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李道宗被吼的无话可说，此事他和皇帝做的不地道，还被自己自作聪明的玩砸了，刘华所表现出的愤怒让他头疼。
他可是知道的，这小儿是什么事情都敢做！何况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人家说以后啥事都不操心，那就不操心。
可是……如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若是没他这个主事的，能成？
“你且冷静些。”李道宗连忙喝止，道：“陛下也是有苦衷的……”
“哟，还陛下有苦衷？那我呢？我的苦衷就应该憋着？”刘华冷笑，道：“赶紧的走，别在这里捡些好听的给我说，反正我是见识到了，千错万错都是做事人的错，难怪那些当官的人说什么垂拱而治，说什么无错就是功，呵呵……”
刘华的呵呵，让李道宗听的很刺耳。
李道宗就被刘华这么给赶走了，然后将食盒拎过来，从里面掏出烧鸡开始狂啃。化悲愤为食欲，就算这烧鸡不咋地，也让他给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刘华今天的咆哮和怒气，绝对不是一时起意，而是经过冷静的分析之后得到的答案。自来大唐之后，他试着去改变这个社会，可惜的是，哪怕在自己认为很小的事情，可对于这个社会来说，那是天大的事情。
用很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步子跨的有点大，还不小心扯了蛋！
如今蛋疼了不要紧，要是继续再往前走，极有可能碎掉！
后果……进宫当太监吧。
无形中，他这个病原体已经感染了不少的人，首当其冲的李道宗被潜移默化成了自己的粉丝，长此以往下去，更会印象到更多的人。可是……他自己本身的思想和这皇权社会格格不入，以至于自己的那些思想被人加以利用，那就是和皇权的冲突。
到时候，死的第一个就是他刘华。
因为，历史上的改革者，都没什么好下场，就算后世给了他一个肯定，可人都死了，说那些有个毛用。
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咸鱼就应该有咸鱼的觉悟，反正自己有的是资源，吃喝不愁，缺钱了弄点小玩意出去，怎么着都能过上好日子。
干嘛非要吃力不讨好的让别人去认为这是对的，才去做？那特娘也活的太憋屈了。
……
“看来那小儿没给你面子！”
李世民站在大牢门口，看着李道宗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来。
李道宗尴尬的笑了笑。
“也罢，就让他知道敬畏吧，免得让那小儿觉得，朕可以任他为所欲为。”李世民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李道宗欲言又止，将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敬畏么？
估计，您这辈子很难在那小儿身上看到，如今您这个态度，无形中会和那小儿的脾气对冲起来，估摸着……往后也真如那小儿所言，从此低调做人。
皇帝你可以富有四海，但是……也有个奇葩真不在乎荣华富贵，权利美女。
“郡王爷，娘娘派奴婢前来问话，那小儿是否有不妥之处。”长孙皇后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问道。
李道宗眉头一皱，道：“你去回娘娘，就说此事怕麻烦了！”
莫名其妙的丢下了一句话，李道宗转身就走。
长孙皇后虽然没再去牢里探望刘华，但不代表对此事不上心。皇宫中的大牢，一般是有进无出的，一般人没命坐，坐了也没命出去。她也有些吃不准皇帝对于刘华的态度，近一年的时间里，长孙皇后觉得皇帝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哎，这是何苦呢，毕竟只是个孩子！”长孙皇后有些头疼，道：“陛下呢？”
“魏公公等离开时，去的是御书房的方向！”
“知道了。”长孙皇后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皇帝，毕竟捉刘华进来的借口，还是自己给的，要是不将此事圆过去，会不会遭那小儿的记恨。
怕倒不至于，就是觉得于心不忍。
见到了李世民，长孙皇后轻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很是操劳，臣妾觉得还是抽点时间休息休息，免得累坏了身子，苦了的还是自己。”
“哎……朕也不想，只是如晦病了之后，所有的政事都落在无忌头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皇帝的话让长孙皇后有那么点的无言以对。
朕这么忙，还不是心疼大舅哥，为了让他少加点班？
“是啊，有些勉强兄长了，这么大的事情初见弥端，已经是人心惶惶，若是放任下去，实在是有些让人担惊受怕，以臣妾看，其实皇兄在这上面颇有手段，为何不……”
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
“好吧，臣妾也就有话直说了！”长孙皇后被李世民看的有些不自然，道：“陛下，放了刘华吧！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孩子，大牢里阴森，待得时间久了，会落下病，那就不好了。”
“皇后还真是细心，怎么，看不下去了？”
李世民带着微笑看了一眼长孙皇后，道：“既然如此，皇后你看着处理吧！”
长孙皇后愣了愣，事情竟然这么简单的解决了？感觉有些不对啊……
“其实很多时候啊，是朕不想而非要那样，观音婢，希望你能明白。”皇帝丢下一句话，低头处理他的事情去了。
长孙皇后在离开之后，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
皇帝到底指的是那件事？
是太子，还是说刘华？
模棱两可的事情，总会让人产生歧义。但长孙皇后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能在太子的事情上，是她多事了，但……那是自己的亲儿子，让自己再选一次，绝对还会帮。
“你这就去让内卫将那小儿放了，对了，顺道拿那摄影机给他，就说是本宫的吩咐，让他想办法给拾掇好，早就不能用了！”
“奴婢遵旨。”
“哎，真是的，那么好的东西，咋就忽然不能用了呢？”长孙皇后回到了后宫，心情没来由的不好了，她估摸着，按照刘华那小子的脾气，肯定会折腾点幺蛾子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新的决定
刘华回家，让冷清的家庭忽然有了生气，就连一向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情绪的庄婷，也扑进刘华的怀里哭了个昏天暗地。
老娘自不用说，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
委屈巴巴的吃了一顿饭，在庄婆婆带一群人下去之后，老娘很严肃的说道：“铁蛋，娘不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自打你上次醒来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以前的事情不说你，爱往河边跑就去河边。但现在……娘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老娘对于刘华的变化很少发表意见，刘华也或多或少的知道自己的前身，这个没爹的孩子从小没什么朋友，过的自卑且懦弱，平日里常常跑到城外的河边玩耍。
“娘，你说的是！”刘华很虚心的受教，道：“这事情，是孩儿的不对。”
“别嘴上答应的好，背地里又是一套。”老娘怒了，道：“你说皇帝陛下面前那么多大官，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往上面凑什么？”
老娘话里有话，虽没什么大智慧，可生活给予的经验，那些接近刘华的人，必有所图，如今还有利用价值也就罢了，若是没了呢？
“娘……”
老娘固然脾气暴躁，可并不代表不关心他，相反，她只是看在眼里不说出来罢了。
“行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怎么做也不需要我这个当娘的教，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看你还是弄点实在些的门生，往后不至于饿肚子。”
悔教夫婿觅封侯，刘华的老爹信了那句富贵马上取，白白把命搭了进去，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吃尽了苦头。
如今儿子越发的了不得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走了他老子的后路。
太凶险了，这些日子里，她哪一天不过的提醒吊胆？
这富贵，比起儿子而言，算的了什么？
她不需要！
刘华很冷静的接受了老娘的劝告，或许这没什么营养可言，但至少也符合了刘华近段时间在大牢中的所思所虑。
“我本就是一个平凡的人，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普通人，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为什么不珍惜？又为了什么以为能拯救这个世界？人没有上进心和咸鱼差不多，可是……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普通人翻身的机会，就连后世上个班，你没个关系，都要排队，就算进去了，也别想有上升的空间。人，是要认清楚现实，现在折腾的是很欢乐，可以后呢？”
自言自语之中，站在不远处的公孙黎秀眉紧锁，眼神阴晴不定。
一种叫做萧索的感觉出现在刘华的身上，还夹杂着莫大的失望和对生活的反思，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她很心疼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在复杂的勾心斗角中身心疲惫。
别说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了，就算是小门小户之中，刘华这个年纪的人，都过的无忧无虑。而他呢……就那几天为了将所有的计划布置下去，不眠不休的好几天。
“既然上天没有给我们这种人出众的天赋，那就只能用不断的努力去补足，有些人付出十成的努力所能达到的目标，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就需要二十成。”她重复着刘华曾经说过的话，也觉得不值得。
难听点，朝廷又没给他开俸禄，凭什么他要走在前面给你们卖命？
“公子，这些日子练习钢琴颇有心得，想不想听听？”公孙黎打断了刘华的胡思乱想，建议道。
“真的假的？那还等什么！”
公孙黎注意到，刘华有些强颜欢笑，勉为其难提起的兴致，或许只是不愿意落了自己的面子罢了。但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希望能用音乐抚平刘华心中那些不平和创伤。
《致爱丽丝》这首世界成名的钢琴曲在公孙黎手里略显生涩，但平缓的音符犹如流水一般，轻轻的流淌在那十根洁白如玉，纤细漂亮的手指之间，不疾不徐。
刘华听进去了多少，连自己都不知道。但前世的记忆当中，这首曲子也算是他比较常听的钢琴曲之一，他没有多少音乐细胞，可它却勾起了一些不应该的回忆。
“我决定了，就咱们几个开个小饭馆吧，庄婷给咱们算账，我来做饭，闲来无事也可以说说书，你呢，每天可以在饭馆里演奏一曲，秦芳端茶倒水也可以，陪你摆弄乐器也成。实在忙不过来，雇几个伙计也成。”
刘华忽然拍板，打断了公孙黎的弹奏，错愕的看着自家公子，见他脸上全是兴奋的光彩。庄婷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疑惑的看着刘华。
“少爷，你是认真的？”庄婷有些小郁闷。
“当然是认真的，在我们科学一派，不仅仅只有学识，庖厨的厉害你们也见识到了，要当个小民，就得有这个觉悟，不务正业可不是好事情，好歹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要吃饭对不？秦芳，秦芳你去我娘那边问问，还有没有银子，公子我准备出去做生意啦，哈哈哈哈……”
家里人都被刘华这莫名其妙的决定给惊到了，开饭馆？饭馆或许是个新鲜词，可从表面上就能看得出，就是吃饭的地方。
老娘古怪的看着儿子，表示，要不要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庄婆婆说，公子您是做大事的人，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庄婷表示：“少爷，这很浪费时间的！”
公孙黎和秦芳面面相觑，她们不好说什么。
可刘华很笃定的告诉她们，这饭馆，开定了，自此以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厨中事。最后老娘骂骂咧咧的拿出了一些积蓄，公孙黎也给予了绝对的支持，秦芳也算是个小有资产的，三方面一凑，三千多两白银。
刘华说干就干，当天就让陈达来上一趟，告诉他这个决定之后，让其帮忙从牙行弄个现成的铺面给他，这把陈达给惊呆了，目瞪口呆愣了良久，问道：“公子，您是认真的？”
“闲着也是闲着，人活着就算没什么追求，也不能混吃等死对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得有个数，别因为你如今过的比过去好，连该有的生活技能都忘了，你说是不？”
第一百三十八章：天价酒楼
刘华进攻餐营业，的确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程咬金觉得这娃是脑袋坏掉了，程处默觉得这兄弟是被刺激坏了，但李道宗在新开的酒楼里转了一圈之后，默不作声的走了。
陈达的办事效率极高，如今的他在长安城商界有很大的名望，后台硬，手段不差，所负责的生意大大小小都和朝廷有关系，所以要弄一套现成的酒楼出来，绝对没什么问题。
盘下来的酒楼不便宜，对方开价一万五千两，经过陈达的再三周旋，最后以一万三千两的价格成交，至于不够的，陈达在请示了李道宗的管家之后，进行了填补。
酒楼挂牌的第一天，就迎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当看着那四个亮瞎人狗眼的烫金大字之后，围观之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天价酒楼
这名字取的非常有个性，最有个性的，是里面的装饰装潢，摆脱了现存的木质结构之外，还增加了书架和一个非常大的舞台。从位子来说，一次性容纳的客人非常少，最多五十人到顶。而且，这里出售的各种食物和酒水贼贵，就那一壶茶，明码标价，二两银子。
还有门口龙飞蛇舞的一副对联。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风声雨声雷鸣声，双耳不闻闭口不言。”
横批：关我屁事。
没什么对仗可言，也没什么诗情画意，更没什么高雅可谈，唯一有的，就是一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
门口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十五六岁少年，戴着白手套很笔直的站在那里。这另类的“工作服”一下子亮瞎了无数长安城勋贵们的狗眼，就这别出心裁的服装，以及这幅派头，哪家大户人家有？
“各位父老乡亲，小子刘华！”
揭匾仪式之后，刘华站在了一干员工们的前面，对着四下里围观的群众们拱手，道：“小店今天开张，不是说要和各位同行抢饭吃，知道小子的该知道小子从不打诳语，不知道小子的，往后你们慢慢了解。”
轻声的咳嗽后，道：“小店的规矩就是，进门莫谈国事，也不欢迎找茬的。最重要的是，要吃什么自己动手，今日个新开张，就打对折，想要讨个新鲜的，欢迎。”
说完扭头就走！
看热闹的人懵了，这是什么鬼？
酒楼能这样开？
饭菜贵的离谱不说，还不给你送？而且……还要自己动手？
你刘华是想钱想疯了，还是说认为在场的人都是傻子？你这样的酒楼，要是有人来光顾，那才叫……
“华哥儿开店，我等自然要捧场，在下杜构，就当这第一个客人。”
杜构分开了人群，含笑走到了门口，四下里拱了拱手，就走了进去。
“那我也来捧个场。”秦怀玉也带着一票人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走了进去。
“在下周安，也难得来一趟，就如华哥儿所说，图个新鲜。”
就这样，在一群惊呆了的目光下，一个接一个的人自报家门，从容不迫的走进了天价酒楼。
很多人都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明显这个叫刘华的小子是在坑人啊，可是……
“这刘华，当初在青楼对面开了个博弈亭，如今风靡一时的象棋，就是出自他手，而这些勋贵世家的人们，是摆明了要支持刘华，看来……他的确是没想和周边几家酒楼抢生意。”
“原来是他啊，听说这娃是个不安分的，让褚黄门吃了一个很大的亏！”
刘华的黑历史被一点点的挖了出来，很多人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勋贵子弟不请自来，平白鼓舞的送上门被坑，感情……人家有着你们没有的人脉关系。
有些人羡慕了，有些人也开始跃跃欲试，很想进去。
但是……剩余的位置貌似并没留给犹豫的人，忽然杀来的一群豪商，直接包了个圆场。
天价酒楼里，当一群傻呆呆的人看清了里面的装潢后，就明白，刘华绝对没胡乱要价。
食物自取是没错，但是……人家弄出来的是自助餐啊！
茶水一壶收二两银子是有些过分了，但漂亮至极的公孙黎往哪里一坐，在一个不知名的大盒子上弹奏着听都没听过的音乐时，明白了！这就是你听音乐的门票费。
虽然公孙黎已经没什么名气了，虽然公孙黎早就不出现在大众视线之中了，但这不代表着她的琵琶技术也没落了，反之……传说依旧是传说，你姐还是你姐，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
如今……
在优雅的音乐声下，秦芳一身连衣裙漂亮的犹如骄傲的天使，在这个民风还算开放的大唐，这种大胆的着装，着实让一帮子血气方刚的土包子们大开眼界，感情……女人可以这么穿？
露而不妖，魅而不惑，那一双大长腿，尼玛……
还有这坐的椅子，以及用餐的桌子。
草，没见过的，以及奢侈的玻璃……
“你们来了！”对于捧场的一些朋友，刘华还是给予了善意的欢迎，道：“随便坐，随便吃！今天第一天，对你们免费吧，不过往后可就买卖归买卖，交情归交情了！”
“华哥儿，你这就不地道了，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这里，不浪费么？”程处默手里攥着一个小摆件，真想揣上了跑，这东西，自己家都没有。
“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没点逼面，怎么配得上你们？”刘华嘿嘿一笑，道：“今天来的都是朋友，就别客气了，尝尝我这天价酒楼做出的各类食物，定然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
很多人都带有疑虑，但也架不住刘华的热情，同时人家将主旨也摆明了，在这里，别谈论那些破事，该吃的吃，该玩的玩，不该问的就别问。
“世子，看华哥儿的姿态，这是铁了心的要和朝堂划清界限啊！”周安有些叹息，道：“而今年……”
“莫提了！”程处默打断了周安的话，道：“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论，可若是这些话传进华哥儿的耳朵里，他会把咱们都赶走。”
周安愣了愣，苦笑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九章：小爷何曾讲过理？
这边的开业典礼如火如荼，宫中的皇后却心不在焉。
这些消息是瞒不住的，甚至还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从而变了味道。
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在传，刘华得罪了皇帝，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或许皇帝真对刘华有点儿恼火，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故意的冷落，绝非明面上那么简单，至于为什么，长孙皇后不会去深究，因为自始至终皇帝也没个明确的态度。
“交代下去，谁若是在这后宫中造谣生事，别怪本宫无情。”长孙有些生气，道：“东西给那小儿送过去了么？”
“回娘娘的话，送过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刘公子说，近期他很忙，顾不上，还请娘娘见谅！”
长孙皇后差点没给气晕过去，这娃在给自己撂挑子？虽说这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在和你缓解关系，但你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皇家也是你不当回事的？这事情……
“去，告诉他！今晚要是本宫还见不到那东西完好无损的摆在面前，就别怪本宫翻脸。”
长孙有些生气，刘华这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
內侍连忙领了命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天价酒楼之中，一看这豪华的装饰，一个个的傻了眼。
“公公，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程处默作为大内的侍卫，自然清楚这货是皇后身边的人，把他从呆滞中叫醒，道：“是娘娘有什么旨意？”
“原来是世子爷，奴婢这厢有礼了！”
“您看您，这是作甚？”程处默一脸的惊恐，道：“您这是折我的寿啊！赶紧的，别让人看见了。”
宫廷的人出入，本身就是很惹人眼的，再加上人家这番做作，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注意，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公孙黎还在舞台上弹着钢琴。
“无关人等暂且退下，洒家有事要找刘公子说话！”
太监做足了派头，站上了高台，有些不悦的扫视了一圈客人们。所有人都是一愣，但没人敢不从，一个个的放下手中的吃食或者茶杯，就要走！
“等等。”刘华忽然从后面走了出来，带着一脸的不爽，看着站在那上面的太监，道：“这位，今天我开张，要是您是来捧场的，还请找个空位就坐，若是来找事的，还请你出去。”
太监懵了，他吃惊的看着刘华，感觉自己听错了一样。
他这张老脸虽然有些大众化，可是……没人在看见他这张老脸时还不给脸。
“你……”
“公公，我知道您是皇后身边的人，小子也无心与你为难，但还请您也给小子一个面子，莫要让小子难做，我这招牌刚打出去，此地不谈正事于地位，您就来以权压人，貌似有些砸场子的嫌疑吧？”
“你好大的胆子！”太监怒了。
刘华的眉头皱了起来，良久之后，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我开个饭馆，都碍着娘娘了？好吧，还请尊驾回禀娘娘，就说刘华小子错了，从今往后啊，就夹着尾巴做人，还请娘娘网开一面，看在对某些事情还算尽职尽责的份上，放小子一条生路。”
别说是太监了，就连在场的人都是一阵心惊胆战，刘华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是作死啊！
皇后派来的人，你不给面子，无疑是在打皇后的脸啊。
“公孙妹子，回去了！”
刘华顺手将做饭用的衣服给脱了下来，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丢，转身就往外面走。
“刘华你大胆！”太监急了，呵斥道：“你可知……”
“你还要怎滴？”刘华猛然回头，冷冰冰的看着他，道：“难不成现在还要以抗旨不尊的罪名继续将我下狱么？”
“华哥儿，够了！”杜构慌了，这是要造反？
“没什么够不够的，是我觉得……我真活不出你们想要的样子。”刘华冷冰冰的看着太监，道：“公公，看清楚了，我刘华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我尊重娘娘，尊重陛下，也想着用这一辈子去回报大唐，但你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君父，君父……连徐庶都可以一言不发，我刘华难道就连徐庶的脾气都没有么？没错，皇权是神圣的，不容他人挑衅，那……可以让陛下下旨，杀了我刘华！”
全场落针可闻，全部吓傻了。
“反正我也觉得活够了，呵呵……公公，也不怕告诉你，要么让我从此以后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开这个饭馆，要么……我这就离开大唐，不是在和你说大话，我真想走！”
刘华还想说，程处默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罪。
大逆不道，这是典型的大逆不道啊！
这已经不是找不找死的问题了，你这是在挑战皇权。
刘华猛烈的挣开了程处默，咆哮道：“我就是如此的不讲理，我也受够了。”
咆哮完的刘华，大步流星的踏出了饭馆，毫不留恋的里去。留下一群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一刻他们都充满了绝望，他们清楚，不但刘华要倒霉，怕是连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
刘华是真的受够了。
凭什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尊重皇权了，可是……皇权根本就不将他当回事，若说他刘华是个没有任何能耐的小瘪三也就罢了，奈何他是有作弊器的穿越者。
前脚弄个规矩，后脚就被人生生的一脚踩碎，要是这鸟气还忍着，他刘华就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特么得了。
公孙黎紧赶慢赶来到了宅子中，发现刘华弄了一个箱子出来，刚要发问，刘华道：“若是对这里还有留恋，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你，要是没什么留恋的，收拾衣服，马上跟我走。”
“公子，您这是……”
“我都指着皇后的鼻子骂人了，你觉得大唐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刘华自嘲的笑了笑，道：“就这样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抓紧时间。”
第一百四十章：举家逃跑
公孙黎的确被吓到了，可是在刘华严肃认真的话之后，微微咬牙，道：“我跟着公子走，这辈子……伺候你！”
刘华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道：“亡命天涯，可……不是幸福的事情。”
“我早就亡命天涯了，只不过……苟延残喘的活着，至少在公子眼里，我还是个人。”
刘华一笑，道：“好了，那就走吧！收拾衣物即可，财物什么的，别在意，那些……不值几个钱。”
刘宅的人丁实在太简单了，几口人在刘华忽然说逃跑后，表现有些不同，但……还是依言行动。
刘张氏以泪洗面，想要将这拿走，将那拿走的，但也清楚，她什么都拿不走。
出奇的是，庄婆婆选择留下来，意思很明确：“她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长安城就是她的家，就让她落叶归根。”
无论庄婷怎么哭闹，也无法撼动这老人最后的坚持。
一家子人，一个人拉着一个箱子就出了门，刚走出一段路，一骑绝尘而来，接近之后，程处默气喘吁吁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刘张氏有些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不该来的！”刘华有些不悦，语气有些沉重。
“你这是做什么？这大包小包的，要走？”
刘华没有回答。
“可这天下虽大，你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程处默也有些慌了，道：“我清楚你这些日子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娘娘并没有别的意思，她……”
“处默，就当我没来过，你也没来过！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刘华，他照样会按照该有的步伐前进。我刘华，也是历史中的一个尘埃，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也或许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该到接受我科学一派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
程处默一怔。
“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你觉得皇后娘娘并不会为此问罪，但是……隔阂就是隔阂，我科学一派的宗旨，从来都不想参与到政事当中去，可是……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一切事与愿违，娘娘的意见是娘娘的，可并不代表是陛下的。”
“可无论如何……”
“没必要了！”刘华摇了摇头，道：“我很讨厌去猜别人的心思，也很讨厌与人勾心斗角。知道么处默，科学子弟的最大梦想是，别去沾染别人的血液，可是我……”
刘华伸出了一双白皙的手，想起了上一次的迫不得已，道：“我沾染了，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后来我一直用，若是我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和公孙黎以及秦芳，或许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处默，就算他们再该死，也应该是拿刀枪的人去杀他们。”
“还有褚黄门，他给我的阴影，一直是我走不出去的，那种被死亡所笼罩的恐惧感久久挥之不去，一直以来我努力的在忘却，但是……事与愿违，前些日子里，我又被关进了宫中的牢房，你知道么？我那几天经常会在半夜惊醒，那种四下里无人，偶尔阴风阵阵的感觉，你能明白么？”
“我本以为，老老实实的去做该做的事情，将自己的全部交给大唐，而所求的，只需要活着，没有任何威胁的活着！但我错了处默……当然，我不是在怪陛下，在那种时刻，设身处地的想，那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能告诉我，那种要发疯的冲动，如何才能平息？”
刘华的眼珠子都染上了血红色，那种自来大唐没有任何安全感的恐惧，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他清楚，自己由于惊吓过度，已经有了心理阴影，长此以往下去，不把自己逼成神经病，也会成变态。他不认为夺取别人的性命，牺牲别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目的，这是对的。
人都有恻隐之心，刘华虽说不是道德高尚的人，但绝不是那种对于现代道德不顾的人。
没有什么是可以理所当然的，我可以为了自己的真理，与世界为敌，但是绝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灭了全世界。
别怀疑，刘华能做得到！
空间里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因为，在后世都是高度的机密，那也是他不小心发现的。
他不能成为疯子，那样他宁愿自杀。
可是，他们再逼他，非要让他成为疯子。
皇权，在现在是无解的。
就算他有多大的能耐，也无法将其给掀翻。何况，李世民本身做的就没谁没错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但……牺牲的人是他刘华。
“华哥儿，你不能走！”程处默皱起了眉头，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将刀柄递了过去，道：“你我是兄弟，但是……我是陛下的臣子，有些选择……你应该能明白！但我希望，你还是等一等，我想，事情真没到这个份上，当然，若是真到了那个份上……我，程处默……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刘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要走，跨过我的尸体！我不会还手。”程处默将刀往前一送。
两人，就如此的僵持着。
身后的人都很紧张，她们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但这种气氛，压抑的让人很难受。
“看来你是吃准我了……也难怪，毕竟刚才我已经暴露了我的弱点。”刘华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收起来吧，我想，有人会给我答案。”
不远处传来了骑兵的马蹄声，悠远而至的是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
花式和雕文已经彰显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刘华知道，该来的，终归回来。
而这一次，或许……他会是和皇权最终的对话，也或许……是远离是是非非的一个契机。
骑兵的速度很快，第一时间将他们团团围住，这让后面的公孙黎以及刘张氏脸色惨白。
马车也放慢了速度，停在了刘华的面前，帘子轻轻打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出现，带着的是痛惜，以及不解，还有一丝的难过。
长孙皇后道：“上来吧，就算要走！也不要不告而别。”
第一百四十一章：得不到就毁掉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长孙皇后拿起了放在案上的茶壶，到了一杯水，推到了刘华的面前，道：“这炒茶，还是从你那里学来的，起初还觉得很不习惯，但是现在连陛下都在这样喝。”
刘华没有喝，只是躬身行了一礼。
“你不是一个不知趣的人，何必如此？”长孙皇后直勾勾的看着他，道。
“娘娘，你可知小子今年多大？”刘华问道。
长孙皇后一怔，越发的疑惑了。
“十岁又一！我想比起太子而言，该大不了多少吧？”刘华轻轻苦笑了一声，道：“敢问娘娘，如今的太子殿下，又在做什么？”
长孙皇后眉头皱了皱。
“娘娘，这世上不管是谁，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也没有人能逃得过七情六欲的左右。娘娘，我并没有对您和陛下有任何的意见，但是……您和陛下可曾想过，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些，是对是错？整日里胆战心惊，怕行将就错，所做的事情都是揣摩圣意，怕一个不小心身首异处。”
“当然，您和陛下没这个意思，但是，无论若隐若现的潜在威胁，还是朝中大臣，以及来自民间的舆论压力，都迫使着小子去承受。娘娘，没有谁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如今的母仪天下，在此之前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去适应这个身份？”
当一个孩子，严肃认真的和你讨论人生，那种感觉很诡异。
虽说有些搞笑，但长孙皇后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承认，刘华说的很对！而且，适应这个身份，所带给她的困扰和艰难，绝非常人可以理解。作为权力巅峰的制高点人物，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就连放屁打个嗝都会被人记在小本本上，衣着需要规矩，走路需要规矩，连吃饭也要斯斯文文。
这就是长孙皇后付出的代价，她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我已经很努力的去适应自己的生活了，想着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将事情办的漂亮些，我科学一派留下的好东西也不敢独享，尽可能的送出去，但是……”
刘华的声音充满了无奈，道：“他们觉得，那是妖言惑众的源头，排斥那些东西！可是娘娘，小子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将科学一派的遗留公布于世，让世人知道，你们所认识的世界不是那样的，它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灿烂。在千年的文明当中，我们所遗漏了太多太多。”
长孙皇后轻轻的叹气，道：“本宫知晓了，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她必须要结束这一场对话，或许刘华说的很对，可彼此站的位置不同，就不能任由这事情继续下去。
“让我走，离开大唐！”
“这不可能。”
“为什么？”刘华有些明知故问。
“你和你的科学，本身就属于大唐，若是大唐得不到，本宫情愿毁掉。”
这一刻的长孙皇后，恢复了她该有的身份，语气严厉而杀气腾腾。
刘华并没有害怕，轻轻的笑了。
“你觉得这很好笑？”长孙皇后语气变得冷淡了，道：“不管你们科学一派到底是否存在，可你和本宫说的同样的语言，那么代表着，你就是大唐人，所以……背叛是可耻的。”
刘华一愣，随即眼睛眯了起来，道：“娘娘说的很对，我是大唐人没错，可这不代表……”
“本宫清楚你想表达什么，本宫也在此答应你，自此以后让你远离这是是非非，但前提是你必须留在大唐，将你们科学一派所有的东西，一起留在大唐。”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命令，就好像皇家从来都不会讲理一样。长孙皇后能坐在这里，就是不想撕破脸皮，从而走到哪一步。
“哈哈哈……娘娘，容小子放肆，暂且不论世人如何看待，就论科学一派留下的东西，大唐再原有的基础上发展一千年，也未必能达到……”
“那是你的事情，做到做不到本宫说了不算，既然你需要时间，本宫可以给你！一千年办不到，那就两千年，实在不行就三千年，它总有一天会办到，除非你所说的东西是假的。”
刘华错愕的看着长孙皇后，心里暗叹。
李世民能得到天下，能成为一代明君绝非偶然，就这强大的包容性，已经秒杀了无数的郡王。人能不能为我所用先不说，但他能原谅你的过错，从而让你发热发光。这在华夏几千年里的封建王朝，是极其难见的。
科学的温床在于开明，思想的开放从而产生无数的革新，若无大度的郡王在后面撑着，你那些歪理学说只会是杀身之祸的源泉。这就是刘华在很长时间里总结出的东西，他不希望一个日心学说，就给咔嚓了。
“看来小子是没得选择，答应也的答应，不答应……”
“知道就好，也就没必要去说！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长孙皇后松开了表情，没了之前的冷冰冰，反之，对于刘华能听进去自己的话表示很欣慰，被吊起的那颗心，也能安然的放回肚子里。
皇后来的快也去的快，在这里并没有停留多久，一家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刘华，等待着他的答案。
一场谈判下来，和刘华预期的结果差不多。
“咱们跑不了了，回去了。”
自始至终，刘华没看站在那边的程处默，就当他是一个不存在一样的人。
上至刘张氏，下到庄婷有些懵，都感觉自家少爷开了一个很大玩笑，而这个玩笑还一点都不好笑。
程处默看着刘华打道回府，也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将那口刀放回到了该有的位置后，也是苦笑了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站在原地发愣。
他清楚，自己和刘华之间产生了莫大的裂痕，以后他们或许不能像以前一样吹牛聊天了，但这事情他后悔么？
不，若是在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将刘华留下，哪怕拔刀相向。
第一百四十二章：以后离他远远的
天价酒楼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可所波及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毕竟牵扯上了皇家，都不敢堂而皇之的出去嚼舌根子，要是被追究，后果不堪设想。
但不代表此事没人关注，反之，当初在天价酒楼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结果。
直到次日天价酒楼开张，刘华若无其事的再一次出现在酒楼当中，这才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并且都在好奇，此事到底如何平复下去的。
周安今天将自己关进书房，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书童拿来了一张纸条，在看后猛然站了起来，道：“确定是皇后娘娘出宫？”
“应该是了，毕竟，是那位传来的消息……”
这确定的回答，让周安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软趴趴的做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了，该是这样了！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绝对错不了。”
书童站在原地没说话，他虽好奇也不能问。
“那小儿太可怕了，那根本就不是找死，而是将一切都给算计了进去，想要置身事外。”周安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道：“可是他怎么敢，他怎么会如此？”
是的，周安觉得此事一直有些不对劲，就算是活腻了的人也不可能蠢到去直接挑战皇家的威严，那不仅仅只会让自己死翘翘，甚至牵连所有身边的人。可刘华就这么痛快的干了，而且效果貌似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刘华从大内的牢里放出来可有些日子了，之前的风言风语矛头直指那小儿，可以说，已经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这是皇家故意的，也是所有人乐意看到的一幕，作为暴风雨的焦点，皇家怎可能会不知晓，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那小儿的脾气，不仅仅自己知道，皇家肯定也琢磨透了，若不能加以安抚，撂挑子是绝对的，一个不好，极有可能会从中破坏掉。
没理都要闹一下的主，在占理的情况下无动于衷，那不是他知晓的刘华。
所以，他进行了一场豪赌，赌这个大唐需要科学。
同时，他肯定还有人不知道的底牌，一旦事败，绝对有办法从容不迫的离开。
但是，到底是什么，会让他如此的笃定，可以突破军队的封锁？
或者说，他是如何确定皇家为此而低头？
总而言之，这一切的安排，实在是太可怕了。
“公子，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管什么事情……”书童看着周安额头不断往下来滴的冷汗，心中既担心也着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子，这还是那个自信满满，所向披靡的公子？
“我周安，自问在同龄人中算是出众之辈，可奈何，遇到这等的妖孽？”周安呆呆的看着屋顶，道：“这已经不是胆大至极，而是……疯狂至极！”
“公子……”
“往后，离那疯子远点，莫要在和他有关系了，说不上哪天，为了目的，连我们周家也一起搭进去。”
书童一愣，不解之余，只能点头答应。
……
天价酒楼门可罗雀，两个衣冠楚楚的门童心不在焉的打着瞌睡，极其的无聊。这已经到了下午，一天下来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而作为掌柜的，貌似一点都不担心，和自己的三个美婢吹牛打屁。
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猛然间停在了门前，这才让两个门童连忙站直了身子，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贵人被扶了下来。
“那小儿在里面么？”李道宗瞥了一眼门童，冷淡的问道。
“在的在的……”门童连忙打开了门，将人请了进去。
李道宗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就发现刘华懒散的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脸上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下你可满意了？”李道宗怒哼一声，道：“今日陛下大发雷霆，若不是皇后劝着，你怕是早就人头落地。”
刘华很不情愿的将书从眼睛上挪开，看了他一眼，道：“欢迎光临，吃饭自便，茶水另算。”
“你这小儿……”
“政事莫讲，这是小店的规矩。”刘华打断了他的话，道：“别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李道宗想揍人，别的客人？
这偌大的店里面，除了你还有那边柜子后面坐着的庄婷，以及在舞台上窃窃私语的秦芳和公孙黎，还有人么？
有个鬼！
可刘华貌似没心情搭理他，继续将那本书翻了一页，看了起来。
李道宗很恼火，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在了位置上，要了一壶茶，死命的往肚子里灌。
“老大人想听什么曲？”公孙黎含笑走了过来，窈窕多姿的身材被一身奇葩的着装给承托的非常好，就算李道宗不是那种色中饿鬼，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哪有心情听曲？你且说说，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老大人，你觉得这样不好么？”公孙黎有些诧异的看着李道宗，道：“至少我觉得，这样安静的场景，能静心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李道宗一愣，随即重重的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道：“我算是见识到了，感情里里外外的，我就是个碍眼的？”
“老大人这是哪里话，打开门来做生意，就不会让任何客人感觉不舒服的，天价酒楼卖的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吃食，还有服务，若是您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不吝指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一刻的李道宗想吐血，连一向温柔乖巧懂事的公孙妹子都变成了老油条？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愣是不给你个准确的答复，让李道宗一肚子的恼火无处发泄，实在是不可理喻。
“行了，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李道宗猛然站了起来，准备就走。
“两壶茶，四两银子。”刚经过叫吧台的地方，一只白皙小巧的手伸在了李道宗的面前，说道。
“连你也要气我？”李道宗恼火的看着庄婷。
这丫头推了推眼镜，很严肃的说道：“少爷说了，这是我的功课，叫做社会实践，若是连自家的生意都不能把账算明白，就算学再多的知识那也只是个书呆子。”
李道宗卡着的一口老血，喷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贞观二年六月
时间永远不会为了某人某事而停留，它只会不断的往前推移。
如今的长安城有了几分燥热，或许是因为大规模的建设的原因，街道上多了很多来去匆匆的匠人，也或许是因为皇帝施政妥当，让很多藩国慕名前来，总之，六月的长安城越发的热闹了。
长安城中最出名的几个地方被人口口相传，青楼是温柔乡，消金窟。而河对面的博弈亭是最大的小吃一条街，而最出名的还是兴起的福利彩票。虽说中奖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些，可一夜暴富的传说不再是梦想。
五文钱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的口号，已经是各个人的口头禅，所谓搏一搏，牛车变马车，搏一搏，小房变豪宅嘛。外来人都是腰缠万贯之辈，不可能为了一万两银子不顾一切，但买一张彩票当个念想也不错。
在这里，每天都会上演一出好戏，总会有傻子弄假彩票去糊弄，但很可惜的是……总会被维持秩序的人给抓走，然后……然后就一顿暴打扔进牢里，听说要发配到西北去，至于是不是真的，无从知晓。
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于，那些假彩票已经到了让常人分不清的地步了，可为什么那些售卖彩票的家伙们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来。
有心人终于注意到了，原来……钢印所盖上去的，有一排他们不认识的玩意，而那玩意，每天都在变。
有亲戚在里面工作的人得到了内部消息，说这排数字每天都在变，就算是负责此事的掌柜的，也不清楚第二天那印章上所用的是那排，随即抽选出来的那么多符号，你不可能在短时间里仿造出假货。
可是貌似有人依旧不信邪，反正听说大牢里的人很多。
最后一个出名的地方，叫天价酒楼！
那里的东西贼贵，而且主人家貌似还很嚣张，说什么吃东西自理，还不能大声喧哗打扰别的客人，更不容许在那里谈论政事。
很无理的要求，原本以为是不可能有客人上门的，可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无情的嘴巴子，猛然间抽到了那些看热闹的人脸上，而且据去过的客人们说，哪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人们逐渐的意识到，这个世界逐渐的开始变得疯狂。
比如，在长安城外的村庄，开始了最后的收割，那些尚且还没有成熟的庄稼，全部收割不说，最后那些不配合的，官府出面采取强硬措施。
听说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天价酒楼的掌柜的。
当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六月的第二天，天价酒楼被人堵了，很多衣着凌乱的农家子手持农具，扬言要弄死这个该死的害人精。
五城兵马司的人今天出动了很多人，团团将天价酒楼给围住，将这些愤怒的农民给挡在外面，严厉的警告他们不许接近。
“让那小儿出来，若不给我等给个说法，此事就算告到御前，也要个道理。”
为首的是个儒生，很是激动的演讲着：“这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害人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糟蹋粮食，简直猪狗不如，朝廷诸公也真是瞎了眼，信了那等鬼话，这是要绝了我等的生路。”
刘华坐在里面，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外面，那儒生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耳朵里。
“公子，让我出去……”
“别那么冲动。”刘华无奈的叹息道：“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应该多和门外的那位学习学习，做事要靠脑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刘华打断了公孙黎的话，道：“那儒生我虽不认识，但我敢保证的是……我和他之间有点梁子，不过没关系，既然他敢跳出来闹，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很可惜的是，晚了些……”
公孙黎不解的看着刘华，刘华微笑道：“朝廷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做到极限了，我以为会很早就会爆发的冲突，能到今天，看来……这事情我还的感谢感谢陛下。”
公孙黎很无言。
“行了，咱们出去看看吧！事情上门了，就要想办法处理，他们不是需要个理由么？”
说完刘华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书本随意的扔下，走了出去。
公孙黎担心他的安危，连忙跟着。
刘华站在了门前，那儒生看见之后，喝道：“众位乡亲，此人就是刘华……就是他。”
“打死这小儿！”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仿似是点燃了一桶炸药一样，激动暴躁的人，就要往前冲。
“我看谁敢！”
负责此地的校尉一看，一声大喝，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与此同时，所有的军士们将手中的武器横在了前面，做出了备战的姿态。
一看官兵和你玩真的，平头老百姓一下子怯了场，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等，我等……”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刘华，也就是你们嘴里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刘华开口了，道：“在场的各位莫要冲动，各位军爷也莫要紧张，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这样对谁都不好。小子出来了，那就是来解决事情的，等咱们把话说清楚了，若是还不满意，再闹不迟，你们看如何？”
“你这小儿，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套歪理邪说蛊惑君王不说，还弄出那等……”
“你闭嘴成么？”刘华冷冰冰的瞪了那儒生一眼，道：“就算小子蛊惑君王，那也是本事，就你这样的，连君王面前说句话的能耐都没，还有啥资格哔哔？”
那儒生一愣，随即一张脸涨红。
“再说，当今陛下是难得一见的圣天子，就凭小子这嘴上没毛的小儿可以蛊惑？你这是在高抬我，还是贬低陛下？”
“你你你……”儒生有些惊恐了。
“行了，至于你什么目的，不是我该知道的！”刘华蔑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我相信，今天事了之后，肯定会有人找你说话。”
“啊……”那儒生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各位乡亲，让你们在这个时节收了庄家，的确是别有苦衷，但你们也应该收到了消息，只要将那些未成熟的粮食全交上去，就会按照市场价给予补偿，其价格应该让你等满意，小子将话放在这里，若是你们交出了手中的青苗而没得到钱的，那这事情就算在小子头上，任由各位处置，如何？”
“话说的好听，到时候你不认账，我等该找谁？”一壮汉怒目而视，道：“没了粮食，就算有钱，我们找谁去买？”
“那还来找小子！”刘华微微一笑，道：“就算饿着小子，也绝对不会短了你那口吃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黄沙漫天
在天价酒楼不远处，一队便服武者打扮的壮汉站立在四周，一辆马车静静的站在那里，前面垂首站立着一个老头。
经常进宫的人应该认识这人，他就是皇帝身边的老魏。
马车上，李世民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将刘华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算是个懂得进退的小子，这事情让下面人盯紧些。”李世民忽然说了一句。
魏老太监怔了一下，连忙道：“是！”
“就这样吧，回去！”
“遵旨。”
李世民今天的心有些不安，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以至于最后无心政事而微服出宫。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此地，也见到了差不多快遗忘的人。对于刘华，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虽说之前的利用的确有所亏欠，但他那不要命的威胁，让李世民差点背过气去，若不是皇后周旋而坚持，他怕是真已经把刘华给砍了。
皇家的威严不容人来挑衅，但就有这么个不怕死的，硬着脖子和你硬杠了一波。
你说他李世民气不气？
回到了御书房，李世民的心情好了许多，自嘲的笑了笑后摇了摇头，道：“或许皇后是对的，活着的刘华，或许比死了的小儿，更有用一些。”
这一刻，他是帝王。
……
刘华废了好大的力气，算是将闹事的人给劝走了。
有些颓废的他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呻吟了几声，公孙黎有些心疼的将一杯茶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就要走。
“这些日子就把门关了吧，给下面的那几个人将钱结清楚。”刘华说道。
公孙黎怔了一下，道：“公子，这是为何？”
“比起亏钱，我更讨厌麻烦！”刘华叹息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今天忽然来这么一出，后面的事情会更多，而且……”
刘华放下挡在眼睛上的手，全是无奈欲言又止。
公孙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刘华，太过于一本正经和老谋深算，就少了轻松和俏皮，这样的日子太过于一本正经，觉得……这不是自己公子的风格。
“说那么多干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刘华猛然从沙发上起身，道：“或许无知是福，但这一次，是祸躲不过了！”
被煽动一下，就有人出来找他麻烦，这若是被有心人再利用一下，那还不弄死他？
但是……他清楚，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
天价酒楼关门了！
遣散了仅有的几个小厮，刘华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曾露过面。
可这事情，就像是呼吸一样，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人遗忘。
六月的天越来越热，长安城越来越热闹。富贵人家用上了冰，普通人家出门纳凉，傍晚时节会更加的热闹。
“你们看，那是什么？”
太阳还没有西沉，撒下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际，镀上了一层金纱美不胜收。极远处，像是一层云一样的东西在接近着。
“不对啊，这天没起风，何来风沙？”有人疑惑着。
但是，走在街道上悠闲的人们齐齐停住，都抬头注视着西边的天空。
“奇怪了，该是云，只是为何是土黄色的？难不成是天将祥瑞？”
“是了是了，该是陛下英明，天将祥瑞！”
也不知道谁在中间闹的鬼，随即一大票的人开始附和，接着全跪在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顶礼膜拜。
李世民在这两年里，的确做了不少的事情，惠民政策的出台，首当其冲的受益者就是长安人，这些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人，有理由感谢皇帝。
土黄色的云越发的近了，随即他们感觉到了，因为在街上，出现了很多的蝗虫。
“是蝗虫，不好了是蝗虫……”
惊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随即是一片的混乱。无数只前锋部队已经冲进了长安城中，像是雨点般的落在了各个角落，然后恐怖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只要是植物，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会消失的无隐无踪。
惨叫声，绝望的嘶吼声，以及……夹杂着的嗡嗡翅膀闪动的声音。
刘宅内，从密室中出来的刘华身边站着的是孙思邈，这位干净利落的道人通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已经是愁云满布，听着蝗虫敲击着玻璃的声音，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你是对的！”他忽然说道。
“神医，对与错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对此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啊！”孙思邈眼角有泪，道：“贫道不如你！”
“那是因为，该做的我都做了。”刘华那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忍，也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
“是啊，该做的你都做了！为了今天，你准备的太多，付出的也太多，对于一个少年而言，是有些不公。”
“但……这一切只是个开始，神医，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孙思邈怔了一下，再一次的发出了叹息，道：“这话，不应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可是……我却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哪怕您说我因噎废食也罢，投鼠忌器也成。但只要我稍微的有些动作，那么……屎盆子就不会少。皇宫之中的那位，已经让人够害怕的了，我可不想那么快的去见师祖，更不想再去和别人勾心斗角。”
孙思邈忽然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天灾而言，最可怕的是**。忧国忧民的事情，就算是小老百姓有心，也没力。
“我已经尽我所有的想象力去评估这次的蝗灾，但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神医，该交代您的，也已经说完，至于您是否去做，小子就无法去左右了，从今天开始，安心的当一个富家子，没心没肺的过活，或许……这样很好。”
说完，刘华转身到了自己的书桌，拿出一本书开始仔细的
外面，依旧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连头顶的砖瓦，亦是如此。
可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刘华翻动书页的哗啦声，以及庄婷不断书写的沙沙声，还有孙思邈粗重激动的呼吸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从今天开始做个闲人
漫天的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机勃勃的长安城变得光秃秃的，之前肉眼所能见到的绿色，已经被啃食的一点不剩。这已经不是灾难，而是死神进行了一波全地图的收割。这种生态的破坏，即将为人类以后的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打击。
长安人民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说身体上也受到了很大的摧残。全方位的停工，让那些手工业者们无所事事，老农们更不用说，连仅有的一点工作也被无情的剥夺。
一片的哀嚎声中，粮食迎来了新一轮的暴涨，哪怕是官府出面强压，依旧止不住这个势头。
那些曾经怪刘华的人，都不说话了！神情颓废的坐在一起，双眼迷茫的看着天空，祈求着上苍的垂怜。
可……这世上有神么？
老天……有眼么？
刘宅的大门自打天价酒楼关后，就紧紧的关闭。从那天开始，无论谁上门都不会开。起初人们还有些在意，但是后来……很快的被人忘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灾之后需要救灾，上至皇帝，下到黎民都在关注粮食。
孙思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极力的去消化刘华所给的资料，以至于废寝忘食，他很难相信那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可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将此事当成了重点。
上面说的很多东西他有疑惑，皱着眉头想请教一下，可几次下来还是没有打断刘华的奋笔疾书。
求助的目光从书房扫过，到最后只有秦芳对他报以微笑。
其余三人都很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华哥儿，我想着出去一趟，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刘华放下了手中的笔，疑惑的看着孙思邈，道：“神医，我有没有时间，和你出去貌似没什么关系吧？”
孙思邈一愣，刘华笑了笑，道：“不是小子矫情，毕竟……剩余的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刘华的态度无可挑剔，可是孙思邈觉得有些不妥。
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可推诿，能力越大责任也就应该越大。
刘华看到了孙思邈皱眉，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道：“神医，之前的负面舆论已经将我推到了刀口浪尖，如今大灾爆发，要是还不躲着点，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这只会授人以权柄，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思邈无奈的摇头，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错，这个时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是……”
他将手里的资料合上，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那种无力感，让他无所适从。
“不管是从江南道，还是蜀道运来的粮食已经就位，至于怎么处理，我已经写好了章程交给了那位郡王，按部就班就成了！”刘华道：“这么大的事情，就不是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小儿去搀和，若是有心人扣一顶帽子下来，那就真那般了。”
刘华对于皇权做了很清楚的分析，李世民可以容忍你无理取闹，也可以容忍你嚣张跋扈，但绝对不会容忍你邀买人心。大唐不可能出圣人，也不可能类似于救世主的存在。
“你倒是准备的妥当，算了，是贫道多想了！”
孙思邈不得不结束这段谈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算是认识到这个孩子，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很难在做出更改。在这件事情上，在继续下去，就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少爷，外面来了个人，自称虞世南，希望见你！”
庄婆婆在这时候走了进来，送上了热水之后，说道。
“别管他们，咱们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
刘华觉得虞世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可既然已经闭门谢客了，连李道宗都堵在门外，何况是别人。
“是……老婆子这就去说！”庄婆婆也是一阵为难。
“你还是见一见。”孙思邈忽然说话了，道：“这虞世南算得上是当今大家，一手的隶书无人可及，位列十八学士之首，深的陛下的厚爱。”
刘华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孙思邈，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让他来的？”
“这贫道就不知道了！”孙思邈摇了摇头，道：“但这面子你怎么都要给。”
庄婆婆去而复返，道：“少爷，那位虞大人说了，若是你不见他，他就一直在门外等着，直到你见他为止。”
“哟呵，还威胁上了？”刘华一听这话乐了，感觉这宗师级别的大人物，撒泼起来比女人都要难缠。
“那就麻烦庄婆婆将人带到会客厅，我等会就过去。”刘华吩咐完之后继续写自己的东西去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燥热，但处在敞亮的房间里让人心里一宽。所谓心静自然凉，对于上了年岁的虞世南而言，这豪华装修的会客厅，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了，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变得松懈了不少。庄婆婆忙前忙后的地茶倒水，算是进了地主之谊。
清茶略苦，可后甘。虞世南是个考究的人，也懂得享受生活，几口清茶下去，立马就发现了炒茶所带来的妙处。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调料的加成，单纯的茶叶反而发挥出了最大的优越，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感情之前的茶都白喝了？
刘华来的有些迟了，进门之后看着美滋滋品茗的虞世南，愣了一愣。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千年难买老来瘦，还别说，配合上人家那身高，那精神，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气质。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虞大人？”刘华很客气的行礼。
“嗯，老夫是！”虞世南享受的眯着眼睛，道：“你就是华哥儿了吧，坐吧坐吧！”
他看上去慈眉善眼，和蔼可亲，很是柔和的对着刘华招了招手，道：“你这炒茶不错，虽说早已有耳闻，也在陛下哪里喝道过，但是都不及你这一口。”
刘华怔了一下，坐在了虞世南的对面，没说话。
“我看这么着吧，要不等会，将你这炒茶送老夫一些？当然……不白要！”虞世南眯着眼睛，道：“我家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小孙女，许配给你，然后呢……每年给我送点？”
刘华懵了，这能行？
你为了喝口茶，连自己家的孙女都买了？
不过……这貌似很划算啊，用茶叶换媳妇，这事情要是搁在后世，绝壁是赚大发了的。
“您老这是什么话，小子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说，也不好攀您这亲。再者……茶叶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要是喜欢，常来即可。”
第一百四十六章：那你跪着
刘华又不是傻子，干嘛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虽说你这老头给自己的感觉还算不错，但您这幅长相……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那孙女……他眨巴着眼睛进行一番脑补，觉得应该是尖嘴猴腮的。
“那怎么好意思？”虞世南连忙摆手，道：“虽说人老不要脸，可传出去就难听了，让娃娃们难抬头就不好。”
刘华额头有些抽抽。
“这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往后我喝你的茶叶就稍微的自在些。”
“别……”刘华连忙阻止。
虞世南打断了他的话，道：“华哥儿啊，你能猜得出，老夫这一次是因为啥来的不？”
刘华眉头皱了皱，道：“还请您明示。”
被人打断话题很不爽，可虞世南的来意必须要搞清楚。
“今天来是当和事佬的，虽说这张老脸已经不值啥钱了，但是呢……人活的久了，脸皮就厚多了。”虞世南呵呵轻笑，道：“你看这事情，怎么样？”
刘华郁闷了，说了半天你连啥事都没说，让他怎么回你？
心中连忙做了个计较，觉得虞世南绝对不是皇帝派来的，皇家会和你和解？不可能，以李世民的尿性，直接就喊打喊杀了，你刘华要是不从，就等着坐牢，那么……刘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老人家，小子如今只想着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至于外面的风风雨雨，就让他闹去吧。再者，小子也是与人为善的，也没觉得和谁结了仇，结了怨，您这话从何说起？”
反正你不明说，刘华也就绕着圈子和你打哈哈。
“哎，你看这事情闹腾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你这娃娃。凡事呢咱们要学会轻拿轻放，免得过了头砸了自己的脚，华哥儿啊，你这才几岁就有这心态，要不得的！”虞世南又喝了一口茶，皱起了眉头，忽然问道：“茅厕在何处？”
人老了，前列腺就不好。几杯子茶水下去，不尿频才怪。
刘华赶紧的让庄婆婆带虞世南去前院的茅厕，而自己再一次的坐下之后，思考着虞世南的话。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提点，貌似指的事情很明确，不过……那件事不是早就过了么？
人刚坐下不久，一个人影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一头磕在了地上。忽如其来的这一下子，把刘华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就要拉人。
“刘公子，还请恕罪！”跪在地上的人丝毫不动，大声的哭喊。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愣了一愣之后定眼一看，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刘华放开了他，缓缓后退到了另外一个位置上，道：“原来是你啊，我当时谁呢！”
“刘公子，若是您还不原谅我褚家，在下就长跪不起。”
“呵呵……”刘华轻轻的冷笑了一声，起身就往外面走，道：“那就跪着吧！”
虽说已经猜到极有可能是褚家人求虞世南来找自己的，但猜想和事实他本就是两码事。之前的事情不提，刘华在报复了他们之后，就没打算在和他们有交集。如今的忽然上门，摆明了就有问题。
道歉？
呵呵……要是褚家人觉得自己过分了，早就上门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来唱这一出。
外宅的客厅距离书房有些距离，一路上刘华将这问题在脑子里走了一遍。等进了门之后他愣住了，感情跑出去上茅厕的虞世南，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自己的圆珠笔，在纸上写字呢。
周边围着庄婷和公孙黎，就连孙思邈都时不时的往那边看两眼。
“看清楚了没娃娃，这就是隶书，虽说你那正楷自成一家，但论这术法，还是隶书最为的正宗。”用圆珠笔写字，虞世南有点儿吃力，但大家就是大家，很快的就上手，写出了一笔的硬书法。
“这字太丑！”庄婷抽了抽小鼻子，道：“再说，字就是写来让别人看的，只要让别人认识就成了，管什么隶书正楷的……”
“你这女娃娃，老夫也是看在你天赋不错，才教你的，感情老夫一番好心，全让你当成驴肝肺了……”
“反正我家少爷觉得，字写出来别人认识就对了。”
对于庄婷而言，自家少爷说的话那就是绝对的，不容置疑。再说，人家说的也没错，书法，那不是什么人想追求就能追的上的，而刘华也不觉得她有这方面的天赋，这小姑娘所有的天赋，全部交给了逻辑思维。
“小婷，虞公乃是当世隶书大家，能得到他的指点，三生有幸，多学点总是没错的。”公孙黎笑着提醒道。
“对，你这女娃有点见识，也不是老夫吹牛，若论隶书，放眼整个天下，没几个能比的过老夫的……也只有遂良，哎……”
虞世南提到了褚遂良，这让围着他的三个姑娘一下子变了脸色。尤其是庄婷，气鼓鼓的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学了，我庄婷死都不学褚家人的东西。”
虞世南并不因为庄婷的态度而有多大的情绪变动，呵呵一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华，道：“你这书房布置的不错，有时间可以帮老夫弄弄！”
刘华很无言，对付这种为老不尊的人，他的确没什么经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事情大概也解决了，老夫也没什么事情，就在你家吃顿饭吧！毕竟往后要成一家人的，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虞世南伸了伸懒腰，精神有些萎靡了。
刘华懵了，公孙黎傻了，就连秦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庄婷眨巴着大眼睛，很无辜的看着少爷。
一家人，怎么说？
刘华的脸黑了，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还请老人家莫要提这事情。”
“你这娃娃，那来的那么重戒心，老夫今年都七十岁了，还能活几年？”虞世南有些不高兴了，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过些日子老夫就去请陛下下旨赐婚。”
“别……”
“对了，你这写字的笔有些意思，有多余的吧？给老夫一些。”虞世南打断了他的话。
虞世南话题跳的太快，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跟不上思路，不过这事情也太儿戏了些，就这么三言两语的，你就要给我定个亲？
“没什么问题，但还请老大人收回之前的话，莫要让小子难做。”
第一百四十七章：如意算盘
褚彦冲是虞世南带进来的，借着尿盾将谈话的时间留给了他两，这一点是肯定的。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虞世南对于此事只字不提。
就连一向还算比较精明的刘华都有些吃不准，这老头今天到底是何目的。
在刘宅吃了晚饭，虞世南也没打算离开，依旧坐在书房中，占据了刘华的位置，很有兴趣的翻看着刘华摆在书架上的书籍。
“这些书甚是奇怪，应该是印刷体没错，但这字是简化了的，是汉字无疑，但……”
“这是我科学一派，在千年里化繁为简的成果，就如我家那小丫头所说，文字只不过是知识的载体，我们追求的是用最有效的手法，解决最繁杂的事情。”
“还真不错，曾听闻你科学一派对于匠人的活计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堪称当世鲁班，但是万万没想到，就连这文化一途，也是有着独到的见解，书中所言语句，都以俚语记载，这会让更多人看明白其中的东西，还有这些符号，也堪称一绝。”
虞世南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将现代书籍做了评断，也读的津津有味，这里放着的，都是当初为了帮李道宗而拿出来的经济学说，而刘华恰巧不知道的是，虞世南对于这一道，非常的通透，甚至可以说，就算是现在的李道宗，也未必能达得到。
唯一不同的是，书中所描述的专业名词和他所了解的不一样，而这本书中所阐述的东西，更像是一根撬杠，让这位宗师，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知识的积累和沉淀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虞世南恰巧已经沉淀够了，所需要的是一套比较科学的梳理，而这本书，恰巧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这一看书，一直到了天彻底的黑了下去，他很奇怪的问道：“为何你这书房不掌灯？”
公孙黎和秦芳面面相觑，没说话。
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你，为了防着你，不打算开灯么？
“算了，看来你等有事瞒着我，那老夫也就不继续打扰了，小娃娃，这本书借老夫几天，改日再来！”
虞世南终于走了，刘华这才打开了电灯，庄婆婆走了进来，道：“少爷，客厅那人……”
“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刘华冷冰冰的说道：“腿长在他身上，想怎么就怎么，但大家今晚睡觉，记得将房门锁上。”
“公子，今日虞公忽然前来，是替褚家说情？”公孙黎有些迟疑。
刘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华哥儿有所不知，虞公和褚黄门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孙思邈难得开口：“虞公是公认当代隶书宗师，为世人所敬仰，褚黄门虽说在隶书上的造诣不素，但终究还是差了些。近些年来褚黄门颇有突破的意思，差不多都是虞公的功劳。”
刘华点了点头。
“可虞公为何将此事不说破？以虞公的声望来做这和事佬，我想……”
“他是算准了公子不会答应。”公孙黎抿嘴一笑，道：“如意算盘人人都会打，可褚家人打的太精了。想当初事情发生之后，褚家长子假惺惺作态，用一颗人头来恶心人，导致公子出手，让褚家人名声扫地。在此之后他们安静了下来，在等一个机会。”
如此简单的苦肉计，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刘华可以找一块豆腐撞死。
随着公孙黎的解释，秦芳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道：“是在等今年过去，大灾不会到来？”
“大概是这个了！”公孙黎冷笑了一声道：“之前的长安城中，风言风语的对公子很不利，这其中是有些人认为公子在胡说，但是……也不排除有心人作祟，而这个有心人，包括他褚家。”
刘华没想到公孙妹子竟然会将这事情看的这么透彻，一听之下，大概，貌似，是这么回事。
“自打褚家闹鬼事件之后，陛下虽没有对褚家人做什么，但褚遂良已经告病在家好些日子了，深居简出之余，也是等待着公子下一步动作，可他们算的太精，奈何公子从来没将他们当回事，以至于他们的一些手段用不上。但是现在……”
公孙黎没在继续说下去，大灾到来，人心惶惶，可是有一点是不能否定的，那就是……等这一次的灾难过了之后，刘华将会被推上神坛。
会成为未卜先知的存在，公孙黎认为，自己公子这样，就是要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过分的邀功，导致让皇家的人产生意见。当然，她怎么都想不到，刘华是为了麻烦上身，要是继续搀和下去，会被拎到前线救灾去。
还是那话，该做的已经做了，没必要吃着白菜操猪肉价格的心。
“这么说来，褚家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才摆出苦肉计来迫使公子？”秦芳疑惑的问道。
“具体事情，还是让公子说吧，我能猜测到的就这么多。”
一时之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刘华身上，这让他的虚荣心一下子爆棚。
轻声咳嗽了一声，道：“褚家人想翻身，就必须要堵住悠悠众口。缺德事做多了遭了鬼神的报复，这是过不去的一道坎，没错！那是假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谁能解释的通？貌似只有我能解释澄清，所以，他们希望我不计前嫌，呵呵……说难听点，既然逼着我出手了，那就别指望我会原谅他们，如今少爷我只希望他们老实点，能过且过，如若不然……”
刘华嘴角扯出了一抹冷酷的弧度，道：“张程的脑袋一直让我心有不安，他们这种冰冷高高在上的心，认为这天下所有的生命，都可以随意生杀予夺，那么……杀人者……”
最后的一句话没说出来，但刘华的态度已经表现无疑。
他不想再去和你褚家有争端，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们让小爷我难受了一会，小爷我也回敬了你一顿，大伙儿扯平。要是你们还继续跳，那么只能说一句抱歉，事情怕是真会被做绝。
之前是碍于李世民的面子，实在也不想和皇权冲突，但是现在……他已经给皇帝表明了态度，大不了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第一百四十八章：诸公
距离大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朝廷中枢也用尽快的速度将信息汇总，交付到门下省处理，又有魏征汇总交给李世民过目。
大灾……
坐在这庙堂之上，所能看到的是数字，永远无法看到易子而食的惨痛。
“陛下，这一月以来，长安城附近的粮食涨了十倍不止，就连洛阳等地，也需要大量粮食来救灾。”魏征出班，道：“灾情尚且还在持续，不入秋怕是不会退减。”
李世民眼角含泪，仰天叹息：“为何，这是为何？”
“陛下，天灾降临，乃是……”
“闭嘴！”长孙无忌忽然出班，怒声喝止开口说话的御史，道：“大灾当前不思为国出力，就只会蝇营狗苟，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长孙大人这话好生无理，陛下已经是处置的妥当，与权于郡王，可如今下官倒是想问问，郡王爷，这就是您给的交代么？所谓的准备，就是敷衍了事？”
这御史语气异常的坚定，大声喝道：“皇天震怒，必有妖孽！”
此言之大，犹如雷霆般回响，震的人耳朵轰鸣。有数人也站了出来，一三十多岁的官员一脸硬气，道：“陛下，臣以为皇天后土修的是德，如今天下蒙难，就是警惕。”
李道宗感觉自己真有些无言，心里无奈的叹气。
“那小儿可真是神了，说儒家子弟肯定会把这事情甩锅给皇帝，尿性就是，不想着亡羊补牢，先想着怎么刷一波存在感。”
站在他身边的李靖将这有些听不懂的话全听的清楚，疑惑的问道：“什么叫刷一波存在感？”
“还能怎么，就是彰显自己的能耐，无非就是想让陛下记住，这么大的灾难，就是天子不修德的原因，如今蝗虫泛滥，皇帝应该赋予他们儒家更多的权利。”
“那孩子真是这么说的？”李靖蒙了。
“自董仲舒以来，用君权天授四个字来巩固皇权，同时也让儒家在朝堂站稳了脚跟，当初那老货可是忽悠汉武帝封禅以彰显功绩的，不信你看着，咱大唐免不了。”
这话是刘华说的，说儒学本来就没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儒家。
自汉以来，儒家早就变了味，在董仲舒将自己所有的竞争对手弄死之后，他一家独大之后就难免自满，可这人永远都难以满足，尤其在品尝到权利的甘甜之后，那就是老狗闻到了臭狗屎，会不顾一切的往上面扑，而且吃到了，还不满足，就会越发的想得到更多，一直到他们把皇帝给架空，把天下交给他们来打理，这或许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不，刘华并没有将话说完，因为……那也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他们的终极目的就是……祸他们去闯，黑锅皇帝去背，要是不听话，换一个即可。
这一点，后世是有证明的，比如……中后期的大明朝。
刘华对于历史的确没什么研究，可是粗浅点的东西，他还是清楚。
“陛下，此等大灾，乃是天怒，臣请陛下以万民计，沐浴更衣祷告上天，以平上天之怒。”
李靖闻言皱了皱眉，低沉的对李道宗说道：“郡王爷您还别说，这群人的确有这个意思。”
李道宗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因为有些人开始将矛头对上了他。
“陛下，您已经在很早之前就让郡王着手处理，而郡王受一市井小儿蛊惑，不思上报君恩不说，还一味的中饱私囊，实乃可恨！先不说那所谓的福利彩票，就说那所谓的琉璃，就算雍州少府尹已经下令不可出售，但还是有人暗箱操作，从中谋取暴利，大肆敛财中饱私囊，此举无疑是欺君。”
“这等小儿妖言惑众在前，蛊惑郡王在后，又有……”
“几位，我看你们还是缓一缓再说！”
杜如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一套套的算什么啊？你们是眼下还是傻子？没看见皇帝的脸都快黑成了锅底么？再说下去，说不上皇帝会砍了你们。
“陛下，以臣看来，当务之急是平息各地的粮价。虽说当初从蜀道和江南道运来了不少的粮食，但对于整个中原来说，杯水车薪，臣以为……也是时候让户部开仓放粮了！”这话一出来，李道宗有些诧异，你也受到了刘华小儿的影响？
都知道市场调节了？
自始至终，大伙儿的讨论，没有说让世家豪门来帮忙。
“陛下，臣自打接手准备以来，鼓励民间大力饲养鸡鸭，不敢说功效显著，但也敢说长安城附近，几乎家家有鸡有鸭，少则十来只，多则百只。大灾之后蝗虫依旧为患，鸡鸭以虫为食，多多少少的会让虫害降低些许。再者……整个中原提前收割，也已储存了大量草料，又以发酵法作为饲料储备。这无疑缓冲了百姓手中无钱无粮的尴尬，最后，就是抑制粮价。”
“开仓放粮这是必然，但所能起到的效果不会太大，在有心之人眼里，那是在堵他们的财路。所以臣以为，商贾之事依旧以商贾的手段解决。陛下……以防易子而食之惨剧，不妨从民间调粮。”
那几个叫嚣的厉害的懵了，有没有听错？
民间调粮？
那不是要让豪门世家大出血么，没好处的事情，我们会干？
还有……这等时候，想到我们了，是不是晚了些？
就连李世民都觉得李道宗出了个馊主意，为了打击豪门世家，李世民可是不遗余力的，弄出了个排名名次，如今让那些人敢怒不敢言，这时候都互相瞪眼睛呢，你来这一手？
这不是要让朕拉下脸来和那些人举手，表示投降？
“郡王，您这话下官不敢苟同，如此大灾人人自危，谁还有多余的粮食……”
“周大人，本王没让你出粮，你慌什么？”李道宗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安心，你们周家的粮食，本王一粒都不要！”
“郡王，您这是何意？”周大人懵了。
“嘿，就是郡王爷看不上你家的那点粮食。”牛进达不敢落寞的站了出来，道：“之前听了老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老夫算是明白了，感情是……特娘办事的人，一旦出了漏子，那就是天塌了，不办事的人只会瞎比比，稍微的让出点力，就像是从身上割肉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早就等着你们呢
作为朝堂二老粗，老牛和老程二人向来是孟不离焦，而且属于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看谁不爽怼谁的。
“老匹夫言之有理，都说刘华小儿不对，可你们这群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当初说让朝廷给予支援，你们是咋说的？”老程的话一出口，连李世民的脸都黑了。
貌似……连他也骂进去了？
不过，他那颗即将要气炸了的心，也略微的松了些。
“两位公爷，我等也是对事不对人，虽说他预灾在前，但不曾将事情办理好……”
“我说你这厮实在无理！”牛进达一双眼睛瞪大，呵斥道：“你等真是无耻至极，已经告诉你们有虫灾了，还想人家怎么着？难不成还要让那小儿将所有蝗虫吃了不成？你们说他没将事情办好，他是拿俸禄了，还是说吃你家的饭了？你们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痛么？”
“国公爷，请你注意言辞，陛下面前……”
“尔等也知道在陛下面前？老夫还真奇了怪了，这朝堂上只有你们的话才是对的，别人说话就不对？我呸……”老牛还真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一口吐沫星子毫不客气的怼在了对方的脸上。
“都住手吧！”
虽说看着牛进达欺负这群货，李世民心情很舒爽，可也不能让事情继续下去，一旦闹僵起来，那可真是可大可小，有心人一利用，那就成了文武对立。
“皇兄，既然有了想法，不妨说说，现如今天道无情，就不应坐视不理。”李世民叹气，道。
李道宗接着话题道：“从民间调粮，也不是白拿，按照每斗三十文的价格收购，也以此价格对外出售，这样不仅能缓解燃眉之急，最重要的是……会让户部的担子轻一些。”
开什么玩笑，整个中原那么多人，你要让这么多张嘴吃饱，靠囤积的那点粮食够么？
或许够，但问题一旦出现突厥入侵怎么办？
“陛下，这不现实！”有人立马站出来反对，道：“如今虽说大户人家还有些存粮，但绝不可能在此时，用这般低廉的价格拿出来。”
这群人最怕什么？
最怕皇帝用强，一道圣旨下去，强行收购起来，到时候损失的绝对是他们。
而且，每斗三十文？太平年间都没这个价格，一旦粮食真成了这个价格，按照之前刘华弄出来的方案，那一家哪一户没点余钱？
到时候，他们兼并谁的土地去？
这一次反对的人比较多，虽说这事情能实行的可能性不高，但绝对不能让皇帝松口，一旦如此，那可真就没得玩了。
李世民看着这股子反对的势力，眼神之中全然是煞气。
门阀世家对于政局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旦这群人拧成一股绳，力量极其的恐怖。就算已经分化打压了，但依旧无法彻底的将其撼动。
除非……将整个朝堂中的人都给换掉。
除非……有一群可以代替他们的人。
李世民忽然想到了刘华，若是那个科学门派真的还在，是不是可以……可忽然想到刘华那小儿的胆大妄为，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头疼。
原本已经被淡忘的人，忽然又想起，李世民都觉得自己有些犯贱。
但是忽然意识到……貌似，那小儿已经逐步的影响到了更多的人。
“诸公先莫要激动，郡王既然有一定的想法，那就代表这方法就一定能成，暂且以救灾为重吧！”长孙无忌不得不再一次的站出来。
李道宗倒是没多急，反正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继续和你们争吵什么。刘华给他的计划当中，自始至终就没提过你们门阀世家，说难听点，那娃对你们的态度，绝对是栽倒了会扑上去踩两脚。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等人的权威，绝对不是他们敢挑战的，皇帝是不屑和你们去争辩什么，但真要是把这两位宰相给得罪了，小心些，有的是办法整你。
“陛下，国库之中也无多余的银两，为此臣请发行国债，向民间筹款，当然……”
“郡王万万不可，这等事情实在太过于荒唐，自尧舜以来，何曾出现个此等事情，这非明君所谓，还请三思。”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郡王，你是何居心。”
李道宗觉得日了狗了，这群人咋就跟刘华口中的二傻子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那众位大人说说，该如何办，不妨交于户部一百万担粮食，本王对此将闭口不言，同时也代天下百姓感谢众位的大恩大德。”
“郡王，众人拾柴火焰高，凡事得讲究个循序渐进，如此的搜刮民财，无疑是在倒行逆施，将朝廷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等行为实乃可笑，郡王还请三思！”
发行国债？
别扯了好么？
你这空手套白狼的做法，坑的是谁？
如今谁手里有钱？
谁手里有粮？
门阀，世家，豪门！
咱们大家都不傻，求求你别闹了好么？你的那国债，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放在仓库里的钱交给你？
你们当上面坐着的皇帝那么好说话？交出来的，能给你还回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咱们说点实在的。皇帝，赶紧的去认个错，下个罪己诏，服个软，不就是粮食嘛，咱们大家都有！说不上大伙儿见你态度诚恳，一家捐献个几千一万担的，替你买个名声，然后……咱们去兼并土地，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别说李道宗了，就连魏征这一刻都有杀人的心。
当初他的确是有些看不过刘华，可人家好歹办了不少实事，就算事到如今，人家交出来的东西，都是在解决事情，你们倒好，问办法，没有！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人还真有脸立在这里。
“既然众位没什么办法，那就莫要众口铄金。”
魏征往出来一站，气场立马就上来了。这位的名声可是在外的，连皇帝的小辫子都随意的揪，你们再蹦跶个试试看。
“众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情我愿的买卖摆在那里，觉得不行就别买这国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李道宗不得不服，这货币政策的言论的确是超越了这个时代，不！领先了这个时代多少年，以朝廷作为担保，和税收挂钩，面对商人采买货物带大量铜钱不方便的缺点，可以说完美的能解决这件事。
而他也意识到了个问题，这种纸制的国债，极有可能代替铜钱作为主流货币，甚至可以取代纹银。当然，他对此的理解是有限的，由于刘华之前和皇家来了那么一手，他都快成了刘华黑名单上的人物，以至于如今多掏学费，人家都不给你讲。
可这已经够了，他也敢保证，这个计划绝对能实行下去。
这一次李道宗说了很长的时间，因为一旦牵扯到货币政策，其中所要注意的，那是方方面面，比如说发行量，比如说以后的注意。
李世民听的是心惊肉跳，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取代金银铜钱，以纸币作为流通货币，这直接会打破世家豪门对于货币的垄断。
他忽然记起了刘华给李道宗讲的第一节课：金银本来是没什么价值的，只因为它被需要，所以才成为了人可的货币，成了财富的象征。
那么这所谓的国债被认可了呢？
那些世家豪门的代言人们也立马听出了其中所带有的坑，而这个坑实在是挖的太有创意了，还能反对么？
答案是不能，人家李道宗已经说了，这些是针对商人的，用国债来交易的话，还可以减免一些税，并且在一年之后，你随时可以找户部兑换成铜钱，或者等价的银两。
方便易携带，保值还具有官方承认的效应，这就是在变相的鼓舞商贾啊。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彼此对视了一眼，触目惊心的都是吃惊。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那刘华所教于郡王的经济学，实在是太过于可怕，就这一手，已经足以解决此次的灾情。
至于长远的问题，那不是现阶段给担心的，两位大佬敢保证，这第一个坑挖出来，那么接二连三的坑都会在后面等着，甚至他们两还敢保证，这所谓的货币论后面，还有东西。
“陛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无工不农，无农则无国，可无商则国不富，商税的收取势在必行，这样不但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互通有无，亦可以促进国与国之间的有无，公家从中得到的税收不仅可以调节市场，亦可以增加国库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李世民想了很多，但这庞大的信息量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消化，点了点头道：“皇兄言之有理，暂且先将国债发行下去吧，就以皇兄所言，以粮换券。”
至于鼓励工商的话，他不敢就此表态，这事情，很大！
大到稍有不慎，就会国破人亡的地步。
因为，这件事极有可能打破现如今的阶级层次，也会让很多人投身于商贾之列中去。
第一百五十章：褚家还是那个褚家
褚彦冲昏倒在刘华家的会客厅中，最后还是刘华找人将人丢到了门口。
路过刘宅的人都对着躺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一辆马车从远方缓缓行来，车夫从上面跳下来，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何苦呢！”虞世南掀开了窗帘，叹了一口气，吩咐车夫将人送回去。
“老爷，这样……”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至于两家的恩恩怨怨，不该是我这种行将就木的人能管的了的。”虞世南的性子很柔和，很耐性的告知车夫：“告诉褚黄门一声，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以后别再想那些不现实的事情了。”
吩咐完车夫，他上前开始敲门，等了好久后庄婆婆打开了房门。
“老大人，我家少爷出去了！”庄婆婆慈眉善目，陪着笑说道。
虞世南捋着胡子，呵呵笑道：“是么？老夫此来不是找他的，讨口茶喝！”
“那……老大人请进吧！”
虞世南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书房，随意的坐在了刘华的位子上，拿起一本书开始自始至终，坐在那边的庄婷连头都没抬一下，运笔如飞，偶尔眉头轻皱。
两个人相互不干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算题。
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庄婷这才将笔放下，摘下眼镜，开始做眼保健操。
虞世南放下手中的书籍，很有兴趣的看着庄婷，等她做完眼保健操之后将眼镜戴上，说道：“小丫头你这一套动作有些意思，不知是为何？”
“我家少爷说了，过度用眼要休息，这叫眼保健操，每天都要做。”庄婷面无表情的回答。
“是么？看来是你家少爷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不过老夫好奇，你眼睛上戴的那又是……”
“我眼睛近视了，看不清东西，只有借助眼镜才成。”
“哦！”虞世南产生了兴趣，道：“那可否让老夫也试试？老夫的眼睛……”
“不行的！”
庄婷拒绝之后观察着虞世南，见他貌似没有生气，解释了一遍老花镜和近视眼镜的区别。这让虞世南开了眼界，连忙表示要找刘华要一副。
“我家少爷出门了，短时间里不会出来的！”庄婷古怪的看着虞世南。
“呵呵……是么？对！是该出去躲躲，不然麻烦事情太多，对他没好处的。”
庄婷不解的看着虞世南。
“唔……有些话对你这小丫头说，有些早。不过呢，看你跟在你家少爷身边久了，肯定也学会了很多对吧？这么说吧，今天的朝堂可不太安静，那位郡王爷提出发行国债，是你家少爷的意思吧？”
“不知道呢，我家少爷没告诉我这些。”
明显的虞世南是不相信，老人家却也不点破，呵呵轻笑道：“很有意思的想法，也将陛下的想法考虑了进去，现阶段的任务是救灾，可不是和豪门世家起冲突，从商人手中抽粮，可比从哪些人手中要粮划算的多，不过……你家少爷就没想过，商人手里有几颗粮食？”
庄婷不说话了，想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虞世南。
“算了算了，老夫也真是老糊涂了，干嘛对你说这个，既然这办法是你家少爷想的，他肯定会有下文，对不对？”
“不知道……”
虞世南有些失望，他的目的貌似是真没办法达到了。刘华现在是躲着不出来见人，这小丫头的口风还真不是一般的紧，当个听众还成，发表意见就别想了。
说是来喝茶，那就喝茶。坐在书房之中，喝了两壶茶之后虞世南有些待不下去了，这一点他比较佩服庄婷小丫头，足足一个早晨下来，除了偶尔休息一会之外，全部都在奋笔疾书。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招呼都不打一个，转身就走了。
刚出了刘宅的大门，褚彦甫从暗角出走了过来，对着虞世南行了一礼，道：“虞公，家父请你去府上一坐。”
虞世南眯着眼睛看了褚彦甫，捋了捋胡子，道：“天不早了，今个就不去打扰褚大人了。”
“可是……”
“彦甫啊，这做人就和写字一样，急躁不得。平心静气一些，多点耐心，少点心思才好。功名心太重了，只会适得其反。”
“虞公，我褚家沦落至此可以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事到如今我等也没想着报复，只是想着和那华哥儿化开这恩怨，以后免得冲突罢了。”
虞世南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人老了，心态就不一样了。七十多岁的老人什么事情没见过，一个孩子在他面前耍心眼实在不够看，他的确很欣赏褚遂良，但这不代表着他欣赏整个褚家。事情的始末他又不是不清楚，不是任何事情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华哥儿就是个倔种，自打折腾完你褚家之后也无所动作，摆明了态度就此罢手，如今又避而不见客，更说明他懂得急流勇退，抽身事外。褚家人在这时候出来，若说只是单纯的和解，打死他虞世南都不相信。
可不管什么目的，虞世南也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了，以免到时候自己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虞公……”
“彦甫啊……劝劝你父亲，拿得起放得下也不失一个汉子，这天下没过不去的坎儿，时间久了都会看在眼里，该是你家的，谁都抢不走，不该是你们的，强求也求不来。”虞世南一边走，一边说：“莫要再折腾了，如今天下大灾，谁都顾不上你家那点事情。”
褚彦甫怔了怔，到嘴边的话没再说出来。
虞世南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顾不上你家那点破事了，该为你家做的，都做了。
这一刻的褚彦甫心中升起了一抹的愤恨，至少在临走之前瞥了一眼刘宅的大门时流露出了怨毒。在转身的那一刻，刘华和公孙黎从另一边的墙角走了出来。
“看见了么，这就是褚家人。”刘华笑眯眯的说道。
“公子……”
“放心，我如今没心思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敢明面上惹我，私底下的那点小猫腻就让他们去折腾，有些事情啊……也是时候着手处理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