第二百二十三章:绣花大盗
夏云墨、平南王世子两人打开了话匣子,谈论起了天南地北的事情,话题也转移到了绣花大盗上。
“这绣花大盗短短时日,便做了几十起大案,当真是该死!”
平南王世子冷哼了一声。
这几十起大案中,平南王府也是受害者之一。
王妃生辰当日,王府总管江重威被刺瞎了双眼,府库内丢了十八斛明珠。
十八斛珍珠看似珍贵,但对于王府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
更重要的是,此事让王府的颜面为之蒙羞。
而且绣花大盗能够轻易出入王府宝库,盗走十八斛珍珠,那么也不得不让人怀疑王府中是否有奸细存在了。
夏云墨则是带着笑容道:“我听说此事已经交给了金九龄,不知进展如何?”
“有个屁的进展!!”
平南王世子面若冰霜,难得的说了一句脏话。
“那金九龄被誉为天下第一名捕,我看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这件事交给他好长一段时间,每天来王府调查来调查去,结果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简直蠢的像一头猪。”
夏云墨呵呵笑了笑。
这天下第一神捕,自己就是贼。
若是真是铁了心想要抓了贼,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夏云墨眼睛转了转,笑道:“李兄,上一任“日月居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医卜星象、琴棋书画。就连这查案缉盗之事,也颇有涉猎。我身为这一任的日月居主,恰好也学了一些查案缉盗的本领,不如把此案交给我,如何?。”
“你?”
平南王世子迟疑了片刻,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绣花大盗狡猾无比,而且武功奇高,乃是天下一流高手,整个六扇门都拿他没有办法。”
夏云墨挥了挥手道:“无妨,你去把金九龄叫过来,我询问他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情。最多不过三天,我便给你一个答复”
平南王世子思忖了半响,道:“好,既然你对此事感兴趣,我便将金九龄唤来。不过若没有线索,也不要急躁。”
“我知道了。”
……
后院的枫叶已经红了,秋菊灿烂如黄金。
金九龄背负着双手,站在秋菊前,喃喃自语道:“等到阳澄湖的大螃蟹送来,说不定恰巧是这些菊花开的最好的时候。”
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又喃喃道:“那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金九龄是少林苦瓜大师的师弟,十三岁入六扇门,三十年奋斗成为“天下第一名捕”,武功深不可测,平生未逢一败,被誉为“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第一高手”。
事实上,这已是他藏拙的结果了。
在他瞧来,除了四绝宗师外,他已无惧天下任何一位高手。
金九龄不但武功深厚,还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因此在金盆洗手之后,就凭这两样本事,还有黑白两道的人脉,他就过着第一流的生活。
不是第一流的酒他不喝,不是第一流的车他不坐,不是第一流的美人,他瞧也不瞧一眼。
名、利、美人、武功他都有了,可金九龄并不满足。
他要实现人生的另一个目标。
从金九龄十九岁时,他就觉得那些被人抓住的强盗都是猪,他想要做一件天衣无缝的案子出来
再加上他虽从六扇门退下来了,但还是养着许多徒子徒孙,每日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花钱如流水,所以也需要一大笔的银子。
经过一番策划,于是金九龄以绣花大盗案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坐下数十起案子,轰传整个天下。
三头蛇孟伟、白头鹰鲁少华都是六扇门里赫赫有名的能手,也是金九龄的死忠心腹。
两人赶来院子里时,金九龄依旧在赏菊,姿态优雅,风采翩翩,完全不像是已过了四十岁的中年人,倒像是个二十四五岁的花花公子。
“金爷!”
孟伟、鲁少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金九龄头也不回,懒懒散散的说道:“陆小凤到五羊城了?”
孟伟点了点头:“金爷料事如神,陆小凤已经来了,需要属下去接他吗?”
金九龄忽的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住只飞虫,然后才慢慢的说道:“不特意去管他,把局布好,这“天下第一聪明人”自然会进入渔网之中。”他的语气中带着讥讽的笑意。
在他瞧来,那些被抓住的强盗都是猪,抓他们的捕快也不过是聪明一些的猪。而陆小凤,这大概是只快要成精的猪。
可是,猪就是猪,只能任由屠夫宰割,顶多嚎叫的声音大一些罢了。
“是,属下知道了。”
“说一说其他的事把。”金九龄手指微微用力,飞虫便被捻成了碎末。
孟伟、鲁少华便继续禀报事务。
权利这东西,一旦拿起来,就难以放下。
金九龄看似金盆洗手,但对于权利的**却依旧不曾摆脱。
他号称天下第一神捕,手里掌控了不知多少武林人士的把柄,通过这些把柄拿捏武林高手,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对江湖朝堂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对了,根据眼线回报,世子在不久前去了春风楼,似乎是在会见一位客人。”鲁少华说道。
“客人?”金九龄面露沉吟之色。
他知道,平南王世子身份尊贵,加之一身高超的剑法。看似平易近人,实际却是骄傲至极,能被他接待的客人,想来定然不俗。
还未来得及多加询问,平南王世子派遣的护卫就已找上门来,请金九龄前去春风楼。
不多时,金九龄到了春风楼,他扫视了一眼,就看见世子在与一青年谈笑。两人不知说起什么,性质颇高,满面笑容。
金九龄风度翩翩的朝平南王世子拱手施了一礼:“金九龄参见世子。”
“你来了。”
世子的面容转为平淡,淡淡道:“这位是我在京城的一位朋友,唤作李君逢,他对绣花大盗一事颇感兴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便辅佐他来查案。”
这五羊城中,平南王府便是主宰。世子若硬要金九龄辅助夏云墨查案,金九龄也只得听从。
金九龄心头一突,面上却不动神色:“此案进展缓慢,的确是我等之责。不过我已请陆小凤出手,此人……”
他早已拟定了“红鞋子”公孙大娘顶缸的计划,自然不愿夏云墨插手,横生枝节。
“我听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天下无双,能够夹住世上任何兵器?”夏云墨忽的开口说话。
话语被截,金九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道:“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的确厉害,更重要的是,他的头脑聪明,前不久更是破了大金鹏王朝一案,所以……”
“既然如此,那我等过段时间,便去会一会他。”
夏云墨再次截住了他的话语,淡淡道:“,金九龄,你将目前所掌控的信息,统统告诉我吧。”
金九龄两度被打断话语,心头起了股无名火。但这火还没有发泄出来,便听平南王世子冷冷道:“我这朋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线索。”
金九龄纵然武功高强,又是天下第一神捕,但此刻也只有将满腔怒火压制下去,开始为夏云墨讲述“绣花大盗一案”的经过和线索。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金九龄才将此事陈述完毕。
夏云墨一边听金九龄的讲述,一边拿起一直毛笔记下关键点,偶尔还提了一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却偏偏将金九龄问的心头一颤一颤。
因为这些问题都是他计划的薄弱处,极有可能出现漏洞。
过了好半响,夏云墨将线索整理了一遍,破有深意的瞧了金九龄一眼,唇角掠过一抹笑容,袍袖一挥,哗啦啦的声响中,用来记录案件的宣纸已嗖嗖嗖的飞了出去。
这些宣纸割破空气,划出道道白光,好似利刃一般划向金九龄。
金九龄面容一变,他想不到夏云墨会突然出手,更想不到这出手竟然这般不凡。
这薄薄的几张宣纸,已然有着分金裂石的威力。莫说是个凡胎**,就算是铜墙铁壁,怕也是要直扎进去。
金九龄双手舞动,屈指成爪,五指如钩似剑,锋锐的气劲喷薄而出。
哧哧哧哧!
数丈宣纸已然爆散成粉末,簌簌落下。
“少林虎爪手!好好好,金捕头不愧是少林俗家弟子第一人,这爪法炉火纯青,虎啸龙吟,已登大家之堂。”夏云墨拍手笑道。
金九龄面色微微有些难看:“不知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早闻金九龄是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今日手痒,试探一番,还望勿要见怪。”
夏云墨笑道:“对了,我该问的都已经问了,金捕头便下去吧。不须三日时光,我李某人便要揭穿那绣花大盗的真面目。”
说到“揭穿绣花大盗真面目”时,夏云墨的似笑非笑的瞧了瞧金九龄一样,直让金九龄心头突然窜起一股惊人的寒意。
平南王世子也挥了挥手道:“金九龄,你下去吧。”
金九龄深吸一口气,面容恢复了镇定,微微抱拳,便道:“是。”茶都没有喝一口,便又“蹬蹬蹬”的走下了楼。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平南王世子才道:“怎么样?可否有新的发现?”
夏云墨瞧了瞧平南王世子左右,世子立刻会意,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一众护卫也走下了楼,只剩夏云墨与世子两人。
夏云墨没有回到世子的问题,反问道:“江重威的武功如何?”江重威就是平南王府的管家,被绣花大盗刺破了双眼。
平南王世子思忖道:“江重威并没有修炼多么高深的绝技,但却是将十三太保横练和铁砂掌两种大路货的武功练到了常人望尘莫及的境界,一身武功虽然称不上顶尖,却也足以与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一分高低。就算是师父,也很难在一招破了他的硬功夫。”
叶孤城是天下顶尖剑客,剑法迅疾犀利,天下无双。
就连他也无法一招破了江重威的硬功夫,那么不算四绝宗师,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举止可是。
夏云墨笑道:“这人并一定是武功超出了叶先生这样的绝代剑客,还有可能是他对江重威很熟悉。”
世子疑惑道:“哦,这怎么说?”
夏云墨解释道:“类似金钟罩、十三太保一类的硬功夫,除非武功臻至化境,劲气混元一体,否则身上一般都会有罩门存在。这人对江重威极为熟悉,知道罩门所在,所以才能一招破去江重威的硬功夫。”
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夏云墨又问道:“王府守卫如何?”
平南王世子只说了四个字:“龙潭虎穴!”
王府守卫森严,精锐府卫多达上千人,每一位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并且配有诸葛神弩,一旦有人闯入王府,立刻是万箭齐发。
除此外,世子自幼好武,收敛了一批武林高手,每一个放在江湖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甚至,更有白云城主叶孤城这样的绝世剑手坐镇。
除非是大军压境,或者是四绝宗师亲至,那么就绝对没有人可以擅自闯入。
王府守卫已是如此,更何况是宝库重地,简直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夏云墨道:“所以……这人要和江重威有深厚的交情,并有一定身份,能自由进入王府。”
等夏云墨稍微分析一番,再加上对金九龄的试探,平南王世子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夏云墨继续说道:“镇东、镇远这几家镖局走镖的路线都隐秘至极,这几趟是货物更是价值连城,镖局绝不该走漏半点风声。可是……这人却能得知镖局的路线。”
金九龄是天下第一神捕,情报网遍布天下,且和这几家镖局的总镖头有交情,知道路线也不足为奇。
“华玉轩失窃了几十幅价值连城的字画,据我说知,这些字画都是被秘密收藏,知晓其存在的屈指可数,可这绣花大盗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金九龄精通古玩字画,是华玉轩主的老朋友。想来其得了字画,自然是要找金九龄鉴赏一二,以辨真假。
待夏云墨分析一番后,平南王世子的面容已彻底沉了下去,道:“你说……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第二百二十四章:糖炒栗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完美的作案手法。
金九龄做的看似天衣无缝,但这些每件案子的背后似乎都能找到他的嫌疑。
一件、两件还能说是巧合,可当所有的巧合都撞在一起,那么就是致命的破绽。
这案子之所以还未被揭穿,并非天下人太笨,而是“灯下黑”罢了。
所有人都被金九龄的名声迷惑了,有谁会去想“天下第一神捕”就是名声狼藉的绣花大盗?
而夏云墨则不一样,他本身就知道金九龄是绣花大盗,再进行反推,也就容易得多了。
平南王世子面容一沉,略显迟疑道:“你说……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夏云墨笑道:“十之**便是他了。”
平南王世子沉声道:“可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堂堂天下第一神捕,少林第一俗家弟子,为何偏偏要做一个见不得绣花大盗?”
夏云墨饮了一杯酒,道:“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多,更何况,将天下人像狗一样逗得团团转,你不觉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啪!
平南王世子赫然起身,冷声道:“既然如此,我这就遣人去拿下这金九龄。”
“慢着。”
夏云墨拦住了他,摇头道:“金九龄是公门第一神捕,六扇门中许多捕快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而且还和少林关系密切。若没有证据,就这般去捉拿金九龄,非但捉不住,还要惹出一身的麻烦,打草惊蛇。”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平南王世子转过头道。
如今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位知己好友深不可测了,非但武功造诣臻至化境,就连头脑似乎也聪敏了许多。
“捉贼拿赃,只要找到人证、物证,就算他是公门第一神捕,有滔天背景,也逃不过制裁。”
“可是金九龄狡猾无比,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人证、物证。”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
金九龄已经回到了府上,他的面上阴沉得很。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夏云墨最后的那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他骨髓发凉。
这眼神他很熟悉,他在抓捕一些比较聪明的犯人时,也是这种眼神,如猫在戏谑老鼠一般。
本来可以一口把这老鼠要死,却偏偏要作弄一番,让老鼠彻底的精疲力尽,精神崩溃,才开始慢慢享用这一道美味。
“必须得尽快解决这小子。”
金九龄不知赌夏云墨是否真正掌控了证据,他不敢赌,也不愿意赌。因为他一旦赌输了,便是粉身碎骨,永无翻身出头之日。
他来到了一间密室之中,从密室里取出一张簿册,簿册里记载的都是黑白两道成名已久的高手。
这些高手或许是某个门派的掌门人,或许是侠名远扬的大侠豪杰,亦或者是做无本生意的江洋大盗……
但无疑列外,这些人都被他抓了把柄在手中。
有把柄在手,这些江湖高手便是他手中的木偶傀儡,让他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这小子不好对付,得找几个好手,而且必须得找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才行。”
金九龄沉吟着,仔细翻阅簿册,思考着对策。
他本身就是枭雄般人物,心狠手辣,已下定决心将夏云墨斩杀,以绝后患。
“追风剑、云渺真人、云海阔……”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九龄总算是选出了十三位高手。
这十三位高手距离五羊城都并不算远,和他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的干洗,而且每个实力非凡,十三人联手,足以将此人斩杀。
“去吧,把这道命令传下去,三天之内,我要见到此人首级。”
“是。”
夜色下,一人金九龄的府邸中走出来,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翻入小巷子中,四下张望了一眼,又绕了七八个弯,确定无人跟踪后,这才全力直奔五羊城的某一处。
这人却不知,在他的身后,已然有一位黑影悄悄的吊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
……
长街的尽头,有个小小的面摊子。
据说这家面摊子十几年前就在这里,而且不论刮风下雨,不论过年过节,这家面摊都从未休息过一天。
所以城里的夜游神都放心的很,就算回家晚了,老婆不开门,至少还可以在老李的面摊子吃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老李生意做得好,自然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的板凳、椅子总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牛肉面分量也特别的足,特别的够劲道。
今晚今晚月黑风急,也没有客人,老李刚准备收摊的时候,就来了两位客人。
平日里老李那被油烟熏得又黑又黄的一张脸都是没有半点表情,除了要账外,也很少有人听到他说一句别的话。
偶尔有人催他快些煮面,他也是翻个白眼,理也不理。
可今天瞧着这两位客人,这老李立刻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连忙招待起了客人,煮面的速度更是又快又稳。
这老头活了一辈子,自然不是瞎子,看得出这两位客人和那群夜游神不同,非富即贵,可不能怠慢了。
“张兄,你的那手下信得过吗?”夏云墨问道。
平南王世子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还从来没来这种街边吃过食物,下意思的有些抗拒,听到夏云墨的话,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那是我府内最擅长跟踪的一位,绝不会跟丢。”
夏云墨吃夹起牛肉,放入嘴里道:“那就好,若是跟丢了,可就要打草惊蛇,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他在“春风楼”中出手,还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是在刺激金九龄,把他计划打乱,从而露出更大的破绽。
如今看来,这计划已经奏效了。
平南王世子瞧夏云墨吃的香,加上葱花的香气,终于忍不住尝了一口,不由得眼睛一亮,一边吃一边道:“这样就能对付那家伙了?”
夏云墨道:“人证、物证缺一不可,而且他是六扇门的神捕,需要万全准备,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此次究竟能够取到多少证据,所以明天我们还得再准备两手。”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夏云墨玄光尽照施展开来,四周景象宛如明镜照彻与心中,倒是不怕被人偷听。
就在此时,又一个王府的府卫从角落里钻出来,在平南王世子耳畔说了两句。
世子挥了挥手,让属下退了下去,并说道:“你要找到人就在西街,不过你找这么一个买栗子的老婆子干什么?”
“找她打听一件事。”
夏云墨已站起了身,道:“那我且先离开了,明日再来找你。”
将银子丢在了桌子上后,夏云墨很快就消失在长街。
……
天色渐晚,雾气渐浓。
圆月在浓雾中,月色凄凉迷蒙,变得令人心碎了。
一个老太婆从树影下走出,她穿着一身补满补丁的青色衣服,背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把他的腰从中间压断一样。
“糖炒栗子。”
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
“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生命的垂暮之年,还要用出她那近乎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这她的糖炒栗子。
夏云墨走上前来,道:“老婆婆,我买一斤糖炒栗子。”
栗子果然又香又热,而且正是刚上市的。
“你说十文钱一斤?”夏云墨道。
老婆婆点点头,还是弯着腰,就好像地下有钱一样,因为她的腰根本直不起来。
夏云墨却却摇了摇头道:“十文钱一斤绝对不行。”
老太婆叹息着,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眼前这个小伙子太吝啬了,连十文钱都不肯出。她用嘶哑的声音道:“只是十文钱,大爷你也嫌贵?”
夏云墨笑道:“像这么好的栗子,至少要十两银子一斤才行,少一文钱都不买。你若肯卖,我就买一斤。”
老太婆笑了,笑的满脸的皱纹更深:“当然肯卖,当然肯卖。”
夏云墨却给了老太婆二十两银子,老太婆连忙道:“大爷,你这给多了,给多了。”
夏云墨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这十两银子就算酬劳。”
老太婆连忙道:“大爷你说,只要老太婆帮得上忙的,就一定去帮。”一个人年纪老了时,总是比较贪心一些,更何况这十两银子着实不少了。
夏云墨道:“你的眼力怎么样?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老太婆长松一口气,道:“大爷你这点可以放心,老太婆虽然眼睛有点花了,但在这附近可是住了一辈子,莫说找个人,就是找颗树,找颗石子,老太婆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夏云墨道:“那就好,我让你找的就是隐形人。”
“隐形人?”
老太婆疑惑道:“大爷,这世上那有什么隐形人?就算真有隐形人,老太婆也看不到啊。”
在她看来,眼前这人简直是个傻子、疯子。
若不是疯子、傻子,又怎会用十两银子买糖炒栗子,还让一个驼背老太婆去找不存在的隐形人。
“隐形人并非真正的隐形,泡沫没入大海之中,杯酒倾入酒樽。因为别人看不到它,更找不见它,它自然也就隐形了。有些人也是一样,他们出入在人海中,就宛如一粒米混入一石米中。无论谁想要找它出来,都困难的很。”
夏云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太婆道:“大爷你说的这些老太婆我实在听不太懂,要不然我再卖你两斤栗子,就不帮你找人了。”
“算了,你这栗子只能看不能吃,还是帮我找人实在一些。”夏云墨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不能吃,老太婆的栗子又香又甜,整个五羊城都有名的很。”老太婆道。
夏云墨缓缓道:“因为我怕死?”
“怕死,怕死和栗子又什么关系?”
“因为吃了糖炒栗子,就要死。”夏云墨淡淡道:“公孙大娘的糖炒栗子,天下只怕没有几个人敢吃。”
“公孙大娘?大爷你莫不是在说老婆子?老婆子可不叫做公孙大娘。”老太婆说道。
“我有事要找小老头吴明,烦请公孙大娘指条明路。”夏云墨抱了抱拳,很恭敬的说道。
老太婆却忍不住退了两步,又惶恐道:“大爷你怎么能向老太婆行礼,老太婆当不起你的礼。我也真不是什么公孙大娘,大爷你认错了。”
夏云墨紧紧盯着老太婆,仿佛她不是满面皱纹的老太婆,而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过了半响,他终于一叹道:“既然你不承认,那也就别怪我不尊老爱幼了。”
话语落下,夏云墨右手一扬,立时这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便暴风骤雨般朝着老太婆笼罩而去。
他这一手“满天星”的暗器手法,可谓是又快又疾,加之距离又近在咫尺,能够躲过去的人,只怕并不多。
可偏偏,这个老太婆就是其中一个。
她的身子忽的向后飘掠而出,宛如天边的一抹云彩,其身法灵动轻盈,当真是天下少有。
她果然是红鞋子组织首领公孙大娘公孙兰。
“这么好吃的糖炒栗子,怎么能够浪费?”
公孙兰在施展轻功的同时,衣袖好似流云般卷动,包裹着糖炒栗子,紧接着双臂一震,糖炒栗子立时就朝着夏云墨疾射了过来。
传闻中,公孙大娘的糖炒栗子一颗就能毒死三十条大汉,夏云墨自然不会冒险去接。
“吼!”
他的身形一动不动,撮嘴一吸,突然发出发出一声长啸。
夜空中好似突然炸响一道霹雳雷霆,直似天崩地裂,震的人心神皆颤。
音波震荡中,隐隐约约有一圈圈涟漪以夏云墨为中心,向四周散去。
这涟漪一扫,四周泥土草屑翻飞。
而那糖炒栗子竟然化作化作齑粉,纷纷扬扬的飘散出去。
就连公孙兰也是觉得脑海一阵,眼前一阵恍惚。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一只白玉似的手掌,好似天幕一般朝着她笼罩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公孙舞剑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天幕,而是夏云墨的袍袖。
袍袖鼓荡,轻轻一拂,便宛若一片白色的天幕,遮蔽了星月光芒,倾覆了八荒四野。
公孙兰先是被夏云墨的一道音波功夫震的头晕眼花,紧接着这一片天幕笼罩而来,一时间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可她毕竟还是公孙大娘,整个江湖中最可怕、武功最高强的女人。
公孙兰忽的探手从篮子里抽出双短剑,剑光一闪,两把短剑就已刺向了这一片天幕。
剑光如惊鸿匹练!如长虹贯日!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
那剑上系的鲜红彩锻,在此刻就仿佛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在燃烧着,要将这一片天幕烧成灰烬一般。
惊鸿剑光撞击在天幕之上,那天幕宛如波浪般抖动起来,而后倏然一收,星月光芒再洒人间。
公孙兰却是忍不住的向后退了数步,胸口一阵发闷。
“公孙大娘,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夏云墨一招试探出了公孙大娘的武功底细,心头大局已定。
“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这么爱说大话,让大娘来教训教训你。”
公孙大娘身形一飘,一串银铃般动听的声音也飘荡了出来。
唰!唰!
两柄短剑破空三丈,直刺向夏云墨的喉咙。
世上当然没有长达三丈的剑,更没有人能够把三丈的剑使得如此绚烂夺目。
只因为公孙大娘的两口短剑上,缠着两条鲜红的绸缎。
她的手捏着绸缎,而绸缎带动着两口短剑。
人御绸缎,绸缎御剑!
任意挥舞,如臂使指!
一剑飞出,方圆十丈之内,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从某方面来看,这和“断魂针”的手法相似,只是一个是驭针,一个是御剑。
“雕虫小技!”
夏云墨轻笑一声,屈指连弹。
只听得“当”、“当”两道清越的颤鸣声,指尖与短剑碰撞,这两道剑光立时崩碎开来。
“雕虫小技?大娘的剑法可不是那么好破的。”
公孙大娘再次催动双剑,剑光如惊鸿掣电,疯狂的向夏云墨刺来。
木叶被森寒的剑气一催,一片片掉落下来,转身就又被剑光搅碎。
她的剑法越发动人心魄,越发的瑰丽绚烂起来。
这已经不是取人性命的剑法,而是一种优美华丽的艺术。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骚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公孙大娘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而公孙兰正是公孙剑舞的传人,公孙剑舞不但绚烂夺目,还是真正的杀人剑术。
而这一刻,夏云墨也的确明白了杜甫当年的感受。
这两口短剑倏忽来去,绚烂异常,剑光如惊鸿匹练,几乎就连天上星月都被这森寒的剑气逼得失去了光芒。
可是,两人间的差距,绝非这绚烂的剑法所能够填补的。
面对公孙大娘刺来的两柄短剑,夏云墨悠悠一叹,这叹息声中,一只闪烁着玉润光着的手掌,已经朝着两把剑印了上去。
如若两把剑是两道蕴含杀机绚丽的云彩,美丽而残酷。
那么夏云墨的这一只手,就像是吸收了天地间一切的光泽,光彩耀目,夺人心魄,就连日月也为之悍然失色。
轰!
这只手掌终于按在了公孙兰的两道剑光之上,在刹那间的凝滞之,劲气嗤嗤爆鸣,彩锻裂帛般破碎,化作一朵朵蝴蝶散落。
而两把剑也不受控制的激射而出,插在一旁的大树的树干之上。
公孙大娘被彩锻中传来的强悍劲力一震,一口鲜血吐出,双眸望着夏云墨,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惊骇之色。
这小子到底是谁?
这天下间除了四绝宗师外,竟还有人只用一掌便破掉了她的剑法。
眼见不敌,公孙大娘强提一口真气,回身一旋,便宛如壁画中的飞天仙女,翩跹而去。
她轻功委实不慢,在天下高手中已能排的上号。
但夏云墨身形更快,身影一掠,探手一抓,已捏住了她的一只脚。
“你想要我的鞋子吗?我给你就是了。”公孙大娘咯咯娇笑,娇躯一扭,整个人已飞掠上了一旁的树干,而夏云墨的手中只留下一只鞋子。
红鞋子。
“跑的了吗?”
夏云墨呵呵一笑,将红绣鞋随手一抛。
轰隆!
他猛地一跺脚,足下的地面宛如炮弹般炸开开来,溅起无数的碎石。
而夏云墨整个人也化作一道闪电,腾空而起,猛然蹿向公孙大娘,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小家伙,追女孩子追的太急,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不过你既然喜欢大娘,那大娘这件衣服也送给你吧。”
公孙兰没想到夏云墨的轻功倒也是如此高明,被吓了一跳,忙的再次掠出,同时抓起身上所穿的长长衣袍,罩向夏云墨。
夏云墨冷哼一身,但见他眉心跳出一道电光,青衣大袍已然被这电光撕扯的粉碎。
而就在青衣大袍撕碎的一刹那,一道彩霞,连同一道夺目璀璨的剑光,已然向夏云墨飞刺过来。
定睛瞧去,原来公孙大娘的青袍下还穿着一身鲜艳华丽的衣裙。这一身衣裙简直不像是人间所有,而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而她的脸上也不再是皱纹横堆的老太婆,变成了美丽的女子。
灿烂若朝霞,高贵如皇宫,绰约如仙女。玲珑有致的身躯,被一身彩色衣裳紧紧包裹住,反而显露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无论是谁,也没办法将她和先前那驼背弯腰的老太婆联系在一起。
只是,这一份别致的风情下,却有着致命的杀机。
随着公孙兰的扭动优美的身姿,剑光闪动,她霓裳上的色彩飘带也开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已然化作一抹灿烂辉煌的朝霞,衣带上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照的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一剑刺出!
这才是真正的“一舞动四方!”
先前的公孙兰根本就没有完全的发挥出威力,因为她那璀璨的剑法,本身需要这样一身绚烂的霓裳来烘托。
故老相传,“剑器”并不是剑,只不过是一种古代武舞的名称。
直到唐朝公孙大娘这一代,她私下却真的创立了一门剑法,使得剑器真正变成了剑的一种。
剑,则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而这种剑法脱胎与舞,当然和别的剑法不同。
现在公孙兰被逼到了绝境,所以才会显露出青袍下的一身绚烂服装,露出真面目示人。
只因这种剑法真正的威力,是需要“美”来辅助,也只有她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
“好!好!好!”
夏云墨的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口中连连称赞。
身为习武之人,又有谁不愿见识真正的“公孙剑舞”。
公孙兰现在手中握着的是一把软剑,也不知她此前是将这剑藏在了哪里。
软剑抖动时,便好似一抹在空中舞动的虹光,绚烂夺目,灵动活泼。
剑法施展开来,竟让夏云墨也感到了一丝威胁。
只因这剑法的变化实在太诡异,招式实在繁复。
一发出来,就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只要露出半点破绽,只要有半点疏忽,便立刻有可能死在这剑法之下。
而这剑法实在是太诡异绚烂了,公孙兰身上这一身衣服也太夺目了,她那一张脸也太过美艳了。
这三者无一不是夺人心神之物,任何一样只要一出现,就立刻吸引绝大部分人的心神,更何况这三者还是叠加在一起。
这门剑法,简直就是为公孙兰量身设计的。
可惜,夏云墨本身就擅长操纵心灵,玩弄一切外魔,区区的外物怎能惑乱心神。
更何况,玄光尽照之下,便是闭着眼睛,四周之物也如亲眼所见般映照心神。
夏云墨身影晃动,化作一缕清风,一道虚无缥缈的光,任由公孙兰催动软剑,他却在剑网中来去自如,竟是连半点衣角也没有沾到。
“我就不信,你能永远躲下去!”公孙兰娥眉微蹙,剑光一转,又攻出惊鸿掣电般的一剑。
这一剑迅疾而绚烂,显然公孙兰已经将她的剑法催到了极致。
实际上,她这一剑并非是要刺中夏云墨,而是让夏云墨后退,拉开两者间的距离,这样才好逃走。
是的,她已察觉了与夏云墨的差距,知道自己决然抵不过夏云墨,自然再次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刚刚你攻了我八十三招,现在我还你一招。”
只是,夏云墨这一次却没有再躲避,反手拔出了“小楼一夜听春雨”!
唰!
魔刀出鞘。
一道雪亮的刀光照彻整个长街,这一道刀光是如此迅疾,如撕裂长空的闪电,如照彻幽夜的极光,以无比迅疾,无比狂暴的姿态,朝着公孙兰斩了过去。
更可怕的是,随着夏云墨这一刀斩出,魔念戾气在夏云墨催动下,幻化做九幽地狱般的景象,修罗、夜叉、厉鬼纷纷张开獠牙,嘶吼咆哮,扑向公孙兰,似要将她撕裂成碎末。
“当”的一声,剧烈的碰撞声炸开,溅射的火花宛如一蓬烟火。
公孙兰娇躯剧震,脸色惨白,掌中软剑被震的脱手而飞。
与此同时,一团团黑色的魔念戾气,已经撞如了公孙兰的身子之中,扭曲着她的精神灵魂。
夏云墨一把抓住公孙兰的衣领,整个人散发出森然魔气,语气中亦是带着一股可怕的煞气:“告诉我,小老头吴明具体在什么位置?”
小老头吴明,四绝宗师之一,手下掌控隐形人组织,常年隐居海外。
而这公孙兰就很有可能是“隐形人”之一,她所掌控的“红鞋子”阻止,也是为了隐形人服务。
当然,这只是猜测罢了,夏云墨也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如若不是,那也只怪公孙兰倒霉了。
当初,武字碑就告诉他,如果要进入这方世界,就必须答应碑两个条件。
第一个,尽量不要以“夏云墨”的身份行走江湖。就算是要显露真身,时间也不能太久。
第二个,就是寻找“武字碑”碎片。
现在的武字碑,是残缺的,是破碎的。当初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武字碑被打碎,有好几块碎片陨落在不同的世界。
这“大明”世界之所以如此奇特,诸多位面汇聚,其中一个缘故便是因为那武字碑碎片的影响。
残破的“武字碑”常年驻扎在夏云墨的识海之中,接受识海的洗礼和温润,夏云墨已然算得上是它半个主人。
而只要完整的武字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能,才能帮助夏云墨前往更高层次的世界。
因此,无论如何夏云墨也需要得到那一块武字碑碎片。
而根据“武字碑”传来的信息,那碎片会依附于拥有强大“武道气运”的绝代高手,因此,在这方世界,那碎片很可能就在某个四绝宗师的手中。
只是四绝宗师个个神秘的很,想要找到他们,都极为麻烦,
而且,就算找到他们,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得碎片,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都是宗师级高手,而夏云墨想要在先天境胜过他们,只怕不太可能。
“他……他在……咳咳!!”
夏云墨以魔念操控了公孙兰,按理来说,公孙兰已是他的牵线木偶,无论什么问题都会立即回答。
可现在公孙兰的面上露出扭曲之色,似要回答夏云墨的问题,忽的又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不好!”
夏云墨心念一动,一把敲晕了公孙兰,魔念也如潮水般涌出。
他以手指抵在公孙兰的眉心,识海翻滚,窥探起了公孙兰大脑内部的状况。
“果然,这公孙兰的脑海中被设了禁制,若有人对她施展精神秘法,碰触了这些禁制,这些禁制就会暴动起来,直接将大脑给摧毁了。当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夏云墨已然确定,这公孙兰就是“隐形人”了。
除了宗师级人物,先天高手根本没办法设下这种禁制。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禁制不好破解,而且刚刚这女人的脑袋已经被禁制冲击了一波,虽然没事,但不知道脑子会不会出问题。不过,或许我可以……”
夏云墨心思电转,已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
虽然这法子有些危险,但姑且一试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蛇、鸡、冰
“白头鹰”鲁少华是五羊城的总捕头,身份、地位都是极高。
当捕快只需要腿脚跑的快些,脑袋灵活一些就可以。
而想要做捕头,做五羊城的总捕头,那不但需要一身不错的武功,聪明的头脑,还要很会喝酒,很会拉关系才行。
这一天里,鲁少华又喝了不少酒,头疼欲裂,当从酒楼里出来,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第一个想到的并非近些日子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绣花大盗,而是他朋友从乐户买来送给他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年龄并不大,但一想到她的长腰细腿,婉转娇·吟,鲁少华心中的那把“火”也就燃烧的更旺了。
于是鲁少华跑去了西街的小院子,这院子是他用来金屋藏娇的。
布置精致的闺房中,还特地准备了一张宽大舒服而柔软的床。
而那女人得到了消息,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在等他了。
他朝那女人扑了上去,至于后来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
他今晚的确喝了不少。
第二天醒来时,鲁少华头疼欲裂,这是宿醉的表现。
但就是醉的再厉害,鲁少华也分得清床和石头的分别。
他并不是躺在柔软而舒服的大床上,而是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咯的骨头生疼。
他脑袋一偏,看到的也不是长腿细腰的美丽女子,而是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中年人,关键是这人他还认识。
“三头蛇”孟伟!
同样是一位名捕,毒辣阴狠,为了查案可以不折手段。
落在他手里的犯人,第一件事并非是想着如何洗清嫌疑,而是想着自杀。
对了,两人也都是金九龄的手下,左膀右臂。
“三头蛇”孟伟睡觉一向很警醒,一个被江湖好汉称做“三头蛇”的人,睡觉必须警醒,否则他就算有三十个头,也早已被砍了下来。
可现在的孟伟却是睡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被点了穴,还是吃了迷药。
哗啦啦!!
突然间,两盆冷水泼了过来,冰冷刺骨,鲁少华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而孟伟一个激灵,也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们好,我唤作李君逢,此次乃奉世子之令,来调查绣花大盗一案的。”
夏云墨就站在两人旁边,笑呵呵的说道:“据我所知,金九龄便是绣花大盗,你们也是他的同伙。两位不妨早点交待认罪,免得待会严刑伺候,受皮肉之苦。”
他单刀直入,直接就让两人认罪伏法。
“放屁,你这都是在胡说,金爷怎么会是绣花大盗?!”
“不错,我等不信你是世子派遣的人,请世子出来,我等与世子对话?”
鲁少华,孟伟都是六扇门中的老油条了,虽然有过片刻的惊慌,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唉,为何偏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云墨轻叹一声,体内日月真气运转,霎时间,整个房间里温度骤然下降,水雾氤氲,虚空中凝结出一片片晶莹的冰片。
咻咻咻!!
冰片飞射而出,顷刻便笼罩孟伟、鲁少华两人。
这两人心中警兆大作,但他们的内力被封,身体软弱无力,根本就无法抵抗。
而这冰晶及体,碰触到肌肤的一瞬间,立刻消融进去。
下一刻,便是麻痒酸疼一起涌了上来。
初时,尚能忍受。
但这折磨却是随着时间逐渐增加,一波叠着一波,叫人完全无法抵御。
好在这两人都是心性坚定之辈,一时间咬着牙,汗如雨下,只是偶尔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是我这新出炉的“阴阳禁”,其效果可比“阴阳缚”、“生死符”这些强了许多,而且是循环渐进,不至于一瞬间就让你们痛苦不堪,而且这种感觉会持续半年时间,一日痛楚强过一日,你们且慢慢享受,我不着急。”
“对了,谁若先招供,那么我不仅解除那人体内的“阴阳禁”,还向世子求情,饶了他的性命。”
夏云墨微微一笑,又拍了拍手,唤来两个护卫,将孟伟抬走,让两人华分开关押,而后也离开了房间。
“你确定这样有用?”
走廊处,平南王世子微皱:“他们若是承认了是绣花大盗同伙,就算不斩首示众,至少也要抄家充军,发配边疆。”
夏云墨呵呵笑道:“放心吧,他们若是能够坚持一刻钟的时间,我就算他们是好汉。”
他这样说,自然不是随口吹嘘出来的。
他在房间中最后说的那番话,孟伟、鲁少华两人都听在耳中。这两人虽是硬骨头,但绝不是悍不畏死的人,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
而且,“阴阳禁”的威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发加剧,简直是让人生不如死。
再加上“天魔迷梦大·法”冥冥中影响两人心神,让他们不自觉的产生屈服的意识。
这三管齐下之下,这两人若还不招供,那么夏云墨都要佩服他们了。
“只可惜昨晚上府卫虽找到一些罪证,但想要彻底将金九龄打入天牢,还远远不够。若非如此,也不必今日这般麻烦。”
平南王世子又瞥了夏云墨一眼,略显好奇道:“对了,昨晚上你找那买栗子的老太婆到底是要做什么?那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
昨晚在夏云墨走后,平南王世子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当晚就遣人调查那老太婆的底细,却不料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调查出来,仿佛那老太婆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夏云墨呵呵笑道:“那老太婆是别人的一枚棋子,我想通过这枚棋子去找它的主人,得到一些信息。”
“那你找到了主人了?”
“也不算找到了,但好歹得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想起昨晚的情况,夏云墨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当真是千钧一发,稍有差池,公孙兰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所幸一番苦功夫也并未白费,现在就看这条“长线”,能不能钓到“大鱼”了。
世子还要再问,就有两个护卫同时走来。
“世子,孟伟招了。”
“世子,鲁少华招了。”
从平南王府出来后,世子叹道:“倒也真是瞧不出,金九龄看似人模人样,背地里做的肮脏龌龊之事,委实令人作呕。也不知道他已经当了天下第一神捕,再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夏云墨笑道:“人心贪念是永无止境,那有这般容易满足。”
念及此处,他又用余光瞥了平南王世子一眼。
原路线中,平南王世子与当今圣上面容一模一样,因此还产生了谋朝篡位之心。
至于现在,这法子怕是不行了,他那便宜“父皇”和世子可没有半点相似,而且皇宫中有一尊宗师高手坐镇,想要悄无声息的来个“狸猫换太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只是可惜了,无法见证“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传说。
世子又道:“人证物证俱在,我们现在边去捉拿金九龄?”
夏云墨道:“不急,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去找一条蛇,一只鸡,还有一块又冷又热的冰。”
……
有人说,五羊城有两个王。
明面上的王,自然是指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高手如云,有绝代剑客叶孤城坐镇,属于白道官方实力。
背面的往,则是指的一条蛇,这条蛇掌管了五羊城三教九流的实力,人手数千人,所有他不但是蛇,还是蛇王。
陆小凤交友满天下,蛇王也是他的朋友,肝胆相照,生死相交的朋友。
陆小凤如果让蛇王去做什么事,不管多么为难,蛇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替陆小凤把这件事漂漂亮亮的办完。
所以,即使是听到陆小凤要去偷偷潜入平南王府,验证绣花大盗出入王府宝库方法时,蛇王还是很快的就为他取来了一张平南王府的地图。
陆小凤很开心的笑道:“我很高兴我有很多朋友,尤其是你,无论是谁,能交到蛇王你这样的朋友都是运气。”
平南王府的地图属于绝密,可蛇王不但找到了地图,还打探了许多关于王府卫士巡逻的讯息,这帮了陆小凤很大的忙。
蛇王紧紧的握着陆小凤的手,面上带着担忧之色:“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这朋友到底做的对不对,平南王府是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你放心吧,我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旦见机不对,就会立刻逃走。”
陆小凤故作轻松的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把握,但他不愿让朋友担心。
蛇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一叹。他和陆小凤已有十几年的老交情,互相间也不必用言语表达,只是用眼光示意一旁的桌子。
陆小凤瞧了瞧桌子旁的那正在喝闷酒的女子,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在一旁的桌子上还坐着个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件雪白的衣裳,看起来又轻又软。
她文文静静,秀秀气气,但喝起酒来,实在不慢,眨眼间桌子上的酒就已喝了小半。
白玉似面颊也多了两朵红云,红的就像春天里的桃花,红的就像是水蜜桃,有着别样的风韵。
“你一定要去。”
薛冰那宛如银铃的声音响起,只是不再活泼,多了几分沉闷。
陆小凤点了点头。
薛冰扭过头去,眸子里已经有了泪光,她不愿让陆小凤瞧见,又冷冷的道:“你一定不让我跟着你去。”
陆小凤还是点了点头,苦笑道:“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能活着出来的只有一半。”
薛冰的声音已经有些凝噎了:“可是……可是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你,我怎么受得了?”
陆小凤道:“你完全可以找人聊聊天,喝喝酒。”
薛冰声音越发低沉道:“你叫我去找谁?”
陆小凤笑了笑:“只要有舌头说话,有嘴喝酒的人,你都可以去找。”
薛冰像小猫炸了毛一样,豁然转过头,狠狠瞪着他,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好,我去找别的男人,你去死吧,最好是万箭攒心,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死的越惨越好。”
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似乎并不温柔。
陆小凤怪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腿揉了揉,苦笑道:“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他又转过头道:“我去王府的时候,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蛇王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动她一根汗毛。”
陆小凤很放心,他知道,像蛇王这样的人,一言九鼎,他说出来的话,做出的承诺,那必定是以生命来完成的。
“好,那我就走了。”
这句话虽然说完了,但陆小凤并没有走出去。
因为已有两个人从门外走进来,这两个人面带微笑,闲庭信步,不像是擅自闯入别人府邸的不速之客,倒像是在郊外踏青出游的贵家公子哥。
“李兄,这屋子倒是不错,比我家都差不了多少。”
一个衣裳胜雪,气度高贵,腰间携着一把长剑的青年四下打量着,面露微笑。
薛冰和陆小凤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他们饶有兴趣的瞧着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听到那青年说出这话后,薛冰却是仍不住“噗嗤”娇笑一声,心头暗道:真是厚脸皮,也不知羞。
薛冰是神针山庄的大小姐,出自富贵人家。
她第一次蛇王这住处时,却也吃了一惊。
只因这屋子布置的实在华丽奢侈,天下少有。
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灯的是琉璃宫灯,喝茶的杯子是用整块白玉雕琢而成,装水果蜜饯的盘子是波斯的水晶盘子。
墙上挂着的书画,其中有两幅是吴道子的人物,一幅是韩干的马。
这少年竟然说着屋子比他家都差不多,简直就是吹破牛皮。
“张兄,这里比起你的家可酒差远了。”另一个身着黑袍,手里提着一把弯刀的少年打量着那副韩干的马,摇头叹了叹。
“哦,这是何意?”白衣青年疑惑道。
“你们府邸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精心设计的,都是大师心血的成就。”
那黑衣青年道:“至于这里,不过是个暴发富罢了,只是把富贵堂皇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庸俗到了极点。”
第二百二十七章:冷罗刹(加更)
那黑衣青年道:“至于这里,不过是个暴发富罢了,只是把富贵堂皇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庸俗到了极点。”
这句话说出来,莫说是这屋子的主人了,就算是陆小凤和薛冰也牙痒痒。
可这蛇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重重的咳嗽起来,面色煞白,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之意。
他自然认出来,那白衣青年是平南王世子。
别人都说五羊城有两个王,但那不过是无知之辈的可笑言语。
平南王是王爷,是大势所至,代表了整个大明王朝。
而他这蛇王只不过是个躲在暗处,比较大一点的老鼠罢了。
蛇王势力之所以如今还存在,一方面是蛇王懂得分寸,明白什么是该碰的,什么是不该碰的。
另一方面,则是五羊城的三教九流,也需要一个“王”来引导,不然就会更加混乱。
但若是平南王府愿意,随时可以将蛇王碾死,再重新为这些“三教九流”扶植出一个新的“王”来。
可以是“狗王”,也可以是“猪王”……
平南王世子笑道:“我平日里多是学习剑法,对于这方面倒是没有多少研究。李兄,你乃“日月居主”,百般技艺,皆有涉猎,皆为精通,不如今日让我看开开眼界。”
“好,你稍等。”
夏云墨捏着下巴,端详着这个房间。
过了片刻之后,他方才舒展眉头,嘴角也溢出一丝微笑,不断摆动房间里的字画、杯、盘……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才停下手来。
“好,好,李兄这一手当真是妙极了,妙极了。”
平南王世子眼前一亮,这房间看似没有多大的改变,但若是仔细去看,却会发现房经过了夏云墨的调整后,饰物的位置、距离、大小无不配合的恰到好处,教人生出浑然天成的感觉。只是站在这房间中,就能够感觉到舒适。
夏云墨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将武学之道融入其中罢了。”
“武学之道?这摆弄一下饰品,也算作武学之道?”
“正所谓“天法道,道法自然”,以人为师,自然是比不过以天地为师。这天地万物,无一不是造化,无一不是武功绝学。写字作画、插花园艺虽不过是消遣之艺,但若能天赋异禀,亦或者技近乎道,那么也能从中领悟出武学真谛,反推亦是如此。”
平南王世子拊掌笑道:“好想法,那我以后一定多出去走一走,瞧一瞧。”
夏云墨走到薛冰面前,笑着道:“刚刚听姑娘想要找人说说话,喝喝酒,不知在下可有此荣幸?”
“为什么我要和你喝酒、说话?”
薛冰似乎极其害羞,只说了一句话,脸蛋就更红了。
夏云墨笑道:“因为我有舌头可以说话,有嘴可以喝酒。”
薛冰咬了咬红润的嘴唇,低声道:“可满大街的人都有舌头说话,都有嘴可以喝酒?”
夏云墨道:“可像我这样的英俊潇洒,风趣幽默的人却实在不多。”
薛冰还是低着脑袋,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动人,只是用余光瞥了陆小凤一样,想要看看陆小凤是什么表情。
陆小凤居然还沉得住气,只是微笑的看着两人。
“莫非,你喜欢的是陆小凤?”
不待薛冰回答,夏云墨摇头一叹,似乎很是惋惜道:“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
薛冰轻啐了一声,羞红着脸道:“你才眼睛才瞎了哩?”
夏云墨道:“我说姑娘瞎了,也不是没有原因,姑娘最多不过双十年华……”
“我还不到十八岁……”薛冰红着脸道。
“好吧,姑娘你还不到十八岁,陆小凤却已经三十多岁了,简直都可以做你父亲了,而我的年龄和你差不多。”
“陆小凤是个江湖浪子,身上有时候连一壶酒都买不起,而本人恰恰与他相反,无论吃穿用度,皆是世上最顶尖的。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取出大把大把的银子。”
“我武功也实在不错,绝不比陆小凤差。说不定等我再闯荡江湖一段时间,这四绝宗师就要变成五绝宗师。”
“你不去抓住我这华美的凤凰,反而抱着一只小鸡视若珍宝,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白痴。”
薛冰怔了怔,忽的嫣然一笑道:“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陆小凤苦笑道:“这位兄台,我似乎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既然你说的这么好,我若不请你喝酒,就真的是瞎子白痴了。”薛冰咬着红唇,给夏云墨倒了一杯酒。
“好酒。”
夏云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醇酒美人,人生快事。只可惜,今日我还有要事处理,等有空闲时间,一定去神针山庄拜访姑娘。”
“蛇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另一边,平南王世子淡淡的注视着蛇王。
蛇王这靠在一双软塌上,他面容苍白无比,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
今天艳阳高照,天气炎热,软塌上居然还铺着层虎皮,他身上居然还披着件厚厚的袍子。
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没有人能够相信眼前这个病秧子就是五羊城的“王”。
据传闻,蛇王年轻时争斗底盘,和一个唐门高手交手,虽然杀死了对方,可却也被唐门暗器打进身体里,暗器中淬有寒性剧毒,那剧毒可怕无比,竟然纠缠了蛇王几十年身体都不得好转。
蛇王微微欠身道:“蛇王拜见世子殿下,不知世子殿下有何贵干?”
世子?
此人莫非是平南王世子?
薛冰和陆小凤一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世子外,五羊城中还有谁能轻易闯入蛇王的老巢?
除了世子外,五羊城中还有谁能有这般高贵不凡的气质?
世子微微一笑道:“鲁少华已经承认了,你是他们的同伙,你们都是绣花大盗金九龄的帮凶,今日上门,就是向你问一些关于金九龄的事情,顺便将你抓捕归案。”
“什么?!”
蛇王却也不愧是老江湖,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却也一点也不慌张,只是拱了拱手道:“世子殿下一定弄错了,金九龄是天下第一神捕,怎么会是绣花大盗。并且,我与金九龄一个是兵,一个是贼,怎么会成为他的帮凶,”
陆小凤也下意识道:“金九龄我认识,他不会是绣花大盗。而且蛇王与我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又怎会是绣花大盗的帮凶。”
夏云墨在一旁摇了摇头道:“陆小凤,有时候你的确很聪明,可的确也很蠢。”
陆小凤眉头微微一皱道:“阁下这是何意?”
“懒得和你解释,先抓了蛇王再说。”
夏云墨身形一展,向蛇王掠了过去。
“放肆!”
蛇王爆喝一声,宛如一震闷雷,他整个人蓦然暴动,身形凌空旋转,自身上的衣袍后抽出了一柄精光湛湛的长剑。
唰!
这一剑出手轻灵、辛辣、狠毒、不留后手,更是融合了好几派的剑法路数,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妙招。
一剑击出,快若飞箭,江湖上已很少有人能够及得上了。
无论谁也料想不到,看起来病恹恹的蛇王,剑法竟是如此高妙。
这一剑已是蛇王剑法中的精粹,力透剑体,劲气喷薄。自练成这一剑后,他便从未失手。
当初那唐门高手,正是死在这一剑之下。
叮!!!
夏云墨只是在剑即将刺进自己的喉咙时,手指一动,在剑体上轻轻一弹。随
着清越的震颤声传出,这一口百炼精钢的长剑突然崩碎开来,寸寸碎裂。
蛇王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踉跄倒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瘫软在地。
夏云墨已经出现在蛇王的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若想活,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你也可以赌一赌,到底是陆小凤救你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你的速度更快。”
蛇王不敢动了,原本准备去救蛇王的陆小凤也不敢妄动了。
夏云墨刚刚虽是一弹指,但陆小凤却瞧的出来,这人先前并没有说大话,他的武功造诣的确很高。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平南王世子。
叶孤城是当世少有的剑道高手,一式天外飞仙惊为天人,乃是江湖上公认的不破之招。即使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夹下惊世一剑。
而这样的一位剑客,教导出来的徒弟想必不会太差。
陆小凤自信有本事能够在五招之内解决平南王世子,可是五招已经足够蛇王死上一百次了。
“你问吧,我并不想死。”
蛇王轻叹一声,又满怀愧疚的望了陆小凤一眼。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夏云墨冷笑一声。
蛇王如此轻易便坦白了,并未出乎夏云墨的意料。
这蛇王年轻时或许还有些骨气,可被金九龄拿住把柄,当了他的狗后,骨气早就被磨灭了。
更何况,蛇王常年缠绵病榻,而越是接近死亡的人,也就越是怕死。
很快,夏云墨就从蛇王口中套取出来了更多关于金九龄的信息,包括待会在陆小凤离开之后,迷晕薛冰,再送往金九龄那里。
“陆小凤,我对不起你。”这番话说完,蛇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蛇王……你……我……”
陆小凤面色难看至极,无论是谁被自己至亲好友出卖,想必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薛冰冷着一张脸走上前来,冷冷盯着蛇王看了半响,直让对方看得头皮发麻,蛇王有些胆颤道:“薛姑娘,我对不起你,但……但这位兄弟已经答应饶我一命。”
“我怎么会杀你哩,女孩子可不能随便杀人,太粗鲁了。更何况你还是陆小凤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间偶尔闹出一点小矛盾很正常。现在朋友受伤了,我来帮你治疗一下,我恰好会一点“神针刺穴”的手法。”
薛冰忽的嫣然一笑,如万花开放。
她的浅浅素手已经化作幻影,手中捻这刺绣的银针,不断扎在蛇王的穴位之中。
顷刻之后,薛冰站起身子,吃惊道:“哎呀呀,好像有两个穴位扎错了,不过也应该没有大碍,不会死人的。”
的确不会死人,但会比死了更加难受。
蛇王已经在挣扎起来,浑身冒着冷汗,一种可怕的疼痒传来,这种疼痒非是皮肤,而是渗透了经脉穴窍,乃至于骨髓之中。
更有一股奇特的劲气透入五脏六腑之中,使得蛇王的内脏每时每刻都宛如凌迟,这般痛苦,已非笔墨能够形容。
疼!
痒!
麻!
蛇王连连哀嚎,难以抑制,双手更是疯魔般在身上乱抓。眨眼间,身上已被抓的血肉模糊,煞时骇人。
“哎呀,你没事吧。不过也没有大碍,只需要等上三五天的时间就好了。”
薛冰低着头,脸更红了,修长的手指搅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个无意间做了错事的小姑娘。
这姑娘看起来又乖巧,又文静,但实际上却凶残得很。
她和陆小凤赶来五羊城时,曾有人见她美貌就要调戏。薛冰反手一刀就将那人的手给砍了下来。
而这蛇王竟是要把她迷晕了,送给金九龄。
若不狠狠的报复回来,那便不是有着“冷罗刹”之称的薛冰了。
平南王世子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距离薛冰远一些。
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薛冰,你这是……”陆小凤虽知蛇王背叛了他,可见相交数十年的好朋友这般模样,又如何忍心。
薛冰的脸一下就冷下来了,面若冰霜:“我只不过是好心帮他治疗伤势。”
“陆小凤,求求你,赏……赏我一刀吧,我……死了也感激你……”蛇王浑身战栗,就连话也说不清楚。
薛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冷冷的瞧着陆小凤。
陆小凤面上露出犹豫之色,片刻后,弹出一道劲力,震碎了蛇王的心脉。
薛冰冷笑道:“好,好,好一个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相交满天下的陆小凤,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陆小凤长叹一声。
他也只能长叹。
第二百二十八章:灵犀一指
看着屋子里这近乎戏剧性的一幕,夏云墨又是一声轻叹:“陆小凤啊陆小凤,你的确很聪明,天下再难的案子,你都能抽丝剥茧的找出凶手。可是你有时候又太蠢,太自信了,太相信那些所谓的知己朋友了。”
对于夏云墨的评语,陆小凤嘴角苦涩,有心想要反驳,但实在又说不出话来。
陆小凤喜欢交各式各样的朋友,而他恰好又是个很有魅力,很有名气的人,所以天下许多人也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吹花落雪,剑术锋锐犀利,性格孤僻,生平从不许人,却亲口承认陆小凤是他的挚友。
苦瓜大师一向目中无人,但对陆小凤也是另眼相看,因为他总认为陆小凤那两指一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技。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妙手老板”朱停、“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
这些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也都是陆小凤的朋友,愿意为陆小凤做任何事,陆小凤也愿意为这些朋友做任何事。
他太相信这些朋友了,对他们推心置腹,以至于时常出现错误的判断。
原路线中,薛冰下场悲惨,金九龄和蛇王自然是罪不可赦,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陆小凤却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蛇王是什么人?
是五羊城三教九流的头子,是那些小偷强盗老大。
手下的人就算不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那也差不了多少。
可陆小凤却安心的将薛冰的交给了蛇王,安心的让薛冰留在这个贼窝。
他有时候的自我感觉的确太好了一些,总以为自己很受女人欢迎,总以为朋友们都对他肝胆相照,百死不辞。
“薛冰,我……对不住你!”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面露苦笑,长叹一声。
薛冰却是冷哼一声,理也不理陆小凤。
“你不但对不起薛冰,你还对不起我和世子。”夏云墨这时笑呵呵的打破了沉寂。
“哦,不知我怎么对不住阁下与世子殿下了。”陆小凤道。
夏云墨道:“蛇王是绣花大盗一案的犯人,本该由我和世子带回大牢,严加审问,看看还有没有新的线索进展。更何况,就算蛇王因该被处死,也该是有官府动手,而不是陆兄。”
陆小凤略一沉吟,便苦笑道:“这话说的不错,此事是我莽撞了。”
夏云墨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陆兄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陆小凤点头道:“对,不能再对了,我坐了错事,杀了人,难道两位想要将我关押大牢吗?”
“这倒不必,毕竟蛇王本就是该死之人。”
夏云墨悠悠道:“世人都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是天下第一指法,可以随心所欲,夹住敌人向他攻击的任何兵器,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刀、剑、飞镖、暗器……”
“所以……”
陆小凤的目光已经渐渐转移,转移到了夏云墨的手上,转移到了那柄魔刀“小楼一夜听春雨”上。
这是一柄看起来了不起眼的弯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但当陆小凤与这柄弯刀接触时,心头猛地一跳,竟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刀中有魔,这个“魔”也在注视着他。
不过这诡异的感觉直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但陆小凤很肯定,他的感知没有错。
这是一柄可怕的刀,一旦出鞘,必然掀起腥风血雨。
“放心,不是这一把刀。”
夏云墨微微一笑道:“你的手指能够夹的住有形的兵器,不知能否夹的住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神兵。接下这一刀,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噼里啪啦!!
整个屋子中骤然爆发出一团耀目刺眼的白光,这一团白光聚在夏云墨的掌心之上,看得屋内三人心惊胆战,因为这是一团雷光!
掌心生雷!?
霎时间,三人的思绪就已飞到了仙侠神话之中了。
还未等着三人将这近乎神话般的一幕反应过来,这一团雷光突然扭曲变形,倏忽间就已化作一口长刀。
其以闪电为锋芒,雷霆铸就刀体,气势辉煌,有夺日月之辉。
唰!
刀光弥漫而出,长刀倏然化作一道白光飞腾虚空,夭矫似游龙,鳞爪飞扬间,有雷音颤鸣。
白光闪动,凌空一折,携裹着千万钧的巨力,轰雷滚滚之中,倏然斩向陆小凤。
这是雷法与刀法的结合,每一道电光都携裹这可怕的力量,不似凡人所能掌控。
陆小凤瞳孔骤然收缩,只觉得浑身汗毛炸开,一股危险到极点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在这一瞬间,陆小凤蓦然一身长啸,身如飞燕,与此同时一只手探了出去,两根手指夹向虚空。
轰隆隆!!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不愧似响彻天下的绝技,这一夹之下,竟然让这一柄雷霆长刀停滞了片刻,光芒似乎也不如初时那般耀眼。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残存的雷光电火倾泻而下,如同一条发光的溪流轰然砸在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横飞而出,“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但听的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不绝,他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烂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变得狼狈不堪。
“陆小凤……”薛冰面上显露出担忧之色,倩影一晃,已掠了过去,把了吧脉,却又站起身子,走回到原来的位置,面容恢复冰冷。
“好一个陆小凤。”
夏云墨拊掌称赞道:“好一个灵犀一指,果然无愧为妙绝天下的绝技。”
陆小凤站起身子,苦笑道:“若你有心杀我,我只怕也接不下这一招。”
夏云墨摇了摇道:“你若有心要逃走,我只怕也很难使出这一招。”
陆小凤的轻功高明,在夏云墨掌心蕴出雷霆那一刹那,他便可以破窗而走。
甚至在屋子中腾挪游走,这一把雷霆之刀也不一定能斩到他。
陆小凤叹道:“我既做了错事,自然是该受些惩罚。”
他之所以愿意接下这雷霆一击,一来是私自杀了蛇王,给夏云墨、平南王世子一个交代,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出自对于薛冰的愧疚了。
夏云墨抱了抱拳道:“此事已了,告辞。”
说罢,便同世子一起离开。
而薛冰迈动步伐,竟也是跟着夏云墨身后。
陆小凤知道薛冰依旧在生他的气,却忍不住苦笑道:“你要去哪里?”
薛冰秀气高挺的鼻子发出“哼”的一声,淡淡道:“我要去哪里管陆大侠什么事?”
陆小凤苦涩道:“可我答应了薛老夫人,要送你回家。”
薛冰冷冷道:“小女子双脚还没有残废,还能走路,就不牢陆大侠费心了。”
“可是……”
“世子殿下,还有这位恩人,不知你们此行是否要是要去擒拿金九龄。”不理陆小凤,薛冰脑袋一转,一双妙目注视这夏云墨和平南王世子。
平南王世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道:“不错,我们已弄清了金九龄的计划,并人证物证俱全,是时候收网了。”
“两位救了我,我欠了两位一条命。”薛冰道:“两位都是风云人物,这条命小女子已未必还得了,但还是想要请两位帮我一个忙。”
“你也要一起对付金九龄?”世子问道。
“不错。”
世子望向夏云墨,夏云墨微微点了点头,世子道:“可以。”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陆小凤又是一声轻叹。
他今天的叹息,只怕比今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他不能阻止薛冰,也阻止不了薛冰。
更何况,薛冰现在正在气头上,最好两人还是分开,冷静一下。
有这两人跟在薛冰身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
金九龄从平南王府出来了,眉头微皱,面容有些阴沉。
平南王世子并不在府中,和那个唤作“李君逢”的年轻人一早就已离开了。
不知为何,金九龄心头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能够在强手如林的六扇门中混到第一神捕的位置,金九龄一向很是敏锐,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驻步思索了片刻,金九龄便展开身法,向城北一代掠去。
金九龄的轻功极为高明,这是足尖一点,身影便掠出了七八丈的距离,在凡俗人的眼中恍若神迹。
莫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已来到了一片荒僻之处。
他弯下身子,在附近的几颗石子上扭动了一下,地面立时就出现了一条甬道。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里也是他的巢穴之一,而知道这个地点的人,也寥寥无几,都是他的心腹干将。
这里很安静,有许多他从天南海北搜集来的书籍,以及外面千金难买的美酒。
偶尔他心情烦闷,或者要完成某件大计划前,金九龄就会再此小住两天,彻底静下心。
只有静下心,才能发现自己平日里的疏忽,才能更好解决一桩桩麻烦事情。
甬道的尽头一扇大门,大门还未打开,金九龄就已听到了里面有人谈笑的声音。
是世子和那个唤作“李君逢”的家伙?
他们怎么在这里?
金九龄心头不详的预感更加凝重起来,但他并没有逃走,反而整理下衣衫,郎笑一声,推来了门:“世子殿下怎么有兴趣到我这小地方来。”
门被推开,就正好瞧见夏云墨和平南王世子在里面喝酒,喝的正是他花了大力气搜集来的佳酿美酒。
除了这两人外,旁边还坐着个女子,正是薛冰。
“好贼子,纳命来。”
薛冰的脾气实在不算温柔,一见到金九龄,心中便有一股无名怒火直窜心头,欺身上前,玉掌挥舞不停,竟在一瞬间拍出十八掌。
她实是怒极,下手一点都不含糊,这十八掌每一掌都是一记杀招,每一掌都足以将一个比牛还壮的大汉打的吐血而亡。
而这十八掌配合起来,掌力可谓已一浪叠着一浪,就算武功比薛冰厉害,乍一见此掌法,准备不足,亦是极有可能吃大亏。
但金九龄没有并没有吃大亏,更没有躲避,他只是轻飘飘的挥出一掌,这一掌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
但薛冰那十八掌叠加起来的掌力与这一掌一经碰撞,便宛如骄阳下的冰雪,立时融化开来。
甚至这一掌还撕开了薛冰的防御,残存的劲力轰然向她的腹部倾泻而去。
薛冰娇呼一声,又拍出一掌,却只觉得这股掌力强悍而诡异,身子忍不住向后跌去。
啪!
一只手按在了薛冰的肩膀上,旋即就有一股真气传入薛冰的体内帮助她化解这一股掌力。
“多谢。”薛冰底底的说了一声。
“不要冲动。”夏云墨淡淡道。
“知道了。”
“这位可是神针山庄的薛大小姐,不知金某哪里得罪了薛大小姐,竟使得薛大小姐下如此毒手。”金九龄抱了抱拳,面容沉了下来。
薛冰冷冷道:“金九龄,不必装模作样,我们刚才蛇王那里过来,已经知道了你的阴谋,知道了你就是绣花大盗。”
“绣花大盗?”
金九龄心头一跳,面上却是越发的阴沉下来:“薛姑娘,我劝你最好收回这句话,金某虽不愿和一个女子计较,但你污蔑金某名声,说金某是绣花大盗,也休怪金某今日不顾薛老夫人面子,非要讨个说法不成。”
夏云墨从桌上拿起几张薄薄的宣纸,轻轻一送,这纸就好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托住,轻飘飘的送到金九龄面前,其劲力运用之巧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金九龄,不妨先看一看这几张纸再说。”
“这……这……”
金九龄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
这几张纸里既有昨夜王府府卫所盗的罪证,又有他两个心腹手下的供词,甚至他偷盗所得赃物所在的地点。
“金九龄,你现在还有何话说?”薛冰冷冷一声道。
金九龄怔了片刻,旋即叹息道:“何必,何必……李君逢、薛冰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被本神捕识破了绣花大盗的伪装后,竟挟持世子,妄图做出同归于尽这等不智之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关门打狗
夏云墨笑道:“哦,我和薛冰是绣花大盗,被金九龄你识破了,还做出了劫持世子这等不智之事。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神捕金九龄与我等展开激烈的拼杀,并成功将我们两人斩杀。只可惜世子却被波及,也丢了性命。”
金九龄面上露出惋惜之意:“原来你也不算太蠢,可你们偏偏太自信了,竟然只是三个人,便来捉拿我。”
夏云墨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有信心擒杀我们三人。”
“在外面你们三人若执意要逃走,我最多只能去追杀其中一人,可惜你们偏偏要在这里……”
说道此处,金九龄反手一扭身后某处的按钮,立时就有一道石门轰然砸下,牢牢关闭了入口。
“关门打狗,这种事我做了可不止是一次了,熟悉得很。”金九龄嘴角带着残忍而得意的微笑。
这石门砸下,除非找到密室中的特殊开关,否则就只能囚禁于此,永不得再见天日。
而这特殊的开关,金九龄可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这三人就算是想逃,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夏云墨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性的微笑,淡淡道:“关门打狗?不错,正是关门打狗,只是这条狗的名字叫做金九龄。”
“死到临头,还在做口舌之争。”
金九龄叹了一声:“黄泉路寂寞,恰好你们三人还可以作伴,我还是早些送你们下去吧。”
下一刻,金九龄身形一动,双掌开合,劲气连绵爆响,幻化出千百道掌影,更是生出一种肃穆之感,好似一尊千手千眼的观音降临这件秘事之中。
掌影尚在半空,千百道掌影陡然融合唯一,化为迅雷一击,骤然向夏云墨袭击而去。
他自然看得出,夏云墨的武功是这三人中最高的。
只要以雷霆之势,解决了夏云墨,那么这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少林武学吗?我恰好也会一点。”
夏云墨忽的向前踏出一步,一手竖与胸前,一手缓缓高举,五指张开,似囊括天地,同样向金九龄按了过去。
霎时间,金九龄的眼中顿时生出重重异象,仿佛自身无限的缩小,缩小到与蝼蚁一般,而眼前这个屋子则是不断的放大,成了高穹天宇,有无限宽,无限长,无限高。
一座高达千百丈的佛陀盘坐虚空,散发出万丈金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显现出一派神圣景象。
佛陀低眉颔首,面露慈悲之色,巨大的手掌缓缓抬起,然后铺天盖地一般朝金九龄涌了过来。
轰轰轰!!!
半空中惊雷好似有一道道怒雷炸开,劲气爆散开来,摧枯拉朽般向四方溃散。
金九龄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血,整个人倒飞而出。
但此人也当真了得,一咬舌尖,片刻间从幻象中挣脱出来。
口中又是一声大喝,使出一个千斤坠,整个人陡然降落在地,双脚如同钉子般死死的钉入地面中。
咔嚓咔嚓……
密室中,坚硬的石板寸寸碎裂,此地裂开。
“他武功竟这般厉害!不可能!”
金九龄心下震动惊骇,动作却不慢,只见他双臂一展,身形凌空,倏然间再次向夏云墨杀来。一掌又一掌拍出,掌力如怒浪,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夏云墨动也不动,只是双手合十,底底的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佛号陡然响起,这身佛号中竟也似蕴含了真言之力,汹涌如潮,滚荡似洪流般朝着金九龄压迫而来,整个密室中佛号连绵不绝的震颤声回响。
薛冰、平南王世子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佛号如潮水般直灌入耳内,两人慌忙运转内息,心下却震动不已。
薛冰、世子已是如此感觉,更何况是直面这一记“阿弥陀佛”的金九龄。
他只觉得被这一吼之下,体内气息乱窜,耳朵嗡嗡作响,脑海内更是被勾引起当初身为少林俗家弟子学艺的事情。
暮鼓晨钟,佛号幽幽,整日吃斋念佛,学习少林绝学,偶尔想着下山之后,成为名震一方的神捕,扫荡天下奸恶,还人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只是不知何时,当时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被这世俗的**侵染了个遍,成了充满贪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绣花大盗。
而就在他这发愣的一刹那,一只手掌已如如来佛的五指山般压了过来。
轰!!
气流滚荡,金九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石壁之上,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妖术,你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金九龄连续两次出手,都见到了可怕幻象,让他心神失手,攻击无效。
这般魔幻的手段,即使是天下第一神捕金九龄也觉惊骇不已。
夏云墨叹道:“我只是微微运转“天魔迷梦大·法”,你便深陷其中。金九龄,你坏事做的太多,心境又没有臻至圆满。就算今日我不杀你,总有一日,也要走火入魔而亡。”
“我在走火入魔之前,就先杀了你!”
金九龄忽的一咬牙,身子似乎是横空挪移一般,突兀的出现在夏云墨面前,双手一前一后的推出,在他的指缝之中,闪动道道寒芒,正是两根绣花针。
自他化身绣花大盗以来,前前后后就绣出了一百多位瞎子。这一百多位瞎子中,大多都是江湖成名好手,可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挡得住他轻轻一刺。
他在这绣花针上面,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咻!咻!
这甫一出手,针锋破空,竟如同强弩出匣,看似轻盈,实际上却满蕴真气,连铜墙铁壁都能刺出个洞。
寒气铺面,夏云墨神色毫无半分变化,脚下步伐一转,似一缕清风般飘出,让金九龄的攻击全部落空。
“你的绣花针会绣瞎子,恰好,我的断魂针也会瞎子。”
夏云墨袍袖飞卷,一枚断魂针化作寒芒,锋锐尖利的气息直朝着金九龄的双眼刺了过去。
这一针来势汹汹,竟刺的空气嗡嗡作响。
金九龄不敢硬接,只得将身法运转到极致,快的宛如鬼魅,试图闪避开来。
可夏云墨这“断魂针”却是如臂使指,灵动自如,在空中任意穿梭,其速度竟然比金九龄还要快上三分。
金九龄被逼到墙角,蓦然发出一声大喝,拇指、食指捻这绣花针,汇聚全身劲力刺出一针。
叮!
一道精铁交鸣的声音响起,金九龄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巨力袭来,手中的绣花针已脱手飞出。
紧接着,一道森然至极的气息铺面而来,金九龄根本来不及躲避,便听得“啵”的一声,似水泡破裂,他的右眼已经被挑破,鲜血汩汩流下。
“不……我的眼睛……”
金九龄嘶吼着,用手捂着受伤的眼睛,简直狼狈到了极致。
可这一切远远还未结束,破空声再次响起,一抹电光倏然刺向金九龄的另一只眼睛。
紧接着,这道电光围绕着金九龄不断的穿刺,不过片刻时间,又收回夏云墨的衣袖之中。
“啊啊啊啊!”
金九龄惨叫不绝,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亦是血肉模糊,断魂针上蕴含了强大的气劲,侵入他的身体中,将他的穴窍一个个炸开了。
这一股可怕的疼痛立刻席卷他的周身上下,让金九龄整个人卷缩成一团,不停的哀嚎抽搐着。
瞧的金九龄这般惨状,平南王世子也忍不住一叹。
原本身为天下第一神捕,要名气有名气,要风头有风头,又何必做绣花大盗。
他当了十来年神捕,难道就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八个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片刻时间,金九龄忽然笑了起来,好似夜枭一般,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笑声牵动着伤势,让他浑身抽搐加剧,可他却并未停下来,反而笑的更加可怕。
世子眉头微微一皱,心头生出股不祥之意。
薛冰更是觉得一股寒意窜入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六扇门第一神捕,现在死到临头,都能发出如此豪爽的笑声,真是令人佩服。”夏云墨拊掌笑道。
“这个密室……用密铁打造,若不能……找到开关,绝对无法出去。而这……这开关隐藏的很深,除了我之外,天下间也……绝没有人能够找出它在那里,所以你……们一定会陪我一起死在这里。”
金九龄身上的伤势极为严重,就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可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此后的情况,因此任是止不住的大笑,笑的面容都扭曲起来,再加上脸上的血痕,使得整个人看起来仿若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只可惜我……眼睛瞎了,否则我真想慢慢欣赏你们临死……前忍不住要做的种种丑态,我敢担保,世上绝对没有一件事比这更有趣了。”
夏云墨居然也笑了:“哦,那我就想要问问你,你认为我们会做出什么丑态来。”
“其余的我……不敢保证,但这里的食物不算太多,等你们把所有能喝的喝完了,能吃的吃完了,就算这里有……只死老鼠,说不定你们也会活吞下去。哈哈哈,也说不定你们会把我煮来吃了。”
金九龄那狰狞扭曲的面庞似闪烁着一层可怕的光芒:“我以前抓……过一个吃人的犯人,他给我说过,人肉是酸的,比马……肉还酸。要多放些作料才……能把味压住,这里没有作料,你们……吃的时候可别算掉了牙。”
夏云墨拊掌笑道:“我也听人说过,人肉虽然是算的,但那玩意滋味实在不错,吃过一次,就会上瘾。金九龄你是练武之人,这一身肌肉紧实,想必很有嚼劲,骨头可以用来炖汤,心肺……”
“停停停停!!!”
世子面容难看,忙的道:“这种事,还是不用再说了,我便是死,也绝不会吃人。”
薛冰也面上也难看极了:“呸,要吃你自己吃吧。”
两人已开始在四下找起了机关,不过这机关十分隐秘,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金九龄有笑道:“你们这……有男有女,就这么死了,未免太划……不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一起尝一尝那……人生极乐的滋味。”
他的面上满是猥琐之意,脑子里似乎已经幻象到那时的情况,蜷缩着身子狂笑道:“到那时候,薛冰只怕就要变成宝贝了。”
夏云墨呵呵一笑道:“我们会不会尝一尝那滋味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行了,若你能活下来,说不定还可以进宫去侍候圣上。”
断魂针刺中金九龄的经脉,劲力涌入其的体内,不断炸开,就连他的双腿间也变得血肉模糊。
“你……”
金九龄的面容有变得难看,那本是男人最基本的尊严,可他已经没有了……
“你说这里的机关很难找?”
夏云墨忽的来到了一旁的书架上,将几本书架摆弄一番,又将墙壁上浮雕凸起之处按了几下。
“我看,也不过如此。”
轰隆隆!
随着一阵剧烈的声音响起,石门已经打开了。
金九龄虽然看不到,但却听得到,他面容扭曲,带着绝望、不解和愤怒之意,嘶吼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打开石门!!”
夏云墨笑道:“不错,不错,现在你的表情才符合你目前的状况,果然顺眼多了。”
这石门的确不容易打开,即使是“玄光尽照”之下,夏云墨也花费了一番苦功夫。
“金九龄,你该下去陪蛇王了。”
薛冰倩影一掠,朝着金九龄喉咙抓了过去,这一抓若是抓实,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不……”
金九龄吓得肝胆剧烈,却无力闪烁。
忽的,夏云墨伸出手来,抓住了薛冰的手腕。
薛冰咬了咬嘴唇,道:“门已经开了,他的罪证也齐了,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夏云墨尚未说话,金九龄已大叫起来:“我是太子殿下的人,我六扇门中更有无数的徒子徒孙,你们若杀了我,太子殿下饶不了你们,六扇门也饶不了你们……”
第二百三十章:无痕公子
“你是太子的人?”世子忽的眉头一皱。
金九龄大叫道:“不错,我正是太子的人。而且绣花大盗这一桩买卖,本来也有太子参与其中。你们若杀了我,太子饶不了你们。我在六扇门中徒子徒孙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个个担任要职,你们若对我出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夏云墨微笑道:“你是绣花大盗,若没被揭发也就算了,但如今证据确凿,太子只会想着如何与你撇清关系。至于你的徒子徒孙,呵呵,他们指不定比我们都还高兴。我之所以不杀你,因为那对你而言是一种解脱,而不是惩罚。”
“金九龄,你很快就会知道,有时候死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
……
如果问江湖中最近这段时间最轰动的是什么?
保管十个人里面有八个人都会说是绣花大盗。
绣花大盗犯下的大案实在是太多了,劫掠的财务价值更是有千万之巨,甚至是平南王府也被当而皇之的盗走了十八斛明珠,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要知道平南王府戒备森严,高手极多,更有白云城主叶孤城坐镇。
而偏偏这绣花大盗不但武功高明,作案手法还十分高明,即使是天下第一神捕金九龄出手,也没有查出多少线索,至今依旧让这绣花大盗逍遥法外。
此后,有人传出消息,说是金九龄花了一番苦功夫,请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出手。
这消息才刚刚传开,无数武林众人尚在议论纷纷时,便接二连三的爆出了更加轰动的消息。
“绣花大盗已被捕了!!”
“绣花大盗便是天下第一神探金九龄!!!”
“擒下金九龄的并非陆小凤,也不是六扇门中的神捕,而是一个唤作李君逢的神秘人物。”
一个又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传出,短时间内便宛如惊涛骇浪帮席卷整个江湖,
人们听到这些消息时,脑海已是一片空白,下巴几乎都要跌在地上。
怎么可能?
名声狼藉的绣花大盗,竟是天下第一神捕金九龄。
这两人完全就是猫和老鼠、兵与贼的关系,势不两立,可现在竟成了一个人。
随后,又是一道道消息传出,这些消息无不证实了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事实上,将这消息证实之后,正邪两道都是大松一口气,甚至不少人拍手称赞。
对于金九龄这种朝廷鹰犬,江湖人士不少对对其厌恶至极,许多人早就看他不顺眼,只是早不到机会出手罢了。
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金九龄那群徒子徒孙非但没有人去替他求情,反而纷纷和金九龄撇清关系,甚至还呈上了不少金九龄的罪证,让金九龄罪上加罪。
即使金九龄不是绣花大盗,光凭借这些罪证,就足以让他这一辈子把牢底坐穿了。
这世上永远不乏“落井下石”与“锦上添花”之辈。
金九龄在六扇门中的确有许多徒子徒孙,许多人更是将他奉为神祇,对他言听计从。
但这是在他还是天下第一神捕时。
他身处高位,下位之人自然就要去抱大腿,拍马屁。
可他现在已经是锒铛入狱的绣花大盗。
而人们最喜欢看得,莫过于是神祇陨落,跌入泥潭,指不定还要趁机上去踩两脚。
当然,还有人关注着另一个消息——李君逢是谁??
金九龄无论武功还是智慧,都是天下绝顶。
黑白两道中,想要金九龄性命的只怕没有一千,也有也有八百。
可即使是如此,金九龄在此之前,依旧是潇洒自在,快活得很。
而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却纷纷栽了下去。
这李君逢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够抓住金九龄的罪证,并且将其擒拿,关入大牢之中。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
五羊城,九重天牢。
这里深入地十余丈,其内没有一点烛火,更没有任何的惨嚎哀鸣,死寂而幽暗,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只是偶尔又一丝闷哼呻吟之声,鼻子里还能嗅到血腥与腐朽的味道。
嗤!
一盏油灯忽的点亮,昏暗的光线扩展出去,隐隐约约可见诺大的空间内有二十来间牢房,许多都是空着的。
“又脏又臭,真是讨人厌的地方,都是那柄蠢刀的轻功不好,把这一桩差事打发给了本公子。”
天牢的过道上,有一人持伞踏虚,足不沾尘。其白衣胜雪,俊美绝伦,眉是雪白,发也是雪白,当真是冷傲清高,容华绝代。
“小子,你似乎并不是那群鹰犬走狗?!”左侧有一把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宛如怪枭夜鸣。
白衣人转过头去,便见一人身材高壮如山,眼眸如电,只是四肢缠绕着粗如大腿般的精钢锁链。
“佛阎罗?你竟还没死!?”白衣人语气微微惊讶。
“哈哈哈哈哈。”那佛阎罗笑声震颤整个天牢,好似炸开一连窜的闪电。只听他道:“想不到,老子被关了二三十年,竟然还有人认得老子。”
白衣人面容恢复了冷淡:“当初你偷学少林的横练功夫,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神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倒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我记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一个小辈,口气倒是不小。”
那佛阎罗朗声笑道:“我虽不知你是怎么下了这九重天牢,但你若能放老子出去,老子就把藏起来的宝物都送给你,还传你一身绝学,怎么样,这桩买卖有赚无赔。”
“我对宝物和武功没有兴趣,倒是对另一件事很感兴趣。”白衣人道。
“什么?”
“你的金刚不坏身可还在?”白衣人道。
佛阎罗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音,他得意一笑道:“老子着金刚不坏身可是练到了骨髓里,六扇门的那些蠢货怎么能够破掉?!”
“那你为何不自己出来?”
“呸!那些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老子喂软筋散,还破了老子的气海。再加上这铁链,老子就是大罗金仙也出不去。”佛阎罗的声音里透露这无尽的怨气,双眸血红,已是一片杀意。
“原来如此,我说着天牢其他人都被穿了琵琶骨,唯有你是个例外,原来如此。”
“嘿嘿,不错,他们想要把琵琶骨穿进去,但老子的身子刀枪不入,岂是那几块废料能动的。”
“那你还怎么会把抓到这里来?”白衣人道。
“妈了个巴子,若不是那群狗东西联合了老子门下的叛徒,下药暗算了老子,就凭那群酒囊饭袋也想抓住老子。”
佛阎罗似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咆哮起来,就连声音也带着金铁铿锵之声,偏又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说的。”白衣人淡淡道。
“好了,小子,废话也不多说,你救不救老子出去?”佛阎罗压抑着怒火道。
“只要你能接的下我一招,我就放你出来。”白衣人淡淡道。
“接你一招?”
“不错!”
那白衣人袖袍卷动,自他衣袖中,忽的有一道乌光激射而出。
这一道乌光快若闪电,迅如疾风,更是携带了庞大的劲力,竟然将空气也震得嗡嗡颤鸣。
“嗤”的一声,乌光就已射入佛阎罗的胸膛,而后乌光中蕴含的可怕的劲力爆炸开来,立时就让佛阎罗胸膛一片血肉模糊。
“啊啊啊,怎么可能!!!?”佛阎罗咆哮着,这家伙竟然一招就破了他的金身。
佛阎罗身形颤抖,大手往伤口出掏去,在一片血肉中,摸出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竟是一块铜板!!
“你……你……到底是谁?”佛阎罗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不要命的从他胸口中涌出。
“夭矫游龙,遁形虚空。风过无痕,莫失莫问。”
那白衣人已经走远,只有一把缥缈的声音传来:“你可以称我为“无痕公子”,你这横练功夫不到家,太弱了,根本不配我救。”
不多时,无痕公子已经来到了另一间牢房面前。
他往里面看去,便看到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其骨瘦如柴,乱发干枯,没有丝毫的光泽,两条精钢铸就的长钩将他琵琶骨横穿而过,气息萎靡,形容凄惨。
若非无痕公子以前曾见过金九龄一面,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当初那意气风发的天下第一神捕,竟成了这般模样。
金九龄似听到了脚步声,微微抬起头,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到确定了来人身份,才虚弱的开口道:“无痕……公子,是……太子殿下让你……来来救我的。”
无痕公子轻轻一叹道:“公子是让我来问你一些东西的。”
倏然间,无痕公子整个人变得越发缥缈起来,原本清朗的声音,也带着几许蛊惑的意味:“告诉我,你可否供出太子?”
待一系列问题问完后,无痕公子眉头微皱:“这混账家伙,竟然把太子殿下也暴露出来了,还好只是平南王世子几人知道……”
他袍袖一拂,一道劲气飞出,精准无比的震碎了金九龄的心脉。
片刻后,飘然而去。
……
平南王府。
世子与夏云墨正在比试。
世子长剑舞成一团急速旋转的光,剑体微微颤动,引动了周遭的气流,似乎练空气都在这一刻化作泥沼,被这可怕的剑法搅成一团浆糊。
随着剑法不断推进,剑势也达到了极点。
唰!
一剑生光辉,剑光宛如一道道缠绕交击的闪电雷霆,铺满虚空,将夏云墨全身上下笼罩。
这一剑,已有当世一流剑客的风采。
夏云墨不疾不徐,指尖绽放出好似雷电般的光芒,轻轻一点。
当!
指尖与剑尖碰撞,竟绽放出一道火花。
一道脆响声后,世子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劲力涌来,止不住的倒跌好几步。
世子借着这一股劲凭空飞起,飞上了身后的屋脊。
“小心了!”
世子大喝一声,人已飞出,一剑从屋脊上向夏云墨直刺了过去,人与剑合二为一,分不清人在那里,分不清剑在那里。
剑光辉煌迅疾,没有变化,甚至连后招也没有。他将全身的功力都溶入这一剑中,没有变化有时也正是最好的变化。
剑光斜斜飞来,如惊鸿掣电,如长虹经天,剑之锋芒已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
“天外飞仙!”
夏云墨面容不禁变了变。
这一招就连他竟也一时间找不出破解之法来,这已经算是毫无破绽的剑法招式,这是不破之招。
不过,剑法虽是不破之招,但人却并非不破之人。
更何况,使出这一剑的是平南王世子,而非此剑的创始人叶孤城。
夏云墨双指一并,以指作剑,同样刺出一剑。
天外流星!
若说“天外飞仙”是不破一剑,那么“天外流星”破招一剑。
这一剑恰如天外飞来的一颗流星,忽然逸去,那一瞬间的力量和速度,足以破解世上任何一种武功招式。
当!
半空中,雷电炸开,电光火石之间,两道身影乍合便分,绽开无数道火花。
“想不到竟连天外飞仙也在你手中占不到半分便宜。”世子收剑回鞘,苦笑道:“以你现在的武功造诣,只怕我师父胜你也难。”
就在这时,一个府卫匆匆的走了进来,并呈上了一封书信。
世子打开一看,面上微微一变,挥退了四周属下,就只剩下夏云墨和世子两人。
世子沉吟道:“金九龄死了,在九重天牢中被人所杀。除此外,还死了一个名为佛阎罗的囚徒,这人修炼的是横练功夫,却别人用一枚铜板,击碎了胸口。”
夏云墨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应该是我那位皇兄下的手。原本再过一日,金九龄就要押送到京城,若是不小心把他给招了出来,免不得一番麻烦。”
世子眉头一凝,沉默了半响,沉声道:“其实以五皇子你的剑法,莫说年轻一辈,就算加上五绝高手,能够胜你的也不多。”
“可是,五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庶人剑虽然厉害,可又怎么比得上天子剑!!”
“你觉得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进击的林平之
庄子的“说剑”中,将剑分为三种。
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
天子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这是帝王剑,这是国君剑,这是至高无上之剑,普天之下,也唯有一人能运此剑。
世子以天子剑喻“朱无视”,并且还用上了“皇子”的称呼,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夏云墨沉吟道:“庶人剑已是前无止境,难以学精,更何况是天子剑,此非我所能接触的。”
当今圣上已立太子,并且太子的位置极为稳固,想要争夺皇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世子躬身诚恳道:“吾愿前驱,百死莫辞。”
夏云墨摇头道:“你又是何必如此!?”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世子怎么突然生出这种想法,于是运转天魔迷梦大·法,丝丝缕缕的魔念侵入世子脑海中,让他不自觉的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嘿,那位太子可不是个心胸宽大之人,你我擒下金九龄,坏了他的计划,只怕他已你我心生不满。若来日他登上那至尊之位,免不了要找你我麻烦。”
只见世子眼中燃烧起熊熊烈火,掷地有声道:“既然迟早要生矛盾,不如就由五皇子你来拿起天子剑。五皇子你的心机气魄,远超当今太子。不管是对于你我个人,还是对于天下百姓而言,都有无穷好处。”
夏云墨淡淡道:“你可要明白,若是失败了,你我下场可比金九龄好不了多少。”
魔念已彻底的将世子内心的欲念勾起,不再顾忌,心中的想法尽数倾泻出来,只听得他面带几许疯狂之意,大声道:“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豪赌。本王这一次,便全部把赌注压在你身上。赢了也好,输了也罢,无怨无悔。”
夏云墨总算明白了,这家伙和原著路线一样,是个野心勃勃的赌徒。
原路线中,他和皇上的相貌一模一样,便策划出一起狸猫换太子,险些成功。
这一次,他则是押宝到了夏云墨的身上。
“天子剑?!”
夏云墨思忖了片刻,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好,你我便拼搏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他欲要在这个世界中成为宗师,那么身为皇帝,九五之尊,支配的资源自然是最多的。
再加上他继承了“朱无视”的记忆,朱无视对于九五之尊的位置,也有着近乎疯魔般的执念,只是平日里不曾表现出来。
自己既然成了朱无视,那么完成也该完成他的这一执念。
世子又沉声道:“陛下已立太子数年,其位稳固,朝廷之中,已被太子打造成铁板一片,我们根本就插不进手。所以,想要与太子扳手腕,赢得陛下的瞩目,便必须在民间与江湖中获得巨大的声望。”
“这一次,擒杀绣花大盗,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会让人在民间宣传殿下你的的名号。”
“除此外,五皇子你还需要继续造江湖中造势,眼前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
衡山,天色阴沉,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茶馆里已坐满了人。
而且这茶馆之中,大多都是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互相讨论着,不时爆发出一阵争吵议论的声音。
“想不到,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真是想不到。”一年轻汉子说道。
“嘿,正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不然这案子早就破了。”另一人说道。
又一个汉子道:“你们知道吗?擒杀李君逢的神秘人,据说就是当今五皇子的化名。”
“不错,此事我也有听闻,五皇子当真是文武双全,据说不但是他推测出犯人是金九龄,还亲自出手将他擒拿,只用了三招,就将金九龄打的半残。”
四周的人,纷纷赞扬起来,还有人猜测五皇子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有人说他和叶孤城不相上下,还有人说他已是四绝宗师之下第一人。
就在此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四周瞧了瞧,放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吗?金九龄的幕后主使就是当今太子!!”
“这怎么可能,别胡说。”
“怎么可能是胡说,我打听到了确凿的证据,你们且听我言……”
每个人都存着八卦之心,即使是这些江湖人士也不例外,当下就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一盏茶后,个个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还有人一脸愤懑,恨不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太子也抓入牢狱之中。
那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又咳咳了两声:“这些事莫要再谈,小心被别人听见了,把大家抓去吃官司。”实际上,整个茶馆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将话题一转,又说起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情。
此次正是这衡山派的二号人物金盆洗手,才让武林群豪闻风而动,赶集似的涌入衡山之中。
雨点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便在此时,只听得街上脚步声响起,有一群人奔来,落足轻盈,显然是武林中人。
众茶客转头向街外望去,只见急雨之中有十余人迅速过来。
这些人都披着油布雨衣,奔近之时,才看清楚原是一群尼姑,当先的老尼姑身材甚是高大,往茶馆前一站,大喝道:“令狐冲,出来。”
其声音之中,满是雷霆怒火。
这老尼姑道号“定逸”,是恒山白云庵庵主,衡山派定闲师太的师妹,不但在恒山派中极有威名,武林中人见了她也是忌惮三分。
原是定逸听说令狐冲和田伯光挟持了仪琳,在回雁楼上喝酒。又听说华山派的人在这里歇息,便要讨个公道,顺便替岳不群教训教训令狐冲。
只可惜,华山派众弟子虽然在茶馆中,令狐聪却是不在。
双方扯了一阵皮后,就又有两人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请定逸师太一行人和华山派众弟子去刘府一叙。
这两人都是刘正风的弟子,此地乃衡山底盘,再加上众人又是因为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情聚在一起,这件事刘正风自然是要调解一番。
两位弟子将雨伞分发给众人后,当先引路,前往刘府。
茶馆里却有一人悄悄的跟在众人身后,也溜进了刘府之中。
这人面上贴着膏药,把双眉拉的垂了下来,又将左边嘴角拉的翻了上去,露出一幅牙齿,有着说不出的恶心。背脊高高耸起,却是个驼子。
这驼子在厅内四下瞧了瞧,便看见青城派余沧海一行人,顿时心中一震,胸口热血上胸,险些上前与他们拼命。
原来,这驼子唤作林平之,是福威镖局的大少爷,因为辟邪剑谱的缘故,福威镖局被青城派灭了门,父母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只可惜,他的武功太差劲了,莫说是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就连余沧海麾下随意的一个弟子,都能轻易将他打发了。
林平之咬紧牙齿,指甲深陷入肉里,强行把这愤怒火焰压制下去。
现在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要等,等待时机。
大厅里,各派以令狐冲、田伯光、仪琳三人为中心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多时,仪琳出现,把当日在回雁楼的情形一一讲述出来,最后又将所有的仇恨值全都甩到了青城派众人头上。
青城派众人正面上无光,气愤难当时,忽听得“嗤啦”一声,西首纸窗被人撞破,飞进一个人来。
厅中众人都是高手,应变极快,分向两旁一让,个个拳掌护身,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又飞进来了一个人。
这两人摔在地上,俯伏不动,但见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是青城派弟子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脚印。
只听得窗外一个苍老而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沧海身子一晃,双掌劈出,跟着身随掌势,窜出窗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势上了屋顶,眼观四方,却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更无一个人影。
他心中一动:“此人决不能再瞬息之间消失无踪,定然潜伏在附近。”
知道此人是大敌,余沧海拔出长剑,展开身形,在刘府四周迅捷的游走了一周。
可这一番下来,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余沧海将又回到厅内,将伏在地上的两个弟子穴道解开,询问一番后,目光逐一向厅中众人扫视过去。
厅中众人都是武林中第二辈人物,他虽识者不多,但一见众人服饰打扮,十之**便已知所属何门何派。
余沧海料想任何门派二代弟子中,绝无内力如此深厚的好手,此人若再厅上,必然与众不同。
他一个个看下去,突然之间,两道锋锐如刀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人形容丑陋至极,脸上肌肉扭曲,又贴了几块膏药,背部高高隆起,是个驼子。
见到此人时,余沧海陡然忆起一人,不由得一惊:“莫非是他,“塞北明驼”木高峰?”只是看这人的年龄,顶多是木高峰的徒弟或者侄儿一辈,倒也并不忌惮。
当即向前两步,冷冷道:“敢问阁下可和塞北木先生有何干系?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阁下?”
林平之和这矮小道人面对面的站着,想起这些日子来家破人散,父母生死不知,全因这矮小道人而起,虽只他武功高过自己百倍,但觉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便要拔出兵刃向他刺去。
然而这些日来多历忧患,已非当日福州府那个斗鸡走马的纨绔少年,当下强抑怒火,正要回话,耳边忽的响起一句话。
“林平之,你要报仇吗?你要力量吗?”
这这声音来的突兀,毫无半点征兆,宛似虚空飘出。
林平之怔了怔,只觉得是自己这些天忧劳过度,出现了幻觉。
“林平之,你要报仇吗?你要力量吗?”这一道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缥缈虚无,不带半点感情。
林平之终于确定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哼,区区小辈,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余沧海见对方双眼放空,理也不理自己,心头怒火更甚。在加之林平之相貌年轻,就算得了塞北明驼真传,想来也不会是自己对手。
当即“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迅疾如风,苍劲似松,用的正是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
莫说是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林平之,就是大厅中绝大部分的用剑好手,也绝对接不下余沧海这一剑。
眼见这一剑刺来,林平之亡魂大冒,大喊了一声:“我愿意。”
下一刻,林平之双目猛睁,面上变化万千,那是一种无无法形容的神色。
恐惧、惊奇、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种种表情混合在一起,实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而剑光在即将刺出林平之喉咙的一刹那,林平之忽的竟展开身法,宛如一缕清风般飘出,轻飘飘的躲过余沧海这一剑。
这等高妙的轻功,简直已不输当世一流高手。
林平之衣袖一招,气流牵动,一个武林人士掌中的长刀忽的跳了出来,直飞入他的掌中。
唰!
一刀斩出。
一抹雪白的刀光亮起,如同一轮圆月般凭空升起,凛冽摄人的刀气蓦然洒遍整个大厅。
厅中众人,无不吃了一惊,偏体生寒。
好高明的刀法!
一刀斩出,快若奔雷,更是掀起强劲的气流,倏然斩向余沧海。
余沧海那里能料到这种情况发生,忙的提剑一挡。
当!
刀剑交击,一窜火花炸开。
余沧海这成名数十载的青城派掌门人,竟是“蹬蹬蹬”的向后退了数步,每一步退出,都在地上烙下了一个深达三寸的脚印。
“杀!!”
林平之口中发出一身爆喝,身形掠动,宛如一辆即将失控的火车,手中长刀再次向余沧海劈去。
林平之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仿佛有无数根透明的丝线,牵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
木偶傀儡,牵丝成戏。
第二百三十二章:一颗良心(加更,求订阅)
此时的林平之,已经化作一具木偶傀儡,任由一只无形大手牵扯操控。
但在众人眼中,却是惊骇无比。
只见这面容丑陋的驼背青年,脸上露出扭曲的神色,长刀挥舞成一片绚烂的光团。纵横开阖之间,竟是将余沧海这武林名宿逼的节节败退,几无反手之力。
“师父,我们来助你!”
“锵啷”声连连响起,却是余沧海的数位弟子抽出长剑,四面八方向林平之刺了过来。
余沧海心中一振,麾下弟子虽武功远不及自己,但胜在人数众多,且都是青城派弟子,相处十余年,心思契合,招式融洽,胜算立时大增一筹。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并未如他意料中那般发展。
但见驼背青年腾挪转折,整个人化作一根轻飘飘不受力的羽毛,任由数柄长剑刺来,仍然是倏忽来去,连他的衣裳都没有沾到。
紧接着,这驼背青年刀法一变,原本是势大力沉,力劈千钧。现在确实轻盈灵动,缥缈无踪。
更诡异的是,他这刀法中,还蕴含着某种类似“借力打力”的手法,一个弟子向驼子一剑刺过去,在驼子长刀一带,一引,这弟子的剑便倏然刺向另一个弟子的胸口。
如此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城派弟子便尽数受伤,甚至好几人被刺穿胸口,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不多时就没了呼吸。
余沧海见弟子一个个倒下,自己身上也划出了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随时有殒命之危。他双眸发红,几近疯狂,也顾不得面子了,嘶声喊道:“诸位武林同道,此人当众残害青城派弟子,定然是魔教众人,请众同道出手,降服此僚。”
刘正风、定逸师太等人互相瞧了瞧,自然也不能坐视余沧海被杀,纷纷拔出武器,朝这驼背青年杀来。
唰!!
刀光又起!
只见这驼子袍袖拂动,一刀横劈而出。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竟生出无数种变化,重重刀光密布成网,铺满整个虚空。
弹指之间,这精彩至极的一刀生就的刀芒,已将在场数位高手尽数笼罩在刀势之中,避无可避。
轰!!
劲气轰然爆发,刘正风、定逸师太等人只觉得一股轰然巨力袭来,整个人就好似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噗”、“噗”前来助阵的几人连连吐出鲜血,身子倒跌而出。
唰!
那驼背少年又是一刀斩下,与此同时,一条臂膀带着鲜血横飞而出。
“啊,我的手!!!”
余沧海面上苍白如纸,额头冷汗之下,捂着自己被斩断的一条臂膀,几乎要晕死过去。
“余沧海,当日所赐,来日自有厚报。”
说出这句话后,林平之倏然破窗而出,进入一片雨夜之中。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一群武林正道面面相觑,任由杀人者堂而皇之的逃走。
这人……到底是谁?
……
夜色沉沉,雨丝如幕。
当林平之从窗外飞出不久,就感到身体里那一股无形牵扯他的丝线已经消失,他又能掌控身体了。
林平之站在雨幕中,任由雨水打湿他整个身体,浑身微微战栗着,似乎还在感受那复仇的快感。
原来。
这就是力量的好处!!
有了这力量,就能救回父母,就不会再受人欺辱!!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平之这才回过神来。
他根据这脑海中那一道冥冥缥缈的信息,疯狂的奔跑起来,转过几条街后,喘着粗气,一眼就瞧见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袍,手里提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面上,竟予人一种诡秘晦暗的感觉。
他就站在这雨幕之中,可浑身上下却干燥无比,他身上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雨水距离他尚在三尺之处,便被一只无形大手尽数迫开,向两侧滑落而去。
“林平之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也不顾这满地的泥水,林平之猛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为什么要留手,为身边不把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都杀了。”
夏云墨目光直视着林平之,霎时间,林平之只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透彻,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他在操纵林平之时,也给与了林平之一定的自主性,若是林平愿意,可以轻易的将大厅之中的武林高手彻底血洗一番。可他平没有,反而拼命的反抗,不肯滥杀一人。
“父亲说过,不能滥杀无辜,也不能随意欺压他人。”
夏云墨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不杀余沧海?只是斩他一条手臂。”
林平之道:“我与他血海深仇,可……我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杀了他,以血林家耻辱。”
“不错,不错。”夏云墨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起来吧,陪我走一走,说说话。”
“是。”
林平之站起身子,身子依旧微微颤动着,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遇。
若能得到眼前这高人指点,他就再是那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大少爷了,将有机会获得复仇的力量。
夏云墨走在前面,他每一步踏出,积水自脚下自动分开,变得干燥起来。
林平之跟在身后,不敢逾越一步,看着眼前这奇异的场景,心中的憧憬之情,越发的壮大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夏云墨淡淡道。
“平之不知,请前辈指点。”林平之恭敬道。
你任义好侠,至善至孝,且有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夏云墨淡淡道:“我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希望世上能多一颗良心。”
听到夏云墨的评价,林平之有些惶恐,有些激动道:“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
“对了。”
夏云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淡淡道:“如果有一日,有一个喜欢你,且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子,千万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林平之并不知这前辈怎么聊起了女孩子,只以为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在这方面受过伤,却还是很诚恳道:“是,晚辈记下了,绝不敢忘。”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窜了上来,躬身道:“启禀主上,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夏云墨点了点头,便挥手让黑影退下,又道:“你的父母我已遣人救了回来,你不必再担心。”
一听到此话,林平之脑袋一身轰鸣,万般欣喜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所措,竟又跪了下来,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颤声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夏云墨衣袍一拂,林平之便觉一股无形的劲气虚托起身。
“江湖凶险,我给你指两条路。第一条,带着你父母隐居下去,做一个寻常富翁,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余沧海我可以遣人替你解决了。第二条,你自己学习武功,报仇雪恨。这一条就要凶险得多,稍不注意,就有亡命之危。而一旦踏入江湖,就再无归路,你可要想好。”
“我……我……”
这一刻,林平之犹豫了。
父母健在,家中也颇有余财,接下来只需彻底退出江湖,便能享受天伦之乐,继续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江湖,太危险了……
这些日子他实在受了不少磨难,也见识到了江湖的残酷。
所谓的鲜花怒马,仗剑江湖,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美梦罢了。
“这种事的确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明日正午之前,你做好决定,就去客来居天字二号房找一个姓张的人,告诉他后,他会安排好一切,我走了……”
林平之只觉眼前一花,就已失去了夏云墨的踪影。
……
雨仍然在落下,一条街后,立着一老一小两个人影,是一对爷孙。
长着莫约五十来岁,头花花白,气色红润,抱着二胡,颇有几分雅意。
幼者是个小女孩,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见之心喜。
两人打着油纸伞,躲在一处屋檐下,那小女孩悄悄探出小脑袋,乌黑的眼珠子往巷子后瞧去。
从这里可以看到林平之的背影,仍然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思索。
“爷爷,那个提灯笼的人不见了。”小女孩压低着声音,脆生生的说道。
那老者也伸出脑袋瞧了瞧,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这衡山城何时来了这样一尊煞神,怕不是也冲着金盆洗手大会而来。”
“爷爷,你怎么这么怕那人?莫非他的武功很厉害?”小女孩歪着脑袋,倒是有些不解道。
“倒不是怕他,只是都快要归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有些忌惮道:“他的武功有多厉害,我不太清楚,但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不比教主差多少。”
“呀,竟然这么厉害。”小女孩吃了一惊,她自然知道,爷爷说的教主,便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只是这名字就足以震慑绝大部分武林高手。
至于他的武功,除了四绝宗师之外,也担得起“不败”二字,神功大成后,未逢对手。
爷爷见多识广,更是日月神教长老,想来应该是不会说错的。
“非非,你瞧见那驼子武功如何?”老者又道
小女孩灵动的眸子转了转,便道:“瞧他先前在刘府大厅杀退一众正道好手,应该是个厉害人物,至少非非见过的人里,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你错了,大错特错。”
那老者道:“那驼子应该是化妆成这样子的,以他的年龄以及和余沧海的仇恨,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人该是福威镖局的少爷林平之。”
“可爷爷你前些日子不还说福威镖局被青城派灭了门吗?这林平之若真是这般厉害,早就把青城派杀的落花流水了。”
“因为刚刚出手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提灯的黑袍人。”
只见老者满面严肃道:“那黑袍人应该用了某种武学秘法,暂时操控了林平之,我听说西方魔教就有这一门武功。”
“西方魔教?爷爷你说的莫非是西方魔教玉罗刹……”
一老一少撑着油纸伞,一边走,一边说话。
先前他们距离夏云墨和林平之距离较远,又在下雨,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通过依稀听到的话语进行推测。
小女孩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不停的说话,转过一条街,忽的停住了话语,娇小的身躯忍不住微微一颤。
只因这条街的中间,站着一条黑影,手里也提着灯。
这黑影似乎就是先前那人的下属,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老者面容平淡得很,只是笑道:“非非,天气冷了,叫你多穿点衣服,你偏偏不肯。”
“知道啦,爷爷,回去我就穿。”小姑娘甜甜的笑了笑。
唰!
一老一少只觉得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袭来,那一刀鬼魅黑影遥遥飞掠而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老者心头大惊,他也是见多见多识广之辈,平生所见高手不知凡几,许多轻功都很不错。
这人的轻功已算的上是当世一流,高明得很。可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这人所施展的身法,迥异于时间任何一派,飞掠之际,浑身僵硬,如同僵尸,双脚离地数尺,身子忽的悬浮掠出数丈之遥,直勾勾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呜哇,鬼啊!”小女孩平日里也是个小妖女,调皮捣蛋,可此时却也仍不住被这鬼影吓得呲儿哇的乱叫。
这鬼影面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只露出一掌眼睛,冷冷的注视两人道:“我家主人有请,请两位随我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虚室生电
客来居,天字一号房前。
笃笃笃!!
那带着面具,浑身诡秘的黑色鬼影轻扣门环,恭敬道:“主人,人已经带来了。”
“进来吧!”
那黑色鬼影推开了门,微微伏低身子,躬身入内,与他一起进入的,还有那一对爷孙。
此时老者面容苍白,形容狼狈,衣衫上还有一道剑痕划过,这剑痕只需再深上三寸,便足以让这老者鲜血淋漓,身受重伤。
小姑娘扶着爷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狠狠的瞪了那鬼影一眼。
先前鬼影请两人做客,两人自然是不愿。
黑影便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话:“不去,便死!”
那老者是日月神教长老,在江湖中也是个极有名气的人物,颇有傲气,自然不愿这般被人“请”去做客,双方就动起了手。
至于结果,就无需多说了。
房间里并未燃灯,爷孙二人一踏入门内,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传来,仿佛置身于九幽深渊之中。
抬眼一望,隐约可以瞧见一道人影正盘膝而坐。
分明连相貌都看不清,只是这么一道模糊的影子,却予两人一种神秘莫测,妖异邪魅的感觉。
两人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将视线移开。
只因这人浑身上下,都透露这一种邪异的神秘力量,这一股力量化作地狱中的恶鬼、夜叉、魔罗等恐怖异象,当直视他时,不由得心神动荡不安。
夏云墨正在修炼“天魔迷梦**”,神识饱满,似要满溢出来一般,双眸倏然睁开。
唰!
霎时间,夏云墨双眸之中似有雷霆电光绽放,将整个房间映照的亮若白昼。
被这道闪电般的目光一扫而过,屋内三人遍体生出一种刺疼感,仿佛有一道电光钻入他们的身体一般。
那一道黑影上前一跪,恭敬万分道:“恭喜主上练就“虚室生电”,宗师可期!”
所谓的“虚室生电”并无太多的奥妙,不过是精神秘法的一种运用。
但能达到这一步的,在此界中都是可谓是屈指可数,毕竟这一步已经涉及到了“炼气化神”,几乎都是先天顶尖的大高手,和四绝宗师才能掌控。
“虚室生电?!呵,是也不是。”
夏云墨面上带着笑容,屈指一弹,“嗤”的一声蜡烛已被点燃。
正宗的“虚室生电”用处并不算太大,只是更加强化了双眼罢了。使得双眸能够看到更加清晰的细节,与人战斗时,对敌人的身法、招式判断也更加精准。
不过,也就仅仅如此了。
但夏云墨这这“虚室生电”,却是生出真正的雷霆。
精神秘法与雷法结合,一眼过去,便足以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击垮。这一招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或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只是颇为消耗神识和真气。
“勾魂,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夏云墨挥了挥手。
唤作“勾魂”的黑衣人道了声“遵命”,紧接着退了下去。
“你就是魔教长老曲洋?”夏云墨的目光转注道那抱琴老者身上。
老者被夏云墨这一看,顿时浑身汗毛直立。
他苦涩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正一脸紧张和警惕之色的曲非烟,抱了抱拳道:“老夫正是曲洋,阁下武功臻至化境,老夫万万不及,只希望阁下能够放过我孙女。”
这一对爷孙,正是曲洋和曲非烟两人。
先前青城派的两个弟子,也是两人扔到大厅之中。后来两人跟踪林平之,见到了夏云墨。
玄光尽照之下,四周事物与夏云墨没有半点秘密,这两人又怎么藏得住。
和林平之交谈完后,夏云墨就让“勾魂”将他们请了过来,正好询问一些事情。
此时,在曲洋的眼中,夏云墨的气息诡秘,既不像是正道人士,又不属日月神教中人,或许正如先前猜测的那般,此人是西方魔教的人。
当初,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与小老头吴明交手,十招便溃败而逃,身受重伤,久未出江湖。
莫非他如今神功大成,意图重履中原武林,再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不成?
“大哥哥,大哥哥,不要杀我爷爷。”
小丫头曲非烟张开双手,护在曲洋身前,一双大眼睛水雾氤氲,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泪花儿一般。
这丫头形容尚小,但胜在有一副天真可爱的外貌,如今这一幅模样,倒也显得楚楚可怜,叫人不忍欺负。
“非非,到我后面去。”
曲洋眉头一皱,衣袍拂动,就将曲非烟护在身后,而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细若牛毛的精铁长针,正是其赖以成名的暗器“黑血神针”。
“好了,小姑娘不必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并非是要来对付你们,而是有事询问。”
夏云墨瞥了一眼两人,淡淡的说道。
曲洋心中长舒一口气,抱拳躬了躬身道:“阁下但有所问,老夫言无不尽。”
夏云墨道:“既然如此,你便日月神教的情况,与我说一遍吧。”
曲洋心中一突道:“这……”
他虽已决意退隐江湖,可现在说到底还是日月神教长老。
而眼前这人可能是西方魔教教主,意图对日月神教不轨,自己若是说了日月神教情报,岂不成了教内的叛徒。
“说!!”
夏云墨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这次声音如若洪钟大鼓,更有一股摄人心魂的意味,却是用上了“天魔迷梦大·法”。
“是。”曲洋身子一震,便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这些情况和夏云墨所调查到的情报,倒是没有多大出入,只是有些细节略有不同。
“对了,东方不败的武功修为如何?为人又如何?”
“东方教主?”
曲洋再次停顿了,眼中闪动着惧怕之意,竟摇了摇头,不愿透露他的情况。
他见多识广,平生也不知见过多少英雄豪杰,倒也懂一些识人之术。
眼前这人虽诡异莫测,但似乎并非嗜血好杀之辈。不回答他的话,顶多把自己杀了。
可若是泄露了东方教主的情报,又被其他人知晓了,那么莫说是他们爷孙两了,只怕稍微与他们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死伤无数。
夏云墨再次运转天魔迷梦大`法,这一次魔念好似潮水般涌入曲洋的脑海之中,他的那份“坚持”就瞬间瓦解崩溃。
“东方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已快要到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据说只要到了这层次,便能跻身四绝宗师行列,成为天下第五尊宗师级人物。”
“自东方教主神功大成以来,未逢敌手。从来没有一个高手,能在他手中走过十招,出手快若闪电……”
“至于教主的性情,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更带着一股疯狂与毁灭之意,睥睨苍生,除了“四绝宗师”外,天下再无人能入他的眼。”
曲洋身为魔教长老,年龄又大,对于东方不败倒是极为了解。
在他的描述中,东方不败武功已是超迈凡俗,远非凡人想象。
性格则是疯狂、执拗、变态……一旦发起疯来,更是难以想象。
夏云墨听完之后,指尖轻扣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着神秘,片刻后:“把任盈盈也与我说一番。”
“圣姑……”
“对。”
不多时,夏云墨又将任盈盈的点评听完后,思索着这些时间得到的信息,微微点了点头,暗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夏云墨面带微笑的凝视着刘正风,笑道:“今日你给我提供了信息,来日我自有回报。”
“那老朽就告辞了。”
曲洋也渐渐从“天魔迷梦大·法”醒转过来,回想起自己先前下意识说出的话,心中不由得陡然一悚。这人的手段,当真是诡邪至极,就算不是西方魔教的人,也有不浅的关系。
同时心头暗自苦笑道:不求你回报,你要是不来找我麻烦,也就烧高香了。
他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曲非烟也一起离开了,在即将离开房间的那刹那,朝着夏云墨做了个鬼脸。
夏云墨摇了摇头,闭上双眸,继续修炼起来。
……
这日天色正好,加之又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衡阳城中好不热闹,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更是络绎不绝。
夏云墨走出了客栈,顺着人群,再次向刘府出发。
这衡阳城便在衡山剑派附近,刘正风更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大高手,数十年扎根衡阳,不管是人脉、还是财产所积累的都是难以想象。
街边还有一群群看热闹的人在议论纷纷,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
“刘老爷当真不凡,你瞧一瞧,好多武林前辈名宿都已纷沓而至。”
“只可惜我等身份不够,得不了请柬,想进去瞧瞧热闹也不行。”
“嘿,你我这三脚猫功夫,不进去正好,今天的金盆洗手大会只怕不安宁,你我可别被殃及池鱼了。”
“对极,对极。我听说此前刘府还发生过一次大乱,一个驼子把青城派余掌门一只手臂都砍下来了。”
夏云墨哑然一笑,也懒得理会这些八卦,人已走到了刘府前。
进入刘府需要请柬,夏云墨自然是没有。
他运转“天魔迷梦大·法”,霎时间与光同尘,没有半点起眼之处,闯入纷纷攘攘的人群中,就似一滴水进入大海一般,那些护卫弟子瞧见了他,全也是视而不见。
宽阔的院子里,已有数十桌酒席排开,宾客云集,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府邸外是车水马龙,快到正午了,依旧有许多客人络绎不绝的赶来。
夏云墨随意的坐到了一张凳子上,面带微笑,没有一点不请自来的样子。
这时,有弟子持请柬匆匆进入,片刻后就有一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迎了出来。
这人自然就是金盆洗手的主角刘正风了,他的身份不俗,能让他亲自迎接的人并不多。
只见他满面喜意笑意,远远的便拱手道:“刘某金盆洗手,竟赢得岳掌门宁师妹贤伉俪亲自上门,真是蓬荜生辉,令刘某感激非常。”
刘正风心中松了一口气。
先是林平之大闹一场,砍了青城派余掌门一条手臂。
紧接着,好友曲洋又传来密信,要他一切小心,似乎西方魔教高手出现衡山城中,只怕来者不善。
现见岳不群夫妇到来,自然免不了一喜。
这对夫妇都是五岳剑派的顶尖好手,武功高强,且都是仁义好侠之辈,自问有两人在,想来也翻不起大波浪。
“哈哈,此次祝贺刘贤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此后快活自在,逍遥富贵,好不令人羡慕。”
夏云墨抬眼一望,正好就瞧见以岳不群、宁中则为首的华山派众人。
但见岳不群此人身形修长,面冠如玉,颌下蓄着胡须,手中携着长剑,神情甚是潇洒,卖相不俗。
宁中则更是容貌气质俱佳,身材曼妙,体态轻盈,明眸善睐,更兼一代女侠气质,巾帼不让须眉,别有一番风韵。
只可惜令狐冲旧伤未愈,因此两人身后的弟子除了岳灵珊容貌颇为抢眼,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个个平庸至极。
岳不群名字虽唤作“不群”,却丝毫不摆架子,来宾中许多寂寂无名之辈,亦或者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人,高人一等的架子。
岳不群等华山派入座后,就又有不少武林人士纷沓而来。
一个个名声响亮得很,什么丐帮副帮主张金鳖、神刀白克、东海海沙帮帮主潘吼……
只是在夏云墨眼中瞧来,也不过是二三流人物,登不得大雅之堂。
就在要开宴时,忽听得“砰砰”两声铳响,跟接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声响起,显然是官府来到门外。
群雄一怔下,只见刘正风匆匆从内堂奔出,迎来了个穿宫服的官员。
那官员昂然直入,从一边的盘子中接过一张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第二百三十四章:天山之约
听得这官员宣圣旨,一众武林众人心中不由得暗忖道: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这本是江湖上的事,与朝廷有什么相干?莫非刘正风逆谋造反之事,被朝廷发觉了,这可是要抄家的大罪。
他们不约而同的朝刘正风望去,却见刘正风面容镇定无比,双膝一曲,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听,无不愕然。
紧接着,那官员拉开卷轴,念了起来。
其意简单明了,大概就是说刘正风急公好义,弓马娴熟,才堪大用,奉了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为圣上效力。
刘正风接了旨,又和那官员寒暄一番,送了些礼物,便将官员送了出去。
一众武林群豪则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个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又是愤懑。
刘正风却不在意众人的神色,只是招呼众人吃菜喝酒。
众人已来到府上,自不可能愤然而归,只是心中暗忖:以后决计不再与这等贪慕富贵的小人交往。
……
时至正午,一众武林人士武林人士吃饱喝足,正要随着酒席撤下,忽然有弟子匆匆上前,在刘正风耳旁说了几句。
砰!
刘正风一拍桌子,面上怒气勃发:“今日我刘正风金盆洗手,再也不涉足江湖,一切恩怨购销,却不想有人绑我妻儿老小,欲要胁迫刘某!”
“好生卑鄙,这世上竟有人做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
“哼,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莫不是真以为我等是泥塑菩萨。”
“刘兄,莫要担心,这里有我等……”
在场众人纷纷皱起眉头,他们虽然在刘正风做官这件事上心生不满,可这最多不与他来往便是了,倒也没有多大的仇怨。
可来人竟做出绑架妻儿老小这种事,却也未免太过卑鄙,让所有人都心生不满。
更何况,大家此次都是来参加金盆洗手的,也算是为刘正风助拳,刘正风的妻儿老小若是被绑架了,岂不正是视这里千余位英雄好汉如无物。
“来人,将这群不速之客带上来。”
刘正风面含怒气,一声令下,就有衡山弟子从内堂涌出,个个手持长剑,面色含煞,押着十来位身穿黄杉的嵩山弟子。
“瞧他们的服饰,莫不全是嵩山派弟子。”
“哼,就算是嵩山派的人又如何,做了这等卑鄙龌龊之事,就该受罚。”
一众嵩山弟子被绳子捆着,肩上架着刀剑,跪成一排。
但他们个个毫无半点惧色,反而露出冷笑,好似丝毫不将群豪放在眼中。
“可是左盟主派你们来的?”
刘正风厉喝一声。
他心中后怕不已,因余沧海断臂,和曲洋的传信,让他心生警惕,在后堂安排了人手,否则此刻自己现在真是受控于人,生死两难。
“好你个刘正风,胆子倒是挺大,竟敢绑我嵩山弟子。”
忽的一声大喝响起,众人顺着这声音瞧去,但见门口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莫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消瘦异常,上唇留着两撇鼠须。
此人在场许多武林豪杰都认得,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第四师弟费彬。
费彬手里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子满缀珍珠宝石,微微展动间,发出道道璀璨宝光。
随后,这几十个弟子一字排开,封锁大门,刀剑出鞘,满面杀意,冷冷的逼视着刘府众人。
“费彬、丁勉、陆柏、钟镇、卜沉、邓八公。嵩山十三太保,今日竟来了六位,且还带了几十位弟子,这是要做什么?抄家灭门?”
江湖中,五岳剑派俱为一系,同根连枝,堪比少林、武当这些源远流长的大门派。
而在这其中,嵩山派则是占据主导地位,只是嵩山这一派高手,就几乎比得上其他四派,嵩山十三太保更全都是一流高手。
此次六位太保一同出手,个个满含杀气,只怕刘正风惹出了天大的麻烦,今日金盘洗手不得善了。
“费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刘某金盆洗手,莫不是你们要将我刘府血洗了。”
刘正风心头一沉,已知今日大麻烦来了。
若是不能解决,只怕金盆洗手,就要成了金盆洗血。
费彬森然道:“刘师兄,你且直说,魔教有位护法长老,名字叫做曲洋,不知刘师兄可否相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
那胖子丁勉自进厅后从未出过一句声,这时突然厉声喝道:“你认不认识曲洋。”这一道声音恍若晴空霹雳,震的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刘正风沉默了半响,终于点了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认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围观的武林群豪立时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暗中瞧见这一幕的夏云墨,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刘正风实在有些实诚的过分,他如今并非原著路线那般,妻子儿女都在对方手中,只要不承认,并煽动其他五岳剑派的高手,指不定能够脱身。
可若是承认了,就是主动站在五岳剑派的对立面,再无一人能助他。
费彬朗声道:“左盟主言:刘正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入歧途,若能够深自悔悟,在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然是好朋友,好兄弟。”
刘正风面上凄苦一笑:“曲大哥与我一见如故,以音交友,武功一道,从不相谈,更无正邪之分。要我去杀了他,自是往往不能。”
“嘿,既然如此,姓刘的你和魔教勾结,死不悔改,此后你便不是五岳剑派之人,先受我一掌再说。”
轰!
费彬话语未落,就跨前一步,一掌拍了过来,手掌鲜红若火,空气骤然提升,隔着老远就让人感到一阵酷热之气四散。
正是他成名已久的江湖绝学“大嵩阳掌”。
刘正风自然是不愿任人宰割,拔出拔剑,与费彬战了起来。
“杀,杀了这群与魔教勾结的正道叛徒。”
嵩山派的弟子纷纷出手,与刘正风的弟子展开激烈厮杀。
只可惜,这场乱战委实没有多大看头。
费彬一行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而刘府中除了刘正风武功尚算不错,其余弟子便委实稀松得很。
一时间,血流遍地,刀剑交击声响彻不绝,原本一场金盆洗手,竟成了灭门惨案。
“刘正风!!快放下剑,束手就擒,否则我立时就让你这一对儿女横死当场。”忽的,又是一声咆哮响起。
却是“仙鹤手”陆柏窜入内堂中,擒下了两位家眷。
一个是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子,花容惨白,一只大手紧紧的扼住她修长的脖颈。
另一人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吓得放声痛哭,他的脑袋上紧紧的扣着一只大手。
“陆柏,你!!好卑鄙!!!”
刘正风咬着牙,双眸血红,只是一分神,肩上立时就多处了一道伤口。
一众群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觉嵩山派行事未免有些下作,竟以子女威胁,这等做法实在与魔教别无二致。
“刘正风,你冥顽不化,竟然执意要入魔教,也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陆柏冷笑一声,手掌就要发力,将刘正风儿女杀死。
一些初出茅庐的江湖人士忍不住撇过头去,不忍看见这残忍的一幕。
“放肆!”
忽的,一道缥缈虚无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虽轻,却蕴着一股邪异的力量,竟将满屋子的厮杀声压了过去。
“啊!我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发出,众人向那声音瞧去,却见陆柏的两只手似乎是被“无形气箭”一瞬间贯穿,竟出现了两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涌流而出。
偏偏,这“无形气箭”点到为止,竟丝毫也没有伤到刘正风的一对而去
而且,这一股“无形气箭”却还带着某种可怕的力量,让陆柏的两只手都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众人心头一悚,这是什么可怕的武功,只不过是说出两个字,就造成如此可怕的威力。
“是何方高手驾临,为何要与我嵩山派为难?!”丁勉心中一沉,怒喝一声,一双眼睛扫视着整个大厅,试图找出可疑人物。
“朱无视在此,尔等私设公堂,杀害朝堂命官,是想要谋反吗?”
那一道声音又想起,只是这一次不再那般缥缈,众人顺着这声音瞧去,便看到一个坐在角落处的黑袍青年。
这黑袍青年满面肃穆,怒目圆睁,双眼之中似有焚烧时间一切鬼魅邪祟的烈火升腾。
众人只瞧一眼,便知此人乃是正义刚直、重情重义,喜欢锄强扶弱,荡扫人间不平事的绝代大豪侠、大高手!!
再一想“朱无视”这三个字,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震。
这三个字可是最近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不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也差不了多少。
难道,这人便是智勇双全,武艺超绝的五皇子朱无视?
也是,当今天下,能有这般武功绝学,还如此光伟正义,除了五皇子外,还有何人?!
不得不说,平南王世子的舆论宣传做的极为到位,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对朱无视有了个正面印象。
“原来是五皇子殿下,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我五岳剑派正要清理门户,还请大人做个见证。”
十三太保之首,有“托塔手”之称的丁勉面皮抽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狗屁的清理门户,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肆杀戮,分明就是不将王法放在眼中。”夏云墨闷哼一声,正气凛然。
“殿下,这刘正风是我五岳剑派之人,属于江湖厮杀,朝廷也管不着这事,莫非殿下是要违背先皇与“天池怪侠”万前辈的天山之约?”
丁勉心头暗怒,他是嵩山派二把手,平日里可谓是威风八面,可曾被人这般打落面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对方虽名满天下,但说到底还是朝廷中人,他难道还想违背“天山”之约,胡乱插手江湖之事不成。
原来,五六十年前,朝廷经历了一场内乱,元气大伤,对于各地的掌控都是前所未有的疏松。
恰巧,当时又是个武林盛世,江湖高手辈出。
这些高手没了朝廷的制约,越发的无法无天,杀人放火只是小事,便是杀害朝廷命官也常有发生。
当时宫中的那位宗师,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尚未臻至宗师境,导致朝廷没有拿得出的高手,镇压武林。
无可奈何之下,先皇便前往天上,请“天池怪侠”万道流出手,万道流就与朝廷订下了“天山之约”。
这约定大概就是:江湖人士不得杀害朝廷官员,亦不能对无辜百姓下手。朝廷不得随意插手江湖纷争。
订下此约后,万前辈就对违背“天山之约”的江湖高手展开血腥手段,杀了不知多少江湖好手,这让一众高手安定下来。
此后,朝廷、江湖两不干预。
事实上,在朝廷强大起来后,也越发加强了对江湖的掌控。
毕竟江湖人多半都是无法无天之辈,时不时的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若不加以引导控制,迟早要酿成大祸。
只是订下“天山之约”的两人中先皇虽已驾崩,但“天池怪侠”万道流却仍在。
万道流身兼金刚不坏神功、吸功**两大绝技,名垂天下近百载,武功超凡入圣,乃是四绝宗师之首。
只要他尚在一日,朝廷便不敢在明面上撕毁“天山之约”。
而夏云墨是五皇子,属于朝廷的人,明面上是不能插手江湖厮杀的。
……
……
ps:本卷已经构思的差不多了,大概结束时就会有宗师实力,接下来发现宗师境的世界并不多,按照我最初设想的是魔剑生死棋、昆仑、翻云覆雨这三个世界,大家提提意见吧,魔剑和昆仑可能手中不多。
第二百三十五章:一拳!就一拳!!
只要“天山之约”尚在一日,那么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朝廷便不能插足江湖之事。
夏云墨听罢丁勉的话语,倏然起身,向刘正风走去。
他的步履沉稳有力,每一步踏出,似龙行虎步,伴随着一种难言的威严气度,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
刘正风瞧他向自己走来,一时间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夏云墨却忽然定住身子,衣袍一卷,手上便多了一张黄色卷轴。
只见夏云墨目光冷冷的凝视在丁勉身上,冷哼一声:“你且告诉我,这是什么?”
丁勉瞧着这一张黄色卷轴,心中不禁一沉:“这是圣旨。”
“刘正风接了圣旨,自然就是朝廷官员。”
夏云墨厉声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便杀害朝廷官员,早已违背了“天山之约”,今时今日,便由我来替“天池怪侠”教训教训你们这群胆大妄为,无君无父的狂妄之辈。”
话语落下,他的身体一晃,已来到陆柏的面前。
那陆柏吓了一跳,他早听过夏云墨的威名,先前更被对方所伤,心中忌惮到了极点,忙的厉喝一声,宛如一股青烟般拔地而起,身形灵巧如飞鹤。
顾不得两只手掌的疼痛,双手弯曲成爪,凌空一划,点杀夏云墨的头顶,胸口等要穴。
可就在此时,陆柏眼前一花,忽然看见夏云墨从他身边“缓缓”的走过。
是的,在陆柏的眼中,对方就是“缓缓”举步,自他身旁绕行而过,一举一动,宛如定格一般。
但诡异的是,自己的身子在此时却仿若被点了穴一般,动也动不了,连丝毫的反应也难以做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擦肩而过。
也就在此时,一只手已捏住了他的脖子。
“你喜欢扭断别人的脖子吗?不如自己也来尝尝这滋味。”
这一道虽然温和,但在陆柏听来,却好似从九幽地狱中传来,充满了阴森与可怕的意味。
还来不及求饶,“咔嚓”一声脆响,喉咙一疼,陆柏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夏云墨随意的将陆柏的尸体丢开,就好似扔垃圾一般。
在场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五皇子的武功,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诸位,接下来便是你们了。”夏云墨目光转注道另外几十位嵩山弟子之上,露出一抹笑容。
“师兄!!”
“放肆,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干预我五岳剑派清理叛徒。”
“哼,莫以为你杀了一个金九龄,便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其他五位太保齐齐爆喝一声,也顾不得夏云墨的身份,纷纷向夏云墨杀了过来。
这一群江湖人在“天池怪侠”万道流的庇护下过的太久了,已对皇权少了几分敬畏。
更何况,现在是夏云墨不放过他们,他们就是想要善了都不行。
实话实说,就这几块废料,夏云墨便是动也不动,运转天魔迷梦大·法,顷刻间也能编织出最深沉、最恐惧的梦境,让他们沉醉其中,自相残杀。
但夏云墨所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煌煌正道,自然不便使出如此魔气森森的精神秘法。
“我送各位一拳,就一拳!不死,就可离开。”
夏云墨面容平静,五指倏然收紧,握拳,振臂。
一拳轰击而出。
这一拳其重如山岳,其惶惶如天威,简直可怕到了极致。
迎面而来的嵩山一众高手,只觉得一只拳头携裹无匹气劲,“缓缓”在面前扩大。
起先只如一点灰尘,随即不断扩大,充塞整个视野,恍若一座千万丈的山岳拔地而起,遮蔽了天幕苍穹,直接向他们砸了过来一般。
而且,这一座巍峨高峰上有瀑布倒泄而下,飞珠溅玉,无穷沧浪翻滚。
这沧浪四下横流,曲折婉转,蕴含千万种变化,无匹的拳势,竟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嵩山派弟子都囊括了进去。
你们人数虽多,但我只打一拳!
这一拳,拳如高岳,直断苍穹。
这一拳,势如沧海,横荡八方。
轰!!!
整个大厅中掀起狂飙,拳势激荡,飓风横扫,桌子板凳四下翻飞,撞在墙壁上,跨啦一声,成好几块。
一众武林群豪纷纷后退,只觉一阵罡风迎面扫来,好似刀割般生疼。
至于直面这一拳的嵩山派弟子,个个好似破布娃娃一般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更有不少人横死当场。
只是一拳,一拳就将嵩山派五位太保,数十位精英弟子击溃。
此拳结合了“墨一”、“墨二”的精髓,当真是打出了惊世骇俗的一击。
就算四绝宗师在此,也要为这一拳而感叹。
对于四绝宗师而言,想要杀死嵩山派众弟子,易如反掌。
但若是向夏云墨这般,不涉及精神秘法,一招轰溃,便不太容易了。
“你……你……”
丁勉瘫软在地,只觉得全身筋骨都被一股可怕的劲力震断了一般,眼中带着不甘之色,死死的盯着夏云墨,脑袋一仰,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包括丁勉在内,另外的五位太保,也相继毙命。
夏云墨这一拳,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五位太保。他们若是能在这一拳活下来,那才是笑话了。
倒是好几个嵩山派弟子,虽也被这一拳的劲力轰中,但只是飞泄瀑布下的“涓涓细流”,虽然免不了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但却好歹保住了性命。
四周武林人士已经傻了眼了,怔怔的瞧着夏云墨过了好片刻时间,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纵然听说过“五皇子神功盖世,十招擒杀金九龄”的事情,却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
可今时今日,才知那还远远不足形容眼前这人的凶悍强大。
“我说了,送嵩山派的各位一拳。如今一拳已过,我便不再出手,各位请离开吧。”夏云墨一拂袍袖,风轻云淡。
剩余的几个弟子互相瞧了几眼,苦笑一声,也不敢放出什么狠话,相互搀扶着,就要离开刘府。
一种武林群豪看着这几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嵩山派一向势大,气焰嚣张,压得其他四派几乎喘不过气来,今日更是欲要做出灭绝门户这种惨事,霸道张狂。
可今日之后,六大太保横死,就算有左冷禅支撑,也免不了要衰落下来。
“对了,告诉左冷禅,他今日欲杀朝廷命官,来日我有时间了,一定会去嵩山讨个公道。”
夏云墨又淡淡的说道。
在场众人却不禁都是心中一震,特已然料想到夏云墨是以此事为由,插手江湖事务。
偏偏,这件事本身还就是左冷禅做的不对,给夏云墨抓住了把柄。
只怕这位五皇子非但是要对左冷禅动手,还想要在整个江湖中掀起一番风雨。
“诸位,今日事毕,告辞了。”
夏云墨从桌上拿起一壶酒,仰着头痛饮一番,只觉得畅快无比,哈哈一笑,便走向大门。
一种武林群豪纷纷散开,慌忙让路。
“恩人请留步。”
后面传来一道高呼声,一人赶紧走上前来,正是此地主人刘正风。
“多谢恩人就我刘正风一家老朽,还请恩人小住两日,容刘某答谢恩人大恩大德。”
刘正风领着一众妻儿老小,跪在地上,俯首磕头。
“不必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夏云墨衣袍一拂,便径直离开。
他之所以救下刘正风,一来算是答谢曲洋的情报,二来则是以此作为突破口,给这江湖开一条口子。
说罢,在刘正风的连番呼喊下走出大门,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
数日后,嵩山派一众残余弟子在泰岳殿见了左冷禅,将此前在刘府中的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遍。
“该死的朱无视,该死!该死!”
饶是左冷禅这嵩山掌门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仍是止不住愤怒不已,眼中燃烧着倾尽三江五湖也难以熄灭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这一张厚实的梨花桌椅立刻就跨了下来,并且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碎。
而他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森然寒气,竟令整个泰岳殿都变得有些森冷起来。
几个逃回来的弟子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们先下去吧,对了,把乐厚师弟叫来。”
纵然左冷禅对夏云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剔骨削肉,剥皮抽筋,却也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武功都不是自己轻易能动的。
不多时,一个矮矮胖胖,面皮黄肿,莫约五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进来,正是十三太保中号称“大阴阳手”的乐厚。
乐厚已经听说了六位太保命陨刘府的事情,面容悲切。
“你来了!”发泄了一番后,左冷禅终于恢复了平静。
“嗯,掌门师兄,我们要召集弟子,去杀了那叫朱无视的家伙吗?”乐厚抱拳躬身道。
“不行,这次本就是我们不占理,更何况那人还担着皇子的身份。”
左冷禅摇了摇头道:“若是我们杀了他,指不定朝廷就会派遣大军,剿灭嵩山派。更何况这人武功高强,我们杀了他,嵩山派免不了也要死伤不少好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乐厚有些着急了:“那人还说要上我嵩山讨个说法,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嘿!”左冷禅冷笑一声:“还指不定是谁把谁往绝路上逼。”
乐厚喜道:“掌门师兄,你有主意了。”
“这朱无视不单单是冲着我们而来,而是冲着整个江湖而来。若他真是只对付我嵩山派也就罢了,可这人的野心太大。”
左冷禅冷笑道:“走吧,我们去少林见一见老邻居。方证那老和尚可不能置之度外,还有武当的老道,也可别想坐收渔翁之利。”
……
自刘府出来以后,夏云墨便一路向北。
一来是去华山,见识见识传闻中的独孤九剑,二来则是找嵩山算一算账。
他倒是不急,一边修行,一边赶路,时不时的还要停足欣赏沿路美景,脚程实在不快。
这一日里,他终于到了华山。
华山乃天下五岳之一,自古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峭壁险峰,云雾环绕啊。
华山派自祖师郝大通创立门派至今有数百年,华山派已是江湖中名声显赫的名门正派。
只可惜,经历了剑气之争后,声势已大不如前,除了岳不群和宁中则,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这华山险绝天下,道路狭窄陡峭,险恶非常。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身怀武功的高手,也要小心翼翼。
此时,两道身影闯入了华山之中,当先一人,一袭白袍,手提弯刀,身形灵动玄妙,大袖飘飘,出入云雾之间,如若九霄仙人,神采非凡。
另一道人影轻功则更为奇特,他身体好似僵硬,足尖一点,然后就轻飘飘的掠出数丈距离。看起来没有半点美感,反而让人有种悚然而惊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这两人的轻功都已臻至天下一流,视悬崖峭壁如若平地坦途,无法造成一丝一毫的阻碍。
华山后山,思过崖。
一片雾气茫茫中,但见两道身影正在快速交手。
其中一人长方脸蛋,剑眉薄唇,正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令狐冲腾挪飞越,轻灵迅捷,一柄长剑使得是精彩至极,飘逸俊秀,却又杀机内敛,暗合奇险之道,乃是本门华山剑法。
偶尔剑招一变,大开大合,气象森严,雄伟端正,却又是嵩山剑法。
紧接着,这人有连连使出衡山、泰山、恒山剑法,虽未将这种种剑法融为一炉,却也极有看头,假以时日,或可成为一代剑法名家。
而和令狐冲交手的,是个持刀汉子,刀法使得是快若疾风,刀光连成一片,使得整个思过崖都是一片刀影。
这番交手之下,令狐冲非但不能击败对手,反而苦于支撑,似乎随时都有落败的可能。
而这人自然就是万里独行田伯光。
原来,当初令狐冲在回雁楼结交田伯光,虽是为了救人,但到底损了华山派颜面。再加上这他对正邪两道模糊不清,更惹得岳不群生气,便罚他来思过崖面壁。
没想到令狐冲机缘巧合之下,打破一方石洞,竟发现了五岳剑法。
而后,就是田伯光受不戒和尚所胁,前来掳走令狐冲。
令狐冲自是不愿,两人就斗了起来。
当!
刀剑交击,令狐冲手中长剑脱手而飞。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令狐冲,你输了,你得跟我下山。”
令狐冲冷笑道:“田伯光,你刀法甚高,要杀我伤我,的确不难,当我令狐冲可杀不可辱,最多性命送在你手里,要想擒我下山,却是万万不能。”
田伯光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指着胸口两枚钱大红点,苦笑道:“我给人这里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被迫邀你下山。倘若请你不到,这两块红点在一个月后便腐烂化脓,无药可医,等三年六个月后,全身化为烂肉而死。令狐兄,你若在不答应,就莫怪田伯光什么事都做出来了。”
令狐冲还未说话,便听一道声音响起:“田伯光,放心,你不会死,你会活很久、很久。”
这听起来倒像是祝福的话语,但语气中却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魔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田伯光的下场
田伯光和令狐冲闻言陡然一悚,回头一望,却见两道人影遥遥飞掠而来,身影一晃,便是十余丈距离,眨眼间就已到了思过崖上。
令狐冲和田伯光都吃了一惊,特别是田伯光,此人号称“万里独行”,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却依旧能活到至今,最重要的一个缘故便是轻功极高。
可此时见了这二人,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轻功与这两人一比,简直不值一哂。
令狐冲惊道:“两位是何人?为何擅闯华山?”
一身白袍的青年笑了笑:“你可以唤我为朱无视。”
“朱无视!?”
田伯光、令狐冲同时惊叫出生,这可是如今江湖中最初风头的一个名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至于来华山,一来是华山景色极佳,我正好来瞧一瞧华山美景。另一方面,则是见一位老前辈。当然……”
夏云墨眸光一转,霎时间凝注到田伯光身上,微笑道:“如今见了田兄,却又多了一个缘由。”
不知为何,瞧着夏云墨的笑容,田伯光心思一沉,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入脑髓。
“我自问从未得罪阁下,为何来与田某为难?”
田伯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夏云墨,右手紧握刀柄,太过用力,导致指节都有些发白,背后已被冷汗打湿,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眼角,却不敢伸手擦拭。
“因为……我不喜欢采花贼啊,恰好又遇到了你……”
夏云墨呵呵一笑,缓缓向田伯光走了过去。
田伯光的性情也算是不错,可偏偏做了采花贼这种下流勾当。
在这贞洁比性命还重要的时代,那些被他侵犯过的女子,只怕还会自寻短见,芳魂渺渺。而一条性命的逝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却是一次天大的打击。
像这样的采花贼,死了百次,千次也不足为过。
望着夏云墨一步步走来,田伯光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压力扑面袭来。似天塌、似地陷、似岩浆喷涌,是天坝决堤。
“啊!给我死!!”
田伯光双目赤红一片,只觉得好似下一刻就要被这可怕的压迫感将整个人碾压的粉身碎骨一般,心脏猛烈的跳动,似要跳出胸膛。
明知不是夏云墨的对手,可他终于安耐不住,咆哮暴起。
他脚下用力一踏,地上立时出现了道道蛛网般裂缝,碎屑纷飞,整个人向夏云墨呼啸而来,手中单刀挥舞出大片刀光,猛地劈向夏云墨。
刚刚他见识了夏云墨和勾魂的轻功身法,竟连跑也不敢,只能搏命一击。
田伯光亦是颇有名气的刀客,生死间有大恐怖,他已被逼到了绝境,将一身精妙刀法展现的淋漓尽致。
唰!!
霎时间,田伯光手中的长刀撕裂长空,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刀法如狂飙飓风般呼啸而起。
令狐冲心中骇了一跳,这下才知道,先前田伯光与他交手,还有极大的保留。
夏云墨面容镇定,只是他浑身气机越发虚虚渺渺,无迹可寻。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搭,似是拈着一朵花,面上犹带着微笑。
拈花指!
这一指缥缈虚无,毫无丝毫烟火气息。
咔!
随着这一指点出,半空中的刀光倏然破碎,就连田伯光那一柄百炼精钢长刀,也崩成了数快碎片。
与此同时,夏云墨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天魔迷梦**运转,一股股魔念好似潮水般向田伯光涌了过去。
田伯光眼神顿时涣散,神情恍惚,好似在一瞬间坠入无边深渊。
也不知道如此坠落了多久,他眼前一道轰光闪过,却不由得“啊”的叫了出声。
眼前他已置身于一片奇妙境地,赤红色的高山,无边的火海,血红色的长河。
哗啦啦!!
忽然间,血河中浮起一具具恶鬼,它们有着高大的身躯,赤红色的皮肤,扭曲的躯体,充斥着无边的怨恨与恶毒,向田伯光冲了过来。要将他撕碎,要将他的血液饮干。
田伯光想要逃走,可自己的身子忽然就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些恶鬼铺面袭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们的血盆大口张口,田伯光已能嗅到腥臭的味道。
下一刻。
血肉淋漓,撕心裂肺的巨疼传来。
啊!!!
现实中,令狐冲一脸呆滞的瞧着田伯光。
在他看来,田伯光被夏云墨一记“拈花指”破了狂风刀法后,就呆立不动,紧接着双眸涣散,然后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紧接着就是尖叫哀嚎声响起。
这尖叫哀嚎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仿佛正在地狱中遭受严重的酷刑一般,直听得人不寒而栗。
过了好半响,令狐冲才一幅忌惮之色的瞧了夏云墨一眼。
他知道,一定是这家伙用了某种可怕而邪门的武功,才让田伯光如此。
“勾魂。”夏云墨唤了一声。
“属下在。”勾魂恭敬的回答道。
“我用“天魔迷梦大·法”暂时控住田伯光的心神,一天后就会失效。但我很不喜欢这田伯光,所以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勾魂思忖了片刻道:“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太血腥了,我不喜欢。”
夏云墨摇了摇头道:“所行之事,十倍奉还。他玷污了那么多女子,所以也该让他尝一尝这滋味。”
勾魂疑惑道:“属下不太明白。”
夏云墨为这愚蠢的属下叹息了一声:“你知道昆仑奴?”
勾魂怔了怔,虽不解其意,还是答道:“这个属下知道。”
夏云墨道:“那你就去找一些昆仑奴来,要那种又黑又壮的。”
勾魂道:“这属下知道了,然后……”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夏云墨摇了摇头道:“先前我说了,让他体验体验被那些被他糟蹋过无辜女子的感觉,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什么叫迎·男而上,什么叫断袖之癖,什么叫龙阳之好。”
这愚蠢的属下啊,非得让他把话题挑明了说。
勾魂怔怔了片刻,方才抱拳道:“属下……属下知道了……”
夏云墨挥了挥袖道:“带田伯光下去吧,短时间内可不要让他死了。”
勾魂躬身抱拳道:“是。”
说罢,抓住田伯光的衣领,便飘然向山下飞了去。
令狐冲往这勾魂离去的身影,面色古怪无比,却也并未阻拦,的确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的处罚田伯光。
夏云墨又将目光注视到令狐冲身上,微笑道:“令狐兄,若是我刚刚我没有瞧错,你使出的是五岳剑法吧。”
“这……这……”
令狐冲顿时冷汗涔涔,这五岳剑法的确是他无意发现的,闲极无聊,再加上习武之人的好奇,也就忍不住观摩了一番,却想不到今日被田伯光一逼,下意识的就使出了五岳剑法。
虽说是无心之举,但无论如何,他这也算是偷学其他门派剑法,违反了江湖规矩。
“既然如此,也让我来开开眼界,瞧一瞧五岳剑法的精妙之处。”
夏云墨的身影一晃,已掠入一旁的洞穴。
“不好,那山洞里不光有五岳剑法,还有五岳剑法的破法,若是被人传了出去,那五岳剑派只怕就再无翻身之日。”
令狐冲心中顿时一惊,抄起手中长剑,追入山洞之中。
洞穴中是条十余丈甬道,不时的可以瞧见一具尸体,衣衫都已腐烂不堪,兵器却光滑如新,闪烁寒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兵。
甬道的尽头,则是个宽大的山洞,洞内昏暗遍布蜘蛛罗网,同样也有好些尸体。
这里本来是昏暗一片,不点火把,难以目视。但夏云墨已修成“虚室生电”,即使是漆黑如夜,只要他愿意,也是亮如白昼。
夏云墨抬眼望石壁上瞧去,但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无数图形,深达存许,苍劲有力,线条简单明了,大致看得出有人在施展武功招式的样子。
这些图形中,一半是五岳剑法,另一派的剑法正是五岳剑法的破法。
五岳剑法自是不用多说,都是五岳剑派的高手,历经数百年时间凝练而成。
或许乍看之下不算厉害,但能流传至今,成为一个大门大派的立足之本,自然是有其独特之处。
而那五岳剑派的破法,稍微显得要浅陋一些。
这些破法虽能克制五岳剑法,可武林高手真正交手起来,却是内力与剑法相得益彰,战局更是瞬息万变。
这些破法若是对上五岳剑派中功力较浅,经验不足的弟子,自然可以轻松破解。
但若是遇上了对五岳剑法研究极为精深,内功深厚的高手,就不太管用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破法也算是魔教高手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绽放出最璀璨的花,颇有值得借鉴之处。
“喂,上面的不能看!!”
夏云墨方才看了几眼,就听得令狐冲的声音声音响起,他的轻功和夏云墨差的太多,现在才刚入山洞之中。
“定!”
夏云墨口中吐出一道真气,这真气曲折如意,从他的身旁饶了过去,好似利箭一般刺向了令狐冲。
令狐冲打着火把,走在甬道中,只听山洞中传来夏云墨轻轻一道声音,自己的身体立刻就不受掌控,竟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好似被点了穴一般。
夏云墨的记忆里惊人,一目十行,简简单单的将这石壁扫视了一番,就已记在脑海之中。
莫约有思忖了一刻钟的时间,夏云墨已揣摩完毕,大步向石洞外走去。
甬道口,令狐冲眼中的惊骇之色尚未散去,见到夏云墨走来,眼中明显的有着惶恐之意。他实在无法理解,夏云墨只是轻轻说出一个字,竟让他全身无法动弹。
“解!”
夏云墨一挑眉,口中又吐出一个字。
令狐冲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力,口中喘着粗气,一脸冷汗道:“你……这是什么邪法妖术?”
夏云墨微笑道:“这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学,令狐兄你的见识不足,认为是邪法妖术也不足为奇。”
令狐冲沉默了片刻:“你见到了石壁上的图形?”
夏云墨道:“不错。”
令狐冲轻轻一叹,道:“令狐冲远不是阁下对手,但绝不能任由本门剑法和破法外传,得罪了。”
锵!
但见剑锋闪烁不定,银光飞舞,令狐冲猛地刺出一剑,这一剑当真快若闪电,势如奔雷,倒也真是叫人不可小觑。
“退!”
夏云墨淡淡的开口。
一字吐出,立时就掀起一股滔天气浪,轰然向令狐冲席卷而去。令狐冲身形再难维持,整个人宛如破布娃娃般飞出洞穴之外,重重的砸在一颗石头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夏云墨手一抄,抓住了令狐冲的那把长剑:“剑还不错。”
他衣袍一挥,长剑激射而出,宛如利箭般刺向令狐冲的胸口。
这一剑速度极快,再加上令狐冲受了内伤,根本来不及躲闪,下一刻就要穿胸而过。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嗤”的响起,却是一颗石头飞了出来,“当”的一声撞在了长剑上,长剑被击的偏离方向,插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嗖嗖”破风声响起,思过崖上已多了个青袍老者,神气郁郁,面若金纸。负手而立,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派,极为不凡。
夏云墨抱了抱拳,笑道:“在下朱无视,见过华山剑宗风前辈。”
这次倒是没有白来,在他的感知中,这风清扬简直就是一柄再世神剑,虽神剑藏匣,但剑一出鞘,必然是浩荡剑意,横扫四野八方。
令狐冲心中一喜:“莫非这是我华山前辈?难道他一直生活在华山思过崖?”
风清扬瞧了瞧令狐冲,叹道:“蠢材,气宗教下来的果然都是蠢材。修炼了华山剑法多年,竟还是这般不堪入目。”
令狐冲挣扎起身子,抱了抱拳道:“是弟子愚钝,给前辈丢人了。”
“倒也怪不得你,输在这等大高手之下,也没什么丢脸的。”
风清扬目光又望向夏云墨道:“阁下若要杀这华山晚辈,简直在轻松不过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夏云墨笑道:“若不如此,风前辈又怎会出来与在下一见。”
第二百三十七章:神剑风清扬
风清扬目视这夏云墨,赞叹道:“老夫这些年久居深山,却也听闻阁下名号,江湖中竟出了一尊了不起的青年高手,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眼前这少年,武功可谓是高深莫测。自忖就算是自己亲自出手,也未必是这年轻人的对手。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了,真是老了。
“风前辈过奖了。”
夏云墨抱了抱拳,谦虚道:“在下今日前来,其中最大的一个缘由,便是想要领教传闻中的独孤九剑,风前辈素来雅达大方,必不至于令在下徒劳往返。”
风清扬摇了摇头,道:“老夫封剑数十年,已不愿再出手。”
夏云墨淡淡笑道:“风前辈可要仔细考虑了,华山派因为你的一个想法,可能就要从此江湖除名,再无华山这一门派。”
谈话间,夏云墨运转《天魔迷梦大·法》,魔念似潮水般涌动。
霎时间,夏云墨已然化作盖世魔头,双眸血红,浑身黑气环绕,魔气凛然,天下因他一念而恸哭。
令狐冲只是望一眼,便觉心神不由为之所慑,生出刻骨铭心的惊惧之意,竟久久回不过神来。
风清扬眉头一皱,道:“老夫听闻阁下是天潢贵胄,怎修如此魔道法门?自甘堕落。”
“魔道又如何?人道又如何?天道又如何,诸般法门,由吾驾驭,尽是吾道。”
说着这话时,夏云墨忽的气质一变,化作一个凡夫俗子,没有半点出奇之处,与光同尘,扔在人海中就找不出来了。
紧接着又变得高高在上,缥缈虚无,,双眸无悲无喜,如在云间俯瞰众生天人神明。
“借他道,成我道。只要有强大的心性,便能驾驭世间万般功法。风前辈,用佛家的话说,你着相了。”
随着夏云墨的气质变化,风清扬捋了捋胡须,眼中惊叹不已:“竟完全掌握了魔性,倒是老夫眼拙了。”
夏云墨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风前辈答应与在下过过招,让在下见识见识独孤九剑了?”
风清扬摇头苦笑道:“我能不答应吗?”
眼前这人,简直是魔中之魔,却又超脱出了魔的概念。
像这样的人,世俗间的善恶观念已很难再加之于身,其所行之事,一切由心。
他若是愿意,便叫天下恸哭,伏尸百万。当然,也能在可能一念之间,万家生佛。
“既然阁下执意如此,那且恕老夫无礼了。”
风清扬言语之间,那一股风轻云淡的平和之意忽的一变,自有一股傲气勃发,直冲天际,斜飞双眉昂扬如神剑,锋芒毕露,锐气似剑。
锋锐的剑意,竟让一旁的令狐冲从魔念中醒转过来,双眸却是一阵刺疼,如视神剑。
风清扬年少时,就是闻名天下的剑客,比起如今的西门吹雪、叶孤城也差不了多少,天下罕有敌手。
在华山派剑气之争时,气宗都要设法将其骗走,不敢直面其锋芒。
自封剑归隐之后,神剑藏匣,意气不再。
今时今日,神剑再次出鞘,剑气扫荡寰宇,锋芒之锐利令人心惊。
只见风清扬足尖轻点,身影宛如鬼魅,一掠七八丈距离,倏然出现在夏云墨三丈之上的高空。
他双指一并,当空一划,在尖锐锋利的破空声中,犹如一般神剑凌空劈下。
风清扬数十年的精修,不但剑法造诣更甚一筹,就连内力也已醇厚无比,这一指劈下,削金断玉只寻常。
“这似乎是华山剑法的影子,可又自成一格……”
令狐冲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如痴如醉。
风清扬这一剑高妙至极,令狐冲所能领悟的风采不过十之一二,只觉其玄妙莫名,惊艳至不可方物。
而直面这一剑的夏云墨,“剑”还未及身,便觉一股锋锐的劲气铺面袭来,激的他一头黑发瀑布般挥洒。
“我也有一记指法,请风前辈品鉴。”
夏云墨哈哈一笑,袍袖如清风流云般的一卷,双指一并,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缓缓的”向风清扬的剑指点了过去。
这看似缓慢,却迅如疾风,并且指劲雄浑激荡,力发千钧,隐隐有郁郁风雷之音在指尖徘徊纠缠。
但这指法堂皇大势,光明正伟,有金刚伏魔之相,正是大力金刚指!!
当!!
一道颤鸣声响起,不像是双指交击,亦不像是兵器对拼,反而像是一道嘹亮的音符奏响天际。
狂暴的气流如台风般呼啸而起,整个思过崖掀起了一阵阵狂飙飓风,尘土飞扬,遮蔽了令狐冲的视觉。
他运气双眸,凝眼望去,但见两道身影腾挪旋转,不断交手,发出一记记清越的天音妙符。
风清扬“指剑”所用的招式,无不是华山剑法。
白云出岫、有凤来仪、白虹贯日、无边落木……
可他的华山剑法,与令狐冲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奇拔俊秀、高远绝伦,招招处处透露着以奇致胜、险中求胜的意境。
夏云墨则是用的“大力金刚指”和“金刚弹指功”两种绝学,不停的转化,无论风清扬用出华山剑法的那一招,那一式,都被他这两记指法化解。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也罢,阁下就请瞧瞧这独孤九剑吧。”
两人再次交手,在刹那间的凝滞后,两人闪电般的分离。
风清扬心下赞叹着,袍袖一卷,原本插着石壁上的断剑已被他吸入掌中。
令狐冲认出,这正是自己先前的那把佩剑。
“风前辈请出手,让在下见识见识这号称破尽天下武功的绝世剑法。”
夏云墨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哈哈一笑,眼中燃烧着汹汹战意,生出无限期待。
“果然是柄好剑。”
风清扬叹了一声,语气中似有怀念之情。
他屈指轻弹剑身,掌中长剑立时一震颤鸣。
“看剑!!”
风清扬手中长剑一转,只听得一道长吟,似龙吟,似虎啸。
一道长虹般的剑光突袭而至,视空间、视时间如若无物,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剑还未至,汹涌激荡的剑气就已铺天盖地的向夏云墨袭来,山崖石壁之上立时被切出无数道深深的剑痕。
独孤九剑讲究的是“料敌先机,后发制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率先出手。
可于风清扬而言,这一门剑法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神灵魂之中,他几乎将这门剑法练出“神”来,臻至真正的无招胜有招。
不管是后发或者先发,与他而言,已没有多大的分别。
随着风清扬一剑刺出,剑气狂涌。似乎无论夏云墨使出怎样的招式,怎样的武功,都会被这一剑针对克制。
“来得好。”
夏云墨五指收紧捏拳,以下击上,一拳扬天砸出。
这一拳有着难以想象的威力和速度,直将空气撕的作响,恍若一颗从天外落下的流星,在那一瞬间的速度和力量,有着难以匹敌的威势。
这一正是化剑为拳的“天外流星”!
独孤九剑克制天下一切武功,天外流星恰好也是破除一切武功的招式。
独孤九剑多是凭借的巧力的运用,原路线中,令狐冲凭借此剑法,在没有内力的加持的情况下,就败了诸般高手。
而天外流星却恰好是凭借速度和力量,看准破绽,在一瞬间击溃敌手。
当!
拳剑交击,霎时间便掀起一股飓风狂飙,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的岩石龟裂开来,又“嗖嗖嗖”的向四面八方攒射而去。
“好刚猛、好迅疾的拳法,放眼整个江湖,能比得上这一拳的,只怕也是屈指可数。”风清扬心下惊骇,他借力倒飞而起,随后一剑如飞,好似蛟龙入海般,在轰轰铮鸣声直刺夏云墨。
夏云墨丝毫不惧,双腿陡然爆发出强大劲力,身形凌空,一拳轰击而上。
战端再起,一旁观战的令狐冲已是目眩神迷,惊心动魄。
这两人的武功于他而言,已臻至一种难以想象的奇妙境界。
若是自己置身于其中,只怕就是战斗中掀起的可怕罡风,就足以将自己撕得粉碎。
战场中,夏云墨拳头大开大合,横冲直撞,每一击都携裹着难以想象的巨力,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风清扬却是千变万化,一柄长剑疏忽来去,一剑击出,生出千百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是一种克制之道。
站斗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风清扬便皱了皱眉头。
他与夏云墨之前所有的对手一样,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手强大的体魄,源源不断的真气,还有那可怕的借力打力之法。
若不快速解决战斗,迟早要被活活耗死!
念及此处,风清扬忽的宛如白云般飘起,朝着夏云墨直掠而来。
唰!!
半空中剑光一闪,风清扬已刺出一剑。
这一剑如闪电,如行云、如飞鸿、又如流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叫人叹为观止。眨眼之间,这一剑就已笼罩夏云墨的全身上下。
夏云墨顿时感觉背脊发凉,一股锋锐的气息直面袭来,气息之森寒,剑光之锋锐,来势之迅疾,招式之完美,竟是比“天外飞仙”也不逊半分。
“天外飞仙”来去缥缈,不像是存在于这个人世间的招式变化。
出剑之时,更是毫无变化,毫无后招,全身功力都溶于剑中,没有变化恰好是最好的变化。
而风清扬的这一剑,不但是独孤九剑,更包含了风清扬的一身所学。
与天外飞仙恰恰相反,可谓极尽变化,环环相扣,一剑击出,已是生出千百种变化,这千百种变化又绵延生出数十、上百种后续变化。
天外飞仙和风清扬这一剑,都是不破之招,能破的只有人。
“如此繁复变化的招式,恰好我也会一点。”
夏云墨心念一动,向前踏出一步,他手中的魔刀“小楼一夜听春雨”自动出鞘,陡然飞入他的掌心。
唰!
一刀斩出!
无匹的刀势自魔刀中发出,整个思过崖都似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天与地翻覆颠倒,光暗失去了颜色。
一切都似不复存在,天上只剩下了一轮明月,地上只有一把刀。
明月所照,刀光所覆。
无尽的变化都在明月中,无尽的变化都在刀光中。
霎时间,明月已融入刀光中,变化也融入刀光中。
所有的变化,都已汇聚在这一刀之中。
这一刀,有着无尽的变化。
这一刀,收摄了所有变化。
当!当!当!!
在一刹那间,刀剑便进行了成百上千次交锋,无数的火花在一瞬间绽放出来,耀的整个思过崖生出片灿烂的光辉,好似两条闪电狂舞,互相交击。
令狐冲瞧着这惊人的一幕,已是骇然失色,他何曾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此刻,这两人在他的眼中,已成了刀中之神,剑中之神。
思过崖上,两条身影变化莫测,手中刀剑光花绽放,映衬的他们几乎谪仙降世,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交锋。
当!
又是一次猛烈的交击,一股股劲气排空而出,一颗碎石好似暴雨一般向四面八方打去。
令狐冲慌忙躲闪,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脑袋嗑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令狐冲才醒转过来,支撑起身子,摸了摸头上鼓起来的一个大包,叫疼不已。
“对了,那两人的决斗……”
他慌忙的站起身子,抬眼四下张望,眼前战斗早已结束,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思过崖。
“那是,风前辈。”
令狐聪隐隐约约瞧见远处有条身影,连忙赶了过去,只见风清扬长剑低垂,立身与一片悬崖峭壁之上,峭壁处是道道刀剑痕迹,深达数寸。
夏云墨却已不见了踪影。
风清扬拿起手中的长剑,轻轻一弹指,那长剑立时崩碎开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败了,败了……”
风清扬喃喃道:“败的也不冤,兵器比不过人,刀法比不过人,内功也比不过人,不冤,不冤……”
说道此处,他身形一个踉跄,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前辈,前辈,你没事吧……”
令狐冲忙的冲了过去,搀扶起风清扬。
……
另一边,夏云墨已下了华山,一边走,一边思忖着独孤九剑的变化招式。
与风清扬战斗时,他便展开了“玄光尽照”,清晰的将风清扬一举一动复制在脑海之中,这一战交手下来,虽未完全学会这门破尽天下一切武功的独孤九剑,却也揣摩出了几分真意。
就在此时,夏云墨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喂,夏云墨,要喝酒吗?”她穿着件雪白的衣裳,又轻又软,俏生生的站在山坡上,像是虽是都要被吹走一样。
夏云墨抬头笑道:“薛姑娘这样的美人请我喝酒,我要是不喝,只怕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