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没理由不收!
一顿饭吃的热闹非凡,在林梦秋的强烈要求之下,李飞白又给他们充当了一回摄影师,最后的合照时,李飞白特意站在了乌云身边,活脱脱笑成了一朵花。
就在屋内众人欢天喜地的时候,院子里悄然驶入一辆面包车。一个身材高大,身板堪与周进媲美,眼神却比周进狡猾许多的一个男人从驾驶室走下来,循着声音找到了餐厅。
“哟,大家伙儿吃饭呢?”男人推开门,语气自来熟的很。
李飞白望向众人,见他们都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便起身走过去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这里说话算的!”
“我就是,您有事么?”
男人略有轻蔑的看了一眼李飞白,瞧他年纪轻轻,根本不像是管事的,就没再理他,越过他的肩头向屋里扫去。看了一圈,见得其余几个也不太像,便将眼神停留了在雷老和童老太身上。
李飞白不爽男人的语气动作,顺手带上房门,将他的眼神阻挡在了门外:“你有事么?”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冲着门内扬了扬下巴,问道:“屋里这两个老的,是住在这儿的?”
李飞白冷冷纠正道:“说话请注意措辞,是入住的老人。”
“呀,”男人不以为然,继续说道:“那意思是说,这里已经开业了?”
“对,开业了。”
“咋还赶上这时候开业了?”男人眨巴着狡猾的小眼睛,冲着板着脸的李飞白笑道:“别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没太信呢!你——真是管事儿的?”
“怎么,还需要我出示证明文件?”李飞白不耐烦道:“你究竟有没有事?!”
“有事,有事!”男人这才向李飞白伸出皴裂的大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张大庆,你怎么称呼?担任什么职位呀?”
李飞白瞧着他指甲缝里满是黑色油污的手,心中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强忍着厌恶伸出手,蜻蜓点水般轻握了一下:“李飞白,这里我开的。”
“哎呀李院长您好您好!”男人一听李飞白如此介绍自己,一把反握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双眼放着精光道:“真是年轻有为呀!”
李飞白费了老大劲儿把手抽出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有没有事?!”
“你瞧我!”男人一拍脑门儿,满脸堆笑道:“我来是想问你这儿怎么收费的,我想把我妈送来!”
不孝子!
李飞白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三个字来。
大过年的送自己亲妈来住养老院,这还是个人么!
略微沉吟了一下,李飞白开口说道:“我们这里价位分几个档位。生活完全自理只需要我们提供住宿和饮食的,每个月三千。半自理的,可以自行走动,却需要人喂饭照顾起居的,每个月五千。请问,您母亲身体状况如何?”
张大庆听了,难免有些犹豫,嘟囔道:“你们这儿太贵了吧?别人家摊床上让人伺候屎尿的也就三千……啧啧。价格还能商量么?”
“不好意思,不能。”李飞白干脆的拒绝道。
无理+不孝。
这两个理由使得他非常反感张大庆,故意抬高价格想把他吓走。
哪知张大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铁了心要把老妈送来:“得啦,三千就三千!谁叫别人家没床位了呢?我妈不用人伺候,你就安排个地儿给她住就行。”
“你都不看看住宿环境什么的?”
“哎呀,不用不用!我等会儿就把她送来。”
“那我们还要签署一系列的合同,还有老人的体检报告……”
“都有都有!”张大庆伸手又要去握李飞白的手,见他躲的飞快,便拍上他的肩头,说道:“李院长,您放心,我妈以前在别的养老院住过,这些手续我都有!”
完全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妈就是送定了的姿态。
这下李飞白有些难办了,他怎么对待自己老妈,实质上与自己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自己反感他,并不是一个成立的拒收理由。
再说人家手续齐全又认可价格,如果硬是不收,怕传出去对自家养老院名声不好。
想了想,李飞白对张大庆道:“你等下,我看下我们的人手排不排的开。”
说罢,转身进门去同周进和华子二人商量了。
周进听闻李飞白说完,得知他对张大庆大过年的送老妈住养老院的行径瞧不上,所以才不想收他,便站在不同的立场为他分析了问题:“小白,你得理解劳动人民的不容易,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万一他赶着去外地打工赚钱呢?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有钱人那样,对节日的仪式感看的那么重的。许多忙着谋生的人,过不过年还不都是一样?”
这套说辞并没有说服李飞白道:“你的意思是,他或许是迫于生计才不得已送老妈来这儿?”
“是的。”周进点头:“看他纯朴的衣着和饱经风霜的脸……”
“迫于生计的人都不考虑价格的吗?”
“这就是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他的孝心了,肯为老妈花高价住高档养老院,这就是他能力范围内的尽孝。”
“可是这里并不高档。”
“你这就强词夺理了,高档与否,就看你跟什么样的条件比了,你们有钱人……”
“得得得,”周进一口一个有钱人,听的李飞白浑身不自在,虽说明白周进是有意在乌云面前帮他抬高身价,可是总这么过分强调,反倒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于是赶忙叫停道:“你不就是想劝我收了这个老人么?”
“对呀,没理由不收呀!退一万步说,人家就是不孝敬老妈,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收住老人,只考虑老人家的身体情况,至于子女的道德品质,不在咱们的考核范围吧?”
这话倒叫李飞白无从反驳了,于是只得道:“那后面的事儿你来对接吧,反正签合同这方面就你有经验,我是多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
“知道你李院长口味挑剔,一般的人都看不上眼~”周进冲着李飞白眨了眨眼,又冲着乌云的方向撇了撇嘴,顺手给他又戴了一顶高帽。之后才起身说道:“明天起,请叫我公关部周经理。”
“是!周经理——”李飞白对此很是受用,客气地道:“还得麻烦周经理费心,严格检查老人的体检报告,还要仔细查看老人的状态,大过年的,可别是生着病来的。咱们不考虑别人,也得为雷爷爷和童奶奶的人身安全考虑!”
“放心,放一百个心!”周进绕过桌子,乐颠颠的走了出去。
————
乌云昨晚忙了大半夜,今天一早又跑来给他们做饭,身体已是疲累至极。吃过了饭,见洗洗涮涮的事儿全部被林梦秋包揽了去,便去同雷老说了一阵子话,之后就向大家告辞了。
李飞白虽心有不舍,但是看到乌云疲累的样子,也不敢再多挽留,只得叮嘱她路上小心,依依不舍的送她到了大门口。
因为听说赵棠一直到过年都会住在山上,所以李飞白自然也是不敢有送乌云回家的念头。
47、收钱犯法!
张大庆很快将老妈送来了,还一次性的交齐了半年的入住费。
这本是一件挺令人高兴的事情,却没想到,张母打从住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哭天抹泪,任谁去劝都无济于事。
就连林梦秋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曾与无数老人建立过良好关系的专业照顾老人的志愿者,在第三次劝说无果之后,都没勇气再去了。
为此,李飞白找到躲进了锅炉房的周进,让他想办法解决:“她哭的雷爷爷连剧都追不下去,哭的童奶奶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再次失常,哭的整个居住区都没法待人了,你怎么就好意思一个人在这儿躲清闲?”
周进不肯承认自己的的卑劣行径,狡辩道:“我躲什么清闲?我烧锅炉我躲什么清闲了?!”
李飞白毫不留情,出口嘲讽:“可不敢叫周经理烧锅炉,您还是回去公关一下您主张接收的这位老大妈吧!”
周进讪笑着说道:“我亲爱的李院长,您能不能不拿我寻开心?你也看见了,秋姨华子我们几个都去劝过,连雷爷爷都出动了,可怎么劝就是不管用,我有什么办法啊?”
“那你就叫那个张大庆把他妈接走!”
“这不更扯呢?合同上可清清楚楚地写着,人家有随时不住的权利,咱们却没有无缘无故把人家赶走的权利!到时候张大庆给咱们告了,那你这养老院就别开了。”
“不开就不开,早知道这么多事儿我就不开了!”李飞白生气地道:“昨儿童奶奶跑了要我负责,今儿要送张大庆的老妈回家也要告我,明儿再来个什么别的老人再.asxs.什么幺蛾子,我就真不用开了!散伙,趁早散伙!”
“吓唬谁呢?你也就说说吧!”周进撇嘴,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没有这个养老院,你就是个落魄子弟无业游民。你一个无业游民,还好意思去追求乌云吗?无论好歹,有这个养老院在这儿擎着,你在她眼里就还是个年轻有为在干事业的李院长!”
“我靠~”李飞白被周进戳中软肋,气的两个拳头乱飞:“你这人真是太狗了,之前拿我妈欠债的事儿劝我,现在又拿乌云威胁我!”
周进边躲边笑:“你就说有用没有用吧!你小子的软肋,哥哥我可是捏的死死的,嘿嘿。”
“简直不要脸!等我有机会见到翠花,一定叫她不要轻易放过你!”
“好好地提什么翠花!”
周进一下子回忆起了被翠花追着满山跑的情景,又想象了一下被她满养老院追着跑的画面,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怂怂的说道:“我去劝,去劝她还不行吗?!”
“你劝有用?”
“没用也得去呀!”周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大不了我陪她一起哭,看我们俩谁的嗓门大!”
“你要是想领教雷爷爷的拳头,那就尽情去哭。”
“那我怎么办?不然你陪我一起!”
“我才不要去!”
“那不公平,咱们这伙人,就你没去过了!”
“人生而不平等,等你成了院长你再跟我谈公平!”
“你怎么玩着玩着就扬沙子呢?!”周进说不过他,只得央求道:“哎呀,就当你是陪着我,给我壮胆!一会儿进去了,你就跟我边上站着,不用你说话还不行么?”
“我不!”李飞白不动。
“走了!”周进直接动手把他拉走了。
“……”
为了方便林梦秋照顾,张母就住在童老太的隔壁,二人回到居住区时,整个走廊都是童老太和张母此起彼伏的哭声,偶尔在哭声的间歇还能听到林梦秋濒临崩溃的劝慰声。
周进硬着头皮敲开张母的门,只见张母正盘腿坐在床上掩面大哭,听到二人进门的声音,手指悄悄打开一个缝儿,边哭边向他们张望。
“大娘——”周进捏着嗓子喊了一声。
叫她一声大娘,是看张大庆不到四十的年纪,从他这边论起的。
“大娘啊——”
周进走近张母,开口说道:“您这都哭了一下午了,究竟是有什么事呀?您说出来,我们帮您解决呀!”
张母听闻,哭声小了一些,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能解决什么?你说了又不算!”
“我说了不算……”周进无奈,伸手拉过身后的李飞白:“那您看我们院长说了算不算?”
一提起院长二字,张母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狐疑的打量着李飞白:“院长?什么院长?”
周进知道她是觉得李飞白年纪小,不相信他的身份,便道:“您别看他年轻,他可是咱们养老院的院长,这个院子就是他一个人的!”
李飞白听闻,一脚踹上周进的小腿。
该死的家伙,不是说我陪你站着就行么?
怎么还把我拉出来挡枪?!
张母瞪着浑浊的双眼仔仔细细又将李飞白打量了一遍,直到瞧出几分院长的派头,这才开口说话:“院长说话算不算?”
“算啊,怎么不算!”周进忍着疼回答道。
“哎呀——”
话音刚落,张母大叫一声,一把拉住李飞白的手,起身就要在床上下跪:“院长呀!你可怜可怜我儿子,他赚钱不容易啊!”
李飞白赶忙阻止住她下跪的动作,甩开手冷着脸道:“大娘,您有话好好说,这样不好。”
同时心生敬佩,这位戏精大妈,哭戏演了一下午还这么精力充沛。
只是这个演技,啧啧,要是划分段位的话,最多就是个青铜,连倔强都算不上。
当初哭戏王者白皎皎,曾在自己面前哭出七十二般变化,不还是叫自己一眼就识破了?
呵呵,且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张老太也是擅于察言观色,见得李飞白冷笑连连,似乎并没有如她想象般对自己产生同情,生怕弄巧成拙,便也不再坚持,顺势跌坐在床上拉着哭腔说道:“院长啊,你行行好,把老太我送回家吧,我舍不得花我儿子的钱呀!”
“行啊,”李飞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她这个麻烦,听见她自己主动要求回家,丝毫没有犹豫,回头冲周进道:“赶紧的,弄份自愿回家协议叫大娘签字,然后给她送回去!”
“你——哎呀——我……”
张母打死也没想到李飞白竟然会这样应对,急得直拍大腿,却因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进尴尬的笑笑,说道:“她自己签字没用,得监护人签字。”
李飞白给出建议:“那就给她儿子打电话!”
张母一听,赶忙制止道:“那不行啊,院长啊!可不能说我要回家呀,我儿子会不高兴的,我那儿媳妇也会打死我的——”
“就您这么哭闹,任谁都会有这个冲动。”
“怎么的?您们还想打人?”
张母一听这话,就像是真的被人打了一般,立即倒在床上打起滚来,边滚边用超高分贝的嗓音哭嚎道:“哎呀——养老院打人啦,虐待老人啦——”
“我靠——”李飞白顿时目瞪口呆。
在他以往的生活当中,从未与这种老人有过接触,像这样的场面,也只是在网络上的段子里看到过。这会儿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李飞白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他真想掏出手机把这场面拍下来,发到朋友圈里分享一下,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活久见。
可没等李飞白有所反应,却见周进怒气冲冲的呵斥道:“再不闭嘴,我真揍你了啊!”
“哎呀——”
张母丝毫不惧周进的威胁,甚至还起身把头冲他伸了过去:“你打这儿,你打这儿,你把老婆子我脑袋打破,看警察不把你抓进去!哎呀——光天化日的,打人啦,犯法啦,有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啊……”
完完全全泼皮无赖的鼻祖。
“……”
威慑无效,周进吓的退了回来。
回想自己在赵唐手下多年,虽说也算是久经沙场,对付过不少欠钱不还的老赖,可最怕的还是听到犯法二字。
他出道时曾立下誓,无论如何一定要秉承遵守法律不越界,清清白白收不良的铁律。
虽说自己这么多年在尽量去遵守,可他心里明白,在真正的法律面前,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那些疑似暴力手段,即便是恐吓,也属于是触碰法律边缘了。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堂堂正正做人,所以他特别害怕有人说他犯法。
就像那晚在ktv,他一听赵棠说报警,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一般。
“好你个张桂花!”
就在周进和李飞白束手无策的时候,林梦秋适时的、正义凛然的闯了进来。
只见她活像个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儿似的张开双臂挡在李飞白面前,冲着张母怒斥道:“你和你儿子把青城市的养老院讹了个遍,最后讹到这儿来了?!”
48、一次就解决个干干净净?
张桂花?
和他儿子合伙讹遍了青城市的养老院?
听林梦秋的语气,这位张桂花显然绝非等闲,已然是养老届享有名号的大人物了!
李飞白不敢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忙问林梦秋:“秋姨,怎么回事?”
林梦秋指着张桂花恨恨的说道:“张桂花,大名鼎鼎的骗子张桂花!我刚才不是劝她劝不动么,就打电话问你李阿姨遇到这样情况可怎么办,哪知道我一说起这个情况,你李阿姨就猜到是她了!好你个张桂花,敢骗到我们头上来!”
张桂花听到林梦秋当面揭穿了她,脸上顿时变换了好几种颜色,干巴巴的狡辩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我污蔑你?”林梦秋咬牙切齿的指着张桂花道:“我可真有那份闲心!一提起你张桂花,谁不得骂上两句?你到了哪儿都往死里哭的招式,在业内都传遍了!你就是要哭的大家伙儿都受不了,逼得院里主动要求送你回家。这样一来,你就能白白赚人家好几个月的违约金了!”
李飞白听了,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说不还价,他儿子还答应的那么痛快。入住费越高,得到的赔偿越高。”
生活处处有知识,李飞白很是受教。
林梦秋呸了一声,冲着张桂花道:“做美梦呢?老大个岁数,这么缺德!有我在,我能让你得到这个钱?”
“你才缺德,你张嘴胡咧咧才缺德!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张桂花瞪着浑浊的双眼,嘶哑着嗓子狡辩。
林梦秋冷哼:“我胡咧咧?你们不就是看这里新开的,想欺负我们没有防备么?别人家养老院早都把你们拉黑名单了,你就连大门都进不去!”
张桂花面目狰狞,诅咒般的咬牙道:“你们打我虐待我,等着吧,我明天就投诉你们投诉到关门!”
李飞白和周进双双一个冷颤,不是怕她投诉,而是着实被这个表情吓到。
原来活生生的人也会有如此可怕的模样。
林梦秋丝毫不怯,义正严辞地道:“邪不压正了还?!你当我们这墙上挂的摄像头都是摆设呢?我还巴不得你投诉呢,到时候咱们看证据说话,看谁有理!大过年的,给你个老东西抓进去呆几天,看你还哭不哭!”
“……”
一听说自己有被抓进去的风险,张桂花紧紧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
林梦秋乘胜追击,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总之我告诉你,你这招在这儿不管用,我们是不会冒着违约的风险给你送回去的!看没看到这里空着多少间房子?我们把你搬得远远的,你就是哭破喉咙,也没人拦着你!”
张桂花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你,你这个人,我根本没想讹钱,就是听别人说养老院是给人养老不收钱的,想问问是不是真的!”
“那你说我们虐待你了没有?打你了没有?”
“没有,没有还不行吗!”
“行啊,当然行了。你不是想知道养老院怎么才能不收钱吗?我告诉你哈,只要你能拿出五保户的证明,证明你是个无儿无女无房无劳保的孤寡老人就行!到时候别说一个月三千,一个月一万我们社区都给你拿!”
“你,你敢咒我没儿子!我打死你!”
林梦秋一句无儿无女像是踩到了张桂花的心尖,气的她蹬的一下跳下床就冲了上来,毫无先前孱弱的模样。
张桂花虽然看起来形容枯槁,头发花白,可是年纪却比雷老和童老太都小很多,也就不到六十岁的模样,比起林梦秋也就才大出七八岁。
所以体力上来说她仍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林梦秋没什么防备,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
不过到底是身处中国女性战斗力最强的年龄段,林梦秋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准备应战。
哪知就在她刚要上前招架的时候,周进上前一步率先抓住了张桂花,反手就把她甩到了床上,恶狠狠道:“再动,信不信我给你扔进雪地里?!”
“”……“
敌强我弱的局面下,张桂花瞬间熄火。
李飞白怕周进不知深浅,真的伤了张桂花,赶忙上前拉他。
张桂花见状,立刻向李飞白央求道:“求求你啊,给我儿子打个电话把我接走吧!”
“要打自己打,我们没这个义务!”周进不给李飞白说话的机会,拉着他和林梦秋就走出了门。
“进哥,咱们有事妥善解决,你这样暴力不可取!”李飞白担心周进真的犯浑。
“我没想把她怎么的,就想让她消停消停!我周进从不欺负老幼病残孕!”周进狠狠地关上门,说道。
“那你这是干嘛?”
“我要去找他儿子说道说道。”
李飞白有心息事宁人:“其实没什么大不的,不就三个月的违约金么?我还是赔的起的。”
“不能这么看。”周进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这次忍了,传出去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如果第一次就解决个干干净净,以后别人想来找事,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份能耐!”
“可是……”
李飞白还想再劝,却被林梦秋拦住,说道:“小白,我觉得小周说的对。你这孩子心善,社会经验又少,可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了还一声不吱的。”
李飞白见林梦秋都这样说了,只得妥协道:“行吧,让那个张大庆把他老妈接走就行,入住费咱们全额退。”
“行,你就别管了。这事是我惹的,就得我来解决!”周进说完,回房间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连华子都没带。
——————
很快到了晚饭时分,周进还没有回来,李飞白不免有些担心,便去找华子。
华子正在小厨房做饭,李飞白进门的时候,他刚好将中午喝剩的羊汤重新熬了,又随手炒了两个小菜刚刚端出锅。
见了李飞白,华子喊他过来帮忙:“小白哥,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菜端到餐厅去。”
“你饿不饿?不饿的话一会儿咱俩出去一趟。”李飞白端起汤锅,边向外走边对华子道。
“饿倒是不饿,可是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不会是又想去网吧吧?乌云姐下午不是刚走?”
“不是,”李飞白面露担心:“进哥下午去找张大庆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怕他出事。”
华子端着菜跟在他身后,看到李飞白不像是假装,心中感触良多:“小白哥,进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得老感动了!”
“麻烦你切换一下脑回路,把思维换到我的频道上来。”李飞白没心思和他开玩笑:“真是的,我就说不让他去,他偏要去。赶紧的吧,东西放下咱们去找找他。”
李飞白说完,紧走了几步回到餐厅,将汤锅放好之后,来到童老太房间找到林梦秋,对她道:“秋姨,华子把饭做好了,麻烦你照顾他们吃饭,我和华子去找找周进。”
林梦秋踟蹰了一下,走过来问道:“雷叔和童姨倒是没问题,张桂花怎么办?”
李飞白笑笑:“咱们也不是囚禁了她,就算她待会儿可能就回家了,咱们也不能差她一顿饭不是?”
林梦秋想了想,说道:“也是哈,我竟顾着生气了!还是小白心地善良。”
“那就麻烦秋姨了。”李飞白交代完,返回餐厅找到华子,招呼他出门。
可是华子却有些不太想去,理由是以他对周进的了解,认为周进很有可能在办事的时候遇到什么人,就凑一起喝酒去了。
“喝到电话都不能接?张大庆的老妈还在这儿等着呢!要真是这么不靠谱,我有种揍他的冲动。”
“得了吧~”华子一脸鄙夷道:“你连我都揍不过。”
“看样子我真的有必要展现一下真正的实力了!”李飞白拿起汤勺就要照着华子头上敲去。
“小白哥,我错啦!”华子抱头鼠窜,连连求饶。
正打闹的功夫,院子里开进一辆车,是周进回来了。跟在车上一起回来的,是张桂花的儿子张大庆。
两个人脸上不是李飞白想象的那种腥风血雨,反倒都是云淡风轻,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瞧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又耽误你们吃饭了!你们这儿的伙食是真不错。”来到餐厅,张大庆很是不好意思,笑得一脸憨厚。
“庆哥,”周进热络地叫他:“这算什么好伙食?待会儿兄弟请你出去撸串!”
李飞白一时没看明白这俩人的套路,见周进只字未提让张大庆接走老妈的事情,忍不住出声叫他:“周进,你过来一下。”
“庆哥,你等我一下哈。”周进生怕冷落了张大庆。
“没事你先忙着,我也过去跟我妈说几句话。”
两个人兄友弟恭的模样,看的李飞白是火冒三丈:“周进你什么意思?你不叫他把老妈接走,怎么还要请他吃饭?”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飞白关上门质问周进。
49、总不能跟钱过不去!
李飞白对周进的做法很是火大。
看他的样子,极有可能是与张大庆达成了某种协议,答应了让他老妈继续住在这里。
可是!
周进你搞没搞错?张桂花并不是真的要住在养老院,而是借着老人的身份来骗取违约金的呀!
“小白,庆哥不是别人。”周进看出李飞白不高兴了,赶忙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这事有多巧,下午我俩不是一起聊天么?聊着聊着啊就聊到之前遇到的一位大哥,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位大哥恰好跟我们俩都有点儿交情……”
“打住打住——”李飞白摆手打断了他。
他听不进去周进讲的这些江湖故事,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更是没有兴趣,他只想赶走这骗人的母子。
现在的李飞白对坑蒙拐骗这种事是零容忍,毕竟自家破产,就是被这种无良的坏人所害。
“你们道儿上的事我不感兴趣,你也别跟我说这些,我只想知道,这事你怎么解决的?张大庆的老妈是走还是不走?”
“小白你——”周进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灰。
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本是想给李飞白分享遇到同道中人的喜悦,哪知他连听都不肯听完。
听到李飞白这样瞧不起的语气,周进强忍着心中的失落,说道:“张大娘就住下了,庆哥答应我好好劝他老妈不给咱们惹事。”
“住下了?不走了?”
一想到日后还要继续忍受张桂花那种恶人,李飞白炸毛了:“那种人的话你还能信?周进你要不要这么单纯,好歹也是混社会这么多年了,万一她以后再闹起来该怎么办?”
“闹起来我解决。”
“怎么解决?还像今天这样请她儿子吃饭?她儿子看在你一顿饭的面子上短暂的安抚一下么?”
“庆哥像是占我一顿饭便宜的人么?我俩挺投缘。”周进不愿意李飞白这样侮辱他的友情。
“我看很像。”
“小白,你这话说的太伤人了,”周进一副受伤的模样:“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
“还我们?”李飞白指着周进的鼻子破口大骂:“周进你是真豁得出去啊!为了那样一个贪小便宜的骗子,你宁愿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你和他一口一个我们,你问过华子愿意不愿意么?!”
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么?!
后半句李飞白没有说出口,毕竟含蓄的巨蟹座不允许他这样直白。
再说了,他暂时还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开始在乎周进了。
“好好的扯上华子干什么?别人就是再好,也好不过你和华子在我心里的位置!”周进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夯实了李飞白和华子的地位。
“……”
周进猝不及防的真情告白使得李飞白短暂的失了一下神,差点儿就被说服了。
却没想到周进选择继续维护张大庆的形象:“庆哥那儿我去了,人家有老大一个煤场,还真不稀得骗咱们这万八千的。”
李飞白有种被玩弄的感觉,想到张桂花母子的那副嘴脸,也坚持自己的观点:“进哥,你想想清楚,他们是惯犯!难道你没听秋姨说么?”
“哥哥我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庆哥给我解释了,那都是有原因的!”周进铁了心要说服李飞白:“再说了小白,咱们开门做生意,把事情解决了就完了呗,你和他过不去,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李飞白要被气笑了:“我和他过不去?那种人我犯不犯得着?我就是不愿这种行经卑劣的人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
“好好好,我知道李院长看问题长远,就这一次,你买个哥哥面子行不行?”周进听出李飞白有些动摇了,立刻凑上来央求道。
李飞白向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想想这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和周进闹僵了也是犯不上,于是妥协道:“既然你坚持要留,那我就买你个面子。但是丑话说在前,张桂花要是再闹起来,我一定会送走她的,到时候你别来和我吵。”
“小白——”
周进动容无比,扑上来搂住李飞白的肩:“今天的事儿,哥哥我承你一个大人情!可是你要记住,哥哥我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坑你的!还是那句话,我揽下的事儿,我一定负责到底。”
“赶紧滚啊——”
李飞白一阵恶寒,死命挣开周进的束缚:“恶不恶心!”
“走啦!”周进嘿嘿笑着,出去会同张大庆一道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华子来门口喊李飞白吃饭,被他拒绝了。
他一点都不饿,因为中午一口气吃光了乌云做给他的一大盘糖酥饼,又和雷老赌气喝掉了小半锅的羊汤,此时腹中饱胀,实在是吃不下去。
再说了,和张桂花那种坏人一桌吃饭,打死他李飞白也不愿意。
哪成想,不愿意和张桂花一起吃饭的,不止他一个人。
没过多久,只见林梦秋气势汹汹的过来敲门了。进门后第一句话就问张桂花什么时候走,说自己要给她收拾行李,她说什么也不同意。
李飞白无奈,只得如实相告。
林梦秋听完,气的直拍桌子:“还住下来了?!那以后咱们吃饭怎么办?!”
“吃饭?”李飞白没听懂,问道:“秋姨,怎么啦?”
“这个张桂花她,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吃饭都赶不上流浪过来的童姨!”林梦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语速飞快的罗列着张桂花的恶行:“桌上一共就两盘菜,让她用筷子搅了个底朝天,还嫌弃没有肉!她那么一弄,谁还有胃口吃?气的雷叔直接走人了,说以后永远不和她一桌上吃饭!”
“雷爷爷他中午吃那么多,晚上不吃也很正常。”李飞白玩笑道。
林梦秋愣了愣:“……那一顿饭不吃,总不能一直不吃吧?小白,这事得想办法解决呀!”
李飞白笑道:“秋姨,这还不好解决?明天开始分餐制就行了呗!我之前本来还在犯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开口说这个事,尤其怕雷爷爷多想,认为我嫌弃他。这下好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家各吃各的!”
“我看行,这最好了!”林梦秋点头道:“咱俩想一块儿去了,别的养老院也不在一起吃饭,就怕传染什么疾病。”
“就是的,明天我叫华子去买点餐盘。”
“成,我待会儿去大厨房把消毒柜搬过来,餐具一定要消毒!”
“好,那就麻烦秋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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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白整理完这一天拍摄的照片和视频素材,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想到周进此时或许正和张大庆喝到兴头上,便懒得管他,自行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飞白是被周进如雷般的鼾声吵醒的,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是和他那位庆哥喝的非常高兴。
走出大门,见雷老在院子里打拳,李飞白笑嘻嘻地凑上去同他打招呼:“雷爷爷,今儿不去早市吗?”
“哼!”雷老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同他生气,并不理他。
李飞白也不恼,跟在雷老后面学着他一招一式的打起拳来。雷老发现之后,干脆把李飞白当成了练功的木桩,挥舞着拳头向他招呼了过去。
正在一老一少打得火热的时候,周进睡眼惺忪地跑了出来,来不及向二人打招呼就向大门口跑去。
“嘿,这个臭小子!”
雷老在他身后骂道。
50、说好了给哥哥一个面子的!
不等搞清楚状况,站在院中的一老一少突然间感受到了大地一阵猛烈的震颤,同时耳中轰隆作响。
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脑子里先后接收到了一个可怕的信息:地震了!
不过到底还是李飞白年轻,最先回过神来的他,赶忙抓着雷老的手臂就向远离建筑物的空旷处跑去。
心中还怒骂着周进:这个王八蛋,昨天还口口声声不坑我,怎么这会儿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跑了一半,李飞白一下子想起童娟和张桂花还在房间里,慌忙又扔下雷老向回跑,边跑边大声喊着:“华子,华子——”
锅炉房的门应声开了,不知华子是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还是听到了李飞白的呼唤,一脸茫然的望着前方。
“快,跟我救人去!”李飞白边跑边喊。
然而,华子却没有动,指着他的身后问道:“小白哥,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
后半句话被更加剧烈的轰鸣声掩盖,李飞白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却随着那阵轰鸣声的接近,闻到了刺鼻的油料燃烧的味道。
不是地震!
李飞白意识到自己是误判了。
于是停下脚步回望过去,这才看到身后一辆大卡车正缓缓向自己驶来,后面还跟着一台巨大的铲车。
轰隆隆——轰隆隆——
在满是建筑物的院子中,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给了他们地震般的感受。
向前又开了一段距离,两台大车一前一后停在了离锅炉房不远的一块空地前。车熄火后,只见周进从大卡车上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与他体型相当的人。
李飞白定睛一看,那个人竟然是张大庆。
“小白啊,你说你跑什么呢!”周进坐在卡车上全程目睹了李飞白和雷老疯跑的一幕,脸上是不解和好笑。
李飞白惊魂甫定,特别生气指着他破口大骂:“大清早的你作死么?”
看到李飞白出离愤怒的样子,周进甩下张大庆小跑了几步赶忙上前将李飞白拉住:“怎么啦?一早上火气这么大?”
李飞白用力甩开他的手臂,质问道:“你说我怎么了?这东西没事开进院子干什么?!”
周进忙压低声音向他解释:“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那个,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庆哥有一个大煤场么,昨晚我们俩聊天,就聊到现在的煤价还有这煤的质量,真的是啊,小白我跟你说……”
看到周进故伎重演,又要开始冗长的铺垫,李飞白知道他一定又是私自应下了张大庆什么事,极其厌烦的打断道:“说重点!”
“哎呀,你看你!”周进脸上讪讪的:“庆哥昨天跟我说他那儿有一批特价煤很便宜,我想着反正咱们也得用煤,就说让他先给咱们留着。”
说完了重点,立即一脸诚恳的向李飞白道歉:“小白,你得相信我,我真没想不经你同意就答应这事,我就是跟他说给我留着,等你答应了再叫他送来。可是没想到,庆哥没招呼一声就直接给送来了呢!”
“买煤这种小事你完全可以不用给我说,我不至于这么小气。”李飞白摆了摆手。
自己现在虽然落魄,却也不愿叫人误会自己是一个鼠肚鸡肠的人。他只是觉得,有必要向周进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我只是很痛心你现在的状态,简直像是被人洗脑了一样你知道么?怎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呢?你就不能过过脑子?”
“他不是……”
“就算,他把车开到门口了,你就不能叫他等在门口?你不管不顾的叫他把车开进来,就没想过会吓到我们吗?幸亏雷爷爷身体好,否则吓坏了他你怎么负责?”
“我错了我错了……”周进耷拉着脑袋,唯唯诺诺的道:“我迷迷糊糊的接到他电话,真没多想……对不起啊!”
“你别只顾着道歉!”李飞白看他这幅样子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的说,要一点一点的买,要货比三家的买,要计划着钱买?现在买这么多,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指望你教会我什么,就这种脑子,简直不敢叫人恭维!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他们这一冬天究竟需要用掉多少的煤量,但是看着这满满一大卡车的煤,不用想也觉得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用不完就存起来,明年继续用呗!”周进殷勤地介绍道:“庆哥的煤价格低不说,质量还好,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啊!”
听着周进在自己面前一味的吹捧张大庆的煤,李飞白自知不了解煤炭市场价格,怕自己说出的话不够权威,便叫来了主管财政大权的华子,对他道:“华子,请你站在公平的立场计算一下,你进哥买来这么多煤,究竟划算不划算!要公平,要站在发展的角度看问题,打消他试图蒙混过关的企图!”
华子一身正气的答道:“那是必须的!”
“我蒙……小白你怎么总是这么扎我的心呢!”周进痛心疾首的对着李飞白抱怨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单据,对华子道:“你好好看看价格,一吨比咱们上次买的便宜五十块!”
“只因为一吨便宜五十块,你就一口气买下二十吨?”华子被单据上巨大的数据吓到了,大惊失色道:“进哥,真的有必要一下子买这么多吗?”
“咳咳,”周进尴尬的笑笑:“二十吨起售,才能享受这个价格。”
华子实在不能理解:“为了省下一千块,要一下子花掉两万块,这样真的值得吗?”
周进义正严辞道:“特殊时期,该省就省!”
“这哪是省钱啊!”
华子气的直跺脚,压着声音提醒道:“进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小白哥手上有多少钱,我们满打满算手上也就两万多块,你全买了煤,咱们还怎么维持后面的生活?”
周进不满的瞪着华子道:“庆哥不是给张大娘交了入住费么?押一付六,一共两万一!你倒是想蒙我!”
华子偷瞄了一眼张大庆,叹了口气,用更低的声音解释道:“这笔钱我可不敢轻易动,张大娘总是这么闹,万一哪天真的走了,我还等着给她退钱呢。”
“行了行了,走什么走呀!”周进对待华子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他这样说立即不高兴了:“庆哥说了,张大娘在咱们这儿他最放心,年后他要去山西那边运煤,得年底才回来呢!赶紧的,找地儿卸货,再把帐结了。”
“小白哥,你看……”华子哪里敢答应,转头询问李飞白的意见。
茅坑里的臭石头
李飞白看着周进古铜色的倔强的大方脸,脑袋里面突然对这句话有了清晰的认知。
看来真的不能把他当成正常人对待啊!
本来给了他那么多台阶,他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
李飞白干脆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我,我不可能会和这种人交往,更不可能去买他的煤。所以你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是不同意。”
周进急了:“人家来都来了……小白,说好了给哥哥一个面子的!”
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的架势。
在这春节临近,即将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有一个张桂花闹腾就够叫人心烦的了,李飞白实在不忍心自己为这种小事再多费一点心思。
于是问道:“你想好了?”
周进一字一句回答的很是笃定:“想好了!”
孺子不可教也——
李飞白轻轻叹息,打开手机给华子微信转了一万块,说道:“呐,这下好了,我的全部身家交到你的手上,你看着办吧!”
华子一脸为难,看看李飞白又看看周进,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小白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你只要再稍稍坚持一下我就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你这边的呀!
可是你就这样把问题丢给我,不是在给我挖坑吗?!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会挨上进哥的铁拳的嘛?
思虑良久,华子终于艰难地做下了一个既能保全周进的面子又能省下一部分钱的决定。
“那个……进哥,付一半的钱行不行?大过年的,咱们手里得留点钱,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呢?”
不等周进反应,李飞白立刻拍板:“他这个提议我觉得很好,我举双手赞成。”
华子见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老板满意,周进似乎也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是自己能力范围内能想到的最为周全的解决方法了。
“这……”
果然,周进没有理会华子,而是不解的看向李飞白:“你不是不管了吗?”
“我是让他看着办,又没说不管。”
“你们……”
周进虽说心中不满,可是冷静下来权衡了一下,觉得李飞白这么做,已经算是做出很大让步了,要是自己再不知好歹,怕是有点过了。
于是想了想,终是硬起头皮去和张大庆交涉了。
张大庆正在和老妈张桂花说话,原来是张桂花听到院子的动静,早在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来到了儿子身边,听闻周进开口说只付一半的钱,立刻哭闹起来:“这咋行啊!我儿风里来雨里去,这么辛苦,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
“大娘,我们没说不给……”
“那你赶紧给啊,说什么只给一半!你们这群人,就看我儿老实,想欺负他啊!”
“……”
51、在我面前说我兄弟不好,是禁忌!
老妈张桂花疯闹,儿子张大庆一脸漠然,甚至都没有要去相劝的意思,似乎已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倒是那一言不发眉头深锁的模样,不难叫人猜出,他的心思并不在老妈身上,而是在周进刚刚提出的要求上。
周进见此情景,进退两难,杵在那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透露着深深的尴尬。
他后悔死了,后悔自己昨晚喝了那么多的酒,以至于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该答应不该答应的也都答应了。
但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堂堂八尺男儿身在江湖,一口吐沫就是一个钉!
就算是酒话,也绝不能反悔!
于是周进定了定心神,静静地等着张桂花的哭戏落幕再开口同张大庆周旋。
李飞白站在不远处,看着周进为难的模样,不禁有些同情他,于是悄悄的问华子:“如果全款给他结了,我们还剩多少钱?”
华子双手揣进袖子,撇嘴道:“还能剩下买餐盘的钱。”
“哎——”李飞白也学他把手揣进袖子,轻轻叹气道:“那就爱莫能助了。”
“小白哥,你不是还想全款结了吧?”华子责备的看着李飞白道:“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李飞白立刻瞪回去:“我就问问,你这什么眼神?”
“我不是怕你动摇立场嘛!说真的,我都想叫他原封不动的把煤拉走,一吨都不买!”
“怎么呢?”
“不为别的,就冲张大庆对进哥的态度!进哥处处维护他,但是反过来呢?张大庆哪里想着给进哥一点儿面子了?我是真不知道进哥怎么想的。”华子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小白哥,你说说,进哥究竟怎么想的?”
“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李飞白没心思琢磨周进的内心世界,思绪早已飞到了别处:“我问你,如果结了全款,我们就真的没有钱了吗?”
“你的钱是一定没有了。”华子想了想,说道:“不过社区的王阿姨说了,今天她要把童奶奶的入住费送来,两个月,一共六千。这六千,保证咱们好好过个年还是可以的。”
李飞白听了,无限唏嘘道:“这样几千几千的凑,我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一百万?”
华子劝道:“小白哥,你别这么悲观呀!咱们现在条件有限,入住的老人不多,所以钱也不多。我和进哥都商量好了,等开了春我们就开始动手装修那些空着的房间。等到时候房间多了,条件好了,入住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的。”
“……”
李飞白被华子感动了,从这几天的接触看来,他觉得周进和华子确实是在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李飞白的心又软了,没再说话,眯着眼看向了正在同张大庆说话的周进。
趁着张桂花中场休息的时候,周进再次请求张大庆能让出一些余地:“庆哥,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一下子给我送这么多……我考虑你清早忙活也是辛苦,所以你送这么多我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你也要体谅我们呀,我们刚开业,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张大庆一脸为难的听他说完,回答道:“周儿,我是个痛快人,你看我把我妈送来,有没有说欠你们的入住费或者是分期给?还不是一口气交了半年的费用?怎么轮到你们结账,就这样不爽快呢?”
“庆哥,我知道你是个痛快人,所以我才愿意结交你。但你也理解理解我,毕竟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那两个兄弟的意见我也得考虑啊!”
“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院里,就你一个明白人!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叫我妈住这儿!”张大庆一脸鄙夷的看向李飞白的方向,说道:“就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白脸,我第一眼看着就……”
“庆哥!”周进不满的打断了张大庆的话,“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我在你眼里就是吃里扒外的人。但你记住,我不是。”
张大庆先是一愣,紧接着满脸堆笑道:“周儿,我没说你啊,我是说……”
“所以!”周进再次打断他,冷冷的道:“在我面前说我兄弟不好,是禁忌!”
“好好好——”
张大庆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被抱歉的笑容掩盖了:“我错了,再也不说了!咱们换个角度来。你看哈,我昨晚也跟你说了,这几天我就要去山西了,所以才把老妈送来,也才会着急处理这批煤。你看你总不能叫我跑那么远去,心里还惦记这点钱吧?”
话音刚落,歇够了的张桂花再次哭嚎起来:“我儿命苦啊——”
“……”
从周进焦急的背影不难看出,他一定是拿张大庆母子没办法了。但是因为李飞白的意见在前,他不得不杵在那里坚持谈判。
李飞白实在看不下去,交代了华子几句,便转身回房了。
过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李飞白清楚的听到发动机再次轰鸣的声音,他不胜其烦,找出耳塞塞进了耳中,却仍无法彻底屏蔽这样的噪音。
强忍了大概半个小时,随着轰鸣声的渐行渐远,李飞白这才摘掉耳塞坐起身来,向房间门口望去。
果然,只见周进满身煤灰地跑进来,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小白——”
“最后一次。”李飞白举起一根手指,竖在面前。
“是,是,我也不想再有这样的事了!”
周进明白李飞白的意思,在张大庆这对母子身上,李飞白对自己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保全了他全部的面子。
所以即便这会儿李飞白的脸色冷得都要结冰,却仍无法阻止他内心的沸腾。
小白是我的好兄弟,我要全力以赴地对他好!
“小白,从今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发誓我全都听你的!”
“别把话说那么满,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我们向日葵养老院的一家老小能够欢度春节。所以,还请你看好你的张大娘,千万别再叫她起幺蛾子了,好吗?”
“好的,那是必须的!”
“那就请你安静的离开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好嘞——”
周进迈着欢脱的步伐,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阵超强的音浪震了回来。
“呜嗷——”
是张桂花开嗓了。
52、给我狠狠的骂她!
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
张桂花如此,让周进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己前一秒才在李飞白那里做下保证,怎么后一秒她就给大家来了一声嚎哭?
这种做法,已经不叫打脸了,简直就是拿他周进的脸擦了屁股又扔进了茅坑里!
周进心里虽急,却仍是轻轻地关上了李飞白的房门,生怕他会听到。
直到确认李飞白没什么动静,这才快步向着张桂花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张桂花正在门前的空地上打滚,手里还死死抱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林梦秋一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童娟,一边与张桂花撕扯着那只旅行包。看到周进过来,林梦秋使劲向他招手:“小周快来!帮我按住她!”
周进快步上前,一把扯过横在两人中间的旅行包,怒气冲冲的问道:“她又怎么了?”
林梦秋揉着酸麻的手腕,说道:“闹着要回家,不在这儿住了!死老太婆,一分钟都不让人消停!”
“大娘,庆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闹着回家,这样折腾你儿子,你这当妈的不心疼吗?”周进弯腰,试图拉张桂花起身,却被她死命地挣脱了。
“我回家怎么了?我不讹你们钱,我就想主动回家还不让吗?”
“大娘,别闹了。”周进耐着性子劝道:“我答应庆哥好好照顾你的。你这样闹,叫他怎么放心回山西?”
“你给我滚一边去!”张桂花毫不领情,张口就骂:“我自己有儿子哪里用你管了?赶紧的,把院长给我叫来!”
周进气的脸上的肌肉都一跳一跳的,可是为了尽快安抚张桂花不叫李飞白生气,勉力扯着笑容说道:“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别总是找我们院长。”
“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张桂花无比鄙夷的说道:“我跟你说的着么?你个臭狗腿子!”
“你……”周进简直要被活活气死了。
曾经有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说他是赵唐的狗腿子,气的他狠狠的扇了那人两巴掌,立事牙都给打掉了。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骂成是狗腿子,也是他第一次打人,所以他记忆深刻。
为此他一战成名,此后再也没有听到别人这样说他了。
这会儿听张桂花这样说自己,周进又有了打人的冲动。
可是……
不管是因为张大庆,还是因为眼前这位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他都下不去这个手。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个老不死的!”
就在周进气的热血上涌,眼前发黑的时候,李飞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正掐着腰,摆出了一副大骂三百回合的架势。
“呀,小,小白,你怎么出来了?”周进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干笑道。
“我说进哥,你怎么还能叫她给骂了?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劲头哪去了?”李飞白一边对周进表达着不满,一边走上前拎起了张桂花的衣领。
“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都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是就这……你给我老实点!”见得张桂花挣扎,李飞白恶狠狠的吼住了她:“就这种恶人,咱们骂她几句,打她几拳,甚至扔雪地里冻她几个小时,那都是为民除害!”
“小白——”周进嗓子干干的,有些哽咽。
他没想到李飞白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这会儿竟然肯站出来骂一个老太婆。
这完全是为了自己呀!
“你过来!”李飞白不给周进矫情的机会,将他喊了过来。
“到!”周进听话的上前。
李飞白命令道:“给我狠狠的骂她!要把她骂哭!否则都对不起你周进这么多年的江湖名声!”
“这……”周进听了,心里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
毕竟和一个老太婆骂架这种事传出去才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还得骂赢。
可是李飞白都已经这样为自己付出了,自己要是当众拒绝他,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
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之后,在自己的名声和李飞白的面子面前,周进选择了李飞白。
于是指着张桂花,极其难为情的骂了一句:“你这个老不死的!”
不是他不会骂人,而是面对这样一个老妇人,他实在是骂不出口。
“不行,这句我刚骂过。”李飞白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老巫婆——鹅——”周进一着急,不小心嗓子破音了。
“噗!”
一旁站着的林梦秋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秋姨——”李飞白责备的看了一眼林梦秋。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塑造的肃杀的氛围,就这样被破坏了,李飞白也坚持不下去了,松开手,放开了张桂花的衣领。
“赶紧赶紧,给他儿子打电话,我要狠狠的骂他儿子出气!”李飞白嫌弃的对周进说完,回房间洗手去了。
“这……”
林梦秋见到周进仍旧有些犹豫,劝道:“小周啊,你还墨迹什么呢?”
“我没法和庆哥交代呀!”
“呵呵,”林梦秋冷笑连连:“小周,您信不信?待会儿他儿子来了,一定会把她接走!”
“不能吧?为什么啊?”
“看着吧,我的话就撂在这。”林梦秋也不解释,只是催促道:“小白让你打你就打。”
这两天看着周进为虎作伥,一味的替张桂花母子辩护,林梦秋早就看不下去了。可是看在李飞白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也就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刚刚看到李飞白的反应,虽说做法有点孩子气,但是作为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她看出李飞白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这会儿看到周进仍在考虑自己那点所谓的面子,忍不住出声抱怨道:“你看你给他逼的,好好的孩子都什么样了?他家里一堆事情,本来就够他烦心的了,没想到你还净给他惹麻烦!”
“我……”周进试图辩解。
林梦秋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赶紧打啊!”
“哎,哎!”
林梦秋的话句句在理,说的周进愈发的觉得对不起李飞白,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大庆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了,仿佛早就在等着他这通电话一般:“周儿,怎么啦?”
周进按开免提,说道:“大娘他又要闹着回家,庆哥,你看这事……”
张桂花本来缩在地上一声不吭,这会儿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抢过电话高声叫道:“儿子,妈求你了,你就让妈回家吧!”
“妈……”
周进本以为张大庆会劝说张桂花叫她踏实住下,哪成想张大庆竟然声音哽咽,说道:“您要是实在不爱住,那我就去接您,带您一起去山西!”
“好,好,儿子,妈等你啊!”
母子俩一唱一和,上演了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码,完全出乎了周进的意料,急的周进抢过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庆哥,说好的要大娘一直住下的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53、你要相信我!
张大庆电话里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周进,便挂断了电话。
唯一明确的是,他这就打算返回养老院把老妈张桂花接走。
周进简直不敢相信,昨天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张大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说把老妈接走就接走!
除了不敢相信,周进更加无法接受。
接走了张桂花,就意味着他们要把两万多的入住费全额退了。
可要是全额退了,他们还哪里有钱维持接下来的生活了?
毕竟,之前的钱,全都买了张大庆的煤呀!
过了不到十分钟,张大庆果然返回了养老院。
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帮张桂花收拾行李,完全没有给周进任何解释的意思。
张桂花本就没什么行李,再加上早上自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张大庆过来,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周进像个铁塔似的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张大庆母子忙活,脸色难看的要死。
华子在李飞白的授意下,早已取了离院协议,按天扣除了张桂花的住宿费,填好了退款金额以及其他约定事项,就等着张大庆签字了。
张大庆收拾完,看到华子手里拿着合同站在门口,拉着张桂花径直向他走去。看到周进拦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这才开口道:“周儿,你让一下。”
“庆哥,你就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周进满脸不甘,就算看出张大庆去意已决,仍是不愿就此罢休。
“啊?”张大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选择装傻:“哦,这两天麻烦你了哈,兄弟。我回去还有事,咱们有空再聚。”
“既然叫了一声兄弟,就不该再说点别的?”周进干脆用双手扶住了门框,脸色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庆哥,别急着走,咱们进去说几句话。”
“你是想拦着我们?”张大庆敛起笑容,冷声问道:“你们这儿是看守所么?怎么只进不出的吗?”
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张大庆说起话来竟如此无情。周进听闻,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拳,闷痛闷痛的:“庆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真心把你当大哥了的……”
“……”
张大庆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周进彪悍的外形下竟藏有一颗如此敏感脆弱的心。
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还露出了满口黄牙:“哈哈哈,我走也不耽误咱们做兄弟嘛!你找我吃饭,我还是会给你面子的。”
“做兄弟就这么打我的脸吗?”周进听出张大庆的敷衍,不满的道:“你明明答应我要让大娘一直住下的!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诶?”张大庆伸手拍上周进,纠正道:“你这逻辑不对啊!怎么好像我让我妈住在这儿让你赚到钱才是兄弟,我带走我妈叫你赚不到钱了就不配当兄弟了似的?”
“我……”周进张了张嘴,本就不大灵光的脑子瞬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混沌,觉得张大庆的话竟然叫他无从反驳。
皱起眉头拼命思索了好一阵,这才说道:“庆哥,就是因为拿你当兄弟,我早上才买了你那么多煤啊!我们说好的互相成全不是吗?”
“你这逻辑又错了!你怎么总是把兄弟情建立在有交易的基础之上?你这样说让我特别怀疑你有没有真的拿我当兄弟!”张大庆显然是打算不把周进绕死不罢休。
“我怎么没有!”周进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勉力运转的大脑彻底当机了。与此同时,一些自责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这特么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为什么觉得他说的竟然如此有道理?
难道,是我真的太过利益至上了吗?
难道我周进做人真的这么差劲?
……
“行,我先不说这些。”张大庆不给周进太多反应的时间,见他不再做声,又接着道:“就按你说的,你是把我当兄弟才买的我的煤。所以你的意思是,也希望我把你当兄弟让我老娘一直住下,是不是?”
“是!”周进回了回神,斩钉截铁的答道。
“可是我并不这样认为,”张大庆得到周进肯定的回答,就仿佛是拿到了一个有力的武器,咄咄逼人的道:“如果按你说的,做兄弟要互相成全,我觉得这次如果我不走我就是吃亏的,只是单方面的成全了你。你想过没有,我的煤有成本,我超低价卖给你根本就是没赚钱的。这就等于我辛辛苦苦忙活一通,给你们省了钱为你们白白服务了。反过来你呢?你这里这么多空房间,你怎么就没说看在兄弟的情面上不收我钱了呢?毕竟就算我妈不住,不也是空着没有人住吗?”
“……”
张大庆的一席话,像是把周进的灵魂抽出来拷问了一番,使得他彻底陷入了消极的情绪当中,整个人都淹没在了灰暗的世界里。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活了二十几年我才知道,我竟然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
那小白呢?
华子呢?
他们是怎么想我的?
……
李飞白一旁听着,都忍不住想要给张大庆鼓掌。
此人能把无赖的嘴脸无赖的逻辑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可真是个人才。
难怪周进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下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看着周进傻不愣登的模样,李飞白开口责备道:“周进,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周进回头看着李飞白,脸上是深深的自责和无可奈何:“小白,我……”
“难道你是被他如此无赖的嘴脸惊到了吗?”李飞白伸手,将周进拉到自己身边,对他说道:“说真的,我也是呢!”
“……”
李飞白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下子将周进拉出了方才的泥淖当中。只见他瞳孔猛缩,眼中精光四射,灵台重新恢复了清明。
对,无赖!
这就是典型的无赖嘴脸!
难怪我说不过他,原来他就是个臭无赖!
什么兄弟,什么成全,全特么的扯淡!
从始至终,他就没当我是兄弟!
周进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张大庆,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话这么难听干什么?”张大庆阴鸷的眼神扫过李飞白,紧接着又回到周进的脸上,继续戏弄他:“我当然是当你是兄弟了!”
华子瞧着张大庆耍弄着周进的模样,终于忍不下去,冲上去指着他破口大骂:“当我进哥兄弟,你也配?你个老骗子!”
“哟呵,小子说话挺冲呢?”张大庆脸色阴沉,似笑非笑道:“说我骗子?我怎么骗了,我骗什么了?说话注意点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们有专业的律师,还真不怕你这种人!”华子丝毫不怯,冷笑着说道:“昨天你们骗取违约金不成,晚上就来诓我进哥买你的煤!卖完了煤你觉得在我们这儿占不到别的便宜了,就再一次利用你老妈演戏,假装自己很为难的样子再把她接走。告诉你你真不用这样,你这点手段我们早都看穿了,随时等着你们拍屁股走人呢!”
听到华子的一番推理,周进惊讶地长大了嘴,看到李飞白笑的一脸莫测,不敢相信的问道:“小白,华子说的是真的?你们早都看出来了?”
“是啊。”
“那为什么还答应买他的煤?”
“大过年的,为了你高兴嘛!”
“……”
54、我对不起我妈!
为了你高兴
周进感动得想哭,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滑雪新手跑去高级赛道上滑雪一样。
起初被张大庆蒙蔽,自己没有思考太多就去了高级赛道上,在他的怂恿下冲下去之后才知道前面有多危险。因为不具备那样强的滑雪能力,得知真相的自己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有种被命运之神抛弃了的感觉。
周进此时的命运之神就是站在身边的李飞白。
他不愿与李飞白才刚刚建立的友情就这样被破坏了,因为自己的愚蠢被小人耍弄而破碎。
可李飞白的这个态度,像是一个高级教练追上了手足无措的自己,在的耳边告诉自己:“别怕。”
那一刻的踏实感,让他感动得想哭。
“哟,小白脸这么大方呢?”
张大庆看着李飞白,无不嘲讽的道:“不是听说你妈摊上事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吗?怎么还这么穷大方呢?这冷不丁的断奶,还有没有买奶粉的钱了?我劝你呀,可别在这儿装什么院长了,趁早把这儿给卖了换点奶粉钱吧!你不会是……想靠着我这周老弟这样的,出去帮你揽生意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石二鸟,把两个人都给贬损了。
“张大庆,你说什么呢?!”
张大庆肆无忌惮的爆笑,气的周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直想揍人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极有必要先澄清一下,于是双眼通红的看向李飞白道:“小白,你要相信我,这些话不是我说的……”
昨晚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只是回答了几句张大庆问的关于李飞白的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并没有主动告诉他别的情况。
这些事情,绝不是自己说的!
李飞白极有涵养的一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怒意,对着周进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你怎么可能会出去乱说呢?我李大少在青城市这么有名,家里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引爆全城的流量,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呢?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啧啧,”张大庆一看自己的话竟然没有刺激到李飞白一丁半点儿,咂着舌直摇头:“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儿啊!你说你妈都跑了,你的心怎么还这么大呢?要是我,我是笑不出来!”
李飞白听闻,这才面露愧色,轻轻叹气道:“说起来~还真是对不起我妈,大概可要委屈她一下了。”
“哈哈,”张大庆笑道:“原来你是短教训了!可惜今天我赶时间,不能再多教训你几句了。等改天我不忙的时候,再来哈。拿什么,赶紧的,先给我签字退钱吧!”
说完,回身拉起张桂花道:“妈,准备走了。”
李飞白上前一步,挡在张桂花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假装不敢相信的问道:“呀,原来这是你妈?”
张大庆知他不怀好意,警惕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不是我妈还是你妈?”
“不不不,”李飞白赶忙摆了摆手,悠悠的说道:“我怎么敢有这样的妈?我妈可不会像一条狗一样满地乱爬乱叫乱打滚。作为儿子,我也不会忍心自己的妈用这样龌龊的方式帮他儿子完成龌龊的勾当呀。哎呀,说起来真是太对不起我妈了,竟然要拿她和这种人比!”
“你特么说什么呢!”张大庆怒不可遏,冲上来就要打李飞白。
周进和华子双双上前制住了他,死死的按住了他的双臂。
李飞白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极其优雅的笑容:“看来是的呢,你虽然年纪比我大,块头比我大,脸皮比我厚,可是肚量却远远不如我。否则,为什么同样是说实话,我听完了会笑,你听完了却如此激动呢?哎哟,怕不是狂犬病犯了吧?进哥华子,当心被他咬了!”
“我操你……哎哟哎哟!”张大庆纵是体格再大,也抵不住周进华子左右开弓,手臂吃痛之下,后面想要骂李飞白的话变成了凄惨的叫唤。
“你们放开我儿子!”张桂花扔下包裹,冲上来就撕扯周进和华子,却被一旁早就蓄势待发摩拳擦掌的林梦秋拉开了去。
“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林梦秋恶狠狠的威胁道。
张大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见自己母子两个都被人按住了,忙威胁道:你们想怎么的?还想把我们扣下?光天化日的,就不怕我报警吗?”
“扣你们?我们可没那多狗粮。”李飞白冷笑连连:“监控可都记录着呢,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的兄弟和我阿姨只是过来拉架而已。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正当防卫呀!”
“你!”张大庆瞪大眼睛看向李飞白,看到他眼里的坚定,这才察觉这小子似乎不是传说中那么草包,于是不免有些怂了,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被你妈折磨了两天,当然是想狠狠的骂你一顿,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呀!”
“那你出够了吗?出够了就放我们走!”
“那得问问我兄弟周进够没够,他说够了,我立刻叫他们放人。”
张大庆看向仍旧掰着自己手臂的周进,问道:“周儿,看在我……”
“看你的臭狗屁!”周进恨恨的拧住他的手臂,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特么之前是瞎了眼了!真是没看出来你什么操行!特么的晦气,遇到你这么个狗东西!”
“哎哟哎哟——”
张大庆的手臂被周进在盛怒之下掰的咯咯直响,李飞白担心他控制不好尺度,赶忙拉住周进:“不是说好了狠狠骂他一顿嘛,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我,”周进手上一松:“我不是骂不过他么!”
“哈哈哈,”李飞白被逗笑了,转头问林梦秋:“秋姨,这两天你照顾张桂花最辛苦,所以到底放不放他们,你来决定吧!”
林梦秋厌恶至极,说道:“赶紧的让他们消失吧!他们走了咱们好吃早饭,别因为他们糟蹋了我起早蒸的大包子!”
“得啦!”李飞白冲着周进华子说道:“那就听秋姨的吧!”
周进和华子这才松开手。
张大庆一言不发,回身捡起旅行包,重新拉起张桂花道:“妈,咱们走!”
虽说自家儿子被别人折腾得灰头土脸,可张桂花却并不在乎什么颜面,见得儿子似乎放弃退钱的打算,忙拉住张大庆道:“不要钱了?”
55、思虑周全!
“不要了!走!”张大庆说着,用力一拉,带着不情不愿的张桂花就要出去。
“等等——”哪知李飞白却叫住了他们。
欺负人没完了吗?!
张大庆气的眼中冒火,却碍于他们人多势众,不敢不停下脚步:“姓李的,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我这么大岁数主动向你们低头做出这么大让步,你还觉得不够吗?!”
“还知道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我以为你连这么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李飞白假装生气地道:“一说这话我又生气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怎么就好意思仗着自己岁数大过来欺负我们年纪小的呢?”
“是,我不要脸了。”张大庆黑着脸,以为李飞白是想要自己的一个保证,便顺着他的话茬说道:“今天见识到你们的厉害,以后再也不来这惹你们了。”
“唔,”李飞白点点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所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李飞白不紧不慢地道:“我还要再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
“你!”
你特么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妄图教我做人的道理?
教你马的大头鬼吧!
张大庆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装满了怒气,简直要爆炸了。
他真想上去揍李飞白几拳。
可是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周进华子,还有走廊上探头探脑的摄像头,知道李飞白这是有恃无恐,在有意激怒自己,便道:“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动你一下的。所以你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赶紧让我们走吧!”
哪知李飞白一脸诚恳道:“还真不是,我没事激怒你干嘛~一把年纪再给你气坏了,你的老妈谁来养?我们可是不敢再收了!我就是想教教你,百善孝为先,你一定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就比如这一次,她叫你退钱,你怎么能不听呢?”
再次受到羞辱的张大庆怒吼道:“我特么不要了还不行?”
“看来不把话挑明了你还是贼心不死呀!”李飞白眼神如刀,笑呵呵的道:“你不签字不退钱就这样把人带走算怎么回事?难道是想再搞我们一通吗?”
张大庆听闻,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飞快地看了一眼李飞白,随即低下了头。他实在是没想到李飞白心思转的竟然这样快,自己这样滴水不漏的演技还能被他识破。
他确实是想趁着双方火气满满的的时候带着老妈先撤,过个几天再杀个回马枪,用他们不肯退钱等一系列理由去告他们一状,然后再狠狠的敲他们一记。
却没想到,还没等自己走出这个门,就被李飞白看穿了。
华子弯下腰,回身拾起合同,拿起笔递给了张大庆,催促道:“签字吧,退还的入住费会退回先前登记的银行卡上。”
张大庆呆呆的拿过合同,略微沉吟了一番,问道:“直接给现金不行?”
华子与李飞白对视了一眼,随即坚定的拒绝道:“不行,我们要保存银行的单据。”
张大庆不死心地道:“我签收据不行么?”
华子更加坚定地道:“不行!收据的法律效应不如银行出具的单据大,万一你日后在收据上做手脚怎么办?我劝你趁早打消妄图讹诈我们的念头,为了应付你,我们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咳咳——”
李飞白右手握拳送至嘴边,清咳了一声提醒华子:“华子,多说无益。”
这个华子,怎么还把老底儿透给他了呢!
“好的。”
华子毫无察觉,见得张大庆还没有落笔,恶狠狠的道:“赶紧签字!”
“……”
张大庆这才低下头,不甘愿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张大庆母子总算是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走了,李飞白打电话给律师张立行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确认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这才有心思过去吃饭。
知道一大早上的华子还没有来得及买回餐盘,所以林梦秋贴心的从家里带了一次性的餐具给大家,将带来的包子和小菜依次分给了众人。
李飞白本以为雷老会因此而不高兴或是产生意见,哪知雷老对此大力称赞,直夸林梦秋细心。
并且冷眼旁观了整个智斗张大庆的过程的他,还对李飞白多出了些许好感,在饭桌上破天荒的夸赞了他一句思虑周全。又因为对华子固有的好印象,也夸了他一句反应敏捷。
共同击退张家母子的四个功臣之中,三个人都不成程度地受到了表扬,唯独周进没得到只言片语。
周进心里本就难过后悔,一直想找机会给李飞白和其余人解释一下,请求他们的谅解。
甚至还想着能顺便得到他们的些许安慰,毕竟他被张大庆也是伤的够深。
哪知李飞白他们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似乎还是有意躲着他走,急的他立事牙都肿了起来。这样一来,便显得一张方脸的棱角更加明显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饭桌上,周进本以为雷老提起了这件事,他也可以借机解释一下,却没想到雷老直接无视了他。
如此一来,周进觉得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闷闷不乐的只吃了半个包子就躲去锅炉房了。
周进离开后,李飞白和华子都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看着雷老黑脸包公似的坐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动。
毕竟雷老说得对,周进实在是太需要吃一堑长一智了。他这样轻易相信别人又过于感情用事的性格,不管去了哪里都是要吃亏的。
把晾在一边,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不要过快的给予他任何安慰,这样才会让他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彻底改掉自己这样的毛病。
于是为了周进好,李飞白和华子谁也没有动,又各自多吃了两个包子。
把周进的那份也吃出来了。
一顿早饭吃完已是上午十点,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便都去忙了。
李飞白急着整理先前拍摄的素材给乌云制造惊喜,华子忙着买餐盘买菜准备午饭,雷老忙着追剧,林梦秋要回到社区开会,童老太……没什么事就去发呆了。
56、只要你喜欢!
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当中,向日葵养老院的众人过上了相当惬意又和谐的生活。
暂时没有了琐事烦心的李飞白,也得以有时间去实现对乌云的承诺。
李飞白整整三天足不出户,在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之后,终于用自己高超的专业能力和优秀的审美天赋,剪辑出了一段极其唯美的短视频。
李飞白热爱摄影,也喜欢剪辑,这是他除了游戏之外最用心钻研过的领域。
说起来,他的家当中最为贵重的不是那些奢侈品衣服包包,而是那些至今还堆在角落无处安放的一大箱单反相机镜头。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箱镜头要是换成了钱,足够装修院子里任何一栋建筑。
李飞白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电脑中有许多自己满意的作品,不仅有各种风景名胜,还有许多人物写真。多年的积累下来,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当初一掷千金买来的设备。
白皎皎曾经花过重金央求李飞白为自己拍摄写真,当时的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为了凑够当时种草的一款极其昂贵的镜头的钱,在王小雷的反复劝说之下,不得已出卖了自己一次。
当然,白皎皎也不是那种有多奔放的姑娘,拍摄的只是一组极其清纯的校园写真。
因为她听王小雷说,李飞白喜欢的姑娘就是清纯那一挂的。
在家里破产之前,李飞白一直在筹划办一个私人影展,除了找老妈为自己赞助,还说动了王小雷游说他的父亲王琨。却哪里想到,就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场影展是李飞白为自己准备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可是现如今,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了。
————
李飞白构思这段视频的时候,想起乌云说起,她之所以学会制作这些地方美食,是因为想记住并呈现记忆中的味道。在她的记忆当中,食物都是最本初的那种食物,是最干净、最朴素、最具有自然韵味的。
这不禁让李飞白想起华子的坚持,华子搭建土灶,也是想要记住父亲的手艺。
父亲的手艺,就是他的和父亲的记忆。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乌云和华子的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总结令李飞白心中很是不爽。
他华子何德何能,怎么就能和乌云异曲同工了呢?
这种想法一度叫李飞白无心再去剪辑视频,直到跑出去找茬儿骂了华子一顿,出了心中的恶气之后,这才有心思回来继续工作。
李飞白翻看了无数类似前两年大火的舌尖上的中国类型的短片,查阅了许多相关素材,终于有了明确的思路。
他将乌云做羊汤烙馅饼的整个过程,以一种慢节奏的方式展现出来,重点突出了食材的本身以及食物制作的整个过程,将乌云这个人作为背景,与厨房融为一体。
在不得不露出乌云的部分面容的几帧画面中,李飞白特意做了虚化处理,使得看到短片的人只能依稀看得到乌云袅娜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经历了不眠不休的几个夜晚,李飞白最终完成配乐和配字,在反复检查几次之后,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将成品发送给了乌云。
他希望乌云能够从这个作品当中感受到自己绵绵的心意,能够看到自己为了打破两个人之间巨大的隔阂,正在努力向她靠近的情意。
发出去大约半个小时,李飞白收到了乌云发来的语音通话请求,从那一声声不间断的响铃声中,李飞白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迫切。
“喂?乌云。”李飞白语气温和,脸上是满足而又期待的笑容。
“做这样一个短片,要多少钱?”乌云确实很迫切,略过了寒暄,也没有评价自己看到短片的感受,直接问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啊?”李飞白愣住了,怎么上来就谈钱?
“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了。”听闻电话那边李飞白的疑问,乌云以为他没听出自己的意思,又问道:“我是想问你,你这个短片是找谁剪辑的?价位是多少?你是认识什么摄影工作室吗?”
“我看起来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李飞白很是受伤,果然谈钱伤感情。
为了追求女孩花钱找工作室做视频?
这种虚荣又没品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
那是王小雷那种人才会做的!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乌云愣住了。
“意思是小白很受伤。”李飞白委屈巴巴地说道:“人家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短视频,谁都没有给只想着第一时间发给你,却没想到,你竟然会那样想我!”
“天呐,是你做出来的吗?”乌云惊的大呼。
“你看看你,再一次的伤害了我的自尊,我亲口对你说是我做的,你竟然还是不肯相信吗?”
“我不是不肯相信,是不敢相信!”乌云轻笑着解释道:“那天你拿着相机拍我,我以为你只是拍着玩的。没想到,你不仅视频拍的好,剪辑的还是这样的好,我看了好几遍,真的以为是工作室的手笔呢!”
李飞白被夸的心花乱颤,乐呵呵地道:“看来,下次剪辑的时候,有必要让你过来陪着我熬夜,好让你亲眼看看是不是我做出来的!”
“下次……”乌云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后陷入了沉默。
李飞白以为自己说话没有把握好分寸,惹得乌云不高兴了,刚要开口挽尊,却听她又道:“你刚刚说下次……意思是说,你以后还能帮我做短视频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李飞白斩钉截铁地道。
“真的吗?你别答应的太快,”乌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要拍的东西很麻烦,做的也不止一两个短视频。所以,你再好好想想吧!”
“我说过了,只要你喜欢,我随时可以为你服务!”李飞白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
完全不需要的好吗!
我之所以这么用心去做,不就是为了更贴近你一些吗?
毕竟,终于不用再因为其他人的原因想方设法去接近你了,终于可以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了!
所以,只要你喜欢,我当然是愿意一直为你去做!
“那真是太好了!”乌云声音愉悦的道:“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接触其他摄影工作室,也曾委托他们帮我剪辑一些小样,可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和我想要表达的不一样。后来我尝试着自己拍摄自己剪辑,也许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做出来的东西,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所以,我看到你发过来的短视频,就下意识的认为是你委托工作室做的。后来我想起来,其实你根本都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对我也没有什么了解。可偏偏就是你,能剪出这样的片子,几乎每一帧画面,每一个我想表达的东西,你全都展现出来了!甚至是我不愿意露脸,这样的细节你都考虑到了。这只能说,只能说……”
“只能说我是你的资深粉丝。”乌云的娓娓道来被李飞白打断,补充了一句狗尾续貂的结束语。
为此李飞白很是得意,我不仅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还知道你想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乌云原本激动的声音明显冷静了不少:“说了这么多,我还有句重要的话告诉你。”
“什么?”李飞白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满怀期待地道,难不成是要向我表白了吧?
“我会按照市场价格支付你一定的费用。”乌云淡淡的道。
57、我愿意!
“我的价值,怎么可以用市场价格来估量?”李飞白有些生气地道。
怎么说的好好的,又开始谈钱了呢?
都说了多少次了,谈钱伤感情!
你这么一谈钱,岂不是把我对你无价的情意贬的一文不值了?
“……”
乌云听出他语气不大高兴,却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聊下去,毕竟他都把自己定义成了粉丝,显然是想和自己保持距离。
可是他这个不高兴来的有点太霸道了吧?
明明是他先说出保持距离,却因为自己提出给他钱而不高兴?
古怪的性格!
乌云不解的想道,难道有才华的男人脾气都这样吗?
不过——
这样的高冷范儿还真是有种与众不同的吸引力呢!
算了,还是把主导权交给他吧!
想到这里,乌云干脆闭了嘴,不再吭声。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阵,沉默得李飞白直恼火,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呢?
难道你跟我谈钱,我不该生气么?
都说了多少遍,谈钱伤感情!
可你这样不说话,难道真是因为我不打算收费?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算了算了!
看在你不高兴了的份上,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可是……这个价格可怎么界定啊?
要高了吧——
万一你觉得我坐地起价怎么办?
要低了吧——
万一你觉得我在敷衍你怎么办?
……
想了又想,李飞白想得脑壳直痛,终于勉为其难的,借用了一下王小雷当年哄妹子的办法:“这样吧,一条片子一顿饭,怎么样?”
“啊?”李飞白这话说的太突然,乌云丝毫没有准备,根本就没听懂。
“我认为你的厨艺水平和我的剪辑水平势均力敌,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每帮你做出一条你满意的短视频,你就为我做一顿我喜欢吃的饭。”
“这样啊……”乌云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了我?”
“不一定谁便宜谁呢,我可是很挑剔的哦!”
“那……你都爱吃什么呀?”
“嗯……”李飞白假装思考了一下:“目前为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爱吃。”
噗呲——
电话那头的乌云终于笑出声来,两个人的氛围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
乌云想了想,诚恳地说道:“说真的,我是真的不愿意白白叫你受累,我自己也做过这样的工作,真的耗神又费时,根本不是一顿饭能抵掉的。所以既然你不愿意开口定价,那这样吧,以后我在视频平台上的收成,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在你的账号上上传视频吗?”李飞白看过乌云的账号,除了直播,还没有过其他内容。
“嗯,毕竟以我目前的粉丝情况,单靠直播是没什么收入的,我需要积累更多的粉丝。就像你说过的,我的直播无趣的很,让人看着怪累的。”
“我,我那是为了引起你注意才说的呀!”李飞白急着解释道:“你看你的粉丝多狂热呀!”
“我知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我的直播内容单一,大家开始看也就是图个新鲜。很多人看久了没有了新鲜感,就不再关注我了。而且真正活跃的粉丝也就那么几个,我也知道他们的关注点是什么……”乌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究竟播了什么,他们怕是根本都没有记住。”
李飞白明白乌云所谓的关注点是什么,毕竟那些男粉的的留言他也看过,大都是yy乌云的真实面貌的,毕竟她这个声音……确实好听到容易叫人产生联想。
“咳咳——”
一想到这些,李飞白就觉得脸颊躁热的不行,赶忙轻咳一声,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说起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直播?为了红吗?可是你都不肯露脸,别人也没办法认识你呀!而且我感觉,你不是那种想红的人吧?”李飞白小心翼翼的猜测道。
“你说的都对。”乌云回答道。
“都对?可是我说的前后矛盾呀!”
“嗯,其实我做的事情本身就很矛盾。”乌云解释道:“我自己并不想红,可是我却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他们能看到我这里的美食美景、民俗文化、手工工艺,等等等等,好多东西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消失不见了,我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小了,留给我的时间也实在是太少了,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但是我越着急,就越是适得其反,我努力了这么久,回头看看,留下的东西似乎还没有你这一条短视频的内容多……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乌云说的非常动情,李飞白虽说听的一知半解,却也能深刻的感受到她的孤立无助,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道:“我能理解,并且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你。虽然我能帮你的不多,但我会尽力去更多的了解你。到时候我向你请教,你可不要嫌烦哦!”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哪里会嫌你烦呢?不忙的时候,我会去找老师请教,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过来坐坐,亲身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虽然我们的直线距离不远,其实说真的,要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也不为过……”
“你肯……让我去你家里坐坐?”李飞白耳中只剩下这句话,别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当然啦,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
“……”
两个人聊得火热的功夫,胡子拉碴的周进过来敲门了,听他敲门敲得急促,李飞白不得已中断同乌云的对话。
“小白——”周进在门口,一脸憔悴。
“进来吧,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李飞白收了线,心情极好。
“我……”周进蹭着脚步走近,不敢直视李飞白的眼睛。
“我说周进,你不至于吧?你别告诉我张大庆那点事儿你还没过去呢!”李飞白指着房间电脑桌前的椅子,招呼周进道:“赶紧赶紧,坐下说。”
“你们都不肯听我说话,我怎么能过去?如果我不是鼓起勇气过来找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理我了?”周进一屁股坐下,恨不得一口气把肚子里的委屈全都倒出来。
“我们是给你时间自我消化,让你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再说了,你凭空祸害了我两万块钱,我不该惩罚你一下吗?”
“说祸害可就有点过了啊,那不是一院子的煤嘛!”
“幸亏这院子够大,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这里是新开的煤场呢!”
“你看你,说话总是这么夸张……”
“你来不就是想听我损你吗?这还没说呢就不爱听了?那你走吧,我还懒得说你呢!”
“没有没有,我爱听,爱听——”周进腼腆的讨好的笑着:“小白,我这几天想了想,找了个弥补我过失的方法。”
“怎么弥补?”
“我和华子商量了一下,想今晚出去一趟,去找赵哥要年终奖,然后把你的钱补上!”
“得得得,这种不叫弥补,我也不接受。”李飞白拒绝道:“我说过,你们俩的血汗钱不要投进一分。不过,难道说你的赵哥真的没有打算给你们发年终奖吗?”
“财务回复说,压根就没准备我们的。”
“我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为什么?”
58、何其有幸!
“哎——”
周进叹了口气,摸出了一根烟,犹豫了一下,又塞进烟盒。
见得李飞白正斜眼看着自己,呵呵一笑,问道:“在你屋抽一根,行不?”
李飞白举起一根手指:“今天最后一根,之后不能再抽了,不是还得留着小命帮我搞事业么?”
周进打一进屋,李飞白就闻到了他身上混着煤灰的浓浓烟味,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周进这么玩命抽烟。
第一次是李飞白家里出事那晚,周进和华子守在网吧外面抽了一晚上的烟。
想必赵家姐弟确实是周进最大的心事。
“听你的!”
周进用嘴叼起烟,点着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脸上的表情随着冷静了不少。
“其实赵总那晚去ktv故意整我那么一顿,之后我就得到消息了,说是赵哥也有心思不要我们了。我那时候还不信,不敢相信。”
“如果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直接辞退了不好么?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
“都是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当面说呗!更何况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直接赶走我,让别人知道了背后不得骂他么!至于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特么哪儿知道啊!要不我怎么说我要回去当面问清楚呢!”周进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对李飞白说道:“小白,我最近心态崩了,所以你嘴下留情,别说我演戏什么的了,要是你再不信任我,我这二十几年真的白活了!”
李飞白耸耸肩:“做贼心虚么你?我并没打算说。”
“怎么可能?我不信。上一次提起这个,你还说我们是刁民要害你!”
“那时候确实不信,但是自从张大庆这件事之后,我不得不信了。”
“你是说连张大庆那种人都能骗到我么?都能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么?”
“唔。”李飞白一脸欣慰:“这几天没有白白反思,智商明显上升了。”
“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被骗了就是被骗了,我也不多解释了。”周进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用手指头将烟头掐灭,满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就好像他自己背负着多大的委屈似的。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苦衷了?”
“没有没有,反正事都过去了,不说了。”周进摆了摆手,起身说道:“我们待会儿就走了,刚找秋姨说好,她替华子在这值夜,以免出什么突发情况。你呢,就辛苦你替我烧一晚上锅炉吧!走,换件衣服,我教你怎么弄!”
“你,”李飞白甩开周进,恍然大悟的道:“敢情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让我替你烧锅炉?怎么想的你,我才不要去!你自己去找你的赵哥,让华子留下!”
“你看你,我就是一次把两件事一起说了,早知道你这么多疑,我分两次说好了!”周进抬脚就走:“那我先回去,待会儿再来!”
李飞白喊住他:“你说都说了,待会儿再来有什么用?”
“哎呀,”周进停下脚步,一脸焦急地道:“那你就跟我去呗!华子必须得跟我走,他不去不行!”
“为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我俩这次兴许是彻底跟赵哥掰了,有些话不得当面说清楚么?所以小白,就委屈你一晚吧!”
“那你把煤填足,填够你离开这两天的量还不行吗?”
“那怎么能行?咱们就启动了一个锅炉,还是最小的那个,炉膛就那么大,最多烧三个小时就烧光了。”
“那今晚就不要烧了,我们用电热毯什么的凑合一晚吧。”
“那更不行了!咱们这零下十来度的,如果一晚上不烧,管道里的水就会结冰爆掉了啊!到时候那损失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有这么严重?”
“有啊!”
“……”
李飞白一看赖不掉了,只得换了件深色的羽绒夹克跟着周进去了锅炉房。
到了锅炉房,周进先是反复演示了几次如何填煤,如何开关循环泵等流程,强调了安全事项,生怕李飞白记不住,又叫他拿出手机录下自己操作的整个流程,反复确认李飞白学会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离开之前,因为担心之前买的煤不够用了,又将从张大庆那里买来的煤推了好几车,堆在了锅炉房中。
直到上车要走,还在一遍遍的叮嘱李飞白:“小白,你晚上可别睡过去,你定好闹铃,每两个小时就得起来……”
李飞白不胜其烦,伸手就要把周进从车上拉下来:“再废话,你就别走了!”
“……”
吃过晚饭,李飞白来到了锅炉房,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锅炉工体验。
坐在冰冷的床上,望着四面脏兮兮的墙,还有弥漫在空气中无处躲避的煤灰,李飞白这才知道,周进每晚是处在怎样的环境当中,是有多辛苦。
一念之慈,李飞白心中有些惦记他们,于是拿出手机,在他们的三人群中发了条消息:“到了吗?”
过了大约十分钟,华子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说他们早已经到了,听着背景嘈杂无比,李飞白隐约分辨出他们大约是在饭店吃饭喝酒。
于是李飞白又发了一条:“叫周进少喝点。”
华子这次回复的是文字:“已经喝高了,小白哥,咱们明天再说哈——”
看到这条,李飞白也没再打扰他们,按照周进的要求填好了煤,便拿着手机翻看了起来。
习惯性的打开乌云先前的直播平台,点进了乌云的账号,看到她果然已经上传了自己发给他的那段短视频。
上传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留言有三千多条,右侧的点赞红心已是两万多。
再看看粉丝,从原来的两万多,已经破五万了。
“人气很高嘛!”
李飞白颇感欣慰的打开了评论,看到前排热评都是先前的铁粉,内容无外乎是因为看到了乌云的真容而激动无比。
果然是我梦中的女神,美死了啊!
求求了!c位出道吧!
这么美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让我们看到?
顶起来,顶起来!
……
“要不要这么夸张?这么重的码都能看出她好看?”李飞白心中不爽,下定决心下一条片子一定要把乌云的脸遮的再厚一些才行。
心中吃味之余,忍不住给乌云发了一条微信:“看到评论了没?”
“你来评论了吗?”乌云几乎是秒回。
“没有,你的评论区太挤,我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哈,那给你开通一个绿色通道,把你想说的话编辑成文字发给我吧!”
“我选择暂时保留意见。”李飞白能想到的赞美的词汇都被那群粉丝用光了,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汇,所以不如不说。
乌云没有说话,回复了一个小白吐舌的呆萌图片。
竟然把小白做成了表情包?
哼,谁不会呢!
于是李飞白也拍了一张自己吐舌的照片发了回去,并配上文字:“本小白分分钟能秒杀它!”
“哈哈哈。”乌云大笑。
“有木有秒杀它?回答我!是不是我更可爱一些?”
“我选择暂时保留意见。”乌云将李飞白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有手段的女人,我喜欢!
李飞白想了想,又道:“粉丝哭喊着求你下次露脸露得清楚一点,我在想,要不要帮你满足粉丝的要求?”
“不要不要!这已经是我承受的极限了!!千万不要啊!!!”乌云立刻求饶。
“那究竟是哪个小白更可爱?”
“你,你可爱还不行吗?”
“诚意不够,”李飞白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又回复道:“露脸粉丝会长得更快哦,没看他们都喊着让你出道呢吗?”
乌云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后面跟着一段话:“我知道我很上镜,可我志不在此,大二的时候一个导演找我客串他的电影,我都给拒绝了。”
“……”
导演?
电影?
乌云究竟是什么人啊?
怎么还有这样的经历?
李飞白本来还在逗乌云,却没想到人家一个大招丢过来,杀的他立刻投降。
“原来我是结识了一个不愿露面的影视圈遗珠吗?何其有幸!”
59、到底还是上当了!
“什么呀,当时学校组织我们新闻系去戏剧学院参加一场活动……一个偶然的机会罢了!”乌云又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内容,以示自己是真的志不在此,更没有炫耀的意思。
果然李飞白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问道:“难道你是……京城传媒毕业的?”
“嗯,是啊,怎么啦?”
“我梦想的高校啊!哎——可惜没机会圆梦了。”
李飞白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在高中时代也是一个有梦想的少年。尽管后来只读了一所普通本科的金融类专业,但是内心却一直向往京城传媒大学的广播电视编导专业。
“想圆梦还可以读研嘛!”
“那你辅导我呀?”李飞白只当乌云是在安慰自己,顺势又逗了她一嘴。
乌云发了一个严肃的表情,紧接着说道:“住在你院子里的那位就是硕导,哪里轮得到我?”
“硕导?不会是雷爷爷吧?他是京传的硕导?”
“嗯,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我的天呀!原来我这破院子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哈哈哈。”
“……”
嘭嘭嘭!
就在李飞白和乌云聊的火热的时候,门外响起巨大的敲门声,雷老生气的吼声跟着响起:“李飞白,你给我出来!就知道睡,就知道睡!”
李飞白不敢怠慢,飞快的给乌云回了一条微信:“大佛来砸门了,我过去一下,回聊~”
“好的,你忙吧。”
敲门声一刻不停,李飞白不敢怠慢,忙放下手机去开门,迎面看到雷老一张虎视眈眈的脸,问道:“我还没睡呢,怎么啦?”
“你没睡?你没睡怎么房间温度都低于20度了?说,你是不是偷懒了?”雷老推开李飞白,径直走向锅炉旁边。
他一点都不放心李飞白,知道周进他们今晚不在,就一直在实时监测房间内的温度。
果不其然,李飞白上岗没几个小时,就出了问题。
“人家小周和华子两个烧了这么多天,屋里温度一直就没掉过25度。你倒好,这么一会儿都看不住!”
李飞白赶忙跟上去解释:“我没有偷懒呀,我一直按照周进的要求在做呢,两个小时前才填过煤!”
“才填过怎么看不到有火苗?你快打开看看,是不是填少了煤已经烧光了?”雷老指着锅炉上的门闩命令道。
“您老是真厉害啦,”李飞白心中不服气,一边打开门闩一边揶揄道:“在房间里监控温度不说,还能隔着这么厚的钢板看到里面有没有火苗~您真是比火眼金睛的孙悟空都厉害……”
哗啦——
随着李飞白用力一拉,炉膛的门被打开。
这一看,却叫李飞白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进去,因为正如雷老所说,炉膛内几乎看不到什么火苗。
只见零零点点的火星上面,压着一大堆黑黑的煤快,根本没有燃烧的迹象。
雷老见状,又开始数落他:“瞧瞧,这怎么回事?还好意思说自己在盯着?填进去的煤有没有烧起来都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李飞白一头雾水,翻出手机调出周进的教学视频,边看边道:“不信您看,周进之前就是这么填的啊,没错啊!”
雷老没有看李飞白的手机,而是盯着炉膛看了一会儿,很快找出了问题所在:“一定是你填的太多,把火苗压灭了,快找根棍子搅一搅。”
“这都懂?真不愧是硕导~”李飞白感慨了一声,听话的取了杵在锅炉旁的半截钢筋,伸进炉膛中搅了起来。
可是搅了几下,却发现越搅越坏,堆在上头的煤块压下去反倒将本就奄奄一息的火星都给压灭了。
“雷爷爷,您说的好像不对啊……”李飞白有些慌,“这煤根本就没有燃烧的迹象啊!”
“你填的这是什么煤?”雷老也看出了不对劲。
“就院子里新拉来的。”
“你想办法钳出一块我看看,看着怎么不像是煤呢?”雷老拿过钢筋又搅了搅,敲了敲,觉得质地坚硬,倒像是石头一样。
李飞白闻言,赶忙跑到煤堆前,取了华子自制的铁钳,伸进了炉膛当中。
呲啦——
却因不小心,将袖口贴上了炉壁,羽绒服的袖子瞬间起了黑烟。
“哎呀,救命啊!”李飞白扔下铁钳,慌的一批。
“你还能干点什么?!”雷老一脸嫌弃的道:“只是烫了一下袖子又没烫到手,至于吗?”
“我……”李飞白委屈,却不敢再伸手。
“让开!”
雷老白了一眼李飞白,转身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类似微波炉专用的手套,拿过来戴在手上,拾起钳子准备亲自动手。
李飞白见了,立刻愤愤不平地道:“雷爷爷,您这有点儿过了啊,您让我赤手空拳的上,害我被烫到了不说还这样嫌弃我。结果到了自己这儿,却不忘弄这么个保护措施!”
雷老嘿呀一声,放下铁钳问道:“那你想怎么地?”
李飞白指着雷老的手套:“您把这东西给我,我要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实力!”
“行行行,”雷老毫不犹豫的取下手套塞进李飞白手中,“你行你上!用不用我帮你拍段视频,证明你的厉害?”
李飞白伸手接过套上,撇着嘴道:“那倒不用,您好好看着就成。”
接着拿过铁钳,比量了几下,鼓起勇气把手伸进炉膛,颤巍巍的取出了一块煤。
当啷——
将将把煤块取出,还没来得及放在地上,李飞白一个失手,煤块掉落地上,发出了一声钝响,紧接着又弹了起来。
啊——
李飞白一声尖叫,慌忙踢开弹到鞋面上的煤块,原本干干净净的鞋面上瞬间烧焦了一大块。
雷老见状,一脸嘲讽地看着李飞白,问他:“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假装没看到?”
“不,”李飞白稳了稳心神,义正严辞地道:“您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看看这煤有没有什么问题!我真是搞不懂了,眼看着锅炉都要灭了,您怎么还有心情欺负一个小辈!”
雷老原本一脸得色,又被李飞白这句话气道,可是看到奄奄一息的锅炉,不得不蹲下来去看那块煤。
“你们之前一直烧这个?”雷老仔细观察了一下,抬头问道。
“不是,这应该是那个张大骗子送来的。”听得雷老语气严肃,李飞白也蹲下来问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煤,是煤矸石。走,带我看看张大庆的煤在哪儿。”
“这边。”李飞白起身,带着雷老走到角落的煤堆前,指着靠近外侧的一堆说道:“这些都是。”
雷老走上前,用脚踢了踢,冷声道:“看看,这一堆里面,真正的煤并没有几块,大都是煤矸石!”
“煤矸石?不能烧吗?”李飞白不解地道:“都是黑乎乎的,您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煤矸石是一种沉积岩,是在煤层形成的时候就同期形成的,大多数是石灰岩。只是因为长期受煤层浸润扩散,也有比较低的含碳量,所以颜色才呈黑灰色。”雷老沉吟道:“就因为和煤炭颜色相近,不少黑心的煤老板就把煤矸石掺进煤炭里卖。但是像他这样的,把煤掺进煤矸石里卖的,还真是少见。哼哼,你们几个小子啊,到底还是上当了!”
“张大庆这个王八蛋!”李飞白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放不放的明早再说吧!”雷老提醒道:“你还是把炉膛里的煤矸石都钳出来吧,赶紧重新填上煤。再等一会儿,锅炉可就要灭啦!”
“……”
在雷老的指挥下,李飞白重新填好煤后,又开始蹲在煤堆上挑选煤块。那么大的一堆煤,能挑出来的煤只勉强够这一晚上用的。
李飞白从小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这样又脏又累的粗活儿,又累又恨的他,心中发誓一定要叫张大庆付出代价。
林梦秋见得雷老迟迟不回去,也跟着找到了锅炉房,一见李飞白正灰头土脸的蹲在煤堆上干活,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了解了情况之后,林梦秋当即拿出手机给老公海青山打了电话,连夜叫他过来顶李飞白的班。
丝毫不给李飞白拒绝的机会。
60、叹人生,念亲人!
海青山顶着零下十几度的冷风赶来之后,林梦秋便催着李飞白和雷老回去休息。
雷老同意自己回去休息,却不同意李飞白也回去休息。
他认为李飞白应该珍惜这次机会,改掉自己什么也不认识、什么也不会的重大毛病。所以他建议海青山不要替李飞白做任何事情,只是辛苦他在一旁监督指导即可。
所有的事情,必须由李飞白自己做完。
林梦秋对雷老的做法产生了巨大的意见,碍于雷老教授的身份,林梦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雷叔,你可能不知道,小白过去金枝玉叶的,住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已经对他够残忍的了,您就不要再给他雪上加霜了。明天小周他们回来,不也是用不着小白做这种事了?”
雷老同样碍于林梦秋多日的照拂,不忍心驳了她的面子,客气地回答道:“就是因为他过去太过娇惯,所以才不能任由他继续这样下去。他要管理这么一大所养老院,总是什么都不会怎么能行?”
“可是,会不会烧锅炉和他管理养老院有什么关系?您要是想教他,教点管理方面的知识不是更好?”
“教了也是纸上谈兵!你知不知道他连煤和矸石都分不清楚?如果他能分清楚,还至于被人骗吗?”
“那是因为小白不会烧锅炉被骗的?那不是周进引狼入室才被骗的?再说了,他和华子什么都会,怎么就也没看出来那是一车矸石呢?”
“你……”雷老被林梦秋抢白的吹胡子瞪眼,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虽然他并没有胡子。
李飞白看了,觉得这样下去两个人非吵起来不可,赶忙劝道:“秋姨,其实雷爷爷说的有道理,他也是为我好。我留下来学学,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
说话的功夫向林梦秋使了好几个眼色。
然后又看向雷老,诚恳地说道:“雷爷爷,时间不早了,您也是怪累的,赶快回去睡觉吧!”
雷老冷哼一声,气呼呼的站着不动。
这么轻易的就被劝服可不是我雷某人的脾气。
林梦秋则是见好就收,尤其看在李飞白的面子上笑盈盈地对雷老说道:“雷叔,我刚才说话有点冲了,您别往心里去哈!小白这孩子我从小看他长大,比自己孩子看的还亲,所以刚才看他一脑袋煤灰,就过于心疼了!可是刚才我冷静想了想,觉得您说的其实非常有道理!都是为小白好,您别生气了。这样,您赶快回去睡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明早起来我给您做点羊肉烧麦好不好啊?乌云前几天送来的羊肉还剩下不少呢!”
咕嘟——
一听到有好吃的,雷老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紧接着脸上明显的染上了一层红晕。
一把年纪了,就这样被一顿好吃的收买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李飞白和林梦秋假装没有听到雷老吞咽口水的声音也没看到他越来越红的老脸,各自看向别处假装在思考别的事情。
“行了!”雷老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摆出一副自己其实还很生气但是看在你们都是小辈的面上不跟你们计较了的模样,说道:“那就老老实实呆着,我走了!成天操不完的心!”
“哎哎——”雷老脚步刚一挪动,李飞白立即殷勤的跑上前去给他开门,嘴上还保证道:“您放心吧,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哼!”雷老又是一声冷哼,踏出了锅炉房的大门。
李飞白刚一关上门,林梦秋立刻上前扯他的袖子:“小白,你别听他的,待会儿雷叔睡着了,你就赶紧回去睡觉!这边就交给你姨父,不用惦记。”
李飞白关紧了门,笑着说道:“秋姨,我刚才那样说,虽说是为了劝雷爷爷消气,但说的也是真心话。不管我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可毕竟现在不是了,所以我就不应该再和原来一样。我总得适应,不是吗?”
“你让我怎么忍心呢?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吗!我对你的心疼可是真的!季董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季董下落不明的我就想照顾她也照顾不到,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就在我眼前,我没理由不尽心照顾呀!”林梦秋眼眶红红,眼看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起季董,我的这颗心啊……”
“秋姨秋姨——”李飞白生怕她真的哭出来,更怕她哭起来没完,忙说道:“您先回去,我最多再待两个小时就回去睡觉,行不行?雷爷爷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不放心杀个回马枪呢?”
林梦秋止住了哭,想了想,妥协道:“说的也是,那行吧!雷叔那个较真的脾气,也够让人头疼的!”说完拉着李飞白走到老公海青山面前,叮嘱道:“老海,你帮我看着点时间,两个小时后你务必叫他回去睡觉啊!”
海青山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脾气极好的斯文模样,笑着答道:“行,你回去睡吧,小白我能照顾好。”
“那你保证!”林梦秋不大信任的道。
“保证——保证!”海青山郑重其事的举起右手半握着拳道:“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林梦秋得了保证,这才放心走了。
“呼——”
锅炉房终于恢复安静,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双双呼了一口气。
李飞白看着海青山无比抱歉的道:“姨夫,真是对不起,这么晚还把您折腾过来,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没事没事~”海青山无所谓的道:“今晚她不回家,本来我一个人还正闲得慌来着!再说了,她让我来,我要是敢不来,你信不信我这个年都别想过好?她那个脾气呀……啧啧。”
海青山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脸上却满是宠溺。
李飞白一旁看着,感慨万千。
从小没见过父亲的他,从不知道恩爱夫妻什么样,如今看了海青山和林梦秋二人的互动,既心疼老妈季平孤独大半生,又遗憾自己缺失的父爱。
尤其想到老妈季平辛苦奋斗大半生,也曾获得无数财富和荣耀无数,到头来竟是落得个流离失所有家难回的凄惨下场,心中更是难过不已。
于是发自内心的叹道:“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念亲人,千里至此共明月!姨夫,恐怕人世间最幸福的模样,就是您和秋姨此时的模样了!”
海青山虽说不是厂里的职工,可也听林梦秋说起过季家母子的境遇,听到他小小年纪这样感叹,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得满怀歉意的说道:“小白呀,你秋姨就是藏不住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了。她不是故意叫你伤心的,你,你别介意啊……”
李飞白这一晚费了太多口舌,此时听得海青山如此说话,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却突然犯懒不想解释了,于是岔开话题道:“姨夫,您想多啦!我要继续干活啦,您去那边床上休息吧!”
海青山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看到李飞白不愿再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依言坐了过去,静静地看着李飞白干活。
比起林梦秋,他还是觉得雷老说得更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