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全都是为了你!
雷老没有再回来检查李飞白是不是溜回去睡觉,李飞白也没有离开锅炉房溜回去睡觉。
并不是他多有契约精神,他只是睡不着。
因为煤矸石这件事确确实实给他气到了。
所以这一晚他就坐在煤堆前分类挑拣煤和矸石,心里琢磨着该怎样干净利落又解恨的处理这件事。
海青山因为插不上手,见李飞白又没有同他聊天的意思,倒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不觉,已是天亮。
当李飞白揉着酸痛的脖颈儿出门透气时,恰好看到周进那台帕萨特驶进了院子。
华子从驾驶室跑下来,将一滩烂泥似的周进从后排拽了出来,李飞白远远的跑过去,帮着华子一起扶着周进回了房间。
“怎么回事?他被人揍了?”扶着周进躺下之后,李飞白指着他肿的猪头一样的脸,问道。
“揍什么啊,又哭又吐的,脑袋充血了估计。”华子嫌弃的指着自己被周进吐的面目全非的衣服,对李飞白道:“小白哥,我去换身衣裳。”
“怎么样,讨债顺利吗?”李飞白又跟着华子进了房间,关切地问道。
华子摇了摇头,一脸忧愁的脱下外套走进了洗手间丢进水池当中,又开始脱其他的衣服。
“到底怎么回事啊?”李飞白跟上去,语气颇有些急切。
“哎,我和进哥被遣散啦!从此以后和赵哥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华子脱掉毛衫和绒裤,身上只剩下背心和短裤,看到李飞白正在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护住胸前夹起腿,警惕的道:“小白哥你,跟我这么近干嘛——”
“啧,搞什么啊?”李飞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移开目光道:“哥喜欢女人,对你这身腱子肉没兴趣!”
“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华子这才放下手臂,走出洗手间,来到床前捞起一件睡衣套在身上,“以前听说你们圈子里的有钱人喜欢男女通吃……”
李飞白一脚踹上华子光着的大腿上:“去你的,我是在关心你们好么!”
“好好好!”华子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又扯过睡裤套上,揉着大腿说道:“本来还想洗个澡再跟你说,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解答你的问题吧!”
“我在问你们的事情,怎么叫解答我的问题?”
华子穿好了衣服,顿时安全感满满,斜挑着眼睛看过去:“小白哥,你当我是进哥么,这么明显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李飞白愣了一愣,轻轻叹气道:“我隐藏的有这么差劲?”
“还可以,进哥一定是看不出来的。只是我比较细腻,又很懂你的心思罢了!”
“哟,你还懂我?说说,你怎么懂我了?”
“设想一个从来只关心自己的人突然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又这样迫切,难道是他突然转了性学会关心别人了吗?并不是的。他只是觉得直接问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只能从关心的角度做切入点,但因为实在是过于迫切了,难免会被人一下子看穿背后真正的意图。”
李飞白摸着下巴上冒出的一层青青胡茬,眼神在华子身上扫视道:“看不出来啊,还有这两下子!”
华子紧了紧睡衣的胸口,警惕的道:“小白哥,你别这个眼神行么?看着真不像什么正经人。”
“去你的!”李飞白骂了一句,不再和他废话,切入正题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就赶紧告诉我,周进到底有没有帮我打听我家的事儿?”
“打听了,他一向是把你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说实话,昨晚这顿酒一大半就是为了你这事喝的,进哥为了从赵哥那里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那真是玩了命喝呀!”
李飞白想着周进那张浮肿的脸,说道:“哭着帮我打听的么?难道不是因为被你们敬爱的赵哥抛弃才哭?”
“我跟你说啊,小白哥,进哥确实是因为被赵哥伤了心掉了几滴眼泪。”华子看出李飞白不大领情,解释道:“但是他哭到后来可就是单纯为了渲染气氛了,他想让赵哥顾念顾念旧情,也多喝点。”
李飞白笑笑:“那还真是用心了,待会儿我请他吃羊肉烧麦。”
华子盯着李飞白,幽幽的道:“小白哥,你以后可不能乱怀疑我们了,我们和赵哥分手,可全是为了你!”
“怎么就全都为了我了?你这情绪递进的很到位嘛,说了三句话,句句都在强调为了我,说的好像我要是不领情,就多么不仗义似的!”
“主要是我们实在无处可去了呀!这不是怕你再乱怀疑,赶我们走么?”
“你再这么说可就是小人之心了,我就算怀疑你们的时候不也没有赶你们走么?”
华子夸张的叹气道:“心里没底呀,哎!”
李飞白明白他的意思,为了让华子不再废话,向他保证道:“行,我答应你,只要你们不坑我,我就不会赶你们走,行了吧?!”
华子满意的点点头:“嘿嘿,那我就放心啦!”
“你小子可真够滑头,要是周进的话,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先谈条件,更加不会跟我绕弯子,他一定会主动把事情都告诉我!”
“所以他才总是吃亏嘛!”
“得,留点心眼没坏处。”李飞白也不计较,说道:“我的保证也有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嗯嗯,那是自然。”华子愁容顿敛,笑嘻嘻的说道:“你家的事情确实和赵哥的姐姐赵总有点关系,当初你妈来我们公司借钱,就是赵总派人牵的线。但是她本人并没有出面,所以你妈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
“赵总她为什么这么做?”
“具体不知道,赵哥没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不知道。”
“这好像不是我家出事的主要原因吧……就一百万,真不至于破产。”李飞白有些失望,认为这份人情领的不怎么值当,毕竟这个消息没什么参考价值。
人在极度缺钱的时候,找一个放款又快审批又简单的小额贷款公司借钱不是很寻常的事情么?赵棠作为小贷公司的老板之一,到处找渠道放款赚取利息,那更是再寻常不过了。
看着李飞白一脸失望的模样,华子想了想,说道:“小白哥,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赵哥遣散了吗?”
“周进不是说他早都想踢了你们吗?”
“那他为什么想踢我们?你想过没有?”
“没有,就像你说的,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真没兴趣?没兴趣我可就不说了!”
“什么意思?难道这跟我也有关系?”李飞白听出华子的暗示。
“没关系我问你干什么?”
华子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向李飞白:“进哥前几天把自己关进锅炉房,你真以为他是因为张大庆的事情犯愁吗?”
“不全是,他还因为担心赵哥不要他了而犯愁。”
“事情哪里就这么简单了?你也真是太好骗了,那么漏洞百出的借口你也信。”
“难道还有别的?”
62、不仁不义!
“说起来,真的都是因为你呀!”
华子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跟着你的第二天,赵哥就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取得你的信任之后摸清你们家的家底儿,顺便把财务账啊什么的重要材料弄到手。”
李飞白一听,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弄到?”
华子一口老血险些就要喷出来:“小白哥,你怎么会这么问?在你心里进哥是这种人吗?我是这种人吗?”看到李飞白要张嘴说话,华子赶忙继续说道:“你别说话可千万别说话,我说就行了。”
李飞白大度地挥手:“行,你说你说。”
“进哥我们两个就不是那种人!我们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华子警惕的看着李飞白,说道:“进哥迟迟没有回复赵哥,就一直拖着。张大庆接走她妈那天下午,进哥又接到了赵哥的电话,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叫他给个痛快话,行就行,不行就一拍两散。”
“周进也够墨迹的,这种事有什么好拖的?你看,拖着拖着就把年终奖给拖没了吧?”
“哎,本以为能拖到年终奖发了再回复他,哪成想……哎,我们是没想到赵哥这么小气啊!”华子连连叹气,又接着说道:“后来进哥不是忍不住打电话了么,赵哥就回复说,只有我们答应做了,年终奖才能发。不然的话,别说年终奖,就以后的工资也不用再想了。”
“你们年终奖有多少?”
“一人三万。”
“我还以为有多少呢!就这么点钱,周进至于把自己关在锅炉房好几天?”
看到李飞白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华子一脸严肃的道:“小白哥,你别这个眼神看我,我知道这点钱在你眼里算不得钱,你瞧不起我们为这点钱这样犯愁,更瞧不起我们在这种违背自己道德良心的事情上还能纠结犹豫。可你不是我们,你不理解我们的处境,我们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这一份工资吗?我们这点钱还得补贴家里……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你自己也说了,你这里暂时不能盈利,不能给我们发工资,我们也没打算现在就跟你讨论钱的问题。所以我们打算就先这样拖着,一边拿着赵哥的工资,一边尽心帮你把这里搞起来,这样一来,就算跟赵哥那边断了,这边我们多少也能有点余钱给家里了。”
李飞白想了想,说道:“其实这样的话,你们对赵哥就有点不仗义。”这不典型的吃里扒外么!
“又不是我们先不仗义的。”华子坐在床上,将双腿蜷起,抱着膝盖陷入了某种情绪当中:“进哥那人你也知道,认准了谁都是死心塌地的,也从没有过二心。但是赵哥呢?和他姐姐弄个圈套把我们踢出来,又逼着我们干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你说,他们拿我们当人了吗?”
“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看开点。”李飞白劝了劝,又问:“不过你们这效率可是够低的,在酒桌上聊了一晚上,就只聊出这么点儿信息?”
“是啊,后来他们就开始回忆这些年的携手同行,说一会儿哭一会儿,也不说什么正经的话了。说起来也是,我一直以为赵哥是挺睿智的一个老板呢,没想到揭开面纱,他没比进哥强多少,就是个傻白甜。反正听他的意思就是他就是个傀儡,这些年也是很憋屈,什么事情真正大权在握的就是他姐姐。可是他姐姐究竟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姐姐也不让问。”
“看来这个姐姐很可怕呀!”李飞白不禁皱起眉头,这个赵棠和乌云卷在一起就够他头疼了,没想到还对自己伸出了魔爪。
华子一副老天不开眼的模样,恨恨的道:“可不是么!说起来我们也是倒霉,公司那么多人,偏偏就选中了我俩。”
“估计就是看中了周进这个性格了,全公司除了周进估计没别人能同意帮他做这件事。还有,你们公司像周进这样对我感兴趣的人,恐怕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吧!”
李飞白想起家里破产之前,周进总是出现在有自己的场合之中,以前没觉得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故意找机会结识自己。
说起这个,华子突然抬起头,一脸深意地看着李飞白那张虽然满是煤灰看起来很脏却不影响美观的俊脸,说道:“说实话,我是真不理解进哥对你哪儿来这么深厚的感情。”
李飞白气得直想打人,指着他质问道:“华子你是不是童年有过什么阴影啊?刚刚说我们圈里有男女通吃的,这会儿又说周进对我什么感情的,怎么你说起话来就这么基呢?难不成,难不成你才是喜欢男人的?!”
“我,我一大老爷们儿!”本来是说来恶心李飞白的话,却被他找到机会用在自己身上,华子急的直蹬腿,脸上不免也红了起来:“小白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李飞白一见他如此模样,赶忙安抚道:“打住打住,你赶紧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你再这么激动,我可会当真的。”他原本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话的功夫抬起椅子向后退了一大步,嘴上还絮絮叨叨的说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这不是。”
“……”
华子又羞又恼,再加上一夜未眠,激动之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晕了过去。
好几个深呼吸之后,这才缓过来。
悔不该有事没事去挑衅李飞白,明知道下场一定是自己会吃亏。
哎!
李飞白见他冷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把话题带回:“这下可以接着说了吗?周进是怎么做选择的?哦,你开始就告诉我了,你们被遣散了,你们和赵哥彻底掰了,那就是说他拒绝了赵哥选择了我。那……钱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跟着我,目前确实是拿不到钱呀!”
“没办法,不给就不给吧!等过了年,咱们好好努力,争取早点赚钱!不过小白哥,就算我和进哥不害你,可是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李飞白点点头:“那是一定的,尤其你们俩回来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他们可能连带你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哎——”华子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
“怎么没有?我认为你们一会儿就该回去找他,跟他说你们后悔了,答应帮他搞我。”
华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小白哥,严肃点,能不能不闹了?!”
“我没闹啊,你们没事干嘛和钱过不去呢?答应回去,奖金工资照常发放不说,还能保全自己的安全,一举两得的事情嘛!”
华子一脸关切地道:“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没有了我们,你可怎么办?”
“我是说你们立场回去,没叫你们人也回去呀!再说了,你们回去了,还怎么完成赵哥交代的任务?”
华子愣住了:“是你傻还是我们傻?还是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李飞白用力地点头:“懂啊,懂的。”
华子咆哮道:“那你在说什么废话呢?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混蛋的事情?!”
“不不不,你这样想未免太死板了。”李飞白解释道:“讲真的,我们家的账目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你们可以借这个机会顺便帮我也找一找嘛!反正我又不认识什么人,又很迫切地想搞清楚家里的情况,有你们和赵哥展开密切配合,互通消息,我不就可以借机了解到情况了吗?”李飞白越说越兴奋:“这哪是一举两得啊,这简直是多方共赢呀!”
“小白哥,”华子一脸严肃地道:“你别用这种话激将我了,我华子虽然穷,但是志不短,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进哥就更不可能了!”
63、非常期待!
“哎呀,你别激动呀!”李飞白笑笑,出声说道:“你们要是不忍心伤害我,那就在调查的时候,稍微把情感的天平向我倾斜一下,就可以了嘛!”
“什么倾斜不倾斜的,不行就是不行!”华子断然拒绝道:“这么一来,本来不是吃里扒外,硬叫你把我们变成吃里扒外了!”
“怎么叫吃里扒外了?”李飞白不同意华子的说法,循循善诱道:“你们赵哥叫你们调查信息,你们就尽管去调查呀!调查的过程就是付出了劳动,用劳动换取报酬,这没毛病吧?”
“那给他干活不就等于出卖你了吗?!”
“不等于啊,顶多算是我借了光~”
“那你就不怕赵哥拿到了太多资料,回头对你不利吗?”
“怕呀!”
“那你……”
“所以我才叫你们倾斜我呀!你们查到的资料先给我看,我看过之后再给他不就行了么?”
“哦——”华子恍然大悟道:“就好比是钓鱼,我们负责抓虫子,你来放饵,抓多少看我们的本事,放多少你说了算?”
“对头——”李飞白狡黠一笑,挑眉问华子:“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刺激?”
华子眼睛立刻睁的老大,眼底藏不住的兴奋,连连点头道:“刺激刺激,就跟拍电影似的!”
“哈哈,咱们三兄弟里应外合,没准儿还能搞出一场颠覆青城市商界的大动作呢!”
华子双拳紧握:“非常期待!!”
李飞白笑着起身说道:“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睡会儿,休息好了负责帮我说服周进。我还有事,把车钥匙给我,车借我用用。”
“什么事啊?”华子跟着跳下床,一脸崇拜的望着李飞白,“我陪你去行不行?!”
“张大庆拉的二十吨煤,保守估计至少掺了十五吨矸石。我去调查一下,不用你陪。”
“我的个天!真假?那天我还特意看了,煤块闪闪发亮,并不像是矸石啊!”
“上面覆盖的一层是煤,下面的大都是矸石,昨晚我翻了几处,基本可以确定了。”
“那你想怎么做?去找他理论?你虽然嘴皮子厉害,但是你身体素质不行啊!万一打起来,你是一定会吃亏的呀!不行,我必须得陪你一起!”
“不用,我不去他那里,先去附近转转,下午回来找你们。你赶紧休息好,保存体力。”
华子想了想,料想以李飞白的性格,一定不敢一个人硬来,他这样胸有成竹,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于是从桌上拿起车钥匙递给李飞白道:“那你注意安全,小白哥,我们随时等你的指令!”
“嗯,睡吧!”李飞白接过钥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开车出去了。
时间不过早上六点半,除了早市上人头攒动,马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李飞白开着车来到市郊专门聚集着各个煤场的一处所在,几年前他曾陪着老妈季平来过这里,记忆中这里煤堆林立,放眼望去规模都堪比煤矿的储存量。
可是这次过来,却发现这里的煤炭只剩下不到过去十分之一的储存,不少煤场纷纷关闭,大块大块的空地上留下黑色的印记,证明了它们曾经存在过。
李飞白假意自己要买煤,敲开了一家煤场的简易房的房门。
煤老板生意惨淡,虽然一早上被人扰了清梦,仍是热情地接待了李飞白。
当李飞白问起为何这里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时,煤老板告知他,因为储煤运煤会产生大量的煤灰,这里地处市郊,极大的影响了城市空气质量。
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勒令限期关闭了,硕果仅存的这几家,要么是因为手续齐全被允许有限制的经营,要么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偷偷摸摸的混在他们中间。
煤老板为了获取李飞白的信任,还将自己的各类执照拿出来一一展示,并表示这些东西现在根本就办不下来,放眼望去,这片区域有手续的除了他们家就只有最北端的那一家。
其余的煤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违法经营。
李飞白留下了煤老板的联系方式,向他表示感谢之余,承诺两天之内会来他这里购买十吨高品质的煤,并留下了一千元的定金。
煤老板一早上接了这么大个单子,乐得穿着睡衣在冷风中相送李飞白。
李飞白开着车又慢悠悠的走了一段,果然在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看到了张大庆之前开进养老院的一台卡车和一台铲车。
院子里还堆着不少颜色杂乱的煤堆,李飞白学习了一晚上如何鉴别煤炭和矸石,一眼就看出他这里的质量相比先前那位煤老板家的,相距甚远。
回去路上,李飞白给律师张立行打了个电话,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便回到了养老院。
周进和华子还在睡着,其他人都已经起床,做着各自的事情。
李飞白虽说一晚没睡,但因心里装着心事毫无困意,便来到锅炉房,想把昨晚挑出来的矸石推出去。
刚到了门口,却听到锅炉房内有争吵的声音。
只听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道:“爸,你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连烧锅炉这种事你都肯做?”
李飞白了悟,原来是海青山的女儿找来了,想必她口中说的那个她就是林梦秋。
可是,为什么不叫妈?
是因为母女关系不好么?
不应该啊,林梦秋说当年她一人带着孩子,老妈看她辛苦才……
难不成?
李飞白虽说对别人的事情不太关注,可是因为自己多疑的心里,对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不同程度的戒心。林梦秋对自己好的确不假,可是过分好了就难免叫人起疑。
尤其她还不肯如实告知她所了解的关于季平的事情。
这种做法便很大程度的拉远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正猜度的功夫,只听海青山温和的声音传来:“兰兰,爸爸不是在家没事做吗,就过来看看。而且人家小伙子都没让我干一点活,我就是在这睡了一晚而已!”
女儿显然是不满意海青山的态度,生气地说道:“哼,她自己不嫌脏整天围着老人伺候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你拉来做这种事!”
“兰兰,不许这么说你秋姨!她是在做公益,做善事,你该理解她尊重她!”
“……”
就在父女两个争吵不下的时候,小厨房的门开了,林梦秋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走出来,每个人手上还端着一个大盆。
看到李飞白站在锅炉房门口,林梦秋热情地喊道:“小白,你去哪儿啦?快换身衣服吃饭!”
见得李飞白正狐疑的打量着他身边的大男孩,忙道:“这是我儿子林涛,你姨夫昨晚在这,家里没人做饭,我就让他们过来了!”
说着用手肘轻撞儿子,催促道:“快,叫哥哥好!”
林涛看了一眼李飞白,随即害羞的低下头,小声说道:“哥哥好。”
“你好你好。”李飞白笑着回应,问道:“看你面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林涛顿时红了脸,蚊子似的哼哼道:“嗯,见过。”
李飞白一时有些想不起:“在哪儿来着?”
“……”
64、你说巧不巧?
嘭!
锅炉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很明显,里面吵架的父女两个听到了林梦秋说话的声音,走了出来。
李飞白正挨着门站着同林梦秋说话,没留神他们推门的动静,左肩不小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哎哟!”李飞白吃不住痛,弓下了腰。
“小白!”林梦秋和海青山同时呼出声来。
林梦秋想去扶李飞白,却因为手上端着东西不方便,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干瞪眼。好在海青山动作不算慢,越过惹祸的女儿,上前扶起了李飞白。
“你没事吧?”海青山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李飞白忍痛回答,因为疼,额上还沁出了一层冷汗。
“哎呀,你看看,这小脸都白了!”林梦秋急的大喊。
海青山担心林梦秋会因此与女儿起冲突,率先发狠呵斥了女儿:“你看你,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快过来道歉!”
可他女儿却没有反应,丝毫不买帐,更没有道歉的意思。
“兰兰,爸爸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海青山急的用力一扯,将女儿扯到李飞白面前:“道歉!”
女儿甩开海青山的手,上下打量了李飞白一番,不太客气的问道:“你怎么这幅德行?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兰兰!”海青山唬起脸又是一声呵斥。
“我也险些没认出你。”李飞白笑着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海兰,见她不知何时拆掉了五颜六色的脏辫,换上了一头柔顺的齐肩碎发,说道:“发型变了,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多了,只不过——”
李飞白说了一半,噙着微笑不再继续。
“只不过什么?”海兰追问道。
明知他不见得会说什么好话,却仍忍不住想要知道,毕竟女人都会在乎异性对自己的评价。
讨厌的异性也不除外。
“你不适合这种风格,配不上你勇武的气质。”
“勇,勇武?”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海兰咬着牙,目露凶光:“你再说一遍试试?”
“赞美的话不能重复太多,否则会显得太过敷衍。”
李飞白其实还有好多类似的形容词没有说出来,但是看在林梦秋的面子上,他选择就此罢了。
“你……”
海兰很想像那次在网吧踹周进一样,一脚将李飞白踹进锅炉房中,可是老爸和林梦秋面前,她不得不收敛一些,于是狠狠的瞪了李飞白一眼,不再做声。
林梦秋和海青山在旁已经愣了好一会儿,总算得空插嘴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李飞白笑着回答道:“嗯,我去过她的网吧,还一起玩过游戏。她是乌云的小闺蜜,我和乌云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哎哟,哎哟!你说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林梦秋见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还以为结了多大的仇,听他如此说,顿时放下心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搞不懂。
海兰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怎么不说是活动范围太小,冤家路窄呢!”
林梦秋笑容不减,对海兰的态度浑不在意,拉过儿子林涛说道:“小白哥哥说他去过网吧,那你刚才怎么没认出他呢?”
林涛依旧低着头,说道:“我认出他了,是他没认出我。”
“你这么一说,我可不就想起来了!”
看到海兰,李飞白自然也是认出了林涛。那次自己去网吧打听乌云的下落,就是这个林涛呆愣愣的连话都传达不清楚,惹得自己同海兰吵了一架。
却没想到,海兰和他竟然是异父异母的姐弟。
由此李飞白也搞清楚了,原来林梦秋和海青山是各自带着孩子重新组建的家庭。
“外面怪冷的,我这烧麦做好了,大家快去餐厅坐着,大家边吃边聊哈!”眼看着热腾腾的盆里热气见少,林梦秋忙招呼众人道。
“你们去吧,我要回去睡觉了。”海兰觉得这场面别扭死了,甩开海青山的手,不想在这里吃饭。
尤其看到林梦秋和海青山对待李飞白的态度,便也猜出了他在这里受重视的程度。
大家这样护着他,自己是没什么机会反杀的。
“别啊,”林梦秋忙将手上的大盆塞进海青山的手中,拉起海兰说道:“睡觉重要,吃饭更重要呀!走了,秋姨做了烧麦,你多少吃两个!”
“兰兰,听话!”海青山也劝。
“我真的不饿!”海兰依旧不从,眼神还不经意的扫了李飞白一眼。
“留下来一起吃吧!”李飞白看出海兰的别扭,笑呵呵地说道:“要是被乌云知道我怠慢了你,会生我气的。”
一番话说得大度又亲近,即显示了他不与她计较的胸怀,又向海兰传达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他和乌云不但建立起了联系,还是很亲密的那种。
否则的话,怎么会上升到生我的气这样的高度?
海兰心里很气,却又没办法表现的太过明显。如果乌云真的与这个李飞白有了什么进展,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这样对待她的……她的……
呃,从而影响了两个人的友情,确实有些犯不上。
不就是一顿饭么,吃就吃了吧!
“呵呵,那好吧。”海兰尴尬的冲林梦秋笑笑,接过海青山手上的大盆,问道:“餐厅在哪儿?”
“这边,这边!”林梦秋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开心的引着众人走向了餐厅。
坐下之后,李飞白偷偷拿手机拍下了海兰坐在餐桌上吃饭的照片,发给了乌云。
并附上了文字:“你说巧不巧?海兰和秋姨是一家人。今天她过来吃饭,我礼貌的和她打了招呼并邀请她和我们一起吃饭。这个时候,你也在就好了。”
他深知以海兰的作风,搞不好回头就会去乌云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干脆先下手为强,率先向乌云展示自己宽广的胸怀。
海兰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没留意李飞白的举动。
雷老打完拳过来吃饭,看到李飞白浑身邋遢的样子,不出意外的再次批评了他。认为他不讲究个人卫生,坐在这里影响大家的胃口,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下桌,叫他洗干净换好衣服再过来吃饭。
李飞白乖乖的回到房间,脱下衣服洗了澡之后,也不愿再看海兰那张臭脸以及林涛粘在自己身上过分热切的眼神,干脆锁了门钻进被里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飞白在迷迷糊糊当中被人叫醒,睁眼一看,是周进正试图用冰凉的手挠自己的脖子,华子在一旁坏笑。
“干嘛啊!我锁着门你们怎么进来的?”李飞白没好气的用被子将头蒙住。
周进一把扯下他的被子,得意的晃着手里的钥匙:“锁门有用么?持有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避免入住老人出现意外状况,这是合理合法的哟!”
与赵唐划清了界限,卸下了重大心理包袱的周进,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是老板不是老人!搞搞清楚好不好?华子,把他弄走!”李飞白转过身,丝毫不想分享周进的喜悦。
“弄什么弄啊,赶紧起来。来生意了,还是两个呢~你这个做院长的得亲自收住呀!”
“什么?”李飞白转回身来,对这个消息也并不太感冒:“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个时间过来干什么啊!能不收就先不收,叫他们先回去吧!”
“送上门的生意你不要,为什么啊?”周进很是失落。
“怕再来个张桂花,伺候不起!”李飞白敷衍道。
不是不想收,是许多事情悬而未决。
眼前这两位何去何从还没有定论,林梦秋一个义务帮忙的能帮多久还不一定,这种情况下,万一他们都走了,自己怎么照顾这么多老人?
周进哪里知道李飞白的这么多心思,以为他还带着起床气,赶忙劝道:“人家是一对老夫妻,他们说了,生活完全自理,不需要人照顾。他们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度晚年,没有别的要求。我觉得……”
看着李飞白不耐烦的模样,周进说不下去了:“哎,算了,我现在说话都没底气,还是华子说吧。”
“你至于么?”李飞白斜睨周进道。
周进耷拉着脑袋说道:“哎,小白,我就是觉得之前太对不起你了……”
“怎么对不起了?”
“有好些话,我得慢慢跟你说。你还是先接待客人,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李飞白一听这话,就知道华子一定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什么,眼神询问过去,果然看见华子微微摇头。
65、我没办法!
李飞白有些惹不起眼前这位膀大腰圆的玻璃心大汉,见得周进泫然欲泣的模样,起身说道:“要是你们两个都觉得来的两位老人可收,就签合同安排房间吧。”
说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钟,对华子说道:“睡过头了,我得抓紧时间出去办事了,麻烦你帮我找一身衣服。衣柜收拾得太整洁,除了外套都找不见了,你倒是太能干。”
华子一脸得瑟的走向衣柜,说道:“小白哥,就冲这点,我就断定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因为猜到他应该是去处理张大庆的问题,也知道他不打算带他们去,所以很自觉的没有自讨没趣。
衣柜下面堆着李飞白昨晚被烫坏的衣服,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华子看不惯他如此败家的作风,说道:“小白哥,下次烧锅炉的时候,想着外面套上工作服。这么好的衣服烫坏了,你就不觉得可惜么?”
“可惜什么啊,都是过季的,除了烧锅炉,我想不到该什么时候穿。”
“怎么,过季的衣服就不能再穿了?”
“穿出去叫人笑话。”
“你们有钱人穿衣服还这么多讲究?”华子指着自己身上的半旧棉服说道:“我这衣服是前年打折时候买的,还不是专柜的,那照你的标准来说,我烧锅炉穿是不是还得防备那煤堆笑话我?”
“那倒不会,毕竟它们自己都是假货,哪儿还有脸笑话你呢?”
“……小白哥,”华子翻着李飞白的衣柜,生气的说道:“你是笑话我穿假货吗?”
“哈哈,没有没有,两码事。”
“哼,总之下次烧锅炉的时候不要这样糟蹋衣服,你不爱穿可以给我。”
“那不行。”
“小气鬼。典型的资本家嘴脸,宁可坏掉也不肯赠予有需要的人。”
“这跟小气不小气没关系,我这些衣服虽然过季,但还是值钱的。这些衣服你帮我收起来,万一哪天周转不灵我们可以拿去店里卖掉,起码能换些钱花。”
“旧衣服还能换钱?那我还有不少旧衣服呢!”
“那不一样,我的能换钱,你的只能送到街边的衣物回收箱里。”
“小白哥,你一定要这样秀优越吗?”华子气呼呼的,满脸的不忿。
李飞白笑道:“你这什么心理?说出事实就不能接受了?”
“委婉点不行?更何况你现在都没钱了!连过年买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哈哈,过年买新衣服是我这么多年的传统,买不起贵的我可以降低标准嘛!这样,这两天抽个时间,你带我去你买衣服的店,我以后就向你看齐。”
“少扯,你现在心态根本没转变过来,要是懂得珍惜东西,又怎么会把好好的衣服烧了?”
“昨晚是个意外啊,那么多矸石点不着,我没时间想那么多。”
“好吧,这个解释倒是合理,我原谅你了。”华子被说服了,翻出一套衣服丢给李飞白:“出去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好嘞——谭大管家!”李飞白接过衣服开始往头上套。
两个人的对话,叫一旁的周进听到,好不容易消肿的头又重新大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两个人全程没有理会他完全把他当作空气,自尊心大受挫折,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按住李飞白穿衣服的手,问道:“锅炉房出什么问题了?你办什么事去?”
“啊,你还是别问了,我办妥了再告诉你。”
“为什么连华子都能知道,却不能让我知道?你连这么点信任都不给我了?”
“……”
打发了一个华子,又来了一个周进,李飞白难免耐心不足:“跟信任不信任没关系,我是怕你坏事,添乱懂吗?”
“什么事我就添乱了?你别这样折磨我行不行?”周进顶着肿眼泡,目光尽是受伤的模样。
“真没多大事儿!”李飞白拗不过,只好说道:“就是你那位大庆哥,拉来的煤全是矸石,我要找他退货退钱。”
“特么的!”周进骂了一句,抬脚就跑了出去。
“赶紧赶紧——”李飞白忙对华子喊道:“追回来!”
“进哥!”华子转身跟了出去。
几分钟后,周进和华子一前一后急三火四的冲了回来,原来是出去查看那堆煤了。
“小白,你别管了,这事我解决!”周进面色狰狞,小眼睛气得通红。
“你怎么解决?”李飞白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他面前,问道。
“我特么今天不弄死他我就不姓周!老虎不发威,真拿我当病猫呢!”周进出离了愤怒,像个发怒的狮子,冲着华子吼道:“华子,车钥匙给我!”
“行,那你去吧,一定要弄死他,今晚要是看不到你因为弄死人上新闻,就不要回来哈。”李飞白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闪身让开了去。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李飞白的这句话仿佛一根针,直接泄了周进刚刚充满了气险些要爆炸的身体。
“怂了?别啊,一定要弄死他。”李飞白学着那日周进和华子调侃自己的语气,怂恿道。
“小白,这事和王小雷的性质不一样,你别这么闹行不行?张大庆一定得我自己解决。”
“那你究竟怎么解决?”
“我找道上的兄弟,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那带我一个,让我见识见识?”
“你还是别去了,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也知道不是好人?不是口口声声要走正道,宁可不要钱也不愿再跟着赵唐,不就是不愿意再做那些触碰法律边缘的事情么?可是怎么遇到一点事情,你就第一时间又想着这些了?”
“我没办法……为了你……”
“打住打住,我不需要这样无脑的义气。”李飞白听厌了这种说辞:“你要是真的惹出什么事,我一没钱二没人脉,根本帮不了你什么。到时候你被关个几年再放出来,恕我直言我可能都不记得你了。”
“那……”
“所以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那我……”
“你们两个留下来安顿好入住的老人,懂了?”
“……”周进被李飞白坚定的态度震慑住,一时无言以对,见得华子正拉着自己的袖口,便点点头。
李飞白这才穿上外套,开车离开了。
“进哥,我跟你说点别的事儿。”华子拉着周进坐下,向他转达李飞白另外的决定。
————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李飞白又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除了张大庆与他的卡车和铲车,还有两台印着执法标志的公务车。在身穿制服的几个人的监督下,张大庆老老实实的拉走了堆在这里没几天的煤,又乖乖的退还了李飞白先前付出去的煤款。
之后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李飞白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样一个令周进甘冒犯罪风险的事情,看的周进和华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飞白笑笑,没有太多描述事件处理过程,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是找了相关部门合理维权而已。
————
新入住的两位老人,是因为与子女不和,自行搬出家里的。听他们的语气,子女似乎还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按说这种情况,他们无法得到监护人签字,理应不能够收住,但是老人属于退休干部,单位竟然破例给开了个介绍信。并承诺老人出现任何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同老人单位的人事处联系,他们会从中协调。
有了如此保障,周进和华子才敢收住。
老人家名叫田志成,年逾七十,老伴许芳,却是刚刚五十出头,年纪竟与林梦秋相仿。
林梦秋充分发挥了她挖掘八卦的技能,很快摸清了二人的真实情况。果真如她所想,田老原配去世多年,在老年活动中心与许芳相识,之后便在一起了。
但是儿女不同意田老黄昏恋,不认可许芳的存在,于是田老便与子女断绝关系,离家住进了养老院。
“不被儿女理解,是真不好过!尤其田老的儿女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估计更加不好沟通吧!”林梦秋想起自己当年的处境,对他们生出同情之心。
周进和华子则是因为李飞白对此没有做出评价,也就没有接茬多说什么。
巨大的年龄差距使得他们无心八卦老年人的感情生活,况且他们还有大事要做。
66、得意什么?
包括李飞白、周进和华子在内,算上林梦秋,向日葵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四个。
开业数日以来,他们每个人身兼数职,一人做着多人份的工作,算得上是超负荷运转了。
周进除了大部分时间和锅炉房锁定之外,还兼顾巡视整个院子的安全工作,白天和晚上各两次检视一遍所有的房子和各个角落。养老院空闲的房间很多,周进挨间检查下来,一次少说要花上个把小时。
因为锅炉是日夜不停的,所以华子是周进的替补,周进实在扛不住了去休息的时候,华子便会代他照看锅炉。除此之外,华子自身还负责财务管理、合同管理,兄弟三人的衣物浣洗,各种小家电小工具的维修制作,以及夜里照看童娟等工作。
至于收拾卫生、做饭以及白天贴身护理童娟这些事情,全都是林梦秋一个人在做。她早晨往往是不到七点就到了,晚上**点照顾童娟睡下之后才会离开,每天留在这里的时间远超于在家的时间。
尤其是昨晚,周进华子不在,人手不够时她还把老公叫来帮忙,这使得他们家里没人做饭,一双儿女不得不过来蹭饭。
李飞白的分工最少,不过是陪着雷老逛早市,偶尔做些采购的事情,其余的大小事务他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概帮不上忙。
经了昨天这一晚,李飞白亲自体验过劳作辛苦之后,意识到了他们的工作强度之大和熬夜之辛苦。他想了想,认为这样维持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没人喊累不过是靠着胸中的一股热情在支撑。
等到时间久了,大家的热情消退之后,一定就不是现在这个状态了。
慢慢的彼此心生不满,最后大打出手,各自分道扬镳。
李飞白悲观的想着,与其迟早要面对那样的场面,真不如现在好聚好散。
除此之外,自从李飞白听到华子所说的这些事情,虽说表面上嘻嘻哈哈装作浑不在意,甚至还鼓励他们去做双料间谍,可仍阻止不住内心一股接一股的生出悲凉之情。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群明里暗里的虎狼之人要如此对待他?
我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啊!
两种情绪糅合在一起,使得李飞白失落极了,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外来的压力,也没有信心能让跟他一起吃苦的几个人赚到钱,心灰意懒之际,竟真的萌生了散伙的打算。
以至于昏沉睡梦之后,就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想接了。
————
李飞白处理张大庆问题的方法,是向有关部门举报。因为他向律师张立行咨询过了,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执法人员对张大庆的处理,除了全额退还李飞白的煤款之外,还封了他的煤场,并处以一定金额的罚金。
张大庆听到处理结果,直接崩溃了。他痛哭流涕祈求不要封了他的煤场,说自己除了老妈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那凄惨的模样,看的李飞白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这张大庆纵是十恶不赦,可今次的眼泪的确是真的,从他颤抖的肩头抖动的频率来看,他是真的怕了,也后悔了。
可就在李飞白自责自己是不是太不留情了的时候,张大庆却用极其狠戾目光扫了李飞白一眼。从那一眼中,李飞白看到的是仇恨、威慑和不甘,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后悔和害怕。即便是后悔,不过是后悔太小瞧李飞白他们了而已。
于是李飞白立刻将生出的一丢丢怜悯收了回来,巴不得他们对张大庆的处罚再严厉一些,最好罚的他倾家荡产,叫他再也没有胆量出来祸害别人。
两个人眼神对上之后,张大庆趁着执法人员不注意,走近几步恶狠狠对李飞白道:“你特么真不愧是季平的儿子,做事都挺绝的哈?”
一股混着烟草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想必是张大庆气到咬破了牙龈。李飞白被熏的直皱眉,却仍保持微笑:“是吗?”
这极富挑衅的一笑,差点儿把张大庆气死,手上的青筋暴起,一把捏住了李飞白的手腕:“特么的你得意什么?你妈的下场看到了没?敢坏规矩,你给我等死吧!”
“……警察叔叔!”李飞白忍着手腕断裂的剧痛,玩命向一旁做记录的两名执法员大声喊道:“我要再次举报,他恐吓我攻击我!”
“张大庆!你竟敢无视法度?”执法人员放下手上的工作,挥舞着警棒迅速跑了过来。
“操!”张大庆暗骂一声,瞬间松开了李飞白,堆起笑脸对执法人员道:“我没有呀……”
“老实点!”
“……”
后来张大庆没有再找到机会同李飞白说话,但是从他短短的两句话中,李飞白也听明白了,老妈季平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应该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亦或是为了正义,从而做了损害某一方利益的事情,被人阴了。
起初并没真的相信这个结论,他之前想的更多的可能,是老妈年纪大了因为经营不力能力不足而被市场竞争自然淘汰出局。林梦秋她们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老妈抱不平替她惋惜而已,所以李飞白虽说也是惋惜却没有真正去抱怨谁憎恨谁。
但是结合张大庆的说话,以及赵棠那边的举动,这种事似乎不需要再验证了。
到了这个份上,李飞白真的也没什么借口向后退了。
老妈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如果就此散伙放弃养老院,他们母子可能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到时候可能连对抗张大庆那种小喽啰的底气都没有了。
咬咬牙,李飞白决定坚持下去。
————
听闻华子说完李飞白的计划,周进打心眼里不愿意扮演这样吃里扒外的角色。
可是细想想,李飞白目前的处境确实太艰难了。不仅对敌人的想法和行动一无所知,时时刻刻等候着明枪暗箭不说,还要克服眼前的困难背负巨额的债务压力,努力经营养老院。
想要帮助李飞白,他们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接受李飞白的计划。
周进想要第一时间给赵唐打电话,但是李飞白没有同意,周进以为他后悔了,却没想到李飞白是这样说的:“我妈过去给我零花钱,经常会时不时的憋我几天,憋的我死去活来弹尽粮绝了才会开恩。平常她给我钱,我随手一花就会花光了,但是每每这样憋来的钱,我会花的慢一些,谨慎一些,因为我知道这钱得来不易。”
周进问道:“所以你想要我们憋一憋赵哥,好让他不起疑心?可是憋他有用吗,又不是只有我们能办这种事,万一他没耐心了,用不着我们了怎么办?”
“有用啊,他们姐弟两个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们推到我身边,还没用上怎么会放弃呢?”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打电话比较合适?”
李飞白想了想,说道:“大年二十九。你就说你没拿到钱,没脸回家过年,想问我要钱,我却一毛不拔。总之,把我形容得越无情越好。”
“为什么不说是你拿不出钱?我认为把你形容得越惨越好,并且这种说法更加贴近现实。”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设。”
67、好自为之吧!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设。
在这种对话氛围下,还能考虑到这种问题的人,周进放眼望去,恐怕身边就只有李飞白一个了。
“你很在乎赵哥怎么看你吗?”周进问道。
“我又不是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个?”
“你说的啊,你不喜欢没钱的人设。”
“我是为了帮你拖延时间,不叫你赵哥太早疑心你好不好?你对他说我一毛不拔,证明你并不了解我的财务状况,也就侧面反映我对你并不信任,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天,连我有钱没钱都没有搞清楚。由此也可以充分说明,我李飞白是个心机深重,并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男人。进而,传递给你赵哥的信息是,你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攻克我。这样你也可以多拿几个月他发给你的薪水,我也能多几个月发育的时间。”
周进觉得李飞白这番话十分深奥,足足思考了两分钟才再次开口:“那你就不怕赵哥不相信我说的,派别人调查你?”
自从昨夜感情破裂,他便不觉得赵唐会再给自己多少信任,这也是他不怎么同意接受李飞白提议的原因。
“你以为我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近的?除了你们之外,赵唐认为他还能在我身边安插别的眼线?”
周进闻言,顿时一脸欣慰,微笑看向李飞白,酝酿良久后才柔声说道:“在你心里,我和华子终究还是与众不同的……”
华子抱着手臂,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小白哥,你别介意,进哥是甄嬛传十级学者。”
李飞白一个冷颤过后,点点头道:“不介意,毕竟他脸皮是与众不同的厚。获取我的信任,真要感谢进哥的坚韧不拔。”
“……小白你一天不扎我的心你就难受!”
周进仿佛听到胸中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捂着胸口无比痛苦的说道:“就你这张毒嘴,早晚被你气出心脏病。”
“我是在锻炼你的承受能力,就你这种敏感脆弱的小心灵,以后真要是遇到大事,不得分分钟炸裂呀?现在的你,都不需要大事,只要你们赵哥的姐姐赵总往你身前一站,你就什么话都招了。”李飞白犹记得那晚周进见到赵棠时瑟瑟发抖的模样,对他如此差的承受能力表示担忧。
周进也不否认,呵呵笑道:“这也不能怪我,不止我们怕她,赵哥也怕呀,全公司上下就没有不怕她的!难道你不怕吗?别忘了你家小乌云可还在她手里呢!”
“怎么?”
一提起乌云,李飞白立刻全身戒备,冷声问道:“你问出乌云和她的关系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赵总那么个典型的商人,如果没有什么目的,她怎么能甘心在山上陪着乌云呢?”周进眨巴着小眼睛,凑近李飞白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总不能乌云和她是一伙的来接近你的吧?”
“……”李飞白眉头紧紧皱起,没有说话。
要么就是乌云被利用,要么乌云和赵棠就是一伙的。
打从华子口中得知赵棠目前是已知最大的幕后boss之后,李飞白就对乌云和赵棠的关系起了巨大的疑心。
此时心中最不愿提起的疑虑被周进以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叫李飞白再也无法淡定了。
说的人不以为意,可是听的人心中却如擂鼓,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李飞白目光微凛,冷声问道:“她能利用乌云做什么?万一她们是亲戚呢?”
“再亲还能有亲弟弟亲?她连亲弟弟都能利用,更何况别人了!”周进说道。
“那你的意思,乌云和赵总是……”
“没有没有!”周进知道李飞白想说什么,立刻双手乱摆,连声解释道:“我可没说啊,我就是开玩笑的,乌云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人吧?!”
李飞白不依不饶:“开玩笑为什么这样说?”
“小白你还是打住吧啊!”周进纵是不太聪明,却也没傻到说出怀疑乌云如何如何的这种两头不落好的话来。“你有点过度怀疑了啊,照这么想下去,你身边除了童奶奶,哪里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
“我也相信乌云姐的人品。”华子出声说道:“小白哥,乌云姐要是知道你怀疑她,得多伤心啊!”
两个人谁也没有挑明,华子却像是看到皇帝没穿新衣的孩子一样,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伪装。
矛头直指自己,李飞白立刻气急败坏地道:“你哪句话听出我怀疑她了?是周进说的好不好?”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心里怎么想的除了你自己还有神明知道。”华子不给他甩锅的机会。
李飞白的种种表现,华子一直看在眼里,要说他对乌云没有丝毫怀疑,打死自己也不信。
华子非常生气,他气李飞白竟然还会怀疑到乌云头上。
乌云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再说了,一直都是李飞白在纠缠乌云,怎么反过来还好意思去怀疑人家?
“小白哥,好自为之吧!”看到李飞白阴沉着脸,华子重重的强调。
“行了华子!”周进出声维护道:“小白这样想也没有错,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却整天和想要搞死自己的人住在一起,搁谁谁不得寻思寻思?”
“被人怀疑总是不舒服的!”华子推己及人,对乌云的遭遇感同身受。“小白哥整天这个也怀疑那个也怀疑的,别人就算把心掏出来他还会觉得不够!”
周进替李飞白开解道:“他啊,就是过去没遇到几个真心对他的好人,你看看出事之后以前一起玩的有哪个来找他了?你总得给他适应和接受的时间嘛!”
周进说完,又看向李飞白说道:“小白,我之前就说过了,你有这份警惕心我是支持的,你不这样谨慎,以后还怎么应对那些真正的坏人呢?至于我们对你的心意,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妨把一切交给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过滤器。不经历一事,不懂得一人!”周进像个诗人一样,吟出了这句话。
“……”
————
怀着对乌云的歉意,李飞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想找个话题同乌云聊聊。
找话题就得围绕着乌云这几天最为重视的事情做出发点,李飞白打开短视频平台,看看她上传的片子下有没有什么新的动态。
粉丝数长得很快,几天的时间已经七八万了,评论数也是相当海量。李飞白点进去,却发现评论从清一色的赞美,变成了两极分化。
其中一个高赞写道:“装什么热爱自然喜欢动物的清纯女神,丢羊的那晚在直播上急的跟什么似的,赚了老大一波同情,结果倒好,人家直接把羊炖汤了!”
“年度大型翻车现场!”
“喜闻乐见!”
“早看她做作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露个脸还搞那么厚的滤镜,玩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
“……”
底下是一票赞同的留言。
另外的一些高赞留言则是拥护乌云的粉丝,正在疯狂地与黑粉开战,评论区简直是一片战火硝烟。
李飞白生气之余,不禁有些好奇,这条片子里丝毫没提摔死的小羊的事情,这些黑粉怎么就能认定乌云做汤的羊就是摔死那只呢?
再说了,吃小羊怎么了?难道你们都是素食主义者吗?
不喜欢可以不看,为什么要这样诋毁一个姑娘?
这不是网络暴力么?
李飞白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视频,竟会给她招来一场网络暴力。
难怪昨天乌云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敢情是因为正遭受着如此难过的事情!
68、恶评太多!
李飞白心急如焚,立刻向乌云发出了视频聊天的请求。
铃声只响了几下,就被乌云挂断了。
这样一来,李飞白更加担心了,他想起曾经看过的新闻,上面写着有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住网络暴力,轻则抑郁,重则……重则寻短见呐!
李飞白简直不敢再想,一遍又一遍的发起视频通话请求,在他契而不舍的努力下,第n次拨通之后,乌云终于接听了。
却是将视频通话模式切换成了语音通话模式。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李飞白松了一口气,赶忙问道:“乌云,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没事。”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没有往日的清亮。
“我看到网上的评论非常担心你,很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接受我的视频请求,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听筒里传来一阵响动,乌云不知在做些什么,没有理会李飞白的请求。
“乌云?还好吗?你要是不愿意,不接视频也行,但是不要不说话好吗?”
咚的一声钝响过后,只听乌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话了:“……那次华子说你不吃羊肉,是因为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把小羊当作食材是很残忍的事情,认为我是一个人前清纯人后残忍毫无同情心假装爱护动物的绿茶婊,是不是?”
后半段话,是视频下的恶评之一。乌云一字不落的复述下来,说明她不止一次看了这些评论。
李飞白赶忙辩解道:“我没有啊,我哪能……”
乌云似乎没有打算听李飞白解释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继续说道:“在你眼里我也是个博眼球想出名还假装自己云淡风轻,打着想让更多人了解传统文化的招牌其实内心只是想着自己出名,成为网红的人吧?”
还是恶评之一。
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语气中带着许多的情绪,与平时的轻声细语完全不同,可见此时的她有多伤心愤怒和委屈。
李飞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得弱弱的说道:“当然不是了……”
“是的!就是的!”李飞白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却叫乌云愈发的激动了,更加粗暴地打断了他:“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没勇气面对现实社会不肯出来工作只会躲进山里躲在镜头之后试图用自己的青春换取男性网友的同情,靠着他们的打赏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女人,是不是?”
“你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在我眼里……”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李飞白都要哭了,这些分明都是别人的恶意揣测,你怎么可以把它们当真?
怎么可以把别人的观点强加在我身上?
然后还不让我解释?
“我——”乌云又要开口说话,可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几秒钟后,一个冲破禁锢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出来。
嗝——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沉默。
良久,李飞白试图打破沉默,试探地喊了一声:“乌云?”
“……”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你——喝酒了吗?”李飞白又问。
“……”
乌云还是没有动静,李飞白甚至能想象出她红着脸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的样子。
“好可爱。”李飞白轻轻叹息。
“……”
通话被切断了。
好可爱。
是李飞白在脑海中幻想着乌云的模样,自内心深处发出的一句感慨。
好想抱抱她啊,去她身边陪着她。
不知道她喝的什么酒,也不知道她酒量怎么样,更不知道她喝多了会怎么样……
李飞白沉浸在自己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幻想世界里迟迟无法自拔。
现在是你想这些的时候吗?!
直到内心深处传来一声暴喝,李飞白这才醒悟过来。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乌云本来就够难过的了,你为什么还要说那种不合时宜的话,万一她会觉得你是在笑话她,而更加想不开了呢?!
混蛋呀混蛋!
李飞白赶忙拿起手机再次向乌云发起通话请求,可是不管怎么拨,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了。
坏了坏了,李飞白后悔死了。
假装没有听出她喝酒,静静地听她痛痛快快的发泄情绪不好吗?
这下好了,乌云失联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李飞白急的乱转,跑出去找华子取了车钥匙想去找她,开着车一脚油门冲到大门口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开。
冷静下来,李飞白把车开到了网吧,去找海兰打听乌云的地址。
白天都是林涛在照看网吧,窝在吧台里追剧的他看到李飞白急匆匆的闯进来,吓了一大跳,张大嘴巴都忘了说话。
“海兰呢?我有事找她!”李飞白顾不得寒暄。
“我姐在睡觉……”
“叫她出来!”
“我不敢……”
“别废话!”
“……”
林涛被他吓到了,含着眼泪进去找正在睡觉的海兰,又被海兰吼了一通,再出来时,眼睛红红的活像个受气的兔子。
海兰本不想出来,却因为听说是李飞白找她,还是不情不愿的出来了。
“干嘛?”海兰一脸的不耐烦。
“乌云喝了很多酒,我联系不上她了,打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什么下三滥的借口!”
海兰白了李飞白一眼,拿出手机拨通了乌云的电话号码,打了几遍却发现果真无人接听。
海兰这才有些着急,盯着李飞白问道:“你怎么着她了?她好好的喝什么酒?”
“我怎么会把她怎么着?是她上传的视频下面恶评太多,她心情不好就喝酒了……”
“我靠!”海兰骂了一句,翻了翻手机,打开乌云那条视频下的评论,想看看究竟是不是真如李飞白所说的那样。
结果刚看了两条,海兰就看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吧台上,高声怒骂道:“特么的,敢惹我的人,我看是不想活了!”
你的人?
李飞白吃惊的看向海兰,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乌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
难怪你这样处处针对我,原来你……?
海兰感受到李飞白异样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气的她冲着李飞白就是一声咆哮:“你想什么呢你?!”
“……”
李飞白举起手,示意她淡定,他此时不想和她吵架,他只想赶快见到乌云。
海兰也没再理会李飞白,眼神看向缩在一边的林涛,命令道:“小涛,你今晚别睡了,给我找人控评,明早天亮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负面评价!”
那气势,虽是只对林涛一个人说话,却堪比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
“嗯,好的。”小兵林涛唯唯诺诺的答道。
“顺便把那几个高赞恶评帐号给我炸了!”
“……好!”
海兰布置完毕,一脸挑衅的看向李飞白:“这些你能做到么?”
“不能。”李飞白如实答道。
但是心中也不大瞧得起海兰的处理办法,毕竟请水军这种事,太low。
“哼。”
“那个……”李飞白看着洋洋得意的海兰,说道:“既然解决了这些问题,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乌云了?”
相比控评炸号之类的这些事情,李飞白更担心乌云的状况。
69、玉簪村!
李飞白再三催促之后,海兰洋洋得意的脸上慢慢的显出了一丝为难的模样。
“别愣着啦,找乌云要紧,我开车过来的,我们这就动身吧!”
李飞白以为海兰是担心自己另有图谋才迟迟不肯答应自己去找乌云,见她如此模样,信誓旦旦地道:“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我是真的担心乌云。我就去看一眼,只要确认她没事我就回来,绝不多做一分钟的停留,这还不行吗?”
海兰没有说话,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重新拿起吧台上的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几声响铃过后,那边很快有人接起。
“喂?”
“小姨,我是海兰,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想问下,您和乌云在一起吗?我有事找她。”海兰语气恭敬,原来是打给了赵棠。
“没在一起。我回市内办些事情,乌云自己在家。怎么,她的电话不通吗?”
“嗯,刚刚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还有些事要办,今晚不一定能赶回去。她可能在忙没有听见,不然你晚点再打?”
“没关系的小姨,那我就晚点再打,我也不是什么急事,那您忙吧,再见。”
“好,再见。”
挂断电话,海兰闷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为难了,却仍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你费这么大周折干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们直接去找乌云不是更放心???”见海兰挂了电话还在犹豫,李飞白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看着挺干练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关键时刻这么墨迹呢?
“……”
“你说话呀!”
“我,我不知道她具体的住址!”海兰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实话:“一直都是她来找我,我并没去过她家。”
“那你怎么不早说?”李飞白气呼呼的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跟我争风吃醋,难道不该把乌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吗?!”
“我争……我争你个大头鬼,你是变态吗?!”海兰要被气死了。
“早知道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真是的!”李飞白抱怨了一句,生气的转身走了。
“……”
海兰手扶着吧台,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要站不住,可是血压似乎还在蹭蹭的往上涨。
老天爷,求你开开眼吧,千万别叫乌云对这种狗男人动心啊!
……
眼看着海兰翻起来的的白眼又翻不回来了,林涛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掐她的人中。
啪!
“你找死啊——”
“……”
李飞白回到养老院,又找到了华子,简单说明了乌云的情况,叫他送自己去玉簪村。
“乌云姐说她住山上,可是离玉簪村还有一段距离呢!不知道具体的住址,我们这样盲目的去找不合适呀!”华子虽然也很担心乌云,可是听李飞白这样说,不太同意他这样鲁莽行事:“不然再等等看呢?”
“不行!”李飞白一口拒绝,已经在海兰那里浪费了不少时间的他,此时连半分钟也等不下去了:“乌云和村里的王伯伯很熟,只要找到王伯伯,就一定可以打听到乌云的住处!你不要再劝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乌云!”
“那……就去看看吧!”华子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见得李飞白情绪暴躁,只得开车带着他驶向了玉簪村。
养老院距离玉簪村四十多公里,要绕过一座大山才能到达,华子在公路管控限制范围内,以最高时速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开过去,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
望着马路两旁迅速闪过的积雪,李飞白问华子:“乌云每次过来,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吗?我们开车都需要这么久,她骑着三轮车或是骑马,更要多久啊?”
“我估计乌云姐走的应该是山路,直线距离比这个要短,但一定是不好走。”
“怎么个不好走法?”
“就是她走的路咱们开车上不去。”
“那可有点辛苦啊……”李飞白很是心疼,想见到乌云的情绪更加迫切了。
“可不是么。”
两个人到达玉簪村的村口时,已经是傍晚十分,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此情此景,倒叫李飞白焦虑暴躁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华子把车停在了村口,步行带着李飞白向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玉簪村极其古朴,与青城市周边的农村有很大的差距,李飞白从未去过农村,更没见过这种风格的农村。他对这里的白墙青瓦还有成群的牛羊鸡鸭鹅充满了新鲜感,怀着既害怕又好奇的心情,一路跟着华子问东问西。
华子告诉他,古时的玉簪村是隶属于祥云寺所辖,在建寺初期,第一批来这里的是自内蒙古迁徙而来的牧民,专门负责为寺里牧养马匹。后来随着寺庙的不断扩建,从各地应召而来不少闯关东的汉族工匠,成为了祥云寺专职的建筑工人,也是住在这里。
说起来,华子的祖先便是这些汉族工匠之一。
当世活佛感念他们为祥云寺做出的贡献,便将这里作为封地划给他们,供他们建屯落户,休养生息。于是住在村里的汉蒙两族自此互相通婚,文化相融,形成了这一代特有的汉蒙混居的村落。
因为受到祥云寺的影响,在很早的时候村民会将自己家的男丁送去祥云寺出家为僧。据史料记载,祥云寺历任文书中,就有不少出自玉簪村。除此之外,在寺内修行的僧人年老之后,玉簪村的村民也会自发地接回一些没有亲人生活难以自理的僧人赡养在家,专门辟出房间供他们诵经祈福,照顾衣食住行以及处理他们的身后事。
像华子老家的八吉村,还有圣泉村,追溯起来都是在漫长历史变迁中,从玉簪村迁出去另立门户的,可以说,他们两村的根源还是在玉簪村。
因为有着多元的文化特色,这里的房屋多为古时传下来的海清房构造,外面的院墙涂着蓝白图案,有的人家门庭上镶着象征福祉的佛教图案。整体看下来,既有北方汉民族的建筑特色,又兼容着蒙古族特色图腾标志以及浓厚的佛教文化气息。
玉簪村有着三百多年的历史,历经瘟疫、战争等许许多多的磨难,有着特殊的文化习俗和历史传承。但因着交通不便,人丁不旺,玉簪村一度从大村变为了近乎被人遗忘,几近消失的古村落。
所以在李飞白这样初次来到玉簪村,对这里的历史一无所知的人看来,这里就是个闭塞、落后甚至有些破烂的贫困村落。
两个人一路查探,来到村委会门口时,见到一个衣着朴素古铜色面颊的老汉正要给大门上锁,华子见了,赶忙凑上去请教:“您好,想问一下您是村委会的人吗?”
“你们哪儿的?”老汉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语问道。
“我是八吉村的,想来找王伯伯,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老汉看着二人眼生,穿衣打扮不像是农村人的模样,加之寒冬腊月的,脸色红润也不像是在冷风中赶了很远的路的样子,不禁警惕起来。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华子手里拿着汽车钥匙,恍然道:“开车来的?”
“嗯?”华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说道:“哎,是的。”
老汉脸上当即没有了笑容,用蒙语嘟囔道:“没安好心的家伙,想找我?没门!”
“这……”华子家住的八吉村也有不少蒙古族,所以他听得懂老汉的话。
他无奈的看了眼李飞白,示意他眼前这位老汉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王伯伯。
70、凭空出现个情敌!
李飞白虽说听不懂王伯伯说的话,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也看出了他对他们二人的不友好。
于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叫华子不要挑明他们已经猜出王伯伯身份这件事。
王伯伯是他们目前寻找乌云住所的重要线索,可不能把他惹急了。
李飞白轻咳一声,打算自己沟通。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摆出一脸人畜无害老少皆宜的笑容,走上前道:“老伯您好,想问您认识乌云吗?”
李飞白想的是,既然王伯伯不愿意别人找他,那就直接表明真正来意,好叫他放松警惕。哪成想一提起乌云这个名字,王伯伯却更加警惕了,只见他突然沉下了脸,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摆在脸上,王伯伯就像是防备一头前来拱自家大白菜的猪一样,叉起了腰,就差赶走它了。
见此,李飞白已经确定,王伯伯一定就是乌云口中的那个王伯伯,否则的话,无干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对王伯伯这样的反应,李飞白没敢表现出任何不悦,毕竟还得求着他打听乌云的住处。
于是李飞白保持着笑容,表现的极其有涵养,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老伯,我是乌云的朋友,有些事要找她,可是我联系不上她心里很着急。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想想通过王伯伯打听一下乌云的家住在哪里。如果您知道的话,还希望您能告诉我们。”
一番话说得得体大方,进退有度,按说正常人听了,看在他这样有礼貌的份上,也不会有太过分的语言。
哪知王伯伯却毫不买账,直接翻脸不说,还伸手推搡他,边推边大声呵斥:“哪来的乌云?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快走,快走!”
“您,您别啊……”李飞白毫无防备,直接被推了个后仰,华子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小白哥,你没事吧?”
“没事,”李飞白很是狼狈,勉强站稳之后,一脸委屈的问华子:“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我礼仪上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他为什么对我这样粗暴?排外吗?”
“你想多了,农村人一向热情好客,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华子解释道。
“找他也不行,找乌云更不行,为什么要这样呀?”
“会不会是乌云姐压根就不住这附近呀?”
“我肯定乌云就住在这附近,老伯这样的反应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不走吗?!”
见到二人不但没有走的意思,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王伯伯大喊一声,挥舞着拳头又过来了:“再不走我揍人了!”
“小白哥,保命要紧!”看到王伯伯来真的,华子拉起李飞白转身就跑。
“怎么啦,二叔?”就在这时,斜对面走来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看到这边起了冲突,赶过来问道。
李飞白见来人是一个年轻人,觉得他或许会比王伯伯更容易沟通一些,于是拉着华子停了下来。
“这两个小子,来找乌云的!”王伯伯用蒙语答道。
“怎么还有来找她的?”青年男子闻言,两道粗黑的剑眉瞬间拧起,细长的眼扫向了站在身旁不远的李飞白和华子,用蒙语问道:“二叔,他们是什么人?”
“还用问吗?一来就打听乌云住在哪里,能安什么好心!”
“唔,二叔没告诉他们乌云住在哪里吧?”
“当然没有!”
“好啊,那就不用管他们了,走吧二叔,我们回去吃饭吧!”
“哼,你对我还不放心呢?”
“不是不放心,这不是为了保护乌云嘛!”
“就算告诉了,他们还能找得到?”
“那可不一定,夏天也许能迷路,可是冬天下雪时的路最好找,顺着脚印一直走就找到了。”
“嚯嚯,你这样不放心,怎么不在她隔壁盖个房子住下?”
“二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完蛋的玩意,查理,可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多年了,要是换做别人,早都叫乌云都给他生俩孩子了!”
“……”
二叔的一番灵魂拷问,使得华子和这个被称呼为查理的青年男子同时抖了一抖。
李飞白不懂蒙语,看到华子如此反应,问他:“什么情况?我们跟他打听一下,怎么样?”
“这位怕是更不可能告诉你。”华子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李飞白,说道。
“为什么?!”李飞白不解的道。
“……”
李飞白这一开口,使得本要离开的二人又留意到他们了。王伯伯不知低声对查理说了什么,只见两个人齐齐转过头来,还各自握紧了拳头。
尤其是查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发出冷冷的光,就像是盯紧猎物的猛兽,盯的李飞白寒毛直竖。
不用华子再说,李飞白也看出来了,这位年轻人对自己的敌意更甚。
“快走吧,小白哥……”
回到车里,李飞白追问刚才的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华子本不想说,可是在李飞白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如实翻译给他。
“小白哥,别的不说,就冲着他们对乌云姐的保护,我相信乌云姐不会有事的。”
“……”
得知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李飞白的怒火就已经满腔了。
坐在副驾驶上,他看着后视镜中查理离开的方向,不断压抑着想要下去找那个男人警告他一顿让他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痴心妄想的冲动。
但因为害怕自己会挨揍,李飞白没有把冲动付诸行动。
“小白哥,小白哥?不然我们先回去吧!”华子又劝道。
“回你个头,我要去找乌云,就现在!”李飞白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
“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你怎么去找呀?”
“那个谁不是都说了吗,顺着脚印一直走,就能找到了!”李飞白都懒得说出查理的名字。
“你倒是敢想,白天你都不一定能走上去,更何况天马上就黑了,夜里走山路可是很危险的。”
“我不管,今晚见不到乌云,我就不回去了!”
“你别冲动好不好?”
“是兄弟就别劝我!”
华子看着李飞白目眦欲裂的样子,有些后悔给他充当这次翻译,可是事已至此,只得说道:“行,我舍命陪君子,等我把车停远一些,陪你找找路吧!”
“不用,你回养老院去,待会儿秋姨下了班,周进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李飞白虽然很暴躁,但脑子还算清醒,他知道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放着一院子的老人不管。
“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再说了,就算你上去了,回去时怎么办?”
李飞白脸上红了红,冲着华子吼道:“……你管我!”
“小白哥,你……这样好吗?”华子这才明白李飞白真正的意图。
我当你真的是关心乌云姐的安全,结果你竟然有这样龌龊的打算?
李飞白再次暴怒,拳头都伸到了华子脸旁:“再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别人都要让乌云给他生孩子了,自己再不抓紧,还来得及吗?!
“……”
71、独自上山!
华子自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没少跟着小伙伴上山摘果下河摸鱼,所以他凭借丰富的童年经验,很快就带着李飞白绕到村子后头,找到了一条上山的路。
虽说上山的路口好找,可是走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对李飞白这种娇惯的城里孩子,华子是真的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山。
又劝了几句没有劝动,华子只得像个老母亲似的拉着李飞白的手嘱咐:“小白哥,你要记住,如果前面没有路了,一定要原路返回,千万不能自己乱走。山中积雪太厚,很容易发生危险的!遇到紧急情况,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啊好啊,你快回去吧!”李飞白敷衍的答道。
他此刻满心都是想见乌云的迫切之情,哪里还有心情把华子的嘱咐放在心上?
甚至还生怕华子跟着自己,甩开他就向山上猛冲,直到确认华子没有跟上来,回头都看不到山下村子里的炊烟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心情放松的李飞白起初是雀跃着向前走的,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乌云的住处,哪成想这踩出来的小路越来越模糊,越往上走,脚步就越是杂乱无章,走到最后,李飞白根本就分辨不出哪里是路了。
随着夜幕慢慢降临,视野越来越差,李飞白基本上已经辨认不出路了,凭着一腔热血又走了一阵子,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
天上挂着一弯残月,旁边几颗星光明明灭灭,这在城里本是很美好的风景,在此刻孤身一人身处半山腰的李飞白眼里却看不出任何美感,放眼看过去,他只觉得整座山都是阴森森的。不管是近处的树和石头,或是远处的山体,在李飞白眼中慢慢的都化作奇形怪状的黑色怪物,正在冲着自己张牙舞爪。
李飞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周围除了自己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声,再没了其他的声音。原本依稀还能听到的来自村中的犬吠马嘶之声,不知何时已经听不见了。
偶尔传出来的于李飞白而言完全陌生的扑棱棱的声音,都会吓得他背上的汗毛直竖。
借着朦胧的月色,李飞白壮着胆子又走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横亘在路中间,顿时叫他想起了山中野兽。一声冷气之后,李飞白吓得夺路而逃,一头扎进了路旁的矮树之中。
此时李飞白的贴身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找到一处他认为相对安全的所在,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华子的电话,却发现,手机号竟然没有信号。
我靠!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
李飞白不敢相信的看着空空的信号格,沮丧极了。
躲了一会儿,李飞白就有些冷的受不了了。北方的夜晚本就寒冷,山中的温度更是低于市内好几度,瑟瑟发抖的李飞白不得不继续向前走。
边走边看着手机屏幕,他想要赶快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求救。
再这样胡乱走下去,怕是还没等见到乌云,自己就被冻死山中了。
又走了不知多久,李飞白听到远处传来刷刷的声音,凝神仔细辨认了一下,他听出这声音特别像看过的电视剧里,某种猛兽的四蹄蹭在雪地上疾行的声音。
蹭蹭——
刷刷——
李飞白慌忙之中躲到了旁边一个大石头后面,屏起呼吸,一动不敢动。
声音越来越近,李飞白都要吓死了。无计可施的他绝望的闭起眼睛,想要祈求佛祖保佑,希望佛祖能够发出一道光,指引他找到一条求生之路。
或许是佛祖感受到了他的感召,那声音竟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李飞白似乎还感到眼前真的有一道光晃过。
他欣喜的张开眼,却发现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于是再闭上眼睛,又似乎有一道光晃过。
再睁开,却还是漆黑一片。
……
如此这般,李飞白反复了三四次,都是在睁眼的时候看不到任何光线,却在闭上眼睛的瞬间明显的感受到有光照来。
这绝不可能是佛祖显灵,倒像是被人故意捉弄!
李飞白想明白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再次眯起眼睛,眼皮留了一条缝隙。果然,就在他刚刚眯起眼睛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晃过了自己的脸上。
李飞白摸到脚边一块小石头,起身朝着光照来的方向一声暴喝:“是谁?给我出来!”
蹭蹭蹭——雪地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及李飞白反应,只见一道黑影迅速蹿到自己脚下,咬住了他的裤脚。
“啊——”
李飞白措手不及,跌坐在地。
“小白——”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几米处响起。
“是……乌云吗?”李飞白听到这声呼唤,不敢确定的问道。
咯吱咯吱——
几声脚步声后,一李飞白眼前出现一道壮实的身影,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乌云。
手电筒再次打开,照亮了两个人前面的一小片区域,李飞白借着亮光,这才看清来人果然是乌云,只因她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皮袄,才显得这样臃肿。
李飞白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还没有搞清楚,乌云是特意出来找自己的,还是她出来遛弯不小心遇到自己的。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乌云找到自己之后又要这样戏弄自己。
“不冷吗?”乌云见李飞白坐着不肯起来,出声问道。
语气调皮,带着三分戏谑。
李飞白这才开口说话:“刚刚是你……在捉弄我?”
“对呀,傻瓜!”乌云轻笑一声,将身上的皮袄解下来,丢在李飞白身上。
“……这是给我带的?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李飞白有些感动。
“对呀,傻瓜!”乌云又笑,却不肯好好回答李飞白的问话。
“……”
无故被人说成是傻瓜,李飞白有些难过,一脸委屈的套上了皮袄。
乌云见状,伸出一只手伸向他:“还不起来吗?”
李飞白受宠若惊,赶忙握住乌云的素手,站了起来。
刚要迈步,却发现之前飞扑过来的猛兽正在酣畅的啃自己的裤脚。
“乌云……你看它……”李飞白指着脚下说道。
乌云笑笑,低头说道:“小白,松口吧,这是哥哥,不是坏人。”
“……”
小白听话的松口,回到乌云脚下。
乌云见状,又道:“怎么不打个招呼?没礼貌!”
“没事没事,我不要紧的。”李飞白赶忙劝道。
乌云抬起头,瞪了一眼李飞白,说道:“我是说叫你和小白打招呼,人家本来睡得好好的,大晚上陪我跑出来找你!”
李飞白只得蹲下身子,对着乌云脚下的这只小土狗说道:“……你好,我是大的小白,谢谢你出来找我……”
“哈哈!”
李飞白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乌云哈哈大笑,竟然伸手向李飞白脸上掐了一把,又扯了扯:“两个小白都好可爱哦!”
“……”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叫李飞白闻到了乌云身上笼罩的酒气,这一下他便什么都明白了,乌云如此反常,是因为她还在醉中。
乌云的手劲很大,李飞的脸皮被扯得生疼。
他忍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松开的意思,担心耽搁久了她的醉意更重从而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得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说道:“乌云,这里好冷啊,我们回去说话好不好?”
72、能饮一杯无?
“小白,我们走吧!”
乌云低头唤了一声,转身就走,脚下的小狗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李飞白生怕自己被丢下,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哪想到自己就那么没有出息,只追了两步就踩空摔倒了。
“乌云——”李飞白哀哀的呼唤道。
乌云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倒在雪地里的李飞白,对跟在脚下亦步亦趋的小白说道:“小白,你去看看,是不是哥哥摔倒了?”
小白立刻掉转了头,蹭蹭几下又向李飞白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裤脚,用力晃着头拉扯着。
“……”李飞白强忍着没有作声。
“还是让我来吧!你的力气太小了。”乌云这时已经走近,叫住小白,再次向李飞白伸出了手。
李飞白顿时喜笑开颜,一把抓住了乌云的手。
之所以忍受小白的撕扯,就是为了让乌云再次伸手,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拉着李飞白起身,乌云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就这样拉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感受着乌云手心的温度,李飞白既害羞又兴奋。这一次来的实在是太值了,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和乌云的关系就已经迈出了一大步!
你看,小手都牵起来了!
有了乌云在旁,李飞白也不觉得周边的景色沉闷可怖了,路旁的一草一木,无一不是可爱的。
兴奋之余,李飞白忍不住挠了挠乌云的掌心,一不小心,触手却是一片硬邦邦的感触。
李飞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袖口或是别的,于是再一次的,稍稍用力的又挠了一挠。
这一下,他彻底惊呆了。
乌云的手心竟然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她难道是,整天在撸铁吗?
这手掌的硬度竟然和整天泡在健身房的王小雷有一拼!
乌云感受到了李飞白手指头的不安分,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嘻嘻笑道:“好细腻的手感,简直是柔若无骨呢!”
“疼——”
李飞白猛的感受到了一阵彻骨之痛,立刻求绕起来。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乌云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你抱着小白,我拉着你,快走了!”乌云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好的好的。”李飞白赶忙答应道。
后面的路,李飞白再不敢乱动,像小白那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两人一狗终于走到了一个院落门口,乌云松开了手。
这是一处外观极其老旧的四合院式的青瓦房,錾石凿料,年代感十足。院内迎门处立着一堵影壁墙,影壁正面写着“作则立榜”四字。绕过影壁墙是一排正房,两侧各有一排耳房。
院子里漆黑一片,李飞白有些害怕,紧紧挨着乌云跟着她走进了房中。
屋子外观虽说老旧,内部装修还算很新,风格是中式复古。房间里很是暖和,清一色的木质家具,配着柔和的灯光,叫李飞白心中踏实了不少。
屋子中间有一张宽大的矮几,矮几上摆着一溜的酒瓶,乌云将外套丢在一边,劈劈啪啪的将酒瓶收进了矮几旁的木筐当中。
“你是喝了多少酒呀?”李飞白抱着小白,局促的站在门口。
“喝很多。”乌云坐下,回头问他:“你要喝吗?”
“呃……”李飞白忐忑了一下,害羞的点了点头:“好。”
“要站门口喝吗?”
“哦,当然不是!”李飞白慌忙放下小白,走过来坐在了乌云对面。
乌云伸手在矮几下掏了掏,摸出了一个酒罐,咚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接着很熟练的打开罐子,把酒倒进一个精致的小酒壶中。
案几上有一个温酒器,乌云按下加热按钮,将酒壶置于其中。
不大一会儿,酒壶中飘出了浓香的酒气。
乌云摆弄酒罐时发出的咚的声音,叫李飞白想起,下午两个人通话的时候在听筒中听到的声音。于是他瞬间了悟,敢情是那个时候开始,乌云就已经开喝了。
算起来,前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难不成乌云一直在喝酒?
难怪身上的酒气这样重!
李飞白无不担心的看向乌云,却看她除了脸红一些,性格变得活泼了一些,说话略直白了一些,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取酒倒酒温酒,她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好酒量啊!李飞白暗自佩服道。
乌云这时已经倒了满满两杯酒,一杯推到李飞白面前,另一杯留给自己。
酒壶不大,酒杯却是不小,李飞白目测,这一杯少说得有二两。
李飞白见状,好心提醒道:“你好像喝了很多,现在还要喝吗?”
“你在阻止我?”
“我是……劝,劝阻。”
“你这是在剥夺我的快乐。”
“……”
李飞白一副吃瘪的模样,无言以对。
想想也是的,乌云心情不好,喝点酒寻找一些快乐何错之有?
就像自己以前成日里泡在ktv一样,不也是为了寻求快乐吗?
“你——不脱吗?”乌云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指着李飞白身上的皮袄说道。
“呃,刚刚在雪地里太久冷透了,还没缓过来。”李飞白赶忙啜了一小口。
他喝酒向来讲究礼仪,虽然乌云没有与他同饮的意思,可是自己登门做客,主人已经举杯,自己断是没有不喝的道理。
这白酒加热之后,香气浓郁,杂味消失,入口特别甘甜。尤其对于李飞白这种在雪地里冻久了的人来说,这样喝酒最为有益,可以快速的帮他驱散体内的寒意。
一口下来浑身舒畅,李飞白又喝了一大口,努力追上乌云的进度。
乌云瞧着李飞白,并没有被他讲究的态度感动到,反倒是冷笑连连,指着他身上的皮袄说道:“哼,这可是小羊的皮做成的,你,不怕吗?”
“……不怕,不怕。”李飞白无比坚定地道。
“你不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当然不会!”
李飞白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同情小羊,谁就是在和乌云作对。
“哼。”乌云咕咚一大口,喝光了杯中的酒,说道:“我不喜欢你敷衍的态度。”
“我……”
李飞白百口莫辩,只得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殷勤的为乌云倒酒。
这酒壶容量很小,四杯酒倒完,就空空如也了。
乌云素手盈盈一握,轻飘飘的拿起酒罐,把酒壶倒满,李飞白很有眼力的把酒壶放进温酒器中。
李飞白如此表现,乌云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她摩挲着酒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小孩,为什么会这样在意这一点?”
这一次她没急着喝,而是直直的看向李飞白,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73、酒壮怂人胆!
“咳咳。”李飞白嗓子发干,干咳了两声。
此情此景之下,乌云的眼神叫他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燥热。他很想脱下皮袄,可又觉得这种时候脱衣服的这个举动,似乎有点不妥。
“说啊!”乌云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李飞白赶忙收回了神,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刚才的问题,回答道:“其实,我认为他们可能是觉得你的形象气质不该做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是王伯伯或者是秋姨来做,就不会有人喷了。”
“真是叫人伤心呀……”乌云轻轻叹道。
不知她是对那些评价感到伤心,还是对李飞白的回答感到伤心,叹气之后,像是撑不住似的,放下酒杯伏在了案几上。
沉默了一会儿,她猛地抬起头又灌了一大口酒,恨恨的说道:“难道羊汤它不香么,馅饼它不好吃么?!我都写好了教程想着开直播教他们在线做美食呢,哪成想他们竟然,他们竟然那样骂我?连一个留言询问做羊汤的方子的人都没有!他们全都盯着小羊不放,有意思吗?再说了,这样半大的小羊做汤,它肉质鲜嫩,是真香啊……你,你来说,羊汤到底香不香?”
“……香,非常香!”李飞白明白乌云是在宣泄情绪,要想让她不那么生气,自己就要充当她宣泄的工具。
“吃羊肉怎么啦?你们这些小孩,这是把我丑化成巫婆了呀!我又不是什么都吃,就比如小白,我是一定不会吃它的!”乌云情绪激动,加之酒精作用,脸上红红的。她试图把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降温,可似乎并没起到什么效果,只见她眼睛半开半合,醉意愈发的深沉,嘟囔道:“嗝,不吃。”
“……小白,确实不能吃!”李飞白顿时一个激灵,感谢乌云的不吃之恩。
“……”
乌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李飞白握着酒杯,见她半天没有动静,壮着胆子偷偷地打量她。
暖暖的灯光下,乌云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扇动着,因为喝了太多酒,她的脸颊是桃红色的,小巧的嘴唇颜色也比以往更深。几缕秀发搭在淡粉色修长的脖颈之上,头发因为太长,发梢已经探入到李飞白视野顾及不到的领域之中……
活脱脱的一幅美人醉卧图!
李飞白盯了半晌,只觉得口干舌燥,抬手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咳咳——
因为他的心不在焉,李飞白忘记了杯里装的是酒,当他那么猛烈的一灌之后,这才感觉到一股要命的辛辣从肠胃直冲鼻腔,冲破了喉咙,顿时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玩命的咳嗽了起来。
乌云被咳嗽声吵醒,揉着眼睛坐起了身,一脸懵懂的样子,竟然娇憨的不要不要的。
李飞白慌止住了咳嗽,吞了吞口水,说道:“乌云,你房间在哪儿?我扶你回房间睡吧!”
“唔,你要睡觉吗?”
“……是你该睡觉了。”
“几点了?”
“九点半。”
“是该睡觉了,走吧!”乌云说着,起身向李飞白伸出了手。
“……”
面对乌云再次伸出的手,李飞白犹豫了。
乌云这是,叫自己陪她一起睡吗?
这样有点太快了吧?
自己虽说来之前有打算死皮赖脸的在她这里蹭一晚,借机促进一下两个人的感情,却没想过要一起——
一起睡觉啊!
这到底是自己趁人之危,还是乌云在趁自己之危?
无论是谁趁谁,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呀?
可是看到乌云正迫切地望着自己,李飞白有些不好拒绝。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也没什么的吧?
李飞白害羞的想到。
“走呀!”乌云有些不耐烦了,主动抓起李飞白的手向上一带,李飞白便从善如流的站起了身。
被乌云牵着手,两个人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卧室,李飞白甫一走进,便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盯着中间那张铺着厚厚的被子的双人床,浮想联翩。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毕竟他从没想过两个人的第一次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发生。
这样好吗?这样真的好吗?
李飞白看着径直拉着自己走向床边的乌云,无声的问道。
“睡这里吧。”乌云果然在床边停了下来。
“这……”
“嗯?”
要说之前还有所怀疑,那么此时的李飞白算是彻底明白了。
一个女孩子,主动牵着男人的手来到了自己的闺房,来到了自己的床边,这是怎样的心意啊?!要是这个男人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想到这里,李飞白觉得浑身上下又开始燥热起来,是酒精催动了体内的荷尔蒙。
这白酒加热后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因为不那么甘烈,容易让人对自己的酒量产生错误的评估,从而不小心就造成饮用过度的情况。
俗称,喝大了,上头了。
李飞白平时很少喝白酒,有生以来累计喝白酒的量都没有这一次多。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酒量,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有没有喝多。他只觉得自己此时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有种想要征服的渴望。
俗称,酒壮怂人胆。
李飞白假意用手扇了扇,说道:“突然觉得好热呢。”
于是便脱下了皮袄。
偷瞄了一眼乌云的反应,见她没有任何反感或是拒绝的模样,接着鼓起勇气,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李飞白穿的是修身的高领毛衫,因为他脖子很长,肩颈的曲线又好,所以他秋冬两季的衣服多为高领修身的,这样会显得他气质特好。
李飞白又偷瞄了一眼乌云,果然见她眼中一亮,不用说,就知道她一定是被自己的美色打动了。
屋子里暖暖的,气氛又是刚刚好,李飞白有心思想要进一步展示自己紧致的腰腹曲线以及天生的人鱼线。要知道,自己这样美好的**可是白皎皎她们那些妹子见过一次就终身难忘的呀!
记得有一次李飞白和王小雷去游泳,在那里偶遇了来健身的白皎皎和她闺蜜,两个人自打看到李飞白穿着游泳短裤的身材之后,就飞了他们大块头的健身教练,一头扎进泳池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李飞白对自己的颜值和身材有着极度的自信。
于是他脱掉了高领毛衫,解开了腰带,脱掉了长裤……可是看到乌云包裹得严严实实,进行了一半,只得停下来。
这种事情,两个人怎么也得同步呀!
“乌云,”李飞白动情的伸出手,想要帮乌云解开外套:“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那个……我来帮你,好不好?”
“好孱弱……”哪知乌云却无情的打掉了李飞白的手,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道:“不行。”
“……”
这两个字一出,李飞白感觉到体内原本酝酿着的某种沸腾的情绪瞬间跌至冰点,他委屈的抱住双臂,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你这是在嫌弃我?
还没……你就嫌弃我?
你怎么可以当面说一个男人不行?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我瘦是瘦了点,可也没到被人嫌弃的程度吧?
我这紧绷的腹部线条,我这完美的胸型,还有这……
怎么着也称不上是孱弱吧?
李飞白生气了,此刻他迫切的想要想挽回男人的尊严,于是放下手臂,强势的盯住了乌云的双眼。
74、你不会说出去吧?
一声暴喝,在两个人各自酝酿的情绪中响起。
“躺进去!”
“……”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李飞白急不可耐的扑进了厚厚的被子当中。
迎面而来是少女身上散发出的特有的馨香,李飞白顿时为之一震,紧接着整个身子舒展在了这美妙的气味当中。
“不许出来!”
乌云又是一声令下,素手抄起被子,哗的一下盖在了李飞白的头上。
“……”
一瞬间,李飞白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头可以出来。”乌云又道。
闻言,李飞白这才敢挣扎着伸出头,眼泪巴巴的望着站在床头大声吼自己的乌云,瘪着嘴点了点头。
在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录中,此时的屈辱,恐怕要多过于被周进灌酒那晚了吧?
人生多艰,为什么破产之后这个世界竟然变得对自己这样不友好?
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更加对自己的魅力值产生了怀疑。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有女人对自己不感兴趣?
“会着凉的。”见得李飞白变得这样听话,乌云弯下腰,用被子将李飞白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的说了一声:“睡吧。”
说罢起身,走到门口关掉了灯的开关。
啪。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乌云!”李飞白在黑暗中喊出声来,他不甘心就这样屈辱地睡去。
“怎么?”
“你去哪里?”
“我去睡觉呀!”
“你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
“……”
啪。
一声轻响,房间重又亮了起来,乌云重新走向了李飞白。
“想我怎么管你?”乌云出声问道。
“你陪我。”李飞白干脆豁出去,将手臂伸出被子,紧紧拉住乌云的手:“我怕黑!”
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他今晚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挽回!
就算是撒娇耍赖,也绝不能让乌云离开!
乌云没有作声,含笑的眼神里倏尔闪过一丝冷意,脸上也挂上了玩味的笑容。
就在李飞白还在猜测乌云为何突然有这个表情的时候,乌云另外一条手臂伸出,一个反手就捉住了李飞白拉着自己不安分的手,将它掰成了一个他难以承受的形状。
“疼啊——”李飞白身子拱成虾状,大叫起来。
乌云又是一笑,放松了力道却没有松开,而是顺势将李飞白这只手塞进了被子。
紧接着,她将被子的一头撩起,迅速将李飞白的四肢固定在了被中。紧接着一圈又一圈的卷起,像是卷大葱似的,将他禁锢在了厚厚的被子当中。
啪。
乌云走到门口,再次关灯。
“乌云……”李飞白哀哀的唤道。
“再动,丢出去和小白一起睡!”
“……”
这一晚,李飞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一只茧蛹,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被禁锢在厚厚的壳子当中。起初的自己还不算很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自己已经膨胀到这个壳子装不下他了。他无法呼吸,迫切的想要冲出茧去,可是那茧却是坚硬如铁。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壳子开始变软了,变得黏黏腻腻的,起初有种温热感,过一会儿就凉丝丝的。虽然这种感觉仍旧不太舒服,但是比起被束缚着,还是好上许多。
于是他哼哼了几声,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却不成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长满了白毛的大脸,歪着的脑袋上嵌着的充满好奇的黑色眼珠,而眼珠里面,倒映着的是李飞白错愕交加的影子。
吸溜——
毛茸茸的脸蛋下面突然伸出一条红色的舌头,照着李飞白的鼻子就舔了过去。
啊——
李飞白大叫起来,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可是因为前一晚被乌云裹成粽子,手脚根本动弹不了,只得向反方向滚去。
因为刚刚睡醒,李飞白力度没有掌握好,一个用力,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是木质的地板,虽然发出了巨响,可是李飞白却没什么大碍。
不受拘束的小白早已又跳上了李飞白的胸口。
李飞白担心他会再次来舔自己,赶忙陪笑道:“小白,好小白,你不要闹,等哥哥起来喂你吃糖好不好?”
他一开口,小白就更加兴奋了,想要与他更加亲近一些。
“不要,不要啊——”
李飞白一边挣扎求饶,一边左右乱拱,慌乱之中总算是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单手捉着小白,去找他昨夜丢掉的衣服。
费力的穿好衣服,李飞白抱着小白走出房间,想要去瞧瞧情况。
毕竟一人一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乌云竟没有丝毫的动静,这实在有些反常。
走过一道走廊,李飞白来到昨晚同乌云两人喝酒的房间,一推开门,却见乌云就端坐在矮几之前。
只见她左手支着额头,右手撑在右膝之上,坐姿忧伤,神情肃穆。
她仿佛早就坐在这里等着李飞白,看到他推门而入,肩头明显的抖了一抖,局促的开口道:“你……醒了?”
虽说局促,可说话的语气神态与平时无异,全然没了昨夜的模样。
“嗯。”李飞白却因为心虚,神情怯怯的不敢靠近。
乌云看他这副样子,暗暗的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
不会是自己昨天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强硬的事情吧?
否则他怎么会……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就好像自己是猛兽似的。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却又实在想不起记忆中有这样的片段。
于是说道:“过来喝杯水吧?”
“哦,好。”李飞白放下小白,轻手轻脚的蹭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昨晚喝的有点多,实在记不起来了……”乌云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去。
“昨晚就到了。”李飞白接过杯子,心说你这招倒是化解尴尬的好方法,一句喝多了就可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哦,怎么来的?”
“华子送我到村里,我遇到了王伯伯和查理……”
“是他们告诉你我住哪里的?”
“当然没有,我是自己摸索着找上来的。”
“想来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可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你不接,我一着急才……”
“你能找到这里,还是蛮厉害的。”
“不是我自己找到的啊!”
“啊?”
“……”
李飞白见乌云一脸认真的在和自己演断片儿,想起昨夜未竟的事情,心中难免又生委屈。于是心下一横,画重点似的把她昨晚虐待自己的事情说给了她。
同时隐去了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和行为,就想看看乌云究竟是真断片儿还是在假装。
哪知乌云却说道:“早上我看到好多周进的未接电话,回过去才知道是他昨晚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找你的。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话听的李飞白莫名颤栗:“你认真的?”
“……”
两个人顺着时间线又捋了捋,越捋越都是一阵后怕。
敢情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在一个完全找不到路,一个完全是断片的状态下,竟然在那块大石头旁相遇了?
并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家里?
何其所幸!
这时,小白摇着尾巴蹭了过来,乌云含笑抱起它,对李飞白说道:“真的要感谢它。”
“我……”李飞白笑呵呵的说道:“昨晚已经感谢过了,它没有喝酒,应该记得。”
“……”
乌云的耳朵瞬间红了个透,起身说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还是算了吧,”李飞白担心耽搁久了赵棠会回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出声说道:“养老院那边新来了两位老人,我还得回去看看情况。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早餐吧!”
“嗯。”乌云没有坚持,毕竟自己昨晚那样的失态,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多留他。
李飞白虽然没有详细的说自己昨夜究竟如何如何,可是从他闪烁又难以启齿的模样来看,自己的表现一定是吓到他了。
或许他还会后悔来找自己。
还有,他会不会……
“你不会说出去吧?”乌云问道。
这种事情要是在粉丝圈里传开,自己可就又加了一道罪名了。
75、有志青年!
你不会说出去吧?
乌云问这话的意思,很显然她也不希望昨晚两个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赵棠。
李飞白本来还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乌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棠,这会儿得知她也正有此意,自己当然是顺水推舟了。
“当然不会啦,这是我们三个的小秘密。”李飞白笑着说道。
“我们三个?”乌云惊讶的问道。
“对呀,是一个美少女和两个小白的小秘密。”李飞白捞起在地上打滚的小白,举到面前,问它:“是不是呀,小小白?”
噗呲——
乌云被李飞白逗的笑出声来,紧张的情绪也随即放松了下来,对小白道:“想不到你还有秘密了!”
李飞白脸上也是笑呵呵的,说道:“我都巴不得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呢,怎么可能还会说给别人知道?你放心,不管谁问我,我都不会透露一个字。回去我也会叫周进他们闭嘴,对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嗯,我相信你。”
“好,那这次就当我没来过,以后你可要重新邀请我来正式做客!”李飞白想起自己昨天傍晚在玉簪村的遭遇,说道:“想想昨天也是狼狈,王伯伯和查理他们都把我当成了坏人。”
“嗯,那是一定的,毕竟他们不认识你,你也不要记在心上。”乌云轻声笑着解释道:“其实王伯伯和查理也是为了保护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被粉丝跟踪的事情吗?从那之后他们担心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危险,所以对打听我的人都很戒备。”
“恐怕不是单纯的想保护你这么简单吧?”李飞白酸溜溜的说道,人家可是筹划着叫你给查理生两个孩子呢。
乌云轻轻颔首,说道:“嗯,除了保护我,也在保护这座山,我和查理没回来之前的几年,好多外来的人过来采石,把山体植被都破坏了。”
“你,你和查理?”李飞白瞪大了眼睛,问道。
他并不关注山体植被破坏的事情,只想知道乌云这句我和查理当中,有着怎样的含义。
难道,你俩过去有故事?
只见乌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两个是同乡又是同学,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念书,高考时一起考去了北京,我读传媒,他学的农业。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同乡师兄也在北京,他很厉害的,很早就进了实验室搞科研。那时候,他可是我们所有人努力学习的最大动力呢!”
说到这里,乌云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神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为之奋斗的美好时光:“后来我们陆续毕业,就约好了留在北京奋斗十年,一定要努力赚钱,赚到足够的钱后,一起回来支援家乡。”
“……”
听着乌云娓娓道来,李飞白沉默了。
昨天看到查理,见他一副粗衣打扮,自己压根就没有正眼瞧他。以为他就是玉簪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青年,因为乌云住的与自己相近,就整天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哪成想,人家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而且还是……如此品性高洁的有志青年!
除他之外,北京还有一个什么搞科研的学长?
瞧乌云的模样,怕不是对那个学长仰慕许久了吧!
这……这一个个的,简直是高手如林啊!
相比之下,李飞白觉得自己一个破产的富二代,简直是渣渣!
不说别的,单说人家这志向,自己就没法比!
回想自己活过的这二十几年,唯一奋斗的事情就是努力如何叫自己快乐,就连老妈都没有考虑过!
如果不是老妈欠债跑路,自己也根本不会想到要去为老妈做些什么!
差距,差距啊!
李飞白觉得内心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此时此刻,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再说些小肚鸡肠嫉妒吃醋的话么?
要是那样的话,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李飞白正懊恼的功夫,乌云又道:“你一定是好奇,按说我们现在都该在北京才是,怎么又都回来了呢?”
“哦,哦。”李飞白回过神来,说道:“是啊,毕业十年,你们不得三十几岁了?不会是你们天资聪慧,读的少年班吧?”
“那倒没有,哪有那么多少年天才呀?我们农村的师资环境这样差,能考出去就不错了!我回来,是因为毕业没多久,我外公突然病重离开了人世,我只得破坏我们的约定先回来……第二年,查理也回来了,学长因为进了实验室,没办法半途而废,就继续留在了北京。”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难免会经历这样生老病死的事情,自然规律面前,我们谁都无可奈何,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听到乌云说起外公时黯然神伤,李飞白赶忙劝道。
可是除了感动于她的孝顺,也不免好奇道:“可是,我想冒昧的问一下,你处理完外公的后事,为什么没有再回北京呢?还有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爸妈放心吗?”
乌云犹豫了一下,低低的道:“我是孤儿,是外公捡来的。外公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也只有外公一个亲人……外公在这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我要替他完成。”
“啊,抱歉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李飞白叠声道歉,打死他也没有想到。乌云这样一个笑容温和的女孩,竟然是个孤儿!
“其实也没什么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乌云倒是一脸的坦然。
“你的意思是说,查理他们也都知道你的身世吗?”
“嗯,当初外公为了收养我,还闹出了不少的动静。”乌云托腮,幽幽的望向窗外,回忆道:“外公那时是祥云寺的僧人,在出去云游的路上捡到了我。因为我是女孩子不能养在寺院里,所以外公就来到玉簪村里,想找个百姓家里收养我。可那时大家的条件都不太好,好多人家里又赡养着寺中的老僧人,都挺犹豫的。王伯伯的父亲也就是村里老一任的村长,为了我的事情还组织村里开了好几次会,最终决定由全村共同抚养我。可是后来,寺里突然传出了一股谣言,说我其实是外公在外面的私生女……”
“都是出家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别人?”李飞白听到这里,气得一拳砸在桌面上。
“外公当时年纪也不算大,刚刚四十岁出头,所以脾气也是急的狠。他明明是善意之举,却被人泼了这样一盆脏水,自然是忍不下来。后来他就去寺中理论,可是一言不合,就和别人动起手来……这种行为于寺规所不容,所以他差一点就被逐出了祥云寺。”
“很明显,这是遭人陷害了呀!”尽管是过去的故事,李飞白听的也是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