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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决定

    这三年的时日,自己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还有傅远山、吕端、吕蒙正这些臣子,那个不熬得疲惫不堪。几尽油尽灯枯的地步?傅远山如今瘦得,就好像一根竹竿顶着一个脑袋。吕端回京不长时日,原本大肚腩就不见。虽说比傅远山略微好一些,可也一样没有强到哪里去。

    在自己和得力臣子的不懈努力之下,三年的熬心熬力,熬得这大齐朝的血都快干了。如今那个人死了,也就意味着彻底剿灭叛乱,已经就在眼前。这如何能不让黄琼,心中五味杂陈?所以,黄琼如今的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实则,就算再怎么镇定,内心却依旧是激动不已。

    良久才平息下来内心的波澜,黄琼再一次打开折子,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提起笔来,在曹锐的折子上,接连连批了三个朕心甚慰。接下来才鼓励曹锐,力争早日全歼叛逆残部,为朝廷创建不世奇功。不过黄琼还是要求曹锐,尽快拿下南宁府,查明伪帝是否真的去世。

    自己这个对手,实在太过于狡猾了。谁又能保证,这个家伙在穷途末路之下,不装死以盼着可以逃生?这个家伙在海外,早就留下了暗棋。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够,查清楚他在海外的秘密基地究竟在哪里。虽说黄琼隐隐有了一定的猜测,也安排南镇抚司派人去那里调查。

    但南镇抚司派出不少人,都是一去没有了踪迹,到现在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大齐的水师,又是烂到了家,连远海都出不了。水师出不了远海,就算查到也没有办法。就算查清楚,但至少短时间内,拿着他那个秘密基地都没有办法。一旦让他跑到海外,沿海诸路将永无宁日。

    伪帝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个一定必须要查清楚。宁肯多耗费一段时日,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假死逃跑。这个很关键、也很重要,涉及到今后沿海诸路会不会安宁。尤其是将来远洋贸易航路,是不是通畅。所以,黄琼再三要求曹锐,哪怕就算立即进攻南宁府也要查清楚。

    尽管有些犹豫,但黄琼还是在批语的最后,写上了卿不负朕,朕定然也不负卿。待爱卿凯旋回归之时,朕必定亲自出迎。放下笔后,又看了看自己在折子上的批语,黄琼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派人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这才又拿起了其他的折子,一本一本的仔细看了起来。

    这段日子里面,赵无妨与善阐侯府所属精兵,相继大战了五六场。善阐侯府的精兵,依靠地利和民情,虽说在多方面略占上风。但赵无妨却是将手中,分兵之前转运过来的轻便火炮,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相对善阐侯府十几门威力大,却异常笨重,转移极其吃力的几千斤大炮。

    赵无妨利用手中轻便的千斤大炮,多次出奇兵,击溃当面善阐侯的抵抗。如今赵无妨在整个战局上,可谓是略占上风。而相对吸引了善阐侯府,几乎全部精兵的东线。北线的郭晨利用赵无妨带来的战机,采取了不顾沿途抵抗。不顾一切的,直插善阐侯府根本之地善阐府。

    相对于赵无妨那边精彩迭出,郭晨的战报显得平平无奇。但郭晨却是在战报上,透露了两个极为重要的消息。他在威楚府与善阐府交界处,与善阐侯所属两万征集的各族精兵遭遇。而根据战场上,俘获敌军武官供述。眼下与他遭遇的这两万精兵,是由善阐侯本人亲自统带。

    那个武官还供述,如今善阐侯府自身所属精兵已经抽调一空。都派到了威胁更大的东线,另外还留有大约一万军马,在西面监视大理国皇室。如今这两万精兵,都是从善阐侯府辖区各部族之中,强行的征调过来。其余的便是其根本所在的善阐府,如今也只剩三千老弱病残。

    现任的那位善阐侯,在其直属辖区一向都是恩威并济。虽说不能让诸部族,都心服口服、但其辖地的各部族,却对这位一直都阴晴不定的善阐侯,一向极为畏惧。在接到他的征兵令,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派出自己的部族军。而这两万军马之中,属于善阐侯的只有五千心腹。

    除了这个消息外,郭晨在折子上还上奏。大理国现任国王,亲自统带的王室两万直辖军马,已经进驻威楚府城。只是这位国王亲自统军进驻威楚城后,便一直都驻足不前。在这道八百里奏折发出过来之前,郭晨已经派出大量探马,将这两万王室军马的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

    不过接到探马的回报,对于大理国王室这两万军马,郭晨却是多少有些看不上眼。在他看来,也难怪大理国王室,这些年被历代权臣,先是过去的杨氏,还是如今的高氏死死的压制着。根据探马打听到的消息,这些王室所谓的直辖军马,军容远不如善阐侯府所属爨楚军盛。

    这些所谓的王室直辖军,其实就是大理国的常备军。而善阐侯府所属的爨楚军,则属于乡兵或是部族军的性质。这些所谓的直辖军,应该远胜于善阐侯府的乡兵。可实际上,这些所谓的常备军,就连走个行军队列,都走的七歪八扭的。行军宿营,便是巡逻队只派出十里。

    尽管已经查明,这两万军马已经是大理国常备军的七成,可郭晨依旧没有放在眼中。若不是黄琼下的那道,若是大理国王室不先动手,他不许进入王室直属地。而这两万军马,在抵达威楚府之后,又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的动作。郭晨早就调集军马,将这两万军马给吃掉了。

    现在郭晨一时之间,也没有判断出这位大理国王真正目的。是准备全力支援善阐侯,彻底的击退朝廷对大理国的入寇。或是打算坐视两军苦战,以便他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两军杀得两败俱伤时,他在出面将那位如今权势日盛,已经威胁到大理国皇室地位的善阐侯。

    连带自己这个入侵者,一并的全部收拾掉。还是被善阐侯逼迫的,无奈出兵到战场附近意思意思。免得事后善阐侯府万一打了胜仗之后,在去都城找王室后账。第一点,从这两万军马,在进抵威楚府之后,半步都不往前挪动,郭晨判断面不是很大。他认为如今大理国往事

    后两者,郭晨认为倒是既有可能。不过虽说两万军马,一直都老实的待在威楚府,可依旧牵扯了郭晨很大的精力。在自己即将与那位善阐侯决战的时候,有这两万军马在一边虎视眈眈,无疑要牵扯到自己的很大精力。尤其是这两万军马之中,虽说没有大炮,但有七千的兵。

    在折子上,郭晨请示如果这些军马有什么异常,自己是不是可以临机决断?或是抢先出手,先打垮这两万王室军马?否则,这两万军马在一侧,就算不与善阐侯联兵,就摆在那里对自己威胁实在太大。尤其是那位大理国王,在进驻威楚府之后,连一个使者都没有派来一个。

    看着这道奏折,黄琼却是没有立即批示。而是站起身来,在温德殿反复来回踱步良久。他隐隐感觉,自己这个时候最好去一趟大理国,以及广南西路。只是自己离开后,这监国重任又该由谁来负责?司徒唤霜虽说贵为皇后,按理说担着一个名义还是可以得,但也只能这样。

    司徒唤霜在政务上并无经验,朝政拿不起来的。而自己现在还没有策立太子,诸子又都年幼,哪怕担着一个名义上的监国都不行。尤其是这还涉及到以后的某些事情。至于老爷子那里,黄琼凝神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将老爷子直接剔除在外。看似合适老爷子其实最不合适。

    老爷子为君二十年,虽说政务上勉强给个中等,但在自己离京的情况之下,在表面上看是最为合适的。毕竟在政务熟练上,就连自己都比不上。可黄琼却清楚的知道,哪怕自己安排不通政务的司徒唤霜做这个监国,都比老爷子出面更为合适。因为老爷子如今还是太上皇。

    虽说自己这几年,将老爷子的那些所谓肱股之臣,清洗了大半。但老爷子毕竟为君二十年,在朝中的地步根深叶茂。自己想要在不引起朝局动荡的情况之下,几年的时间将老爷子那些臣子,全部都撤换掉根本不可能。如果将老爷子重新请出来监国,肯定会引起一定的混乱。

    不仅朝臣会引起一定的混乱,有些人会认为老爷子要重新出来秉政。就连自己的那些兄弟,恐怕也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所以,老爷子看起来是最适合的,但实际上却恰恰是最不适合的。最为关键的是,虽说已经为君几年,但如今尝到了大权在握,天下任我滋味的黄琼。

    实则内心最为不放心的,便是老爷子这位太上皇。哪怕老爷子在退位后,从来都不插手朝政。哪怕老爷子在退位后,从不接见任何一位大臣。哪怕跟随他多年老臣,也从来都不见。可黄琼对老爷子,依旧有些不放心。若不是还有母亲在,搞不好连老爷子身边太监都撤换了。

    想到这里,黄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内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苦笑。内心感叹,皇权这玩意还真是毒药。无论谁得到了,哪怕是亲爹也成了对手。一边口喊着孝,一边对自己亲爹严密监视。自己即位之初,还口口声声说不做唐肃宗,表面上看也无任何手段,限制老爷子活动。

    可实则上,自己不也收买高无庸监视?并且在高无庸身边,也安插了监视的人?自己现在变得,也成了这个样子。黄琼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天生就这个多疑,行事不择手段的性子,还是坐上个皇位之后,为了皇位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他甚至,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自己这次出去,打算一路轻车简从,不准备带更多的大臣。否则,加铸行在关防更适合一些。琢磨良久,黄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自己不在这段时日之内,由皇后司徒唤霜监国,傅远山、吕端、于明远、永王四人辅佐。内宫由何瑶全权掌管,蔡氏协助管理内廷。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喜极而泣

    在自己返京之前,所有官员调动一律停止。诸路军队,军队所有调动,非必要一律停下来。日常寻常政务,由四个大臣商议之后,报司徒唤霜定夺。大事,包括军队调动,一律八百里加急送到自己面前。自己不在期间,傅远山与于明远分别掌管军政二务,全权负责京城内外。

    自己只带段锦、青紫二箩和南宫珍。至于梁佩茹,因为已经有了身孕,这次就不带了。再加上挑选出十名身手好一些的侍卫,外加带上两个贴身太监就可以了。下定决心后,黄琼回到御书案之前,直接提笔给于明远写了一道密旨。命他立即安顿好诸军,星夜兼程返回京城。

    自己不在,这京城内外的军务,以及防务问题除了于明远,交给别人黄琼不放心。在给于明远的密旨发出去后,黄琼便返回后宫。先派人将段锦、何瑶、蔡氏三人,全部找到司徒唤霜的寝宫。待三女到来之后,黄琼倒也没有含糊,将自己几天之后准备南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直接告诉诸女,自己不在京城期间,由司徒唤霜率领群臣监国,何瑶与蔡氏联手掌管后宫。黄琼交待司徒唤霜,在政务上要对傅远山绝对信任。日常事务,由傅远山与吕端几个人商量着来。几个人都是政务娴熟之人,有傅远山和吕端在,政务上的事让她不用太过于担心。

    自己会给司徒唤霜,留下自己日所用听雪轩小玺。如果遇到实在难以解决,或是一时难以处理的事情,便去永福宫找母亲。自己此次南下,会尽量快去快回,让她们几个不用担心,只要替自己把家看好了就行。黄琼只说了自己离开之后的安排,但别的事情却是并没有说。

    听到黄琼突然要南下,几女都有些莫不清楚头脑。看着几女一脸的疑惑,黄琼对着段锦道:“锦姐,朕答应要带你风光的返回大理国,朕这次便要做到。此次南下,锦姐与朕同去。朕也不多带人,除了锦姐之外,只带上南宫家诸女和十几个侍卫,几个太监和军机处的臣子。”

    “其余的人,一个都不带。朕此次轻车简从,尽量的快去快回。虽说可能行程会匆忙了一些,可也算是能略微慰籍一下,锦姐的思乡之情。至于孩子还太小,这次就不带他回去了,让蔡姐帮着照应一段日子。等到他将来大一些了,想回去看看娘舅家,让他自己回去便是了。

    当黄琼说出只带段锦南下,几女略一思索,眉头不由得都微微皱起来。而段锦听到只让自己跟随,去的又是南方,立马便联想到某件事,脸色不由得一下子极其苍白:“陛下如此急匆匆的南下,又不带其他的姐妹,只带我一个,陛下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对大理国用兵了。”

    见到段锦苍白的脸色,知道以段锦的聪慧,肯定能猜出自己带她南下的用意。黄琼倒也没有隐瞒,将善阐侯府已经公开插手广南西路叛乱,派出武官接手叛军,指挥叛军与天军对抗。自己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已经命二路军马进入大理国,准备彻底的剿灭这善阐侯府。

    至于其他的事情,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有灭大理国的想法。但在此次叛乱之中,跳得很欢实的那个善阐侯府绝对不能留下。自己已经命前线将领,只要大理国皇室不插手,便绝对不进入皇室领地。而且在剿灭善阐侯府后,参战各部官军会立即撤回,不会占大理国一分土地。

    听到黄琼此次出兵的目标,只是善阐侯府,并不想针对整个大理国,这让段锦的心略微放下一些。不过黄琼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段锦心马上有重新悬起来:“锦姐,现在你的那位皇侄,已经亲率两万大军进入了威楚府。若是他真打算插手,那这后果就非朕能够控制的了。”

    黄琼的话音落下,段锦却是神色缓和的多了。沉吟良久,却是轻声道:“我这个皇侄,为人志大才疏。一心想要从权臣手中,将权利给夺回来。可惜,他并没有那个能力。别说别的,就是玩帝王心术,都没有那两把刷子。真论起心机来,他恐怕连现任善阐侯一半都没有。”

    “陛下的这番良苦用心,我彻底的明白了。若是他真的自己作死,我也向陛下保证绝对不会插手,更不会强求。但只求陛下,若是真的走到哪一步,给大理国留下一些血脉。更要善待大理国的百姓。段家与高家虽说也许无无辜之人,可这大理国的百姓,却并无冒犯大齐。”

    看着段锦伤心的样子,黄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叹一声,将人抱在怀中慢慢的安抚着。良久才道:“锦姐,请相信朕,朕并无要灭掉大理国的意思和想法。这次只是要彻底剿灭那个善阐侯府,而不是针对大理国皇室。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你这个侄儿朕自然是不能留的。”

    “但朕会在大理皇室之中,另外择一贤德之人为大理国国君,该给的册封一样都不会少。到时候,这个新君的选择权,朕会交给锦姐。朕保证,除了那些卷入广南西路叛乱的子弟之外,不会伤及大理国皇室一根汗毛。善阐侯府的属地,朕也会完整的交还给大理国皇室。”

    对于黄琼的这个保证,段锦只是轻叹一声并没有多言。对于黄琼的保证是不是真心的,段锦还是知道的。段锦也知道,这个决定会让黄琼承受到,不知道多大巨大的压力。大齐此次出兵剿灭善阐侯府,除了报复善阐侯插手叛乱原因之外,其余的甚至可以说是替大理国打的。

    虽说对那个善阐侯厌恶之极,可段锦也知道,那位善阐侯为人极具才干。手下不仅有一批能征惯战家族子弟,其所属的爨楚军也极为精锐。大理国全国常备军不过五万余人,开国至今虽说不似大齐卫军那么糜烂不堪,但也是太平日久而战力锐减,就连日常平叛都无力完成。

    这些常备军,与擅长练兵的善阐侯府所属爨楚军相比,战力相差太过于悬殊。而这些年,那位善阐侯利用多次出兵,替大理国平定部族叛乱的机会四处插手。现在整个大理国,东部的七个府郡,都已经落入了善阐侯府控制。如今的大理国,高家几乎已经替代了大理国皇室。

    如果此次大齐真的彻底解决善阐侯,若是真像黄琼说的那样撤军回来,不占大理国一城一地。那这一仗,完全可以说替大理国打的。可等到善阐侯府灭亡之后,到时候真的会像黄琼说的那样,大齐完全的撤回来?而若是真的这么做,黄琼会承担住朝中可能带来的非议吗?

    想到这里,尽管黄琼给段锦吃了定心丸,可段锦的神情依旧有些落寞。作为公主出身的段锦,对某些事情上的东西,看的实在太清楚了。谁又能保证,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而看着有些落寞的段锦,黄琼将人抱在膝盖上,轻声的安抚了良久。只是段锦却是始终眉头不解。

    而司徒唤霜看着神色落寞的段锦,却也是轻叹一口气。不过司徒唤霜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道:“陛下既然要想要南下,想必也是下定决心了。我们几个虽说不赞同这个时候,陛下离开京城,可也不能干涉陛下的决心。可臣妾建议,陛下此去还是将二刘也一并带上。”

    “陛下虽说没有与臣妾说起,要回广南西路。可臣妾也知道,陛下此次肯定要去广南西路。臣妾虽说也长在广南西路,可那些年对臣妾来说,更多的是痛苦和磨难。对于臣妾来说,广南西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可刘氏二女不一样,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生她们养她们的地方。”

    “她们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妃子,桂林郡王府如今又成那个样子。这宫门一入深似海,进了宫再想出去就难了。这次陛下若是去广南西路,也许是她们最后一次回家乡了。所以臣妾希望,陛下也能将二女都带上。一是慰籍一下她们的思乡之情,二也是她们如今功夫都不算低。”

    “一路上既可以照顾陛下的生活,也可以为陛下临时充作侍卫。陛下的那点事情,陛下心里面还是清楚的。段姐想必也没有什么心思侍寝,只有南宫珍与青紫二萝,恐怕也无法让陛下尽兴。臣妾也知道对于男人来说,这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道理,可外面的野花未必都干净。”

    司徒唤霜的话,让黄琼愣住了。自己这次还真的大意了,忘记了刘氏二女了。此次南下广南西路,是肯定要去一趟的。自己心中那个不断召唤自己南下的声音,正是来自广南西路。南下大理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广南西路是刘氏二女的家乡,正像是霜儿说的那样。

    这宫门一入深似海,一旦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二女再想回去几乎已经没有可能。带着二女回去一趟,倒也可以给二女一个至少心灵上的慰籍。尤其是二女,在几乎已经可能有自己孩子的情况之下。就算那里有过再不愉快回忆,可毕竟是二女的家乡,乡愁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不过想起伪帝的死讯,轻声的道:“有一件事,朕倒是忘记与霜儿说了。此事对于霜儿来说,倒是一件好事,算是大仇得报了。在前些日子,那个这些日子纵情声色的伪帝,死在了妇人身上。霜儿,现在你可以完全彻底的放下过去,好好的陪伴朕,还有咱们的这些家人。”

    “朕此次南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要查明他是真死还是假死。此事极其重大,朕也不能完全相信前线将领的奏折。原本朕是想要带着霜儿一同南下,可这京中无人坐镇不行。若不是此次还要涉及到大理国,朕就让锦姐与霜儿调换一下,让锦姐留在京城监国了。”

    听到伪帝的死讯,几女都愣住了。随即知道这几年丈夫过得多不容易的几女,不由得狂喜。就连段锦的心思,都被这个惊天喜讯冲淡了。而司徒唤霜更是被这个消息,弄得这几年那个端庄贤淑皇后形象,彻底的丢下了。捂着脸不由得喜极而泣。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皇后监国

    良久,司徒唤霜抬起头红着眼对黄琼道:“臣妾知道此次陛下南下,肯定有重要事情处置。所以臣妾并未想要与陛下一同南下。臣妾别无所求,但求让臣妾去给父母扫墓,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以使得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瞑目。臣妾微服快去快回,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人。”

    司徒唤霜这个请求,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道:“霜儿,不是朕不让霜儿去。朕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再仔细的核实一下,确认确实准确无误后。朕到时候,会陪着霜儿和蔡姐一同去。若是此事是前线将领误报,朕丢人可就丢大发了。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岳父岳母?”

    黄琼的话音落下,看着司徒唤霜低头不语的样子。有些心疼她的蔡氏,也拽起司徒唤霜的小手轻声道:“霜儿,此事你就听陛下的吧。你这些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十几天。若是那个人,真的没有死,而是诈死或是前面的将军们误报,那笑话可就闹大了。还是稍微在等等。”

    “你不是也说过,那个人一向狡猾多诈?若是他为了逃命,诈死欺骗朝廷。到时候,在海外另外出现一个人,到时候无论陛下,还是你颜面上都难看。姐姐和姐夫地下有知,也会埋怨你们骗他。姐夫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性格你还不清楚?从来不说假话,更讨厌别人欺骗他的。”

    其实不用蔡氏劝说,司徒唤霜也知道黄琼此举是对的。那个人一向狡诈,为了权势和财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今他已经日落西山,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诈死的事情不是做不出来。他那种人,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这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敢保证,他就是真的死了。

    蔡氏如今又搬出了早逝世父母,想起自己那个,如今连相貌都已经想不起来的父亲,自己记忆中所剩无几的性格,司徒唤霜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着总算稳定下来的司徒唤霜与段锦,黄琼神色上虽说没有表现出来,可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二女都是性子极其倔强的人。

    而这种性格的人,往往一旦认定的事情,往往很难被人说服来改变主意的。若是二女认准了的某些事情不肯回头,自己肯定又得花很大心思劝说她们。现在二女情绪稳定了下来,自己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黄琼今儿那也没去,不仅在司徒唤霜这里,与几女一同用了晚膳。

    晚上更是宿在了司徒唤霜这里,当然其他几女人,黄琼也是一个都没有放走。第二日清晨起床,挨个吻了吻因为还在沉睡几女之后,黄琼才起身穿衣离开。下了早朝,黄琼将傅远山与吕端,以及永王和高怀远一并都找来。将曹锐几个人的折子,先交给几个人传阅了一遍。

    几个人都是有城府的人,自然不会做出后宫之中那种喜极而泣的事情。除了永王了说一句,卧槽,那个老家伙总算是死了,这可得大排三天筵席好好的庆贺一下之外,其余的几人,包括最为年轻的高怀远在内,倒是都还能沉住气。虽说神色之中,也可以看到几人脸上的喜悦。

    但城府,却让他们并未将喜色,过多的表现在脸上。接下来傅远山的第一句话就是,伪帝是不是真的死了,需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行。以他这几年对那个人的了解,就算是见到他的尸体,都未必能确定他是真的死了。庆祝,至少在确认他真的死了之前,还不到那个时候。

    对于傅远山的话,黄琼微微点了点头:“傅相,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伪帝性情极其狡诈,朝廷必须要防范其所谓死,是在玩一手移花接木、假死脱身诡计。在一时难以查清楚的情况之下,朕决定亲自着手调查此事。再加上大理国境内战事、所以,朕决定亲自南下广南西路。”

    黄琼此番话倒也开诚布公表明自己想法,在场的几个人饶是在老成谋国,宰相的城府再深,却是都愣住。只是几个人正要开口劝说黄琼,不可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时候。黄琼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想要说的话:“此事事干重大,朕若是不查清楚,可谓是觉都睡不着。”

    “伪帝在海外有一个秘密据点,此事诸位都已经知晓。但这个据点在哪儿,那里如今聚集了多少人口,还隐藏着多少叛军,究竟是什么人在主持。甚至就连其属下船队有多少艘船,朝廷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最为关键的是便是查明白了,以如今朝廷水师现状,也是无力征讨。”

    “若是让此人诈死,溜出官军合围。以其狠毒的心性,翻云覆雨的手段,属下拥有的庞大船队,沿海诸路将会永无宁日。大齐的海岸线北起山东路,南至崖州长达数万里。在朝廷水师已经彻底糜烂,早已不堪一战情况之下。这万里海岸线,都会成为其随时可以登陆的地方。”

    “而这万里海岸线,朝廷又该如何设防,需要调动多少兵力,才能守得密不透风。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断然没有千日防贼道理。之前桂林郡王所属水师,已经对江宁府采取过攻击。若不是朕早有准备,提前在江宁府沿江一线,修建了大量的炮台,布置了大量几千斤重炮。”

    “击退了沿江而上叛军水师船队,恐怕如今江宁府早就已经丢失。江宁府在本朝的重要性,不用朕说,诸位也应该清楚。一旦江宁府丢失,连接江南江北的漕运,将会立即被切断。到时候江南的财税和粮食无法北运,南下诸军军心和士气也会彻底的瓦解,也就没有现在局面。”

    “而整个江南的民心,也会彻底的陷入混乱。甚至有可能整个江南,都不会为朝廷所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如果朝廷还不做防范的话,早晚要吃大亏的。更何况,一条大江上千里长。从江口到武昌府,叛军水师若是溯江而上,处处都可以登陆作战。”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如今朝廷重开海上商路,鼓励这天下的行商出资造船出海,至南洋和东瀛贸易。若不是朝廷在江南连续大败叛军,在不到三年之内,将原本气势汹汹的叛军,压缩到广南西路一隅。朕又让永王彻底查抄伪帝产业,杀掉了伪帝留在京城实则为质的儿子。”

    “可以说用自绝退路的极端方式,才使得这天下的商贾,重新建立起对朝廷的信心。又放开了江宁府的几大船厂,允许民商订购大船。甚在订船的时候,开始以降低造价的办法,贴补那些商户。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才让那些商户,陆续开始筹集银钱,购买船只出海通商。”

    “又哪有如今万商出海的样子?虽说商税今年才开始见到,也不过几十万贯钱,但毕竟是一个良好开端。可朝廷能在陆地上,打垮这数十万叛军。但到了茫茫的大海上,朝廷却是无可奈何。此人阴险狡诈,可谓是不择手段。以庶子身份出掌王府,居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甚至桂林郡王府,被他整理成铁板一块。别说其余的庶子弟,便是他那几个嫡出的兄弟,又有哪个能争得过他,甚至形成威胁过。能做到这个地步,单靠前任郡王支持可能吗?在其为郡王的时期,朝廷不仅彻底失去了对其王府的掌控,甚至到后来就连眼线都难以安插。”

    “别看他已经穷途末路,但百余年积威和打压下来。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桂林郡王府,如今在江南诸商家余威仍旧犹在。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握着大量的水师,更有着丰富的航海与通商经验。甚至不用多,那些商家掏空家底建造的大船,只要有十条出海回不来的话。”

    “那些好不容易才恢复信心的商家,都会立马的退出。毕竟商人是追逐利益的,重开商路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反倒是让他们赔的血本无归,换了谁都不会再做。那朝廷这些年做出的努力,就将彻底的白白浪费掉。他死了,便是那个秘密据点还存在,恐怕也会有几年混乱。”

    “他若是还活着,出海跑去那个据点,恐怕那边会立即重新成为铁板一块。此人玩弄过权术上,可谓是登峰造极。而且手段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他真死了,无论谁掌管那个秘密据点,都要经过一段时日混乱才能稳定。这样还可以给那些商家,一些发展壮大的机会。”

    “更可以,给朝廷一段时日整顿水师。可若是他活着回去,那朝廷之前所有的苦心,都将付诸东流了。到时候朝廷的税收收不上来,商家赔的血本无归,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天下的动荡。此事如今甚至已经关系到朝廷生死存亡,所以这一次,朕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面前几个人,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凝重的神色,加重语气道:“朕离京之后,由皇后负责监国,日常政务以傅相为首,由吕相协助处理。朕不在京城期间,所有的事情你们二人商议决断之后,上报皇后用印。朕离开的时候,会授予你们临机决断之权。”

    “遇到实在难以决断的,写上密折交由南镇抚司,由他们负责传送到朕的面前。高怀远负责监控京城一切动向,同时要保证朕与京城之间的联系。永王负责监管在京所有宗室,以及诸王的一举一动。若是诸王有什么异动,可立即交高怀远先行锁拿圈禁之后,再行上报给朕。”

    “此外,朕已经调于明远立即返回,主持枢密院与军务。但朝中所有大小事宜,军政二务还是以傅相为首。除非傅相同意,皇后用印,否则朕不在京城期间,除了南方平叛作战之外,天下军马不得有任何的调动。若是必须调动,则由傅相、张相,于明远三人联署才可以准许。”

    “朕不在京城期间,所有官员调动,除了已经定了外放的之外,一律都全部停下来。待朕回京之后再行商定。朕外出期间,你们不要受任何人的干扰,更不要理会除了朕与皇后之外的任何人。只要朕外出这段时日,这天下不出什么大乱子,你们对朕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手腕

    听到黄琼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明白,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尽管所有的人都不赞同,黄琼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虽说大家都不认为这个时候,黄琼离开京城南下,是一件合适的事情。可都知道黄琼性子的他们,却都没有再继续劝谏下去。

    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以这位年轻帝王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自己就算劝了也根本劝不动。有劝谏的那个闲工夫,还不如琢磨一下他不在期间,自己该怎么做?他南下只带两个军机处的官员,明摆着他离开京城之后,大部分的日常政务,都要落到了自己几个人身上。

    而从他离京之后的安排来看,这位主不仅精明能干方面,远胜于他那位老子。就是这个玩手腕、心机上,当年的太上皇也都是远远不如。四个人,在加上一个还没有赶回来的于明远。在他离京之后秉政的,有文有武有宗室,看似一个大杂烩。但实则上,其实各自管一摊。

    他离京由傅远山领衔秉政,表面上看似军政一把抓。可实际上政务上,却多一个吕端协助。这个协管怎么管,那其中可就说道多了。不过二人自从分别为正副相以来,虽说在政务上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总体上来说相互配合,还算是比较密切,极少有相互掣肘的情况出现。

    可若说二人完全尿到一个壶中,那压根就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任何两个官员,在政见上能够完全一致,就是傅远山与吕端也是一样。而相对于傅远山统筹能力能力强,看待问题比较长远,全局观更强一些。至于吕端的优点,更擅长于在理财和工部上。统筹全局差了一些。

    相对于性格坚毅,还稍微有些固执己见,属于那种恩怨分明人的傅远山来说。吕端的性子则绵里藏针,为人更善于忍耐。小事不计较,大事不糊涂。二人都是极为有才干的人,但对于政务也是各有各的想法。这两个人在黄琼的驾驭之下,联手将政务可谓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若是没有黄琼居中协调,都是有个性二人,相互之间也是有矛盾。若是傅远山想要做点什么,吕端第一个就会反对。至于于明远,那是黄琼一手提拔的心腹将领。以于明远的为人,在军务上傅远山实则插不上手,也根本就调不动于明远。于明远本身也就是能力极强的人。

    但于明远同样又是大局观极强的人,虽说不会无事生非。但若是傅远山想要做点什么,也是一样调不动的。四个人虽说大局观都很强,也会相互配合,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相互制约。永王作为宗室出面,却又只能管宗室。可在一定程度上,又可以对几个人形成制约。

    再加上掌管南镇抚司,这种情治衙门的高怀远,不仅是黄琼一手简拔的,更是黄琼的嫡亲外甥。这五个人便是黄琼不在的情况之下,也可以替他牢牢控制住,这天下的局面。就算单个人,有一点点那种野心,却又是寸步难行。这五个人,可谓是即相互合作又是相互制约。

    黄琼搞出的这一手,都是人精子的几个人,又那里会搞不清楚。只是几个人,都只能感叹这位年轻的帝王,这一手下的好棋。五个人联手,即可以在他不在京城期间,牢牢把握住整个局面。就算其中某一个人,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其他四个人直接出手就能将其给灭了。

    唯一表面上没有制约的是于明远,可问题是如今朝中的精兵都在南面。北面燕山府撤下来的精兵,如今都在大名府。京城的这些御林军,高怀远有权可以调动,但于明远却是插不进任何手的。更何况,几个人都认为以这位主的精明和手段,在于明远那里不会一点后手没有。

    只是几个人都不明白,这位主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的儿子。皇长子如今更是年纪渐长,说话就到了启蒙的年纪。他暂时离京,怎么不选皇长子监国,反倒是让皇后监国?这历史上,皇帝无论是出征在外,还是外出巡视,就算没有册立太子,可也会选一皇子,甚至是皇孙监国。

    若是皇子的年纪实在太小的,选择太后监国的也不在少数。可历朝历代,从来还没有皇后监国的先例。如今皇后如此年轻,又从来都未接触过政务,她能担得起这个监国重任吗?能压制住群臣吗?哪怕就是把当年的静妃娘娘,从永福宫请过来,也比那位年轻的皇后要强吧。

    也许看出几个人眼神中疑惑,黄琼淡淡一笑道:“别忘了废太子的事情。几个皇子都还年幼,才能和品性如何现在还看不出来。若是太早承担一些,他们现在还不该值得承担的事情。若是在遇到那些趋炎附势,以为自己有了机会的人,会毁了孩子。捧杀才是毁人于无形的。”

    “现在无论让那个皇子监国,将来都会有一些小人,认为自己有了机会。朕可不想将来的后宫不得安宁,更不想朕的儿子,过早的步上朕那些兄弟的后尘。至于朕的这几个儿子,那个更适合,现在还言之过早。朕不想这么早毁了自己的儿子,更不会给某些人的可趁之机。”

    黄琼的话音落下,几个人一沉吟却是发现,果然还真的是这个道理。朝中的势力小人太多,若是现在选择那个皇子监国。很容易被人误会,将来可能会是太子的人选。有些人,恐怕就坐不住了。这位年轻的帝王,想的居然如此深远。只是对于黄琼让皇后监国,几人依旧还是很不赞同。不过几个人,虽说不赞同让司徒唤霜来监国,却是几个人几乎都是不约而同的。

    都没有认为,如今迁居永福宫的太上皇,更适合监国。更没有一个人,提起让太上皇出来掌管朝政。甚至他们几个,包括永王这个做儿子的,也都提起过一个字。哪怕脑海之中,也有过那么一丝的念想。但也就是那么的一刹那,随即便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想都不敢再想。

    因为他知道,他今儿提出来让太上皇出来秉政,明儿他就得步纪王的后尘,被关在永王府连大门都出不去。这位九弟现在用自己,那是在还念及当年的旧情之外,还也要借着自己压制其余那几个兄弟。若是自己不知道收敛,自以为在这位九弟心目之中,是绝对不可代替的。

    去触碰自己不该去碰的东西,恐怕自己下场不会好太多。这位九弟,手可是狠着呢。看看宋王如今的下场,自己还是老实一些为好。帝王之家,什么父子之情,什么兄弟之情都是狗屁。若是不涉及到皇位,那肯定是父慈子孝、兄弟情深。若是涉及到皇位,那就什么都没有。

    人家当皇帝的给自己面子,但自己不能不知道深浅。永王在这里,一时有些胡思乱想。但在看了看,身边的高怀远之后,还是打定主意他不在京期间,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看大家都是舅舅,别看自己这个七舅,比他的那位九舅,与他母亲的关系更是亲近了许多。

    可问题是,这小子能走到今儿的地步,全靠他九舅一手提拔的。如今虽说下面的探子,还是要继续隐藏身份。但南镇抚司衙门,已经走到明面上。与隐藏身份前任历代都指挥使相比高怀远现在就可以说,自己是堂堂正三品都指挥使。自己这个七舅,早已经远不能相比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这个大外甥,跟自己这个七舅关系最好。可现在,若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自己这个大外甥该抓自己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而有了高怀远,自己这个九弟就算不在京城。恐怕京城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一样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在永王胡思乱想的时候,却不想黄琼示意其他人离开之后,却偏偏将自己留下了下来。而看着黄琼负着手,背对着自己的平静背影。永王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隐隐有种感觉,黄琼接下来要交待自己的事情,绝对不会太好。或是一个很难接任务。

    只是永王却没有想到,黄琼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的道:“朕不在京城这段时日里面,七除了要盯着住滕王、宋王,看押好废太子与纪王之外。朕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七哥处置。按照历朝规矩,亲王继承大统,其前府邸被称之为潜邸,不能在交给任何一个兄弟继续使用。

    “本朝虽说不是太讲究这个,可有些规矩还是要走的。朕为英王的时候,王府便是现在的滕王府。老爷子在位,滕王由封地迁回京城,因朕搬入西苑,英王府空了下来,便又将其搬回英王府。这一点,七哥想必也是清楚的。朕如今已经入继大统,这王府再给他住就不合适。”

    “若是在让五哥住下去,某些人搞不好会因为潜邸是什么吉祥之地。朕能从英王迁入西苑,先为亲王再为太子,到如今继承大统,他也是可以。除了被朕禁足期间,到现在还不断上蹿下跳,想着要拉拢朝中诸臣。更与其他出宫兄弟说什么,朕刻薄寡恩,若是他肯定不会如此。”

    “朕顾念兄弟之情,一直没有理会。却没有想到,这段日子里面,某人表现更加频繁了。更是在京城散布谣言,说什么伪帝叛乱是朕引起。若不是太上皇糊涂,册立朕为太子。朕又整日里面,说什么要放开远洋商贸。人家郡王坐得好好的,坐拥天下财富,干嘛没事造反?”

    “某个人总以为,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很隐蔽,没有人知道。若是原来的英王府,再让他住下去,恐怕某个人就真的以为,他也可以一样沾上所谓的龙气,就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朕不在京城这段日子里面,你在京城闲置的公府之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朕离开之前,会让皇后拨出两千贯钱,你整修一下后将某人一家迁进去。至于原有的王府,还有那么多的新兄弟要出宫了,拨给他不是太合适。都是朕兄弟,朕不能顾此薄彼不是?”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誓言发的过早

    黄琼的话音落下,正喝着茶的永王不由得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放下茶碗的他,傻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位主。当初的英王府,在他迁入西苑、滕王返京之后,老爷子做主发还给了滕王。如今作为皇帝登基之前的潜邸,按照哪朝的规矩,滕王再居住下去,的确有些不合适。

    就像老爷子原本在京城寿王府,如今成了专供天家女眷出家礼佛的静思庵。而在山西路的寿王府,则成了一座行宫。当然,那座留在原藩地的所谓行宫,老爷子是一次都没有去住过。没有再赏赐给任何一个皇子。毕竟皇帝曾经住过的宅子,给谁都容易引发某些不必要猜想。

    只是这位主登基之后,并未在这件事提起过潜邸的事情。他不提起,老爷子也没有说起过,大家都以为他不是很在意。虽说也有几个礼部官员,提出过滕王如今已经不适合,在继续居住在那座王府之中。可几次折子呈上去之后,都被留了中,也就没有人再自讨没趣提起过。

    所以,滕王便依旧还住在那座王府之中。今儿却不知道怎么了,这位主突然想起来,要将滕王迁出来。最为关键的是,在新藤王府挑选上,放着京城之内还闲置的几座王府不用。直接一锤定音,只让挑选公府级别的。难不成,等到他返回的时候,便是滕王爵位降级的时候?

    想到这里,永王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依旧背对着自己的黄琼。心情多少有些复杂,难不成这位主收拾了纪王之后,如今又要对滕王下手了?在他登基之后,那个家伙的确也与宋王闹腾了一阵。可现在不是已经在这位主,连消带打收拾了几遍之后,如今也算是老实了下来?

    尽管没有转过头,可貌似对他此时的表情一清二楚一样。语气极其平淡的道:“朕至少在眼下,暂时还不会降他的爵位。但若是他再如此不知死活,继续这么玩命的作死下去。他的这个亲王爵位,没准也许就会降成郡公,或是干脆直接降爵为将军。削去宗籍也都是没准。”

    “不仅他如此,今后若是再有那个宗室,继续不知死活折腾。他们爵位,天家能给他们,就也一样能收回来。官员都能升能降,怎么到了皇子这里就不行?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这个王爵也不能降?朕即位一来,看在老爷子面上,一直在对某些人忍让,可某些人自己不珍惜。”

    说到这里,黄琼突然转过头看着永王良久。直到将永王看得心里直发虚后,黄琼才道:“今后,从朕这里开始,宗室要能升也能降。所作所为,若是堪称宗室表率的,朕不吝让其亲王爵位可以连袭三代。若是为朝廷出了大力的,便是给一个世袭罔替铁帽子王,也不是不可以。”

    “但若是胡作非为,整日里面惹事生非,还变相的糟蹋百姓,拿着朝廷的大计方针不当做一回,这个爵位朕既然可以给,自然也可以降,甚至随时还可以再拿回来。不要以为自己是亲王,国法家规拿着他没有办法,便可以肆意妄为。朕处置违背祖宗家法宗室的方法有的是。”

    “至于七哥自己,这个永王爵位,是想着给朕的那几个侄儿留着,还是准备让他们直接降级为郡公,那就看七哥怎么做了。朕从内心之中想让朕的侄儿,将来可以袭七哥留下亲王位。可若是七哥自己不努力,继续偷偷摸摸的,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朕到时就不好说了。”

    “七哥的胆子很大吗?朕原本以为七哥,已经得到前豫章郡王世子妃,可以心满意足了。却不曾想到,七哥却是那个老毛病一直都改不到。能让在七嫂面前畏惧如虎的七哥,如此死性不改,想必在观德坊的那个外宅,养着的那个桂林郡王府的妇人,可是侍奉的还算是周道。”

    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冷冰冰的语气。让听到自己的老底再一次被掀开,直接腿软下来的永王,直接跪倒在地。想要解释什么,却一时又说不出口来。他也知道,前次那位豫章郡王世子妃的事情,这位主已经是包容了自己。可自己这次,却是又故伎重演,偏偏又犯老毛病。

    当初,自己与沈王一道进宫求情。这位主便与自己说了,沈王的那位是黄花大闺女,又是桂林郡王府出了三服的远亲。再加上沈王自己也是鳏夫,朝廷为了安抚人心可以破例批准。但他本身有王妃在,看中的那个又是有夫之妇不说,其夫身上还是有着一个羽林郎爵位的。

    无论是从安抚桂林郡王府人心上,还是从其他的方面来讲。朝廷都断然不会允许他在继续胡闹下去。这位九弟当初,就已经严厉警告过自己,不许再想。可自己却偏偏色迷心窍,强行给那个女人丈夫一笔钱帛。将其可以说半强迫的买了下来,安置在观德坊内的一间私宅内。

    为了避免被发现,自己甚至不敢整日的去鬼混,只是每隔三五日才去一趟的。却没有想到,依旧被发现了。想起前次事发之后,这位主就说过以观后效的话,再想想今儿这番几乎已经是最为严厉的警告。永王的冷汗直接便流了下来,便是连给自己解释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看着永王这个样子,黄琼虽说在心中恨这个家伙不争气,恨得咬牙切齿。可一想起,自己当初出宫时,这个七哥对自己的那些帮助。自己为储君之时,他虽不能说是鞍前马后,可也算给自己提供可很大帮助。往日这些情分,让黄琼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真的严厉处置他。

    转过身,又背对着永王,黄琼语气冰冷的道:“七哥,朕最后一次与你说,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七哥在不知道悔改,别怪朕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敢将桂林郡王府的王宗夫人,纳为自己的外室,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你不是不知道,桂林郡王一府在朝中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就算伪帝公开扯旗造反,就算为了这天下的大局稳定,朕也得变相安抚那群人。你当朕愿意,拿出两个亲王妃的位置,是朕心甘情愿的吗?但有些事情,至少表面上的事情,朕也要做的漂亮一些,不能给人以任何的话把。朕尚且如此苦心,你居然胆大包天到如此的地步。”

    “若是传出去,你让天下臣民怎么看朕?怎么看你这个宗正寺正卿?此事是你自己擅做主张,可在外人眼中,就算不认为是朕指使的,也会认为是朕纵容的。七哥,你说让朕怎么处理此事?让朕怎么处理你?朕不想将此事闹到七嫂那里去,更不想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黄琼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永王就算再愚笨也听出来话中的意思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愚笨。他知道这是这位主,在给自己留着面子,让自己主动将那个妇人处置了。但现在的问题却恰恰是,让他放弃那个那啥入骨,在床笫上那个极其高超的妇人,他又实在是舍不得。

    他没有想到,一个不是青楼出身的女人,居然能浪成那个样子。每次进入,他都不愿意在出来。原本在床笫上,也一样那啥那个豫章郡王世子妃,可在改名正式进了他永王府后,却是犹如变一个人一样。那个女人很聪明,知道如今有了永王妃撑腰,自己可以不用出卖自己。

    不仅之前那些做派,都彻底消失不见。甚至就连在做那个事,也变得保守无比。到了现在,就连嘴都不爱用了。前后的巨大转变,不仅让永王极其不适应,甚至是感觉到有些无趣。直到遇到这个,在那方面比那个豫章郡王世子妃,还要那啥的妇人,才让他重新找回那种感觉。

    本身就喜好这样妇人的永王,难得遇到这么一个人。现在让他就这么放弃,他又那里真舍得?为了保护这个妇人不在被黄琼发现,他现在非但不敢再翘班去寻欢。甚至就连去的,都不是那么频繁。最多五天去一次,再多就不敢了。毕竟他也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就坏菜了。

    可黄琼话里面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处理了,恐怕这个九弟肯定会不答应。他也知道,这个妇人若是换了其他的身份,这个九弟最多斥责自己一番。若是寡妇或是合离妇人之类的,连训斥都不会训斥自己。可问题是,这个妇人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一想起每次缠绵,那个妇人都给了自己不一样感觉。实在有些不死心的永王,有些哀求的道:“皇上,九弟,我也知道,其实皇上这几年一直都在包容我。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坐这个皇位,我就算不被夺爵,可那点俸禄都不够罚的。此事实在有些犯忌讳,我也不是不知道。”

    “可九弟,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儿就求你高抬贵手一次,这个妇人给我七哥我留下成不?我也与你保证,仅此一次,绝对不会再做出此事。若是再做一次,我就自己去找一个小刀手净身,给你做一个贴身太监。至于那个男人,我保证让他闭嘴,绝对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

    听着永王这番话,在看到这个家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神色,以及不着调誓言。黄琼倒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道:“看来七哥,倒是很看重这个妇人。朕也知道,七哥说让她那个丈夫闭嘴,就肯定有一万种法子能做到。一个犯上作乱人远房亲戚,又那里敢与你七爷作对?

    “只是那个妇人,能不能当得起七哥如此看重,恐怕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她自己和某些人知道了。七哥,朕劝你,最好现在立即敢去那个别院看看,却认一下这个妇人,到底值不值得七哥如此做之后。然后再回来,与朕发这个誓言。至于现在,七哥这个誓言发的有些过早。”

    黄琼的话音落下,让永王愣住了。随即便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立马磕头离去了。而看着这个家伙离去时,有些仓皇的背影。想起一会他见到那个场面之后的神色,黄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希望今儿的事情,对这个家伙是一个教训,不要什么人都往身边划拉。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同心协力

    没有理会永王从自己这里离开后,会遇到一个什么事情。还会不会对那个妇人,那么的痴迷。将那么艳丽的一个妇人,丢在那种地方,那不是将肉丢掉狼群之中吗?更何况,那个妇人本身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当年还在桂林郡王府的时候,就与伪帝和几个子侄不清不楚的。

    就连夫家的侄儿,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能将这么一个女人当做宝,自己那不是没事找事吗?此事,对这个家伙也算是一个教训。若是不想让自己帽子变了色,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家中那些女人。黄琼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得让自己那位七嫂好好看住他。

    不过现在,黄琼没心思在管那个家伙。接下来的几日之内,在等待于明远返京之前,黄琼不紧不慢的着手,做着南下之前的准备。一些政务上的事情,需要自己在离开之前处理干净。自己虽说叮嘱了司徒唤霜几个,不要提前泄露自己南下的事情。但后宫诸女也需要安抚一番。

    另外就是几个郡王就府的事情,以及沈王与定王大婚的事情。而在还有三日,便是除夕的时候,于明远也最终从大名府返回。在于明远进京之后,黄琼没有立即召见于明远。而是让他休息一日,才将于明远召到了温德殿,与傅远山和吕端等人,整整谈了一个下午加上一夜。

    从北辽今年寇边失利,明年开春会不会再一次大举南下。到对福建路以及大理国的,如今战局的看法。再到黄琼谈起,自己在年初五便要离京,整个京中布防以及天下军务的事情。至于高怀远与于小姐婚事,黄琼却是闭口没有谈。至少现在,他没有那个时间去谈这个闲事。

    原本黄琼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南下广南西路以及大理国,以于明远的性子会强烈反对。谁也没有料想,于明远在沉吟良久虽然没有明说,可却也没有表示反对。而看着有些吃惊的诸人,于明远却平静的道:“广南西路,向来是诸夷人杂处之地。而伪帝一族盘踞已经百年。”

    “如今甚至很多广南西路的百姓,只知道有伪帝一族,却不知道有朝廷。如今伪帝覆灭已经近在咫尺,其余的族人已经全部被迁到了京城。广南西路民心,在很大程度上会陷入混乱。寻常的百姓倒也罢了,问题是广南西路诸夷。若是不能在短时日之内,安抚住诸夷后患很大。”

    、说到这里,于明远苦笑道:“我是带兵之人,那些兵的做派,我是实在太了解了。诸军在南面已经征战,到如今已经将近三年。不仅从上到下疲惫不堪,而且损失也不会太小。战事持续时日越长,这军纪越难维持。再加上诸军都是北方之人,对广南西路的气候都不习惯。”

    “这还没有将瘴气、夷人,还有毒蛇猛兽带来的麻烦。还有粮草的补给困难,都计算在内。仗打到这个时候,恐怕军纪很难继续维持。别说下面的那些,本身也惦记着发财的武官。恐怕就是曹锐,现在要完全维持原本军纪,可以说都相当的难。这不是单靠杀人就能压下来的。”

    “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恐怕广南西路但凡有从逆的夷人部族,估计都快被抢干净了吧。有些小的部族,人恐怕都要杀光了。吕蒙正如今虽说就坐镇在靖江府,可问题是他身为一个文官,很难约束得住那群丘八。甚至有些事情,只要表面过的去,他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若是在围城前,这么做未必有什么大事,最多后面麻烦一些。如今叛军只剩下南宁一座府城,可以说广南西路如今大局已定。在这么长时日持续下去,恐怕再想善后就难了。而如今能够约束到那些兵的,恐怕非陛下莫属。更何况,老吕过于稳重,有些事情未必能下狠心。”

    “另外,陛下此去广南西路,也可安抚一下诸夷。至于大理国那边怎么处置,陛下也许亲临一线会更好下决心。包括这一仗打到什么地步,是灭国还是只解决善阐侯府,这个火候怎么把握会更好一些。至于其他的那些东西,放心吧,平叛打到这个地步,谁也撼动不了陛下。”

    于明远的话音落下,傅远山和吕端两个人,犹豫良久却是还保持沉默。而于明远看着沉默的二人,却是了然的笑了笑:“二位相爷,陛下一向都依我等为肱骨之臣。若是我等连给陛下接触后顾之忧都做不到,那陛下还要我等作甚?我们这些文武大员,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这番斩钉截铁话说罢,于明远又看看背对着自己三人,正抬头看着温德殿上那座匾,不知道再想着什么的黄琼。沉吟一下之后,站起身来一躬身道:“陛下此番坚持南下,臣知道陛下必定为了这天下百姓。臣唯一能做的是,保证这天下不会乱,京城和诸军更不会出现乱子。

    “但陛下也要答应臣等一件事,否则臣就算是死谏,也要阻止陛下此次南巡。臣的这件事,那就是陛下要为天下着想,绝对不能亲身冒险。臣知道,以陛下的性子,更喜欢亲临一线坐镇。但那时,陛下只是英王。可如今陛下为这大齐朝的天子,如今可谓天下安危系于一身。”

    “陛下是否平安,不仅关系着天下大局是否稳定,更关系到这乾坤。若是陛下,答应臣这个请求,臣等便在京城恭候陛下返回。若是陛下不答应臣的这个请求,臣如果死谏不成,那臣宁愿辞官携带家眷归乡。也不愿意见到这天下,因为陛下不听臣等劝谏,而陷入混乱之中。”

    于明远斩钉截铁的这番话,让傅远山与吕端二人,都不由得愣住了。而看着御座上,那座悬挂的匾额,一直都很沉默的黄琼也转过身。看着在座的几个人,黄琼却是轻声叹息一声道:“明远的苦心,朕知道了,也懂得的。还请明远放心,朕此次南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虽说天下安危系于朕一身,此言多少有些夸张。不过朕也知道,宁夏府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二。诸位放心,不会只身冒险。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不在京城,将政务交给你们,朕自然是放心的。朕只希望,你们三人要同心协力。千万不要自己内部,生出什么龌龊的事。”

    “只有你们三人同心协力,朕在前面才可以放手施为。以往在京中,朕给你们做后台。但在朕外出时,你们三人在京城表现如何,便是朕最大的后台。朕相信你们能够做到,朕和天下百姓对你们的期许。朕一直相信,只要咱们君臣几人同心合力,这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黄琼这番的话,几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报以苦笑。待离开温德殿后,傅远山和吕端拽住于明远,不约而同的埋怨起来。原本俩个人,还以为于明远可以劝说一下这位主。在二人看来,无论是那位伪帝是真死还是假死。朝中内外如今的形势,都不适合这位主在这个时候南下。

    可二人都没有想到,于明远居然反过来支持。反倒是,更坚定了那位主南下的决心了。而听着二人的埋怨,于明远只能报以苦笑道:“我说二位相爷,陛下的性子你们不是不清楚。他若是下定决心,那是我劝说几句就能改变的吗?若是能劝的住,你们在京城不就劝住了?”

    “咱们这位陛下,别看着年轻,可却是意志坚钢不可夺其志的主。但凡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岂是咱们做臣子的,能够劝得住的?更何况,这一路我都在琢磨,广南西路的形势。那边的事情,也许真的只能陛下亲临,才能安抚得住。老吕的确是能员干吏,这本事也是一顶一的。”

    “可有些事情,是他能处理得了的?这奏折一来一往,至少要一个月还得多。二位大人,别忘了,广南西路可不单单是叛军和诸夷,周边不单单只有一个大理国。陛下虽说也给老吕足够权利,但问题是老吕那个人你们知道,稳是稳了一些,很多时候需要背后有人推他一把。”

    “广南西路那个鬼地方,你们不要看偏安一隅。但内诸夷杂处,外有两个虽说是小国,但实力却绝对不算弱的小强。如果不能在短时日之内弭平,恐怕会后患无穷。到时候劳师糜饷,会永无止境。甚至还会牵连到湖广南路。这个时候陛下南下,对天下大局来说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于明远神色变得冰冷的道:“的确,现在还有几个毛贼不老实。如果陛下不在京城几日,这天下就要乱了的话,那我们这几位可就成尸餐素位,还有何颜面坐这个高官?若是有人想要趁着陛下不在京,搞出什么事情来。咱们这几位若捏不死他,也辜负陛下厚爱。”

    听着于明远口中杀气十足的话,在看着这位进士出身,却是驰骋疆场大半辈子的新任枢密使,署理殿前司马步二军都指挥使,可谓是如今大齐朝军权集于一身的,如今这军界第一人,一脸的冰冷和杀气。除了苦笑连连,知道于明远说的也是实话,傅远山与吕端还能说什么?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黄琼几乎天天将几个人,或是一同召集到宫中,或是分别找某一个人谈话。一直到离京的前一日,黄琼还将于明远与高怀远,这对未来的翁婿召集到温德殿,整整谈了大半天的话。当然,除了政务之外,黄琼还是第一次与于明远,谈起了两家的亲事。

    听到这位年轻帝王,公开征求自己意见,于明远其实也是无可奈何。高怀远的确给他留下印象不错,为人精明能干,并没有什么坏习惯。肯读书,做事也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与京中那些纨绔子弟相比,无论是才干还是能力都的确是一流的。可问题是,印象不错归不错。

    但高怀远的身份,依旧让于明远有些头疼,或是不喜欢。不仅仅是他勋贵的身份,也包括他那个南镇抚司都指挥使的身份。只是面对女儿喜欢,金城长公主的整日里,对自己一家人的嘘寒问暖。心疼女儿的于明远,最终还是在李秀劝说之下妥协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相知相交

    今儿黄琼既然提起二人婚事,于明远沉吟了良久。最终还是吐了口,已经准备与金城长公主商议,准备给过正月十五便给二人采纳。等到黄琼南巡回来,便给二人将婚事办了。毕竟高怀远,是皇帝的嫡亲外甥。两家一个勋贵世家,一个是重臣之家,结亲皇帝不在总归不好。

    于明远终归松了口,黄琼倒也放了心。等到高怀远接到黄琼示意退出去后,黄琼才对着于明远:“朕这个外甥也算是人才难得,但毕竟还年轻。他的父亲又走的早,一家子又是纨绔子弟。朕的长姐虽说是长公主,可终归只是一个妇人。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眼光都还差一些。”

    “虽说朕对高怀远很重用,可他年纪太轻。又是初担当大任,在很多的事情还有些不成熟。他既然成了于爱卿的女婿,在成长的过程之中,还需要于爱卿多提点和拉扯一些。等到朕南下回京之时,会对南镇抚司做一个大调整。至于到底怎么调整,朕还一时没有完全拿定主意。”

    黄琼的话音落下,于明远苦笑道:“陛下,这事怎么说?其实,臣对高怀远没有什么意见,至少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看不上眼的。如果他是普通官宦之家出身,只要女儿喜欢,臣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会推一把。可问题是,高家那个大家族,臣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看看高家,都是一群什么人?那么大一个家族,家族中除了高怀远之外,全府上下搞得乌烟瘴气,无一个能够承担大任。那些子弟,搞娈童的搞娈童,偷鸡摸狗的偷鸡摸狗的,读书都没几个。这些年若是没有长公主的俸禄,还有高怀远在硬撑着,恐怕那家世早就败落了。”

    “臣的那个女儿性格,臣是知道的。外面虽说柔弱一些,可实则却是要强的人。那个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在那种大家族之中生活。尤其是那个大家族,只是外表看着光彩,实则内里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上上下下的,整个都烂透了。长公主都无能为力,又何况臣的那个女儿。”

    于明远的担心,黄琼又如何不明白。不过,于明远的担心多少有些多余。自己那个长姐,若不是实在对高家人内心有愧,又岂会那么好相与?更何况,这些年虽说表面上看,是那位高爵爷宠妾灭妻,对嫡子根本就不重视。可实则,却是根本拿自己那位长姐实在无可奈何。

    那些侍妾,的确是仗着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姐夫宠爱,打内心里面对自己长姐不尊重。可又有那个,敢在自己长姐面前嚣张?那几个妾生子,自己那位长姐是不想管,甚至是有意的放纵。可就算那样,那几个妾生子就算私下再嚣张,可那个不是,在这个嫡母面前战战兢兢的?

    自己那个长姐,在外人面前展现的柔弱,只不过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自己那个名义上丈夫去世后,整个家族大权,不是始终牢牢的掌握在她的手中?原本还有些嚣张的那些妾,那个如今不是看自己那个长姐脸色行事?又有那个敢质疑,或是挑战自己这位长姐管家权利?

    不过为了安抚为女儿担心的于明远,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对于明远公开承诺。那座府邸,原本就是长公主在成亲后,老爷子赏赐的公主府。如今高家的几个庶子,既然也一样封爵了,再住在公主府不合适了。自己会交待永王,另外寻一处府邸,将高家的人重新安置一下的。

    等于小姐嫁过去之后,便只做好长公主的儿媳妇就可以了。至于高家的家族,她可以不用理会。高怀远虽说作为嫡长子,在那位爵爷去世后,理所当然的成为高家新族长。但高怀远如今是南镇抚司都指挥使,差事就已经够他忙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在去搞高家的事情。

    高家族长,他也就是挂一个名罢了。高家那些琐事,自己会安排高怀远,让另外的人接管。听到为了高怀远的婚事,为了安抚自己。黄琼身为当朝的皇帝,都承诺到这个份上了,于明远自然也不可能在有任何的意见了。更何况,架不住软磨硬泡的他,本就已经答应了婚事。

    谈完两家婚事之后,一直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与高怀远,一个掌管全**务,甚至在北面时,这天下半数的精兵,都在自己手中掌握着。另一个如今掌管着全国情治,耳目遍及全国,如今马上便要成为翁婿之情。这一贵一武,手中掌握军务和情治,难道这位主就真不担心?

    难道他就真的不担心,在弄出一个淮阳郡王来?要知道,高怀远成了自己女婿之后,自己的实际势力,甚至还要超过当年的淮阳郡王。要知道,当年的淮阳郡王,别说掌握南镇抚司了。就是身边南镇抚司安插人员,都始终没有清理干净。南镇抚司的威胁,始终悬在他头上。

    自己与高怀远联姻,换了历任皇帝都不会同意的。如果如今在位的,是当年在淮阳郡王手中,吃足了苦头太上皇,恐怕就更不能同意。便是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别看现在表面上答应了,可实则内心还是有些诚惶诚恐。帝王心术,若是真引起皇帝的猜忌,自己与高家的命运?

    可这位主不仅一力在促成这桩亲事,甚至在自己返京后,不仅正式委任自己出任,掌管全**务的枢密院知枢密使,成为本朝第一个武将出身的枢密使。甚至还让自己兼任了,实际管军的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可以将全国除了兵部掌管的卫军军务之外,都交到自己手中。

    到底是对自己无比的信任,还是真的无惧自己对他做什么?尽管如今统军多年的于明远,多年下来养成的城府,已经是相当的深。可面对黄琼这种无条件信任,压力甚大的他最终还是问出来。他不搞清楚这个事,他如今现在有些寝食不安。毕竟这关系到于家上下一家老小。

    听到于明远一脸的不理解,黄琼却是笑了笑道:“于爱卿,你我当年骁骑营初见时那一幕,于爱卿可还记得?也正是那一次相见,朕虽说在于爱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可也见到了于爱卿不畏权势的铮铮铁骨。而虎牢关外叛军营地的那番深谈,朕更明白了于爱卿的风骨所在。”

    “越了解于爱卿的为人,朕便越知道于爱卿,无论是心胸还是性情,绝对都是那种可托付重担之人。更何况,朕对自己驾驭群臣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若是感觉到于爱卿的爱女,许给高怀远便会威胁到朕,那于爱卿也太小瞧朕的心胸了。更何况,朕与爱卿相交不是权术”

    “朕相信于爱卿,是因为朕相信自从与爱卿相识以来,你我君臣二人的相识相知。朕更清楚的知道,于爱卿的胸怀真正所在。这才是朕,将天下军权相托的底气所在。朕相信,于爱卿会对的起朕这番信任,更不会让朕失望的。朕与爱卿君臣相知多年,这种自信朕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黄琼转过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于明远。而于明远倒也没有躲闪,面对黄琼的目光,只是微微躬身道:“陛下以国士待臣,对臣如此的信任。臣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陛下放心南巡,只要有臣在,便是有几个臭虫,也是翻不了天。”

    于明远的这番保证,黄琼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与于明远,如今一个眼神就可以确定一切。多说什么,反倒是显得啰嗦。而在第二日清晨,黄琼带着段锦、南宫珍,青紫二萝与刘氏二女,另外选了十名侍卫,从军机处挑选了两名官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轻车简从,不携带任何皇帝的仪仗,这是黄琼决定南下之后,便已经定好的。为了不暴露行踪,黄琼甚至就连傅远山几个人相送,都被他给拒绝了。而此时在京城之中,除了后宫之中有数几个人之外。朝中也只有傅远山和吕端,以及于明远翁婿知道,黄琼已经离开了京城。

    出了京城南门,黄琼没有丝毫的留恋身后华丽壮观的京城。立即快马加鞭,沿着官道向南疾驰。而在他身后,此时都是一身男装扮相的段锦几女,与其他人也紧紧的跟上。在南下的这一路上,黄琼虽说只是走的官道,但从不进入驿站。便是进城打尖,也只是住在普通客栈。

    在离开京兆府后,黄琼先经汝州、南阳府,便进入湖广北路的襄阳府。只是在进抵襄阳府之后,黄琼几经犹豫,终究还没有去范家。尽管在进入湖广北路,也明知道自己不能与孩子相认。但至少想要与自己从未相见过的儿女,见一面想法,却一直都在黄琼心中不断纠缠着。

    黄琼喜欢孩子,尤其是喜欢女儿,这一点宫内外都是知道的。如今已经到了襄阳城,与自己儿女已经是近在咫尺去,别说相认了,便是相见都有些不可能,这多少让黄琼感觉到很是不舒服。但这里是范家的地盘,可以说到处都是范家的眼线,有些事情自己也不能做太过。

    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能与范家搞得太过僵硬。而都知道他与南宫媚之间事情的诸女,看着黄琼望着那边范家。低调之中透露着奢华的府邸,脸上有些纠结的神情。想要劝说一下,但最终谁也没有说出口。不过南宫珍也提醒他,如果为两个孩子和南宫媚好,最好不要去看。

    用南宫珍的话来说,刚一看也许还不觉得。但如果他与那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却是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的。那两个孩子在外表上更像南宫媚,可在神态上却是与他太神似了。范家那是一群老狐狸,眼睛里面都长钩子的。如果他真的心疼南宫媚,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只是黄琼不打算去拜访范家,可范家是什么人?不仅在江湖上高居第一世家的名头,生意更是如今替代了桂林郡王府,成了天下第一大豪。在这身为范家根本之地,集中了范家几乎所有家业的襄阳,境内可谓到处都是范家的眼线。而这些眼线,早就磨练得眼光极其锐利。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恭顺的范刀

    黄琼这几年先为太子,后又继承大统,为君也有几年生涯。身上气势早就锻炼得非一般。哪怕是如今一身书生装,身边诸女也都是一身男装,侍卫与两个太监也都是一身寻常人的打扮。可身上的气势,身下那些神骏的坐骑,也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黄琼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当黄琼一行人,刚进入襄阳府境内,就被范家布置的眼线发现。虽说范家那些监视的人,并不认识这位当朝皇帝。但他们一行人的与众不同,立马让那些敏感的人,发觉出了一丝异样。并立即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到了范家的主家。并请示家主,这些人该如何的处置。

    等到黄琼进入襄阳府城之前,便接到消息的范家家主,得知府城内出现这么一个人物。刚一开始倒也没有太在意。还以为,这一行人是不是那个高官,或是勋贵世家子弟,途径襄阳府南下。 襄阳府向来是都是水陆要冲,每年从京城南下的官员,途径襄阳都不知道有多少。

    除非走两川,或是经江宁府南下江南。只要去往湖广南路的,襄阳是必经之地。如今江南战事虽说大致已经完毕,可因为还未彻底的收尾,以及大量事情需要善后、这襄阳城来来往往的官员,数量一样都不在少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刚一开始范家家主并未太在意。

    但禀奏的人却再三坚持那些人,虽说衣着有些低调,但从气势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员。其中几个身上不仅带几分贵气,还有那种天潢贵胄的气势。尤其是领头那个年轻人,骑的还是一匹汗血宝马。那种千金都难买到的马,可不是一般官员或是勋贵能有资格骑的。

    最为关键的是,他在那一行人之中,看到了南宫家的大小姐。听到管事的,信誓旦旦的保证,范家的家主不由得愣住了。这个管事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知道的。不仅稳重可靠,而且那双招子看人极准,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将他放在襄阳这里。

    而最让这位家主感觉到不对的是,南宫珍这位南宫家大小姐,也在这一行人之中。就他从南宫媚哪儿所知,南宫珍如今是皇帝的婕妤,也就是成了宫中嫔妃。宫中规矩,她身为范家的家主是知道的。就算她南宫大小姐,性格再桀骜不驯,可进了宫也一样要谨守宫中规矩的。

    这宫门一入深似海,宫中进入固然不容易,可进去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上加难了。她南宫珍就算不为了她妹妹考虑,可也得为南宫家考虑。如今那个本应该在京兆宫中的南宫珍,在眼下年还没有完全过完,出现在这个远离京兆府的襄阳府。这让这位家主,不由得大吃一惊。

    再加上那个管事的奏报,这位家主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感觉,难道是宫中那位主出宫南下?只是这个猜测,让他实在有些不敢确定罢了。毕竟如今南方战事,还未彻底的平息。如今朝廷更与大理国在开着战,实在不是那位主离京最佳时机。尤其是还是这种,轻车简行的架势。

    不过,虽说心中隐隐的猜测到了来人,既有可能的身份。但毕竟在没有见到人,身份还不能确定。他干脆便让如今在家中休养的范刀,去迎接一下,也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那位主。不管是不是那位,但带着南宫珍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就足以说明那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退一万步,就算什么都不是。但以南宫珍如今身份,只要不是偷跑出宫的,路过襄阳府范家也要迎接的。毕竟原来的南宫珍,现在已经一步登天,成了皇帝的嫔妃。别看只是一个婕妤,但这身份与往日相比,已经不可能同日而语了。范家该做的礼数,绝对是不能缺失的。

    等到范刀听从父亲安排,跟着那个管事的,在一间客栈内找到黄琼一行人时。看着面前一身书生装扮,但却气势不减的黄琼,以及他身边的几个男扮女装女子,范刀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了下来,果然是这位主南下了。虽说跪拜举动,被黄琼给拦下来,可却依旧毕恭毕敬的。

    而范刀如此恭敬的举动,让当时在场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吃惊不小。这位范家大爷,一向在襄阳府内响当当的。虽说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性子,可一向都是自负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如此恭顺样子的。别说普通官员了,就是那些一二品的大员来了,见不见都两说。

    就算身为一地首宪的襄阳知府,都极少被他看在严厉。走到他的面前,都很难获得他的正眼。他们范家虎踞龙盘襄阳府上百年,如今可谓是树大根深,有的便是这种底气。别说襄阳府了,便是整个湖广北路,以及这个江湖,谁不知道范家大爷,就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主?

    今儿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见到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甚至语气中还隐隐带着一丝恭顺?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疑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范家大爷,如此低三下四?范刀从未有过的这种做派,让半个襄阳人都感觉到惊奇,那就不让人意外了。

    而相对周边议论纷纷,交换对黄琼身份的猜测。范刀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可心中却是实在有些有苦难言。还不知道,黄琼这次只是单纯路过的范刀。心中还以为,这位主此次突然到访,是对范家有什么意见,或是对范家有了什么想法。那家倒了,会不会也要对范家下手?

    如今的范刀,对黄琼那里还有当初在虎牢关时,那种爱答不理,甚至是冷淡的傲气?这几年,范家被黄琼或拉或打,早就治得服服帖帖。尤其是海外商路打开之后,带来的巨大利益面前,范家以往所谓的傲骨,早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在别人面前,也许多少还会有些脾气。

    可如今在黄琼的面前,却是老实的很。因为无论是范刀,还是范家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位主既然能将他们扶持起来,也随时都能够将他们彻底打压下去。而这些冷血的天家人,翻脸一向都是比翻书还要快。对于如今的范家来说,早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而面对着寻来的范刀,黄琼到没有什么意外。襄阳是范家的起家之地,也是如今范家的根本之地。不仅范家的宅子,以及大部分的族人,就居住在这里。就连祖先的坟茔,也都在这里。可以说,襄阳是范家的根。范家又一向号称江湖第一世家,门生弟子也可谓是遍及天下。

    如果连这点手段,或是先知先觉都没有,范家恐怕也走不到如今的地步了。自己虽说没有打算到范家,甚至最开始若不是几女都有些疲惫,绕过襄阳府到下一个可以打尖的宜山,还需要百余里,黄琼便是连襄阳府城都不打算进。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范家的反应如此之快。

    自己这才进城,便已经找了上来。甚至还迎接自己的人,还是范家的长子范刀。若是别人来了,黄琼自认还可以糊弄过去。可在与范刀熟悉得很的情况之下,他也是无可奈何。哪怕被范刀寻来之后,黄琼已经再三表示。他此次只是路过襄阳府,原本并不打算去范家打搅时。

    只是实在不放心,这位主来襄阳目的的范刀拼命苦劝,却最终还是说动了他,将今儿休息地方放到范家。原本还以为这个家伙,并不擅言辞的黄琼,这个时候才发现。在真的需要时,这个看起来有些粗犷的范刀,若是一旦啰嗦起来的本事,并不次于这天下任何一个商贾。

    最终被这个家伙说动,确切说实在被搞得有些生烦的黄琼,为了让范刀闭上在他耳边有些呱噪的嘴,还是选择了从善如流。不然怎么样?难道自己招来襄阳兵马使,调兵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拼命在推销范家的嘴?若是惊动那些龌龊官,自己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隐瞒?

    而黄琼身边的南宫珍,看着拼命苦劝黄琼,将范家临时作为行宫。对自己也是态度大变,变得有些恭恭敬敬的范刀,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此时她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便是财雄势大到如范家地步,其实与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

    曾经那么高傲的飞天虎,如今也变得如此的恭敬。不仅低下了傲气十足的头颅,甚至作为与宫中那些太监,没有什么两样。难怪从古至今,无数人都想要做皇帝。这权利带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范家是什么家族?可这个武林第一世家,可在皇权面前,却依旧只能卑躬屈膝。

    面前这位笑脸相迎的范刀,与自己印象之中那个豪气,高傲的飞天虎,几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要知道就在几年前,她还依稀记得,范家对朝廷的评价极低。虽说没有公开对抗,但实则上却是有些看不起本朝的皇帝。可如今面对当今的皇帝,却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强入范家都是这个样子,南宫珍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在见到这位皇帝之后,会是一个什么卑躬屈膝的样子。满怀心事的南宫珍,在去往范家的路上。多少有些神情木讷的牵着马,几乎是在被动的跟着走。而她身边的段锦,看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只是笑了笑。

    待进入范家之后,范家的院子里面,已经跪了黑茬茬的一群人。领头的,正是范家现任家主夫妇。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看了一眼同样,跪在老弱妇孺之中的南宫媚,黄琼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急忙搀扶起范家家主,有些无奈的道:“诸位快快请起,千万不要如此的多礼。”

    “朕此次途径襄阳府,只是要在襄阳府将息一夜罢了。原本并未准备打搅贵府的,就是担心朕这一来,贵府恐怕要鸡飞狗跳了。到时候贵府诸位劳心劳力,朕也不得安生。朕原本就是打算轻车简从,所以家主万万不要多礼。家主若是坚持如此,那就是要赶朕离去啊。”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怀璧其罪

    听到黄琼的话,范家的家主与身边的几位长老对视一眼之后,倒也按照黄琼的话站起身。见到范家一行人都纷纷起身,黄琼才笑道:“这就对了吗?这又不是在京城,礼数太多,家主与朕倒是都会两相生厌了。这今后,朕若是出京想要散散心,这范家那就是断然不能来了。”

    黄琼这句带着一丝玩笑的话说罢,见到这位年轻帝王没有什么架子。范家诸人心中的紧张,倒是都略微放下了一些。当然除了范家家主,还有在一旁的范刀与南宫媚除外。他们都清楚知道,这位年轻皇帝别看没有什么架子,可若是把他当成无害的乖宝宝,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且这个家伙城府极深,就算当面与你笑脸相迎,也许没准心中就算不至你于死地,搞不好也打算捅你两刀。他当年做英王时,范家为了离家出走的范剑,就曾经对这位主进行过仔细调查,早就知道他那个笑面虎的绰号。所以,三人对于黄琼的笑盈盈,心中反倒紧张起来。

    尤其是南宫媚,当初**给他的时候,就是被这个家伙,脸上的淡笑给搞得放松了警惕。结果被这个家伙,扮猪吃老虎给生吞活剥了。至于范家的家主,则是从自己儿子与儿媳的话中,分析出来的这位主很多时候,脸上的笑容越盛,实则心中的怒气,甚至是杀机越盛。

    大家都从风浪里面走出来的,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判断出来很多事情。更何况,以范家的能力,查清楚这位主的性格,还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哪怕黄琼眼下态度极其亲切,说话之间这脸上的淡笑,一直都没有落下去。可范家这三位,却心一直都没有落地。

    当然,心悬着的只是家主与范刀两个人罢了。至于南宫媚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家伙会不会翻脸。因为南宫媚心里面清楚,就算黄琼真的打算,对范家赶尽杀绝,也不会将自己和孩子怎么样的。这位主无论在冷酷无情,但实则还是念旧情的人。她担心的,实则是另外一回事。

    范家三人在面对黄琼时,可谓是心中都是各怀心思。但无论范家家主与范刀怎么试探,黄琼却表现始终笑意盈盈。只是告诉二人,自己此次轻车简从南下,只是为了广南西路善后事宜。至于再多,二人却是始终无法探听出什么。甚至就连黄琼,对范家态度都没有试探出来。

    不过在进入客厅用茶时,这对父子二人才愕然发现,黄琼身边除了南宫珍之外,居然还有一个老熟人。而这个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威震天南,赫赫有名的蛇女剑,大理国的云霄长公主。可如今这位天南第一美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成了面前这位主的贵妃。

    当初段锦行走江湖的时候,身为武林第一世家的范家,不可能不认识。哪怕当年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甚至当初的范刀,还是一个只有十几岁毛头小子。可这位以一身大理段家剑法,闯下了蛇女剑威名的段贵妃,即便是十几年过去没有见面,依旧让这对父子两人记忆尤深。

    在认出这位如今虽说男扮女装,可依旧一身英气十足的段贵妃。相比以往,不仅更加的艳丽成熟,而且每次看向黄琼时候,眼睛里面都蕴含着一抹柔情。饶是自认为见多识广,这对父子二人也不由心中实在有些诧异。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而在认出段锦之后,这对父子对黄琼的手段在震惊之余,心中对这位主的手段,更多了一丝的防范。在小心翼翼的陪同黄琼用了一顿,尽范家所能准备的,一顿极其丰盛的晚膳后。随便找了一个疲惫借口的黄琼,便在范刀亲自引领之下,去后院已经准备好院子沐浴休息了。

    安排好黄琼一行人休息,又叮嘱下人好好伺候。范刀便与妻子一同,又急冲冲的赶回了自己父亲那里。而在见到二人赶来之后,范家家主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皇上,对我们范家还是生了提防之心。或是说,对我们范家,他从来就没有放心过。”

    “否则,也不会到了襄阳,却要避开范家。我如今也算是活了五十多年,这双眼睛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还是第一次,有看不透一个人,或是干脆说琢磨不透一个人的时候。咱们的这位皇上,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位主的手段与城府,便是他那位皇帝老子也差的太远了。”

    “前次,媚儿为了南宫珍进京,皇上便已经表现出了,对范家如今情况有些不满,担心范家会尾大不掉。只是靠着媚儿能力与口才,才说服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让步。我这次很担心,他此次南下是因为前次谈判,对范家让步过多而有些不满。范家如今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大齐朝的天下,有钱并不是什么过错。但若是有钱,又在江湖上有着庞大的势力,麾下有着诸多的武林高手,那就是错了。任何一个皇帝,在面对这样一个世家的时候,恐怕都未必会放心。有了桂林郡王府这个前车之鉴,以我看来,咱们今后还是要再小心一些为好。”

    听到父亲的感叹,范刀却是微微沉吟了一番之后道:“父亲,其实我感觉,他并未在此事上蒙蔽我们。此次他南下的目的,也许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范家如今的确是发展过猛,但您别忘了,咱们范家这几年发展如此迅速,能走到今日的地步,也算是他一力扶持起来的。

    “他就算如今真对范家生出忌讳,也未必会真的出手对付咱们。前次媚儿进京,咱们虽说没有应他的要求,让出丝绸之路的权益。可在其他的方面,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就连所有的镖局生意都陆续退出来了。只要咱们内敛一些,不要行事太过张扬,想必还是没有事的。”

    范刀的这个回答,范家的那位家主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向南宫媚道:“孩子,你之前进京那么多次,真的就一点不知道,那位蛇女剑进宫成了段贵妃?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段锦与你虽不能说是熟人,但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你只要在宫中见过她,不会认不出来的。”

    家主语气之中,多少有些不满的意思,南宫媚不是没有听出来。她对于段锦,岂止与段锦是认识那么简单?两个人在一张床榻上,侍寝都多少次了,可谓是熟得不能再熟悉了。只是这些话,她又如何说的出口?她甚至都不敢说,自己每次单身进京,压根就是在宫中歇息的。

    但面对家主的质疑,南宫媚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公,儿媳的确对宫中比较熟悉一些。可每次进宫,都是极少进入后宫的。便是进入后宫,接触最多的是皇后,还有那位协管六宫事的何贵妃。与如今这位段贵妃,只接触了不过一两次。而且每次接触,几乎都是一带而过。”

    “以往只觉得眼熟罢了,但却并未在意。直到前次进宫,为了安抚珍姐,在后宫多住了一些日子。珍姐说起这位段贵妃,居然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蛇女剑时,儿媳并未相信。而直到珍姐被册封婕妤时,宫中大部分的妃嫔都到了场,儿媳才确定那位段贵妃,就是当初的蛇女剑。

    “儿媳之所以没有回来奏明家主,是因为在媳妇看来,这位便是在后宫中也深居简出,如今更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自己所出皇子的段贵妃。存在与否对范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以儿媳与那位主几次谈判的经验来看,他绝对不是会被任何一个妇人左右,自己判断的人。”

    “刚刚儿媳在陪着几位贵人,单独用晚膳的时候,曾经也试探过他们南下的原因。那位段贵妃明白的告诉儿媳,他们此次南下真正目的,就是广南西路善后的问题,还有如今与大理国的战事。因为皇上已经收到前线将领,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如今困守南宁府的那个人死了。”

    “儿媳在分析了一下,范家近些日子得到的消息来看,此事应该是真的。所以公公不必有什么担心,此次皇上途径襄阳,就是为了赶往广南西路。至于原因,既有可能与伪帝的死,以及桂林郡王府隐匿的财产有关。三年平叛,朝廷军费开支浩大,到目前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而虽说官军,去年便已经占领了靖江府,可收缴的钱帛。根据咱们家的消息来看,恐怕连桂林郡王府历代积累的财富,一成都没有达到。就算被前线诸将私吞了一部分,可也远远对不上数。皇上此时南下,想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查找那些被隐匿起来的财物。”

    南宫媚前面回答可谓中规中矩,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破绽。虽说也做了一些隐瞒,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些实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至于她没有说段锦也在宫中的事情,原因倒也与她回答一样。在南宫媚看来,黄琼对女人宠爱归宠爱,但绝对不会影响到国事。

    她从来不会认为,黄琼那样的一个人,会被一个妇人影响到他的决策。哪怕这个女人,再被他所宠爱,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既定的国策。如今朝廷与范家的关系,已经是上升到国事的地步。所以,南宫媚不认为范家与段锦的关系,会影响到黄琼对范家的思路。

    对于南宫媚这个回答,范家家主只是看她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对后面那些话,却是有些愣住了,甚至一脸不肯相信。那个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已经死了?这可能吗?这个消息,范家都还没有查出来,朝廷那个南镇抚司,真的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查出来?

    就算前线诸军将领,通过被俘的叛军将领调查出来此事。但在加上证实消息的真伪,以及传递到京城,绝地不会快过范家。对于范家的情报体系高效,他一向极有自信的。而这个消息,范家居然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所以,也才有了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上极其震惊的表情。

第一千零一百章 什么都清楚

    但南宫媚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这个儿媳妇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判断往往极其精准。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消息是从那位段贵妃的口中传出来的,应该是那位年轻的帝王授意。难道那位皇帝,此次南下真的不是奔着范家来的。只是因为去广南西路,而途径襄阳府罢了?

    琢磨了良久,这位家主总算点了点头。对着范刀与南宫媚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你们要盯着广南西路的人尽快查证。至于皇上那里,明儿还是尽可能要留下多住一些日子。若是他们急着南下,那就证明媚儿说的这些是真的。若是他们顺水推舟留下,那我们就得应变了。”

    说到这里,这位家主沉吟良久。却是让范刀先去休息后,将南宫媚单独留了下来。在一头雾水的范刀离去后,这位家主才轻叹了一声。对着因为自己被单独留下,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的南宫媚道:“孩子,这几年为了范家委屈你了。你放心,驹儿永远都是范家的长子嫡孙。”

    “只要有他在,今后这个家主继承人,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孩子曾祖父在他出生之后,为这个孩子起的小名驹儿,就是希望他今后能成为范家的千里驹。我这个做公公的只求你一件事,如果将来真的有一天,范家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你与这孩子,千万不要坐视不管。”

    家主的这番话说罢,被揭开了一直隐藏秘密,心中一惊的南宫媚,不由得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公公,看似平日里面不吭不响,却是什么都看得明白。而那位家主见到南宫媚如此,急忙上前将其扶到了椅子上后,才道:“媚儿,你大可不必如此。”

    “这些年你的付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你的祖父也一直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你全力的周旋,恐怕就在宁夏平叛的那次,范家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位主能将宁夏府的党项诸部,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剿杀的一干二净。更何况一个区区土豪范家?”

    “当初调进襄阳府那三千军马,虽说数量不算多,可也不是范家能够相抗衡。当初就连你祖父活着时候,都不止一次说过,若是没有你,范家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天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当初虽说还不是皇帝,可也是监国亲王。灭掉范家,就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他的胸怀,虽说比我想象的要宽阔,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宽。这历代皇帝就没有一个会容忍,这天下出现一个即有钱,却又脱离朝廷视线,在江湖上还有偌大势力的家族。范家虽说一直都在辉光韬略,原本想着不站队。但这个前提是,前面有人做替咱们去吸引注意力。”

    “原本桂林郡王府在,咱们范家还可以有个遮挡。如今桂林郡王府倒下了,范家就太过于突出了。再加上,你的那些叔伯眼睛都钻到了钱眼里面,挣都挣不出来,什么钱都敢去赚。也给范家招惹了太多的是非。更是一再的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位主可是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位主恐怕早就对范家动手了。当然,彻底毁灭范家不至于,但让范家元气大伤,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范家原本是他扶持起来,与桂林郡王府打擂台的。一旦让他感觉到,范家有些不受控制,那后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我活着,还可以勉强约束他们。”、

    “我若是有一天,随你祖父而去的话,单靠范刀根本就压制不住你那些叔伯。而他们的那些做派,早晚会给范家带来天大祸事。这也是前次你进京之前,我为何让你在某些事情上退让。因为我知道,除了你去还能为范家争取回一些之外,换了别人去,范家至少得吐出一半。”

    “孩子,刀儿的性格,你是清楚的。他实际并不适合,来做范家的家主。他虽说外粗内细,但他行事过于高傲,为人又有些急躁。而剑儿,却是无心范家。如今做了知州,更不会回范家。我很庆幸,老爷子当年慧眼如炬,早早便看中了你。将你迎娶回来,将来可以辅佐范刀。”

    “你很聪慧,为人性子也是极稳,看待事物的眼光,要比刀儿精准多了。将来范家有你辅佐,我还是放心的。而那件事,你也不要担心。出了这间房门,便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只盼着你,将来好好的辅佐刀儿。如果范家真的有危难时,不要抛弃范家,更不要抛弃刀儿。”

    说到这里,这位家主像是被抽光浑身力气一般。挥手示意,南宫媚可以离开了。看着老人的样子,此时南宫媚心乱如麻,也只能转身离开。只是在她走出这间房门之前,背后却传来老人有些苍凉的声音:“驹儿就是范家长子嫡孙,未来的范家家主,这是谁也不能质疑的。”

    听到背后那位熟悉的老人,像是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说出的这句话,南宫媚一脸的苦涩。转头看了看屋子内,老人在烛光照耀之下,犹如老了十年一般的背影,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而在他离开之后,屋子的内间却是走出了一个人,扶住瘫坐在椅子上发愣的家主。

    轻轻抚了一下家主的后背,帮着老人顺顺气后,才轻声的道:“父亲,您的这番苦心,兄长与嫂子还有侄儿,现在未必明白,可早晚都有一日会明白了。其实父亲这个选择,对范家来说,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发现侄儿不是兄长的。”

    听到这个人的话,家主却是苦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哥十七岁的时候,行走江湖历练的时候受了一次重伤。他那次受伤,伤到了肾源。行房没问题,但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事在家中,除了你祖父之外,也只有我与你母亲知道。你大哥,是范家的长房长子嫡孙。”

    “若是此事传出去,整个范家非得天下大乱不可。恐怕某些原本就不安分的分支,这野心再也压制不住。范家一向以长房为尊,长房长子嫡孙无后。你这个长房次子,又死活不肯学武。范家以武立家,不习武功者不得继承家主之位。你小子死活不肯习武,等于自己放弃了。”

    “你大哥绝嗣的事一旦传出去,到时候范家分崩瓦解也就在一瞬间。我与你祖父,只能想法子将此事隐瞒下去。此事,也算是范家对不起你嫂子。原本我与你祖父,一直都琢磨不明白,你嫂子腹中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嫂子不是轻浮之人,我们都相信她不是乱来的人。”

    “后来,你祖父一分析。你嫂子有身孕的时候是在西北,而那个时候,这位皇帝正在宁夏府平叛善后。你嫂子怀孕之前,都正在宁夏府与那个人,谈范家西北分支的事情。范家那次能几乎毫发未伤的脱身,总归有人要付出代价换来的。不是范家付出,那只能就是某个人了。”

    “再加上你嫂子回来之后,知道自己有了身子。非但没有任何的喜悦,反倒是一脸的忧虑。还经常背着你大哥偷偷的流泪。我与你祖父,便大致猜出来了一些东西。你祖父的能力,什么看不透?只是考虑到你大哥的那个身子,如今也算有了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直保守秘密。”

    “而孩子满月的时候,那位主赏赐下来那些名贵东西,还派来了身边贴身总管太监来道喜。单靠范家,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祖父就更加的疑惑。但之前,我们一直都不确定罢了。可今儿那位主来,我看着他去休息时背影,与驹儿几乎一模一样,便是走路姿势都一样。”

    “我今儿才确定了,他与那个孩子的关系。我原本一直都以为,你祖父当初在孩子满月宴的时候,直接指定驹儿是范家的隔代家主,只是为了你大哥而遮人耳目。现在看,你祖父真是深谋远虑。当初我还半信半疑,可他却早就确定了。他更看出范家,如今可能遇到的危机。”

    家主的这番话,让这个人愣住了。随即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某些东西后道:“父亲,大哥那个身体上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吗?这些年我虽说回来的极少,可我也看得出,嫂子一直都很深的负罪感,过得不是一般的压抑。所以一旦涉及到范家的事,她一直都在全力以赴。”

    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话,家主摇了摇头道:“你大哥不知道。就你大哥那个性子,若只是知道这个事,恐怕自己便会崩溃。我们几个又那里敢与他说。所以我们都一直在隐瞒。你嫂子也是不知道的。原本是没办法说,现在也没有必要说了。就让他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就是了。”

    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个,并不是很让他意外的结果。这个年轻人不由得一时语噎,良久才道:“祖父倒是好算计。虽说对范家,还有大哥来说,多少有些残忍。可一个皇子当儿子,做继任范家的家主,就算范家真的到了皇上忌讳的,不灭不休地步,皇上都不会动范家的。”

    “那位主的性子,儿子是知道的。他表面上看似铁血无情,实则是最为念旧情的人。他与嫂子有了那种关系,只要范家不造反,他断然不会做的太绝情。祖父想必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捏鼻子认了此事。至于大哥那里,既然原本不知道此事,以儿子看来还是继续不知道为好。”

    “范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嫂子为了又相当的睿智。家里家外,一直都是父亲与大哥的好帮手。如果此事让大哥知晓,嫂子肯定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范家。甚至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都不一定。就连大哥,在知道注定无后,恐怕也会闹出一些事端来。此事还是那说那了吧。”

    “况且驹儿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先天性格所在,还是被嫂子教得太好了。小小年纪,便懂得礼数。如今这才开蒙多久,都识得多少字了?今儿上午我教他读了一会书,才发现这小子是过目不忘。一篇文章背的又快又稳,我当年自诩为天才,都感觉到远远不如。”

第一千零一百零一章 垂死挣扎的范剑

    想起自己那个小侄儿,这个人倒是叹息一声:“他先天血脉不差,再加上嫂子教导,这孩子长大了肯定错不了。小小年纪,便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觉。我和大哥当年,可没有这孩子稳重。这孩子能走到今儿,足可以看出嫂子,包括父亲在内,在孩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虽说不是大哥的亲儿子,可这孩子却不知道。想必就是嫂子,除了真到不得已地步,否则也不会主动与孩子提起的。正像是祖父说的那样,这孩子就是范家骨肉。常言道,生恩不如养恩。不管怎么说,将来的他都是范家养大的。将来作为范家家主,这孩子肯定错不了的。”

    “以嫂子的为人,我不相信她能教出忘恩负义的孩子。父亲,其实你也不用有什么芥蒂。这孩子在您身边长大,其实也就等于是您的亲孙子一样。那位主的性格我知道,就算明知道是他的孩子。但只要嫂子坚决反对,他都不会相认。否则,您以为嫂子和孩子还能留在范家?”

    而冷静过来的家主,听到他的这番话,却是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小子不争气?从小就跟着我与你祖父对着干。让你做什么,你却偏偏不做。让你习武,怎么说你都死活都不肯,非得整日子曰诗云的,去做一个书生。逼得紧了,都老大不小的人,居然还学人家离家出走。”

    “真不知道,那个整日里面都勾心斗角的官,又有什么好做的?就让你那么痴迷其中?他成立了军机处,专门负责为他处理日常军务和政务的。也没有见他,将你调到军机处。在那个穷的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做一个一样穷的州官,又有什么意思?家里又不指望你捞钱。”

    “咱们范家虽说不是那种勋贵之家,可论起财富和地位来,又比那些只顶着一个勋贵世家名分,实则穷的要死的那些人家差什么?你当那个破官,家里面光宗耀祖到没有见到,反倒每年都还要搭进去不少。家里面你说图你什么?你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省心?”

    “给你定亲,你到现在整日里推脱,到现在都不肯成亲。都这么大的人了,现在连个后都没有。我不指望你能接掌范家,也不指望你做到多大的官职,给范家光宗耀祖。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成亲,给范家留下一个真正的后。别人都说范家如今实在太盛,引起了朝廷的注目。”

    “但我却知道,这只是一部分罢了。你当你祖父与我,真的愿意将范家交给一个那啥?其实,你祖父与我都没有太在意主旁之分。只要有能力,为人走正道,我们都可以一力培养。就算将来将家主之位相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要是范家人,不一定非要我们长房的人。”

    “只可惜,范家如今已经陷入后继无人的地步。范家一直都实行精英培养的办法。从各分支之中挑选出有能力的人,苦心培养之后,分别派往各地范家分支,都要经过一番艰苦历练。然后或是回主家效力,或是接掌各地的分支。甚至为了培养人才,还专门派往艰苦地方历练。”

    说到这里,家主叹息一声道:“这几年无论是主家还是分支,能选出的人越来越少。反倒是贪图享乐的子弟,却是越来越多。别说肯下苦功习武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愿意踏实做生意的人都不多了。诸房子弟之中,三妻四妾越来越多。在外面包娼庇赌,捞偏门倒是越来越多。”

    “去年,你七堂叔的二儿子,在外面养老婆小子,还聚众赌博,最后搞出了几条人命。如今各分支,内部争权夺势也是愈演愈烈。各房为了利益,也越来越不择手段。你嫂子的性格和能力我清楚,她养不出那种败家子。而且你嫂子性子极其聪慧,这血脉根底就是很不差的。”

    “而那个人,能从一个被冷落的皇子,到如今走上大位。几乎从死路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再看看他的行事作风,以及手段手腕,也绝对是一个人才。以他们两人血脉,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差的。你祖父再无奈,也只能认了此事。何况你嫂子走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范家。”

    “如果不是你嫂子,用自己换来了范家。否则你以为那位主,真的能一直容忍范家到如今不说,之前还一再暗中扶持?哪怕范家上下都知道,他那是为了对付桂林郡王府。可这大齐江湖世家不多,可商贾世家有多少?他怎么不去扶持别的世家,为何偏偏就选择了范家?”

    “便是如今范家已经庞大到,被他感觉到威胁,也没有打压的那么彻底,还是留下了一线。你小子,可没有那么大面子。我与你祖父又能如何如此?哪怕明知道,人家是给自己儿子留下后手,可我们又能怎么做。别说那孩子天性极高,可就算愚笨至极,我们也一样得这么做。”

    “可那孩子虽说天分极高,身上不仅有你嫂子的那股子灵气与慧气,还有他们天家人也许生下来,便具备的勾心斗角本事。可问题是我这一辈子,就你们兄弟两个。你大哥如今不能再有自己孩子,我若是想要有一个真正范家孩子,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这个要求不高吧。”

    家主的这番话,让他身边这个人陷入了沉默。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老实待在葭州任上的范剑。他是前些日子,特地被自己父亲从葭州秘密召回来的,应对朝廷可能对范家打压的。原本他不想回来,但面对父亲连续三封书信急召,他也只能让州判暂时代替自己。

    他调任葭州后,在范家帮助之下,与那个同僚处的不错。他原本打算着快去快回,却不曾想黄琼突然途径襄阳,结果被堵在了家中。黄琼在到范家之时,他连面都没有敢露。他这种情况,虽说不是弃职潜逃,也算是擅离职守。若是被黄琼发现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而且还与范家联系,如此之紧密,估计他这个官员就不用在当了。所以,自从发现黄琼到了襄阳,范剑连这间屋子都不敢出。而父亲这番明显催促自己成亲的话,范剑一点都不想接话。父亲给自己定下的那门亲事,他实在有些敬谢不敏。商人世家女儿,那个不一身商贾气?

    他可不想整日里面,都活在算计之中。所以他宁愿找一个,一个大字不识妇人,也不愿意与整日算计的人同床共枕。他一直都想要推脱那门亲事,可此事不单单父亲不同意,便是一直都惯着自己的母亲都不同意。这次他秘密回襄阳,很大一部分都是母亲逼得不得不回来。

    其实范剑一直都很羡慕,自己那对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一同习武、一同读书的兄嫂亲事,可今儿的事情,却是让他在某些事情,连羡慕的心情都没有了。自己那个天人一样的嫂子,居然做出那种事情。虽说嫂子的出发点,是为了保住范家,可这依旧让范剑内心实在不舒服。

    尤其是那个男人,是自己当做兄弟的人。他也知道,那位主就好这口。可却没有想到,那位主的锄头,居然刨到自己家里来了。他知道,若不是嫂子坚持,以那位主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子女流落在外的。他从没有想过,,曾经他眼中的神仙眷侣,也会成这个样子。

    那位主就那个喜好,他是很清楚的。但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那个仙人一样的嫂子,也会卷入进去。他现在压根就不想成亲,一点都不想。在他看来,什么狗屁情比金坚,都是那么一回事。不过今儿父亲的这番话,在看看父亲在接掌家主之后,越来越苍老的面容。

    在想起父母还有兄长,这些年对自己几乎无限度的包容。最终范剑,轻声的叹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父亲,答应了父亲为自己定的那门亲事。只是他点头后却是在不经意中,看到了父亲嘴角露出的那一丝狡猾笑容。不过虽说知道中计,他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大哥已经不可能在为范家添丁,父母虽说将侄儿当成了亲生的,可对于年纪越来越长的父母,想要抱一个范家亲生骨肉心思,范剑最终还是选择默认。其实,他在去同心任知县的时候,黄琼送给他两个妇人,为了让黄琼对他放心,已经被他收了。只是他没有告诉父亲罢了。

    当然,他也不认为以父亲对自己的监视,他不会不知道自己那两个侍妾。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有问题。那两个侍妾跟着他也有几年了,可一直都没有诞下孩子。而且他知道,这辈子只有母亲一个人的父亲。还是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能从正妻那里出来。

    而且父亲对自己尚未娶妻,便先行纳妾的事情很是有些不满。范家虽说并不反对纳妾,可从自己祖父开始,在自己这一支都是一夫一妻。不仅父亲只有母亲一个人,嫂子这几年是不是出于愧疚,也曾经多次提出给兄长纳妾。可兄长却是始终都没有答应,一直就是嫂子一人。

    所以,父亲对自己百般抵赖。虽说定下亲事,却是一直死活不肯成亲,但提前纳了两个妾,一直都是不满的。而听说自己那个岳父,得知自己先纳两个侍妾,每次见到父亲都是冷嘲热讽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受过重伤,孤身在外需要人服侍,估计父亲早就将那两个侍妾打发了。

    在明知道,这是父亲这是在与自己打温情牌,逼着自己成亲,范剑最终还是选择默认。不然还能怎么办?父亲接掌家族虽说没有几年,可头上的白发却是增添了不少。父亲内力深厚,虽说已经五十余许人,可之前却是只有寥寥几根白发。这才短短几年,父亲已经半头白发。

    想到父兄为整个家族劳心劳力,自己则享受着家族的好处,消消停停的在葭州做着官。父亲对自己的要求,如今降到了只给他生下一个,具备范家血脉的孩子就可以。自己还能说什么?这个亲成就成吧,反正自己根本逃不脱父亲的掌心,百般拖延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第一千零一百零二章 感受

    而这边父子之间在谈话,那边的黄琼则是很惬意的,泡在热水之中沐浴。这几日一路连续奔波,连个沐浴的地方都没有,让已经习惯了宫廷之中,按部就班生活的黄琼,感觉到很不舒服。可又实在不想惊动沿途官府,还惦记着查查沿途吏治的他,也只能无奈的忍受了下来。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哪怕透露出一点行踪,那些官员恐怕都得屁颠、屁颠的伺候自己。可黄琼担心,自己走这一着倒是简单。可那些龌龊官员,搞不好以接驾的名义,要搜刮百姓多少钱物。更何况,自己这一路南下,本就有查看沿途吏治的想法。若是图舒坦惊动沿途官府。

    那这一路下来的意义,也就失去了一半。今儿既然来到范家,那自然要好好的洗一个澡,放松一下了。不仅黄琼自己沐浴,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与侍卫,都让他打发去沐浴了。用他的话来说,范家是武林第一世家。又是如今天下第一大商贾,在这里安全是最为没有问题。

    而这个时候,就看出范家的财大气粗所在了。虽说接驾时比较匆忙,可这该有的一样都不少。至少这个浴室,比宫中的都要奢华。而且这座整间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浴室居然都是纯正的波斯风格。里面的热水,居然是可以循环的。这间浴室没有个几万贯,造都造不出来。

    宽大的浴室内,足可以容纳六七个人在里面沐浴。躺在热水之中,黄琼感觉一路而来的疲惫,都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至于原本在浴室内的,被范家派来服侍他沐浴,一排衣着很是有些惹火的妇人,早就被他给打发出去了。如今浴室内陪伴他沐浴的,不过就是段锦等五女。

    除了南宫珍是第一次之外,其余的人倒是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不过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原本以为这一路上都没有机会亲热的黄琼,如今总算等到机会,还不得犹如饿狼一般?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黄琼虽然将她们留下一同沐浴。但却是老老实实的,真的就在洗澡。

    尽管青紫二萝在给他沐浴,可他的手却还是第一次如此的老实。甚至到后来,还让二萝自己去沐浴,不用在管他。看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泡在水中什么劲头都提不起来样子的黄琼。还以为他这幅样子,是因为是南宫媚原因的段锦,来到他的身边,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感受着怀中惊人的丰腴,原本有些走神的黄琼,看着身边的段锦,却是了然的笑道:“这不管怎么说,不是在宫中而是别人家。朕大小不计,好赖也算是一国之君,在人家做客总得多少收敛点不是?要不然被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朕这个一国之君,到底是有多荒淫无道呢。”

    听到黄琼的这个带着一丝解释语气的话,段锦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起身来,将黄琼的头发给打散,拿起放在一边桂花胰子,细心为黄琼洗头起来。而感受着段锦的手,温柔的搓洗着自己头发,黄琼却是笑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爱意,总是用这么特别的方式表现出来。

    段锦很有耐心的,将黄琼的头发清洗干净,又仔细的一点点擦干,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有等她将黄琼的头发,重新绑好的时候。却不防被黄琼一把抱到了怀中,轻声的道:“锦姐,朕只是心疼你们几个连日以来,一样的与朕一路奔波,惦记着让你们好好将息一夜。

    “怕折腾完了,你们明儿又要起不来。所以,才没有做什么。今儿大家都好好的将息一夜,明儿咱们还要赶路。过了今儿,咱们接下来的路,如果不想惊动各地的官府,就只能住客栈了。到时候,在想好好的沐浴休息,恐怕就是不容易了。而朕最不想惊动的就是各地官府。”

    “朕这次出来,除了处理南面的事情之外,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考察各地的吏治。若是与地方官府见面,朕此次南下的目的,至少一半是达不到的。所以,也只能让你们几个与朕一同吃些辛苦了。朕虽说也有些难以克制,可至少这段时日之内,朕也得忍一忍不是?”

    感受着黄琼话中的这番体贴,不管真假,倒也让段锦很是感动,也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这一路上快马疾驰,即便是武功高强,可段锦倒是真的有些乏了。毕竟岁月不饶人,这几年宫中安逸的生活,在加上岁月渐长,让段锦无论是意志力,还是精力不在像以往那般充沛。

    而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段锦,打起了哈欠。黄琼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亲自为她擦拭干净之后。又将范家准备好的,即保暖又舒适的睡袍穿好。一把将段锦抱起来,转过头对着其他几女道:“今儿都好好的休息,过了今儿恐怕再想找到,这么舒适住处不太可能了。”

    说着便抱起怀中的段锦,去自己休息处了。而黄琼不知道,在他背后的南宫珍,看着他疼爱段锦的样子,却是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眼神。随即也匆匆的沐浴之后,与其他四女回到住处安息了。回到住处黄琼,将已经有些睁不开的段锦,放在床榻上后将人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

    也许是真乏了,依偎在黄琼怀中的段锦,没有一会便沉沉入睡。看着怀中妇人,黄琼却是有些睡不着。他今儿没有了兴致的原因,除了的确有些怜惜诸女连日快马加鞭。这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好。自己那个方面又是一个能折腾的主,一夜过去恐怕几女明儿赶路要吃力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就不想在范家多待。因为在范家,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不说。他更担心的是,此时就在这间奢华而庞大府邸之中,距离他不远处一个院子中的南宫媚。今儿虽然没有见到两个孩子,可他依旧担心若是待的时间长了,会让范家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到时候自己虽说无所谓,可南宫媚那里,日子就要难过了。虽说与范家家主,还是第一次见面,哪怕那位家主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可黄琼却依旧敏锐的察觉出来,那是一头老狐狸。那双眼睛看似有些浑浊,可偶尔露出犀利目光。让黄琼知道,这位家主根本不是看起来那样。

    也是,能执掌这么一个大家族,又是被前任家主苦心培养的人,又有那个是简单的人?人老成精,这个年纪的人,那个不是眼光毒辣。恐怕哪怕有一丝蛛丝马迹,都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不单单是那位家主,便是范刀外表看着粗狂,可实则也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似那么简单。

    虽说与范刀见面的次数不多,可黄琼却是感觉到此人,绝对是外粗内细的那种人。江湖历练多年,范刀那双眼睛也一样是很毒辣。如果自己不想给南宫媚带来什么伤害,这范家自己就不能多待。南宫珍曾经说过,那个男孩子的背影,甚至走路的姿势,都与自己极其的相似。

    自己与南宫媚的私情,一旦被范家发现后,范家会不会对自己不利,黄琼倒是没有担心过。范家能走到今儿的地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遇到这种事情上,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这一点黄琼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范家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担心的是,范家看出来会对南宫媚不利。所以黄琼只准备在范家停留一夜,明儿一早就走。当然,他急着南下也是一个原因。只是一想起南宫媚,黄琼心中就有些难受。今儿范家欢迎自己时,自己压根就没有看到那两个孩子。明显是南宫媚,并不想自己见到那两个孩子。

    更不想让别人产生,两个孩子与自己有什么联系的想法。想到自己的儿女,就在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是依旧不能相见。黄琼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伤感。黄琼一直都坚持认为,那个男孩子,在南宫媚的教导之下,肯定是差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相认。

    捏了捏鼻梁,在看看依偎在自己怀中,睡得异常香甜的段锦。最终还是按耐下所有的情绪,按耐下对南宫媚母子三人的思念,压制住想要去看孩子的冲动,将段锦又向怀中搂了搂。第二日起身洗漱后,用了早膳之后。看着等候在门外的范家父子,黄琼谢绝了范家百般的挽留。

    只是在离开之前,看着范家家主与范刀,黄琼却是笑了笑,对范家家主道:“家主送到这里便可了,昨儿朕倒是劳烦家主。不过,朕途径襄阳府南下一事,还希望家主替朕保密。不过朕还有件事,要与家主商议。范剑毕竟是朝廷的官员,离开自己的职位太久不适合不是吗?”

    “这次朕念及他离家多年,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所以这次朕就不追究,他擅离职守的事情了。若是在有下次,朕可就未必像今儿这么好说话了。如今他不单单是范家子弟,更是朝廷治理一地的官员。至于范家的事情,只要范家做到当初承诺朕的事情,朕也会说到做到的。”

    说罢,黄琼接过身边侍卫,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又回头用耐人寻味的眼光,看了范家父子一眼之后。在没有看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不忘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有些失望的,但也知道人家是在躲着自己的黄琼,倒也爽快的没有多做任何停留,一带马缰快速的离开。

    佳人避而不见,自己多留再多时日又有什么意思。与其磨磨唧唧的留恋不肯走,让人怀疑进而伤害到佳人,还不如断然离去。而看着黄琼的背影,范家父子对视一眼,却是心中感受着一阵阵惧怕。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位主看似从来都没说过啥,但心中却是什么都清楚。

    居然范剑偷着回家的事情,他知道却是没有说什么。父子两个人,这才感受到这位年轻帝王的可怕,已经带来的巨大压力。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年轻帝王的城府如此之深。尤其还是第一次,与这位年轻帝王见面的家主,心中更是倍感压力,让这位家主沉默了很长时间。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要学会驾驭之道

    良久才对身边的范刀和范剑兄弟两个道:“今后家族的事,都交给刀儿打理。我今后要将精力,都放在培养驹儿的身上。要管好那些旁支子弟,让他们都好好收敛起来,别再给范家招惹什么灾祸了。实在不行的,就拿回来严加看管。宁肯养着他们,也不能给范家招来祸事。”

    “江湖上的事情,要逐步退出来,范家不要在插手。当然有难处的该帮还是要帮,但今后江湖的事情,你不要在再管了。至于剑儿,就好好做你的官。范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有任何的插手和过问。范家的人,在你治理的地方,该怎么处治就怎么处治,不要有任何的偏袒。”

    家主的这番话,让范刀愣住了。良久才道:“范家子弟之中,的确有些无法无天,到了不严管不行的地步。儿子会按照父亲的要求,严厉约束范家那些子弟。可父亲,这家族中的大事,还是需要你来做主。您就算要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教导驹儿上,也不耽误主持范家事务。”

    “我还有些不稳重,有些事情处理也过于操切。而且如今范家越来越大,我又要将精力放在各地分支上。一年到头,大部分时日都还要在外面奔波。至少主家这里,还离不开父亲的坐镇。若是现在全部接掌范家,儿子真没有这个精力。这样小事儿子做主,大事由父亲掌舵。”

    对于范刀的话,范家家主却是眼光极其锐利,瞪了范刀一眼后道:“你呀,那位主年纪比你还要小几岁,可这手腕却是远比你强太多了。你看看他,同样的权谋之术被玩得风生水起。他才登上皇位几年?就他那个出身,最终能够继承大统,别说在官场和勋贵中引起巨大风波。”

    “便是在宗室之中,又有多少非议?最为关键的是,太上皇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加上眼下想必,蛰伏在京城的那几个野心并未彻底消失的亲王。在宫中还有德妃,虽说因为娘家被那位主架空。如今在京城和宫中的势力,已经远比不上当初,可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

    “按照常例来说,即便是之前有监国秉政的经历,但他却远还未到坐稳皇位的时候。可他就敢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中枢之地。他那个人是那种没有把握,就敢放手的人吗?他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就是认为他不在京城,朝政依旧可以平稳,大权依旧会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如此的胆大,依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朝中那些死心塌地,为他效力的臣子吗?看看傅远山、吕端,在加上刚被他召回的于明远。这三人联手掌管文武二途,再加上他一力简拔的高怀远,便是有些人若有些什么野心,想要趁着他不在做点什么,估计连点水花都掀不起来。”

    “就算是太上皇,想要趁机出来重秉朝政。可傅远山、吕端、于明远能答应吗?别看傅远山与吕端,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你们别忘了,真正让他们一展所长,掌握实权的却是今上。军机处那些,他一力简拔的那些虽说品级不高,但却掌握实权的军机答应吗?”

    “还有如今天下军权,都在手中掌握的于明远,能答应太上皇复出吗。于明远当年,与今上一同郑州平叛的时候,他又会想到今儿做到权知枢密使,署理殿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军权可谓是一手掌握的时候?于明远那是今上一手简拔出来的,除了今上,谁又能掌控得了?”

    “没有了军权,就算太上皇重新出来掌控朝政。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连一个御林八军最小的武官都调不动。别忘了,如今御林八军的绝大部分武官,都是今上在西北一手带出来的。那些人,现在除了今上,又有谁能调得动?有这些人,便是太上皇想要做点什么,都不可能。”

    “在看看此次平叛,整个江南战事交给一群,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武官,最大的曹锐今年不过四十有余。北面战事,都交给于明远一力掌管,就连一个监军都没有派。敢于将朝廷半数的精锐,都交到一个人的手中。这个魄力,换了谁能做到?此次叛乱,只掀起来一丝风浪。”

    “从之前开始叛乱,看似大张旗鼓,甚至有一夺江山的气势。气势凶的,便是让我都以为,这江山易主的可能性极大。可怎么样,几十万军马连湖广南路与江南西路都没有能够出去,便彻底的偃旗息鼓。恐怕这天下谁都没有想到,那些众人眼中的生瓜蛋子,居然那么的能打。”

    “如今叛军死守仅剩下一城,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位主能够在那么危难情况之下,力挽狂澜于不倒,靠的是他亲自统军上阵冲杀吗?靠的是驭人之术。用曹锐总揽江南全局,赵无妨与郭晨两个年轻将领,各自负责一块。他亲自坐镇中枢,先用于明远后用杨继元。”

    “一盘几乎要被太上皇下死的棋,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翻盘了。在看看文官,他用傅远山、吕蒙正、吕端,这个铁三角总管,他居中调整。三年,没加天下百姓一文钱的税,更没有大肆的四处抓兵。便将一场看似天大的叛乱,压制了下来。虽说还在苟延残喘,可谁都不傻。”

    “便是瞎子都看出来,那些困守孤城的叛军,已经维持不了多少天了。现在不过是,还在苟延残喘罢了。什么叫做将人,这就叫做将人。什么叫做敢于用人,这就叫敢用人。只将几个核心的人抓到手中,整个朝政便臂如指使,将朝政控制得异常严密。当真是后生了得啊。”

    “当初别说那个桂林郡王,就算咱们范家,你祖父与我自然识人眼光了得。可除了剑儿与儿媳,不也都是看走了眼的?我这个继任家主,一直心存嘀咕。担心与他牵扯太深,会给范家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便是他登基大典,都是让儿媳去,就是为了范家能有一个回旋余地。”

    “此人别看年轻,他将人心都揣摩的透透的。一套即分而治之,又合纵连横的驾驭手段。别说他那位皇帝老子,就是这大齐朝的历代先帝,也就太宗皇帝勉强可以相提并论。这帝王心术,玩到他这种段位也算是最高了。刀儿,我知道你年纪轻轻,没靠家里便闯下一番事业。”

    “协助管理家业以来,也是做的相当不差。这些年除了一些小小的磨难之外,可谓是顺风顺水的生活,将你也弄成一个心高气傲的主。你的能力和眼界都不差,这一点我还是有底气的。可你在驭人手段这一点上,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看看那位主,什么叫做驭人手段。”

    “咱们虽说没有造反,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治理一国,与治理一个大家族,实则在某些方面都是相通的。都是要靠人去替你做事,靠人替你管人。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为,那家族还要那么多的管事做什么?就像是治理天下,若是事事都要皇帝亲为,养那么多的臣子做甚?”

    “刀儿、剑儿,你们都要记住,管理一个家族也好,治理一地也罢,关键都是在用好人。而这个人怎么才能用好?其实就是在一点,该给的恩典要给足,该要抡起刀子来的时候,也绝对不要含糊。好好品品那位主,这些年的那些所作所为,你们便明白了什么叫做恩威并济。”

    “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学学。刀儿,尤其你,更要好好学学。咱们范家,虽说比不上治理一国,可如今也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若是事事都要事必躬亲,你自己累也累死了。要懂得将人,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用好人才能做好事,做事也才能更加的事半功倍。”

    家主这番话说罢,无论是范刀还是范剑,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深思。实际上,对于父亲的这番话,范剑其实到没有什么。他跟在黄琼身边很长时间,对于黄琼的某些事情,尤其是用人方面,自然都是清楚的。在用人之道上,他虽说还有些经验不足,可也算是很不错。

    他在葭州做知州,治理地方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治理地方,靠的便是身边同僚,下属各县的知县,尤其是那些吏员。政令通行,都要靠着这些人。若是不通用人之道,他早就被那些人玩死了。就算家族在帮衬着,这个官也早做不下去了。更别说三年知县,吏部考核甲等。

    在玩手段上,范剑虽不能说是老手,可在自己祖父和黄琼哪儿,都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所以在处理一些事情上,他还算是相当有手腕的。关键是在范刀身上,范刀虽说外粗内细,可凡事更多还是亲力亲为。在用人上,别说比不过自己的老狐狸一样的祖父,连父亲都远不如。

    用人方面,他差的还是实在太多。不仅自己有些时候,放不下一些所谓面子上的东西,甚至还在有些事情上,经常是当断不断。驾驭下属时,更多的是威,却忽视了恩威并重的道理。这也造成了,他在各分支中声望不高。不仅与祖父、父亲相比差的太多,甚至不如自己老婆。

    而看着陷入沉思的范刀,家主却是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初祖父一力坚持由范剑继承家主之位,评价范刀做事过于教条与死板,手腕灵活性上差太多。做一个属下,倒是冲锋陷阵一把好手,可若是做家主还差的太多。自己还有些不理解。认为都是自己的儿子,不能厚此薄彼。

    现在看,自己父亲当初的想法还是对的。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确将才能力不差、可帅才上,尤其是主持全局功夫上,还是太过于稚嫩了。问题是做家主,不单单是冲锋陷阵就可以了。关键是眼界要开阔,手腕要足够的灵活,要知道怎么驭人。可这几点,范刀都还是差一些,

    甚至比他媳妇,都还要差上许多。若不是老爷子在临走前,冒着引起范家动荡的风险,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了一番范家。不仅将某些野心人士,都赶了出去,甚至不惜让其彻底的消失。这范家不用朝廷动手,自己内部恐怕早就乱了。现在看范刀,还包括自己也许真不是太适合。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是不是有些?

    只是当家主的目光,看向一边同样貌似也一并陷入沉思,但实则却是在神游天外的范剑时,却是心中又是一声叹息。自己这个小儿子,看似什么都漫不经心,实则一直都是很多东西,压制在心中不肯说。他不肯习武,大部分的原因除了好偷懒之外,恐怕更多是为了自己兄长。

    当初老爷子,指定隔代接班的心思,除了自己这个大儿子之外,在身边的人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以自己这个小儿子的聪慧,不会看不出老爷子的心思。当初离家出走,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关系。说实在的,在得知这个小儿子,不顾祖训成了当初英王幕僚,专门烧冷灶之后。

    自己心中还有些恼火,认为就算想做官,也不至于跑到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门下。可谁能想到世事变幻,这才几年的时日,那位主从十八岁出宫,才得到一个郡王爵。从开始的河间郡王,一路加封到先是英王,后又监国亲王,再到两路制置大使,出掌二路一切军政事宜。

    先越过无数出宫远比他早的兄弟,从亲王晋封为太子。再到太上皇提前传位,当初的那个自己父子两代人,都多少看不起,甚至还提防他利用范剑,从范家弄钱的冷门亲王,一路做到皇帝之位。说实在的,无论是老爷子还是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儿子,看人眼光如此精准。

    在看看他外放做知县,再到如今做到知州,虽说官职并不算什么。便是在知县任上,家族也没有少帮衬着。可从一开始的稚嫩,到如今用人、施政上的成熟老练,都让自己感觉看走了眼。若是他能放在政务上的那些手段,用到家族上,自己这个大儿子,恐怕累死都赶不上。

    只可惜,这个小儿子心思压根就不在家族之中。虽说如今只做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可到底也算是百里侯。想到这里,家主在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好在自己那个孙子,虽说在血脉上,让自己实在是不甘心。可具备那个人血脉的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了不一般天赋。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学即会。甚至不过五岁的孩子,居然还能够给自己提出一些意见。如果好好培养,倒不失为一个好苗子。在加上那孩子身上特殊血脉,对范家来说是福不是祸。相对于所谓的范家骨血来说,范家的生存更要摆在第一位。更何况,那孩子太招人喜爱了。

    又斜眼看了一眼范刀之后,家主对范剑道:“明儿,你就回任上吧。他已经知道,你回了范家,在停留下去可就是违抗圣命了。既然你选择了仕途,以后范家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过一段日子,我会将你的未婚妻,送到你葭州任上与你完婚。再拖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顿了一下之后,又对范刀道:“我今儿的话,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今后,我的主要精力会放在驹儿身上。范家的大小事,我不会再过多插手。你如果有什么难以下决心的,就好好问问你媳妇。接下来与朝廷,也就是那位主联系上,都交给你媳妇来做。在这方面她更合适。”

    “你跟那位玩心思,差的还是太远。我知道,你能力和心思都不差。但也许天家人,从生下来就是操纵权术高手。无论是手腕,还是心机上,你三个都捏不过他一个。让你去,恐怕范家都被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儿媳虽说是一个女人,可在某些事情上,也不差那位主太多。”

    “今后,你们两口子分工。内府事以及与那位主联系,这两方面都交给媚儿掌管。其余的事情,由你掌握。除非天要塌下来,否则不要来找我。你母亲身子骨,一直都不是太好。所以,管家夫人的事情,就提前交给儿媳来处理了。趁着我还活着,正好可以多磨练你几年。”

    家主的话,让兄弟两个人对视一眼,也只能点头应承了下来。而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家主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只是相对于老实回去的范刀,知道一些内情的范剑,没多大一会便又转了回来。见到正看着祖父,前些年所画一副猛虎下山图发呆的父亲。

    想要说什么的范剑,却是感觉到有些说不出口。父亲在明知道嫂子与那个人的关系,还让嫂子接管与那位主对接,这个做法是不是有些那啥?范家以往与朝廷对接,都是与黄琼本人直接联系。也就是说,若是让嫂子接管此事,也就等于嫂子得经常去京城,与那位主接触。

    二人本就有了那种关系,若是在让二人接触过多,兄长帽子的颜色,岂不是越来越那啥?这不单单是等于送羊入虎口,也等于在利用嫂子为范家争取利益,这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只是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这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范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尤其是那两个字,范剑更是无法说出来。而虽说没有回头看范剑,可这位家主又如何猜不出儿子的心思。只是良久都没有说话的他,一直到范剑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开口道:“你当我不如此做,他们两个就能断了吗?你想多了。就算南宫媚想要断了,那位主可能答应吗?”

    “更何况,这次回来,南宫媚的神情有些不对。与以往去京城的时候,神情完全两样。以往每次从京城回来,神情都是有些委顿,甚至是有些哀怨的。而这次,虽说因为一路奔波,而显得有些委顿,但却是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这说明,她的心思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不仅对你哥哥,还有整个范家都有一些改变。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还不如好好利用这种关系,至少保住范家不出大麻烦。你也是我的儿子,你此刻心思想着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但你认为我该如何去做?若是那个男人换别人,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他们活在这个世上?”

    “就算刀儿无法诞下孩子,可如此羞辱范家,你以为我会容忍到现在?他若不是皇帝,就算是其他的宗室,我早就要他们全家命了。我现在如此做,这也是无奈中的无奈选择。既然不能让他们断不了,更无法去收拾那个人。又何不利用这种关系,为范家谋取一些利益?”

    “至少在关键的时候,能保住范家。你可以说我下作,可以说我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不是人。但我如此做,甚至利用南宫媚,也是为了范家。如今的范家扩充太猛了,已经让那位感觉到了威胁。让南宫媚去与他对接,这也是无奈办法的办法。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范家。”

    家主的话,让范剑最终也只能选择了沉默。而范剑的沉默,家主转过身来道:“剑儿,你虽说为人相当的聪慧,但骨子里面终究还是一个书生,这心还是不够狠。你今后在官场上,要想真的站稳脚跟,原本心中的有些东西,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否则,你真的是走不远的。”

    “他是一国之君,可以照应你一时,但不能一直都照应你。这几年,他对你一直都在下苦工扶持,甚至有意识给你创造升官政绩。从当初同心知县,在到现在直升五品知州,几乎是将政绩放到了你的身边。但你真正想走到,你自己最终想要的地位,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若是你始终扶持不起来,早晚都会被抛弃。剑儿,作为你的父亲来说,做这个也是自己选择的。而一事归一事,他虽说在南宫媚的事上,的确是对不起你兄长,但在你身上绝对是厚重,所以我只能这么劝说你。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扶持你。更不要低估,一个帝王的冷血。”

    说到这里,家主却是轻叹一声道:“你是咱们范家读书最多的人,慈不掌兵的道理,你肯定是知道的。但慈不掌兵后面,还有一句不能说出来的话,那就是善不为官。心慈手软的人,是走不了太远的。家里虽说不指望你做多大官,可毕竟那是你愿望。你当初说的话我还记得。”

    自己父亲的这番话,让范剑沉默了。已经在官场上打拼了几年,这些道理范剑又如何不知道?在有些事情上,他也的确承认在某些事情上,真做不到那种地步。虽说他做这个官,哪怕朝廷一辈子都不发一文钱俸禄,也不用为钱担心。但终归他的理想,还是想做一番事业的。

    这几年,哪怕背后站着黄琼,有范家的全力支持,但范剑依旧感觉到了官场上某些事情。首先,他不是进士及第,便以幕僚的身份,直接坐到掌印官的位置上,这在高级官员和州县一级掌印官,基本清一色都是进士及第出身官员的大齐官场之中,本身就算是一个突出另类。

    饱受那些进士及第官员的白眼,外加上一定程度的排挤。同时,连一个秀才身份都没有的他,既不是举人选官,也不是国子监的监生出身。哪怕当初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同心县,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知县。便是举人选出来的官员,也就是所谓杂班出身的官员。

    也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可他这个不过一个幕僚出身的官员,依旧成了那些杂班出身官员,眼中的一个另类。范剑可以说,两边都有些不讨好。若不是他背后,站着的是当初的太子,现在的皇帝,那些人都有些忌讳,还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他这个官早就做不下去了。

    可虽说大家不敢说什么,但却始终都有意无意的排挤。就像他在葭州做知州,那位进士及第出身的州同,根本就不鸟他。若不是范家出面,替他拉拢州判,估计他早就被架空了。也正是几年官场磨练下来,他对父亲口中这番话,却是深以为是。极其罕见的,没有任何反驳。

    而在自己走后,范家三人之间的对话,黄琼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离开了襄阳府之后,一路沿着官道南下。经钟祥州,绕路武昌府渡过长江。走长沙府上船,沿着湘水逆流而上。一路或是走水路,或是纵马疾驰。一路上走走停停,在离开京城一个月之后,顺利抵达了静江府。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被吓坏的吕蒙正

    在抵达静江府后,黄琼到没有急着去,设在广南西路安抚使衙门的,吕蒙正的善后制置使衙门。而是与诸女,在刘敏与刘灵的引路之下,静江府城内闲逛了起来。自从进入静江府境内,一路上秀美的山水让除了二刘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异样心旷神怡感觉。

    虽说静江府已经收复半年有余,可如今城内却是依旧一片的萧条。原本占据大半个府城的,桂林郡王府诸王宗被迁移进京后,整个府城显得空落落的,街上的行人稀疏到,还有巡逻的军士多。沿街商户虽说已经有不少重新开业,可进入店铺问价的人,更是压根就没有几个。

    这座曾经因为桂林郡王府所以,而极其繁华的城市,犹如被打断脊梁的蛇一般,显得有些半死不活的。好在这座路治所在的城池,几乎等于不战而下。所以,倒是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破坏。这座城池因为桂林郡王府而兴盛,如今同样也因为桂林郡王府败落,而陷入败落境地。

    听着刘敏与刘灵,不断介绍着城内的景象。尤其是感慨,曾经满大街的番商,都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时,黄琼却是轻声的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在没有所谓旅游时代的如今,这座过于偏居一隅,即远离大海,又远离中原的城市,今后想要在现过去的辉煌,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原本黄琼是打算,先好好逛逛静江府城,然后再去吕蒙正那里休息个一两日,让连日赶路下来,很是有些疲惫的诸女好好将息两日。便赶往南宁府军前视察。只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他的行踪如此快的就被发现,最关键的还是与某人走了一个顶头碰,便是连躲都躲不开。

    不知道是临时出城处理事情,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从城外返回。带着刘虎刚从城外返回的吕蒙正,正骑在马上凝神思考着什么事情。却是在不经意间,却见到了一行正在街上闲逛的男女中,有一个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异常眼熟。刚一开始,吕蒙正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那位主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怎么会突然跑到了这广南西路,还到了这静江府。但等到在凝神仔细,又看了一下那个人之后。发现还是真的是以为看错的那个人,不由的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眼下就在大街上,急忙的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那个年轻男人面前,便要磕头行大礼。

    而此时,正在与身边几女,讨论着街道两侧商铺之中售卖的一些,中原难以见到奇珍异兽。还与正看着一只,外表很奇特猴子的南宫珍开玩笑,若是她喜欢就买下来养着。却被想起当初英王府,都成了动物园,到处都是猴子往事的段锦,不引人注意的偷着掐了一把的黄琼。

    见到正奔着自己而来的吕蒙正,要下跪磕头的举动,急忙伸手拦住后又摇了摇头。此时也反应过来,眼下正在大街上。这位主又是轻车简从,身板既没有跟着仪仗,又只带几个女人和侍卫,明显是微服私访的吕蒙正,倒也急忙的收住了自己举动。只能苦笑着看着面前这位。

    被吕蒙正逮到一个正着的黄琼,也知道自己悠闲的日子到头了。倒也没用吕蒙正劝说,痛快的与他回到了,作为钦差行辕的原广南西路安抚使衙门。原本黄琼出来之前,傅远山的意思是给吕蒙正一个通报,就算不提前告诉他准备接驾,也要让吕蒙正那边做好护卫的准备。

    结果,黄琼却是坚决不同意。用他的话来说,此次南下原本就要看江南诸路善后事宜。若是提前通报了,又是找行宫,又是派护军的,搞不好这一路的官府都要被惊动。那自己还看什么?更何况,若是吕蒙正那边为了接驾,搞得动静太大。岂不是告诉叛军余孽自己去了吗?

    自己一行人轻车简从,悄无声息的去。一路上不引人注意,反倒更是安全一些。能在政坛上打熬这么多年,从新科进士做到如今一国宰相的人,那个不是成了精的人?黄琼的意思一说,几个人那里岂会不明白他的想法。也清楚的知道这位主性子的三人,倒也没有再多劝。

    只是叮嘱高怀远,让南镇抚司沿线的那些秘密机构,多注意一下沿途各地的动向,以及暗中想法子予以保护。结果就出现了,黄琼出现在这静江府街头的时候,如今全权负责广南东西路的吕蒙正,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直到在街上偶遇,才知道皇帝到了自己的地盘之上。

    而在见到只带了十名侍卫,嫔妃倒是带了五个的主,安全无恙的时候。饶是老成持重,吕蒙正也差一点吓哭了。等一路提心吊胆的进了安抚使衙门,差一点直接堆了的吕蒙正、立即安排人,将曹锐留给自己的精锐,全部调到了衙门周边布防警戒,这才稍微放下一些心来。

    见到吕蒙正紧张成这个样子,黄琼却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大可不必要这么紧张。只是黄琼此举,非但没有安抚到吕蒙正,反倒是让吕蒙正跪倒在地,俯首顿泣道:“陛下身负天下安危,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连护军都不带,只带十名侍卫便来这叛军老巢的广南西路。”

    “从岳州,再到这静江府,沿途都曾经是战场。大股叛军虽说已经被击溃,可还有不少的散兵游勇,散落在各州府或是潜伏待机,或是上山为匪。陛下若是这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让臣等该如何自处?臣等还有何颜面,见这天下的百姓。臣恳求陛下,万万不可再如此了。”

    见到吕蒙正如此,黄琼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番歉意。急忙的将吕蒙正搀扶起来后,又看着吕蒙正如今异常消瘦的身子,有些心疼的道:“吕爱卿,何必如此?朕没有提前告知爱卿,是担心爱卿为了朕的安全,搞得动静太大,而惊动了沿途的官府。那就有违朕此番南下本意了。”

    “再说,带着护军南下,那些龌龊官们为了接驾,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朕是担心,那些官员打着接驾的名义,而在暗中敛财。所以,朕才只带着少量侍卫,一路轻车简行。这样即不引人注意,也不用不到浪费民脂民膏。吕爱卿放心,朕的这条小命,朕还是看重的很。”

    听到黄琼的解释,吕蒙正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但却还是坚持的劝说道:“陛下,这广南西路是叛军的老巢说在,虽说叛军如今只是困守南宁一隅,可水面下还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残渣余孽。陛下如今到了广南西路,万万不可在与之前那般,只带着这么一点护卫便出行。”

    对于吕蒙正的劝说,黄琼却是笑了笑算是点头应承了下来。只是知道这位主,在京城就喜欢身边不带侍卫出宫闲逛习惯的吕蒙正,却是正色的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一定要遵守。陛下,可是君无戏言。陛下若是想要出巡,臣会调集精兵护卫陛下。”

    一时不留神,却是把自己装进套中的黄琼,看着坚定的吕蒙正,也只能苦笑点了点头。不过话题一转,貌似随口问道:“历代桂林郡王都葬在什么地方,官军南下的时候,其历代先王的陵寝,可曾遭到破坏?如今这静江府城之内,还有没有桂林郡王府的王宗没有被迁走?”

    黄琼的这些提问,吕蒙正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道:“回陛下,历代桂林郡王陵寝,都在静江府城外的尧山。陛下在官军进入广南西路之前,曾经再三下圣旨,严禁破坏历代王陵。眼下虽说王陵所在地,叛军曾与官军争夺过。但只有一些小破坏,整体还算是比较完整的。”

    “而且破坏者并不是官军,而是叛军。官军在攻占王陵的时候,叛军利用其大炮射程远的优势,曾经向着官军开过几十炮。炸坏了一些王陵的石牌坊,以及一些石人石马之内的。其第三代昭僖王陵的享殿被炸塌,其余建筑损坏也比较严重。至于其他王陵,未遭受太大破坏。”

    “陛下,桂林郡王府谋反,从其王陵看来绝非从伪帝开始。恐怕到如今,至少已经有三代了。从其第五代端顺王开始,其王陵的规制几乎等于本朝帝陵。除了陵寝覆盖的为绿瓦,宝顶规制缩小三成,宝城和功德碑亭比较皇陵低矮一些,石像生只有九对,且多以珍禽异兽为主之外,其余建筑规格几乎全部比照皇陵。便是陵寝的享殿,都是面阔五间深三间帝陵规制。”

    “而到了伪帝之父,前代容定王的王陵。不仅违制所用木料,为清一色的楠木。而且享殿不仅面阔七间,深五间的规制,就连台基也一样是,只有帝陵才能用的三级须弥式样。石像生也是十三对的帝陵规格。可以说除了是绿瓦之外,几乎与太宗皇帝的陵寝规制一模一样。”

    “甚至到了伪帝为自己修建的陵寝,甚至比照的是太祖皇帝的陵寝规制。其在称帝之后,还将原本的绿瓦,全部更换为黄瓦。整个陵寝的享殿,所有的柱子全部是沥金贴龙。便是藻井也全部画满龙。在享殿的正中,摆放着一把龙椅。其外表样式,更是完全比照丽正殿那把。”

    吕蒙正的回答,虽说有些在黄琼意料之外,但也在黄琼意料之中。本朝皇帝自宣宗皇帝开始,法制便日益松弛。到了理宗皇帝,因为以兄终弟及的身份入继大统,为了拉拢宗室,所以对宗室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到了世宗皇帝又耽于享乐,不仅政务,便是法制都荒废到极点。

    诸宗室,将自己亲王陵寝修成帝陵规制的,并不在少数。郡王修成亲王规制的,几乎都成了普遍现象。而作为天下第一富豪的桂林郡王府,本身就有钱又有地位,又岂会真的老老实实,按照朝廷定制修建王陵?更何况,历代桂林郡王,本身就认为这个皇位,应该是他家的。

    尤其是前任郡王,被世宗皇帝勒索了大笔的钱财,搞不好人家的王陵,世宗皇帝当年做过什么承诺的。所以,黄琼对那些王陵逾制,倒也并不意感觉到什么意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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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