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妙澜君
秦国,秦王宫中一片缟素,短短两个月内,秦国两位君王先后逝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的秦王是秦庄襄王,秦国的最后一任大王。
秦庄襄王本名异人,后来改名子楚。
因不受孝文王喜爱,被派遣到赵国为质子,后来秦赵在长平交战,秦国一战歼灭赵国四十万大军,赵王意图杀掉子楚以泄愤。
子楚得知消息,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离了赵国,返回秦国。
孝文王逝世后,子楚在吕不韦的帮助下,登上王位。
秦孝文王子嗣有二十余人,子楚并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个,因此自身并没有什么势力。
再加上秦孝文王上位三天就逝世,引得朝中一片轩然,所以子楚的位子并不安稳。
他罢免了相邦蔡泽,任用吕不韦为丞相,并封吕不韦为文信侯,也是为了稳固王位。
他这个秦王当的可不怎么舒坦!
“相邦,王龁与蒙骜可曾归附?”
秦王宫,秦王与吕不韦相对而坐,秦王看向吕不韦,神色有些压抑。
他即位短短一个月,朝堂四分五裂,他的几个兄弟们也不太安分,私下串联。
现在的他每天都在惶恐之中度过,而他能够依靠的,只有吕不韦。
吕不韦扶着胡须,皱着眉头说道:
“大王,王龁与蒙骜并未名言归附,臣下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他们只认可一人!”
秦王闻言心神一紧,凝声问道:
“是何人?”
吕不韦看着秦王说道:
“臣也不知,只知道此人乃是昭襄王所封的妙澜君,丝毫打探不到具体身份!”
秦王听闻此言,紧紧皱着眉,嘴里喃喃道:
“妙澜君?先王所封?”
秦王仔细思索一番,摇头说道:
“寡人未曾听说过,他们莫不是在找借口?”
吕不韦闻言微微摇头。
“应该不会,自先王逝世以后,他们二人就一直闭门在家,拒绝见客,以臣观之,二人并非逆乱之徒,应是有什么误会!”
秦王闻言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细细思虑着。
“既是先王所封,那蔡泽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吕不韦猛然抬起了头,看着秦王缓缓说道:
“要不然,臣去询问一番?”
秦王心绪十分凌乱,没有察觉到吕不韦的异样,起身摇头道:
“你与寡人一同前往,看看这妙澜君到底是何等人物!”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吕不韦站在原地,看着秦王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现在所有的权利都来自与秦王,秦王失势,他也会被打落原型。
因此,他必须帮助秦王稳住朝政,哪怕秦王罢黜了他这个相邦,他也得受着,他没得选!
......
邯郸城外约四十里,有一座不大的庄园,没有名字。
庄园里有十来口人,主人自称王重阳,是个英俊潇洒的人物,他有三位夫人,各个貌若天仙。
庄园里除了他们四人之外,都是管家仆役之流,这户人家深居简出,但是往来不绝,甚是奇怪。
庄园没有耕地,没人知道他们以何为生,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善类。
曾经有一伙山贼来打家劫舍,进了庄园以后,就在也没有出来过。
之后周围就传出一股留言,说这个庄园之中所居住的都是恶鬼。
他们不吃粮食,那些来来往往的宾客就是他们的口粮,庄园中的鬼怪吃的是人的心肝。
自此之后,周围的人都搬走了,庄园一下子清净了很多。
此时正值盛夏,王学斌躺在躺椅上,在树荫下摇摇晃晃的,闭目小憩。
三年前王学斌来到此处,建起了一座庄园。
之后命令赵鹰召集铁鹰剑士,来此处接受训练。
一边训练,一边实施计划。
三年时间,他训练出一只超越时代的特工队伍。
这也是他纵横捭阖于六国之间的基础。
现在,铁鹰剑士改名为友好联合会,专门对各个国家实行友好联结活动。
六国对这一股势力有所察觉,但是始终抓不到丝毫痕迹。
其结果就是,六国国内的势力如同脱了缰的二哈似的,没人能控制得住。
而王学斌,身居庄园之内,却能不断左右天下大势,这边添点火,那边浇点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郎君!妾身回来了!”
善柔挎着一匹骏马,手持一柄合金长剑,闯进庄园之中。
庄园之中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些人都是铁鹰剑士出身,在执行任务负伤退役的人物,在庄园之中负责卫生与治安,还兼任教官的工作。
善柔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正叔,自己蹦蹦跳跳的向王学斌跑来。
“郎君,怎么还在睡觉啊,你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一点正事都没有!”
善柔说着,一个纵身,跨过三米,钻到王学斌怀里。
“嗷呜~~咳咳!轻...轻点!”
善柔一下顶倒了王学斌的小腹,疼得他直打滚。
只要练得不是葵花宝典,无论再怎么修炼,这里始终是男人的命门,疼也是他,爽也是他,看的就是力气。
善柔看到一脸痛苦的王学斌,连忙站起身,红着脸,伸手去揉。
王学斌一把拦下,倒抽着凉气说道:
“别动!别动!嘶~让我缓一缓!”
善柔自从报完家仇以后,整个人就变的风风火火的。
她原本就是这个性子,之前家仇在身,心绪不畅,现在大仇得报,没有扭曲心性,没有觉得空虚,在王学斌看来,这是天大的好事。
就是有时候毛手毛脚的,容易出事故。
“怎么啦,又去哪儿逛了逛啊?”
王学斌缓过劲来,瘫在椅子上,看着脸红的善柔摇头问道。
善柔是个闲不住的姑娘,在庄园里待不住,总会跑出去玩。
现在她内功有了些许成就,等闲二三十个剑手拿不住她,王学斌也就不管了,反正善柔本人也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能干,什么事情不能干。
“哈哈,郎君,你猜我这几天在邯郸城里碰见谁了?”
王学斌闻言摇了摇头,没精打采的。
善柔见此又钻到王学斌怀里,搂着他说道:
“嘿嘿!我见到元宗了!”
王学斌闻言扬了扬眉,好奇的问道:
“元宗,他不是在秦国么?怎么来赵国了?”
三年前,王学斌找到元宗,将其介绍给蔡泽,让他帮忙开发农耕技术,还给了元宗一堆机械类的书籍。
这三年元宗在秦国民间可是声名赫赫的人物,深受百姓们爱戴。
可惜的是,爱戴归爱戴,要秦人成为墨家门徒是不可能的,秦法严苛的很,没有哪个百姓想要以身试法,因此忙了三年,元宗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善柔摇晃着脑袋,一点一点的说道:
“他听说赵国兴起了一股墨家势力,名为赵墨,想要过来看一看!”
“咳咳咳!”
王学斌闻言咳出了声,这赵墨其实就是他创立的,顶着墨家的名头,实行特工的手段,纯属挂羊头卖狗肉。
王学斌问道:
“那元宗考察的如何呀?”
善柔摇了摇头说道:
“我走的时候他刚到,他还说过两天来我们庄园来拜访,到时候郎君一问便知!”
王学斌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
“来吧,到时候咱们好好招待一下就是了!”
说着,他皱起了眉头,坐起身来,算了算日子。
按时间来算,估计项少龙现身也就是这几天了,无论此人出不出现,他都要做好准备,防止历史带来的变化。
现在的秦王他见过,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物,一统天下的事情,这个秦王做不来。
因此他必须保证,秦始皇顺利登基。
为天下一统扫清障碍!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妙澜君!
秦国咸阳城非常的大,也非常的规整。
东西南北,四市分列。
东西两市是权贵所居之地,南北两市就显得鱼龙混杂了。
秦国曾经的相邦蔡泽,在被罢相以后,就从东市搬到了北市,相府也被收了回去。
他现在已经年逾六十,没了劳力,无法劳作,罢相以后又没了俸禄,再无一丝进项。
还好,他的积蓄还有一些,再加上王学斌的接济,物质生活不成问题,但是,精神生活就不那么愉快了。
短短两个月,从一人之下的丞相,变成了普通的庶民,个中滋味,哪是用言语能说得清的。
蔡泽归家以后,没有闲着,每天都在琢磨着写书。
这个念头他很早就有了,以前身为相邦,每日为国家操劳,总是抽不出时间,现在有了时间,正好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念想。
他虽然不敢自称成一家之言,但言之有物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的他每天窝在家里,思考着如何下笔,如何书写他这一生。
书房里,蔡泽抱着一卷书,细细品味着,琢磨着别人的行文方式,思考着自己的书的内容。
这时,一位仆从叩门喊道:“大爷,有客上门拜访!”
蔡泽闻言放下书卷,缓缓起身,出了书房,皱着眉头向会客厅走去。
人走茶凉不是说笑,自从罢相以后,除了王学斌,再没有人联系过他,今日有客上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蔡泽来到会客厅,看了看主位跪坐之人,眉头凝的更死了,抬手施礼道:
“蔡泽见过大王!”
施了一礼,随即走当一旁,沉声问道:
“不知大王拔亢前来,有何贵干?”
他蔡泽已经六十多了,一身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虽然凝重,但不至于夺了心神,心思清明的很。
秦王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吕不韦,深吸一口气,脸色露出笑容:
“蔡相邦为国操劳一生,寡人前来拜望一番,也是应该!”
蔡泽双眼微垂,低声说道:
“老朽不当大王这般,大王当以国事为重!”
蔡泽当年也是一时人杰,后来在宦海之中沉浮了一辈子,秦王这点道行在他面前如同稚子一般,打动不了他的心绪。
秦王闻言脸色微沉,又看了一眼吕不韦,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只能自己开言说道:
“相邦一生为国,劳苦功高,寡人自然不能寒了功臣之心!”
蔡泽看了看自己的小院,没有说话。
秦王见此也尴尬不已。
当初他为了登上王位,将相邦之位许给了吕不韦,再加上继位之后需要揽权,因而一即位就罢黜了蔡泽相邦之位。
他原想着蔡泽不会轻易就范,因此下手十分狠绝。
将蔡泽所有权利、财富全部剥夺,还准备罗织罪名将其下狱,以此杀鸡儆猴。
但是谁能想到,蔡泽偏偏轻而易举的就范了,交出了相邦之位,交出了相府与库藏,只身搬到这个小院,闭门不出。
蔡泽这一举动,弄的秦王与吕不韦不上不下的,之后的手段全部落空。
当初的秦王可没有想到今日会来拜访,自然尴尬不已。
秦王有些挂不住脸,再次扭头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仿佛刚刚醒过神来,看了一眼秦王,恍然大悟道:
“蔡相有礼了,大王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要请教蔡相,还望蔡相指点一二!”
蔡泽看着秦王的表现,失望不已,这个秦王果然如同观澜先生所言,没有主见,摇头暗叹一声,低声说道:
“大王问吧,老朽自然知无不言!”
秦王与吕不韦二人对视一眼,看向蔡泽,沉声问道:
“不知先王所封妙澜君是哪一位,还请蔡相解惑!”
蔡泽闻言双目圆睁,露出了一丝精光,饶有意味的问道:
“哦?大王不知妙澜君是谁么?”
秦王看着蔡泽摇了摇头,吕不韦眉头微凝,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看向蔡泽,缓缓说道:
“还请蔡相解惑!”
蔡泽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眼眸微垂,低声说道:
“妙澜君...就是观澜先生啊!”
......
赵国自从巨鹿侯倒台以后,朝堂势力顿时清扫一空。
被赵王与赵穆合力扶植起来的乌氏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赵王毕竟不是易于之辈,转手拉拢来了郭氏与权贵,与乌氏分庭抗礼。
郭氏也是赵国豪商,经营的是铜铁兵器的生意,原来依附于赵穆之下,赵穆倒台后,被王室拉拢,开始与乌氏打擂台。
权贵一系是以平阳夫人为首,凝聚成的一股势力,影响力也不小,不知在谁的串联之下,参进了朝堂斗争。
乌氏与郭氏毕竟是商人出身,根基浅薄,被贵族一系打的节节败退。
到了后来,不得不合力以抗,朝堂至此脱离了赵王的掌控。
“先...先生怎么来了?”
赵国自长平之战后,留下了许多的寡妇,雅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雅夫人名为赵雅,是赵王之妹,赵括之妻,长平一战成了寡妇。
赵雅埋怨王兄派夫君上战场,搬出了王宫,后来赵王为了达到政治目的,利用赵雅的身子去接待信陵君,赵雅因此失节。
从此以后自暴自弃,人尽可夫,想要以此来玷污王室名声。
直到遇见了王学斌。
“没什么,来城里看看,最近生活怎么样?”
王学斌坐在角落处,品着鲜榨的西瓜汁,看着胆颤心惊的赵雅,笑着问到。
赵雅闻言身子又是一颤,退了退自己的衣衫,缓缓走到王学斌身边,靠坐下来,小声说道:
“奴家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先生呢,不信先生你摸摸看~”
说着,拉起王学斌的手,想要往心口放。
王学斌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是王学斌手下最厉害的间谍之一,可惜,这个女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总想着把学来的东西用到王学斌身上。
王学斌也不在意,他早已经拿住了这个女人的命门,给这个女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只要他还在一天,这个女人就不敢背叛,至于其他,只是王学斌给她的活动空间而已。
“雅夫人,近日对城中生人多留意一些,若是有举止异常之人,及时告知我!”
雅夫人闻言心神一定,手中动作不停,娇声问道:
“先生,什么样的人算是举止异常呢,在奴家看来,先生就是最为异常的人了!”
王学斌看了她一眼,闻着她身上馥郁的香气,淡淡说道:
“那就留意我这样的吧!”
说着,站起了身,将半壶西瓜汁放在案几上。
“我还有点事情,这玩意留给你消暑吧!”
说完,扭头离开了。
赵雅坐在原地,面色潮红的整理着衣服,端起西瓜汁,品尝了一口,摆在一旁,大声喊道:
“来人!”
伴随着赵雅的呼和,四名侍女纷纷进屋,来到她的身边行礼。
赵雅见状抬头吩咐道:
“让下人们注意一点,看看这些天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之人,发现之后招来见我!”
说完,她站起身,走到倚栏旁,看着夕阳,面色沉凝,犹豫不已。
“...算了,发现此人之后通禀与我,不要惊动任何人,下去吧!”
夕阳西下,赵国与夕阳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百八十章 妙澜君!!
夕阳欲坠,秦国蔡泽院落之中,亮起火光,照亮了颇为昏暗的会客厅。
会客厅之中,秦王与吕不韦紧皱眉头,看着神色有些诡异的蔡泽,心情忐忑。
“妙澜君就是大名鼎鼎的观澜先生啊!”
三年前,王观澜的大名犹如平地惊雷一般,传遍七国。
但是舆论这种东西,很容易被新话题掩盖。
王学斌隐匿三年,除了一些真正见识过王学斌风采的人,其他人早已淡忘了他的威名。
秦王听到蔡泽的话,低头沉思,王室之中有谁是叫观澜的。
倒是一旁的吕不韦,抬头颤声问道:
“敢问蔡相...是哪个观澜先生?”
蔡泽摇头反问道:
“这天下间,有几个观澜先生?”
秦王终于意识到这观澜先生是谁,抬头看着蔡泽,兴奋的问道:
“不知观澜先生大驾何在?蔡相可否为寡人引荐一番?”
秦王心中十分的激动,他确实不知道王学斌还是秦国的封君,是秦国之臣。
蔡泽看着喜不自胜的秦王,冷冷一笑,看着吕不韦与秦王说道:
“大王,当年先王以性命为要挟,折服了观澜先生,观澜先生这才答应为秦国谋划!
观澜先生为的是秦国,而非秦王!
大王不要想着招揽观澜先生了,凭你?
还折服不了他!”
秦王闻言如同一碰冷水泼在了头上,脸色变得铁青。
“哦?这观澜先生既然是我大秦封君,却为何不见其人啊?”
吕不韦也紧紧盯着蔡泽,想要知道答案。
蔡泽闻言站起了身,走到门口,看着窗外那一片美丽的火烧云,意味深长说道:
“怎么?大王不知道么?”
说着扭头看向二人,质问道:
“当年先王封君的诏书,还是我亲手所拟,这封君之位,是先王害怕观澜先生被他国招揽,强加给观澜先生的!
三年时间,观澜先生为我秦国立下滔天大功,没有辜负先王的封赏!
先王还曾开言说过,观澜先生永为我大秦封君,配享太庙!
这一切都写在诏书上,与即位诏书一同传下,我倒想要问问,大王为何不知?”
蔡泽怒发须张,前迫两步,逼近了吕不韦与子楚,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二人,沉声怒喝道:
“尔等为何不知?”
“先王将我大秦的铁鹰剑士全权交予了先生,尔等为何不知?
先王将穆公金剑也交予了先生,见金剑如见先王,尔等为何不知?
我大秦边军先生可随意调动,先斩后奏,尔等为何不知?”
蔡泽一声声质问,逼得吕不韦与秦王惊惧不已,他们真的不知道,秦国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蔡泽看着面色惊惧的二人,双手攥拳,逼问道:
“你二人到底是如何得到的王位,从实招来,不然,你们别想走出我这院子!”
吕不韦的心沉到了谷底,看了看一旁面容惊慌的秦王,起身挡到前面,昂首说道:
“大王自然是孝文王拟诏传位,只是文王走得急,一切都未曾交代,所以大王才会屈身来向蔡相请教,绝无其他阴私之事!”
蔡泽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冷笑一声。
“老朽一介庶民,大王与文信侯如何即位与老朽无干,只是二位要小心了,观澜先生可不像老朽这么糊涂,尔等自思自量!”
“请吧!”
蔡泽伸手一引,将秦王与吕不韦赶出了家门。
妙澜君的封君诏书与他留下的战略是秦国重中之重,平日里一直是昭襄王亲自保管,随身携带。
昭襄王临死之前,将此物亲手交到了秦孝文王手中,蔡泽就是见证人。
三天之后,秦孝文王病死了,吕不韦与太后手持孝文王遗诏,令子楚即位。
因为有太后背书,蔡泽虽然有些怀疑,但并未深究。
毕竟孝文王身体确实羸弱,并非没有可能。
紧接着,子楚即位,罢免了他的相位。
他虽然心中郁结,但还是卸下了相位,没有抗争。
不仅是因为山东六国的榜样在,更是因为他在朝中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年,随着军政各项战略的实施,朝中许多重臣都被观澜先生折服,王观澜虽然不在朝堂,朝堂却流传着他的传说。
只要王学斌不开口,秦国掀不起任何党争。
今天,这两个人跑到他面前来说,不知妙澜君是何人?
连秦国隐相是谁都不知道,当什么秦王?
真当王观澜是吃素的么?
他蔡泽院落里的仆人绝对有铁鹰剑士存在,不出五天,观澜先生就会知道他们今天交流的内容,他到要看看,这二位会落得什么下场!
秦王与吕不韦回到宫中,摒退了内侍,秦王抄起桌子上的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
“逆贼!
一群乱臣贼子!
他们想干什么!
想造反么?!
来呀!
吕不韦,立即召集所有将领入宫,备下剑手,令他们交出军权,违令者杀!”
秦王一脸狰狞的嘶吼着。
蔡泽的话戳到了他最大的痛处,就是他得位不正。
秦孝文王死的确实蹊跷,吕不韦备的毒药,他亲自下的毒。
秦孝文王死亡以后,草草下葬,对外宣称因疾病而死,实则是被加害而死。
他到现在的忘不了,他父王临死前那嘲讽的眼神,这眼神他无比的厌恶。
想到这里,他一把掀翻案几,对着桌案使劲的踩踏,仿佛这就是他父王的眼神一般。
吕不韦被秦王的举止吓了一跳。
连忙来到殿门口。
左右看了看,没人。
关上大门,来到秦王面前,沉声劝阻道:
“大王冷静,此时不能妄动!”
秦王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吕不韦,狠声说道:
“文信侯!!你我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蚱蜢,寡人失势,你也好不了!”
吕不韦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面色狠厉,低声说道:
“你糊涂么?杀了将领有什么用?到时候大军哗变,死的是我们!”
秦王胸口不住起伏着,红着双眼,盯着吕不韦问道:
“依吕大人看,寡人该怎么做?”
吕不韦眯着双眼,狠狠说道:
“现在朝中留言是大王矫诏,与弑君相比,前者乃是小节,我等此时不能纠结兵权,而是要稳固君权!”
秦王反身坐到坐榻上,看着吕不韦问道:
“相邦何以教我?”
吕不韦顾不得秦王作态,凑上前来说道:
“大王,我们要杀的不是将领,而是大王的兄弟,当朝臣没有其他选择之后,自然会效忠大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
秦王闻言一惊,看着吕不韦,久久不能释怀。
吕不韦看向秦王,缓缓说道:
“大王,时间紧迫,还望大王早下决断!”
秦王被吕不韦一催,猛然惊醒,深吐一口气,垂下了头,低声说道:
“那就...依相邦所言吧!”
吕不韦看出了秦王的猜疑,退后两步,躬身到底,抬手喝道:
“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见元宗
墨家发展到如今只剩下三家势力,分别在齐楚秦三国,三派各成一家,各过各的。
但是近年来,赵国也兴起了一伙墨家势力,口号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煽动百姓,对抗官府与贵族。
赵墨的首领名叫赵鹰,是个非常厉害的剑手,赵国之中鲜有能与之匹敌的。
没错,这个赵鹰就是前任铁鹰剑士的领袖。
赵墨原本是楚墨的分支,是春申君派给赵穆的一伙武装势力,赵穆倒台之后,这一伙势力被王学斌接收了,以此为基础在赵国发展。
到了现在,这伙势力已经从黑恶分子变成了恐布份子,实力非常强悍。
赵墨的大名也传遍了周边国家,连远在秦国的元宗都有听闻。
三年前,王学斌与蔡泽以书信交流民生之道的时候,聊到了墨家的机关术。
墨家最擅长的是攻城器械,但是民用技术也不是不懂,恰好秦墨所继承的就是墨家机关术。
但秦墨只继承了墨家的术,没有继承道。
术是怎么做,道是为什么这么做。
有术无道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推陈出新的能力。
王学斌听闻此言后,想到了自己当年挖的坑,连忙派人找到元宗与钟阳,招揽了二人,请他们去秦国效力。
元宗带着墨家的知识,钟阳带着几个杨朱学派的大贤。
元宗在民间行走,借着王学斌所赠的书籍,留下了一百多种农耕机具。
杨朱学派组成了一个智囊团,帮助蔡泽制定了种种政策。
有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刺激,秦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国力。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蔡泽罢相而停止了,没有了官方的护佑,钟阳等人解散,元宗差点被当成流民。
这也是元宗有闲工夫来赵国考察的原因,秦国待不下去了...
赵墨天天跟官方作对,早就上了赵国的黑名单。
只不过赵墨擅长打游击,又有粮草支援,军队没办法剿灭他们,只能在重点地区布防,采取守势。
但是没有人能想到,赵墨的总部设立在赵国都城,邯郸!
夜幕降临,邯郸城街上的人渐渐稀少,富户家中点起了灯火,贫民已经上床安歇。
从空中望去,贫富之别一目了然。
这个时代,有钱人就连时间都要比穷人多一些。
墨者行会,赵墨的总部。
说是行会,其实就是几处小院,小院之间有地道连接,还有一条地道能够直接通往城外,安全的很。
小院有大有小,最大的院落就是赵鹰的居所。
赵鹰未曾娶妻,平日里也只是一个人住,但是今天,院落中多了一人,就是王学斌。
院落中燃着篝火,清风拂过,带着孜然的味道飘向远方。
“会首,秦国新王登基,我等当真不回去么?”
篝火上架着一只羊,羊身上抹着腌料,王学斌一边撒香料,一边缓缓转动着羊身。
听见赵鹰的疑问,看了看他憨厚的面容,摇头说道:
“弟兄们的资料你也看了,这个秦王有点不大靠谱,观望观望再说!”
“辣椒,辣椒给我!”
王学斌伸手冲着赵鹰喊道。
赵鹰拿起辣椒递给了王学斌,犹豫道:
“可是...”
王学斌接过辣椒,又瞅了他一眼。
“有话说,过命的交情,哪那么婆婆妈妈的,痛快点!”
赵鹰看着挥洒间行云流水的王学斌,径直说道:
“我听咱秦国的弟兄们都说,孝文王是被子楚害死的!”
王学斌闻言一顿,放下辣椒,拿刀划了一片羊肉,放到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然后割了一片肉,递给了赵鹰。
“管他那么多呢,现在孝文王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是白说,我观望的是信任秦王的志气!”
“志气?”
赵鹰接过羊肉,随手往嘴里一塞,奇怪问道。
王学斌叹了口气说道:
“不求他有当年昭襄王那种,为了秦国宁舍身命,不退半步的气魄,只要他能够做到稳定朝政,垂拱而治就成!”
赵鹰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先生,这子楚若是弑君,这...”
王学斌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弑君又如何?说真的,若这子楚当真能做出弑君篡位的决定,那他也算得上是一位虎狼之君,这世道,统一才是大善,其余都是小节!”
“先生,孝文王乃是昭襄王钦令的大王啊!”
实话讲,赵鹰并不在乎孝文王的结局,他在乎的是昭襄王的诏令。
“得了,王位更替,屁大点事,只要秦法不变,秦国不会衰退,只要我在,没人能动的了秦法,至于大王,说实话,有个能盖玺的就行!”
他在乎,王学斌不在乎,对于他来说,能促进天下一统的就是好大王,其他都是扯淡。
赵鹰闻言沉默了,他跟了王学斌三年,非常清楚会首的能力与抱负,这是王学斌的抱负,也是每一位联合会成员共同的抱负,就是秦国一统。
不仅仅是他们,秦**政两界也有很多人是王学斌的簇拥。
这些人在王学斌的言传身教之下,每一位都有着坚定的信仰。
与信仰比起来,秦王属谁确实只是小节!
“元兄,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王某再次等候多时了!”
王学斌抽出两根木头,把火调小,慢慢熏着,随即抬头看向房顶,笑着喊道。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元宗而来,就是害怕产生误会。
房顶上,一个身穿青色麻布短衣赤着双脚的大汉跳进院子。
赵鹰见此连忙起身,警惕的看着来人。
他刚刚说的话可不是什么能见光的话,要是被陌生人听见,会出大问题的。
来人看了一眼赵鹰,又看向王学斌,拱手说道:
“观澜先生,又见面了!”
王学斌看着背上背着木剑,脸上蒙着麻布,一身鬼祟的元宗,乐出了声。
他冲着赵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怎么?你这墨家钜子来墨者行会都要乔装打扮一番?”
元宗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摘下了面巾,摇头叹道:
“钜子?墨家都没了,哪还有什么钜子?”
看到王学斌,元宗就猜到了所谓的赵墨是怎么回事。
王学斌看着一脸低落的元宗,拿起身边的陶瓶,扔了过去。
“怎么?看开了?”
元宗拔开瓶塞,闻了闻,灌了一口,呛得满脸通红。
“咳咳!看不开也没办法,这是什么酒?”
王学斌摇头笑道:
“汾酒,蒸馏过的,悠着点喝!”
说着,给赵鹰也递了一瓶,自己抄起快乐水,三人一礼,喝了一口。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烤全羊,专门为了招待你弄得,费了好大的功夫!”
元宗两口酒灌下肚,感觉胃里暖烘烘,听见王学斌的话,洒脱笑道:
“啊哈,在下有口福啦,当年去秦国时,先生做的那顿践行宴可是让在下惦念至今啊,日思夜想全都是先生的手艺,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王学斌也笑了,拿起小刀,分给二人。
“今天都是自己人,谁也别客气,咱敞开了造!”
天空望去,一点篝火显眼明目,风中传来阵阵欢笑声,为夜色添了几分色彩。
(实在抱歉,今天有点事情,不得不出门一趟,下一章会晚一点更,实在对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宵,夜嚣
秦国,文信侯府,三百名身穿褐色武士服的剑手列于院中,各个杀气肆意,气势十足。
“大王,这是臣下这些年培养的剑手,今日,全部交给大王了!”
吕不韦站在最前方,看着台阶上的秦王,神色郑重。
秦王看着面前杀气肆意的剑手,心中如同有火焰在燃烧。
他看向众人,沉声喝到:
“安排,文信侯已经告知各位了,我大秦以军功授爵,明日,寡人希望能看到二十位大夫站在这里,寡人亲自为诸位授爵!”
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以军功授爵,一共十六级爵位,晋升非常严格,大夫是五级,属于军官之列,在秦国,可以称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秦王话不多说,点了点头,进了中堂。
吕不韦见此,转身看着众人,抬手施了一礼,郑重说道:
“诸位皆是我门下锐士,明日我与大王的安危就交予诸位了!”
说完,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众剑士见此,连忙回礼,低声喊道:
“请侯爷放心,我等必誓死以报侯爷!”
“没错,侯爷放心,有我等在,明日必定手到擒来!”
吕不韦闻言缓缓起身,红着眼眶,看着众人说道:
“韦,得遇诸位义士,实乃滔天之幸,今夜诸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此时,韦,摆酒设宴,为诸位庆功!”
“请!”
吕不韦站在原地,将诸位剑士一个个的送走,长处一口气,转身进了中堂,看着端做的秦王,上前施礼道:
“大王,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明日宴饮过后,直接将那些逆贼诛杀,之后再派宫卫斩草除根,大事定矣!”
秦王坐在坐榻上,闭目凝眉,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
“一切,就拜托文信侯了!”
......
“依在下看来,新王软弱了些!”
赵国,墨者行会,小院中篝火哔啵哔啵的燃烧着,王学斌一边烤着扇贝等海鲜,一边听着元宗讲述秦国经历。
“软弱?”
红脸的赵鹰有些不敢相信,好奇的问道:
“不是都在传,说秦王是弑君之人么?这样的人也算软弱?”
王学斌没有发表意见,从陶盆里捞出一个生蚝,拿刀撬开,挤了点柠檬汁,一口吞下,鲜味之中夹杂着丝丝酸甜,口感十分不错。
元宗看了王学斌一眼,继续说道:
“秦王并非强势之人,倒是新任相邦吕不韦,看起来是个人物!”
王学斌看着滋滋流油的蒜蓉粉丝扇贝,拿夹子一人分了几个,笑着说道:
“小心烫手!”
“弑君之事我早已知晓,本就是吕不韦计划,秦王实施!
要说吕不韦,确实是个人物,能称得上一代枭雄!”
“会首,这...”
王学斌摆了摆手,打断了赵鹰的话,继续说道:
“听我说完!”
说着,捞起烤鱼,尝了尝。
嗯~熟了!
一人分了一条,啃了一口。
“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责任已经毫无意义,子楚即位已成事实,只能在当前的基础上考虑未来!”
看着赵鹰疑色稍减,继续说道:
“我们要关注的是什么?是秦国的未来,是历代秦王的愿景,是天下一统!”
“子楚要是有能力,有魄力,有雄心,我就支持他,如何夺得王位我不在乎!”
“要是他没有这些,要么,老老实实当一个俑人,要么,他怎么得来的王位,就让他怎么交出去,没有第三条路!”
元宗闻言打了个激灵,他老早就知道王学斌不是安分的主,但听到这换王如换衣一般的言论,还是感觉有些不适。
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思所见都受到时代的束缚,对王的敬畏早已铭刻到骨子里了。
能够超脱这种敬畏的人,无一不是一时人杰,元宗虽然身为墨家钜子,但终究无法与先贤相提并论,终究是普通人。
元宗不适,赵鹰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的忠心全部献给了昭襄王,自从昭襄王逝世以后,他就一直听从昭襄王的遗诏,认王观澜为主。
在他心里,昭襄王的命令最大,王学斌次之,其他人都是浮云。
他一直矫情的是秦国国君没有依从昭襄王的诏令,至于是秦孝文王上位还是秦庄襄王上位,他压根不在意。
王学斌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昭襄王逝世以后,给他放了长假,让他调整心情。
怕的就是他脑子一热,把自己辛辛苦苦拉出来的队伍给送了人头。
现在看来,他的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就是昭襄王遗诏这里还是有些别扭,但也没有大碍了。
王学斌端起快乐水,向二人一示意,灌了一口,打了个嗝,摇头说道:
“说实话,我现在关注的不是秦王,而是吕不韦。
这个人确实不是善类,有此人在,子楚坐稳王位应该不成问题。
子楚王位稳了,吕不韦这相邦之位也就稳了,届时此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我怕的是这个商人出身的相邦,把我们辛苦打下的基础给毁了!”
“先生觉得该怎么做?”
元宗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在秦国呆了三年,君王信重,百姓支持,早已融入了秦国的环境。
要不是朝局动荡,他没了朝中支持,他也不会有心思来赵国探查墨家踪迹。
他现在也在为那个大一统的国家而奋斗,不希望有人破坏他们的成果。
王学斌摇头叹道:
“先观望吧,现在的局势还在我掌控之下,先看看着新任相邦的作为,若是为秦国计,那就配合他,若是为一己私欲,那就架空他!”
王学斌吸溜一口,干掉一个扇贝,嘟囔着说道:
“元兄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到一切都安稳了再回秦国,顺便帮我个忙!”
元宗闻言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哦?需要元某做些什么?”
王学斌闻言笑了。
“没什么,帮忙带个徒弟!”
元宗闻言站起了身,惊喝道:
“先生竟然收徒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王学斌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还没有,现在时机还不到,还要再等等!”
元宗心中好似猫挠一般,灌了一口酒,龇牙咧嘴道:
“嘶,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入先生的眼!”
王学斌脸色十分古怪,摇头说道:
“未来如何还不清楚,但就目前看来,他还只是一个纨绔之辈!”
元宗有些不大相信,纳罕道:
“哦?此人姓甚名谁?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么?”
王学斌闻言思索了片刻,开言说道:
“此人名叫赵盘,要说非同寻常嘛...这小子的性格里藏着一股狼性,这股狼性稍加引导,就会成为惊天动地的野心!”
王学斌看着咧咧火光,喃喃说道:
“我要助长他的野心,引导他、浇灌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终结百年乱局的人物,为百姓带来久违的和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平平无奇项少龙
战国阶级之中,黔首最为卑贱,其次就是商人。
商人最初是指商朝遗民,他们没有地产,只能四处游走,以买卖为生。
周朝没落之后,商人地位渐渐崛起,但依然处于阶级底层。
所以才会有诸多商人抛家舍业也要攀附朝政。
范蠡如此、吕不韦如此,赵国乌氏与郭氏也是如此。
自从乌氏与郭氏介入赵国政治核心以后,赵国商人地位大大提升,但是赵国商业不仅没有发达兴旺,反而凋敝了不少。
其根本原因就是垄断。
乌氏垄断了马匹、牲畜、人口买卖,郭氏垄断了铜铁器、陶器买卖,至于粮田、衣布、奢侈品等产业则在贵族掌控之中。
三家合力将赵国经营的水泄不通。
城门处每日进出的商队,大都是这三家的势力,很少有例外。
“店家,你这饭里有虫子!”
“哦?有虫啊?这位客人点的是白饭,有虫要加钱的!”
“不是,店家,有没有搞错?有虫啊这里!”
“唉~不会错的,客人放心,我们是正经买卖,不会坑人的,不信你到别家看看,我们店是最良心的了!”
“呵,你以为你姓腾啊...”
王学斌站在街边,看着饭馆之中的争执,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悲哀。
果然,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垄断这一招是王学斌出的,目的是制造两极分化,在赵国掀起动荡。
但是没想到,这三家势力做的比自己想的还要绝,不给百姓留一丁点活路。
这也是王学斌势力膨胀的原因。
百姓活不下去,不跟着他造反,能干什么?
一来二去,赵王对朝政彻底失去了控制,贵族也因为掌握着最基本的粮食、田地而占据三家势力的主导地位。
“观澜先生在看什么?”
元宗摇晃着有些昏沉的脑袋,缓步走出了小巷,看到王学斌驻足观望,好奇的凑了上来。
王学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伸手指了指那个不大点的饭馆。
元宗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着破烂的大汉,正在跟一个小贩争执推搡。
看着二人的举止,明显有了火气。
“这大汉脚底生根,举止有度,眼神之中暗藏锋芒,怎么?先生认识此人?”
王学斌看到乌氏的一位管事,带着几名仆役围了上去,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这人长得平平无奇,看起来非同一般!”
元宗闻言也起了兴趣,冲着那大汉仔细观瞧。
“哈哈,这汉子虽然满面风尘,但样貌确实英俊,都快赶上先生了,先生眼光实在高了些!”
乌氏的管事出钱为那大汉解了围,带着满脸不忿的大汉离开了。
王学斌看着离去的乌氏众人,长处一口气,扭头笑道:
“没办法,我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这张脸了,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要是连这都被人比下去,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元宗闻言哈哈大笑:
“先生真会玩笑,先生之才谁人不知?何须凭借姿色娱人,不过先生确实称得上才貌双绝,羞煞了多少秦楼楚馆的绝色!”
王学斌听到元宗打趣,笑着反问道:
“哈哈哈哈!元兄莫不是常住此地?怎的对此如此了解?”
二人说着笑着,各自上马,向着城外庄园奔去。
......
赵穆失势以后,巨鹿侯府被三家吞并,侯府等居所属于乌氏,各项产业被王室与贵族掠夺,郭氏只得到了几个行馆。
巨鹿侯府被瓜分,外墙也被赵王强令拆除,一座城中城一般的侯府至此并入邯郸。
乌氏居住地点也由乌市牧场搬到了这里。
乌府的一座别管之中,那位平平无奇的大汉沐浴更衣之后,瘫坐在坐榻上,没有正形。
他看着面前的管事,面色轻松的问道。
“陶公,不知婷芳氏何在?”
这个大汉,就是穿越来的项少龙。
项少龙本是后世特种部队的精英,接到命令,配合完成一项科学实验,这个实验就是穿梭时空。
他会在时光机的帮助下回到秦始皇登基前一年的咸阳,在这个时空待十秒,然后被时光机器接回去,以验证时光机器的功能。
很可惜,后世里的科学家并不清楚,时间这种东西并不是他们可以玩弄的。
与其说是他们玩弄时间,不如说是时间玩弄他们。
时光机在送项少龙来秦国之后,彻底爆炸了。
所有参与研究制造时光机器的人,无一幸免。
此时的项少龙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只以为是时光机出现疏漏,等到时间到了,他就能够返回现代,因此,还有大把心思拈花惹草。
先是在偏远山村之中勾搭了一个寡妇。
之后为了前往秦朝,搭上了乌氏贩卖人口的队伍,在途中与一位异族女子来了一场激烈的肉搏。
在这位异族少女的口中,获知了有盗匪要来劫财的消息。
以此消息获得了乌氏管事,陶方的信任,得到了乌氏的赏赐,再次收获了一名美女,婷芳氏。
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项少龙收了乌氏的报酬,自然要替乌氏解决问题。
于是,他带领五十名武士留下断后,以保证商队的安全。
盗匪人多势众,项少龙也不是易予之辈,两伙势力争斗起来。
但项少龙终究人寡力薄,很快被盗匪冲散,只有他一人逃得一命。
陶方是乌氏的管事之一,他负责乌氏人口买卖的生意。
这一次出行目的就是为了搜罗美女,这些美女在经过乌氏调教之后,会送给各个权贵,以此笼络势力。
这一次买卖之中,最美的女人就是婷芳氏。
之前送给项少龙也是见他身手不凡,身材高大伟岸,想要加以笼络。
后来项少龙留下断后,生死不明,无论是陶方还是乌氏都不可能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浪费一个美女。
因此调教之后,送给了一个权贵,以此了事。
谁知道,三个月后,项少龙平安无事的出现在邯郸城中。
作为最先接触此人的陶方,自然不会放过人才,亲自去迎接。
在为项少龙解决麻烦后,将他带到了乌氏别院居住。
项少龙毕竟是后世之人,没有这个时代视女人如财货的思想,向陶方提起了他的女人,婷芳氏。
但得到的答案让他无比的愤怒。
“对不起!我以为少龙你丧命贼手,等待了三个月之后,遵主人之命把她送给人做舞姬了。”
陶方面带歉意的看着项少龙。
接着,陶方笑了,看着项少龙宽言安慰道:
“不过少龙放心,我会特别挑两个比她更动人的美女来侍候你。”
陶方只是一个管事,但终究是乌氏的管事,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乌氏的管事,他的权力着实不小。
他玩弄过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在他的观念里,美女就是财货,少了一个,多赔两个就是了。
他这样想,项少龙可不会这样想。
他好似给人照胸口猛轰一拳一般,脸色煞白。
“送给什么人了?”
陶方心中大为讶异,他不理解项少龙为什么会对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如此重视,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少龙……”
项少龙闻言大怒,一挥手,拍在了案几之上,大声喊道:
“不要说废话,尚未证明我真的死了,你就把她送人,你乌氏就是这般做事的么?”
陶方毕竟是城府深沉之辈,面色没有丝毫不虞,仍旧是一脸歉意。
“少龙先休息一番,让我为你想想办法,主人晚上会亲自接见你,这是我府武士最大的荣幸,莫要错失机会。”
说着,陶方起身点了点头,扭头出去了,留下项少龙一人在屋中懊恼。
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项少龙与王学斌同为穿越者,但是强弱不同,受到的礼遇也完全不同,这个道理古今如一。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王学斌曾经也是弱者,他也遇到过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现在的他,完全算得上强者了!
天下局势,被他一人掌控,战国七雄,是他手中的棋子。
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在这浩荡的棋盘上,落下自己的思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秦国主流
各个时期的主流势力是不同的。
民国时的军阀,满清时的八旗,宋明时的学阀,隋唐到汉末的世家。
这些势力在他们的时代,都掌握着主流的话语权。
这些人就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上流人士。
这些势力都有着同样的特点,那就是靠近权力。
华夏从古至今都是官本位、权本位社会,这些势力因为离权力近,所以才会成为主流。
商朝之前,华夏还是奴隶制时代,奴隶主就是主流。
到了周朝,华夏由奴隶制变成了封建制,主流就由奴隶主变成了贵族。
周朝从春秋慢慢到了战国,礼崩乐坏,阶级沦丧,各国变法,纷纷限制贵族权力,从此,天下就从贵族时代变成了‘士’的时代。
‘士’就是士大夫,代表有学识的人,孔孟老庄,商鞅张仪,都是这一阶级的人物。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没有彻底的革命,贵族势力仍旧存在,即使是变法最为彻底的秦国。
秦国的朝政始终为四股势力所把控。
首先是军方,秦国以军功封爵,军方是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以蒙氏、王氏、赵氏为主。
其次是政方,在王观澜入秦之前,秦**政并没有分的很开,但是自观澜先生上位以后,政方崛起,与军方有了明显的分界线。
之后是老秦一族。
秦国自秦献公发了招贤令开始,各路外国人才纷纷入秦,在壮大秦国的同时,也挤压了老秦人的势力范围。
老秦人便自发的抱起了团,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最后就是贵族。
这里的贵族指的是王室与后宫一系,
王室就是秦王的直系,如今就是秦孝文王的子嗣们,他们各自影响力不强,但是联合在一起,还是能与还未坐稳王位的子楚掰掰腕子的。
子楚并不受孝文王喜爱,他能当上王位,除了吕不韦的帮助,更重要的,就是后宫华阳夫人一系的支持。
战国时期的后宫与后世那些所谓的四爷、八爷的那种后宫完全不同。
这个时期的后宫斗争格局要大得很,争的从来不是恩宠,而是权利。
这个时期的后妃们为的是故国,为的是子孙,为的是家国天下。
她们在后宫纵横捭阖,影响的是一家一国的兴衰。
托芈八子的福,如今秦国的后宫是楚党的天下,韩党和赵党被压的喘不过气。
楚党当前的核心是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没有子嗣,秦异人为了上位,把名字从异人改为了子楚,也是借此争取华阳夫人的支持。
子楚凭借着华阳夫人的扶持与配合,终究登上了王位。
可是,登上王位只是开始,秦国是一群狼,秦国国君要想坐得稳,必须化身为狼王,带领秦国上下去猎捕肉食。
秦国国君若是无法带领秦国上下吃肉,那么国君就会被秦国上下分而食之,嚼的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秦孝文王逝世至今已两个月有余,子楚即位也已经两个多月了。
上位两个月,秦王只下过两道诏令,一个是罢免相邦,另一个是任命吕不韦。
这两道诏令最根本的目的是试探朝臣,想要激起朝臣反对,以此探知朝臣的底线,由此达到收揽权力的目的。
但是,让秦王未曾料到的是,朝中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对声音,军政两届都是沉默以对。
就连往日蹦跶的最欢实的老秦人也安静不已。
朝中重臣每日按时点卯,依律办事,没有丝毫乱像。
朝臣静默,秦王就坐不住了,他探知不到朝臣的想法,没了策略。
无奈,秦王只能亲自下场,一个一个的去拉拢朝臣。
但是让秦王未曾想到的是,无论秦王许下什么承诺,朝中重臣无一表态,这下事态就严重了。
战国虽然是权诈的时代,但大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权诈,人与人之间还是很厚道的。
尤其是商鞅变法时,以城门立木取信百姓,自此秦国对内绝对称得上是一诺千金。
没有朝臣支持的秦王算什么秦王,别说朝臣忠于秦国,子楚要的是朝臣忠于他的秦国。
对于他来说,朝臣忠于秦国而不忠于他,这是莫大的羞辱。
此时,秦王下了他即位以来第三道诏令。
令所有嬴姓赵氏子弟入宫宴饮,共商国事!
......
赵国乌府,项少龙穿着一身武士服,手持一柄青铜剑,在陶方的带领下向着厅堂走去。
乌府非常大,廊回巷转,九曲八折,仿若迷宫一般。
府邸是赵穆所建,复杂的结构是为了预防刺杀。
但是如此复杂的房屋,终究留不住他的性命,落得个尸首不全的下场。
“...自从奸贼赵穆倒台以后,此地便被大王赐予了主人,成了乌氏府邸!”
陶方一边引路,一边向项少龙介绍府中情况。
项少龙阴沉着脸,似有意似无意的听着,他还在纠结婷芳氏的事情,心中郁结仍未释怀。
“好!”
“小姐的剑术果然厉害!”
“连教头的剑法也不差,不愧是红缨公子啊!”
二人穿过一个练武场时,场中传来阵阵喝彩声。
项少龙顺着声音望去。
一位双十少女,身穿蓝粉色锦衣,衣服上绣着朱色牡丹,秀发用芙蓉点翠珠钗反绾成乐游髻,观之艳若桃李。
最值得称道的是此女的身材,苗条又不失丰满,高挑又不觉突兀,凹凸有致,婀娜多姿!
女儿家未语先笑,一汪梨涡浮现在粉嫩的面颊,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连公子的剑术又进步了!”
连晋手持金光剑,手腕一旋,舞出一朵绚烂的剑花,信手回送,剑身精准的送回了剑鞘,自谦的笑了笑:
“廷芳小姐谬赞了,在下还差得远,倒是小姐的剑术,越发的精绝了!”
乌廷芳嫣然一笑,归剑入鞘,随手接过侍女捧着的布巾,递给了连晋,摇头说道:
“我这点微末之技,如何能登的了大雅之堂呢?”
连晋接过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迹,缓了缓气息,扭头看到了陶方与项少龙二人伫立在一旁,走上前去拱手一礼。
“陶公有礼了,这位仁兄是?”
乌廷芳也看到了二人,感觉到项少龙的视线,眉头一皱,随即隐去,同样走上前,言笑晏晏的行了一礼。
“陶总管,今日怎有闲暇?”
陶方看见二人上前,不敢怠慢,连忙回了一礼,看着项少龙向二人介绍到:
“这位就是项少龙,多亏了少龙当初挺身而出,以五十人阻敌,我等才幸得逃脱贼人的毒手,主人今晚专门为少龙设宴,特地让我前来引路!”
乌廷芳闻言脸色一肃,向着项少龙拱手一拜,娇声说道:
“原来尊驾便是项少龙么?我代乌氏上下谢过尊驾了!”
项少龙见此有些不适应,连忙学着乌廷芳的模样拜了一拜。
“这位小姐不必如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收了报酬,自然应该尽力,再者说了,也是陶总管信任,才有我发挥的余地!”
项少龙话一出口,连晋眉头微微一凝,看了项少龙一眼。
陶方在乌家绝对称的上位高权重之人,平常人大都以陶大爷相称,即使是他,也以陶公相称,陶总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连晋能发觉的事情,乌廷芳与陶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是二人均是有城府之人,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陶方介绍完项少龙,开始向他介绍连晋与乌廷芳。
“少龙,这位英武不凡的公子就是我赵国第一剑手,红缨公子连晋!
连公子是我乌氏剑术总教头,当日随少龙断后的五十名武士,全都是连教头教出来的!”
项少龙闻言连忙抱拳拱了拱手,一脸愧疚的说道。
“连兄弟!当初我们一群人阻敌断后,都是诸位兄弟互相扶持,我才得以侥幸偷生,之后还被贼人冲散了,不知道他们...”
连晋长出一口气,肃穆的说道:
“五十位兄弟,回来了四位,项兄不必愧疚,我等受乌氏恩赐,自然要为乌氏效死,生死有命,与人无尤,他们也没有怪过项兄!”
连晋言语间说不出的沉重,但是沉重之中有带有一丝轻松。
乌氏对待这些人还算宽厚,各种抚恤、恩赏,足够他们富足的过好余生了。
陶方见此微微沉默,随即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我乌氏的明珠,乌廷芳,少龙别看小姐是女流之辈,但能力绝对冠绝天下,我乌氏能有今天,小姐的谋划功不可没!”
项少龙闻言猛然抬头,喃喃道:
“廷芳...”
乌廷芳眉头一皱,眼神犀利的看向了陶方。
陶方察觉到小姐的目光,连忙行了一礼,带着项少龙离开了。
此时的乌廷芳可是乌家上下的宝贝。
三年之前,乌廷芳开始介入家族事务。
短短三年,乌家成为了赵国数一数二的家族,财富、权势,应有尽有。
而且她手下还掌握着一只神秘的武装势力,令所有人忌惮不已。
现在的赵国,谁不知道乌氏廷芳的大名?
赵国乌廷芳,秦国寡妇清,古越国纪嫣然,这三人并称为三大才女,为天下人所倾慕。
就连赵王都对乌廷芳动过心思。
可惜,此时的乌廷芳已经超脱了家族的影响,乌氏惈与乌氏也只能劝解,没有办法替她做出决定。
乌廷芳不愿意,没人敢强来。
强来的人,全都被一群陌生的黑衣人装进棺材里,摇摇晃晃的扛走了,抗走之后就没再露过面,不知生死。
陶方可不愿意为项少龙,触了小姐的霉头。
项少龙是人才没错,但是得看跟谁比。
反正在陶方心里,项少龙是比不上小姐的。
要说谁能比得上小姐,起码也得是文武双绝,冠绝天下之流!
项少龙?
还是洗洗睡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六国伐秦
夜色如墨,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是,在闷热的气温也比不上秦国压抑的朝局。
城北一座院落里,蔡泽站在庭院中央,背着手,看着夜空,凝眉不语。
“大爷,进屋吧,看天色快要下雨了!”
仆役抱着一堆准备收进屋的衣服,看着蔡泽规劝道。
蔡泽闻言扭头看了看仆役,开言问道:
“蔡平,你跟随我有多久了?”
蔡平听到大爷询问,讷讷的说道:
“大...大爷,小人三年前蒙大爷不弃,收留小人,让小人有了安身之处!”
蔡泽闻言笑了。
“哈哈,想起来了!
当年你一身破烂,在咸阳城中自卖其身,城中军卒正要驱赶你,我正巧路过,就上前帮了一把,没想到,这一帮,就帮出一个忠仆来!”
蔡泽失势之时,遣散了所有的随从仆役,只有两个人不肯离开,一个是王学斌介绍来的剑手,另一个就是这个蔡平。
蔡泽妻子早丧,没有子嗣,他也未曾再娶,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身居高位时还好,每日忙忙碌碌,再加上仆役属臣们在,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退下来了,每日闲暇无事,思虑不觉多了起来。
蔡泽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蔡平抱着衣服,也跟了进去。
蔡泽走到案几旁,摸了摸茶壶,壶中茶水尚温,倒了碗茶,喝了一口。
看着收拾衣服的蔡平,摇头说道
“蔡平,莫要收拾了,你过来!”
蔡平不明所以,放下衣服,凑了过来。
蔡泽俯身从一个柜子里搬出一个小箱子,从中取出一袋刀币,递给了蔡平。
“这些钱你拿着,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蔡平下意识的接过钱袋,听见蔡泽的话,连忙将钱币推了回去。
“大爷,可是小人做错了什么,您提点提点小人,小人一定改过,别赶我走啊!”
蔡平话音又快又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手也不住的推着,很是惊惶。
蔡泽见此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你跟了我三年,做事从未出过丝毫差错!”
蔡泽将钱袋强塞到蔡平手中,起身说道:
“昨日老朽窥破了新王的逆举,今日就传来大王邀君侯入宫宴饮的消息。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老朽已经被人盯上了!
我早已年迈,死不足惜,你还年轻,不要被我这将死之人给拖累了,收拾一下,和蔡行一起离去吧!”
“那蔡行是一位高人介绍来的,那高人神通广大,有他庇佑,你也可保的一命!”
“蔡行!蔡行!你也过来!”
蔡泽扭头冲着外边高声喊着。
厨房中,正在烧水的蔡行听到呼喝,连忙抽灭了灶火,跑了过去。
“大爷,何事?”
蔡行手里攥着一根烧火棍,脸上全是汗迹。
蔡泽再次取出一袋钱和一封绢帛,递给了蔡行说道:
“你们现在收拾东西,去找王观澜,我写了一封手书,记载着秦王密要,你等将其亲手交给观澜先生,请他回来接管秦国政局,快走吧!”
蔡行一脸懵懂,看了看蔡泽,又看了看蔡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蔡相,怎么了?”
蔡泽挥了挥手道:
“先不要问那么多,你们路上说!
你身为铁鹰剑士,可有出城的方法?”
秦法严苛,宵禁之后,除非有王令,否则不准进出城门,唯一的例外就是铁鹰剑士。
铁鹰剑士有自己的渠道,可以随时进出城门,不受限制。
蔡行闻言,脸色一变,看着蔡泽问道:
“蔡相,可是有危险?”
蔡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蔡行拧着眉头,犹豫道:
“不瞒蔡相说,在下当初确是铁鹰剑士,但是自从观澜先生接手组织以后,在下的任务就是保卫蔡相安全,退出了组织,联络不到先生啊!”
蔡泽闻言眉眼一肃,盯着蔡行问道:
“今日事情紧急,老朽也不是为了探听观澜先生的虚实,你可莫要骗我!”
蔡行闻言也十分无奈:
“蔡相,非是在下隐瞒,自从先生接手之后,组织的行动方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下与其说是派到蔡相这里,不如说是被发配到此处,至于联系组织,在下也只能尝试一番,不敢保证!”
蔡泽闻言凝着眉头,坐在坐榻上,沉默无语。
蔡行见此开言安慰道:
“蔡相安心,我还有一处隐秘居所,咱们可以先去那里躲避一番,那里粮草充沛,足以坚持到观澜先生回国!”
蔡泽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现在担心的是观澜先生不知新王与吕不韦的真面目,我害怕他错信了二人,被二人算计!”
“大爷安心,此地为秦国都城,会首岂会忽略?
秦王与吕不韦的一举一动均在会首监视之下,他们还没有算计会首的能力!”
说话的是蔡平,此时的蔡平一改之前的惶恐,言语间说不出的自若。
蔡泽听到此言,惊讶的看向了蔡平。
他知道自己家里有王学斌的人,但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王学斌介绍来的剑手,从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蔡平。
蔡平此人是自己主动收留的,平日里唯唯诺诺,不通文武,只做一些杂碎事,负责的也只是蔡泽生活起居,未曾显露过任何才华。
“你是...”
蔡平拱手一礼,郑重答到:
“友好联合会,秦国主管,白平!”
......
湖中小筑,一座天下闻名的居所。
小筑的主人是名传天下的才女纪嫣然。
这几年魏国一共举办了三次论政大会,第一场成全了王观澜,剩下两场,都是纪嫣然在撑场面。
此女的才华可不是虚言。
通晓百家学说,精通治世之道,在她的帮助下,龙阳君才能够与信陵君分庭抗礼。
此女不单擅长文事,武事更是出众。
一手剑法,精妙绝伦。
曾亲上稷下学宫,挑战齐国剑圣曹秋道,比剑较技。
二人比剑,纪嫣然只攻不守,连斩十七剑,不仅斩落了剑圣的剑,更是削断了剑圣的发冠,夺去了剑圣之名。
若不是恰好赶上齐国动荡,纪嫣然恐怕走不出齐国国土。
此女一向深居简出,除了论政大会,极少在人前露面。
即使是论政大会,也以轻纱遮面,不漏真容。
能够自由出入湖中小筑的,只有两人,一位是传说中的观澜先生,另一位就是魏国重臣,龙阳君了。
“伴月调琴?纪姑娘好雅兴啊!”
纪嫣然坐在湖边,脚丫轻轻拍打着水面,面前琴案上摆着一把七弦琴,她随手拨弄着,发出的响声不成曲调。
听见说话声,也不回头,淡淡的说道:“龙阳君不在君侯府安歇,来我这湖中小筑做什么,君上不知此举会坏了小女的名声么?”
纪嫣然将琴案挪开,站起身来,遮住玉足,扭头淡定的看向龙阳君。
龙阳一身红色朝服,背着手站在廊前,眉眼间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纪姑娘在乎么?”
纪嫣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厅堂。
龙阳君见此摇头一叹,也跟了上去。
纪嫣然入的厅堂,往主位一座,美眸定定的看着龙阳,轻启朱唇。
“龙阳君向来是无事不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龙阳站在那里,看着纪嫣然说道:
“姑娘可知,秦国换王,将有乱像,大王决定,要出兵伐秦!”
纪嫣然听闻此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看着龙阳君问道:
“哦?难不成这兵事也需要我这弱女子来谋划,还是想要指望我这女儿家为魏国冲锋陷阵?”
龙阳君看着一脸淡定的纪嫣然问道:
“当年观澜兄离开秦国后,整个人就销声匿迹了,之后天下六国掀起了动荡,只有秦国,虽然无力征伐,但是没有损伤丝毫国力。
观澜应该是投效秦国了吧?”
龙阳君虽是问话,但是语气中满含肯定,显然早已有了答案。
纪嫣然看着龙阳不置可否。
“哦?是么?此事小女倒是不甚了解,不知君侯提那人有何用意?”
龙阳君细细的看了看纪嫣然的神情,摇头叹道:
“我知道你与他一直都有联系,魏国准备起兵伐秦,让他早作准备吧,我欠他的!”
纪嫣然闻言嘴角一撇,手拄着桌子,托着脑壳,歪头看向龙阳君。
“怎么?忠君爱国的龙阳君,也要为了情谊舍弃大业了?”
龙阳君看着纪嫣然,再次摇了摇头。
“此次伐秦,楚魏发起,燕赵韩齐四国响应,声势浩大,即使我不提,他也很快就能知道,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纪嫣然闻言眉头一皱,坐起身来,看向龙阳君,开言问道:
“六国伐秦?这是要赌国运么?”
龙阳君看着认真起来的纪嫣然,点了点头。
“观澜先生威名太盛,短短三年就挑拨的六国局势动荡。
六国没有几个三年了,这一次的战争,就是在赌国运,赢则秦灭,输则六国灭,观澜先生没有给我们选择!”
纪嫣然坐在那里,凝眉沉思,龙阳见此也没有打扰,默默的走了出去。
良久,纪嫣然回过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厅堂,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拿起笔写了一封书信,随手将笔扔到一旁,随即扬声喊道:
“来人!”
一位侍女进了厅堂,行了一礼,低声问候道:
“先生!”
纪嫣然随手将信递了过去,烦躁的说道:
“将这封信送到那个混蛋那里,加急!”
侍女非常清楚自家先生的脾气,也知道她口中的混蛋指的是何人,接过信件,缓步退出厅堂。
纪嫣然见侍女走了出去,一把推开身前的案几,一个起纵,飞到湖中,白腻的脚丫轻点莲叶,一旋身子,整个人向着卧房飘去,身姿轻盈若仙。
六国伐秦又能如何?
打得过秦国不代表打得过他,只要他没事,秦国如何,与她何干?
第一百八十六章 风雨欲来
秦国兵锋,天下最盛。
三十万戍卫边军,阻却匈奴。
东方与南方各二十万戍关军,抵御东方诸国。
咸阳城有十三万大军,负责关中护卫。
卫尉军一万,宫廷的近卫精锐。
中尉军两万,护卫咸阳的近卫精锐。
都尉军十万,保证咸阳外围地区的安宁。
全国上下共有八十三万大军,个个都是好战之兵。
其中最为精锐的,是护卫宫廷的卫尉军。
卫尉军组建于秦孝公时期,原有一万一千五百人,一万人护卫宫廷,叫做宫卫,一千五百人分散六国,叫做铁鹰剑士。
惠文王时期,张仪为相,卫尉军由一万一千五百人扩充为两万人,一万护卫宫廷的人不变,分散六国的一千五百人变成了一万人。
扩充期间,宫卫之名渐渐被铁鹰剑士所取代,至此,铁鹰剑士成为了卫尉军的代名词。
昭襄王时期,王观澜被秦国招纳,秦王为了折服此人,将卫尉军的兵符交给了王观澜,也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王观澜。
王观澜也没有辜负昭襄王的信任,将卫尉军整编训练,训练出一支一万八千六百人的精锐。
一万人负责护卫秦王安全,指挥权交还给了秦王,留下八千六百人,潜入六国,执行他的颠覆蚕食计划。
三年里,昭襄王为了配合颠覆蚕食计划,令秦国所有高层将领,接到王观澜的命令时,只要不涉谋逆,一律先斩后奏。
王观澜不负众望,三年时间,连下八城,扩土六百余里,以实力折服了秦国将领。
导致新王即位,将领全部没有表态,纷纷静默,唯王观澜之首是瞻。
秦国上下四股势力,军政两方,均被王观澜所折服,等待他的表态,老秦人因为利益,同样支持王观澜。
只有后宫一脉,因为利益被大力打压,所以很是敌视其他三股势力,因此才扶持子楚,想要借此与其他势力打打擂台。
只可惜,开局不顺,新王没有展现秦王应有的气魄,没有赢得朝野的支持,只能剑走偏锋,行偏激之策,摆下霸王夜宴,要以此破局。
“文信侯,布置的如何了?”
楚阳宫中,秦王端坐在王位之上,双目闭合,双手抚膝,紧紧攥着衣摆,声音中隐隐有些激亢。
吕不韦神色严肃,站在秦王身边,凝重的说道:
“三百位剑手已然就位,一万宫禁并未投效,卫尉苏成没有见到虎符之前,不会接受任何调令,只履行职责!”
秦王睁开双眼,带有血丝的双眼看着吕不韦问道:
“他是什么意思?”
吕不韦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调动军队须有虎符,秦法所定,不见虎符,不得动军!”
秦王咬牙说道:
“寡人自然知道秦法,怎么?这虎符比寡人还要权威?”
吕不韦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当初商鞅变法时,秦孝公定下的野望就是一统天下,商鞅也是以此为基准订立的秦法。
要想统一,秦国制度必须先进,执行力要强,最重要的就是,代代有明君!
这样经过几代人的较量,才能最终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景。
为此,商鞅废除世卿世禄制,实行军功封爵制,动员人民的力量。
设立严苛秦法,以七百人的人头为祭,使的秦国上下依法依令行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其中,最最麻烦的就是代有明君!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人是如此,国也是如此。
国强一代,随处可见,国强两代,屈指可数,国强三代,闻所未闻。
商鞅无法预测之后的秦王的贤晦,因此设立了极其完善的制度。
只要代代坚守商鞅的法制,不随意改弦更张,就算出了平庸君王,国家照样不会变形糜烂。
若有一代雄主崛起,加上秦国强大国力支持,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因此,对于秦国来说,制度,比君王更有权威。
在秦国,制度是凌驾于君王之上的,这是所有朝臣的共识。
因此才会发生秦王无权但国政不乱的情形,这可不单单是王学斌的功劳。
秦王看着沉默的吕不韦说道:
“当期形式相邦也了解,寡人自即位以后,未曾找到虎符,若是有人持有虎符,那他岂不是可以随意废立秦王?你我二人的筹谋可就全白费了!”
吕不韦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回道:
“大王不必担心,我等虽然未曾持有虎符,但宫禁职责就是保卫大王,只要大王身在宫中,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今日我等计划成功以后,朝臣没有其他选择,大王的王位自然稳固。
王位稳固,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
大王身为正朔,必然会有朝臣选择效忠大王,到时候,朝局自然会为大王所掌控。
大王掌控了朝局,还怕收拾不了几个将领么?
大王须知,今日之事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今日计成,则大事定矣!”
吕不韦的言语意味深长,听得秦王的双目越来越明亮。
他即位之后,处处不顺,直到今日他才听到一丝好消息,悬着的心微微有了点底。
看向吕不韦,坚定的说道:
“那一切就拜托文信侯了!”
吕不韦退后一步,双手一礼。
“大王放心,韦,必不负重托!”
......
在秦国,秦王的子嗣被称为公子,受宠幸的公子会被封君。
秦孝文王子嗣共有二十二人,其中有三人获得封君之位。
分别是杨陵君嬴雉,泗平君嬴夻,还有平梁君嬴傒。
孝文王命短,他最宠爱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陵君死于秦楚之战,泗平君死于华阳夫人的算计,只有平梁君嬴傒,因为最受孝文王宠爱,性命最为长久。
而平梁君也是对王位最有竞争力的那个。
很可惜,孝文王刚即位,还没等嬴傒大展拳脚招揽群臣,文王就逝世了,还留下一份诏书,令子楚即位。
这一刀直接捅到了嬴傒的腰子上。
眼看就要成为王位继承人了,转眼间,不仅爹死了,继承权没了,一个根本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踩到了自己头上,这搁谁谁能受得了啊?
这两个月,他一直试图串联朝臣,获得朝臣支持,谋取王位。
但是很可惜,在朝臣眼中,嬴傒与子楚都差不多,在没有得到观澜先生的看法之前,谁都不会先表态。
嬴傒串联失败后十分不甘,但他并未放弃,因为他知道秦国朝政中最具影响力的人是谁,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邀请了。
他非常清楚,只要取得观澜先生的支持,王位唾手可得!
现在,他只需要与子楚周旋,拖延时间,待到观澜先生回国,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
“君侯,今日我等当真要去赴宴么?”
嬴傒身穿一身黑色封君服,在铜镜之前仔细检查着穿戴,听到自己招揽的士子问话,点了点头。
“能够决定秦王归属的人还未回国,本君还要隐忍一番!”
说着,转过身,看向士子问道:
“先生也帮本君看看,有没有不合礼制的地方,现在我们不能被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士子仔细检查一番,点了点头。
“君侯衣冠没有不合礼制之处,但是君侯,那子楚突然说要请诸公子入宫商谈国事,恐怕有诈!”
嬴傒看了士子一眼,点了点头道:
“自然有诈!”
说着,缓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有诈本君也得去,若是不去,那子楚一定会借机将本君法办,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那士子皱着眉头,看向嬴傒,沉声说道:
“君侯一定小心,子楚邀宴,定然备好了陷阱,等着君侯去跳!”
嬴傒看向士子,严肃的点了点头。
“放心,我已与诸位公子约好,今日共同进退,必然不会让那卑贱之人得逞!”
士子闻言微微放心,抬手一礼。
“那就祝君侯平安归来了!”
嬴傒看向士子,也抬手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先生放心,待本君登上王位,先生就是王佐之臣,届时,你我君臣二人,共同为秦国打下辽阔的疆土!”
说着,扭头离开了。
乌云如墨,狂风吹散了夏日的暑气,风雨欲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宴!
权利,指权势与财货,其核心就是生存资源,有了他,人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而对权利的追求,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摆脱的**。
上古时期,人智未开,繁衍是种族第一要务,拥有繁衍能力的女性是种族的领导者,母系社会,女性拥有绝对的权利。
后来,随着人类的繁衍,人口逐渐增多,天然的资源不足以供养人类的生存所需,人类开始以捕猎、种植、畜牧等手段来获取生存资源。
这一阶段,身强力壮的男性渐渐成为了种族生存的核心,人类由母系社会步入父系社会。
男性开始占据部落的领导权,人类也由种族时代演变成了部落时代。
随着时代的变迁,先进的制度终究会淘汰落后的制度。
于是,奴隶时代淘汰了部落时代,封建时代又淘汰了奴隶时代。
在这些时代的更替中,唯一不变的,就是以血缘关系为维系的宗族制度。
族代表血缘,是贵族存在的根本,宗代表贵贱,是贵族之所以称贵的原因。
贵族,其实就是宗族土壤上开出的畸形之花。
贵族的根本,就是通过血缘关系,垄断生存资源,即垄断着权利。
都说战国是士的时代,因为贵族被打压,士通过其知识获得了权利。
但是贵族是被谁打压的呢?
被王打压!
而王,也是贵族......
秦国的都城是咸阳,秦王宫又叫做咸阳宫,占据了整整半个城池。
王宫外是一圈护城河,高耸的城墙伫立在河岸,外城、内城、瓮城、箭楼、门闸等防御措施,将王宫打造成一座军事堡垒。
城墙之上,两千精兵驻守着各个要塞,还有三千人不间断的在宫内巡逻,以护卫王城的安全。
“君侯的护卫也被拦住了?”
嬴傒刚进宫门,便被早已聚集在这里的公子们叫了过去,凑在一起,交流打探着消息。
“王宫重地,护卫岂能随意进出?”
嬴傒听见公子们的问题,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国有法,禁止蓄养私兵与门客,贵族护卫均是秦国兵卒,俸禄由朝中发放,以此来杜绝叛逆的发生。
法规归法规,没有哪个贵族会乖乖听命。
要是不招揽门客,吕不韦那三百剑士是从哪来的?
吕不韦身为秦王心腹尚且违法,其他人可想而知。
嬴傒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看着聚集在这里的公子们,开口问道:
“诸位何故站在这里?”
公子们老早就到了,来了以后没有前往宴饮之地,反而在此处汇集,交头接耳,显然不是偶然。
公子们对视一眼,看向嬴傒,拱手答道:
“我等特意在此处恭候君侯!”
“是啊,我等唯君侯之首是瞻,要与君侯共进退,岂能先行进入!”
“君侯未到,我等先行入宫,岂不是让那卑贱之子看了笑话!”
一群公子纷纷上前表着忠心,至于他们心里想着什么,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嬴傒不傻,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只不过现在还得依仗他们,必须以诚相待。
嬴傒看了看众人,抬手笑着施礼道:
“哈哈,是本君的不是,劳烦众位兄弟久候了,诸位放心,有本君在,必然不会让诸位兄弟失望!”
诸位公子见此连忙回礼,口称不敢。
这些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而嬴傒就是他们共同推出的头鸟,嬴傒在前方冲锋陷阵,他们在后方捡些小便宜。
嬴傒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虽说枪打出头鸟,但是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怎么能不出头呢?
他环视了一圈,笑着说道:
“哈哈,兄弟们随本君入宫,我等一齐去会一会那秦王,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说着,收敛了表情,率先向着楚阳宫走去。
众位公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情同样严肃下来,跟在嬴傒身后,一起向着宫内走去。
楚阳宫,原名阳宫,子楚即位之后更名,是他平日上朝理政之地。
此时的楚阳宫中,花团锦簇,灯火通明,一张张案几陈列两侧,每张案几旁边都站着一位美侍,身着轻便纱衣,俯首低眉,面若粉桃,艳丽非常。
秦王端坐台上,眯着双眼,面色微妙,吕不韦坐在左侧上首,闭目凝神,等待着诸位君侯的到来。
这时,一位内侍小跑着来到秦王身边,凑过来小声说道:
“大王,他们来了!”
秦王闻言睁开双眼,看向吕不韦,点了点头。
吕不韦被内侍的脚步声惊醒,见到秦王点头,心下明了,站起身来,走出宫门迎接。
门外,诸位公子一行二十人,各个面无表情,气势磅礴的向着楚阳宫压了过来。
吕不韦出的宫门,见此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走上前去,抬手一礼。
“诸位公子,有礼了!”
嬴傒看见上前施礼的吕不韦,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吕不韦,也不说话。
公子们见此也驻足而立,一道道视线如同利刃一般,刺向吕不韦。
吕不韦是何等人物?
又岂会被这些小手段扰乱心绪!
拱手一揖,高声喊道:
“诸位公子,有礼了!!!”
这声音干脆洪亮,听不出丝毫怨气。
嬴傒见此深深看了吕不韦一眼,上前一小步,虚扶一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
“文信侯快快起来,尊驾身为秦国侯爵,又是秦国重臣,本君岂能当得起尊驾之礼,应当是本君向侯爷施礼才对!”
嬴傒一抬手,吕不韦便借势起身,拱手说道:
“那里那里,平梁君身为大王兄弟,身高位尊,受臣一礼也是应当!”
嬴傒闻言再次看向吕不韦,笑容收敛了些许,接着回头看了看诸位公子,大声训斥道:
“尔等站在此处作甚,还不赶紧向文信侯行礼?
我大秦向来以军功封爵,不以出身论贵贱,尔等身为公子,竟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行礼!”
吕不韦见此神色不变,开言劝解道:
“欸~诸位公子不必如此,诸位皆是我王兄弟,臣下岂能受礼,当不得!当不得!”
嬴傒看了一眼原地不动的吕不韦,没有说话,其他公子仿佛没有听到吕不韦的话,齐齐拱手行礼道:
“见过文信侯!”
声音喊得十分整齐响亮。
一边喊着,还一边躬下身去。
楚阳宫门前,吕不韦与嬴傒相对而立,其他公子在嬴傒身后躬身行礼,此间气氛霎时凝重了起来。
吕不韦面带微笑的看着嬴傒,淡淡的说道:
“诸位公子起身吧,大王等候诸位多时了!”
嬴傒见此,长袖一挥,诸位公子应声而起,沉默的站在嬴傒身后,静静注视着吕不韦。
嬴傒也露出了笑脸,看向楚阳宫,温声说道:
“那就劳烦文信侯了!”
吕不韦见此没再多说什么,伸手一引。
“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宴!!
“下臣,拜见王上!”
秦王端坐于案几之后,身子绷得直直的,一双细长而有神的眼眸,打量着正在行礼的人们。
嬴傒站在最前边,身后的公子们分站两列,吕不韦跟在最后,与这些个公子们一同施礼。
看到这一幕,秦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秦王即位之后,吕不韦因从龙之功,被封为文信侯。
要论地位,侯爵可比这些个封君公子们尊贵多了。
这样一位侯爵,在觐见行礼时,竟然被排挤到了最后,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不必多礼,诸位入座!”
“喏!”
听到秦王的话,嬴傒直起身子,环视一眼,当仁不让的向着左上首走去。
来到案几处坐了下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不仅仅是嬴傒,其他公子们动作也不慢,一个个按照地位尊卑分别落了座,只剩下最下首的位置,孤零零的摆放在门边。
吕不韦瞥了那座位一眼,面色不改,上前两步躬身一揖,扬声说道:
“大王,诸事已毕,臣下就先行告退了!”
秦王看了一眼安然自若的嬴傒,回头看向吕不韦,淡淡的说道:
“相邦辛苦,下去准备吧,不要出差错!”
吕不韦闻言躬身一礼,扭过头,雷厉风行的出了大殿。
楚阳宫中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秦王看着这些封君公子们,心里再无犹豫。
原本他心里还有一丝愧疚,但是看到今天这一幕,他心里的愧疚完全被怒火掩盖。
秦王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寡人位卑德寡,承先王之恩泽,有幸登临王位,既成尊王,当为大秦计,诸位皆是我国贵胄,不知何以教寡人?”
嬴傒等人听着秦王的言语,端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的意思。
秦王环视一眼,眼睛再次眯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亢了不少。
“诸位公子若是对寡人有异议,大可直言,不必忌讳,寡人绝不以言获罪!”
秦王话音刚落,嬴傒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臣等,绝无异议!”
秦王闻言攥起拳头,低下头,淡淡的说道:
“既如此,开宴吧!”
说着,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
杀人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杀一群会剑术的人。
君子,是儒家的典范。
何为君子?
君就是封君,就是士大夫!
君子,就是士大夫之子!
士大夫之子,意味着能接受系统的教育。
有了更系统的教育,君子才能够拥有更高的道德修养。
这就是君子!
君子有六艺,绝不仅仅是习文,武艺也是君子们所必须的。
而且这些君子们学的可不是花架子,各个拎出来都能够去战场上走一遭。
君子尚且如此,公子更甚!
秦国以军功封爵,公子们也已军功为荣耀。
大殿中这些坐着的公子们,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这些人绝大多数上过战场,有着不俗的武艺。
要想杀掉这些人,必须是训练有素的武士,以多敌寡才行。
在没有奇幻力量的世界,冷兵器作战从来都是严肃的。
一把片刀,可以让一个没有武艺的普通人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二十个训练有素的剑士,手持宝剑,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所造成的杀伤力是难以想象的。
吕不韦备下的三百剑士要做出牺牲三分之一的准备。
在没有找到虎符之前,这三百人是秦王唯一能完全控制的武装势力,他不想让这些人损伤太多。
所以他们才设宴款待这些公子,想让这些人酒足饭饱,醉醺醺的迎接死亡。
可惜,天不遂人愿,秦王想法是好的,但是他没办法打消这些公子们的戒心。
德不配位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尔等无进言之意,寡人也不多置喙,此宴过后,诸位自行退去吧,寡人国事繁忙,少陪了!”
说完,秦王站起身,挥了挥手,招过歌姬,奏乐起舞,自己转身走出了楚阳宫。
算计不成,那就强杀吧!
北陵宫中,吕不韦与三百剑士藏身其中,等待着秦王的命令。
吕不韦与秦王定了三个计划,最理想的情况是诸位公子都能喝的伶仃大醉,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取了公子们的姓名。
要是此计不成,那就率武士入楚阳宫围杀,此举虽然损失不小,但终究能达到目的。
若是此计也失败,那就只能强杀了。
强杀是不得已的选择。
到了这一步,就意味着他们二人要拼命了!
“相邦,准备围杀吧!”
秦王独自来到北陵宫,没有内侍跟随,事情重大,内侍他信不过。
吕不韦正坐在座位上闭目凝神。
原本宴饮是由他主持的,有他斡旋,必然能使那些公子们醉倒在殿中。
但是那些公子根本看不起他,在这些公子眼里,堂堂秦国相邦,一国彻侯,与那魏国龙阳没什么两样,都是幸臣。
这种感觉让吕不韦十分的厌恶。
他历尽千辛万苦扶持子楚即位,可不是来当笑话的。
听见秦王的话,吕不韦站起身来,看向三百剑士,拱手一礼,沉声说道:
“诸位,拜托了!”
三百位身穿灰黑色武士服的剑手纷纷起身,看向吕不韦,抱拳一礼。
“侯爷安心等待,区区二十人,我等手到擒来!”
吕不韦闻言没再说什么,要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要交给天命了。
三百人紧了紧手中的利剑,迈向了黑暗之中。
秦王目送剑手们离去,眼神中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见剑手们都离去了,走到台阶处,就地一坐,看着站在身边的吕不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
“相邦,今日之事,可有把握!”
吕不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淡定的回道:
“大王放心,三百剑手均是善战之辈,诸位公子虽然武艺不俗,但我等以众击寡,攻其不备,必然不会失手!”
秦王闻言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沉重的说道:
“希望如此吧!”
说着,又是一叹。
“今日事毕,来日那妙澜君如何处置?不知相邦可有考虑?”
吕不韦闻言眉头一皱,在大殿之中缓缓踱步。
“那妙澜君么...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呀!”
各位,我还没太监!!!
到今天为止,有将近一周没有更新了,但我还没有太监!!!
向大家解释一下我这段时间的动向。
凡是写小说的,没有几个人能保持规律的作息,这一点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从写了小说开始,我的作息就越来越不规律了。
公众期的时候还好,每天一张,早睡早起,还有时间干点别的,上了架以后,每天两章成了任务,作息就开始紊乱了。
一开始,我晚上十点十一点就能睡,后来因为卡文,这个作息就慢慢的向后推了,十二点,一点、两点、到后来每天五点六点才能睡着。
正凑巧碰上朋友需要帮忙,也想着借此倒一下作息时间。
接果可好,作息不仅没调整过来,还更严重了。
作息时间变成了下午开始睡觉,一觉睡到晚上十二点。
想要晚上码字,但是坐在电脑前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之后,我母亲旅游回来,看见我这个作息,把我骂了一顿,没收了我的手机,赶去做义工了。
直到昨天下午才回来,作息总算是调整过来了。
一个星期没碰手机,没更新,收藏掉了将近五百,唉,没辙!
今天开始书会继续更新,一个星期没码字,手有点生,今天明天先更一章,看看自己能码出多少字。
同志们,是在是对不住,弄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当初辞职的原因就是因为昼夜颠倒,我是一个胖子,心脏负担本来就重,熬夜对我来说隐患是在太大,我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昼夜颠倒的摧残。
我的码字速度,在没有卡文的情况下,大概是四个小时一章,明天开始我会全力码字,看看能码出多少,我不敢保证暴更,但我会尽力补上缺漏,实在抱歉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夜
伦理道德是一种社会规范,这种规范的存在是为了让社会中绝大多数人生活的更好。
这种规范又叫社会主流价值观。
既然是社会主流价值观,那他必然受到社会主流群体的影响。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社会主流不同,人们的道德评价标准就不同。
道德标准,一定是能够让社会主流群体生活的更好的价值导向。
此时的主流是贵族,能够让贵族生活的更舒适的价值导向,就是这一时期的道德标准。
无论是君子小人,还是男女人伦,在这个时代,只有贵族拥有解释权。
在这种社会观念下成长的贵族们,远比人们一般人想象的糜烂的多。
楚阳宫中,诸位公子怀抱异国美女,上下其手,一边欣赏着舞乐,一边作乐。
大殿中的舞女们身着轻纱,身姿妖娆曼妙,舞动间说不出的魅惑。
在这个时代,男女关系比后世开放,宴饮中有女子陪宴是很正常的事。
贵族之中此事更是平常。
因此,秦王离开之后,公子们渐渐放开了本性。
“哈哈,君上,大王的性子还是欠磨炼!”
“就是就是,我等还未开口,大王就拂袖而去,这可不是为君之道!”
嬴傒端坐在座位上,听着弟兄们的话,笑而不语。
这里毕竟是王宫,不知道会不会有秦王的眼线,说话做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没看这些公子们即使在放浪,也没有动桌上的酒水。
怕的就是酒后失态,被秦王抓住把柄。
嬴傒自知对秦王威胁最大,因此也最谨慎。
就连一旁陪宴的美女他都没有染指。
美女他见的多了,绝不会因小失大,误了大事。
他要做的就是熬过这一段时间,等到妙澜君回国,取得支持,到时候,权势美女全都唾手可及,此时的他不敢有丝毫差错。
“君上,大王已然离去,君上何必拘谨?”
坐在嬴傒对面的是秦孝文王的长子,虽是长子,但因为是庶出,地位略次与嬴傒。
此人衣冠半落,怀中抱着一个二八娇娥,手里摸索着,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嬴傒闻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随口答道:
“父王孝期未尽,本君实在无心玩乐,今日若非大王相招,本君也不会出门!”
那人闻言一窒,手中动作缓了缓,深深的看了嬴傒一眼,干巴巴的回道:
“君上一片纯孝之心,实在令人钦佩啊!”
嬴傒微微低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长叹一声:
“唉,父王待我不薄,我又岂能不惦念呢?诸位自便,本君出去透透气!”
说着,扭身走出门去。
秦王德不配位,对王位有心思的绝不止嬴傒一个,这些公子们哪一个对王位没有念想呢?
只不过自身条件太差,因此才联合起来,对抗秦王,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嬴傒很清楚这些弟兄们的心思,他没有在意,也没法在意。
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出这个头,他更愿意低调度日,等到有把握时,在反戈一击。
但是没有办法,他的身份注定他没法低调,无奈之下,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团结这些公子以自保。
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是经历狂风摧残,总比死的悄无声息好。
若是他嬴傒没有笼络这些弟兄们的话,他这个封君早就去见先王了,头七都过了。
既然得了好处,那就不能骂娘!
虽然知道那位长子心思不正,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必须得忍。
嬴傒出了楚阳宫,摆脱了大殿之中的那股子脂粉腥气,走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宫中是秦王的地盘,是秦王的势力范围,他不能不小心,免得遭了算计。
要知道,秦法可是斩过不少贵族的,他嬴傒可不想以身试法。
嬴傒伸着懒腰走到一旁,感受着潮湿的空气,感觉有些气闷。
关中地域向来冷热干湿分明,此时正值夏季,是多雨的季节,天空之中乌云压顶,显然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轰隆隆——咔嚓!!!
一声炸响自天边传来,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嬴傒。
遥望天边,一道闪电再次照亮天空。
轰隆——咔嚓!!!
电光闪烁之间,一丛黑影自台阶之下闪过。
嬴傒心下一惊,连忙蹲下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楚阳宫高四十六米,有九十五级台阶,台阶之下是宽阔的广场。
广场一望无际,没有任何树木阻拦。
此举是为了防范刺客,让刺客没有藏身之处。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十分有效,刺客无处藏身,剑客同样如此。
因缘巧合之下,三百剑手暴露的一干二净。
嬴傒蹲在一旁黑暗的角落里,悄悄的挪到围栏处,广场之上没有任何守军,就连原本应该点燃的宫灯都漆黑一片。
嬴傒仔细看着,骨子里不住的向外冒着寒意。
他悄悄探起身子,借着余光,紧紧的盯着黑暗中移动的阴影。
轰——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嬴傒,也照亮了那团阴影。
人!
剑!
来者不善!
嬴傒心中再无侥幸,这些人绝对是冲他们来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王竟有此气魄兵行险着。
他紧了紧双手,脱下累赘的封君服,只留一件单衣,悄然翻过围栏,双手扒着墙沿,趁着响雷,跳了下去。
三百剑手精神紧张,攥着利剑紧紧的注视着楚阳宫正门,这座宫殿里有二十个上过战场的剑士。
自己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是**凡胎,容不得半点大意。
轰——咔嚓!!!
噗通!
雷声中夹杂的一声闷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阳宫。
剑手们悄无声息的来到宫殿门口,听着殿中歌舞嬉闹的声音,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言语交流,不约而同的冲了进去,拔剑砍杀。
美女,歌舞姬,乐手,四处逃窜,乱成一团。
公子们骤然惊醒,顾不得其他,连忙挥剑反抗!
血色,渐渐淹没了楚阳宫...
嬴傒听着远处传来的凄厉叫嚷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加快了步伐。
这些人手持利剑,并非宫卫常用的武器,绝对是子楚的私兵。
他不知道子楚的计划,只能祈愿宫卫没有同流合污。
只要宫卫没有联合,他就有逃走的机会。
嬴傒的脑海中不住的遐思着,幻象丛生。
“异人!你个卑贱子!篡位逆贼!不得好死!本公子在九幽等着你!!!”
一声嘶吼自楚阳宫传出,淹没在瓢泼大雨中。
楚阳宫成了一处修罗鬼蜮。
鲜血四处飞溅,残肢纷飞,散落一地。
姿容秀丽的异国美女,身躯惨不忍睹,未曾瞑目的头颅歪倒在案几之上,注视着殿中的厮杀。
公子们一开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反应过来,纷纷拉怀里的美女挡剑,以此为盾,瞬间反杀了不少剑手。
美女、歌舞伎已然被斩杀殆尽,宫殿之中只剩下几位公子,双手持剑,以柱为阻拦,与剑手厮杀。
一刻不到,双方死伤已过百数。
王宫大门,虽然天上下着大雨,宫卫们依然严守岗位,不敢有丝毫怠慢。
今日虽有秦王手谕,免去楚阳宫的巡逻,但是王宫广阔,其他地方依旧是要防范的。
“什么人!”
宫卫听到异常动静,纷纷持矛戒备。
之见异响处摇摇晃晃走出一道人影,衣着凌乱,仿若一个醉汉。
“什...什么什么人?本君...乃是孝文王之子,平梁君...尔等何人!”
来人言语含糊不清,说话吞吞吐吐,但还能听得懂。
宫卫闻言,手中之矛未曾放下,大声喝道:
“令何在?”
嬴傒脚步一顿,歪头撇了一眼,在身上摩挲一番,找到一块令,扔了过去,紧张的盯着宫卫。
宫卫接过令牌,仔细查验一番,确认无误后,抱拳行礼道:
“见过平梁君!”
嬴傒见此心底一松,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再次装醉,摇晃起来。
“呵...呵哈...本君喝多了,要回府,走着...”
嬴傒一边念叨一边摇摇晃晃的要出宫门。
雨水遮住了他头上的冷汗,狼狈掩盖了他心中的紧张。
宫卫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令牌无误,挥手放行了。
王宫这地方,在没有特殊命令的情况下,都是出去容易进来难,一个封君,夜晚想要出宫回府,本就是平常的事情。
但是,平常的事情遇到不平常的日子,对于嬴傒来说,这就是生命的奇迹啊!
出了王宫,上了一直等待的马车,嬴傒彻底瘫软在车上,回头看了王宫一眼,身子再次打了个颤,扭头看着御夫,低声喝道:
“再快些,不要回府,直接出城!”
第一百九十章 夜过天明
楚阳宫中,血流漂杵。
残肢与脏腑洒落满地,破碎的尸体难分敌我。
酸臭味与铁锈味夹杂着丝丝脂粉气息,弥漫在大殿之中。
这景象,实在是摧残人的心灵,未曾上过战场的人即使看上一眼,也会有难以压抑的呃逆感,产生生理上的不适。
秦王行走在楚阳宫中,强忍着反胃,仔细辨认着混杂的残尸。
一、二、三...十八、十九...少了一个!
秦王面容微微抽搐,快步走出了殿门,扶着围栏大口喘息。
“呕额~相邦,少了一个!”
吕不韦正在殿外笼络安抚那些幸存的剑手们,听见秦王的话吃了一惊。
今日一役,杀敌四十三人,折了九十二人,重伤十一人,轻伤六人,有一百二十余人挂彩。
这个战绩虽说早有准备,但吕不韦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这三百人是他最为核心的班底,此次若不是遇到了生死危机,他也不会暴露出来。
不过他也不后悔,因为他的损失在将来能够十倍百倍的赚回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计划能够成功。
此时听到秦王的话,他的心忍不住一颤,回过头紧紧地盯着秦王,严肃的问道:
“大王此言当真?”
秦王做了几个深呼吸,闻着空气中的水汽,点头说道:
“嘶呼!寡人肯定,那嬴傒不在其中!”
吕不韦闻言一个激灵,不顾楚阳宫中的狼藉,走了进去,一个一个的辨认起来。
片刻之后,吕不韦面色沉凝的走出宫门,双手攥得紧紧的。
计划终究出了疏漏,最为要紧的人逃走了。
“相邦安心,只凭嬴傒一人是无法与寡人抗衡的,虽然他侥幸逃得一命,但他再无与寡人争锋的实力!”
嬴傒虽然没死,但是没有其他的公子帮助,单凭一人,是无法与他这个正朔君王相抗衡的。
只要他一露面,搓扁揉圆还不是他说了算?
秦王心中遐想着,嘴角渐渐露出自信的笑意。
在秦王看来,前景非常光明,但是,在吕不韦眼里,未来就没那么乐观了。
这些公子是死了,嬴傒是无法在利用贵族的势力。
但是在秦国,势力最为强大的可不是贵族,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妙澜君。
秦王忽视此人,吕不韦可不敢忽视。
据他推测,这些年,六国的局势变化一直有一股无形的势力在推波助澜,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股势力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妙澜君。
因此吕不韦不仅不敢忽视,还非常的重视。
若是妙澜君对秦国上下施加影响力,他真不敢保证秦王能坐稳王位。
“大王不可大意,若是那嬴傒取得妙澜君的支持,这...”
吕不韦话没说完,但秦王听懂了其中意味,想到这里,面色严肃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与诸位公子争储的王子了,现在的他,是一国之君。
他的对手从来不是这些公子,即便使用杀伐手段,也是再跟朝臣们做斗争,两种斗争性质不同,目的也不同。
他要做的是让朝臣无从选择,而不是与公子封君争一时长短。
若只是为了后者,嬴傒死活不干大局,若是为了前者,嬴傒只要活着,就会成为朝臣反对自己的依仗。
秦王想到这里,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了一下,气息一乱,呃逆感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吐了出来。
吕不韦见此连忙唤人拿来水酒以备漱口,自己上前安抚秦王。
秦王蹲下身子,不顾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低头问道:
“依相邦看来,如何是好?”
吕不韦闻言也蹲下身子,轻轻锤着秦王的脊背,沉声说道:
“大王,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先找到妙澜君,赢得支持!”
“先找到,如何先找到?”
秦王接过水酒,漱了漱口,回头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闻言长出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低声说道:
“若是臣下没有猜错的话,那蔡泽手中应有妙澜君的联络方式,臣下亲自为大王走一遭,会一会那妙澜君!”
秦王闻言沉默了片刻,蔡泽原本也在此次杀伐计划之内。
为的是扫清妙澜君在秦国的消息源,他们可以争取时间收揽朝臣。
其他公子全部被屠戮,朝臣没有其他选择,只要他们还忠于秦国,就必须倒向自己。
待到秦国上下被收揽,料想那妙澜君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支持自己。
若是计划顺利,他不仅能坐稳王位,还能凭借妙澜君威压六国,实是一举多得的计策。
可惜计划第一步就出了疏漏,跑了一个秦国封君,弄得现在无比的被动。
“那就拜托相邦了,早日出发!”
吕不韦闻言站起身,躬身一礼,扭头步入瓢泼大雨之中。
他没有在说什么承诺,二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成功便成仁就是了。
他吕不韦一生商海,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坎坷,以往他都扛过了,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
封建时代,天子以天下为家,诸侯以国为家,士大夫以家为家。
秦王是诸侯王,家事就是国事,没有公私之分。
二十位公子,一夜之间全部失踪,引发了滔天的波澜。
秦王宫自卫尉军受训以后,宫中消息再也不会被外界探知,所以,公子们身亡的消息并没有被外人确定。
虽然没有证据,但关注此事的人都能猜到,这些人凶多吉少了。
秦法严苛,禁止散播流言。
但是,很多事情是秦法无法禁止的。
一夜之间,诸位公子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咸阳,还不断向外扩散。
虽然说法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相同的是,公子们全都死了。
这流言就像当前秦国的局势一般,暗流涌动。
朝中重臣稳坐不动,权贵相互诋毁争斗,吕不韦亲自下场,宣扬公子们的死讯,秦王矢口否认,不留任何话柄。
一时间,秦国上下人人自危,没有消息来源的人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探着可靠的消息。
一夜之间,秦王成为了一个山头,吸引了许多散官游贵的投效,成为秦国的一股新兴势力。
这股势力以吕不韦为首,好似一匹幼狼,向着秦国其他势力张扬着他的爪牙。
其他势力并没有表态,没有打压,没有接纳,有的只是冷眼旁观。
他们在等,等待着真正的头狼做出决定,他们相信,那匹头狼能够带给他们更光明的未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云再起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意思是无论好事还是坏事,总是打着嘟噜来,没有单蹦个出现的。
楚王与魏王发起六国会盟,邀山东六国,共商伐秦大计。
秦国换王,没有赢得朝臣支持,又对其他公子封君举起屠刀,弄得秦国权贵人人自危,局势动荡。
赵魏韩三国有意结三晋之盟,共同进退,以应对不明朗的局势。
一连串的坏消息弄的王学斌心底波澜翻涌。
这些情况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了,但是真到了发生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爽。
这时,赵鹰抱着一堆绢帛走了进来,摊在王学斌的书案上,扭头说道。
“会首,秦国主管发来消息,秦王已经赢得不少权贵支持了!”
王学斌闻言抬眼一瞧,点了点头,捡起刚刚送来的情报,一个一个浏览起来。
坏消息那么多,不差这一个了。
“哦?赵雅?”
王学斌仔细研阅着绢帛,看到赵雅的情报,捡出来,打开看了看。
“嗯...乌家,项少龙...”
王学斌看到这里,抬头望向赵鹰:
“海棠可有消息传来?”
赵鹰闻言,凑上前来,在绢帛堆里翻找片刻,取出一卷蓝粉色绣有牡丹花的绢帛,递了过来。
王学斌接过绢帛,打开一看,是一篇记着阿拉伯数字的秘信。
密码是王学斌编撰的字典,在这个时代,这种加密手段没几个人能够破解。
“赵王意图与魏王联姻,嫁公主赵倩于魏国王子,由乌氏剑手项少龙护卫,不日前往魏国,顺便调和信陵君与魏王矛盾,为伐秦做准备。”
王学斌看到这一则消息,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王学斌坐镇赵国,因此赵国没有主管,只有三条情报线。
一条是打着墨家名号的百姓势力,一条是以雅夫人为首的贵族势力,另一条就是以海棠为首的官宦势力。
三条线各负责一摊,互相之间没有交流。
这个海棠就是乌家大小姐,乌廷芳!
乌廷芳自见过王学斌比剑之后,就一直神不守舍,有时颤栗,有时倾慕,那种复杂的感情一直在她心中纠结不休。
三年前,王学斌再次来到赵国,偶然间被这个大小姐看到背影,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她认了出来。
认出来后,乌廷芳没有声张,而是单枪匹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摸到了王学斌的庄园。
当时若不是王学斌制止,这个乌家大小姐就成为纪嫣然的剑下之鬼了。
乌廷芳找到王学斌后,就痴缠不已,为此还引得纪嫣然的敌视。
为了清净,王学斌把纪嫣然与乌廷芳扔进了铁鹰剑士的训练队伍中,每天训练上课。
哪里想到,那乌廷芳竟然是一个谍报天才,情报分析排查,战略战术策划,这些知识她一学就会。
王学斌看中她的天赋,招揽了她,让她独自掌管一条情报线。
因为这件事,纪嫣然吃了好大的醋,负气回到魏国,独自拉起一条情报线,在王学斌的支持下,做得风生水起。
两人一直斗到了现在,谁也没有得到王学斌的青睐,反而被忽悠着为他卖力,这情景,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王学斌看完情报,皱着眉,轻轻敲着桌案,凝神沉思着。
在原著剧情中,项少龙比剑击败了连晋,赢得赵王信任,因此获得了护送公主前往魏国的任务。
当然,原著剧情中,嫁公主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盗取一本名为鲁公秘录的秘典。
这本书中记载着鲁班所创的攻城器械,据传威力惊人。
此时剧情早已跑偏了,现实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赵国与魏国国力大衰,这回两国是真心想要结盟。
赵国出一个公主,魏国出一个鲁公秘录。
两国搁置了私下里的龌龊,少了许多阴私。
这次的护送任务就是简单的护送,不再有什么阴谋算计。
护送主要目的是为了防范赵国境内的山贼与墨家。
这两股势力才是此次行动的最大阻碍。
公主的护送是交由赵**士负责的。
因此,护送人员将领必须知兵,有指挥能力。
但是指挥能力又不能太强,免得引起魏国的忌惮。
所以,曾经以五十武士阻却马贼的项少龙成为了最佳的人选。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历史惯性。
有的只是偶然与巧合的结合,形成因果,因果又勾连成一张大网,网住了所有无法超脱的人们。
偶然与巧合在时间的加持之下变成了必然,这个必然,就是人们经历过的历史。
因此,历史从来不是不能改变的,只要你能力够强,历史也要随着你的意志来发展。
此时王学斌就是强者,他的意志就决定着天下的未来。
他的念头产生的影响会流传后世,只是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会首,秦国主管还有一封密信呈上,要会首亲启!”
赵鹰再次捡出一卷绢帛,双手恭敬的呈给王学斌。
赵鹰这一动作打断了王学斌的遐思,王学斌也不在意,接过密信,查验封口,打开阅读起来。
天下七国,除了赵国外,每个国家都有主管,每个主管手里都至少有两条情报线,每天产生的情报数之不尽。
一般的情报,这些主管就有决断权,遇到特殊情报,这些主管才会上报王学斌这里。
赵鹰是王学斌的副手,管理着一只情报分析小队。
这个小队每天的任务就是辨析各个情报的真假与影响,辅助王学斌更好的把控天下局势。
而到王学斌手中的这些情报,一定是一般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当然,魏国纪嫣然与赵国海棠例外。
王学斌看着情报,心里默默翻译着,看完,他抬头问道:
“你们可知道平梁君嬴傒与吕不韦的动向?”
秦国主管的密信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吕不韦通过他向王学斌传的一句话,想要拜会王学斌而已。
秦王宫中发生的血案王学斌已经知晓,也猜到了吕不韦的来意。
要是放在以往,他会继续吊着秦王与吕不韦,直到摩掉他们的性子为止。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秦国马上要发生战争,若是秦国上下不能团结,秦国恐有倾覆之危。
在这种时候,一切小节都要放在最后,以大事为要。
“会首,平梁君此时已经出了函谷关,藏身于韩国,吕不韦还在咸阳,每日都会去拜访蔡相!”
王学斌看着手中的情报,一把拍在桌子上,沉声命令道:
“赵鹰听令,令韩国主管动手,取平梁君嬴傒之性命,头颅炮制一番,送往此处,传令秦国主管,邀文信侯来我庄园会面,时间在七日之后!”
赵鹰闻言抬手抱拳。
“喏!”
赵鹰接了命令,有些迟疑的问道:
“会首,那嬴傒曾经联系过咱们,还邀您回国一叙,现在我们取他性命,这...”
王学斌闻言抬头盯着赵鹰,什么都没有说。
嬴傒也好,子楚也好,二人对于他来说全都是陌生人,他现在在为秦国的未来谋划,没有谁是不能牺牲的。
赵鹰若是普通人,心存善念那是好事,但是他是秦国谍报机构的二把手,这个位置不需要任何怜悯。
牺牲,秦国为了统一牺牲了那么多人,谁有过怨言?
凭什么那嬴傒特殊?
赵鹰看着王学斌的眼神,心里就是一颤,连忙辩解道:
“会首容禀,小人是听闻会首评价当今秦王气魄不足,心下想到,若是那嬴傒即位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再有,嬴傒攥在我们手里,当今秦王就永远不敢放肆,小人绝对没有私心!”
王学斌看向赵鹰的眼神越来越淡漠,淡淡的说道:
“传完命令之后,卸掉所有职责,将我联合会的规章抄写五百遍,之后前往纪律部领罚!”
王学斌看着惶恐的赵鹰,没有做任何解释。
权利的**谁都会有,若有人因为**,坏了王学斌的大事,无论那人是谁,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