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早着呢
盛子铭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恰恰好。
“二哥说的,男人家管外头的事;家里头的琐碎事,交给女人就成了!”
这么好,也有她可以决定的事?
那么,也许……
“那除了家里头的事以外,还有什么事我可以……”楼泌悠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
“呃,提出建议的呢?”
盛子铭怔了怔,刚夹起的滷肉飞在半空中,停住。“提出建议?什么建议?”
“就是说……”季琳琅更谨慎的选择词句。“外头的事──除了夫君的工作之外,有没有我能够提出意见的呢?”
盛子铭先是一阵茫然,然后噗通一声,滷肉掉回滷汤里,他吃惊的睁圆了眼,终於懂了。
女人竟想插手男人家的事?
“没有!”筷子愤怒的“啪”到桌上,他斩钉截铁的断然否决。“二哥说的,男人家的事,女人没有置喙的餘地!”
果然!
季琳琅忍不住嘆了一大口气,他会照顾她、体贴她、保护她,但就是不会给予她平等的地位。
她,永远都只能屈居於夫婿之下,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不过……”盛子铭忽又皱眉,“大嫂也说了,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相扶相持一辈子的,那么妻子就有权利提出她的想法,而丈夫也要尊重妻子的意见,起码也要先听一听再说。那……”
大手颇为困扰的用力抓了抓脑袋。“好吧!我就听一听,以后不管什么事,你有意见就说,我会听,也会认真考虑,可是不一定会採纳喔!”
剎那间,季琳琅完全的呆住了。
她……可以说?
任何事?
真的可以说?
张著嘴,却说不出话来,季琳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惊喜才好,最后,只能将她的感激放在心中,牢牢的记住。
是的,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男人,可是他也是个懂得善待妻子的好丈夫。
只要满足他的大男人天性,任由他将她“踩在脚底下”,相对的,他也会尽其所能来善待妻子,满足妻子的愿望。
就如初见时她所想的,他根本不需要改变,因为他已经被“教”得很好了。
这个男人,她的丈夫,他对她的好,她一定会铭记於心,并全心全意去回报他的!
一晃眼,又是三个多月过去,屋旁的菜圃已种满了一整片繁荣,绿意盎然、生气勃勃,屋前也跑著一群公鸡、母鸡带小鸡,好不热闹。
可是她的肚子为什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嘆著气,季琳琅收回抚在小腹上的柔荑,捧起了盛满脏衣物的篮子,徐步走出屋外,要到溪旁浣洗,忽地,脚步定住。
“夫君,你又在做什么了?”
盛子铭人高马大,组枝大叶,可那双手却比女人家还细巧,没事就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有时候是给小孩子的玩具,总是机关灵巧、超高绝妙,会让人觉得给小孩子玩实在很可惜。
有时候则是一些她也看不懂是什么的东西,譬如现在,他又搭了一条矮凳子坐在屋前,忙忙碌碌的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了,问他,他也总是说──
“别问,你们女人家不懂的!”
好嘛,不问就不问。走两步,又停住,回头。“夫君,你都不用出门工作的吗?”
“暂时不用,配种期尚未到。”盛子铭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配种期又是何时呢?”季琳琅好奇的再问。
“北方的马配种,得入冬后。”
盛子铭漫不经心的回答,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手上的活见,抬起头来,“说到这,你……”若有所思的望住妻子。
“会想要出门吗?”
季琳琅听得一怔。“呃?”出门?进城吗?
“我是说,虽然我爹说过,出门是男人家的事,女人乖乖守在家里头就好,可是……”盛子铭深思道。“你出过门吗?”
“除了进城,再远的地方就没有了。”季琳琅老老实实的说。
“爹去世前,娘不许爹出门,我就一直陪在爹身边;爹去世后,娘把打理庄务的工作交给我,我也忙得没时间出远门了。”
“那么……”盛子铭认真的看著她。“你想出去看看吗?”
“想!好想、好想!”季琳琅毫不迟疑的承认,“娘和姊姊、妹妹,她们时常出门,回来后就会说好多、好多令人惊嘆的事,我……”双眸垂落,嚮往的轻嘆。
“很羡慕,好想自己也能够亲眼去证实一下,那些……”
“那好吧!”不等她说完,盛子铭就低下头去继续忙碌。“以后出门,我就带你一起去吧!”
篮子掉了,洒了一地衣物,季琳琅却惊愕得一无所觉,一双盈盈秋波难以置信的盯住了夫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出门?
他要带她出门?
“但……但夫君你不是说,公公他……”
“我爹是说过,女人家不兴出门到处乱跑的,可是……”盛子铭耸耸肩。“我娘也说了,其实有些女人也渴望能到处去走走、去看看,瞧瞧外头的山光水色,但她们却要被关在家里头,哪里都不能去,真的很可怜,所以……”
顿住,小心翼翼的将一根细铁丝穿过针眼般的小洞之后,再继续往下说完。
“就带你出门去看看吧!”
真的要带她出门?!
实在是太吃惊、太错愕了,以至於季琳琅睁大了明眸,好半天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来,然后纤手悄悄捂住了檀口,她努力压抑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却阻止不了整个人被感动的波涛所淹没。
是真的,他真的要带她出门呢!
明明像个最迂腐的大男人,说女人只能乖乖守在家里头,不许她离家三尺外,连进城里去买个东西都不行......
现在却说要带她出门去看看!
忽尔,她嫣然笑开来,那笑容灿烂得比阳光更瑰丽,而那深深凝住夫婿的眼神,柔情似水。
成亲后,除了每十来天,盛子铭会进城里一趟之外,他都留在家里和季琳琅一起养鸡种菜,午时后,他还会带季琳琅一起去遛马,再一起洗马、刷马,顺便教教她有关於马的常识。
这种日子非常单调又乏味,一成不变的生活,平淡的家常对话,既没有深刻的人性探讨,也没有优美的诗词吟咏,无趣极了,因为她那个马贩夫婿虽然识字,却不爱看书,更别提颂诗唱词了。
但相对的,这种生活也十分寧静又安详,没有任何令人悲戚的伤害,也没有任何迫人愤怒的冲击。
有时候,季琳琅觉得似乎能体会到爹爹所说的那种平凡的幸福了。
没有很深刻,也抓不著、摸不透,只是淡淡的,飘落在呼吸的空气中,静静的流淌在消逝的时光里.....
第五百六十三章 陪伴
十月的京城已入冬,天冷得教人吃牙齿,所幸一路往北走,盛子铭再次证明了他确实是很体贴的──他早已替老婆备妥冬衣,没让她冷到一丝半毫。
“别动!”
一大清早,季琳琅正打算起床準备伺候夫婿更衣梳洗,却被盛子铭一把按住不让她起来,他自己先下床胡乱套上一件中衣离开房间,片刻后再回来,等客栈的店小二送来热水,他才准许季琳琅下床。
“好了,你自个儿先弄好了再来服侍我吧!”
她知道,他是怕她冷到,带著满怀温暖的感动,她飞快的打理好自己,再服侍夫婿更衣梳洗。
“夫君,好像你都不怕冷呢!”
“我家住天山,早习惯了!”
闭著眼,盛子铭一脸享受的陶醉。
不知為何,他的头髮总是特别容易杂乱打结,小时候,老娘為他梳理头髮时,老是一边臭骂,一边不耐烦的用力从打结的地方梳下去,每每梳得他齜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后来他长大了,老娘也不再為他梳髮,他自己更懒得梳,除非是过年要穿新衣服,不然他总是随便用手爬两下就算了,再不行,索性一把剪掉更干脆。
然而,他的老婆,每天每天,一直都很有耐心的為他梳理头髮,不但从不曾让他感觉到痛楚,相反的,还让他觉得梳头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那种从头皮酥麻到脚底的享受,总让他深深陶醉其中,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停止。
向来耐性奇缺的他,也只有这种时候特别有耐性。
“难怪!”季琳琅一边替盛子铭梳髮,一边瞄向窗户外头。“一大清早的,外头好像很热闹!”
“外头是早市,自然热闹。”
“……”
没回音,盛子铭狐疑的回头看,差点被梳子刷到脸上来,忙偏头闪开去,而季琳琅这才慌慌张张的将渴望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一脸惶恐。
“对不起,对不起!”
盛子铭翻了翻眼,拿掉她手上的梳子,自行取髮带将一头乌髮胡乱扎起来,然后牵起她的柔荑,往外走。
“走吧,去逛逛!”
老婆又返老还童!
其实不管走到哪裡,早市都是一样的,不就是卖菜、卖吃食的,还有卖一些小东西和日常用品,不同的是,内容不尽相同罢了,不过对那种不曾出过远门的人而言,这些不同的内容就够他们眼花撩乱了。
虽然季琳琅极力保持若无其事的态度,盛子铭依然能从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瞳眸中看出她的兴奋。
真是的,一个早市就能让她兴奋成这样!
看来他以后也不用再带她去看那些无趣的山山水水了,他从来就不懂那些无聊到爆的山水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多带她去逛逛庙会、夜市吧!起码那还算热闹。
“先吃早膳吧!”
“好。”
在一处卖早点的摊子用过早餐之后,盛子铭就带著老婆閒逛,然后发现老婆真的只是想“看看”而已,并没有想买什么东西,於是他就让她一摊一摊慢慢的閒逛,逛到满意才离开。
虽然表面上看,她一直都很平静,但从她紧握他的小手上,他可以感觉到她很开心,只是看看而已就这么高兴,可想而知她过去的生活有多么贫乏。
呵护老婆的心情也是丈夫的责任,这也是老娘说的。
“老婆,逛过庙会吗?”
“没有。”
“夜市?”
“也没有。”
果然。
当下,他就决定要带她玩个过癮之后,再带她回南昌,两年期满,他就可以直接带她回天山老家了。
“我会找机会带你去逛逛庙会和夜市的。”
“……”
“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呃?”
“好像我是神!”娘的,用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看他,害他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好了,所有摊子全逛完了,咱们该把东西送去给方翠了!”
“内城?”
“对。”
跑一趟内城,把东西交给方翠之后,婉谢了方翠的留客,盛子铭直接回到客栈裡,问到这两天朝阳门外正好有庙会,便决定在客栈旁的食馆用过午膳后就带老婆去逛庙会。
“夫君。”
“嗯?”盛子铭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依然专注於大口大口吞麵。老爹说的,吃饭的时候就要专心吃饭,不然就没得吃──七阎罗家专养煌虫,一个不留神,好菜就会被抢光光了。
“有人盯著你看呢!”
“嗯。”有更新鲜的事再告诉他吧!
“夫君。”
“嗯?”
“是位姑娘呢!”
“嗯。”不稀奇。
“她往我们这方向来了呢!”
“嗯。”最好只是经过。
“夫君。”
“嗯?”女人果然是长舌的。
“那位姑娘……”
话尚未说完,桌旁便出现了“那位姑娘”,并大刺刺的自行坐下,那两只眼果然直勾勾的“钉”在盛子铭脸上,好像连眨眼都忘了该怎么眨眼了,还笑得嘴角生花,就差没像狗一样洒口水。
“我喜欢你,跟我回家,我要跟你成亲!”
包括季琳琅在内,四周所有的客人都目瞪口呆的瞪住“那位姑娘”,一整个傻眼。
好大胆的姑娘!
唯独盛子铭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吃完最后几口麵,又捧起碗来把汤都喝光了,因為“那位姑娘”奇怪的口音,这才横横的瞥去一眼。
长袍、皮靴、粗辫子,果然是番婆。
懒洋洋的收回视线,“我有老婆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目注搁在老婆和他之间的肉包子,还热腾腾的冒著烟。
“老婆,你吃太慢了,这盘包子我先解决,待会儿你要吃再帮你叫。”
话落,整盘包子拖过来放在自己面前,拿起一粒,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努力加餐饭。
“那位姑娘”眼看盛子铭根本没把她放在眼裡,顿时气得嘴角的花儿谢了,柳眉倒竖的发起飆来。
“我不管,我喜欢你,就是要你娶我!”
“……”果然还是北方的包子比较好吃。
“你你你……你敢不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过两天要上路时,记得多买几个带走。
“我是泰寧卫领主拙赤的女儿,兰碧公主,怎样?怕了吧?”
“……”不过老婆好像不太习惯北方的食物,吃得都不多。
“喂喂,你听见了没有?我是公主耶!”
“……”瞧,她才吃几口麵就不吃了,这怎么行!
“喂喂喂,我在跟你说话,你……”
“老婆,愈往北走,天儿愈冷,你不多吃一点,体力会撑不住的,那我就不带你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好奇
一直好奇的来回看他们的季琳琅,心头一惊,赶紧低下头去解决那碗早已被她遗忘到天外天的麵。
“我要你跟我回去同我成亲,听见了没有?”
“那位姑娘”──兰碧公主愤怒的拔尖了嗓门怒吼。“我是公主,你非听我的不可!”
这么漂亮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她要定了!“不然……”
“我又不是聋子,哪裡会听不见你的鸡猫子鬼叫!”盛子铭不耐烦的说。
“那你……”
“我说过,我有老婆了。”低头,继续大口大口吃包子。
“没关系,三妻四妾,这是你们汉人说的,你可以再娶两个老婆。”
“那是别人,我们家只许娶一个老婆。”
“那你休了你老婆,再娶我。”
兰碧公主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
“喂喂,我说要你休了你老婆再娶我,你到底……”
“老婆,茶。”
埋头吃麵,两只耳朵却听得煞是有趣,冷不防收到夫婿的命令,季琳琅不由呆了呆,连忙放下筷子,持壶為夫婿倒茶,待他牛灌下一整杯后,再斟满,并顺手用手绢儿為夫婿拭去唇畔的菜渍肉渣,还有滴落在衣襟上的油水。
除了马事之外,盛子铭不管做什么都大刺刺的,尤其是进食时特别粗鲁,老是吃得满嘴糊,又滴得到处都是;不过她从来不在意这点,像他那种特别阳刚性的男人,要他斯斯文文的反而很不搭嘎,所以她也从来不去说他,只是默默的為他擦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正忙碌间,又见夫婿用下巴指了指她的麵,她赶紧放下手绢儿,拿起筷子继续吃麵,而盛子铭也继续进攻第三粒包子。
兰碧公主看得三把火又上来了。
“喂喂喂,你听到了没有?我说……”
“在类似这种情况下,我大哥通常会说一句话……”
呃,他大哥?现在是在说他,关他大哥什么事了?
“什么话?”
“去买一个枕头……”
“呃?”
“回家睡觉作梦去!”
逛完了庙会,王楠居然也要跟盛子铭夫妻俩一起到辽东马市去,盛子铭虽然困惑,但也毫无异议。
他向来是最听话的弟弟。
不过,王楠可就忍不住了。“大哥,咱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吗?干嘛跟著他们跑?”
两眼瞥向骑在前头的盛子铭和季琳琅,王楠压低了嗓门。
“还有什么会比他更重要的?”
“是没错啦!但我还是不懂,干嘛要……”
“废话,自然是要帮帮青阳呀!”
“帮三哥什么?”
“亏大家公认你是兄弟中最鬼灵精的,没想到你却这么没脑筋!”
王楠没好气的骂道。“想想,弟妹违逆了亲娘的安排,只为了要替她亲爹完成心愿,现在她是以为嫁给青阳就如愿了,所以心甘情愿的跟著青阳,若是哪天她知道青阳竟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怒修罗,你想她会如何?”
王楠想了想,挤出一脸滑稽的表情。“休了三哥?”
“我就怕会如此!”王楠喃喃道。
毕竟,季琳琅出身自绿映庄,一个女人自认高男人一等的地方,如果男人可以休妻,为什么女人不可以休夫?
最重要的是,在她心目中,她亲爹的心愿比其他任何事,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来得更重要,一旦她发现亲爹的心愿其实尚未达成,多半会再继续设法完成亲爹的心愿,即使要她捨弃已然成亲的夫婿。
这,可就不太妙了!
虽然出身在令人不敢领教的绿映庄,但光是从季琳琅的孝心来看,她就是个好女人;而且她没有野心,也不会爱慕虚荣,只想做个平凡的妻子,那么她应该就会是个平凡的好妻子。
这点,看看盛子铭就知道了。
打从这回碰面第一眼,他们就注意到了,向来就算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也还是邋里邋遢的盛子铭,每一天他都是清清爽爽、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他不小心弄脏了或弄乱了哪裡,季琳琅也会趁他不注意时,不著痕跡的为他擦拭干净,或者拉整衣袍、重新绑束头髮。
她真是个细心又关怀丈夫的好女人!
而且她对盛子铭真格是一整个驯服到不行,不管盛子铭是用多么恶劣的命令口气对她说话,或用令人髮指的颐指气使态度指使她做事,她都是噙著愉悦的笑容欣然听命。
她更是个温驯柔婉的好妻子!
一直担心盛子铭会被坏女人骗去,没想到却被他“拐”到了一个好女人、好妻子,这可不能轻易失去,不然下回可就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
搞不好,下一号就真的是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男人婆了!
更何况他们家的男人不但没有三妻四妾的纪录,也不曾休妻,要是被休夫,可就更难看了!
“那三哥非飆到天翻地覆不可,”王楠咕噥。“到时可就有得热闹的囉!”
“还用你说!”王楠嘆道,“所以啦!我得想想办法,好让弟妹即便是知道了实情,她也离不开青阳了……”顿住,转注另一个弟弟。
“你有没有办法让弟妹尽快怀下身孕?”
原是意图要让盛子铭休妻,现在却担心盛子铭被休夫,风水要转,还真是快!
“昨儿我给弟妹的药,黑色的那颗是解药,”王楠面无表情的淡淡道。“红色的那颗就是帮助她尽快怀下身孕的药。”
王楠呆了呆,“原来你已经……”失笑。
“那么,你认为如何?”
“先看看再说。”
“为什么?”
“弟妹说青阳善良宽容又温柔体贴,或许……”王楠慢条斯理的说。“他自己就可以留住弟妹了。”
“善良宽容又温柔体贴?他?”王楠翻了翻眼。
“你相信?”
“弟妹会这么说,定然有其原因,不是吗?”王楠反问。
“说得也是。”王楠领首同意,“好,那我们就先看看再说吧!”说到这裡,忽见王楠自己在那边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起来,“你是哪裡不对了?”他纳闷地问。
“自己在那边笑得像白痴!”
“我说,”王楠笑得很乐。“或许对三嫂,三哥确实很宽容。”
“怎么说?”
“三哥居然容许三嫂叫他哥,这还不够宽容吗?”
而且还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叫,她叫得顺口,别人可是听得寒毛直竖,还会打冷颤,而那个阳刚性百分百的盛子铭居然忍受得了……
还真是宽容到不行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奸诈
为防范蒙古各部犯塞掠夺,辽东马市正式开市,以供蒙汉边贸进行商品流通,在满足关外蒙古民族生產、生活之需的同时,也为关内中原内地提供良种马匹、人参、兽皮等塞外特產。
所以马市不仅仅是马匹交易之所,更是汉蒙商品交流的市集,这种市集保证比中原的市集规模更庞大,更来得有看头。
季琳琅就一整个看呆了眼。不要说她,就连她那几个三不五时就找理由溜出门的姊妹,也没跑到这么远的北方马市来过,自然也就不曾提起,所以她对马市其实是没多少概念的,因此猛一下见识到这种人山人海、车庐马驼,穹庐千帐、隐隐展展的盛况,想不傻眼都不行,然后她就忘形了,不断拉着夫婿跑跑跑,跑到右边……..
“看,看,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耶!”
再扯到左边……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又拖到这边……..
“天哪,真神奇!”
继续冲到那边......
“好有趣!”
趁季琳琅正忙着观看一只只关着各种关外珍奇野兽的笼子,王楠将盛子铭拖到一旁去询问。
“弟妹是怎么了。”
盛子铭耸了耸肩,“返老还童啦!”然后他大略的叙述了一下季琳琅告诉他的往事,最后是他的结语。“我是不太了解到底是怎样啦!不过如果她只是想偶尔做一下小孩子,也是无所谓啦,反正又不碍事!”
王楠了解了,却也更心虚,更觉得对不起季琳琅了。
他转注另外两个弟弟,迎上另两双跟他一样加倍心虚的视线,三人不约而同苦笑。
“呃,那就让她多玩玩吧!”他吶吶道。
话声刚落,又是一连串欢喜的惊呼。
“夫君,夫君,快来看,好可爱喔!”
盛子铭一脸“又来了!”的受不了表惰,却还是快步走过去;只见季琳琅蹲在穹庐旁一只笼子前,里头关着几只白色的小狗,毛茸茸的十分惹人爱。
“瞧,夫君,好可爱对不对?”
“再可爱也没用,那不是要卖的,看,那笼子是放在穹庐旁,不是前头。”
“……喔。”
季琳琅嘆息似的回应了一声,表示她了解了,之后却还是蹲在那里怜爱的逗弄小狗,好像怎么也捨不得离开似的;盛子铭搔搔脑袋,只好再补充说明。
“那是北山女真部落那边特有的狗,专门在雪地里拖曳货物的,他们不……”
“拖曳?用这种小狗?好可怜!”可怜?
盛子铭啼笑皆非。“现在是小狗,可终会长成大狗的呀!”
“喔。”季琳琅轻轻嘆气。“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爹带我到后山散步,捡到一只没人要的小狗,我想带回庄里养,娘却说庄里不许养小动物,为了这事,爹跟娘吵了一架,但最后,娘还是硬把那只小狗扔掉了,我偷偷哭了好几天……”
她再嘆了一口气。“那只小狗虽然脏了一点儿,但也是全身雪白,好可爱呢!”
盛子铭呆了呆,皱眉,然后又开始猛搔脑袋了。
就在王楠忍不住想送他一颗“教你聪明一点”的拳头之际,盛子铭却霍然转身,一头钻入穹庐里去了。
好半天后,他才出来,后头跟着一位女真人,“喏,老婆,他说那是他们自个儿要用的狗,最多让我们挑一只,再多就不行了。”他说,又咕噥,“幸好已经断奶了,不然看你怎么养!”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女真人也说了几句话。
“快,他问说你要哪一只,他抓出来给你。”这里只有他懂女真语,盛子铭只好权充一下翻译。
不假思索,惊喜交加的季琳琅立刻指向笼子里角落处看来最弱小的那一只。
“那只!”
於是女真人把那只小小狗抓出来给季琳琅,盛子铭则付给他一张银票,王楠三人都注意到那张银票的数额。
马市虽然热闹,但也只有短短的五天,初一是开放日,初五就收市了,之后在王楠的半怂恿、半威吓之下,盛子铭决定带老婆出关去欣赏一下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大漠风光,这个决定立刻赢得季琳琅一个充满柔情的眼神。
而王楠和另外两个弟弟,自然也跟着去了。
然而出关不到几天,他们就碰上了一个十分出人意料之外,但应该也是预料中的状况──
“请问……”应星河喃喃道。
“现在是什么状况?”
“恐怕是……”王楠哭笑不得。“会让子铭失控的状况。”
“……”夏卿面无表情,根本懒得出声了。
“这……”应星河嚥着唾沫。“不太好吧?”
“何止不太好,”王楠懊恼的咕噥。“简直是糟糕透顶!”
“……”夏卿转开视线,连看都懒得看了。
“再请问,是谁说咱们借住一宿的那个女真人家里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子铭。”
“……”所以那是三弟自己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那就更糟糕了!”三哥最恨人家背叛他的信任了。
“最糟糕的是,受制的是他老婆,不是其他任何人。”因此,他一定会失控。
“……”破天荒的,夏卿翻了一下白眼,虽然他很尊敬大哥,但有时候,大哥真的很像个女人──老爱讲一些废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只要不太过分,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翻天覆地?
“对对对,让三哥发洩一下,免得他……”
“把怒火发洩到我们头上来!”
“……”说得也是。
好,结论出来了!
於是三人动作一致的退后三大步,让盛子铭自己去面对那个因为他的错判而造成的后果。
虽然盛子铭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但王楠三人都知道,他的怒火已然濒临沸腾边缘了,他们只希望,盛子铭失控的时间不要太久,不然他们就得卯起来跟他“玩”上一场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跟盛子铭“玩”的后果通常是会被“烧”得七荤八素的,所以他们实在不想跟他“玩”。
要烧就去烧那些傢伙吧!谁让那些傢伙笨得去惹上这座名副其实的火山!
“请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盛子铭不但表面上很平静,连质问的语气都异乎寻常的客气;那位兰碧公主却以为他是怕了,不禁得意洋洋。
“现在你该怕了吧!”
“怕?”盛子铭连眉毛都没掀动半根。“你想如何?”
兰碧公主双手扠腰,真是得意得不得了,她身后密密麻麻佈满了一大群女真人军队,起码有两、三百人,右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真人,眉眼间奸诈而狡猾;左边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女真人,双臂托着一个女人──季琳琅。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为你操心
“抢亲啊!”“抢亲?”“不过我的军师建议我……”兰碧公主用大拇指比了一下右边的女真人。“先掳下你老婆,就不怕你不低头了!”
“是他?”盛子铭的目光移向那个狡猾女真人,脸颊肌肉微微抽了一下。
快失控了!
王楠三人不约而同又退了好几步,并很有良心的为那一大群不知死活的女真人默哀片刻,然后等待着。
“对,就是他。”兰碧公主眉开眼笑。“他很厉害吧?”
“你把我老婆怎样了?”
“放心,我还没对你老婆怎样,她只是被下了药,神智不太清楚而已。”
“下.药?”某人在咬牙切齿了。
快了!快了!
王楠三人又连连退了好几步,开始紧张了,左右看看,幸好,要躲还是有地方躲,安心了。
“是啊!不然她怎会这么安静?”
“你.究.竟.想.怎.样?”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先叫我一声亲爱的兰碧公主再说!”兰碧公主已经得意到近乎猖狂了。
“……”
“快叫啊!”
突然,王楠三人一左、一右、一后,三个人一个目标,咻一下窜向同一块大石后──差点三个人撞成一堆;刚藏好身子,盛子铭的咆哮声便劈裂清冷的空气恶狠狠的传来。
“管你是清蒸还是水煮,你这婆娘到底是想怎样?”
眼见盛子铭唬一下从一个“低声下气”的美男子,霍然变脸成一个恶声恶气的粗鲁男人,兰碧公主不禁吓了一大跳,脸色白了一下下,旋即气得狂跳脚。
“你你你……竟敢对我这么兇,你不管你老婆了吗?”
“你这婆娘,说!到底想对我老婆怎样?”盛子铭厉声怒吼。
“说就说!”兰碧公主也生气了。“如果你不和我成亲,我就要叫一百个男人睡你老婆,听说汉人最恨老婆给男人戴……戴……”
“绿帽子。”那位狡猾的女真人军师小声提醒。
“对,对,戴绿帽子!”兰碧公主连连点头,又开始得意了。“这么一来,你就会休了你老婆,然后就可以娶我了吧?”
静默了好一晌后,慢条斯理的,盛子铭的目光徐徐移向那个高大女真人双臂里的季琳琅片刻,再拉回到兰碧公主那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即将失控的脾气按捺下来。
他不想在老婆面前发脾气。
而今,多半时候他都能够很适当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即便是已经满脑子火花噼哩啪啦狂爆了,他也有办法在濒临爆发边缘之际,赶紧掉头离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会让他失控的状况。
现在就是他濒临爆发点的时候了,他可以感觉得到澎湃的怒气咆哮着要淹没他的理智,再不离开,他就会失控了。
可是他不能离开,因为他的老婆还在对方手里。
然而,他那个端庄柔婉,温驯又勤劳,从来不会嫌他脏、嫌他臭、嫌他邋遢,也不会抱怨他行为举止没规矩,不会骂他吃饭吃得太粗鲁,不会责怪他不小心粗口说溜嘴,总是用一双柔得像一汪水的眼神凝视他的老婆,他也不想在她面前爆脾气给她看。
虽然她的菜煮得很难吃,但也进步很多了;就算她不时会有一些让他满头雾水搞不懂的问题,但也不会太难解决;男外,她有时候会返老还童一下,但也不是常常,反正他哄骗小姪儿、姪女也满有经验的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他对她很满意,实在捨不得让她吓跑……..
“你这婆娘,我再告诉你一次,你最好听清楚……”他咬着牙根说。
“好,你快说!”以为他就要屈服了,兰碧公主满怀期待的瞅住他。
“我……”盛子铭的脸颊肉已经绷到最紧张了,再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会爆裂开来。“绝不会娶你,就算天底下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绝不会娶你,现在,你听懂了吗?”
兰碧公主怔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盛子铭竟然还敢违逆她。
但不过一会儿,她又回復笑脸,“那我也要改变主意了,两百个,我要两百个男人睡你老婆,而且就在你面前睡给你看……”
话说着,她手臂一挥,自她身后立刻上来两个女真人在草地上铺下兽皮毯子。
“现在,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他们……”
目注那个高大的女真人把季琳琅放在兽皮毯子上,然后开始脱衣服,盛子铭双眼陡然射出骇人的寒芒。
“你.死.定.了!”他阴森森道。
“呃?”兰碧公主以为他是在对她说话。
“还有你……”盛子铭转注兰碧公主,“和你!”以及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狡猾女真人。
“你们统统死定了!”
兰碧公主静了一静,驀而放声狂笑起来,“你?一个人?”一点儿也不给他相信。“你一个人又能对我们这边两、三百个人怎么样?更何况你的老婆还在我们手……”
只是一眨眼时间。
这不是形容词,真的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的“手”字正要出口时,一切都还如常;但“手”字才刚说完,连“上”的嘴型都还没拉开,毯子上的季琳琅就不见踪影了,名副其实的“平空消失”。
兰碧公主不禁错愕的呆了呆,下意识抬眼望去,霎时无法置信的瞪圆了眸子。
眼跟前,不但盛子铭已然端坐在马背上,那个原该在她手上的季琳琅也已安安稳稳的躺在盛子铭的臂弯里了!
怒阎罗脾气暴烈,天下第一;轻功更是举世无双,旷代一人。
当季琳琅还躺在那个高大的女真人怀里时,他不敢轻举妄动,连一点点险都不想冒;然而一旦季琳琅被放到毛毯上,脱离那个高大女真人的掌握了,他就可以不冒任何险的将老婆抢回来了。
“夫君?”似乎能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神志始终处於半昏半睡的恍惚状态中的季琳琅,挣扎着打开了迷迷糊糊的瞳眸。
顿时,盛子铭安心了,因为她安好无恙。
“没事,继续睡吧!”他安抚的低低呢喃,左手臂弯让她睡好,右手轻点她的睡穴,再用一件厚实的大麾将她包裹好,免得着凉了,然后他举眸望向前方……..
目光一触及兰碧公主,顷刻间,那张俊美得不可思议的五官刷一下变形了,额上怒筋愤起,脸色是铁青的,双眸中的赤红光芒暴烈如火焰,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慄。
“你们……”右手探入马鞍袋中,他暴戾的怒吼。“统统该死!”
不约而同,大石后的王楠三人远远一瞧见他的手往哪里去,立刻动作一致的抱头缩起来,就像三只乌龟。
然后,盛子铭的右手从马鞍袋中抽出,还来不及看清楚他到底拿出什么东西,那只手就高扬而起,使力掷出;兰碧公主看得正是狐疑,下一就像是在回答她的疑问似的,数声足以使大地震撼的爆响在女真人之中轰隆隆的爆开来。
“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 妻子如何?
由于担心老婆不习惯北方的酷寒,盛子铭原是打算在天冷得结冰之前赶回中原去,然而一桩真正意料之外的状况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画.....
“夫君!夫君!”
季琳琅又哭又笑的奔向盛子铭,后者正在与蒙古友人谈话,顾不得是不是会打扰到他们,她直接扑入盛子铭怀裡。
“夫君,我好开心,好开心喔!”
“怎么了?怎么了?”见她在流眼泪,盛子铭顿时又慌了手脚。
“我有了!”季琳琅笑得更喜悦,泪也掉得更猛了。
“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孩子?!”盛子铭惊呼,继而狂喜。“真的有了?”
“嗯,嗯,”季琳琅洒著泪水猛点头。“上个月我的月事没来,拉兰萨也说我有怀孕的所有跡象,肯定是有了!”
“真的有了?”盛子铭喃喃道,一时之间,竟觉得茫然无措起来了。
“那……那……以后不许你自己骑马了,得跟我一道骑;还有……还有……不许再跟雪雾一起玩得又跑又跳的了;然后……然后……”还没想到还有什么要限制老婆的,老婆那两条又白又嫩的藕臂就紧紧锁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呢呢喃喃。
“夫君,怎么办?我好开心、好幸福,幸福得快爆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盛子铭又像哄小孩一样安抚的拍著她的背。“既然你有身孕了,也不好在这时候赶路回去,咱们就在这儿和他们一起过年节吧!他们的年节习俗还挺有趣的,等雪融后,咱们再回去,嗯?”
“都听你的,夫君。”季琳琅柔顺道。
于是他们暂时在漠北住了下来,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裡,虽然冷得连呼口气都会结冰,季琳琅照样开心得不得了,因为……
“雪!雪!我从没见过雪耶!”
“真是,跟小孩子一样。”
盛子铭嘟囔著,却还是为她披上毛皮大麾,再领她出穹卢外玩雪,并小心翼翼的守护著她;而她那只狗儿──雪雾也半大不小了,牠最爱在雪地裡奔跑,尤其是和女主人赛跑......
“你这女人怎么说不听,不许再和雪雾跑来跑去了!”盛子铭没好气的臭骂。
“好嘛,对不起嘛!”季琳琅心虚的道歉。
“雪雾,自个儿去找白雾玩去!”盛子铭挥挥手,雪雾马上乖乖去找白雾了。
说也奇怪,盛子铭不但精马,连对小狗都很有一套,雪雾虽然是季琳琅养的,但她只会喂饱牠和陪牠一起玩儿;还是盛子铭看得忍不住,总趁她在休息的时候,把雪雾抓到一旁去教牠不许乱咬人、咬马、咬任何东西──要咬就咬牠自己,或者叫牠过来牠就得快快过来,要牠滚蛋牠最好用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而雪雾虽然是兄弟姊妹之中最弱小的,可也是最聪明的,总是一教就会,几乎让人以为牠听得懂人话。
“有按时吃二哥给你的药吗?”
盛子铭把她拉回来,细心的为她披好大麾;季琳琅立刻依恋的偎入他怀裡,像只小猫咪一样,满足的磨蹭著。
“没有,我都是提早一、两天服用,免得不小心超过时间了。”
“嗯嗯,好了,外头冷得要命,就不懂有什么好玩的,进去吧!”
虽然多半时候,季琳琅都不被允许到外头玩雪,但她照样可以自己找到活儿来打发时间。
盛子铭忙著替蒙古友人挑马配种,她就跑去和那个蒙古友人的妻子学挤奶做马奶酒,又学做蒙古人的食物,把毡子加工製成穹庐的舖垫门帘等等,日子过得还挺有意思的。
翌年二月,雪终于开始融了。
但直到三月初,路好走了,盛子铭才决定可以啟程回绿映庄了;这时,季琳琅的肚子已经明显可见了,盛子铭歪著脑袋左看看、右瞧瞧,抚著下巴想了又想,然后郑重其事的摇摇头。
“不行骑马,还是坐马车吧!”
盛子铭驾车,白雾和墨夜跟在马车后跑,雪雾陪季琳琅坐马车,倒也不无聊。
而且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回程时,盛子铭挑的是与来时不同的路走,沿途若是碰上比较热闹的城镇或庙会市集,他就会找藉口歇下来,说是她不能太劳累,可是又自相矛盾的说要带她到处“走走”。
“大嫂说,多走走对孕妇比较好。”这是他的理由。
“是。”季琳琅抿唇暗笑。
“哪,你应该会喜欢这种地方,进去看看吧!”
那是一间书肆,不大,但那浓浓的墨香味,排列整齐的书柜,还有一整面墙的画作,顿时引起季琳琅一阵欢喜的惊呼。
“书?!”
盛子铭领头走进去,柜抬后的老闆立刻恭恭敬敬的迎上来。
“三爷。”
“去,把最好的货统统搬出来给我老婆看!”
老闻惊讶的瞥一下季琳琅。“是,三爷。”
不一会儿,老闆便战战兢兢的捧出二、三十来本书,还有十几卷画轴,全数放到季琳琅面前的柜子上;季琳琅才瞄了一下,就狂喜得差点掉下泪来。
“这这这……”
“全都是真跡真本,夫人。”
“果真是真跡真本?!”季琳琅惊呼,小心翼翼捧起第一本,霎时又是一阵惊喜的激动。
“幽栖居士的断肠词全集,这……这……我以为……我以为她没有真本流传下来……”
“夫人喜欢幽栖居士?那么……”
老闆笑著挑出下面另一本。“或许您也会喜欢这本……”
“易安居士文集?!”
季琳琅简直是在尖叫了,盛子铭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受不了的摇摇头,逕自走出书肆外,任由老婆在书肆裡惊天动地、翻天覆地,自己閒著无聊在书肆外头训练雪雾坐下、趴下、站起来……
大半天后,他回头,却见季琳琅一脸为难的在那裡拿起这本书来,再拿起那捲画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再看看柜抬上的书和画,不知如何是好。
“老婆,你在干嘛?”
“我知道这种真本一定很贵,我只能挑一样,”季琳琅漫不经心道,还在那边左边看书、右边看画、下面看书和画,每样都是宝贝,实在很难拿定主意。
“可又挑不出哪一样最好……”
“不用钱,”盛子铭徐步走回她身边。“这是六弟的舖子,喜欢的儘管拿走就是。”
静了一晌,季琳琅猛然回过头来。“咦?但……但你不是说六弟是……”
第五百五十八章 家业
“挖矿的,那是家业,这家舖子……”盛子铭往下指指。“是他的嗜好。”
“原来如此。那……”季琳琅喃喃道,转回去继续左边看、右边看,神情愈来愈兴奋。“我真的可以多挑几样?”
“不必挑,喜欢就带走!”
“那我全要了!”不是她贪心,真的不是,而是……
真跡真本耶,有钱也买不到的耶!
以往她想买这种真跡真本,娘总说那是浪费钱,不许她买,所以她都只能在书肆裡欣赏,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拥有它们了……..
不是她贪心,真的真的不是!
“……”原来老婆还是个书虫!“还有那个、那个,和那个、那个……”
这回她挑的是掛在墙上的画作,那几幅画作构图简洁、清新閒淡,连笔豪放中现温雅,不拘成法,总是烟雨迷濛具有诗一般的意境,人才刚步入书肆裡,她一眼就注意到了。
盛子铭瞄一下落款。“你挑的都是六弟的画嘛!”
“真的?”
“咱们回老家后,再叫六弟画给你吧!”
“嗯嗯,好。”
再之后的路途,季琳琅几乎都躲在马车裡看书,总是先一脸爱怜的抚挲好半天那古旧但保存良好的书页,再痴痴迷迷的沉浸在书中的世界裡。
女人!
盛子铭猛摇头,放下车帘,回过身来,策动韁绳驱使车前的两匹马开始前行,但仍很小心地不让车行太快,以免妨碍老婆看书;而雪雾则趴在一旁,脑袋睡在他大腿上打盹。
“老婆,到无锡了,咱们在这裡歇两天吧!”
没动静,盛子铭翻了翻眼,掀开马车门帘,探手进去用力摇一下还埋首在书本裡面爬不出来的季琳琅,后者猛然回神,茫然四顾。
“呃?”
“到无锡了!”
“咦?到无锡啦?”季琳琅惊讶的探头一看,眼前却是客栈。“不是说要去探望大嫂的家人吗?怎么……”
“刚刚去过了,我们要来探望他们,他们却跑到天山去探望大嫂去了。”
“耶?去过了,我怎地一点儿都不知!”
“我叫过你了,你没听见。”
“……对不起。”
惭愧的深垂螓首,季琳琅默默下了马车,虽然注意到四周似乎十分热闹,却不敢多问,只敢用眼角偷看。
“明儿东岳庙有庙会,咱们顺道去看看吧!”盛子铭不经心似的道。
一说完,立刻感觉到牵在他手裡的柔荑紧了一下,回眸看,老婆却还是低垂著小脑袋,一副“我很惭愧,请给我机会懺悔”的模样,他不由啼笑皆非。
“好了,好了,我又没生气,别摆这种样子给我看!”
片晌后,他们进入客栈厢房,盛子铭左右看看房间还可以,便留下雪雾陪伴老婆,自己要到马车上拿换洗衣物。
“雪雾,好好保护我老婆,有事就叫大声一点,明白了?”
“汪汪!”雪雾叫两声,毛茸茸的尾巴摇个不停:明白了!
“很好。”盛子铭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夫君。”
盛子铭回眸。“嗯?”
季琳琅柔情款款的凝视著他。“别太宠我啊!”
盛子铭眉梢子挑了一下,“谁宠你了?”一脸愤慨的否认,“老爹说过,女人是宠不得的,一宠就会爬到我头上来撒野了,所以我绝不会宠你的!”十分严肃的郑重声明。“可是……”
“没有可是!”盛子铭愤然道,“我这是在照顾你,懂吗?我娘说的,照顾老婆是丈夫的责任,我这只是在尽责任而已,所以别再乱说我宠你了,我绝不会宠女人的!”
话落,他就板著一张不开心的脸出房去了。
季琳琅不禁莞尔。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纯阳刚性,绝没有软性的一面,但其实,他的心比任何男人都要来得更善良、更温柔。
就算不是,就算他的心其实一点也不善良,更不温柔,就算他的心比十八层地狱的阎罗王更冷酷,比性好杀戮的修罗鬼神更残忍,但他对她付出的,是最最温柔的心意。
爹爹,瞧,沁儿嫁到了一个最温柔的夫婿呢!他让沁儿好幸福、好幸福,这,就是您至死仍无法停止渴望的幸福吧?
心中默默的祷问著,她来到窗前往外看,见盛子铭一手包袱、一手行囊的步进厢房院落裡来,身后紧跟著一位店小二。
她知道,他是在吩咐店小二备热水让她洗浴,不然他自己总是打两桶井水就可以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另外,还要问清楚东岳庙出会的时间,虽然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带她逛过不知多少庙会、多少夜市了。
是的,她可以肯定,这就是爹爹至死仍无法停止渴望的幸福!
就算有那么一天,他告诉她其实他也是个江湖中人,她也不在乎了,因为他就是他,一个能够带给她幸福的男人,其他都无关紧要了。
爹爹,对吧?
“老婆,有八位老爷要出会,你有特别想看哪一位吗?”
“不都一样吗?”
“那我到酒楼订个桌位,咱们到那边看就好了。”
“嗯,好。”
“啊,对了,客栈前有人卖豆腐脑,你要吃吗?”
“要!要!还有冰糖葫芦,我也要!”
“……”
惠山东岳庙会,俗称老八谢庙会,是苏南一带、沪寧之间规模最大的庙会,一次行会就需要好几个时辰,游行队伍往往相沿数里,不但无锡城内万人空巷,周围城县的香客百姓也会专程赶来,商贩们更是广设货摊,以至于无锡城至惠山的十里长街俱是人山人海。
白天,人群争观出会队伍;夜晚则灯火如海,丝竹声声,至子夜方歇。
要在拥挤的人潮中看行会,不如在酒楼二楼轻轻鬆鬆的看,这的确是最聪明的选择。
“这儿的烧卖顶好吃的,快吃,别等行会队伍来了,光顾著看,都不吃了!”
盛子铭一边催促,一边把热腾腾的烧卖往老婆碗裡丢,还有春捲、葱油饼,又舀了一小碗三鲜餛飩放到她前头。
“好。”
“……别拿去偷喂雪雾!”
“可是牠也想吃嘛!”
盛子铭不禁啼笑皆非的嘆了一口气,自从老婆怀了身孕之后,返老还童的次数就逐次增多了,没事老跟他撒娇,有时候他也想斥责她一下,免得她愈来愈嚣张了。
可偏偏心裡虽这么想,嘴裡却怎么也斥责不出口,无奈,只好顺了她。
“我会另外叫两笼给牠,行了吧?”
“谢谢夫君。”
“快吃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敢也敢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古以来,男女的婚事都是由媒人往来传言,再由父母决定,当事人根本没有选择的自由。
不过,在某些特殊状况下,未婚男女也是有机会自己决定对象的。
比方说,豪富之家里备受宠爱的子女,长辈舍不得让她或他受到丁点委屈,也不必要什么手段,只要使出一点撒赖的真功夫,长辈就投降了。
又或者父母太忙碌,工作最重要,没多少精神去操心子女的婚事,一旦有人来提亲,全依子女自个儿的意思,父母很干脆的回绝或答应,不用伤脑筋,更不必浪费时间,瞧,多省事。
总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传统,但还是有例外,譬如就在此时此刻里,北方与南方恰恰好各有一位大姑娘同样闹著不肯嫁人,要换了别人家,哪有闺女说话的份,再不满意、再不甘心,也只有自个儿拧手绢儿掉眼泪。
但她们两位可凶悍了,不嫁就是不嫁,因为……
北方——
“我不嫁!”
“你都二十岁了,为何还不嫁?”
“人家不喜欢云轻狂了!”
“你……”
斜挑入鬓的剑眉揪成一团死结,唇办因怒意而抿成一条直线,王楠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王佳蓉却好像没瞧见似的自顾自吃她的零嘴。
“大哥不希望我嫁过去后过得不快乐吧?”
王楠闭闭眼,压下怒气,“佳蓉,别忘了,打从你及笄开始,五次订亲,包括云堡主在内,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每一回外婆催你成亲,你又说不喜欢对方了,坚持非解除婚约不可,好,我都依你了,毕竟那有关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也不能不依你,可是……”
他咬著牙根,努力不拉高嗓门。“上回我已警告过你是最后一回,你也承诺绝不会再改变主意,现在却又来跟我说你不要云堡主了,这是什么道理?”
“没什么道理,就是不喜欢他了嘛,还要什么道理,我可不想嫁过去之后懊悔!再说……”王佳蓉挥挥手上的枣子。
“我想嫁到南方去,要嫁给云轻狂的话,反而更往北方,都跑到关外了,我才不要!”
王楠深深吸一口气,而后决然道:“不许,我不许你再改变主意了,这回你非嫁不可!”
王佳蓉满不在乎的哼了哼。“到时候我不拜堂,你又能拿我如何?”
王楠眯了眯眼。“那么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到你愿意拜堂为止!”
一听,王佳蓉不在乎的表情终于消失了。“你敢!”
王楠垂下半眸,表情竞很奇异的平静下来。“尽管看我敢不敢!”
他当然敢!
当他是这种表情时,不敢也敢!
“你,你凭什么管我?”
“既是如此,你就自己去退婚,何必找我来?”
王佳蓉顿时哑口,再也辩不出半个字来,不过这也只是一时而已,才转个眼,她已想到最佳应付策略。
只见她身子溜溜一转,呜呜咽咽地扑向王老夫人怀里。
“奶奶,你看哥哥欺负人家!”
“这……这……”王老夫人偷瞥一眼王楠那张直冒青烟的阎王脸,心知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恐怕不好讲话,就算硬用辈分压他,搞不好还会反弹回来弹得她灰头上脸。
因为,王佳蓉根本就是被她给宠坏的。
但这怎能怪她,谁让老天只给她生下两子一女,儿子又连生七个萝卜头,就是不给她生出半个可爱的女娃儿来;只有早早便出嫁的女儿生了一个外孙女,而外孙女刚满三岁不久,女儿便过世了,于是她便借口女婿一个大男人把小女娃带在身边养不好,硬把外孙女抢来占为己有。
这也不能怪她,男孩子看太多看得都厌了、烦了,她喜欢的是丫头片子嘛!
后来,女婿病重,她索性要求女婿让外孙女过继到秦家,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孙女,理由是——
“往后楠儿得一个人负责所有工作,他哪有空照顾佳蓉?”
“但她是我妹妹!”王楠抗议。“那又如何,你一个大男人又知道该如何教养一个姑娘家吗?”
“……”该死的他怎会知道!
在以往,王楠相信他爹应该不会同意那种事,但当时,也不晓得他爹是真的认为岳母的话有道理,还是病糊涂了,竟然一口就同意让女儿过继到秦家,就这样,厉佳蓉变成了王佳蓉,而王楠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那是他亲爹的决定,他不能,也不愿违逆。
尔后,王老夫人更是理直气壮的宠腻孙女,把王佳蓉宠得愈加无法无天,王楠几次想要插手管教,王老夫人便说佳蓉是秦家的人,轮不到姓厉的来管教,然而一旦惹出麻烦来,还不是第一个就把王楠召来伤脑筋。
譬如王佳蓉三番两次退婚,全都是丢给王楠去处理的——她负责替孙女订亲,王楠负责替妹妹退婚。
就算已过继到秦家,佳蓉还是他亲妹妹,他不能不顾。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宠孙女宠得有点过火了,但这实在不能怪她,万绿丛中就那么一朵美丽的花儿,谁不爱,谁不会去宠?
她也承认,孙女确实是自私任性了点儿,野蛮霸道了点儿,那也没办法,她就是舍不得对佳蓉说半句重话嘛,明明知道佳蓉需要一点教训,但她就是狠不下那个心嘛!
不过这回佳蓉真的是太过分了,一次又一次订亲、一次又一次退婚,再多来两次,恐怕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来提亲了。
“佳蓉,不是我爱说你,这回还真是你不好,想想人家闺女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和你哥哥疼你才任由你自个儿挑选,你却反反覆覆的让你哥哥为难,老实说,连我都有点不耐烦了呢!”
“既然让人家自个儿选,总得挑一个人家中意的嘛!”王佳蓉嘟著嘴反驳。
“是啊,每次订亲都是你中意的呀!”
“可是后来人家又不喜欢了嘛!”
王老夫人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总不能没完没了吧?”
王佳蓉偷瞄一下王楠——还在冒青烟,“好嘛,”为免被斩立决,她只好不情不愿的退让一步。
“这回是最后一次,可以了吧?”
“若是你又反悔了呢?”不待王老夫人回应,王楠便沉声问。
王佳蓉没说话,眼睛却溜向王老夫人那边,后者不禁叹了口气。
“我保证她不会再反悔了,否则就由我来逼她成亲拜堂!”
“好,外婆,我相信你,这是最后一回了!”
南方——
“我不要!”
“你都快十九了,这个不要、那个不要,你是想拖到嫁不出去是不是?”
“人家想嫁给读书人嘛!”“你……你……”
夫人气得眼睛歪一边,认真考虑要拿刀剑或棍棒来敲醒女儿那颗霹雳无敌顽固的死脑袋,或者干脆拿斧头来剖开,挖出脑子来重整一下好了。
“既然让人家自个儿选,干嘛还挑剔人家的选择嘛!”
“但你明明是江湖人出身,为何要挑读书人嫁?”
“这样人家就可以多沾点书香气息,多培养点文静气质,才不会被人说是粗鲁的男人婆嘛!”
“你你你……真是没脑筋的丫头!”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萧家马场的萧家五姊妹相偕进城里去玩,无意中听到几个臭男人在评论她们——
“萧家大小姐真不错,端庄秀丽又不失英气,难怪早早就被人娶走了。”
“萧家二小姐更不赖,温柔贤淑又聪慧,她也早就被人订下亲事了。”
“萧家四小姐甜美活泼,已经有人打算要去提亲了。”
“萧家五小姐天真可爱,再过两年肯定也有人抢著要。”
“咦?那萧三小姐呢?怎地跳过去不说了?”
“呃……萧三小姐也长得不错啦,明媚俏皮、爽快直率,虽非最美,却是最亮眼醒目的一位。”
“然后?”
“然后……”
“对,然后呢?”
“……男人婆一个,凶悍又粗鲁,我看到死也没人要!”
“?”
“马场出身的江湖儿女,也难怪啦!”
“但其他四位小姐就不会呀!”
“说得也是,那八成是她从小就跟双胞弟弟一块儿到处去疯、去野、去闹,所谓近墨者黑,她不黑也黑啦!”
“有多黑?”
“除了不能撒尿上墙之外,她彻头彻尾就是个男孩子。”
“哇,可真够黑了!”
“我看她最好是嫁个读书人相公潜移默化一下,看能不能多少培养点大闺女的气质来,不然没得救啦!”
“可是,倘若她真是那般悍野,又有哪个读书人敢娶她?”
“……半个也不会有!”
可恶,竟敢说她是没人敢要的男人婆!
萧三小姐萧瑟儿气得打雷又闪电,差点冲出去把那些男人的长舌头割下来烤串烧。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错,她确实很粗鲁,但那也不能全怪她,既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从同一个娘亲肚子里钻出来的双胞胎,感情自然特别亲匿,她从小就跟弟弟混在一起,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混太久混成了男人婆,那也只能怪弟弟不是个爱捻花捻针的娘娘腔,不然她就可以近赤者红,混成一个温柔的大家闺秀了。
再说,管教儿女是爹娘的责任,明明是爹娘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根本没空理会女儿到底变成河东泼辣狮或头牌母老虎,现在却来嫌她太粗鲁,没人敢要,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好好好,既然他们那么说,她就偏要嫁个读书人给他们看!
于是,就从这日开始,萧瑟儿下定决心要嫁个读书人好培养点大家闺秀的气质,这么一来,就没有人敢说她是“无药可救的男人婆”了吧?
然而,就如同人家所评论的,悍野的男人婆,哪个读书人敢要?
结果,一年过去,她依然坚持要嫁读书人;两年过去,她仍旧坚持要嫁读书人;直到今天,她还是坚持要嫁读书人,虽然并不是真的都没人来提亲,但就是没有半个读书人。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你吗?”
“啃不了我半根毛!”
这丫头还真粗鲁!
夫人呻吟著摇摇头。“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决定吧!”
“不是读书人我不要!”
“没有读书人敢要你的!”
“那我就不嫁!”
“如果非要你嫁不可呢?”
“那我就逃得你找不到人嫁!”紫夫人窒了一下,继而深深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
第五百七十章 又定亲了
这丫头可是比男人更豪气,说会逃就真的会逃,搞不好一辈子不回来,混在外头给她丢脸,那她还宁愿女儿躲在家里丢脸。
就养女儿一辈子吧!
王佳蓉又订亲了,这回她挑上南方绍兴府的邱家少爷。
为免拖太久王佳蓉又反悔,王老夫人决定这回要把一年订婚期缩短为三个月,订婚后就开始准备嫁妆,时间恰恰好足够。
可是就在成亲前十天,王佳蓉没有反悔,却出了可怕的意外状况……
“怀孕?!”王楠惊骇地望定王佳蓉悲惨无助的脸,除了红肿的双眼之外,他只看得见模糊糊的一片泪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订亲后,奶……奶奶带我到苏州办嫁妆,可是奶奶挑的人家都不……不喜欢嘛,所以我就趁奶奶睡午觉时一个人溜出去,”
王佳蓉抽抽咽咽地述说。
“想……想挑点人家自己喜欢的嘛……”
“然后?”王楠表情僵硬,下颚绷紧,青筋像一条条蚯蚓似的跑出来。
“听说城外观音庙有市集,所以我就自己出城想去看看,没想到……”王佳蓉重重噎了一声。
“没想到半途上却被几个贼人掳去……掳去……”
掳去强行奸污了!
愤慨激怒到了极点,王楠反而冷静下来了。“你的武功不差,奈何不了几个贼人吗?”
“他们是有预谋的,武功都很高,又是好几个人一起上来,人家拚不过嘛!”
“预谋?”王楠双眸爆睁又眯。“说清楚!”
“他们说另外也有位小姐喜欢邱少爷,偏偏邱少爷挑我不挑她,她不甘心,便找人来奸污我,想说这么一来邱少爷一定会跟我退婚,再跟她订亲……”
好卑劣的女人!
“回来后你为何不说?”
“人家不敢说嘛,谁知道竟会……会有孩子,人家还喝了好几次药想打掉他,偏偏……偏偏就是打不下来嘛!”
打不下来就只好留著了,总不能连大人的命一起打掉吧?
然而依王楠的为人,这件婚事务必要退掉,否则无异诈欺;但秦夫人担心王佳蓉以后会嫁不出去,坚持要隐瞒下这件事,婚礼暂延,待孩子生下来后再成亲。
“佳蓉是秦家的人,理该由我秦家的人来决定。”王老夫人强硬的如此表示。
“你以为成亲后,对方会默默吞下那种闷亏吗?”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张扬开来双方都不好看,我保证他们不会闹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邱家……”
结果,当两人还在争执不下之际,邱家不知由何得知这件事,竟主动来退婚,这下子不用再吵了,婚事“自动”彻底解决了。
“肯定是那位小姐去告诉他的!”王老夫人愤怒地说。“真卑鄙!”
王楠反倒松了一口气,此刻,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女人究竟是谁?”
“我哪知道!”
“他们告诉你那么多,却没有透露半点那女人的事?我不相信!”
“好嘛、好嘛,人家再仔细回想一下嘛!”王佳蓉揽著柳眉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
“对了,他们提过宣城,还有……还有什么冈的,啊他们还说,那女的比我年轻,也比我更凶悍,我根本及不上她万一呢!”
比王佳蓉更凶悍?
难怪会使那种下流手段!
胆敢主导这种龌龊的诡计,就该有受惩戒的觉悟,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线索虽不多,耐心点总还是找得著的。
然而料想不到的是,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找,答案已经在那里了。
“老大,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
“……你才去半个月。”
“我知道,但,根本不必找呀!”
“不必找?”王楠面无表情地盯著刚回来的庄绍飞好一会儿,蓦而回身到太师椅上落坐。“说!”
“我才刚到宁国府两天就听说邱家少爷又订亲了,对象是……”庄绍飞嘿嘿一笑。
“老大,猜猜看他和谁订亲?”
王楠耸了一下眉头,骤而眼色一冷,好像随时都可能劈出几千几百掌来“慰劳”他辛苦跑这一趟,庄绍飞心头一惊,忙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我说,邱家少爷和宣城八里冈的萧家马场三小姐订亲了!”
宣城?
王楠双眸徐徐眯了起来。“还有?”
庄绍飞挤了挤眼。“还有,听说那位萧三小姐可凶悍了,不过才十八岁,个头也没多大,却比男人更粗鲁又野蛮,听上去还真是比佳蓉小姐更霸道呢!”
果然是她!
王楠没吭声,缓缓阖上双眸,两眉深锁。
一直以为需要花点时间去找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著了,他都尚未决定该如何处置对方,倒有些措手不及。
对方若是个大男人,事情就好处理,但对方是个女人,他究竟该如何对付呢?
没错,萧瑟儿终于订亲了,而且她很满意这桩婚事,因为对方正是那种一天到晚之乎也者的读书人。
“不过,对方是向哪里借来的胆子竟敢娶三妹这个男人婆呢?”
男人婆?两道比山猫更凶恶的目光恶狠狠地刷一下杀向端庄秀丽的萧家大小姐紫晨衣。
“听说邱少爷虽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平常时候也十分温文和气,是个标准的好好先生,可是一旦执拗起来就特别可恶,好几回邱老爷都差点被他气到吐血,所以邱老爷才决定要替他娶个凶悍一点的老婆压制他。”
凶悍?
凶恶的目光再劈向甜美活泼的萧家四小姐萧灵儿。
“压制?最好三姊不要一个不小心把他给阉了!”
她又不是白痴!凶恶的目光刺刺刺……刺向天真可爱的萧家五小姐。
“所以啦,为免邱家反悔,爹娘决定尽快把萝衣嫁过去。”
反悔?
凶恶的目光喷出两团怒火把温柔贤淑的萧家二小姐紫醒衣从头顶烧到脚底。
“多快?”
“两个月之内。”
“可真快!”
“这么一来,爹娘就可以安心啦!”
“说得也是。”
“总算不必养她一辈子了!”
一阵静默,然后是一片惊人的尖叫,夹杂著夸张的大笑,还有几百个人一起逃跑的混乱脚步声。
“救命啊,三姊要杀人啦!”
大半天过后,五个女孩子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场中央,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动得了。
晨衣与醒衣虽然都已出嫁,但婆家并不远,她们没事就跑回娘家来探望爹娘和兄弟姊妹,特别是萧瑟儿要出嫁了,她们更不能不回来,因为萧瑟儿将会嫁得稍远一些,要回娘家比较不方便。
“三姊,你真的要嫁给邱少爷吗?”
“废话!”
“就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
“可笑?”一把杂草外加一只扭来扭去的蚯蚓蓦然飞过去淹没紫采衣甜美的小脸蛋,萧瑟儿忿忿地挥舞著拳头,咬牙切齿。“你敢再说我可笑,小心我把你扁成猪头,亲姊妹也不留情!”
“可是,三姊,你又不喜欢那种瘦伶伶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萧灵儿也不赞成。
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自个儿喜欢或不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们会知道?
“你又知道了!”萧瑟儿咕哝。
“当然知道,”采衣脱口道。“三姊喜欢的是那种高大有力量的男人!”
“还要有气魄!”萧灵儿再加一项。
“最好能粗犷一点。”紫醒衣柔柔地说。
“总之,就是那种很男人的男人!”紫晨衣做最后结论。
是喔,她们全都是她肚子里的虫,每天都在她肚子里作怪,难怪她们能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请问她早上吃的牛肉馅饼消化了没有?
萧瑟儿不以为然的哼了哼。“那我怎么不去喜欢唐振?”
“他够高大,但没有气魄!”萧灵儿马上否决了。
“尚伦?”萧瑟儿再推出另一号人选。
“不够力量!”紫采衣也否决了。
“云恩?”第三号人选。
“不够粗犷!”醒衣再否决。
“……兢天?”
“他?”晨衣失笑。
“他未免太超过了吧?高大得像只猩猩,又全身都是黑毛,那种粗犷谁敢领教?更何况,他的蛮力连小弟都可以轻易打发掉,要说他有气魄,倒不如说他是傻呼呼的不怕死,这个人选太离谱了!”
萧瑟儿低咒了一句男人才会说的脏话。
“话都是你们在说,你们自己去嫁那种男人吧,我就是要嫁我的读书人!”
“可是,三妹,当有一天你碰上那种你喜欢的男人,你一定会后悔的!”紫醒衣叹道。
“放心,我绝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萧瑟儿傲慢地说,自信一百分。
在她看来,男人不就那个样,高一点、壮一点,上面少两块肉、下面多一块肉,就那样,也没什么了不起,要让她喜欢?
下辈子吧!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醒衣还在说。
“我他妈的绝不后悔,”萧瑟儿不耐烦了。“行了吧?”
闻言,其他四姊妹不禁啼笑皆非的面面相觑。
这么粗鲁的女孩子,一个读书人丈夫,真能改变她多少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虽然王老夫人格外小心的意图掩瞒住整桩事件,并计画把王佳蓉送到远处去待产,至生产后再回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很不幸的,王佳蓉尚未出发,秘密已经悄悄泄漏了出去,迫使王老夫人不得不半途变更计画……
“佳蓉又……订亲了?”
王楠不可思议的瞪住王老夫人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发噩梦?
“对,而且要尽快成亲!”王老夫人说得快又流利,像是早已练习了许久,又像是担心他反对,故意说快点好让他没机会插嘴、反对。“
否则一旦整件事都暴露出去,你应该了解,谣言总是比事实夸张、严重,佳蓉很可能会被人们误以为是毫无羞耻心的荡妇,如此一来,将来谁还敢上门来求亲?”
“可是……”
“对方虽是个鳏夫,还有三个孩子,年纪也稍微大了一点,但人老实又安分,家境也相当富裕,”王老夫人果然不打算让王楠说话,厉楠儿才说两个字,她已经自顾自又说了落落长一大串。“佳蓉嫁给他还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讲完了吗?轮到他说话了吗?
王楠等了一会儿,见王老夫人不再出声,他才开口。
“我只有一个疑问。”
王老夫人迟疑一下,才问:“什么疑问?”仿彿猜得出他要问什么。
“对方为何肯娶佳蓉?”
既然对方家境富裕,自然不会在乎佳蓉的嫁妆,老实的人也不会想要娶一个任性的娇娇女做老婆,尤其是一个已经不清白,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的女人。那么,对方究竟为何愿意娶佳蓉?
第五百七十一章 嫁错人
王老夫人的视线飞快的瞥他一下,很快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他弟弟惹了一点麻烦,我承诺你会替他解决。”
承诺?她替他承诺?
“什么麻烦?”
“他弟弟在跟人家抢一座铜矿。”
“跟谁抢?”
“阴阳笔。”
闻言,王楠的眉头不由得紧紧锁了起来。
阴阳笔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性情乖僻,素来少有人愿意去招惹他,但这并不是王楠之所以叹息的原因,阴阳笔根本放不进他眼里,他顾虑的是在阴阳笔背后的人:南枪楚无极,那才是真正扎手的人物。
要他去对上南枪,一个是北六省的武林霸主,一个是南七省之武林霸主,要真战起来,恐怕会是惊天动地,神哭鬼嚎的一战。
“不用皱眉头,我知道南枪才是问题,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麻烦,”王老夫人早已算计好了。“听说他一直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跟他说,只要他叫阴阳笔把铜矿让出来,你就同意娶他女儿,这不结了!”
为了这种原因娶南枪的女儿?
太荒唐了!
王楠颇不以为然地暗暗摇头。
更何况,南枪的真正用意是想以岳父的身分硬把他压下一头,如此一来,南枪就可以轻而易举、顺理成章的成为整个武林的霸主了,否则双方都是白道中人,南枪总不能无缘无故找他干架,就为了要分出高下,生性好虚名的南枪绝不会干那种会让人说闲话的事,再说,南枪也没有把握一定会赢,要输了怎么办?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战而胜”,南枪打的就是这种如意算盘。
不过,他可没有兴趣为了南枪的虚荣而去娶南枪的女儿,他也不想争什么虚名,南枪最好也别来惹他。
更何况,南枪的女儿就跟王佳蓉一样,是个爱惹麻烦,骄纵又任性的娇娇女,要娶那种老婆回家,就得先有一辈子麻烦缠身的觉悟,他也没有那么多精神去伺候那种女人。
不过,真正令人伤脑筋的问题还在后面。
“还有……”王老夫人瞄一下王佳蓉。“佳蓉说,要等你替她报复过那个女人之后,她才肯成亲,所以,你最好先去替她动手,再回来处理阴阳笔的问题。”
会这么说,原因只有一个,王佳蓉有她坚持的报复方式。
缓缓地,王楠的目光移向王佳蓉。“你要我如何替你报复?”
王佳蓉下巴抬起,坚定地说:“我要她跟我一样,在成亲前十天被强奸!”
王楠嘴角抽了一下。“还有吗?”
“事后,要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只用过的破鞋了!”
“……”
“最后,”王佳蓉指指王楠。“我要大哥你亲自动手!”
眼神倏转冷硬,“为什么?”王楠慢吞吞地问。
“听说那女人的武功不弱,大哥你的手下里能够制得住她的可能不多,而那些能够制得住她的人多半不会愿意做这种事,就算大哥你下了命令,他们大有可能只是去绕一圈就回来跟你说他们下不了手,那不如一开始就由大哥你亲自去,才不会错过下手的时间,告诉你,要是等她成亲后再动手,我可不认。”
王楠的下颚又绷紧了,目光更森冷,这就是他一直难以决定该如何对付对方的原因。
对方卑鄙,难道他们也要跟著卑鄙吗?
以牙还牙,这本是最好的报复方式,偏偏对方是个女人,那颗牙又是那样龌龊卑鄙的烂牙,人家用烂牙咬过来,他也要用烂牙咬回去吗?
即使他真愿意用烂牙咬回去,问题是,他也没有满嘴烂牙啊!
“我被强奸,她也得被强奸,这才公平!”毫无转寰余地的语气,王佳蓉的态度十分强硬。“否则我绝不嫁,就算你把我关到死,我也不屈服!”语毕,她便转身回房去了。
王佳蓉离开了,但王老夫人还在。
“楠儿,别忘了你在武林中的声望,要是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你的妹妹被欺侮,对方又没有得到相对的惩罚,你的声名将会毁于一旦,你不在意吗?”
王楠冷哼。谁会在意那种无谓的声望,重要的是怎么做才是对的!
见风势不对头,王老夫人马上改口,“好,就算你不在意声名被毁,但你娘呢?你娘在临终前对你的嘱咐,你忘了吗?”
是的,这才是他在意的事,母亲在临终前的嘱咐。
虽然父亲糊里糊涂的把妹妹过继给秦家,但她依然是他妹妹,而母亲在临终前一再嘱咐他,要他好生照拂妹妹,这点他始终牢记在心里,无论如何不敢忘。
他不在意自己在武林中的虚名,但母亲临终前的交代不能不顾。
妹妹被人欺侮,他能不理会吗?妹妹还是有得到幸福的机会,他又怎能不帮她抓住机会。
想到这里,王楠猛一咬牙。
好吧,为了过世的母亲,为了唯一的妹妹,他就烂一次牙吧,毕竟,这也是那女人自己招来的惩罚。
最多,咬过之后再把烂牙拔掉!
“老大,你真的要去……”庄绍飞好像刚吞下一颗枣核似的咽了口唾沫。“干那种事?”
王楠脸上没有半丝表情,横横的瞪他一眼,继续打理包袱。
“但,老大,咱们的规矩……”
“这是以牙还牙的报复,可以不理规矩。”
“也是啦,不过……”
“没什么过不过的,”王楠拎起包袱,走人。“家里交给你。”
“好。可是……”庄绍飞紧跟在后。“老大,你真的要干?”
“……”
“但老大你不是会干那种事的人呀!”
“……”
“到时候老大你的小弟弟不肯合作怎么办?很丢脸耶,想干那种事却掏不出武器来……呜!”
当王楠策马上路时,庄绍飞还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呻吟,爬不起来。
“看首饰?”萧瑟儿呻吟。“我才不去!”
“但那是要买给你呀!”
那就不必了,虽然她有穿耳洞——被紫夫人掐著脖子硬逼的,但打从她懂事开始,她身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首饰的影子,买首饰给她干嘛?
“不用!”
“娘交代的,非买不可!”
“那你们去吧,我到饭馆等你们。”话落,拔腿就跑,免得被捉去受刑。
也许她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打从第一次来潮之后,娘就禁止她和弟弟再混在一块儿玩,即使如此,她也没多大进步,粗鲁依旧,对姑娘家该懂的事都不感兴趣,女红中馈一窍不通,梳妆打扮更嫌麻烦,甚至不小心看到**的男人,她连脸红一下都不会。
总之,她一点女孩子家的味儿都没有。
相反的,除了站著撒尿之外,男孩子会的她都会,平时还好,一火起来就出口成脏,连串三字经骂得连最粗鄙的男人都自叹不如,酒量奇佳,无聊时就赌两把,喜欢练武,喜欢干架,她还会驯马。
幸好她对看女人没兴趣,不然问题就大条了。
不过她虽然没兴趣看女人,对看男人同样一点兴趣都没有,连自己的未婚夫她都懒得先去看看到底是玉蜀黍或冬笋,更何况是看别的男人,真是浪费时间!
可是,当那个风尘仆仆的家伙一踏进饭馆里,顿时就像是丢进来一颗超强力的磁石,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包括掌柜的、胞堂的、客人的,还有,萧瑟儿的目光。
好个男人!
古铜色的肌肤,强健的体魄,高大俊朗中透著豪迈的粗犷,一看就知道是个北方汉子,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那对冷锐又倔强的黑眸,更让人感受到一股强悍犀利的勇猛,深沉浩瀚的男性魄力。
然后,她听见邻桌传来小小声的讨论,纳闷那人大老远跑到南方来干什么,于是,她的视线更拉不开了。
南枪北索,长久以来,这两人便分别为南七省与北六省之武林霸王,同样声名显赫,同样威望远播,是力量的象征,也是霸权的展现,唯一不同的是,南枪喜欢在江湖上跑动以炫耀他的威名,而北索除非必要,否则鲜少出现在江湖上。
而眼前这人,正是北方之霸主:阎王索。
厉阎王,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他姓厉,名号阎王索,于是便称他为厉阎王,他的武器即是缠绕在他腰际的那条黑索,听说他那条索是活的,无论盯上了谁,就好像被阎王盯上似的再也逃不脱,所以被称为阎王索。
她对看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对看这个男人十分感兴趣。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姊妹们说得没错,她果然喜欢这种有力量又有气魄的男人,以前是她没碰见过,所以不知道,一旦碰上了,她才发现这种男人真是对极了她的味口。
老实说,倘若不是她早已决定非读书人不嫁,她肯定会觉得这个男人比较适合她,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男性气魄实在教人折服,倔强好胜的她,头一回有情愿臣服的感受,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是因为他是那种有力量、有气魄的男人。
可恶,为什么他不是读书人呢?
“该死,萧瑟儿,娘一再警告说不准你喝酒,你又喝了!”
萧瑟儿一惊,刚喝下的半口酒霎时喷射出来,尴尬地望著气势汹汹走向她的姊妹们,她呛咳得快没气了,没注意到那个厉阎王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阴惊、冷森,令人不寒而栗。
找到她了!
萧瑟儿,一点都不像他想像中那种阴险狡诈的女人,不过他不会被她的外表蒙骗过去,他相信萧瑟儿就如同他妹妹,只要不说话,怎么看都是个端庄规矩的大家闺秀:然而只要她一开口,表相就破功了——百分之两百的表里不一。
王楠收回视线,默默斟酒慢饮,寻思该如何完成妹妹的要求?两天后,就在萧瑟儿成亲前十天,夜半时分,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侵入萧家马场,不消片刻,黑影又出,腋下挟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逸去。
黎明前一刻,宣城西门外一家十分简陋,只有苦哈哈的贩夫走卒才会进住的小客栈里,王楠慢条斯理地挪腿下床,先用一旁脸盆架毛巾拭去办完事后的血迹和残余,再套上长裤、穿上靴袜,然后默默坐在桌旁等待,背后是一双燃烧著熊熊怒火的目光,某人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用目光凌迟他。
半晌后,日光透过破窗悄悄映射进房里来,房外开始传来人声来回走动,他才起身,转而面对床上的人。
“以牙还牙,这是你自找的!”
冷冷地说完后,他便出手点了她两指,再拎起内衫外衣搭在肩上,就这样**著上身出房离去,任何男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经历过多么享受的一夜。
“客倌您要走了?”
“是。”
“客倌请慢走。”
客人离去,店小二自然要来整理房间,以待下一位客人使用,偏偏店小二进房来时,某人也才刚刚能动而已,结果可想而知。
“萧三小姐,你你你……你怎会在这里,还还……还这副样子?”
新娘子一双眸子拚命眨了又眨,眨得新郎开始担心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个不小心被眨掉了。
迟疑一下后,他不得不点开她的哑穴,然后等待她的破口大骂。
谁知新娘子只是重重吐出一口气,再深呼吸几下后,方才喃喃道:“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干那种事了!”
旋即,目光定在新郎脸上。
“那你后来又主动要娶我,一定是发现找错人了吧?”
“不是找错人。”
新娘于怔了一下。“喂喂喂,请等一下,明明不是我……”
不等她完成抗议步骤,“但你也没有任何错。”
新郎又追加一句。
不是找错人,但她也没有错?
新娘子歪著眼睛想了大半天想不通,干脆直接问:“很抱歉,我不是猜谜语的料,到底是什么意思请解释清楚!”
新郎喟叹。“很简单,是……”
第五百七十二章 误会
一回到北方的家,王楠才刚下马,管家便急毛窜火的扑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神态还不是普通的慌张。
“老老老……老大,你……你下手了吗?下手了吗?”
王楠皱眉,抓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哪里不关我的事,老大,你……”管家气急败坏地直跳脚,就像刚被斩掉脑袋的大公鸡。“你最好没有下手,不然就闯大祸啦!”
王楠神色一懔。“什么意思?”
管家直叹气。“小姐并没有被贼人奸污也没有怀孕,根本没那一回事呀!”
双眸爆睁、煞气狂涌,“你。说。什。么?”王楠咬著牙根,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硬挤出来。
管家继续叹气。“老大你临出门前不是吩咐我叫人跟著小姐,免得又生枝节吗?不过你也知道,小姐生性狡猾,手下人要跟住她恐怕不容易,所以我就亲自出马,两天后,我就偷听到她和周家堡的二小姐还有何家庄的四小姐,你知道,那两位是小姐的闺中腻友,她们在谈这件事,谈得好不热络、好不开心……”
他犹豫地瞅王楠一眼。“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们在打赌……”
“打·赌?”
“是,打从小姐第一次订亲起,她们就开始打赌了……”
赌什么?
赌王佳蓉有没有办法摆脱那件婚事,结果王佳蓉轻而易举的赢得了赌约,接下来每一次订亲,她也都和周二小姐和何四小姐定下赌约,而她每一次也都赢了。
直到这一回订亲……
“她没有被贼人奸污?”
“没有。”
“也没有怀孕?”
“没有。”
“那她为何要搞出这么多事来?”
“这……”管家犹豫著瞥一下某人那张乌漆嘛黑还冒烟的脸,“我想老大最好亲自去问小姐比较好,因为……”话说一半蓦然噤声,因为听他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完了,看老大那模样,肯定是已经下手了,这回漏子可捅大了!”
唉,早劝他不要干,他不听,这下子看他怎么收拾!
当王楠赶到王府时,王老夫人正在破口大骂王佳蓉,可是一见到表情好像要杀人的王楠,她马上把王佳蓉推到身后去。
“不准你欺负你妹妹!”
他?欺负他妹妹?
没理会王老夫人,王楠笔直地走到王佳蓉面前,“为什么?”他的语气是痛心的、是愤怒的,是难以相信的。
“那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奶奶!”王佳蓉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谁教她老是催我订亲!”
王楠深吸一口气按下怒意。“这回,又为何要诓说你被贼人奸污?”
王佳蓉耸耸肩。“这就得怪大哥你了,谁让你说不准我再退婚,那我只好想办法让对方退婚,不然我会输嘛!”
她会输?
王楠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又为何要把无辜者扯进来?”
“那是香萍提议的啦,”王佳蓉说得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她说如果大哥你逼问我,我就掰个不存在的女人出来,我们要打赌看看大哥能不能无中生有,真的找到那么个女人。没想到……”
她哭笑不得地翻个白眼。“竟然真有那么一个女人,那也不能怪我,那是我们三个人一人提一项条件掰出来的,谁教那女人恰恰好符合我们掰出来的条件,如果真有什么事,那也是她自找的!”
“她……自找的?”很奇异的,王楠的表情愈来愈冷淡。
“废话,不然是我害她的不成?”王佳蓉始终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真是可恶,她还害我输了那场赌呢!”
王楠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好,最后一个问题,为何要逼我去做那种事?”
王佳蓉瞥一下王老夫人。“谁让奶奶又硬给人家订下那门亲事,我又不想输,只好开出那种条件,想说以大哥你的性子,九成九不会去干,我才摆脱得了那门婚事,赢得这场赌约嘛!”
她不想输?
只是为了打赌不想输?
王楠深深凝住王佳蓉良久、良久后,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他回身面对王老夫人。“从此时此刻开始,外婆,请你记住一件事,娟娟姓王,我姓厉,从今以后,姓厉的绝不再插手姓王的麻烦,再出问题,请你们王家自理,我绝不会再回应外婆的召唤而来了!”语毕,他毅然转身离去。
“等等,千魂,那阴阳笔的事呢?”王老夫人大叫。
那是姓王的麻烦,不关他的事!
没有半句回应,王楠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下定决心再也不理会王佳蓉的任何问题了。
他曾允诺母亲会好好照顾妹妹,但王佳蓉,她已经不是他妹妹了!
这世上流传最快的是什么?
没错,正是八卦谣言,它们通常都是以最快捷的速度流传开来,再以最夸张的方式渲染出去,不用多久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甜美的点心了。
不过两天而已,萧瑟儿的事就传遍了整座宣城;再过两天,谣言已蔓延至百里外,邱家立刻派人来退婚,萧瑟儿的名节被扫到粪坑里去养蛆蛆;又过几天,萧瑟儿睡过的男人可以组成一支军队,要扫荡异族绝不是问题。
因为萧瑟儿打死不肯说出究竟是谁坏了她的清白,人们便猜说不只一个人,然后变成不只几个人,再变成不只十来个人,又变成不只几十个人……
“到底是谁?瑟儿,快说呀!”
“……”
“三妹,为什么不肯说呢?你究竟在袒护谁?”
“……”
“难不成是我们认识的人?”
“……”
包括萧家老爷和夫人,还有九个兄弟姊妹,十一张嘴巴一起逼问她,但她不说就是不说。
她粗鲁、她野蛮,但她并不鲁莽。
虽说萧家老爷和夫人平时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儿女,但她知道,爹娘并不是不关心他们,一旦出事,爹娘必定会扔下一切来为她出头,不论对象是谁,也不顾后果如何,一意为她讨回公道,不计任何代价。
还有她的兄弟姊妹们,特别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他们成天吵吵闹闹,其实感情比谁都深,他们更不会放过欺负她的人。
但对方是王将军呀,谁惹得起,她可不想害死全家人!
“快说呀,瑟儿,究竟是谁?”
“三姊,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这就不用她们操心了,总有一天,她会亲自去找他算帐,本金加上利息,算到他死!
眼见王楠拎著包袱又要出远门了,管家慌忙一把捉住他。
“请等一下,老大,你想干什么?”
王楠面无表情,慢吞吞地扯开管家揪住他的手。
“去找萧瑟儿,告诉她玷污了她的清白的人是我。”
“你疯了不成?”管家失声惊喘。“她会亲手把你剁成肉酱的!”
“那我也无话可说。”他已有把性命交出去的心理准备了。
“你无话可说,我可有话要说!”管家硬将王楠再扯回屋里去。“你听我说,老大,就算你乖乖让她杀了你,那又如何?她的清白仍是找不回来,往后也不会有人娶她,她这辈子就毁定了,我实在看不出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楠拧眉思索片刻。
“所以?”
“既然是老大你毁了她的清白,倒不如你就干脆娶了她,这么一来,她也不算是被玷污了,只不过是老大你先一步尝尝老婆的滋味而已,这也罪不致死吧?”
王楠又认真考虑半晌。
“但她肯嫁给我吗?”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她是个十分刚强的姑娘,从头到尾没有掉过半滴泪水,不伤心也不恐惧,只用一双恨不得活生生咬死我的目光瞪住我,难怪人家说她像男孩子,她的确像男孩子一样剽悍,对她来讲,可能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死我也亡,一了百了,多干脆!
“所以啦,成亲前绝不能让她知道是你向她求亲,耐心一点等娶过门之后再跟她好好解释一下,相信那时候她应该会比较好说话,”希望是。“毕竟她已经嫁过门,而你也尽全力在弥补了。”
王楠咬咬牙。“好吧,那么由谁去提亲?”
“孟羽!”管家不假思索的推出最佳媒婆人选。“我的口才不够好,很容易穿帮,交给孟羽最合适了,他那张嘴啊,可以拿耗子去换头猪,也可以用公鸡去换来母牛,人家还自以为占了他的便宜,这种小事交给他保证没问题。”
王楠点点头。“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今儿一大早赶回来了!现在应该在他房里补觉吧!”
“我去找他。”
王楠转身要走,却又被管家拉住。
“老大。”
“还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啦,只是想请问一下,我们未来的大嫂滋味如何呀?”
“……”
王楠去找孟羽了,而管家又平铺在地上呻吟,满头亮晶晶的星星,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自找的。
一个月过去,宣城的谣言愈传愈烈,萧瑟儿已晋升为宣城的公妓,每个男人都说跟她有过一腿,萧瑟儿的大名已经比宣城花魁更红牌了,就在这当儿,居然有人上萧家去提亲,众人不禁愕然。
第五百七十三章 王将军
是哪只绿头乌龟竟想要那种烂到只套得上脚趾头的破鞋?
“擎北马场?”
萧老爷与萧夫人惊讶又错愕的面面相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那是……那是关内最大的马场,专为朝廷的武官培育战马……”
“关内最上乘的良驹都在那里……”
“听说还有好几匹汗血马,真想看看……”
夫妻俩又对看半天,想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直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提亲,萧瑟儿的下半辈子就这么毁了,养她一辈子是无所谓,问题是,她的幸福呢?
女人家就是要嫁个好丈夫,这才是她们的幸福呀!
他们想替女儿报仇,但什么都没有让女儿得到幸福更重要,只要有人愿意娶萧瑟儿,又是个好对象,那么,其他任何事都可以扔一边,先替女儿求得下半辈子的聿福最紧要。
“呃,你们场主是要跟我们家瑟儿提亲?没搞错人?”
萧老爷问话的对象是坐在一侧的客人——孟羽,一个不笑的时候就显得相当平凡的男人,然而一旦他绽开笑容来,可就是天下无敌的了。
不是因为他的笑容有多迷人,而是因为他的笑容有一种会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防卫心,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陷阱,最后死了还以为死的是对方的神奇力量,这种奇特的笑脸魔力使他得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无往不利、无求不得。
倘若不是老大下了禁令,不准他用那种笑脸对马场里的人使诈,马场里所有人的所有财产早就落入他的口袋里去了。
“是萧瑟儿姑娘,没搞错。”此刻,孟羽就噙著史上最无敌的和煦笑容,十分认真的演出“媒婆”的角色,使出浑身解数要让萧老爷上他的当,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老大叫王楠,今年二十八岁,只要不惹火他,脾气还算不错,虽然不是斯文型的读书人,但用我们北方人的眼光来看,也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
“可是……”萧老爷瞟一下妻子。“你们场主不知道我们家瑟儿已经不是……呃,已经不是……不是……”他也算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童叟无欺,这种事非得先讲清楚不可。
“知道,他全都知道。”顿一顿。“有孩子吗?”
“没有,没有。”萧老爷忙道。
“那就行了,”孟羽暗暗松了口气,这种状况比较好解决。“只要没有孩子,老大不会介意的。”
“为什么?”萧夫人冲口而出问。
“我们老大只在意未来的大嫂懂不懂马、怕不怕吃苦,能不能帮上他的忙,其他都无所谓。”孟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所以啦,我们专找马场出身的姑娘,谁知她们不是根本不懂马,就是不想再嫁到马场去,找来找去只有三姑娘最合适,她懂马,也喜欢在马场工作,更不怕吃苦,所以,就是三姑娘啦!”
“嗯嗯,我懂、我懂,”萧老爷直点头表示他了解,他自己的五个女儿里,就有四个不喜欢成天和马匹混在一起。“的确,我们家瑟儿十分爱马,让她照顾马,她是求之不得,而且听说你们擎北马场有好几匹汗血龙驹,她肯定会欣喜若狂!”
“爱马的姑娘最适合了,”孟羽笑呵呵的直点头。“对、对,再没有更合宜的了!”
“不过,如果我们家瑟儿真嫁过去的话,你们场主不会拿这做借口亏待我们瑟儿吗?”萧夫人谨慎地问,女人家考虑的总是比较多。“我想你也很清楚,很少男人不在意这种事的。”
“请夫人放心,绝不会有那种事,我们老大是个直爽的人,他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婚后也不会再提那事。”
“那也是你说的。”
“确实。”孟羽笑了。“那么,如果我告诉夫人您,我们老大的妹妹和萧三姑娘的情况差不多,她还是怀著孩子嫁人的呢,倘若我们老大希望妹夫能好好疼爱他的妹妹,他自个儿自然也不敢亏待人家嫁过来的女儿,您说对吧,夫人?”
说差不多也差不多——跟王佳蓉掰得差不多;说差很多也是差很多——跟事实相差很多,就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原来如此!”萧夫人有点吃惊,没想到他们场主的妹妹也被强奸,还怀了孩子,难怪他不在意。“但我们瑟儿对马场的工作虽然十分熟悉,女红中馈可是一窍不通的。”
“不要紧,我们有负责家务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们还是得先问问瑟儿的意思。”
“那当然、那当然,不过容我再补一句,倘若三姑娘愿意允下这桩婚事,我们老大愿意送上两匹纯种汗血马作为聘礼,”孟羽笑嘻嘻的在鱼钩上挂上香甜美味的诱饵。“一牝一牡,你们可以自己繁殖喔!”
萧老爷差点昏倒。“两……两匹?!”
孟羽笑咪咪的点头。“我们马场可不只几匹纯种汗血马,而是有好几十匹,两匹不算什么。当然,其他品种的良驹也不少,倘若萧老爷喜欢的话,也可以把母马送到我们那儿配种。”
萧老爷怔了会儿,忽地迫不及待的猛推萧夫人,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呢!
“去,快去问问瑟儿的意思如何!”
萧月马场的马向来是作为驿马,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好马,倘若能拥有两匹汗血马,他们就可以孕育出真正的好马,萧月马场就不再是普通马场了!
“瑟儿要是不肯呢?”
“想办法说服她呀!”
令人意外的是,不需要花费半点功夫去说服,萧瑟儿一口就答应了。
老实说,她并不想嫁,才刚被人强行睡去处子身,又急著请第二个男人“品尝”她的滋味,这股子怒气、火气、窝囊气,就别提有多旺盛了!
可是只要她一天不嫁出去,大家就会不断追问她,到底是谁玷污了她?
她自然会保持沉默到底,但倘若哪一天她不小心说溜了嘴怎么办?甚至说梦话时透露了出去,这也不是不可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可不想连累一家人到地狱里去相亲相爱,听说那里并不怎么好玩。
再说,能嫁到北方去,她要找那个王将军算帐也比较方便,更不必担心会被爹娘和兄弟姊妹们知道,不然他们一定会直愣愣的找上门去讨公道。
他们的武功是不弱,但要对上王将军,随便打个呵欠就够打发他们了。
“好,我答应,就嫁吧!”因此,她很干脆的同意了。
于是萧家又开始筹办婚事了,由于双方都担心拖久了会出差错,因此决议一个月之内就成亲,虽然紧迫了点,幸好嫁妆都是早先准备好的,只要再整理一下就行了,还是赶得及的。
“奇怪,都订亲了,对方为何还不来拜见未来的岳父呢?”
萧晨衣和萧醒衣又回娘家来帮萧瑟儿整理嫁妆,忙碌中,反正嘴巴闲著也是闲著,便随口闲聊起来。
“听说他上京里去谈一笔大生意,一时赶不回来,说好成亲后会找时间专程来一趟向爹赔罪。”说著,萧晨衣将整个上半身探进大衣柜里。“那不重要,只要赶得及迎亲就行了,想看他,那时候就可以瞧见啦!”
“没错,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萧醒衣朝萧瑟儿斜睨过去。“三妹,为什么你总是不肯说出到底是谁对你做那种事呢?”
又来了!
萧瑟儿呻吟著装作没听见,始终保持最高档的静悄悄,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萧醒衣淡淡一哂。“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猜想得到,有那份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从马场挟持到客栈去,身手定然相当高,你是担心我们去找他讨公道时会吃亏吧?”
何止相当高,根本是吓人的厉害!
萧瑟儿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舌头绕一圈及时打住,暗叹侥幸之余,更觉得自己决定嫁到北方去是最正确的抉择,不然她早晚会说溜嘴,然后老爹、老娘就会意气风发地吆喝一家人上北方去干架。
开什么玩笑,对方是王将军耶!
还记得当她被挟持飞向客栈时,虽然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那已经不能算是轻功,而是腾云驾雾、驭风飞翔,又似流星飞逝、疾雷电闪,就在那一刻,她才明白王将军到底有多厉害,他又凭什么雄霸北六省。
想要找他讨公道,可以,先把后事交代好再说!
“不过最教人纳闷的是,那人为何要对三妹做这种事呢?”萧醒衣疑惑地喃喃道。
没错,就这话,他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
萧瑟儿最感困惑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当时她一定会问个清楚,可惜那时她被点住哑穴,别说问话,她连打喷嚏都打不出声音来。
“就算三妹哪里得罪了他,也不该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呀!”萧醒衣又说。
她也是这么想,多半是她在无意中得罪了他,即使如此,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她也实在太卑鄙、太下流了!
萧瑟儿暗暗咬牙切齿,不敢光明正大的骂出来,只好在心里干倒那家伙。
总之,等她嫁到擎北马场后,第一个就要先探听王将军住在哪里,再想办法去找到他,然后,她要问个一清二楚,他为何要对她做那种事,又说以牙还牙,又说她自作自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强奸了谁?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误解
盛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萧家,萧家老爷和夫人都对未来女婿感到很满意,特别是萧家兄弟姊妹,他们都知道萧瑟儿会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而擎北马场的场主,恰恰好正是她会中意的型。
一个高大英伟,拥有十足男性气魄的男人。
唯独萧瑟儿自己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嫁给大猩猩或大黄牛,因为她的盖头巾已蒙上,谁也瞧不见了,想从花轿里偷看,偏偏新郎总是走在队伍最前方,她只好忍下一肚子好奇,继续躲在花轿里数头发。
是什么样的男人竟不在乎老婆已是破鞋?
直至迎亲队伍回到擎北马场,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被送入洞房内,新郎掀起她的盖头巾……
“你?!”她狂怒的大吼,两粒瞳孔两朵熊熊怒火。“竟然是你!”
“萧姑娘,请听我解释……”
“狗屁,没什么好解释的!”
“萧姑娘……”
“纳命来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萧瑟儿喃喃道。“我还以为北方姓厉的特别多呢,原来你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王楠有点困惑。
“镇远将军啊!”
“原来你早知道我是谁了!”王楠更意外了。“那你为何没来找我算帐?”
“是想啊,可是……”萧瑟儿叹气。“我可不想拖累家人,镇远将军耶,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我们一家人全干翻了,谁敢惹你呀!”
王楠默然无语,她没来干翻他已是邀天之幸了,他哪敢去干翻他们全家!
萧瑟儿斜眼瞥向他。“喂,是不是该解开我的穴道了?”
王楠迟疑一下。“你不会再动剑了?”
萧瑟儿咧咧嘴。“暂时。”
暂时?
王楠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解开了她的穴道,萧瑟儿松了口气,先挺身活动一下筋骨,再环起双臂抱胸,跷起二郎腿晃呀晃的,继续用斜眼看他,那模样,活脱脱就是男人的姿态。
“我还真是没想到,镇远将军竟是擎北马场场主呢!”
“我们原是游走于关外的马帮,由于战祸频仍,我祖父才带著手下迁回关内来安家立业。明天你到处去看看就可以发现我们马场的人特别
多,已自成为一个市镇,有自己的店铺、自己的营生,因为我们原就是马帮,帮众本就不少,三十余年下来,人数更增……”
大概是因为她是他老婆,他才会解释得如此详尽吧。
“是马场,也是马帮?”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我们到现在依然援用当初马帮的规矩行事,虽然严厉了点,但人数愈多,就更需要严厉的规矩,否则难以控制……”
所以他才会如此严酷吗?
因为他不只是马场场主,也是马帮帮主。
“难怪他们叫你老大。”
“那也是沿用马帮时代的称呼,习惯了也就没想到要改了。”
“那就别改啦!”反正他也很有老大的派头。
“不过我们马场的人数实在太多了,”王楠继续又说。“单靠马场的进帐养不活所有人,因此不得不另辟财源……”
“什么财源?”
“我们还有一座金矿、一座玉石旷、一座铜矿和两座煤矿,以及北地各城镇的铺子。”
“哇,富豪!”萧瑟儿惊叹。
“但拥有矿产也容易招致眼红,所以我必须在江湖上立下足以吓阻人的万儿,再把那些矿产挂在镇远将军的保护之下,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胆敢觊觎了,这纯粹是为了自保。”
“所以你才不像南枪那样喜欢在江湖上走动吗?”
“在江湖上走动并不有趣,再说我的工作已经够忙了,哪有时间到处去晃。”
“是喔,”萧瑟儿嘲讽地低低道。“你就有时间去对我干那种事!”
王楠窒了一下,垂眸无语,有生以来就做错了那么一件事,却已足够他懊悔一辈子了。
他不说话,萧瑟儿也不吭半声,默默端详他那豪迈俊朗的五官,魁梧奇伟的体格,以及坚毅强悍的男性魄力,他依然是那个十分对她味口的北方汉子,十足十的男人,只可惜……
“你跟你妹妹的岁数好像相差不少?”
“先母身体不好,生下我八年后才又生下我妹妹,之后就再也无法生育了。”
“原来如此,不过……”萧瑟儿慢条斯理地说。“你妹妹还真不是普通的讨厌!”
王楠又没声音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应该早就知道她的狡猾,为何还会相信她的话?”萧瑟儿又问。
王楠沉默片刻。“因为她哭了,从小到大,她从不哭的,就算哭也是见不到半滴眼泪的假哭。但这回,她是真哭了,哭得双眼红肿、满脸泪水,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的相信了她。”
“白痴!”萧瑟儿低骂。“那她现在呢?”
“又订亲了。”
萧瑟儿挑高双眉。“一点惩罚都没有?”
王楠摇摇头。“外婆不会允许我惩罚她的。”
可恶,至少也该罚那个该死的秦娟娟去洗尿盆嘛!
“难怪会被宠坏!”萧瑟儿咕哝。“你以后真不管她了?”
“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
最好是,不然她有预感,那个奸诈的秦娟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王楠,一定还会再带来麻烦,如果不好好处理,恐怕是没完没了的。
萧瑟儿点点头。“好吧,我的好奇心满足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王楠狐疑地又皱起眉头。“下一步?”
“对,下一步。”萧瑟儿笑咪咪的说完,冷不防唬一下拉下脸,咻一下飞身去拿回宝剑,再唰一下劈向王楠,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冷场。
“我他妈砍了你这驴蛋龟孙子,婊子养的野生杂种,竟敢对我干那种鸟事,他娘的你这**的下三滥,知道我被人家说成怎样吗?荡妇、**
、娼妓、人尽可夫、水性杨花,什么最难听的全戴到我头上来了,我他奶奶的今天非把你这王八羔于剁成肉酱不可!”
事出突然,没想到她说砍人就砍人,王楠还真的差点被砍去半颗脑袋瓜子。
“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请给我机会……”
生平头一回摆出如此谦卑的低姿态,他一边绕著桌子躲避不长眼的宝剑,一边低声下气的请求,可怜堂堂北六省的霸主、顶天立地的男子
汉、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如今却沦为被追杀的耗子,顶不了天也立不了地,窝窝囊囊的屈服在一个小女人的威迫之下,只因为他做错了一事。
愈是刚正方直的人做错事,他的罪恶感就愈强烈,自责也愈深切,于是,一面对无辜的“被害者”,江湖上谈虎色变的阎王索就变成卑微的小草绳了。
萧瑟儿继续挥剑追杀,怒骂得更凶狠,连王楠这种经历不少江湖风风雨雨的老油条也听得头皮阵阵发麻。
她真的是女人吗?
从成亲后第二天开始,萧瑟儿就再也见不到王楠了,因为她随身携带宝剑,一见到王楠就拔剑追杀上去,王楠只好躲著她,远远一见到她
就拉腿落跑。
因为做错事的人是他。
于是马场里的人发现,他们伟大的场主常常话说一半突然不见人影,或者野马被驯一半突然失去驯马人,又或者矿产的负责人专程来回报收益,却遍寻不著他们的老大——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
由于知道王楠曾干过一件亏心事的并不多,仅有寥寥几人而已,因此大家都不解他们雄壮威武的场主为何那么怕老婆,简直不可思议,也很丢脸,不过也没人敢当面对他说,因为他们怕场主,而场主怕老婆……
好吧,场主夫人最伟大!
“大嫂,我就知道你又跑到这里来了!”
汗血马的专用马厩里,萧瑟儿又在那里巡视“她的”汗血宝马了。
打从第一眼见到它们,她的心就被那些神骏无比的四脚畜生掳去了,没事就往那边跑,一整天下来,她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混在那里,喂马吃牧草,检查马蹄铁,替马洗澡刷毛,耐心地一匹匹带去遛马。
她爱死那些汗血马了!
“找我干嘛?”
“没什么,只是……”庄绍飞小心翼翼地瞅著她。“大嫂喜欢这些马?”
“何止喜欢,我爱死它们了!”萧瑟儿爱极了的把粉颊贴在马颈上磨蹭。“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轻快灵活,从没见过如此优
美匀称的体态,还有,它们的步伐也特别优雅,每次骑乘它们,我就觉得好像在风中飞翔,那滋味,真是美极了、妙极了!”
“那如果老大把这些马全送给大嫂,大嫂是否能原谅他了?”
“爱说笑,它们已经是我的了,哪里用得著他送!”
耶,已经是她的了?他怎么不知道?
“咦?”
“第一天来到这马厩时,我就大喊,要是他再不出现让我砍成肉酱,这些马就全归我了。”萧瑟儿得意地说。“他没出现,所以这些马全归我啦!”
又不是活腻了,谁会自动自发让她砍,尤其是砍成肉酱,那连救都没得救了!
“这……这……”庄绍飞啼笑皆非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误嫁
萧瑟儿淡淡瞥他一眼,旋又转回去替马刷毛。“又想来替那家伙说好话?每天来,你不烦吗?”
“但,老大真的很冤枉呀!”
“他冤枉,那我呢?活该?”
庄绍飞窒了一下。“可是老大已经尽力在补偿了,他不是娶了你吗?”
萧瑟儿不屑地哼了哼。“了不起啊,我原想嫁给读书人的,是他破坏了我的大好姻缘耶!”
读书人?!
哪个读书人敢娶她?
庄绍飞险些冲口而出,幸好及时咬住自己的舌头,不然他一定会被萧瑟儿列为第二号追杀目标。
“为什么?”这个问题应该比较安全。
但萧瑟儿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刷马毛,庄绍飞正想再问一次,匆地瞥见秦昊不知何时跑来倚在马厩出口处,嘴里咬著一根麦草杆,直对他勾手指头,他迟疑一下,慢吞吞地走过去。
“干嘛?”
“别问了,那种事得老大自个儿解决,别人帮不了的。”
“可是,老大自己有办法解决吗?”
“当然有,只是……”秦昊的眼神十分诡异,似笑非笑地望定萧瑟儿忙碌的身影,似乎已觉察出某种别人觉察不出的症结。“需要某种契机而已。”
“什么契机?”
“不知道,总要碰上了才知道。”
庄绍飞犹豫了会儿。
“好吧,听你的。”
虽然秦昊有诈欺的嗜好,但老大已下过令,不准秦昊诈欺到自己人身上,而且秦昊的脑筋又比他灵活,所以秦昊的话应该是可靠又可信的。
“咦?秦昊,你也来啦!”萧瑟儿也发现秦昊了。
“来请你用午膳啊,大嫂。还有……”秦昊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咱们马场里的规矩,请大嫂尽快背起来,三个月内还可以容许大嫂犯错,但三个月后,倘若大嫂再犯了咱们马场的规矩,照样要被处罚喔!”
萧瑟儿回头看看,刚刚刷的那匹马已经刷得差不多了,于是把马刷放回原位,再走向马厩出口,“好吧,吃饭去!”经过秦昊时顺手拿来小册子,随便瞄一下便塞在腰带上。“有没有关于强奸妇女的刑罚啊?”
“自然有,由女方决定,要杀、要剐、要阉、要赔,或者……”秦昊笑咪咪的回道。“要嫁,全都由女方决定。”
女方吃定男方?
这可威风了!
“是吗?”萧瑟儿听得眉飞色舞,也跟著笑吟吟起来了。“要把他剁成肉酱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也就是说……”萧瑟儿笑得更心旷神恰了。“我可以命令他自动滚到我面前来,好让我亲自下手剁成肉酱做成肉包子啰?”
庄绍飞一惊,要说话,却被秦昊阻止了。
“大嫂已经嫁给老大了。”秦昊镇定如恒地继续笑嘻嘻的。
“我改变主意了行不行?”
“当然行,不过……”秦昊暧昧地挤挤眼。“大嫂不会,对吧?”
不会?
笑容倏失,萧瑟儿不善地眯了一下眼,旋又不知何意地撇一撇嘴,耸耸肩,没说话,迳自离开马厩了。
“咦咦咦?大嫂怎地没再坚持下去?”庄绍飞讶异地喃喃道。
“因为……”秦昊凑到庄绍飞耳旁,低语。“大嫂喜欢咱们老大呀!”
“耶?!”
一走出马厩,萧瑟儿的脚步就愈来愈慢,然后,一如过去数天般,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多么浩瀚绮丽的景致啊!
背倚巍巍群山,屏峰黛立,森林葱郁,前方是辽阔的草原,苍翠碧绿,马群昂扬,右临一湖湛蓝水色,平滑如镜,清澈灵秀,左面则是一大片壮观的建筑群,横街曲巷,人来人往,俨然一座熙攘热闹的市镇。
虽已入秋,蓝天白云下,绿茵依然青葱,衬著逐旋翻红的枫林,益发显得这片景色的如诗如画,有大汉草原的浩瀚,也有江南山水的绮丽。
与擎北马场相比,她出身的萧月马场简直就像是小马圈,根本没得比。
除此之外,擎北马场的人也充分流露出北方汉子的豪情与粗犷,与南方人的端庄斯文大不相同,凭良心说,她比较喜欢这里,也觉得这里比较适合她。
即使她坚持要嫁读书人,终究还是北方汉子比较适合她,特别是她嫁的那个北方汉子,直至此时此刻,她依然觉得那家伙的豪迈俊朗与男性魄力实在令她心折,犹记得初见面的那两天里,她还念念不忘地想说还会不会再碰上他呢!
正因为如此,她更无法原谅他。
换了是其他任何人,一旦解释过后,她可能就不会这么生气了,人嘛,谁不自私,谁又不会犯错?
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可以算是受害者,反正她也没什么爱得要死要活,非嫁不可的心上人,而他也娶了她,这个结果也不算差,她向来跟男孩子一样豁达,大事化小,小事也就化无了。
然而就因为是他,王楠,唯一令她心折的人,下意识里,她对他的要求也比较高,自动将他的水准提升到绝不会犯错的最高境界,以为他
“应该”拥有最完美的标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卑鄙下流,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因此,无论如何她就是不能原谅他,就这点来看,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家,在某些方面,她也是很小家子气的。
想著想著,她不觉又恼起来了,忿忿转身,大步走回场主的大屋。
边陲地带的百姓通常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但擎北马场的人却都过得十分富足,吃得好、穿得好,家具器皿也都是上等货,绝不输给一般城镇里的富有人家,连房子都特别舒适、特别宽敞。
不过最宽大的还是那栋位于建筑群右方的屋宅,全由青石和大理石砌建而成,十分宏伟,足够十几二十人住,却只住了她和王楠两个人,老实说,有点浪费。
“大嫂,你回来了!”
一踏进餐室,头一眼见到的就是兰嫂那张惊慌的脸,萧瑟儿立刻瞥向餐桌,上头早已布满丰盛的菜肴,还有半碗刀削面,外加一块咬半口的酱肉,筷子一支躺在桌上,一支跌在地上,椅子也翻倒了。
“逃得可真慌张啊!”她硬憋住笑意,喃喃道。
“大嫂,要用膳了?”
“又是面?”
南方人习惯米食,不吃饭就好像没吃到正餐似的;北方人则对面食情有独钟,几乎三餐都吃面食,刀削面、拉面、扯面、焖面,拨鱼儿、
猫耳朵、揪片、圪头,不然就是烙饼、煎饼、窝窝头、圪油油或油饼、油糕,连小米饭里都要加面食。
幸好萧瑟儿不挑食,要不又面又饼又糕的非吃到倒胃口不可,不过偶尔她还是很想念南方的大米饭。
“老大吩咐我三两天就煮顿大米饭,今儿有,大嫂要吃吗?”
“真的?要要要!当然要!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去添饭就行了!”
萧瑟儿兴奋地跑去添饭,兰嫂乘机将王楠吃一半的碗筷收到厨房里去,她是庄绍飞的大嫂,负责整理大屋和洗衣煮饭,因此只有她知道萧瑟儿睡主寝室,王楠却睡在书房里,所以她比谁都困惑。
夫妻不睡在一起算什么夫妻?
“啊,对了,兰嫂,你们老大最喜欢吃什么?”
“酱肘子。”
“好,卤好的酱肘子全给我端来,我要吃光它!”
“……”
两个月过去,王楠还在跟萧瑟儿玩捉迷藏,辛苦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那些喽啰们,有事找他,老是得天涯海角逛一圈。
“老大呢?又躲哪儿去了?”庄绍飞不耐烦地问。
“找他干嘛?”无论何时何地见到秦昊,他总是咬著根麦草杆。
“不是我找他行不行,他不给牌子,人家运不了煤呀!”庄绍飞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人。“你要知道就快说,不然你负责!”
秦昊大拇指往后一比。“喏!”
庄绍飞脑袋一歪朝秦昊后头看去,“不敢相信,他竟然躲那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随即笔直地撞进牛舍里去。“老大,快给牌子呀,
人家要运煤啦!”
除了马匹以外,马场里也畜养了一些猪牛丰,但并不是买卖用的,而是养来自个儿吃的,在靠山那边,还种了好几畦菜园子,只要不浪费
,想要的人随时可以去采摘,方便得很。
“哪儿来的?”王楠果然躲在牛舍里,右边公牛哞哞,左边母牛也哞哞,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人就趴在那上头算帐,闻声抬起头来问。
“南充。”
“南充?”王楠双眉揽起来,翻开另一本帐簿看了一下。“他们两年没付过半文钱了,要他们付清前帐再来。”
“好烂的债!”庄绍飞咕哝,不假思索,马上转回头,迎面正好秦昊也进牛舍里来。“我说秦昊,你也帮帮忙嘛,帮老大想个法子,别老这样躲人啊,今天躲牛舍,明儿是不是要躲猪圈里去了?真是,他不烦,我们都烦啦!”
瞥一下庄绍飞唠唠叨叨离去的背影,秦昊耸耸肩,吐掉咬烂的麦草杆,换另一根继续咬。
“老大,难不成你打算躲一辈子?”
王楠瞟他一眼,低头继续算帐。
“老大,你不加把劲努力一下,大嫂的火哪会消?”秦昊慢条斯理地提醒他。
他们这位老大什么都行,武功好,养马技术一流,做生意够精明,干活儿也没问题,管理属下恩威并施,也没话讲,就是对女人一点都不行,彻头彻尾的笨蛋一个,道道地地的蠢猪一只,死死板板的木头一块。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追杀
难怪被女人耍,又被女人追杀。
王楠依然埋头拨算盘,不过他出声了。“如何努力?”
秦昊笑吟吟的坐上桌角。“女人嘛,不就喜欢男人讨好她!”
终于又抬起脸来了,“讨好她?”王楠喃喃道,这辈子没干过那种事,他有点疑惑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讨大嫂的欢心嘛!”
“如何讨好?”
“这就得请教兰嫂了。”
“兰嫂?”
“当然,女人家才知道女人家喜欢男人如何讨好她们嘛!”
“……原来如此。”迟钝的笨蛋总算明白了。
“还有,别躲大嫂躲太紧。”
不躲,难道真要让她杀?
“什么意思?”秦昊不高兴他下令不准诈欺自己人,想乘机整死他吗?
秦昊差点失声笑出来,光看老大的脸色,他就可以猜出老大在想什么了。“我的意思是,当老大你在工作的时候,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大嫂
来了,继续工作你的,我保证大嫂不会杀你。”
王楠两道眉毛扬起半天高。“你敢保证?”
秦昊努力忍住笑。“是,我敢保证。”
王楠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他好半晌。
“好吧,听你的,不过你负全责。”
“如何负责?”
“她杀我,我就杀你!”
于是,打从这日开始,萧瑟儿就不定时会收到某人送给她的礼物,譬如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珍贵的毛皮衣物,或者胭脂水粉香精香油等等。
现在是什么状况,某人想要拍马屁吗?
那也拍错方式了吧,送那种东西给她,如果不是某人轻功太高,害她老追不上,她还想当面扔回他脸上去呢!
原本她是打算一古脑全丢进箱子里去发霉养虫的,可是兰嫂告诉她,晋北的冬天十分寒冷又干燥,如果不好好保养,生了冻疮可就活该受罪了。因此她留下了香油和毛皮帽、毛皮麾、毛皮靴,其他全扔进箱底去做压箱宝。
然后,继续追杀王楠。
不过,当他在工作的时候,如果他不知道她来了,她也不会直愣愣的杀过去,反而会躲起来看他。
真是好个男人!
看他在初冬的冷天里裸著上身和马场其他男人一起搬石块、修屋舍,看他鼓起臂膀的肌肉捉马、捉牛、捉羊,在它们身上烙下马场的印记。
这时她眼里的他并不是什么阎王索,而只是一个气魄非凡、豪放不羁的男人。
又看他在炽热的火炉旁,挥汗如雨地亲自为汗血马打马蹄铁;看他神乎其技的甩绳索套朴马,以惊人的耐性驯服剽悍狂野的骏马。
可以好好欣赏的时候不欣赏,用来追杀他实在太可惜了!
“她在看我。”王楠假作一无所觉,耳语,一边圈绳索准备套另一匹野马。
“对,她在看你,不是追杀你,”秦昊也装作不知道,低语。“所以好好拿出老大你最男人的一面给她看吧!”
“我本来就是男人,还要拿什么男人给她看?”
“……”他是不是应该考虑换个老板了?
可是,王楠的努力似乎一点成效也没有,除了工作时间之外,萧瑟儿照样天南地北的追杀他,有一回还被她追到茅房里,闻了半天粪臭味不敢出来。
然而,能够平平安安的把工作做完,王楠已经很满足了。
“老大,下次试试亲自把礼物送给大嫂。”
“她会直接把我的手砍断!”
“笨蛋,不会把东西丢给大嫂后就跑人!”
“这又有何意义?”
“表示你为了亲自送她礼物,不怕死呀!”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