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有欠就有还
在吕文和吕武的陪同下,嬴政与吕不韦在古承宫的院墙内仔细地探视了一圈,对古承宫的布局也颇为满意。
吕文、吕武叫停了工匠,然后带着嬴政和吕不韦进到宫室的里面。
宫室的构造以木结构为主,不同的木料有着不同的用途。
柱与梁,都是一整段木头,极为结实,木与木的链接也设计的很是精妙,稳固、耐磨。
之所以选择木质材料为主体,一则是因为工期有限,木材便于加工与运输。二是因为夏日将至,对保暖的要求不高,待嬴政大婚完毕,再慢慢改建也不迟。
看完了宫室,嬴政专门命吕文、吕武带着他去密室看一看。
密室与地面以上的宫室不同,是建在地下的,也并非木质结构,而是石头砌成的,用黏土固定,但还未干透。
密室一共有三处,成“品”字形排列,外面的两个密室各有一道暗门,各通向嬴政的卧室和书房,但这两个密室互不相连,而最里面的一间密室则连通着外面的两个密室。
这样的构造很安全,也很隐秘,是出自荆良之手。
想到那个救过自己性命,又陪同自己经历岐山奇遇的人,嬴政不由得心头有些发紧。
“王上。”吕不韦站在嬴政跟前说道,“二十天的时间,想必足可以完善这密室与各个宫室了。”
嬴政的思路被拽了回来,点头说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建造成这般模样,已经很难得了,以后顺其自然便好,仲父也不要太强人所难。”
吕不韦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吕文、吕武,说道:“王上虽是这样说,但你二人却不可懈怠,老夫给你们再拨些银钱,在保证品级的同时,尽快完工。”
“是,相邦。”吕文、吕武同声回答。
吕不韦又转过身,对嬴政说道:“王上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
“到目前为止,这古承宫颇令寡人满意,日后有什么要求,寡人会立即命赵高通告吕文吕武。”嬴政说道,“这里湿气还有些重,咱们上去吧。”
吕不韦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头对吕文说道:“想办法将这里的湿气、寒气排掉。”
吕文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吕武留在后面护送,几个人来到宫室之外。
嬴政没有急着往华阳宫赶,而是留下吕不韦一起用了膳。吕不韦也是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告辞回府了。
离开时,两个人约定好明日一同前往文擂居。
送走了吕不韦,嬴政独自向华阳宫走去。该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安葬了成蟜,又怎能不安抚一下华阳夫人,若不是昨日还患着病,嬴政本该回宫就去拜见华阳夫人的。
嬴政独自走在前往华阳宫的路上,什么人都没带,即便带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连吕不韦这种身份,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何况是他人。
自从成蟜自缢之后,嬴政便没见过华阳夫人,决定亲自前往公墓安葬成蟜,也是为了避避宫中的风头。楚系势力根深蒂固,华阳夫人又地位斐然,成蟜曾经与嬴政竞争过秦王之位,也是秦国境内最接近于王权之人,如今成蟜亡故,即使是市井百姓也会议论这件事是否与秦王之位有关,更何况宫内外的楚系势力。
所以,华阳夫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即使对嬴政的王位产生不了威胁,也必定会左右楚系势力的看法,对秦国的内政产生很大的影响。
所以,华阳夫人必须安抚好,虽然难度有些大,但嬴政必须要过这一关。
边走边琢磨,不知不觉间,嬴政来到了华阳宫的门口。
看着熟悉的宫门,与成蟜的一幕幕往事又浮现在嬴政的眼前。
手牵着手一起进门,向华阳夫人请安;一起品尝华阳宫中各种美味的糕点;一起围着华阳夫人追逐、打闹;一起摔跤,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甚至一起欺负赵高……
还有父王病故之前的嘱托,要善待王弟……
在前往王族公墓的途中,嬴政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前往先王的王陵去告慰一下先王,后来却犯了太岁,嬴政也就在心里暗示自己待日后再到先王陵前告慰成蟜一事。或许是逃避,或许是暂时还无法面对先王。
嬴政在华阳宫门前怔了许久,想起了诸多往事,不由得低声叹息。
“王上。”一个娇柔的声音如同一水甘泉,经过嬴政的耳朵,甜润到了他的心底,将嬴政的思绪从悲绪中带回。
“南苏……”嬴政想要礼貌性的问候,但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虽然昨日才一起回到咸阳,也仅仅是一夜未见,但今日的南苏公主给人的感觉却大不一样,所穿的衣装更为得体,既体现出公主的高贵典雅,又显得十分俏皮诱人,发髻也梳理的十分整齐,乌黑发亮。一抹红晕映于面颊,将原本就似乎吹弹可破的冰肌玉骨映衬得更加美轮美奂。
嬴政又一次呆住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招架得住。
“……王祖母正等着王上呢。”被嬴政看得不好意思的南苏公主,面色更加红润,说完了这句,转身便进了宫门。
见南苏公主进了门,嬴政才再一次回过神来,尴尬地看了看宫门两侧的宫女,向华阳宫门内走去。
两个宫女从嬴政到来便低着头,哪里敢正眼看嬴政,刚才嬴政与南苏公主的刹那触电,她们更是浑然不知。
可嬴政还是心虚地不敢再看她们第二眼,直接迈步进了宫门。
华阳夫人一如以往一样端坐在正中,双目闭合,面色平淡,无波无澜,而这也是嬴政最难以猜测其心绪的表情。
“政儿向王祖母请安。”嬴政躬身施礼说道。
华阳夫人并无反应,似乎睡着了一样。
嬴政有些尴尬,又说道:“王祖母?政儿回来了。”
华阳夫人依旧没有反应。
嬴政心里一沉,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华阳夫人的反应,绝对比打他骂他还要令他难受。
“王祖母。”南苏公主轻摇华阳夫人的手臂,声音更加轻盈地说道,“王上来请安了。”
华阳夫人慢慢睁开了双眼,目中有些混浊,还渗着几条血丝。
“你回来了。”华阳夫人声音飘忽,不带一丝神采。
低着头的嬴政有些后悔这几日没将南苏公主留在华阳夫人的身边,一方面可以劝慰华阳夫人,一方面可以通过南苏公主得知华阳夫人的状态。
“王祖母,寡人在路上患了病,所以昨日回到咸阳,没有来华阳宫请安。”嬴政低声说道。
华阳夫人直视嬴政,问道:“本宫已听说此事,王上可有大碍?”
“寡人已无大碍,让王祖母挂心了。”嬴政说道。
“既无大碍,本宫便放心了。”华阳夫人说道,“已经去了一个,你若是再有什么闪失,这大秦的江山,可如何是好啊,叫本宫如何对的起大秦的历代先王先祖。”
华阳夫人的目光恢复了些焦距,但话语中已是带着哀怨。
“王祖母,寡人知道,成蟜的事,让人很难去接受。”嬴政叹了口气,说道,“寡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就在刚才,站在门外,寡人还回忆起了儿时与成蟜一
同嬉戏,一同读书,一同习武的场景。但事已至此,王祖母还是不要愁坏了身子才是。”
“说的容易。”华阳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本宫,不会取成蟜的性命,你会饶他不死,而如今呢?”
“王弟他…”面对华阳夫人的冷言质问,嬴政颇为愧疚道,“王弟他是心怀死志,自缢而终。”
“狡辩。”华阳夫人不留言面地说道,“你若是赦免其罪,他又怎会心存死志,你若不赐他白绫,他又怎么会自缢而终。”
嬴政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南苏公主又轻摇华阳夫人的手臂,为嬴政求情道:“王祖母,王上痛失王弟,已经够伤心了,送葬的一路上,也是愁眉不展,还患了重病,王祖母就不要再为难王上了。”
华阳夫人转过头,温情地看着南苏公主,另一只手则轻抚南苏公主的手背,轻叹道:“还是吾的南苏懂事,也幸好有你陪在老身的身边。”
抛开政治不谈,在血脉的关系上,南苏与成蟜跟华阳夫人的关系几乎是等同的。所以此时此刻,华阳夫人也已经将对成蟜的情感转移到了南苏公主身上大半。
嬴政未敢出声,似乎是等着华阳夫人的最终发泄。
华阳夫人松开了南苏公主的手,站起身来,缓步跺到门前,望向门外春意盎然的景致,深吸了两口颇为新鲜的柔和空气。
“王上既然答应过老身,不会要了成蟜的性命,可如今成蟜已亡,于情于理,王上都算是欠了老身一条性命。”华阳夫人肃然说道。
“王祖母,这……”嬴政惊然道。
华阳夫人抬手阻住了嬴政想说的话,却依然没有回头,接着沉声说道:“既然有欠,就要有还,这个道理,王上可认同。”
这话问的,让嬴政根本没法回答。若是让一个一国之君为一个谋逆的叛臣去偿命,那么普天下都会笑掉大牙。
正在嬴政不明白华阳夫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华阳夫人转过了身来,神色依然平和,但眼神中已恢复了神采,直直地盯视着嬴政。
“王上不要误会,老身所说的偿还,并未是一命抵一命。”华阳夫人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而是一命还一命。”
嬴政一脸的不解,问道:“王祖母所言,政儿听得不太明白。”
华阳夫人踱步走到了嬴政的近前,轻声说道:“老身失掉了一个孙儿,固然痛心疾首,但是,人永远是要向前看,不能活在过去的沉痛之中,这个道理,王祖母还是懂的。”
听到华阳夫人这番话,嬴政的心里总算是平缓了一些。
“所以说,失掉一个,便需要补偿一个。”华阳夫人看向南苏公主,眼神灼灼,“老身的意思,便是王上大婚在即,若是让老身及早的抱上重孙,那么失去成蟜所带来的伤痛,便可以尽早抚平了。”
嬴政恍然大悟,华阳夫人所说的一命还一命,是让他抓紧来添丁进口。
嬴政下意识地看向南苏公主。
南苏公主娇羞地半转过身,一抹红晕染上腮旁,但嘴角却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王祖母,寡人刚去看过了古承宫,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修整完毕,到时候大婚便不会再拖延了。”嬴政将目光从南苏公主的身上移开,对着华阳夫人说道。
谁知刚刚露出些许笑容的华阳夫人再一次板起了面容道:“本宫说的是及早,而且是王上与南苏的血脉,这一个月就不必等了,今日便是个好日子,不如今日便让南苏跟着王上回去吧。”
嬴政张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合上。
第76章 春天的美好夜晚
以华阳夫人的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不小的伤痛,所以才心心念念地急着让嬴政赶紧添丁进口。
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楚系势力在秦国的延续。失去成蟜,同样是楚系势力的损失,甚至是楚国的损失,又正巧嬴政即将把各国的公主都娶进门,华阳夫人怎么会不利用这次机会而捷足先登。
“王祖母,不用这么着急吧。”嬴政略为尴尬地说道。
“怎么不急。”华阳夫人表现出焦急的样子,“难道你还想看着王祖母再持续伤心一个月吗?再说,王上的大婚一次娶那么多的公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轮的到南苏给老身生一个小曾孙啊。”
华阳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摆明了不会让步,恨不能现在就让嬴政与南苏公主圆房。
见华阳夫人态度坚决,嬴政知道这一次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应声道:“好吧,寡人答应王祖母便是,待寡人回去整顿一番,明日便来接公主回去,可否?”
见嬴政答应了,华阳夫人会心一笑,也不那么急迫了:“早上的时候,老身派人去请王上过来,结果扑了个空,也不知王上何时回来,便派人去王上的寝宫先行收拾了一番。现在估计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嬴政的额头一排黑线。
华阳夫人早就派人去请他过来了,料想也正是因为南苏公主的事,见寝宫没人,便率先布置起来,可见华阳夫人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是多么坚决。
再有,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这边却在嬴政进门的时候,故意冷面相对,这戏演的还是真像啊。
了解了真相,嬴政简直哭笑不得,既不能发怒,也不能生气,还要笑脸应承着。
谁让自己理亏呢。
“既然王祖母一切准备妥当,那寡人一切听从王祖母安排便是。”嬴政硬着头皮说道。
“这就对了。”华阳夫人笑道,“但是此事还是不要声张,让其他几国知道了,毕竟不好,待大婚前夕,再让南苏回到华阳宫吧,从华阳宫来迎娶。”
“是,王祖母。”嬴政应声后,又看了南苏公主一眼。
南苏公主依然半侧着身,双手握在一起,面颊的红晕仍未退去。
嬴政这才明白为什么进门之前,南苏公主便是羞羞答答,还特意装扮了一番,想必华阳夫人早就嘱咐过了会发生什么事。
华阳夫人走到南苏公主的身前,拉住了南苏公主的一只手,又回头对嬴政说道:“政儿,过来。”
嬴政微微点头,走了过来。
华阳夫人将南苏公主的手放在了嬴政的手上:“带她回去吧,没什么事的时候,也不用来请安,正事要紧。”
嬴政:“……”
在华阳夫人眼中,这便是最主要的正事。
被嬴政抓着手的南苏公主更加的羞涩了几分,白嫩的俏脸上不只多了些红润,更多了几分温度,却没有将手缩回来,而是同样的感受着嬴政传递来的温度。
柔荑入手,可比眼神传递的酥麻感要强了不止十倍,嬴政的所有顾虑瞬间便烟消云散了,看向南苏公主的眼神也有些痴了。
看着嬴政的样子,华阳夫人从心里往外的欣慰,柔声说道:“回宫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嬴政这才回过神来,放开南苏公主的手,对华阳夫人拱手说道:“寡人遵从太王太后之命,请辞回宫。”
“准奏。”华阳夫人说道。
南苏公主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却对南苏公主使了个眼色,然后扬声说道:“来人,护送王上与南苏公主回宫。”
这时,从门外和侧室分别走出来四个宫女,齐齐应了一声,便来到嬴政与南苏公主的身侧。
嬴政也不好多留,又拉起了南苏公主的手,向门外走去。
南苏公主的眼睛一直看向华阳夫人,但脚步却顺从地跟随着嬴政出了宫门。
几个宫女也跟随着出了宫门,但并未跟的太近,保持了相对的距离。
显然,这些宫女的责任,便是促成这段姻缘。
走出了一段距离,嬴政松开了南苏公主的手,与南苏公主慢悠悠地向自己的寝宫并肩走去。
“南苏,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嬴政低声问道。
“王上,南苏也是昨日回到华阳宫,才听王祖母说起的。”南苏不敢看嬴政,声音更低地说道。
嬴政点点头,这个问题不用问他也猜得到,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先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那王祖母的决定,你心里真的顺从吗?”嬴政接着问道。
南苏公主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勇气:“王上,南苏早就以臣妾自居了,如今也是静待闺中,等着大婚之日。如今依王祖母之意,也只是在时间上略为提前了些而已,对南苏来讲,并无何难处。”
嬴政心里一片温暖,即将迎娶的公主如此善解人意,丝毫没有傲气与凌然。
早在选妃的时候,嬴政便被南苏深深地吸引了,每次来华阳宫问安,见到南苏公主的时候,嬴政的内心都被小鹿乱撞一番,之后的几次出行,也是都带着南苏公主一同出行,并且嬴政与南苏公主相处的时间也要明显多于其他公主,甚至多于胡羽公主。
不过,既然大婚在即,嬴政便也没有心急。但今日华阳夫人却打乱了嬴政心中的盘算。
“寡人之意,若是公主想等大婚之后再服侍寡人,寡人绝不强求,王祖母那里,寡人自有应对。”嬴政说道。
“王上,提前侍奉王上,是南苏的福气,王上就不要再为此事计较了。”南苏公主坚定地说道。
听到南苏公主如此一说,嬴政心中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既已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二人并肩回到了嬴政的寝宫门外。
两个华阳夫人的贴身侍女等在门外,见到嬴政与南苏公主,齐齐一拜。
“奴婢见过王上,奉太王太后旨意,吾等已经为王上和公主整理好了居室,请王上与公主移步。”其中一个侍女说道。
“既然收拾妥当了,那你们就回去吧。”嬴政说道。
另一个侍女低着头说道:“太王太后命吾等在此侍候王上,何时接到太王太后的旨意,吾等方可回到华阳宫。太王太后还吩咐,若是王上今日无特别重要之事的话,便早些歇息吧。”
嬴政看了看南苏公主,表露出略微有些无辜的表情。
“王上大病初愈,若是没有要紧事,确实应该多多休息。”南苏公主本是关心嬴政的身体,可话说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对。
嬴政笑了笑,说道:“那为了不被打扰,寡人先去安排一下,然后专心陪你,可否?”
嬴政没对南苏公主说过什么情话,而这样简单的一句,却又使南苏公主娇羞起来,但她还是微微点头,然后迈步进了宫门。几个宫女紧随其后。
赵高在景窑还没有回来,嬴政信不过其他的小太监,只好去找李斯。
嬴政将方才在华阳宫的经过简单一说,只见李斯的面色微有些变化。
嬴政疑惑地问道:“难道先生认为此事不妥?”
李斯转而笑了笑,说道:“此乃王上的家事,又是太王太
后心中所愿,更何况在时间上只是提前一些而已,并无不妥。只是王上刚刚康复,体内的病邪还未根除,若是南苏公主随即有了身孕,那日后对小公子的身体来讲,势必有所影响。”
“那怎么办?”听了李斯的话,嬴政左右为难,太王太后派了十几个宫女来侍奉他,实际也是在监督他,不完成任务能行吗。
“王上只需多喝些盐水,将体内的毒物尽快的排出体外,然后再多沐浴一段时间,排一排汗,应该就可以了。”李斯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这个简单,就依先生所言。”
又交代了李斯几句,嬴政便命小太监弄盐水喝去了。
让嬴政这样做的真相,李斯有所隐瞒。需要排出去的,并不是未根除的病邪之类,而是为了治病而服用的过量的灵古丹。
喝了两大碗的盐水之后,嬴政又命人多烧了些热水,然后又等了一阵。
排出了不少污水之后,嬴政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来到自己专属的沐浴更衣的房间,水已经烧好了,几个侍女正在往大木桶中倒水。
“王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苏公主来了。
“南苏,方才寡人听李斯说,寡人体内还有病邪未除净,他建议寡人多沐浴一些时间,多出些汗。”嬴政说道。
“那便依先生之言吧。”南苏公主说道,“南苏在侧为王上抚琴解闷如何?”
“当然好。”一听到南苏要抚琴给他听,嬴政顿时精神了许多,要知道南苏公主的琴声,可不是谁都能听的到了,而嬴政以后可是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想听多久,就听多久。
嬴政钻入了温水之中,屏风外面也响起了悠扬的琴声。
嬴政闭上了眼睛,彻底放松了精神,身体沐浴在温暖的水中,精神也沐浴在了美轮美奂的琴声之中。
失去成蟜的伤痛在抚平,争夺王权的压力在消解,成为天承之人的忐忑在流逝。
一时之间,嬴政仿若置身仙境,仙音绕耳,通体舒畅,如梦似幻,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仙音终于停了下来,嬴政却久久不愿睁开眼睛。
“王上,南苏的手臂有些酸麻了,可否歇息一下。”南苏公主在屏风外面说道。
“有劳公主了,不如,你也去沐浴吧。”嬴政懒洋洋地说道。
“那臣妾暂且告退。”屏风的外面传来脚步声。
“嗯。”听到南苏公主又自称臣妾,嬴政心里又美滋滋的。
天色渐晚,王寝已经被宫女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且装点了一番,红色的烛光映照着红色的铺盖,颇有几分喜气。
嬴政走进屋子,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梳理头发的南苏公主,那背影仿若临世仙女。
嬴政不自觉地走向南苏公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抚她带着芬芳的秀发。
“王上。”南苏公主转过头,笑容中略带着些许紧张。
四目相对,干柴彻底被烈火引燃,在这春天的夜晚里,似乎要借着春风将一切焚为虚无。
嬴政揽住南苏公主的芊芊腰肢,顺势将她抱起。
“嘤……”南苏公主顺从地搂住嬴政的脖子,将发烫的脸颊埋于嬴政的胸膛。
门外,几双耳朵贴在门上,个个面红耳赤,心跳极快。
不多时,几个宫女同时转身:“成了成了,快去禀告太王太后。”
外面的几个宫女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开了。
而这几只耳朵却再一次贴到了王寝的门上,久久未曾离开。
第77章 公子得名
春日的晨曦始终那样柔和,提醒着万物需要复苏并且生长。
嬴政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睡眠的时间虽然有限,可嬴政并未觉得困倦,反而觉得全身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看向身侧的南苏公主,冰肌雪颜尽收眼底,嬴政心中不由得又莫名生出一丝无名之火,可出于对南苏公主的怜惜,嬴政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是过于困倦,还是颇为劳累,南苏公主睡的很是安稳。
嬴政想起了昨日与吕不韦约定好了,要去文擂居与司马鸿会面,便掀开被子想要起身。
还未起身,嬴政的腰间突然被一双滑柔的细手所环绕。
“南苏,你醒了?”嬴政回过头问道。
“王上,你要出去么?”南苏公主的声音也同样柔滑。
“嗯,寡人要同吕相邦去一趟文擂居。”嬴政握住南苏公主的手,说道,“待寡人回来,咱们一同去给王祖母请安。”
南苏公主笑了笑,说道:“是去复命吧,王上。”
“复命可不敢说。”嬴政笑嘻嘻的说道,“王祖母的命令,是给她生一个曾孙,你确定马上就能怀上么?”
“这…谁能说的准啊,王上。”南苏公主娇嗔道,“再说了,就算是有了,也不一定是公子啊,也有可能是公主嘛。”
嬴政看了看南苏公主的肚子,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寡人的骨肉,嬴姓的子孙,王祖母都会喜欢的。”
“臣妾倒是希望是个公子,这样的话,他将来就能帮助王上统兵作战、强大秦国了。”南苏公主像是在憧憬美好的未来,那眼眸一眨一眨,更加的迷人。
“寡人也希望你能生下个公子,这样的话,以后他就能保护你。”嬴政说道。
“王上,不如你给咱们未来的公子取个名字吧。”南苏公主说道。
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赶紧生个公子,尤其还是秦王的第一个女人,还没等怎么样,南苏公主就计划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嗯,让寡人想想。”嬴政说道。
南苏公主眼神灼灼地看着嬴政。
嬴政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如,就叫他扶苏吧。寡人方才说了,让他来保护你,所以取你名字中的一个字,来给他取名字。”
“扶苏…扶…苏…”南苏公主念叨着。
嬴政微笑着看着怀中的南苏,柔情似水。
念叨了两遍后,南苏公主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又一侧身,行起了跪拜大礼:“谢王上赐名,南苏定不辱王恩,早日为王上诞下公子扶苏。”
南苏公主冰雪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哪会不明白嬴政起的这个名字的意义,若是她真的生下一个公子,那么日后,无论是王后之位还是太子之位,都是非她们母子莫属。
嬴政赶紧去扶南苏公主,然而入眼一片火辣,却比昨晚看的更要真切,不由得心头又燃起一团火焰,瞬间便由扶改成了抱。
刚打开的被子又转眼被合上了。
幸好,门外少了几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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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被嬴政留在了古承宫,与吕文吕武一起安置从景窑过来的工匠。
嬴政只带着李斯来到文擂居。
吕不韦、司马鸿、司马杰已经到齐了,正等着嬴政。
几个人施礼之后,纷纷落座。
嬴政率先问道:“你们已经聊了一会了?”
吕不韦拱手说道
:“王上,老臣也是刚刚进门,只与司马父子打了个招呼。”
“那便不用寡人介绍了,咱们随意一些,都不是外人。”嬴政笑着说道。
“看来王上今天心情甚好啊。”吕不韦同样笑了笑说道。
“嗯,寡人今日的心情本就不错,现在见到司马父子,当然心情更好,呵呵。”嬴政并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
司马鸿拱手说道:“草民何德何能,担不起王上如此挂心。”
“之前在蒙府见到先生,却并不知道先生乃是司马错前辈得后人,真是失敬,快对寡人说说,当年司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嬴政有些急切地说道。
司马鸿微微点头,说道:“当年,白起逐渐势起,立功无数。祖父已近暮年,所以便向王上的先祖昭襄王提出隐退,而先王也同意了祖父的提议。于是祖父便将草民的大伯留于朝中,成为了白起的副将。”
“你说的大伯,可是司马靳?”吕不韦问道。
“正是。”司马鸿看着吕不韦说道,“而祖父与先王早有约定,除了大伯一脉,司马家再与朝堂没有任何瓜葛,从此完全隐匿于乡间田野之中。”
“司马错老前辈颇有先见啊,这样做,既不至于全家被牵连,也不会让先王产生误会。”吕不韦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司马鸿笑了笑,说道:“至于大伯他们一家的事,后来想必你们都知晓了。而祖父带着二伯,姑姑,和草民的父亲则隐居了起来。一旦有战事,或者遇到饥荒,祖父便领着父亲他们四处救济灾民,若是有灾民活不下去了,祖父便给他们一些钱财,而那些灾民作为回报,便将自己的土地回赠祖父,然后举家迁移。一来二去,祖父所积累的土地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各处都有,于是祖父便将那些灾民召集起来,让他们耕种这些土地,并且还发给他们薪俸。”
“怪不得近些年民间一直在流传司马家行善积德的事。”吕不韦面露疑色道,“但是,司马错老前辈如此盛名,可民间却并未传说做善事的司马家,便是远离朝堂,隐居起来的司马错将军啊。”
司马鸿说道:“当时祖父已年迈,出头露面的事也大多是父亲,而家父之前一直居于乡野,从未在朝堂出现过,更何况,祖父既然想要隐匿,又怎么会不小心谨慎。”
嬴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司马杰对他说过,司马家的各处的耕地是如何得来的,而他也确实没有想到司马家行善的源头竟是司马错。
“依老夫看来,司马家这些年积累的土地,若是加在一起,都快赶上一个诸侯小国了吧,哈哈。”吕不韦笑道,“司马错前辈果然高明,不要赏赐而隐退,最后却过上了与封赏一样的日子。”
司马鸿有些尴尬道:“吕相邦说笑了。”
“老夫开个玩笑,司马先生不要介意。”吕不韦依然笑道,“看来老夫要学学司马前辈咯。”
司马错:“……”
“仲父不要岔开话题,听司马先生接着说吧。”吕不韦的话颇有意味,嬴政苦笑道。
吕不韦收住了笑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后来,祖父年迈,在长平之战的前夕,便过世了。而后来,白起被昭襄王刺死,大伯司马靳受了牵连,朝中的司马家族,便就此断绝。所以,父亲便更加不为朝堂所知了,唯独与朝中的一个人有所联系。”
“寡人大致猜到了。”嬴政说道。
“蒙骜老将军。”吕不韦捋了捋
胡子,说道。
“王上与吕相邦果然猜到了。”司马鸿点头说道,“其实,并非是父亲,而是祖父与蒙老将军一直在暗中保持着联系,并且告诫蒙骜将军与白起保持距离,最后又定下了舍妹与蒙武的亲事。”
“这老臣可就不明白了。”吕不韦一副疑惑的表情道,“告诫蒙骜将军疏远白起而避祸,却让自己的儿子跟着白起而送命,这是为什么?”
嬴政也是略有所思。
“草民年轻的时候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后来却逐渐理解了祖父的做法。”司马鸿顿了顿,说道,“如果所有的人,都远离白起,那么表面上可能是孤立了白起,但手握重兵的白起,势必会有反心,而那样的话,便会令秦国大乱。但若有人在白起身边,既帮助白起作战,又监督着白起的动向,便会尽可能的有利于先王对白起的控制。所以,祖父便留大伯于朝上,并且放置在白起的身边。”
“可是最后,却葬送了司马靳一家的性命。而保住了朝中的安稳,和更多将军的性命。”嬴政感叹道。
吕不韦点了点头,说道:“司马错前辈,可真是有所担当啊,竟然为了大秦的社稷,而宁可牺牲了自己的儿子。”
“倘若祖父并非年迈,相信祖父会牺牲掉自己,而不是子嗣吧。毕竟白起在当时很难控制,若是力不从心,反到适得其反。”司马鸿说道。
“是司马靳将军代替司马错前辈做了司马家该做的事,宁可搭上性命,也要保证王室的权力。”嬴政颇有些伤感地说道。
“毕竟纵观古今,又有几个白起,就说他杀人成性的这件事,老夫就不赞同。”吕不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战场上杀人,那是功勋,可是杀掉降兵甚至是百姓,那便有失道义,更为列国所不耻,幸亏如今大秦国力强盛,否则列国还不早就群起而攻之。”
“想必祖父也是早就看到了白起的结局,才会制定出了这一系列的计划,而这一切,除了司马家,谁都不得而知。”司马鸿说道。
“你所说的计划,包括与蒙家结亲吗?”嬴政看着司马鸿问道。
“说出来,王上可能不会相信,就连蒙武都不知道舍妹的具体身世,而舍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且从未在蒙府提起过。吾等司马一族,并不想在文韬武略上有何建树,但也不会完全弃朝堂于不顾。司马家还有土地,粮食,银钱,在大秦真正遇到国难之时,司马家定会站出来,为大秦尽一份薄力。”这番话,司马鸿说的斩钉截铁。
“好!”嬴政叹道,“寡人今日看到了司马家几世对大秦的忠心,实属难能可贵。”
“若不是犬子在文擂居为王上办了些事,想必这些话,可能最后都会烂在草民的肚子里,司马家本都不是喜欢邀功之人。”司马鸿说道。
司马杰看了看司马鸿,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司马杰为王上出力,你并没有反对,这说明你们司马家族已经不想再隐匿下去了,那么王上何不也重用一下司马鸿呢。”吕不韦对嬴政说道。
“寡人正有此意。”顺水推舟的本领,嬴政已经驾轻就熟了。
“既然司马家如今的土地甚多,那么寡人就命司马鸿为督粮司,负责税收与军粮的征收,仲父,你看可否?”嬴政问向吕不韦。
“王上圣明。”吕不韦说道。
“那司马鸿与司马杰父子二人的官位,这便算是定了。”嬴政说道。
“谢王上厚爱!”司马父子齐身拜礼道。
看来启用一些自己信任的人,也没那么难。
第78章 嫡臣之聚
嬴政顺着吕不韦的意思,给了司马鸿官职,而且这个官职的权力还不小。
嬴政看向吕不韦,见吕不韦的表情并未有何疑问,似乎同样只是在等司马鸿的答复。
司马鸿拱手说道:“王上,草民父子二人得遇王上,并受王上赏识,实乃吾等之幸,能为王上效命,也是秦人的本分。为报王上知遇之恩,草民愿将百倾良田之所得,永久献于王室所用。”
司马鸿说的极为诚恳。而这样说,表面上看起来也极为合理,司马错是为了报恩,并且回赠给王室的,也是耕地所收获的粮食,并非是土地,将来一旦土地易手,这个约定也就终止了。
而此举另一个精妙之处,便是顺理成章的将原谷种的培育合理化,耕地是为王室服务的,当然是王室喜欢吃什么,这些耕地就得种什么。而司马鸿只说了百倾这个面积,却没说是整个一片地还是分开的多片,既然王室想吃什么就得种什么,那么必然就会在各个地方选出小片土地,种植不同的作物供应王室。
嬴政今日将顺水推舟运用到了极致,说道:“司马先生如此大度,王室又怎么可以白白消受。寡人赐你千户,赏你银钱十万,奴侍十名。”
说完,嬴政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略微沉默了一下,便对司马鸿说道:“司马大人,还不快快谢恩。”
吕不韦算得出这笔账,作为国库来讲,很是划算,更何况还能结交司马鸿。
“下臣谢王上厚恩,吾父子二人定然全心竭力为王上效命。”司马鸿躬身施礼道。
“哈哈哈,如此,老臣便要恭喜王上,得司马父子这样的贤良之才,真是吾王,乃至大秦之幸事也。”吕不韦笑道。
对于司马父子的任命,吕不韦非但没有阻隔,反而还十分欣喜,嬴政便彻底放下心来。
“那事情便这样定了,还劳烦仲父在朝堂上公布一下,司马父子便算是正式任职了。”嬴政说道。
“这是自然,王上尽可放心。”吕不韦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寡人心情比来之前更好了,现已临近午时,司马杰,这里是你管辖的地方,安排些酒菜吧。”
司马杰拱手应声,退下去准备酒菜。
文擂居的酒菜虽然比不了王宫,可也比平日里丰盛了许多,酒桌上也多了一个人,便是李斯。
李斯一如既往,在人多的时候,话并不多,只与嬴政单独在一起时才会多说几句。
众人边饮酒边聊天,气氛完全放松下来,并不像朝堂上的那么紧张。
酒宴之后,吕不韦称还有些公事要办,边请辞回府了。
吕不韦走了,文擂居之内便又是另一种氛围。
“司马大人,这段时间辛苦了。”嬴政说道。
司马鸿拱手说道:“时间紧迫,原谷种的培育耽误不得,微臣即使再辛苦,也必定完成王命。”
“方才吕相邦在此,这些事情不方便问询,原谷种的事,有何进展?”嬴政问道。
“回王上,巴蜀之地的培育,已经完成。昨日微臣前往了咸阳东侧的一处土地,也
已安排妥当。如今,只剩下咸阳以北的各处土地了,按时节计算的话,还来的急。”司马鸿说道。
“那些原谷种都是按照相应的方法培育的?”嬴政颇为急切地问道。见到司马鸿的第一眼,嬴政便想问这些问题,只是碍于吕不韦在场,不便开口。
司马鸿点点头道:“都是按照李大人教的方法,没有疏漏,请王上放心。”
“如此便好。”嬴政说道,“寡人也是前日才回到咸阳,却并未见到蒙恬,想必,他是为了帮你分担,也去各地奔波此事了吧。”
“上次离开咸阳之前,为了节省时间,微臣与蒙恬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带了不同的原始谷种。想必,蒙恬那边还没有安排妥当,所以比微臣要晚一些回咸阳。”司马鸿分析道。
“蒙恬那边对你的属地不熟悉,对更种的农户更是陌生,你确定蒙恬那边没问题吗?”嬴政疑惑道。
司马鸿笑了笑说道:“难道王上忘记了,微臣可是他的亲娘舅。之前微臣带着他们兄弟俩游历过大秦的山山水水,而微臣的那些块土地,以前也大多领他们去过。况且,微臣还派了贴身的总管陪同前往,料想不会有差错。”
“既然如此,寡人也便安心了。”嬴政不仅担心蒙恬,更担心的是那些原谷种,只因其数量稀少,弥足珍贵。
“王上请放心,待微臣将北部的地区安排妥当,再将蒙恬去过的地方再巡查一遍,便万无一失了。”司马鸿底气十足地说道。
“若是这样,那便再好不过,非是寡人信不过蒙恬,而是这些原谷种着实珍贵,若是浪费了,实在是可惜。”嬴政没法说出这些种子珍贵到何种程度,只好再一次强调。
“今年,微臣会一直巡查下去,直到将所有的种子收获回来。”司马鸿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丝毫不弱于嬴政,因为他看得出嬴政对此事是何其关心。
“人手够吗,用不用给你加派些人手?”嬴政问道。
“还是由微臣亲自督办吧,王上不是说过,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司马鸿说道,“更何况,命一些下人去巡视,岂不叫人更不放心。”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若是什么人都能办妥此事,那寡人也就不至于如此劳烦司马大人了。这样吧,蒙毅随寡人一同回到了咸阳,司马大人再上路的时候,便让蒙毅随同,说起来,这也是他的职责。”
“这样也好,路上可以更安全一些。微臣本想明日便再次出发,稍候便差人通知蒙毅准备一下。”司马鸿说道。
司马杰看了看时辰,对着司马鸿说道:“父亲不必去通知他们。”
“哦?为何?”司马鸿讶然问道。
“文擂居一直是由蒙府派军士守护,每天会进行换防,现在应该快到了换防的时间了,昨日吾已命人通知姑父,想必今日,姑父便会带着蒙毅前来此处。”司马鸿说道。
话音刚落,由外面走进一个学士,拱手施礼说道:“禀告王上,司马大人,蒙将军带着人来换防了。”
嬴政站起身,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学士应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蒙武在前,蒙毅在后,父子二人快步进了厅室。
“臣蒙武拜见王上。”
“臣蒙毅拜见王上。”
父子齐声见礼道。
“这里不是宫内,不必多礼。”嬴政微笑着摆手道,“入座吧”。
众人都坐了下来,嬴政扫视着众人,嘴上依然挂着笑。
蒙武不明所以,问道:“王上,多日不见微臣,所以心情大好么?”
“呵呵。”嬴政笑着说道,“心情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看见你们都聚在寡人的身边,寡人感觉任何的难事都不值得一提了。”
蒙武、司马鸿、李斯等人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
这是嬴政建立的自己的团队,如今总算聚在一处,虽说还有几个人未在场。
李斯拱手说道:“王上,微臣建议,将文擂居暂且定为嫡臣议事之所,以便嫡臣与王上商议朝中之事。”
“好!”嬴政高声说道,“李大人言之有理,那以后这文擂居便是咱们议事之所,若是有合适的人才,能效命于大秦和寡人的,你们也要多多举荐。”
“臣等尊王命。”众人齐声说道。
嬴政笑了笑,然后命李斯将上午的经过简单地说给蒙家父子听。
“看来,吕相邦还颇为配合王上啊。”蒙武捋了捋胡须说道。
“寡人也是没有想到,对于司马父子升任之事,竟是如此顺利。如此一来,无论是原谷种,还是新式兵器,乃至这招揽人才的文擂居,便都有相应官位的人来管制,以后行事便方便了许多。”嬴政分析道。
蒙武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过,吾怎么觉得吕相邦像是在有意拉拢司马父子。”
蒙毅说道:“吕相邦像来都是如此拉拢名门望族,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越是拉拢,便越是说明他并没有发现寡人在建立寡人的嫡臣,也就暂时不用忌惮于他。”嬴政说道。
李斯说道:“虽是这样,但也不可大意,王上还是小心为是。”
嬴政点点头,说道:“寡人不会打草惊蛇,先生放心。”
蒙武说道:“微臣听说王上回咸阳之前病了,昨日微臣带着蒙毅前往王宫探望王上,可一早王上便出了门,到下午微臣又去了一次,却又被几个宫女拦了下来,说是王上有命,任何人不许打扰王上歇息。微臣便想着可能是王上患病尚未痊愈,不免甚为担心,今日见到王上神清气爽,微臣这才放下心来。”
嬴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寡人昨日便康复了,一早与吕相邦去了景窑,之后又来到文擂居,然后又去给太王太后请安,所以没得空与你们相见。”
嬴政对于昨日的行程只说了一半,对于为何几个宫女不让蒙武见嬴政,却并未说明,又哪好意思去说那么明白。
众人正说着聊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宫女,来到嬴政跟前齐齐参拜。为首的说道:“王上,太王太后有请。”
嬴政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该去交差了。
嫡臣会议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79章 五音之律
司马鸿带着蒙毅去准备出行的事情,蒙武布置军务、并且准备迎接王贲率军归国的事情,司马杰留守文擂居,继续编撰史书。
嬴政向众人布置了下一步的事情,便与李斯返回寝宫。
走出不远,嬴政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李斯道:“先生,寡人有些问题,想要弄明白,而也唯有先生可以告诉寡人。”
“王上请讲。”李斯轻声说道。
嬴政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南苏公主的事,先生是知道的,而寡人的大婚也是在即,那么寡人与先生的这些秘密,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起来,或者说,哪些秘密是可以让她们中的某些人知道一些,哪些秘密是绝对要守口如瓶的?”
“在师尊到来之前,王上应该谨慎行事。”李斯说道,“对于日后王上的枕边之人,王上定要守住自己的秘密,暂且不能泄露半分。”
嬴政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可还是有些失望地说道:“寡人本以为以后的这些妻妾也同样可以为寡人所用,就如蒙武、司马鸿他们一样。”
“微臣之所以赞同王上建立自己的嫡臣队伍,并且让蒙武、司马鸿,甚至景凡他们帮助王上,尽快完成王上的筹备计划,是因为他们能够管好自己的嘴,而如果一旦他们中的某些人失控,微臣也有办法封住他们的嘴,哪怕是永远的封住。”李斯的语气冷了几分。
嬴政有些凝重地看着李斯,说道:“先生在他人面前多数的时间寡言少语,也是在观察每一个人吧。”
李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于微臣来讲,他们是外人,而且现在暂且看不出他们的忠诚度有多高,王上以后要做的事,他们能理解多少,这些都是未知数,而一旦发现他们有问题,换一个帮助王上的执行者便是了。可王上的妻妾却不一样,能不参与进来,就不要参与进来,免得出什么问题的时候王上为难。”
李斯虽然只是说了个简单的道理,但里面却暗示着嬴政,以后要做的事有可能困难重重,甚至可能遇到千难万险,所以要保证参与进来的人,完全地听话,并且可以胜任。
嬴政的眉头一紧,但随之又缓和下来,问道:“给寡人的感觉,先生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或者可能说出来的一半都不到,若是以后要寡人去解决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的话,没有先生的提前指点,或者是完整计划,想必是很难完成了。”
“王上所要完成的,微臣也没有经历过,只不过之前是有师尊的指点。而三年后,师尊自会亲自指点王上,到时候,师尊会解开王上心中的种种疑惑。”李斯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或者,到时王上会心生更多的疑惑。”
“眼前的种种,很多已经确实叫寡人无法理解了,所以寡人也做好了接受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准备。”嬴政说道。
“王上,微臣如果没记错的话,王上之前问微臣的问题,微臣可都是知无不言。”李斯诚然说道。
“可是,你并未做到言无不尽。”嬴政语气有些生硬,不过马上又缓和下来,转而说道,“不过,寡人知道,这也不怪你。”
李斯站住了身形,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王上,方才微臣已经说过,若是王上做好了能够接受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准备,那么再有什么疑惑的话,问微臣便是了,微臣会尽力解释的更为详细。”
“真的?”嬴政试探地问道。
“微臣岂敢蒙骗王上。”李斯说道。
嬴政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的问题,寡人就不问了,你就跟寡人说说,那灵古丹,到底是什么,都有什么具体作用。”
之前
嬴政只了解了个大概,这次是想知道的多些。
李斯知道嬴政还会问这个问题,低声答道:“王上,师尊赠予王上以及微臣的这种红色的丹丸,具有通络补气、洗髓伐经的作用,可以使体内的阴阳进行调和,至于何为阴阳,之前微臣对王上大致解释过一些阴与阳的概念,王上可以想象一下,若是您体内的脏器以及胞体得意更灵活地运用体内所蕴藏的能量的话,那么体内的潜能便会被激发出来。”
嬴政的表情有些蒙蒙的,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浅尝辄止,继续问道:“先生,何为胞体?”
李斯笑了笑,然后挠了挠头,大约十几下之后,把手放在嬴政的面前,然后把指甲里的皮屑挖了出来。
“王上看到了么,这些皮屑,便是头皮上脱落的胞体,它们本是活的,若是得不到滋养,失去了能量的供应,便会死去,而微臣指甲上的,便是它们失去了生命之后,脱落了下来。”
“它们也有生命?”嬴政惊讶地问道。
“当然,天地万物皆可生,天道法则自有其命。”李斯像是背诗一样地说道。
嬴政本来已经理解了一些了,却被李斯的这句话又给绕糊涂了。
李斯笑了笑,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世间的万物,不管是什么,都可能是从无到有,只要是其中蕴含着不管哪种形式的能量,便意味着它具有生机,而在一定的秩序法则中,又决定了它的命数。就好比景凡他们用泥土制作陶具,陶具是从无到有,而泥土从有到无,泥土变成了陶具,可之前的这些泥土又是从何而来呢,是其它的东西制成的?还是无中生有得来的?并且,在不同的法则下,泥土可以变成陶具,可以变成砖头,可以种庄家,还可以盖房子……”
李斯解释的很细致,比喻也很形象,嬴政终于有所领悟的点了点头。
“经先生这么一说,寡人多少明白了为何那灵古丹可以治病,可以让寡人精神倍增,甚至……生龙活虎。”最后几个字,嬴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其实微臣建议王上多排液,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李斯说道。
说到这里,嬴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先生,令师尊在赠予寡人原谷种的时候,提到了九鼎以及所对应的五行元素。寡人昨日在听南苏弹琴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五音的元素,是否会与九鼎有关?”
“五音之律确为九类五行元素之列,而是否与九鼎有关,微臣不敢确定,但想必会是其中一鼎之元素。”李斯说道。
嬴政笑了笑,说道:“那寡人不对南苏提及其它,只让她教教寡人五音之律,可否。”
“当然可以,说不定这以后也会对王上有大用处。”李斯说道。
“嗯。”嬴政点头道,“即便不像咱们所想的那样,多学些音律,也没坏处。”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来到寝宫门口。
南苏公主从对面迎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华阳宫的几个宫女。
李斯向南苏公主见了礼,然后向嬴政请辞离开。
南苏公主走到嬴政身边,柔声说道:“王上,王祖母那边叫咱们过去呢。”
“先回寝宫,寡人换换衣服,再去去酒气,咱们再一同前往。”嬴政说道。
南苏公主顺从地点了点头。
还是这段路,今日嬴政走起来,却比昨日轻松了数倍,想想昨日,简直有种奔赴刑场的感觉。
嬴政很自然地挽着南苏的手,轻声说道:“南苏,从王祖母那里出来之后,寡人想带你看看另一个祖母。”
“另一个祖母?”南
苏公主略为思虑了一下说道,“王上说的,是夏夫人吧。”
嬴政点点头,说道:“是的,她是寡人的亲祖母。”
“南苏见到过夏夫人。”南苏公主说道,“拜见王上的亲祖母,是理所当然的,等从华阳宫回来时,咱们便一同前往。”
“祖母若是知道了,定会为咱们高兴吧。”嬴政看了一眼夏夫人住处的方向。
“王上,其实南苏还想见一个人。”南苏公主低着头说道。
“是谁。”嬴政有些诧异,思索着南苏公主说的是谁。
“是……是……”南苏公主吞吞吐吐。
“你看你吞吞吐吐的,到底你想见谁?”嬴政好奇起来。
“南苏,南苏是想见一见……”南苏公主抬起头看着嬴政,鼓足了勇气说道,“胡羽……公主……”
“嗯?”嬴政怎么也想不到南苏想要见的,居然是胡羽公主。
两个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了华阳宫的门口。
对面迎来了两个侍女,拜了一礼,然后在前面领路。
“一会出来再告诉寡人原因。”嬴政低声说道。
南苏公主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嬴政进了华阳宫。
华阳夫人满脸带笑,嘴角都快挒到了耳根。
南苏公主娇羞地不敢抬头,但嘴角也带着醉人的微笑。
嬴政也觉得有些尴尬,拱手说道:“王祖母,政儿来向您请安了,同时也来……复命。”
“呵呵,好,好。”华阳夫人笑着说道,“本宫早就知道了,以后啊,就不用天天过来了,有事的话,让宫女们传个话就行了。”
“那王祖母,昨日的那一众宫女,还都守在政儿的寝宫吗?”嬴政试探地问道。
“留下两个,给南苏当做陪嫁丫头,其余的,就都回来吧。”华阳夫人说道。
“寡人的寝宫有侍女来侍候公主……”嬴政并不想身边留有华阳夫人的人。
华阳夫人摆了摆手,说道:“待王上大婚之后,再召她们回来吧。去吧,带着南苏回去好生休息。”
嬴政也不好多说,与南苏公主拜礼之后,便退出了华阳宫,只是这次,只有两个宫女在后面跟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嬴政侧身对南苏公主说道:“现在可以说了,你为何要见胡羽公主,依寡人来看,你先于她侍寝,应该尽量不让她知道才对。”
“臣妾以为,这件事对其他人藏着不说是对的,可是偏偏对胡羽,应该直言相告,否则,一旦之后被她知晓,可能会对王上以及臣妾有所误会。”南苏公主脸颊微红,看得出,她是真拿胡羽公主当姐妹,一点误会都不想有。
“好吧,寡人答应你,不过,寡人有个条件。”嬴政一脸严肃地说道。
“王上请讲。”南苏公主略有些紧张。
“你要教寡人弹奏乐器,特别是要多教教寡人五音之律。”嬴政还是一脸严肃。
“呼……”南苏公主舒了口气,道,“还以为是什么艰难的任务,对臣妾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对寡人来讲,可一点都不简单。”嬴政收起了严肃,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个学生啊,可是有点笨,说真的,这五音都是什么意思?”
“这五音啊,是指音律的五个音级,分别是角、徵、宫、商、羽,也分别对应了五行的木、火、土、金、水,所涵盖的还有不同的音域……”说起音律,南苏公主滔滔不绝了起来。
说话声渐远,二人向着宫外赵国使臣驻地行去。
第80章 帮着还
因为要出城,嬴政回到寝宫,带了二更、三更护驾,又差人去古承宫将赵高叫了回来,准备车马。
南苏公主不擅长骑马,回来时还会多了个胡羽公主,所以还是用马车比较方便。
嬴政又对赵高交待一番对赵国使臣宣召的事,毕竟赵王来了封书信,这事也该让赵国使臣知道。
安排妥当,一行人才向着城外的赵国使臣驻地出发。
到了驻地附近,嬴政与南苏公主并没有下马车,只是差赵高去宣召,并且将胡羽公主带进宫。
一国的君主怎可亲自来见他国的使臣,所以还是不露面的好。
赵高办事很麻利,不多时,胡羽公主便跟着赵高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赵国的使臣,以及护卫。
赵高转身又与赵国使臣客套了几句,赵国使臣这才止住脚步,目送胡羽公主上了马车,躬身施礼后,直到马车渐远,才转身回去。
胡羽公主上了马车,先是微微一惊,但转而一笑道:“胡羽见过王上,见过南苏姐姐。”
胡羽公主并没想到嬴政会亲自来接她,并且还带了南苏公主。
“没想到寡人会亲自来么?”嬴政一脸的严肃。
“胡羽以为王上病着,不会出门。”胡羽公主说道。
嬴政板着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你不来看望寡人,寡人只好亲自来了。”
“王上,吾…”胡羽公主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鼻子微酸,差点哭出来。
“好了,王上,你就别再逗妹妹了。”南苏公主对嬴政说道。
嬴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你急迫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寡人昨日便痊愈了,所以前来告诉你,怕你担心。”
“王上,你就知道欺负胡羽,不理你了。”胡羽公主也假装生气地说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好好,是寡人不对。”嬴政赶紧服软,“不要生气嘛。”
自己惹的,自己得哄。
南苏公主出来打圆场,向胡羽公主身边凑了凑,转移了话题:“妹妹,此次王上带姐姐出来,是想接你进宫住上几天,也有几件事情与你商议。”
“什么事啊,姐姐?”胡羽公主不是问嬴政,而是问向南苏公主,似乎还在生嬴政的气。
“你父王来信了,看一看吧。”说完,嬴政将赵王来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胡羽公主。
胡羽公主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信,紧张兮兮地慢慢将信打开。
看着胡羽公主的表情,嬴政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是好事,不是宣战。”
虽然听赵国使臣说了赵王的诏命,但毕竟不知嬴政会如何回复,所以胡羽公主的心也一直悬着,两国如今的关系,直接关系着她的人生命运,岂能不担忧。
一字一句的读完了赵王的亲笔手书,胡羽公主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轻声问嬴政道:“父王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嬴政淡然一笑道:“寡人已命王贲从边关撤军回来,古承宫那边也派人加快了工程的进度,如今只等着与你商议之后,便给你父王回复书信了。”
胡羽公主忧容尽散,转而柔和一笑:“既然王上已有了打算,胡羽哪有什么意见,都听王上的便是。”
“你父王的信中说道,已经将樊於期驱逐出赵境,这一点,寡人不信。”嬴政平和的说道。
胡羽公主又有些紧张了起来:“那不如王上先不撤兵,待胡羽与使臣共同上奏,让父王将樊於期交于王贲之手,押送回咸阳。”
嬴政却是又笑了笑,说道:“你总这么紧张干什么,寡人只是说不信,并没说要人。如今成蟜已逝,将樊於期捉拿回来又有何用,虽然寡人心中有气,可也不至于因为此人,而坏了秦赵两国的关系。”
“王上真的这样想?”胡羽公主问道,“那赵人诋毁王上身世的事,王上也不追究了?”
这些话,胡羽公主早就想问,只是安葬成蟜的路上,嬴政心情不好,也就不便开口,而回来的路上,嬴政又患了病。
“当然。”嬴政斩钉截铁地说道,“赵王已经送给寡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寡人要是再讨要个樊於期,那岂不是太贪心了。”
胡羽公主面露羞涩,娇嗔道:“王上,你又拿胡羽说笑。”
嬴政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你与寡人分别向你父王修书一封,就说让他缉拿樊於期,若是樊於期真的离开了赵国,便让他打探一下樊於期去了何处。”
“胡羽遵命。”胡羽公主清脆的应道,心中的顾虑已然消散的差不多了。
一旁的南苏公主冲胡羽公主笑了笑,说道:“妹妹,吾早就说过,王上他不会难为赵国,更不会难为你的,这回相信了吧。”
胡羽公主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姐姐,那日回到咸阳时,王上还病的厉害,怎么好的这么快?”
“是那位李斯大人,只一夜的功夫,便医好了王上。”南苏公主言语间,满是敬佩之意。
“啊?”胡羽公主不可思议的惊声问道,“只一夜,随行的太医可是好几天都没治好啊。”
嬴政苦笑着说道:“是啊,回城时,寡人还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遣人只告诉了李斯,未敢惊动朝中的众臣,就连蒙武都没告诉。”
“比太医高明了这么多,相必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胡羽公主眨了眨眼睛说道,“王上能让他收吾为徒吗?”
南苏公主在旁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遇着能人你就想拜师,听说啊,从小看人家胡服骑射,就说什么都要穿胡服,学骑射,听说人家李牧将军厉害,就缠着人家教武艺,教统兵,如今又见了比太医厉害的,就想学医术了。”
胡羽公主娇嗔道:“姐姐你这都是哪听来的,这两天为了王上的病,吾可是没少研读医书,大门都没迈出去过。”
“你在研读医书?”嬴政好奇地问道。
“是啊,王上,从医术到药书,这两天可是没少看,只不过,有的地方有些看不懂而已。”胡羽公主说道。
“你呀,是有的地方能看懂吧。”南苏公主说完,又捂着嘴笑起来。
“姐姐,你……”胡羽公主一扭头,“哼!”
看着两个公主拌嘴仗,嬴政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车外传来赵高的声音:“王上,快到宫门口了,是否让二位公主看一下古承宫?”
听到古承宫,两位公主立刻露出期待的神色,这里可是她们出嫁的地方,更可能是后半生的居所。
“你学医术的事,稍候再说,咱们先看一看古承宫吧。”嬴政看着胡羽公主说道。
“好啊,好啊。”没等胡羽公主开口,南苏公主抢着说道。
“走吧。”胡羽公主补充道。
马车停了下来,三个人下了马车,跟着赵高进了古承宫。
今日的古承宫又有了些变化,各处的废料余屑已经清理干净,各个屋子内也整洁了许多,看样子,木质框架已经基本构建完毕了。
南苏公主和胡羽公主四处打量着,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王上,这里真的是一个月的时间建造起来的?”南苏公主问道。
“寡人可是派了大秦最顶尖的工匠,不但建造的快速,还异常的坚固,看来,如今只剩一些细节和装饰了。”嬴政说道。
“王上,吾的寝宫可以用自己喜欢的东西装饰吗?”胡羽公主摸着一根木桩说道。
嬴政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你们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
“想必你布置的,也都是各种弓啊,剑啊,马鞭什么的。”南苏公主还不忘了调侃胡羽公主。
“这些哪够,还要有医书,药书,还有兵法。”胡羽公主也不是等着挨欺负的样子了,回敬了回去。
嬴政有些好奇为什么今天南苏公主总要与胡羽公主斗嘴,便转移了话题:“好了,想装饰成什么样子也得先确定了住在哪里才行吧,还不赶紧挑一处自己的居室。”
两个公主听嬴政这样一说,急匆匆地向后院走去。
古承宫的总面积并不大,除了嬴政自己的寝宫、书房与堂室,后宫的独立院落就那么几套。姐妹两个商量了一下,选了两个挨着的,也是离嬴政寝宫最近的寝宫。
两个公主对赵高交代了一番,也没多留,跟着嬴政回到了王宫。
“胡羽,方才在车中,你说要拜李斯为师?”刚一进门,嬴政就问道。
“是啊,回咸阳的路上,王上病的严重,当时胡羽就想,要是学会了医术,不就是可以帮助王上了吗,再说,习武之人本就都是半个医师。”胡羽公主翘着嘴说道,“李斯大人这么快就治好了王上,医术肯定了得。”
嬴政笑了笑:“李斯并非医术了得,之所以治好了寡人,是因为他给寡人吃了一些神奇的丹药。”
“神奇的丹药?”南苏公主也来了兴致。
“是仙丹么?”胡羽公主好奇地问道。
“你们等一下。”嬴政起身进了后书房,两位公主很听话地等在原地。
不多时,嬴政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锦囊一样的袋子。
嬴政打开袋子,从中拿出来两颗红色的丹丸,分别放在南苏公主和胡羽公主的手中。
“这仙丹好漂亮。”胡羽公主盯视着丹药说道。
“就是这个丹丸治好了王上的病?”南苏公主问道。
“这不是什么仙丹,是李斯的祖传秘方制成的丹药,寡人服用了六颗,一夜之间,病就好多了。”嬴政严肃地说道,“之前也是用了这个丹药,才凭借滴血认亲,帮寡人渡过的危机。”
“如此说来,倒是也跟仙丹差不多了。”胡羽公主说道。
“王上,这是赐给吾二人的?”南苏公主看着红色丹丸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平时不要用,等你们若是有了病患,便服上一颗,若是不够,寡人再拿给你们便是。”
灵古丹虽然说也是秘密,但嬴政也并不知道其底细,而且也已经被众人所知晓,所以不算是泄露秘密,而从治病消灾这个角度上讲,这两个即将过门的媳妇,嬴政又怎能不爱护。
两个公主分别拿出了随身的小布袋,小心翼翼地将红色丹丸收好。
嬴政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对胡羽公主说道:“胡羽,你南苏姐姐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胡羽公主看了看南苏公主,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姐姐。”
“吾……”南苏公主一下脸就红了起来,支吾了半晌才说道,“王上,还是你来说吧。”
嬴政早知道会是这样,便清了清嗓子,将华阳夫人要求他有借有还的事情简要的说了出来。
听完了嬴政的讲述,胡羽公主眉头微微一紧:“你们……”
南苏公主有些紧张地说道:“妹妹,此事不怨王上,姐姐知道,这件事对你不公平……”
没等南苏公主说完,胡羽公主便打断了她:“胡羽是想问,你们将胡羽接进宫,是想让妹妹帮着还债,然后早日给太王太后一个交待么?”
嬴政的下巴差点砸在脚上。
“这个忙,胡羽倒是能帮,不过,王上要再赏给胡羽三颗丹药。”胡羽公主俏皮地说道。
嬴政:“……”
南苏公主:“……”
第81章 祖母的提醒
晚膳的之前,嬴政领着两位公主拜见了夏夫人,夏夫人一高兴,便又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
用膳的时候,夏夫人也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个冰肌雪颜柔情似水,一个眉清目秀英气十足,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同样是失去了一个孙儿,并且还是亲孙儿,但夏夫人看的却要比华阳夫人淡了很多,那是因为少了许多的利益得失。
嬴政并没有隐瞒什么,将华阳夫人的决定说给夏夫人听。夏夫人也没有什么评价,只是听着,有时也轻轻点头,像是在听故事。
听嬴政将事情讲述完了,夏夫人才缓缓地说道:“这件事,你王祖母的做法虽说是霸道了些,可是于情于理都不为过,更何况木已成舟,便遂了她的心愿吧。”
“政儿也并未计较,只是怕惹人非议。”嬴政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大婚已经近在咫尺,就算有所非议,也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再说人家女儿家都不怕被人非议,你怕什么?”夏夫人说道。
“寡人怕的就是南苏受人非议啊。”嬴政说道。
南苏公主眼神灼灼地看向嬴政,心中颇为感动道:“之前,全天下人对王上的身世非议,王上都不怕,臣妾又怎会在乎这点非议。”
“就是,姐姐不怕,胡羽也不怕。”胡羽公主攥紧了粉拳说道,“谁若敢非议,吾射烂他的嘴巴。”
夏夫人到是被胡羽公主的表情逗笑了:“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咱们只管照顾好自己的男人就好了,若是祖母当年像你一样啊,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胡羽公主微微颔首,低声说道:“胡羽记住祖母的教诲了。”
胡羽公主天生的争强好胜的个性,但从赵国出发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了自己需要改变,只是尚且需要时间而已。
夏夫人看了看嬴政说道:“王上,太王太后的要求你做到了,可是成蟜的遗愿,你可否能做到?”
嬴政被问的有些突然,回问道:“祖母是说?”
“王上不记得了,成蟜向王上要了一丈白绫,并在上面写下了肺腑之言,以劝告后人不可犯上作乱。”夏夫人说道。
“寡人当然记得,那段白绫已被寡人收藏了起来。”嬴政说道。
“王上收藏起来,却如何警示后人?”夏夫人问道。
“这……”嬴政顿了顿说道,“寡人已命赵高用书简誊抄了成蟜的绝笔,给朝中重臣传阅。”
“成蟜的用意,是为了警示现世,而非后世。”夏夫人说道,“王上现在尚无王权,虽然称不上危机四伏,但毕竟受制于人,成蟜也是想用他的死,来警告那些别有用心之徒,切莫造次,对否?”
“却是如此。”嬴政回答道。
“那王上你说,这别有用心之徒,都包括哪些人?”夏夫人又问道。
“既无外人,寡人就直说了。”嬴政清了清嗓子,说道,“寡人已年过冠礼之龄,却未及冠礼之事,既无王权也无兵权,所以说这别有用心之徒,吕相邦当为首位。”
夏夫人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似乎早就知道嬴政会这么说。两位公主却是吓了一跳,直直地看着嬴政。
嬴福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拱手说道:“老奴去外面守着。”
夏夫人点了点头。
嬴福出了门,从外面关严了门,然后便在屋外四处巡视。
嬴政继续说道:“除了吕相邦,他的那些心腹,也同样是个麻烦。”
“难道王上觉得,就只有这些人么?”夏夫人又问道。
“至于王室宗族,寡人觉得,还不至于向成蟜一样造反,毕竟寡人的身世已经真相大白了。”嬴政沉声说道。
夏夫人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王上这样想,恐怕就片面了。远的不提,单说王上在即位时,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王位,你父亲在即位时,就有多少人不甘心,否则,祖母又岂会住到离宫去。”
嬴政沉默了一下,说道:“祖母说的在理,寡人的亲王弟在他人的挑唆之下都能反,更何况其他人,看来对于王公贵族也不可轻视。”
“还不只王公贵族。”夏夫人补充道,“只要是封了地,赐了爵的,你都要提防。”
“祖母的意思是,寡人要借助成蟜的这件事,来警告大秦境内所有有权有势的人么?”嬴政问道。
“依老身看,这才是成蟜的真正用意。”夏夫人说道,“也只有这样,他的死对王上、对大秦来讲才更有意义。”
嬴政点点头,说道:“政儿明白了,想必成蟜的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吧。”
“你要让成蟜,再助你一臂之力。”夏夫人说道。
“那寡人便命人多抄写些书简,然后送到每一处封地,每一个官爵的手中。”嬴政说道。
夏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王上莫不如将大婚之期定下,然后一同把请柬递过去,两个事情一起办。”
“祖母的这个主意好。”嬴政嘴角微扬着说道。
南苏公主和胡羽公主听着祖孙俩的谈话,一直没有插嘴,可听到要定大婚之日,便齐齐地将目光投向嬴政。
“不过。”嬴政转而说道,“这件事最好还是让太王太后与吕相邦一起商议,至于母后那边……”
“这件事啊,你母后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夏夫人顿了一顿说道,“老身觉得,你大婚的时候,你母后都未必会到场。”
“怎么会?”嬴政着实吃了一惊,“祖母为何这样说,寡人的大婚可不是小事,她可是寡人的亲娘,当今的太后啊。”
看着嬴政难得显露出的激动之情,夏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是老身多虑了,不过老身建议王上,还是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嬴政沉默了下去,夏夫人和两个公主都没有说话,似乎很有默契地在给嬴政一个缓冲的时间。
其实道理很简单,太后赵姬是在嬴政选妃之前离开的王宫,所以在那一刻,赵姬肯定知道嬴政的大婚之日已经不远了,连这段时间都不愿意等的话,那么嬴政在大婚的时候,赵姬能否回来,真的是未知数。
嬴政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相信而已。
缓和了片刻,嬴政笑了笑说道:“母后近来身体欠佳,并且路途遥远,若是在寡人大婚之日不
能赶回来的话,寡人也不会强求。但是,礼数却不能少,寡人要用最高的规格去迎接母后回宫,至于回来与否,那便看母后的了。”
夏夫人欣慰地笑了笑,说道:“王上能想通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政儿想通了。”嬴政点头说道,“若是母后不回来,寡人带着各国的公主,去看望母后便是了。”
“这样也好。”夏夫人说道,“不过老身建议王上,这次去请你母后,也要带着抄录成蟜遗言的书简,以便一视同仁。”
“哦?祖母的意思是,竟连母后都要警告一下?”嬴政不解地问道,若是之前,防备着赵姬是应该的,可是如今赵姬已经不在宫中了。
“王上难道忘了,你母后身边还有一个长信侯,还是你亲自册封的。”夏夫人低声说道。
“这件事,寡人倒是没忘,不过有母后在,他岂敢造次。”嬴政说道。
“政儿,也许等你学会了要防备所有人的时候,你才会真正地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夏夫人声音低沉道,“心怀叵测之人,往往会利用与你的关系,来放松你的警惕,这样才有机可乘。包括你的母后,也包括老身。”
说完,夏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也似乎是在给嬴政时间来思考。
要说这普天之下,最在乎嬴政的,而且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非夏夫人莫属了。而眼前,夏夫人正用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阅历与经验,帮助嬴政,提醒嬴政。
为的,就是让嬴政真正的成长起来。
嬴政的心中已不再纠结自己的母后为何如此狠心,反而是因夏夫人的一番话语生出的一片感动。
“祖母说的,胡羽虽然并不能都听的懂。”胡羽公主说道,“不过好像很有道理。”
嬴政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说道:“祖母的道理多着呢,你才看到了几个啊。”
“王上怎么跟姐姐轮着班的欺负胡羽。”胡羽公主嘟起嘴,一点没有了女豪杰的架势。
夏夫人睁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老身准备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嬴政刚要起身问安,却又听夏夫人说道:“王上,两位公主老身甚为喜爱,而王上毕竟还没有大婚,不如王上选择一个公主服侍王上,另一个就留在这里陪陪老身。”
嬴政知道这是夏夫人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免得三个人回去了尴尬,特别是对胡羽公主而言。
不过嬴政却也没法开口,留下一个是上策,但不管带回去哪个,另一个都会有些想法。
“胡羽留下来陪祖母吧,要不胡羽回去了,自己在屋子里也闷得慌。”胡羽公主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虽然嘴上说要帮嬴政“还债”,可到了关键时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如,你们两个轮着陪祖母吧。”嬴政有些坏笑道。
胡羽公主脸一红,侧过头去,不再看嬴政了。
“就让胡羽陪老身吧,你们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来这里吃早膳吧。”夏夫人又来圆场。
嬴政与南苏公主分别施礼,问了安,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第82章 违心的回信
侍女们早已引燃了火炉,将屋子烘烤的很温暖,使本就带些喜气的王寝更显得温馨。
进了门,嬴政使退了侍女,拉着南苏公主坐了下来。
“方才祖母所言,最好不要和外人提及,包括王祖母。”嬴政低声说道。
南苏公主点头说道:“南苏可不是搬弄是非之人,定然懂得分寸,何况祖母大可以单独对王上说这番话,之所以当着胡羽与臣妾的面说出来,自然是不拿吾等当外人。”
“明天寡人再叮嘱一下胡羽。”提起胡羽,嬴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不过,咱们对胡羽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南苏公主有些愧疚地说道:“起初臣妾想见她,只是想跟她解释明白王上与臣妾的事情,却并未想到,王上会把她带进宫中。”
“你也看到了,寡人要对她说的事,不止一件,更何况,将她带进宫中,也可尽量保全你的名节。倘若现在有人知晓此事,也只会以为是寡人要求你们入的宫。”嬴政平和地说道。
嬴政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这样做也是为了制衡华阳夫人,以及楚系势利。
南苏公主却是一声嘤咛,钻到了嬴政的怀里,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不管是哪国的公主,生下来虽然身份尊贵,却几乎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十有**的由于政治婚姻必定嫁到其他国家,而多数的国君,岁数都很大,入宫之后还可能会受其他妃子们的欺负,运气好的话,生了王子,还可以母凭子贵,倘若生了公主,也就是让孩子继承一下自己的命运。
可这些在嬴政这里全都不存在。
嬴政二十岁刚过,风华正茂,俊朗威凌,而她又是嬴政的第一个女人,能不能被立为王后暂且不说,最起码不至于被欺负,要是自己努力一些,所生下的也会是嬴政的第一个孩子。
一切对于南苏公主来说,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而嬴政又对她如此呵护,让她怎能不感动。
唯独,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下意识的把胡羽公主当作了对手,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两人沉溺了一会,这才分开。南苏公主缓声说道:“臣妾服侍王上是有王祖母主持,可是胡羽妹妹却没有人帮持,她能说出那样的话,也是难得,王上将她留在祖母那里,不怕她难过吗?”
“寡人倒是觉得,将她暂且留在祖母那里,反倒是最恰当的。”嬴政顿了顿说道,“若是将你留在那里,倒是无所谓,但寡人若是把她带了回来,却是无比尴尬,还不叫人误以为寡人是个好色之徒。”
南苏公主捂嘴一笑,说道:“自古各国的帝王家,又有哪个君王不好色呢,否则不是断了香火。”
嬴政瞪大了眼睛辩解道:“似乎香火旺盛跟好不好色,也是两码事吧?”
南苏公主不止捂住了嘴,还捂住了肚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想笑就笑吧。”嬴政也笑了笑,然后将南苏公主捂在嘴上的手拿了下来,放在南苏的肚子上。
南苏公主被嬴政的动作又逗的笑了一阵。
嬴政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南苏公主的手,说道:“差点忘了件事情,寡人还要给赵王回信呢。”
南苏公主知道正事要紧,便止住了笑声,随即说道:“臣妾为王上砚墨。”
嬴政拉住了南苏公主,说道:“这事有赵高呢,寡人还是去书房吧,你暂且休息一下,寡人去去就回。”
南苏公主轻轻点头,将嬴政送出寝室。
赵高准备好了笔墨与锦帛,放在了书桌上,询问嬴政是否需
要代笔。
嬴政摇了摇头,然后亲自写信给赵王。
既然赵王的来信是亲笔信,信中还以翁婿相称,那么回信若是代笔,反而失了礼数。
嬴政略微思索,给赵王写了封内容颇多的信。
嬴政先是同样以翁婿相称,然后又提到秦赵两家本是同宗,一为嬴姓,一为赵氏,断不可互相蚕食。至于长平一战,昭襄先王也早已斩杀白起,为赵国出了气,平了民怨。
嬴政还提到幼年在赵国长大,颇受赵国王室的关照,十分感激,如今又幸得胡羽公主相随,更是无比开怀。
至于此次樊於期之事,也是事出突然,若是赵国能追寻的到,便押回秦国,若是失去了讯息,便由他而去,秦国自会想办法。
王贲已被遣回,边关也已恢复正常,两国边界与商业恢复以往。
临末,嬴政还不忘夸一夸赵国的太子迁和权臣郭开,说早在嬴政为质子时,便听说太子迁宅心仁厚,胸怀大志,而郭开更是贤臣良才,国之柱石。
最后还说待大婚之后,要带着胡羽公主回去赵国。
嬴政对赵王废长立幼的事只字未提,也并未提及李牧将军丝毫。信中的违心之言着实不少,大有虚捧赵王之意,这样的外交策略,其实就是缓兵,稳兵之计。
要做到十年之内不与赵国大动干戈,嬴政必须这样做。更何况赵王年迈,若是驾鹤,那么下一任赵王对大秦的态度便很关键,所以让太子迁知道嬴政对他的赞赏,是非常有必要的。
嬴政写完了书信,并未让南苏过目,而是交给了赵高,让赵高交给李斯看一看,提提意见。
赵高暗叹一声,却想不出为何嬴政对李斯如此看中,刚转过身,嬴政又将他叫住,回身进了内室。
嬴政将成蟜自缢所用的白绫找了出来,递给赵高,说道:“多找些人,将上面的内容誊写下来,然后送往各地,要确保各州府或封地都递到,并传命下去,不管什么官阶、爵位,都统统传阅。”
“奴臣遵命。”赵高接过白绫说道。
“还有,将寡人大婚的请柬,也一并递过去。”嬴政补充道。
“王上,这样妥当么?”赵高皱了皱眉,说道。
“虽然稍有不妥,但却节省人力,所以也不必受什么约束。”嬴政摆了摆手,说道。
“是,王上。”赵高退步出门,向李斯的住处走去。
嬴政没有直接回到寝室,而是坐在那里思索了一番,转身走进书房的后室。打开暗格,嬴政将《易经》的上部和中部拿了出来。
嬴政一边用两只手分别拂拭着两部书的青铜封面,一边琢磨着:“若是景窑那边动作快些,便马上可以进入周武王陵的第三层了,那里还会与前两层一样么?《易经》的下部到底在不在那里,这第三层的任务又到底会是复制些什么?若是《易经》下部不在这一层的话,那么寻找‘我器’的事情,岂不是又要拖延,九鼎的秘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所进展。九鼎尚在吕不韦的手里,而祖母说要警示世人,想必是做给吕不韦看的,可目前来看,他倒是颇为顺从,难道他已经发觉了什么,故意表现的如此?”
成蟜的事情已了,对南苏公主又木已成舟,嬴政的心思又回到了自己的事情上。
嬴政怕看到《易经》而入迷,忍住了没有打开铜盖,但将两部《易经》放回去的时候,又顺手拿起了轩辕剑。
金灿灿的光芒映入眼中,直叫人觉得美轮美奂,光彩夺目。嬴政细细抚着剑鞘上面的雕纹,端详着弯弯曲曲的
图形,还有类似野兽的图案,却不知是哪一类神兽,如此威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嬴政看着剑鞘上的神兽,居然不敢与它的目光对视,随即将目光移开,可手指却依然轻抚着那些怪异的图案。
“《易经》还没有凑全,而这些图案想必也是与九鼎一样的文字,现在倒是能解开一部分,但若留下看不懂的而不去解密,反而更叫人惦记,还不如等上一等。这轩辕剑是上古神兵,除了削铁如泥之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途,单是解开这些雕纹,想必也不会了解的太多,上次看李斯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太多的样子,看来只能等那位白衣前辈来指点了。”嬴政心里想着,手上不自觉的将轩辕剑拔起了几寸。
金芒映目,慑人心魄。
剑刃的光芒凌厉,与剑鞘的光芒互相映衬,交织如梦幻。
嬴政有些恍惚,依然不敢久视,还剑入鞘。
定了定神之后,嬴政将轩辕剑放回暗格之中,又扫视了一周,视线又落在装有玄铁螺的盒子上面。
“这个玄铁螺,除了打开武王陵的机关之外,还没怎么用过,打开来看一看倒是不打紧。”想到此处,嬴政将玄铁螺盒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看。
嬴政将玄铁螺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拧动玄铁螺下部的凸起,变换了玄铁螺的形态。
究竟是什么原理能够让这样一个东西变化形状,嬴政之前也考虑过,只不过之前得到的奇异东西不少,也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将它握在手里,却也觉得有趣的很。
把玩了一阵,嬴政将玄铁螺放在了罗盘上,岂料玄铁螺竟然缓慢地动了起来,先是颤抖了几下,然后顺时针转了起来。
嬴政随之一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玄铁螺,观察着变化。
玄铁螺在罗盘上转了小半周后,停了下来,再无动静。
嬴政突然想起白衣老者所说的玄铁螺的用处,随机顺着玄铁螺尖端的指向看去,不由得又惊又喜。
玄铁螺所指向的,正是暗格的所在,定是轩辕剑以及《易经》引起了玄铁螺的反应,从而指向了方位。
嬴政好奇之余,又将玄铁螺拿起,换了个角度,又将玄铁螺放在罗盘上,不出所料,玄铁螺的尖端又指向了暗格的方向。
嬴政将罗盘整个地捧起,在内室中走了一周,眼睛始终没离开玄铁螺。而不管嬴政如何走动,如何变化方位,玄铁螺的尖端都指向的是暗格的位置。
嬴政大喜,心道这玄铁螺果然大有妙用,将来若是寻找一些古之异宝,定能派上大用。
放下罗盘,嬴政将玄铁螺恢复了形状,盖上了盖子,放回到暗格之中,然后要将暗格上了锁。现在的寝宫中多了一些人,虽然不会有人来偷盗什么东西,但在正是搬入古承宫之前,还是小心些为妙。
缓步回到寝室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让嬴政仿若又回到了昨日。
只见南苏公主正在梳理头发,看样子,又是刚刚沐浴完毕。南苏故意没有让侍女来帮着梳理头发,似乎是在等着嬴政。
嬴政心中顿时被激荡起万千柔情,快步走了过去,用手扶起南苏幽香的发丝。
黄金剑与黑发丝,一刚一柔,手感各异。可更柔滑的,却是南苏公主的葇夷。
南苏公主伸手握住了嬴政的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蜜意四溢,屋子里顿时春意更浓。
虽然已经不是初夜,但无论是嬴政还是南苏公主,心中的甜蜜感觉更胜于昨日。便如在干柴上又浇了油一样,使火焰烧的更旺。
第83章 次序初定
半夜的时候,下了场小雨,滋润万物,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但也让人感觉舒服。
赵高来到门外,轻唤嬴政。
嬴政又忙了大半夜,还未睡醒,迷迷糊糊中闭眼问道:“何事?”
赵高轻声道:“王上,司马鸿大人和蒙毅求见,说是已经准备妥当,向王上请命出行。”
嬴政这才睁开双眼,想到定是关于培种谷种一事,翻转起身。
南苏公主也睁开了眼睛,慌慌张张地去帮嬴政拿衣服,口中说道:“臣妾侍候王上起身。”
入眼一片美景,嬴政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片,比脸更红的,似乎是眼中的血丝,不知是熬夜的影响,还是血脉喷张所致。
嬴政忙将南苏公主按了回去,说道:“你多歇息会吧,有赵高在,寡人出去看看便回。”
嬴政随机快速整理好衣衫,快步出门,由赵高帮着梳洗了一下,向书房行去。
嬴政没有急着吃早膳,只是喝了口水便直接来到书房,见司马鸿与蒙毅二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王上。”司马鸿和蒙毅齐身见礼。
嬴政抬了下手,说道:“进来坐。”
三个人落座后,司马鸿拱手说道:“时辰尚早,打扰王上休息了。”
司马鸿入宫求见嬴政,但听赵高说道嬴政还没有睡醒,便在书房外等候。赵高虽不知司马鸿所为何事,便简单询问了一下,又怕事情紧急,这才壮着胆子在嬴政的门外轻唤,看嬴政是否已经睡醒。
“无妨,无妨。”嬴政笑了笑说道,“你二人可是准备妥当,打算启程了?”
司马鸿微笑着说道:“回王上,吾等已准备妥当,特来请奏启程,不知王上还有何嘱托。”
嬴政略一思虑,说道:“还有一事,劳请你二位留心。”
“王上尽管吩咐。”司马杰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这一路上,若是遇见或者听说当地有什么深山密谷,王侯陵墓,都记录下来,若是当地因此而有什么民间的传说,也一并记下来。”
“臣,遵王命。”司马鸿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想必王上此举,是与文擂居有关吧。”
蒙毅在一旁对嬴政所说的也感觉好奇,本想开口询问,但司马鸿这么说了,也就没有问出口。
“有这个原因。”嬴政说道,“但也不全是,以后,你们自会知晓。”
嬴政没有具体说明,司马鸿也不好深问。
嬴政又说道:“司马大人所操劳的乃是国事,这开销自然由国库而出,寡人命赵高拨些银钱,司马大人带着上路,赏给那些育种的农夫,务必使其尽心尽力。”
“王上放心,微臣之前的巴蜀一行,皆已安置妥当,各地的乡农定会尽心竭力。”司马鸿说道。
司马鸿是个老江湖,这些事怎会想不到,虽说土地是自己的,但若要乡农用心耕耘,岂可不给些额外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便一并领了吧。”嬴政说道,“之前因成蟜之事而焦头烂额,寡人没想得那么精细。”
司马鸿知道嬴政不喜欢客套,便拱手说道:“谢王上恩赐。”
嬴政命赵高划拨给司马鸿五万银钱,司马鸿觉得所赐过多,只领两万足矣。
嬴政命其用多余的钱财为王室暗中收拢些耕地,不可声张。
司马鸿知道嬴政不想公开的心思,这才领了五万银钱。
其实就目前的谷种数量来看,确实是用不了这么多的钱财,可随着谷种的增加,以后用钱的地方较多,嬴政也就索性多给了些,够个几年的花销。
嬴政又叮嘱了蒙毅,定要确保司马鸿的安全。蒙毅领命,并称已备好了军马。
二人齐向嬴政请辞后,出了宫门。
赵高命两个侍女端了些点心拿进了书房,随后便跟着司马鸿与蒙毅出了宫门,划拨银钱去了。
嬴政也确实有些饿了,也不等南苏公主,在书房吃了起来。
还未等吃完,便看李斯手中拿着一副竹简进了门。
李斯拱手问了安,但见嬴政在吃糕点,便站在门旁等候。
嬴政紧吃了几口后,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走到李斯身边,拉着李斯坐了下来。
“寡人写给赵王的信,先生看了吧?”嬴政擦了擦嘴角问道。
“微臣看过了。”李斯答道。
嬴政示意李斯坐下说话,然后问道:“这样写给赵王,可行吗?”
“书信的内容,倒是没什么问题。”李斯从怀中掏出锦帛,双手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了书信,问道:“听先生之意,似乎另有所指。”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王上写给赵王的信,是谁都瞧的出是在做戏,若是想叫人信以为真,便要多下些功夫。”
“难道寡人迎娶了胡羽公主,又命王贲撤军回来,还不去追究樊於期的去向,难道这些还不够么?”嬴政不解地问道。
“迎娶胡羽公主,是王上在选妃之时便决定的事,也正是秦赵互相得以下台阶的基础。撤回王贲,意为罢兵,却是走到了赵国之后。”李斯顿了一顿,说道:“王上若是意欲麻痹赵国,使其放松警惕,便要再加把火候。”
嬴政眉头一动,当即问道:“该如何做?”
“据臣所知,王上对于各国的聘礼,尚未遣派,不如多加些数目。”李斯说道,“并且,以缉拿樊於期的名义相送,这样一来,便会使赵王确信,王上的确相信樊於期不在赵国,如此的话,赵王既会放松警惕,又不至于真的驱赶樊於期。”
嬴政拍了一下桌角,笑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各国也会相信樊於期不在赵国,对于秦赵之间的矛盾,也就看的淡了,妄想渔翁得利的心思,自然也会收敛。”
说到这里,嬴政想起了楚王屯兵边境之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斯继续分析道:“而樊於期安居于赵国,既掀不起什么风浪,又可使咱们日后的计划得以实行了。”
嬴政喃喃地说道:“只可惜,再让他多活上几年吧,便宜了这只老狐狸。”
“王上可知,为何微臣主张一定要让樊於期安居于赵?”李斯问道。
嬴政略一思忖,说道:“寡人明白,樊於期是寡人向诸国开启征程的一个借口,莫非…先生的意思,是将来第一个出击的,便是赵国?”
李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意。诸国之中,以韩国为最弱,到时可以说信手而灭之。而其他强国,则需要各个击破,切不可使他们联合起来。这样一来,征战各国便一定要有个次序。”
嬴政眼珠转了转,说道:“自从先祖称王以来,便多以远交而近攻的策略为主,先生且说一说,与大秦交界的这几国之中,为何先攻赵国,而非魏,楚。”
“魏国的军力,虽然已经不具当年魏武卒之勇,但位置却是诸国的最中央,倘若各国出兵来援,即便大秦灭了魏国,也势必身处被四方夹击的境地,能不能坚守的住,实在不敢断言。”李斯分析道。
“魏国的位置,的确是四面受敌,不宜先取。”嬴政认同地说道,“那么,楚国呢?”
李斯笑了笑,说道:“至于楚国,虽说国力渐衰,然而其领土过于广阔,想要一
下子吞并,定然不易,待到后期,战线延长,补给可能会中断。更何况,若是楚国聚齐军力殊死一战,吾大秦也未必能够速战速决。”
嬴政连连点头,对于李斯的分析颇为赞同,不过还是没太想明白,赵国与楚国相比,弱在哪里,却要找赵国先下手。
李斯继续说道:“说到赵国,经长平之战后,其军力大不如前,这是其一;其二,正如王上所知,赵王如今年迈,而又废长立幼,偏偏这个太子迁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成不得大事,而如今的朝中重臣郭开,又是个贪财重利之徒。若是等到太子迁即位,想必赵国的朝政定会混乱不堪。”
“寡人自幼在赵国长大,当时只晓得赵人民风彪悍,善于骑射,又人才辈出,如今看来,赵国也并非是个难啃的骨头。”嬴政说道。
“所以说,在王上开启一统之战的时候,还需从边陲之地的乱国开始着手。”李斯沉稳地说道。
李斯说的是乱国,而不是弱国。弱国如果是众志成城,却还要比乱国更难对付一些。
李斯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先拿赵国开刀,也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意思。”
“哦?”嬴政吃了一惊,心道老前辈有此嘱托,道理定不简单,随机问道,“前辈有此意,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具体的原因,师尊没有详细的说过,是要亲自告知王上。”李斯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师尊只是说了个大概,微臣也只是知道一些线索而已。”
嬴政听出李斯的话中还隐含一些隐秘的信息,便追问道:“先生说知的线索,是指何意?”
李斯向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赵国以北,便是胡地,赵人的胡服骑射,便是向胡地学来的,而胡人的以游牧为主,民风却比赵人更加彪悍,赵国一直内抵诸侯,外抗北胡,胡地以匈奴势大,所以赵国便在重要的隘口修建了几道防御性的长城,以御胡人之袭。如果王上先灭了赵国,便可以尽可能的防备于匈奴,以免胡地外邦趁乱攻袭。”
“却是这个道理。”嬴政点点头,但话锋一转,“只不过,如此见识,便是先生也会明晰,想必老前辈另有所意吧。”
李斯微微笑了笑,说道:“终还是瞒不过王上,微臣只知道,师尊所在意的,确是与那城墙和烽火台有关。”
“哦?”嬴政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一想,与白衣前辈有关的,可能便会与九鼎有所关联,那么跟赵国的御敌城墙有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上可知,北面的胡地,为何只长草,不长树呢?”爱问问题的李斯问道。
嬴政想都没想地说道:“难道不是气候的关系么?”
李斯却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与寒暑无关,即便是再往北,也是有树生长的。这草原只长草的原因,不是气候,而是与土质有关。”
“土质?”嬴政疑惑地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因为那里的土质都是火山灰,而那里,集中了世界上最密集的火山群。而那里也是九幽之中能量最强的地方。“
嬴政:”……“
见到嬴政欲言又止,李斯猜到了嬴政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关于这具体的原因,微臣便不敢猜测了,还请王上等些时日吧,到时师尊自会指点王上。”
对于李斯所说的“指点”二字,嬴政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嬴政收回了思绪,平和地说道:“依先生所见,将来一统的顺序,是如何排列?”
李斯拿了一卷空白的书简,平铺开来,又拿来了笔墨,在上面工工整整地依次写下了六个字:“韩、赵、燕、魏、楚、齐。”
第84章 选国礼
嬴政看着李斯在竹简上写的六个字,凝视了良久,结合着白衣老者给他的精致地图,在脑海中推演秦军的进军路线,以及攻打每个国家时可能出现的问题。
李斯见嬴政想的入神,并没出声打扰,只是不时地喝一口茶水。
嬴政收回思绪的时候,嘴角挂着笑意,然后将这个竹简卷好了,放在了书架上。
“先生,征战列国尚需时日,可日后慢慢商议。”嬴政转回身说道,“当务之急,是速命吕相邦备好厚礼,送至列国。”
李斯俯首说道:“如此,还需王上先给吕相邦降一道旨意,说明缘由,再向各国之君王修书一封,以表诚意。”
嬴政点点头道:“应该的,寡人先给吕相邦写道旨意,你送了去,顺便探探他的口风,然后让他将出行的使臣选拔出来。”
“微臣领命。”李斯拱手说道。
嬴政拿出了王玺,写了道旨意,并将王玺盖在了上面,又叮嘱道:“帮寡人留意着,吕相邦选了哪些人做了使臣。”
李斯哪能不明白嬴政的心思,历来的使臣都是个肥差,虽然也偶有风险,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若是表现的够好,两国的君主都会有所赏赐,若是自己在本国不得志,却也为转投他国架好了桥路。
所以吕不韦选人做使臣,必然是其心腹。知道了哪些人是吕不韦的党羽,日后若是对付吕不韦,也容易了许多。
李斯接过旨意,出门去了相府。
嬴政想那吕不韦不会不同意,但是筹备国礼却需要些时间,向各国致信,也就不急于一时,于是稍作整理,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南苏公主早已梳洗完毕,正等着嬴政回来共进早膳。
嬴政道自己已经吃过了,但还是陪着南苏公主一起用了早膳,自己只是喝些热汤。
“南苏,寡人要向你父王下些聘礼,你说送些什么才好?”嬴政试探地问道。
南苏公主喜上眉梢,笑嘻嘻地说道:“王宫深院,哪还缺得了财物,王上派些下人,随便送些便是了。”
“那怎么行。”嬴政一脸诚挚地说道,“若是他国,寡人随随便便送些什么尚可,可是对于你的母国,却随便不得。”
南苏公主心里十几头小鹿四处乱撞,直撞得心神荡漾,嘴角上的笑意想掩饰都掩饰不下。
嬴政想了想,又说道:“寡人会专为楚王备些厚礼,还要亲笔修书一封,以致谢意。”
“谢父王什么呀?”南苏公主明知故问,似是期待着嬴政说些什么。
嬴政握着南苏公主的葇夷,温声说道:“一谢楚王嫁女,使寡人终偿所愿;二谢楚王驻兵,帮寡人平定叛乱;这三谢嘛,则谢楚国人杰地灵,有若干人才为寡人所用,此次若无昌平君等人,局势势必很难控制。”
嬴政本是想说楚国出现了李斯,景凡这样的人为他所用,却觉得不大合适,临时改了口。
“既是自家人,王上何必客气。”南苏公主轻声说道,“不知父王派到边境的驻军,撤兵了没有。”
“寡人先派人查探一下,然后便给你父王写信,如果边境没事的话,就让楚王撤军回去吧,毕竟赵、魏两国都已经退兵了。”嬴政说道。
嬴政知道吕不韦定然密切关注着楚军的动向,所以问一下吕不韦便是了,至于楚王不撤军的居心,也就不必要关注了,反正楚王是不敢打过来,虽然楚王对于郢城仍然耿耿于怀。
用罢了早膳,嬴政带着南苏公主一起到华阳宫向华阳夫人请安。
嬴政对华阳夫人说明了想要向列国赠送国聘一事,并请求华阳夫人尽早将大婚之日定了下来,以便向诸国言明。
华阳夫人笑了笑,说道:“王上大婚的日子,哀家早就挑选好啦,吕相邦那边,也已经通了气,就定在四月十九,王上意下如何。”
嬴政心里盘算,还有四十余天的时间,倒是足够处理各国的事情了,想必古承宫的修缮工期也会更加宽裕,随即应道:“一切悉听王祖母旨意。”
华阳夫人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南苏公主的肚子,笑不自收,随即聊起了家常。
看着华阳夫人的状态,嬴政心安了许多,减少了一丝愧疚,也少了一份担忧。
从华阳宫出来,二人均记挂着胡羽公主,嬴政便带着南苏公主直接来到夏夫人的住处。
夏夫人与胡羽公主正在闲聊,谈论着一些赵国的风土人情,胡羽公主嬉笑着描述,但眉宇间也偶现着一些思乡之情。见了嬴政进门,胡羽公主起身让了座位。
向夏夫人请了安后,嬴政微笑着说道:“不知胡羽在祖母这里,可还乖巧?”
“乖,当然乖。”夏夫人笑着看了看胡羽公主,又看了看南苏公主,说道,“这两个孙媳啊,是真的不错。”
南苏公主淡笑着轻轻垂首,胡羽公主却颇为顽皮地侧首斜视嬴政。
“祖母喜欢就好了。”嬴政顿了一顿,说道,“昨日祖母说的事,孙儿已经差人去办了,并且借此向诸国行国聘之礼,方才太王太后也定下了大婚的日子,是四月十九。”
“四月十九。”夏夫人低念一声道,“倒是个好日子,操办各项事情也正来的急。”
嬴政见夏夫人也赞成,更无半点疑虑,喜道:“如此,寡人便昭告天下,四月十九,大秦的王,便要大婚纳妃啦!”
说罢,嬴政又欣然看了看南苏公主,又看了胡羽公主。
两人更是美滋滋的,面范红润,娇艳欲滴。
南苏公主毕竟不像胡羽公主那样难为情,轻声说道:“今日该由南苏陪伴祖母了,王上还是尽早准备胡羽妹妹的事吧,太王太后的侍婢也都留在华阳宫了,眼下正是时候。”
胡羽公主闻听此言,耳根更红了一片,不作声响。
嬴政想起胡羽骑马射箭的风姿,再看她现在的娇羞模样,不禁暗笑。
夏夫人知道南苏公主说的虽是实情,但暗有调侃之意,何况这种事情由平辈所促成毕竟不妥,忙解围道:“王上,这也不是小事,回去准备妥当吧,待到晚些时候,让嬴福将胡羽送了过去,现如今,便让两位公主共陪老身片刻。”
嬴政有了台阶,自然要下:“孙儿遵命,这便回去准备。”
出了门,嬴政思索的倒不是胡羽公主的事,而是该如何给列国致信。与他国的外交不是小事,还是应该听听吕不韦的意见。
回到寝宫,吕不韦却正等在书房门口。
之前李斯带着嬴政的旨意去了吕府,吕不韦心知由嬴政亲笔致信固然显得诚恳,但又怕嬴政忙中出错,所以与李斯一同进了宫。
“仲父倒是来的快啊。”嬴政一边向吕不韦看坐,一边说道。
吕不韦也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老臣对于列国的事情知道的还算清楚,特来助王上一臂之力。”
嬴政点了点头,转身拿出写给赵王的信帛,递给吕不韦:“这是寡人写给赵王的信,请仲父先过目吧。”
吕不韦恭敬地接过了信,看了起来。
趁着吕不韦看信的功夫,嬴
政出了门,向赵高交待了些什么,才回到书房之中。
吕不韦看完了信,问向嬴政:“这封书信,是王上亲笔所写么?”
“写封书信,有何难事。”嬴政有些不解地问道。
吕不韦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分寸掌握的极好,想必在这赵王的有生之年,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到也未必,想那赵王耳根软,做事不太有原则。”嬴政说道。
“这倒是不打紧,老臣会安排使臣先与郭开见面,其他的事情自有郭开安排。”吕不韦底气十足地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仲父说的法子倒是可行,将国礼分出一些给到列国的众臣,以便日后待用。”
吕不韦应声称是,神色笃定。
嬴政心里暗自高兴,如此一来,既洞悉了吕不韦的嫡系,又买通了列国的权臣,一举两得,花些钱财实在是划算的很。
“不如这样。”嬴政面上却颇为平和地说道:“寡人对赵国颇为了解,所以写信写的顺畅,但其他几国却不敢说,现下寡人先用竹简写了初稿,由仲父审阅,修整了之后,寡人再抄写到锦帛上。”
“如此甚好。”吕不韦点头说道,“老臣为王上砚墨。”
整理了竹简,嬴政一封接着一封的写了起来,偶有思顿,但也颇为迅速。
吕不韦在旁一封接着一封地修改,但整体的改动都不是很大。
吕不韦将改动好的竹简放在一边,又亲自向各国的某位重臣分别写了封书信。
嬴政拿过吕不韦修改后的竹简,略微过了一目便抄写在锦帛之上。
两人各自奋笔,忙的不亦乐乎。
晌午时候,嬴政与吕不韦共用了些午膳,又合计了一下,命赵高将李斯叫了来,一起整理信函。
李斯对信函的内容并无太多异议,只是大体看了一下,毕竟吕不韦用心修改过的东西,如果自己再提出些别的看法,终究不妥,更何况嬴政所写的内容,是之前跟李斯商议过的。
“王上,吕相邦,微臣觉得,既然预计增加国礼的数目,那么此番所选的国礼类别,便应花费些心思,否则这书信也无非哄得列国开心一时罢了。”李斯说道。
嬴政思忖了一下,问道:“所谓国礼,无非是些金银珠宝,玉器骏马之类,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吕不韦也疑惑地看着李斯,等着他的回答。
李斯却笑了笑说道:“这些财物,若是送了出去,便会耗大秦之国力,而充实列国之谷仓,此消彼长之间,总是大秦在吃亏。微臣建议,咱们应该送一些造价不高,但各国却见所未见之物。”
听李斯这么一说,嬴政下意识地望了书房的内室一眼,明知李斯不会将内室那些各国未曾所见的东西当着吕不韦的面说出来,却也在疑惑李斯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李斯看了看吕不韦,说道:“昔日吕相邦府中的那些工匠,如今聚在景窑之中,为报大秦之恩,合众工匠之才智,打制了一些器具,样子还算精美,想必诸国是未曾见过的。”
吕不韦皱了皱眉,心道:何等器具,还会比金樽银杯来得高贵。
嬴政似乎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寡人倒是见过,不知先生那里可有样品。”
“王上,吕相邦请稍候。”李斯说罢,转身出了书房的门。
不多时,李斯提着一个木箱进了屋子,放在地上,随即打开。
嬴政和吕不韦同时凑上来观看,这一看,不由得令二人目瞪口呆。
第85章 不同的味道
李斯将木箱打开,只见木箱里塞着许多的棉花,显然是为了起到防震的作用。各式各样的白色器具横躺在箱中,晶莹剔透,闪闪发亮,观其表面,却要比金器圆润,比银器还要夺目。
吕不韦盯着瓷器问道:“这……这是何物?”
李斯拿起了一个茶壶,递给吕不韦,说道:“吕相邦,这当然是一个茶壶。”
吕不韦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瓷壶,却感觉入手一片润滑,更是一片清凉。
嬴政也伸手拿过了一个汤勺,仔细观看。
“此乃由陶器添加了一些工匠们偶得的一种釉质,制作而成,因时日尚短,所以各项工艺均未成熟,并未雕琢和染色,不过也颇为赏心悦目了。”李斯解释道。
嬴政虽然见过这种瓷器,却并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样式,不禁放下汤勺,拿起了一个酒杯,又端详起来。
吕不韦却仍在仔细观察瓷壶,见其壶身微泛青光,接口处平滑工整,重量也不似金银铜铁一般沉重,手感极好,且极具观赏性,不由得赞了声好!
李斯接着说道:“既然吕相邦觉得好,想必诸国的王公贵族也会颇为赞叹,而这样的技巧,却唯独大秦独有,难道这样的国礼,不甚贵重么?”
嬴政笑着说道:“这便是以铜铁的价值所制作,而金银却难能买到。”
吕不韦这才收回了视线,说道:“美玉虽美,却不实用,这瓷器却将陶器的品质提升了一大截,想必那些王公贵族必会争先获得,却不知此物的产量如何。”
李斯笑着对吕不韦说道:“即便是产量足够,也不宜多送,常言物以稀为贵,叫那王公贵族抢破了头脑才好。”
“哈哈哈……”吕不韦笑道,“此言不错。”
“既然如此,明日便叫景凡多带些制好的瓷器进宫,本来寡人是想在大婚之时使用,这下更有用处啦。”嬴政高兴地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王上莫不如将这一套瓷器送与吕相邦。”李斯见吕不韦十分喜爱这些瓷器,提醒嬴政道。
嬴政也早看出了吕不韦的心思,随即说道:“这是自然,虽说这瓷器日后多的是,但这第一套物件的意义却是非凡,不如就送了仲父吧。”
吕不韦喜出望外,但也假意推却。
嬴政坚持要送,吕不韦也就不再推脱,谢了王恩便收了。
嬴政和李斯都看得出,吕不韦是故作镇定,实际心中早乐开了花。
三个人又核算了一下所需瓷器的数量,然后又由李斯执笔,整理出了列国国礼的详单。
吕不韦于是又整理了一份出使列国的使臣名单,请嬴政参详。嬴政哪会有什么异议,当即定下了这些人选。
吕不韦心中又是一阵暗喜,却不知道自己的嫡系下属已然暴露无疑。
一切整理就绪,吕不韦请辞后,提着装有瓷器的木箱回了相府。
嬴政笑着对李斯说道:“先生,这步棋咱们走的可是妙了。”
“如此一来,一举多得,实是王上的幸事。”李斯拱手回应道。
“只不过,寡人之前见过景凡他们所造的瓷器,并非如此精美啊?”嬴政对于瓷器的事确实颇感意外。
李斯笑了笑,说道:“王上之前见到的,是各种类型的涂料与陶碗相互融合的样子,而涂料的成分一旦固定使用,瓷釉的制作便不是难事,制陶的模具也都是现成的,这些瓷器制作的也就不费什么事了。”
嬴政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依先生看来,这涂料可算是复制出了?”
“真正的涂料,也不算是一模一样的复制出了,景凡所制出的瓷釉,不过是将少了几种成份的涂料结合陶器烧制成了瓷器而已。”李斯略微摇了摇头,说道。
“是这样。”嬴政并不显得怎么急
迫,“那就不必着急了,先办了寡人的婚事,再说其它吧。”
李斯对于嬴政的态度倒是有些意外,眼看着达到复制物品的要求的话,就可以再进入武王陵的下一层,《易经》也会跟着凑齐了,嬴政反而放稳了心态,不那样焦急了。
但李斯却没有多问,见天色已然不早,请辞去了景窑。
嬴政跟着李斯走到了书房门口,将赵高叫了过来。
“寡人命你准备的,你都准备好了么?”嬴政问向赵高。
“回王上,都准备好了。”赵高拱手说道。
“好,去将胡羽公主迎来吧,然后安排几个婢女服侍。”嬴政低声说道,“之后,你去一趟景窑,嗯…最好每天都了解好那里的详细进展,方才李斯拿出的瓷器,着实叫寡人吃了一惊。”
这时李斯已经走远,赵高见四下无人,也是低声说道:“回王上,那一木箱的瓷器,便是奴臣在晌午之前取回来的。”
“哦?”嬴政倒是颇感意外。
“那时王上正在与吕相邦整理书信,奴臣不敢打扰,便拿给李斯大人看了一下,谁知李大人却拿了过来,送与了吕相邦。”赵高语气忿忿,似乎心有不甘。
“哈哈哈…”嬴政笑道,“原来如此,安心吧,别人不会抢了你的功劳,至于送给吕相邦,也自有其用意。”
赵高怔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嬴政的意思。
虽然周围没人,只他们两个,但嬴政还是向赵高凑了凑,低声说道:“这瓷器虽然刚研究出来,数量稀罕,但有景凡这帮子工匠,原料又不罕见,以后想必想要多少便可做多少,而吕相邦又明显的及其喜爱,倘若寡人不送,他也会想着法的得到。而寡人不仅送他这一箱,还要多多送他,然后再调查他都送给了谁。”
赵高恍然大悟,说道:“王上是说,顺藤摸瓜,引出吕相邦的党羽?”
“不仅是朝中的。”嬴政拿出了吕不韦写给他的使臣名单和列国的众臣名单,说道,“想法子盯紧了这些人,包括列国的,必要的时候,暗中去找蒙武将军协助。”
“奴臣遵王命。”赵高收起了写有名单的竹简,退步出门。
不多时,赵高将胡羽公主送到了书房门口,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胡羽公主俏丽地现在门口,羞怯怯地摆弄着头发。
嬴政迎了过来,笑着说道:“你这样羞答答的,倒叫寡人不习惯了。”
听嬴政这样一说,屋子也只有他们两个,胡羽公主随即放松了下来,嗔道:“王上整天就围着南苏姐姐转,哪里还想得起人家。”
嬴政知她心有妒意,于是假装沉声道:“依你说来,寡人到真成了好色之徒,整天围着女人转了。”
胡羽还以为嬴政真生气了,连忙解释道:“胡羽并非此意,王上切莫动气。”
嬴政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拉着胡羽公主的手,坐了下来。
“寡人没有那么小气,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嬴政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胡羽见嬴政没有生气,便笑着说道:“王上,胡羽也没有那么小气,更没有想要跟南苏姐姐争些什么。”
“这才像你。”嬴政笑道,“其实,寡人是不急的,只是王祖母迫着寡人,说是要有借有还,她失了成蟜,便要寡人赔她一个曾王孙来,于是便叫南苏来侍寝的。”
这个原因,之前向胡羽解释过,只不过是南苏所述,如今嬴政亲口说出来,心中才感觉通畅了许多。
“如此说来,太王太后是亏了。”胡羽说道。
“何以见得?”嬴政问道。
“若是得了个曾孙女,太王太后不是亏的吗。”胡羽公主低声说道。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说笑了一阵,嬴政问道:“
南苏的琴声甚是美妙,你会抚琴吗?”
胡羽摇了摇头,说道:“胡羽只会舞刀弄枪,不如,再跟王上比比射箭吧。”
嬴政想起了上次游猎输给她的情景,便推脱说道:“这是王宫,哪能胡乱射箭,不如你给寡人舞剑吧。”
“好。”胡羽起身去拿剑,可将佩剑从剑鞘中拔出的时候,却看见这柄佩剑只剩了半截。
嬴政这才想起,刚得到轩辕剑的那天,与李斯试剑,而将此柄佩剑砍断了,之后却忘了更换,这柄断剑便一直放在那里,被遗忘在了角落。
胡羽却盯着断刃,喃喃地问道:“王上,是何利刃斩断了此剑?”
胡羽天生爱武,怎会看不出这柄剑是被斩断。
“这剑在之前出了个豁口,后来与别的利刃碰在一起,便崩断了。”嬴政随口说道。
“王上当胡羽是小孩子么。”胡羽撅起小嘴说道,“这剑哪有断口,分明是被斩断的,想必那另一口剑及其锋利。”
女人刨根问底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嬴政见瞒她不住,便说道:“那剑确实锋利了些,不过也不稀罕。”
胡羽放回了断剑,来到嬴政身边,伸出一只小手,说道:“王上,拿来看看。”
嬴政面露难色,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寡人命人再拿来把剑,替换了便是。”
哪知嬴政越是这样说,胡羽便越是好奇,心想嬴政定是藏了什么宝刃,不舍得拿出来给她瞧瞧,于是缠着嬴政没完。
嬴政扭她不过,只好说道:“看看可以,不过你千万不可向别人提起,任何人都不可以。”
见嬴政说的郑重,胡羽心知嬴政并非说笑,反而好奇心更为强烈。
嬴政让胡羽等在原地,转身进了内室,将轩辕剑取了出来。
嬴政的衣袖遮住的半个轩辕剑的剑身,但还是遮挡不住耀眼的金色光芒。
胡羽在看见轩辕剑的刹那间,不由得呆在那里,不只目光无法移动,就连嘴都僵在那里,无法言语。
嬴政走到胡羽的跟前,用轩辕剑在胡羽的眼前晃了几晃。只见胡羽头虽未动,眼珠却跟着轩辕剑转了几圈,一瞬也不肯离开。
嬴政不禁觉得好笑,将轩辕剑放在了胡羽的手中,又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
胡羽这才缓过神来,双手用力握着轩辕剑,自上至下的打量着轩辕剑,口中喃喃道:“好一口金色宝剑!”
“金色的倒是不假,却也没什么稀奇的。”嬴政尽量压低着轩辕剑的身价。
“王上,这宝剑叫做什么名字?”胡羽的灼灼目光盯视着剑鞘上的怪异纹路,还有那类似怪兽模样的图案。
“一柄剑而已,还取什么名字。”嬴政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被胡羽知道了这是上古至宝,还不被她索要了去。
锵的一声,胡羽抽剑出鞘。只见剑刃同样是金色,而且是比剑鞘还要耀眼的亮金色,直看得叫人目眩神迷,如临梦幻。
嬴政知道胡羽尚武,遇得宝剑,就是看上一夜,也并非不可能,便随即说道:“不如,你就用这把剑来为寡人舞剑吧。”
“好!”胡羽喜道,然后将剑鞘递给嬴政,转身快步出门。
嬴政也是快步跟了上去,刚到门口已见胡羽舞了起来,利剑刷刷地划破气空,西沉的日头映照在金色的剑芒上,显得更为耀眼。
映入嬴政眼中的,是世所难见的美景,身着红色胡服,舞动金色利剑,宛若天仙舞剑一般,剑随人动,人随剑舞。
嬴政不由的呆了。
与南苏相比,真乃一静一动,一文一武,一个似柔风细雨,一个似骄火艳阳。
一个娇柔,一个矫健,味道果然不同。
第86章 金银替代品
次日清晨,嬴政早早地醒来。
有了与南苏的先例,嬴政将夜晚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睡眠上,天天不休息,可是不成。
看着身侧的胡羽,没了胡服的装扮,头发也散落下来,这本就是个十七岁妙龄的俊俏公主,却又如此与众不同。
嬴政起身穿好了衣服,悄悄将胡羽身侧的轩辕剑拿了过来,又怕光线将她晃醒,连忙找了块锦缎,将轩辕剑缠裹上了,放在了一旁。
想起昨夜,胡羽舞完了轩辕剑,竟然始终不舍得撒手,嬴政要了几次都没能要回来。
最后胡羽实在是爱不释手,竟然睡觉的时候,也放在了枕边。
这让嬴政感觉怪怪的,却也得以养足了精神。
嬴政没有敢惊动胡羽,拿着包裹好的轩辕剑,向书房走去,边走边想道:看来是要找景凡先仿制一把轩辕剑了,这丫头见了好剑却比见了娘还要亲,正好景凡今日会入宫,赶紧提及了此事。
来到了书房内室,嬴政也没将外面的锦绸拿掉,毕竟轩辕剑太多显眼,还是包裹上的好。放进了暗格,却还是不放心,于是嬴政在外面又上了把锁。
长舒一口气,嬴政这才去用了早膳。
没过多久,赵高带着景凡来见嬴政,两人手中分别拎着一个木箱,竟与昨日装瓷器的木箱一模一样。
嬴政喜出望外,知道里面装的定然也是瓷器,便命二人轻轻地放在地上,亲自上前打开了第一个。
小心地拿出了一个物件,见是一个瓷碗,却不由得目瞪口呆。
碗身与昨日所见相仿,但碗的底座和边沿的下面却是雕上了水波形的花纹,而且还上了颜色,比粉深邃,比红淡雅,翻过碗底,还见到一个红色的喜字,颇具美感。
嬴政小心地放下瓷碗,又拿起了一个瓷壶,却见到花纹和色泽与瓷碗无异,不禁赞道:“妙啊,妙!”
景凡拱手问道:“今日所造,却比昨日的那些更有了些改进,不知王上喜爱否?”
喜不喜爱早就写在嬴政的脸上,哪还用问了。
“着实喜爱。”嬴政的嘴角始终没有合拢,说道,“吕相邦昨日还以为自己得了宝贝,若是见了今日这一套,还不找寡人来还了。”
几个人相视而笑。
李斯听见书房的动静,料想是景凡来了,便跟着进了门。
嬴政见李斯来了,便将手里的茶壶递给李斯,回手又拿起了一个瓷盘。瓷盘的体积比其它物件大了些,所以上面雕了两层的水波花纹,甚是好看。
“不错,看来景家班的进展颇为迅速啊。”李斯也赞叹道。
听到李斯夸奖别人着实不易,几个人都看着李斯,心中暗笑。
李斯却像没看到一样,双手用力,只听咔崩一声,瓷碗被掰成了两半。
几个人被李斯的举动惊得愣在了那里,嬴政手中的瓷盘都差点掉在地上。
“先生,你这是……”嬴政不解地问道。
“王上,看来这瓷器精美是有所进步,但坚实的程度,可就不敢恭维了,想必是烧制的工艺尚需改进。”李斯将瓷碗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
景凡听道李斯原是此意,便拱手说道:“李大人说的即是,回去之后,吾等自会改进其韧性。”
“可惜了。”嬴政看着碎碗说道,“若是吕相邦见
了,还不心疼的要了命。”
李斯也被嬴政逗笑了,轻声说道:“若是吕相邦见了,再送他一套便是,每改进一次,便送他一套,倒是有趣的很。”
“那景家班还不被他抢了回去。”嬴政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
嬴政命赵高将之前与吕不韦整理的礼单拿了过来,交给景凡。
“一个月内,按这上面的数量造出来,有问题么?”嬴政问道。
景凡大体算了一下所需瓷器的数量,苦笑着道:“王上,咱们这班子工匠,有半数以上都去了古承宫,这人手不够,可实在说不准啊。”
嬴政微微点头,刚要说话,却听李斯说道:“王上似乎算漏了一事。”
嬴政看向李斯,问道:“何事?”
李斯笑着说道:“咱们用瓷器代替了金银珠宝,固然省下了大笔钱财,可这些瓷器却是极易损坏之物,方才微臣折断了一只碗,便是要说明此点。”
嬴政略一思量,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些瓷器在路上经遇颠簸,极易损毁么?”
“正是。”李斯点了点头,说道,“越远的路途,损毁的数量可能就越多,若是按正好的数量运送过去,等到到达目的时,数量定然不足,所以需要多备一些,以防损毁。”
嬴政面露难色,说道:“方才景凡已说人手不够了,若再增加数量,怕是时间不够了吧。”
李斯却底气十足地说道:“王上莫要心急,咱们从几个方面入手,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嬴政知道李斯是在卖关子,喃喃说道:“总之这送瓷器的建议是你提的,能不能行得通,便全依了先生吧。”
“好说。”李斯笑着看向景凡,说道,“景班主,在你看来,这瓷器还可以再坚固一些么?”
景凡思量了一下,说道:“若是原料的配制没问题得话,那便是火候和流程上的事了,多些时日倒是可以试将出来。”
李斯清了清嗓子,说道:“制造这瓷器,与制作陶器可不相同,制瓷必须要用瓷土,并且需在练泥时尽可能地去除杂质,火候的温度也要提高一些,对于釉质也要把控的均匀,你依照此法,回去再试一试。”
嬴政好奇地问道:“若是依先生所言,再制出的瓷器,岂不比眼前的这些更为美妙?”
李斯说道:“定然如此。”
嬴政摩拳擦掌,很是期待的样子。
李斯又看向赵高说道:“赵总管,古承宫那边,能抽调回多少景窑的工匠?”
赵高颔首说道:“依工期来看,便是都抽调了回去,时间也是充裕,毕竟可以补充普通的工匠进行善后。”
“好,那便将古承宫那边的工匠们都尽数送回景窑。”李斯说道。
赵高没有答话,看向嬴政,心道:这工匠们才征调过来几天,却要全都抽调了回去,毕竟古承宫也不是小事,且看看王上怎么说罢。
嬴政却是想都没想,很爽快地说道:“就照先生说的办。”
赵高这才领了命。
李斯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劳烦赵总管。”
“李大人请讲。”赵高拱手说道。
“这古承宫已在收尾的阶段,需命人多收集些木头的碎屑,然后打磨成细粉,宫中所用的棉花,碎布之类的,也尽可能的多准备些。”
李斯说道。
这次没等嬴政询问,赵高便好奇的问道:“要来这些物事,是为何用?”
李斯指了指面前木箱中的棉花说道:“这不是就在眼前么,这些瓷器的旅途遥远,放了这点棉花可不够用,只怕打碎的更多。咱们用木条将每样瓷器隔了开,再将木屑、棉花、碎布填满了木箱,瓷器四周碰不到硬物,自然破碎的几率就小了许多。”
众人这才顿悟,连声称妙。
李斯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列国的都城,距离咸阳各不相同,先做出的瓷器应先送往最远的燕、齐两国,其次是中距离的赵、楚,最后才是魏、韩。而每个使臣队伍后面都应多跟着两组车辆,进城之前开箱检验,将碎掉的换回即可,这样损耗小的后备车辆也可补充距离较近的损耗较大的使臣队伍。最后定要将碎片也带回来,且不可丢弃在途中。”
景凡连连点头道:“若是留了碎片,列国便可能会去研究制法。”
赵高问道:“难道送了这么多的成品,列国却不能研究制法么?”
嬴政用手指点了点赵高,笑道:“亏你还自诩是个聪明人,这么稀罕的物件,谁舍得打碎了,不打碎,便没法研究。再说即使打碎了,也不见得会弄清楚什么。”
赵高略显尴尬,连连称是。
“即便研究了,倒也不怕,料他们十年八年的也未必有所进展,而到那个时候……”李斯说到这里停住了。
嬴政与李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嬴政又问向景凡道:“按照先生所说的方式,可能制出足够的数量么?”
景凡思量了一下,说道:“若是在古承宫的工匠都回来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好!”嬴政说道,“就按先生说的办,不过,只送瓷器毕竟不妥,珠宝,马匹也送一些吧,若是瓷器的数量不足,最后的魏,韩两国便送些其它的凑数吧。”
提到魏国,赵高在旁边提醒道:“王上之前将魏国公主送回了魏国,聘礼之中并未涵盖魏国,可国礼却又带上了魏国,不知这是为何。”
这是昨日吕不韦的意思,嬴政想到虽说这次没娶魏国的公主,但事情却不能做的太绝,请帖和国礼该送还是得送。
“此次对于魏、赵的战事未曾开启,而如今寡人欲想这几年内积蓄国力,不再对外征战,所以这国礼嘛,算是双方的一个台阶罢,图个喜庆。”嬴政平和地说道。
赵高明白了嬴政的用意,也就不再说什么。
嬴政对景凡说道:“仿制物件的事,等到备齐了国礼之后,再运行吧,不可误了政事。”
景凡知道此时赵高在场,有些事嬴政可能不便言明,没再多问,躬身领旨。
叩拜了嬴政,三个人各忙各的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嬴政暗自窃喜。
用瓷器代替了金银,便减少了一大笔的国库支出,吕不韦的私党终于即将浮出水面,而列国也会出现秦国可以利用的贪财之人,唯独是所娶的公主有些过多,想想南苏和胡羽两位公主,嬴政不由得腰间一酸。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太监常顺拜礼道:“禀王上,吕相邦送来消息,王贲将军从边境班师回来了,还带回了蒙恬将军,预计未时过半到达城外。”
嬴政心中奇怪:算日子,王贲是该抵达咸阳了,不过蒙恬与他怎会遇到了一起。
第87章 西楚之地
嬴政听闻王贲率军归来,早有预料,但听说蒙恬跟着一起回来了,便心生惦念,也颇为奇怪蒙恬怎么跟王贲遇到了一起。
早早地用了些午膳,嬴政命赵高备车,并将三套完整的瓷器都拿到了车驾上,来到了吕府。
吕不韦慌忙出来迎接,躬身说道:“老臣正要动身入宫,邀王上到城门外迎接王贲将军凯旋。却没想王上先到了老臣府上。”
嬴政笑了笑说道:“谁邀谁还不都是一样,寡人为仲父带了些宝贝过来,所以提前了些。”
吕不韦将嬴政请进屋内,但瞧见赵高和随从的两个小太监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木箱,不由得双眼放光。这个木箱他见过,正是存放瓷器的箱子。
坐定了之后吕不韦便问道:“王上所说的宝贝,可是瓷器么?”
嬴政知道吕不韦早就注意到了箱子,便抬手将赵高招呼过来,赵高将木箱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打开了箱子。
吕不韦起身疾步走了过去,拿出了一个瓷碗,仔细观察,却不由得呆住了。
昨日吕不韦拿回府中的那箱瓷器,已经被他视若珍宝了,如今看到眼前的这些瓷器比昨日的还要精美细致,简直高兴地合不拢嘴。
“仲父觉得怎么样?”嬴政笑着问道。
吕不韦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看来这景家班的功底还真是不错,才一天的功夫,竟有了如此改进,想必这花纹是可以随心怎么雕上去都行了。”
“这是自然。”嬴政说道。
吕不韦眼睛瞪圆了,一副发现了金矿的表情。
嬴政却颇为平和地说道:“这三箱瓷器,寡人送仲父一箱,另外两箱是想赏给吕文和吕武的,他们为寡人修建古承宫,辛苦得紧,由你亲手赏给他们吧。”
嬴政轻描淡写地送了顺水人情。
吕文、吕武督建古承宫,确实有功,也应该赏赐,可嬴政却借吕不韦之手来赏赐,这既给足了吕不韦颜面,又足以让吕不韦突显赏赐之物的价值。
至于赏不赏于吕文和吕武,那便是吕不韦的一念之间了。
吕不韦喜出望外,代吕文、吕武谢了恩,命侍从将三箱瓷器拿了下去,连连叮嘱务必要轻拿轻放。
嬴政心中暗喜,这类的瓷器以后可是取之不尽,到可以办到许多大事。
安置好了三箱瓷器,吕不韦看了看时辰,然后整装备马,陪同嬴政一起向南门行去。
两个人骑着马并肩而行,后面跟着赵高与吕不韦的侍从。
“仲父,寡人听说蒙恬是跟随王贲一起回来的。”嬴政说道。
“确实如此,王贲传来书信,说道蒙恬正在他军中,至于缘由,却并未提及。”吕不韦说道。
嬴政有了一丝疑惑,自言自语道:“蒙恬出行的路线,应该与王贲归朝的路线重叠不到一处啊,莫非出了什么变数?”
吕不韦心情尚好,便安慰道:“王上不必疑虑,见了面问清楚便是了。”
嬴政点了点头,骑马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到达南城门的时候,传令兵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两人走近,忙上前跪拜道:“禀王上,吕相邦,王贲将军已抵达城外,等候王上诏命。”
吕不韦挥了挥手,说道:“传命接驾。”
传令官领命,向城外骑马奔驰而去。
嬴政和吕不韦等人也加快了些速度,向着点兵场行去。
嬴政登上点兵场高台的时候,台下的两万余名军士齐齐跪拜。
嬴政抬手高声说道:“众将士平身。”
军士们起身,方阵前方走出一位将领,正是王贲。
王贲走到点将台下,拱手道:“末将受元帅之命,平乱殿后,后领王上旨意班师
而归,特此复命。”
说罢,王贲从怀中掏出了前军先锋的兵符,双手捧至头顶。
赵高上前接过兵符,走上高台,以同样的姿势交给嬴政。
嬴政接过兵符看了看,便交给了吕不韦。
交接完毕,吕不韦派亲信安置两万军马回军营,并加以犒赏。
这时,蒙恬也从阵前走到王贲旁边,拱手说道:“臣蒙恬随同王贲将军回城。”
嬴政刚想问些什么,可转念一想,派出蒙恬的真实缘由且不可当众说出,于是说道:“都随寡人回宫吧。”
众人遵命,纷纷上马,跟着嬴政来到王宫。
嬴政命人去蒙府和王翦的府上,将蒙武与王翦也传入王宫,又让赵高去叫了李斯。
议事大殿后堂,嬴政、吕不韦、王贲和蒙恬刚刚坐定,蒙武和王翦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李斯也随后赶到。
众人坐定,嬴政冲蒙武和王翦笑了笑说道:“你们的将门虎子今日一同归朝,所以邀你们同来。”
蒙武和王翦一同拱手道:“末将谢王上。”
嬴政点了点头,看向王贲,说道:“先说要紧的事吧,边关情况怎么样。”
王贲拱手道:“禀王上,赵国那边已经撤军多日,小将得到诏令,才知已与赵国讲和。但究其缘由却因魏国而起,故而魏国方面却不得不防,于是便移师魏国边关观察动静,过了几日见魏国似乎也并无交战的意向,刚要请奏王上是否班师,却探听到魏、楚交界处,楚国居然囤聚了十万大军,想必魏国定是忌惮这楚国的大军,所以才没有动作。但这楚军是敌是友实难分清,所以末将才又多驻扎了几日,以便观察楚军。”
“你回来的时候,楚军撤退了么?”嬴政急问道。
众人也都关心这个问题,目光齐看向王贲。
“并没有。”王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末将搭救了蒙恬与几个司马家的族人后,又接到王上旨意,心想若是楚国真的攻了过来,末将的这点人马也是抵挡不住,所以便奉旨班师回朝了。”
“搭救?”嬴政吃了一惊,看向蒙恬,忙问道:“路途中遇险了么?”
众人也都是一惊,蒙武更是眉头一紧,虽说蒙恬就在眼前,但也是迫切地想知道当时的情形。
蒙恬自知这种场合不宜说的过多,平缓地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末将奉了舅父之命,前往巴地送些物品,然后顺江东下,来到了郢城。却不想这楚国古都明着是大秦的土地,暗地里却楚匪横行。”
蒙武急问道:“楚匪?何为楚匪?”
蒙恬解释道:“当年大秦虽攻下了楚都郢城,可双方却均是伤亡惨重,楚军奋死抵抗之余,被击溃的余部分散于各个山头,做了匪盗。”
吕不韦眉头一凝,说道:“若是溃军转做了山贼,那么数量可是不少啊,怎得咱们都不晓得。”
“这些匪患较为分散,也很少扰民,只见了富户,才有所举动。”蒙恬说道,“也正是没什么防备,吾与司马家的人,险些被捉了去。”
嬴政脸色一沉,说道:“居然有这等事,此地虽然并未封赐出去,但也有太守所镇守,怎么匪患如此猖獗。”
蒙恬轻轻摇头道:“此地多为楚民,之前的几位先王仁爱,并未下令驱赶,更不许官民对他们有所欺凌,但他们却心系楚国,仍以楚人自居,口中称此地,仍为西楚,意为位于楚国西面的楚地。”
吕不韦听到先王的字样,仿佛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攻占郢城,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那时的楚国溃军,如今想必已经六十多岁了。”
“不错。”蒙恬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地说道,“如今的山匪,其实是那些老山匪的子孙,曾经的那些溃军做了老山
匪,也都娶妻生子,圈地封山,过着部族一样的生活。”
众人听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事情,与国中之国有什么区别。
“难怪那些当年的残军会各自占据山林,有恃无恐,想必是有不少的乡绅和百姓,暗中维护他们,保证他们的供给和安全。”吕不韦在一旁分析道。
“正是如此。”蒙恬说道。
蒙武看着蒙恬,明知他并无事,却不免担心地问道:“当时的情形可否凶险,司马家的人都没事吧。”
蒙恬的面色虽然平和,却也似心有余悸:“险情倒是有的,吾带着司马家的人一路奔逃,险遭敌手,情急之下一路向北,这才遇到王贲兄弟的队伍,化解了险情。”
王贲在一旁说道:“是啊,末将见蒙恬被追赶,于是率军剿灭了追击的来匪。”
嬴政忿忿地说道:“可恨,若不是王贲,蒙恬岂不是遭了毒手,李信是干什么的,他的人马都是白吃饭的么?”
李信与蒙恬自幼陪伴嬴政读书练武,三个人关系十分要好,而就在去年,李信刚行了冠礼,被派往郢城做了太守。
蒙恬见嬴政动了怒,忙说道:“王上切莫动怒,微臣此次是私下出行,李信太守并未知晓,何况险情来的突然,李信便是知道了讯息,怕是也追赶不及。”
嬴政平静了一些,想到蒙恬出行的原因,沉声说道:“即便如此,纵容盗匪也是过错。”
“李信确实有过,只是不知道他对匪患之事了解多少。”吕不韦在旁说道,“只是治罪,终究解决不了匪患的问题。”
嬴政看了看吕不韦,问道:“那依仲父看来,眼下该如何去做?”
吕不韦略微思量了一下,语气颇为严谨地说道:“现下王上大婚在即,想必李信也定会回到咸阳,王上可传命于他,命他在回朝之前,务必查清各地山匪的底细,共有多少分支,每支有多少人马,有没有招降的可能,这些都要探查清楚,否则,可真要治他个失职治罪。”
吕不韦终究是老江湖,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早就心中有数。
“仲父说的极是。”嬴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蒙武和王翦,说道,“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蒙武看了看王翦,拱手说道:“末将也觉得先是查清了情形,再做打算才是。”
王翦跟着说道:“王翦是个粗人,只懂阵法,不懂政事,王上若想清剿匪患,派老臣带兵过去便是。”
“王上,还是弄清楚了再说罢。”吕不韦仍然行事颇为小心。
嬴政的目光扫视了一周,看见一直没有作声的李斯,便问道:“先生如今身居廷尉一职,现今怎是一言不发?”
李斯拱手道:“微臣虽然见识浅薄,但王上已然问及,只好发表些愚见。”
“先生请讲。”嬴政抬手示意道。
李斯清了清嗓子,说道:“依微臣看来,动用军力来解决此事,非但不会排除隐患,反而会变本加利。若是这些楚国之人一门心思地对抗大秦,即便是杀净了一批,还会再涌进一批来与楚军里应外合,夺回失地。微臣也是楚人,却甘愿为王上赴汤蹈火,为何?”
吕不韦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李大人说的,确有些道理。”
众人也思索这李斯说的原因。
李斯继续说道:“如今之计,莫不如在朝中选定一位楚籍的功臣,或将此地封赐于他,或任命其为刺史,前去广施恩泽,收服山匪,收拢百姓之心,这才是长久之计。”
硬抢过来的地盘,哪会那么好管理,何况郢城还曾是楚国的国都。
嬴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众臣,众臣也互相看了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而后齐声说道:“昌平君!”
第88章 野心
昌平君无疑是最适合治理郢城的人选,他毕竟是楚国王室的后裔,定然会令当地的楚人所信服,所以众人才同时想到了昌平君。
嬴政略微思量了一下,便问向李斯道:“依先生看呢,昌平君是否能解决此事?”
李斯淡淡地说道:“昌平君固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否重用,还要王上多做计较。”
李斯的意思也很明显,用昌平君来解决郢城的事没有问题,但与跟前这几个人相比,却未必可信。
嬴政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这时,蒙恬说道:“王上,微臣还打听到一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也该说出来。”
“何事?”嬴政问道。
蒙恬思量了一下,说道:“微臣在郢城时曾经打听过,听说这些山匪也并非一盘散沙,临近郢城的楚国边界,据说有一个家族,很是受人尊敬,也收容了不少郢城附近的楚人,而这些山匪也多与此家族有所瓜葛。”
“哦?”嬴政问道:“这个家族姓什么?”
“姓项。”蒙恬说道,“这个项家,原本是楚国旧都郢城的一户权贵,有自己的私兵,郢城沦陷之后,便迁到了如今的楚境之内,但这些年仍对故土耿耿于怀,暗地里一直有所活动,若是将昌平君派过去,还要多多提防这个项家。”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问道:“这个项家的家主,叫什么?”
“名叫项燕。”蒙恬答道。
“项燕?”蒙武急声道,“项燕在楚国的庙堂也是颇为出名。”
吕不韦也说道:“项家的确是楚国的大族,而这个项燕也颇有本领,只是楚国今年来没什么战事,所以名气没那么大而已。”
“确实。”嬴政点了点头,说道,“寡人也听说过此人,仲父觉得,此人能帮上忙吗?”
吕不韦在一旁说道:“这些事情,现在议论还有些早,需待李信回来,视情形而议。”
“那便待李信回来,听听他怎么说,然后再行定夺。”嬴政平和地说道。
吕不韦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请辞去整顿归来的军队和安排给李信写信。
吕不韦走了之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嬴政看了看蒙武父子,又看了看王翦父子,心情无比畅快。
李斯笑了笑,说道:“王上,这郢城的事,还是待日后处理吧,蒙恬此次是为了培育谷种,这件事,说给王将军父子,到也无妨。”
李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已经将孰近孰远明明白白的表达给嬴政了。
嬴政点了点头。
李斯向王翦父子拱了拱手,便简要地将培育原谷种的事说给他们听。
王贲边听边笑,乐得合不拢嘴,还不住地擦拳磨掌,眼中闪着神光,似乎憧憬着带着足够的军粮带兵征战的场景,想象着可以将对手拖垮,还足以安抚百姓的大把的粮食。
王翦倒是比王贲沉稳的多,可也是面带笑容,深邃的眼神中,似乎另有深意。
连吕不韦都不想告知的事,如今说给了他们父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蒙武父子也是美滋滋地听着李斯的讲述,似乎这件事听多少遍都听不够一样。
等李斯说完,嬴政笑了笑,说道:“这粮食,本就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君王攻击他国,是想多抢占些地盘,为的是多种些粮食,军士们参军,为的也是养家糊口,百姓们四季劳作,辛苦耕耘,为的也是粮食,有了这些谷种,寡人不仅要让大秦的子民富足,还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战祸之苦。”
嬴政一番
话说的慷慨激昂,几个人听的也是热血沸腾。
又是议论了一番,嬴政高兴地说道:“时候不早了,王贲与蒙恬刚刚回城,寡人要好好犒劳你们。”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特别的是蒙恬和王贲,嘴就没合上过。
人虽然不算多,但酒宴颇为丰盛。
喜事连连,嬴政本来这几天心情就好,几杯酒下肚,越喝越高兴,不过似乎酒量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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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请别人喝酒的,不止嬴政,并且酒菜比咸阳宫中的还要奢靡。
雍城,蕲年宫。
悠扬的琴乐声中,几个舞娘翩翩起舞,身材婀娜,舞姿曼妙,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动作也稍有些迟缓,显然是已经跳了一阵,有些累了。
长信侯嫪毐已经有些醉意,半倚在桌后,似乎并没有全神地观赏眼前的歌舞。
座下的一个学士也是没有全神观赏歌舞,而是在偷瞄着嫪毐。
又过了一阵,这曲完毕,这个学士轻声问道:“侯爷,似乎是有心事?”
嫪毐正了正身姿,挥手示意舞女退下。
几个舞女施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嫪毐从侧旁拿出了一个锦帛,招了招手说道:“这是秦王给各个封地的信帛,里面的内容,是成蟜自缢之前写的警示录,你们传看吧。”
嫪毐身旁的一个内侍接过锦帛,然后交给各学士传看。
这几个学士显然是嫪毐的心腹,而嫪毐这样做,也是想问问几个人是什么意见。
第一个学士看完了之后,递给了第二个学士。
不等第二个学士多看几眼,嫪毐便问向第一个学士道:“刘元,你怎么看。”
被称作刘元的学士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其他人,位置也离嫪毐最近。
沉思了一下,刘元说道:“侯爷说这锦帛是送到每个封地和郡县的,想必并非是针对某个人,而单看成蟜的遗言,大有悔过之意,可能是无言面对自己,才会自缢。”
“应该是这样,本侯料想,嬴政这样费心思,大概多是做给吕不韦看的。”嫪毐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刘元微微点头,说道:“现在的嬴政并未行冠礼,他对吕不韦的忌惮,天下人都知道,如今太后又来到了雍城,想必嬴政更要委屈求全了。”
嫪毐眉头一凝,说道:“听说本侯被嬴政封侯之后,吕不韦颇为不满,若是他一直大权在握,对本侯倒也不是好事。”
“吕不韦对侯爷的不满,其实也本就是嫉妒而已,如今脱离了咸阳,终年不得一见,他也没什么侯爷的把柄,所以定然不会随便找侯爷的麻烦。”刘元说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嫪毐说道。
“依在下看,这长久之计,便是侯爷丰满自己的羽翼,拥有足以与吕不韦抗衡的实力。”刘元拱手说道。
“本侯在到达雍城的那天起,不是就已经这样做了么。”嫪毐眯起了眼,语气低沉地说道,“更何况,要忌惮的可不只是吕不韦。”
这句话一说出,五个宾客都齐齐地抬起头,看向嫪毐,包括手中捧着锦帛的那一个。
“侯爷的意思是?……”刘元率先问道。
“本侯要了这雍城,而这雍城,是秦国的旧都。”嫪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
几个宾客没人接话。
嫪毐有野心,他们知道,但却不曾想到嫪毐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将吕不韦看作追赶的目标已经是叫人望尘莫及了,现在看来,嫪毐的野心
还不仅于此。
嫪毐扫视了几个宾客,肃然说道:“你们都是本侯的心腹,若是对本侯一片赤城,绝无二心,本侯自会给你们富贵,但若是……”
刘元哪能听不出嫪毐的意思,立即拱手说道:“吾等早已誓死追随侯爷,若有异心,愿身首异处,遭万世唾弃。”
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跟着立了同样的誓言。
嫪毐抬起左手摆了摆,说道:“诸位不用立此重誓,本侯岂会信不过你们,只是这要成大事,光靠誓言可不够。”
其中一个宾客心直口快,说道:“侯爷有何吩咐,但讲无妨,吾等皆听侯爷号令。”
嫪毐笑了笑,说道:“古有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可见,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就有成为诸侯,甚至君王的资本,显而易见,如今的吕不韦,便有资格成为这样的人物。”
刘元颔首说道:“依在下看来,侯爷若是要赶超吕不韦,还需从基础做起。”
嫪毐看了看刘元,颇为诚然道:“说说你的看法。”
刘元拱手说道:“侯爷,如今的吕不韦确实如日中天,而其强硬并不只在于官职和权势,而在于对贤士的收拢,和对各国局势的把控,再加上军权在手,所以嬴政也不得不畏惧。”
“你的意思,是本侯从这几方面着手?”嫪毐问道。
“正是。”刘元说道。
嫪毐眼珠转了一转,说道:“这招慕贤才倒是可以,只是这雍城不比咸阳啊。”
雍城无论是地位还是位置,哪方面都比不过咸阳。
“侯爷不用招募大才之士,只需要招募忠义之士即可,然后派遣出去,安插在咸阳的文擂居,相府,以及其它的地方,甚至是列国也都把人安插进去,然后重金收买一些贤士,也可多获得一些可靠的消息。”刘元平和地说道。
“呵呵,好计。”嫪毐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看来,先生早就胸有成竹了。”
“至于军队吗。”刘元继续说道,“当初太后移宫时带来了一些人马,侯爷也可借此为由,招募更多的兵勇。相信只要舍得出钱财,军队的数量应该不成问题。”
嫪毐的笑容更加绽放,说道:“本侯果然没有看错人,先生果然足智多谋啊。有了钱财,自然好办事,而这敛财,却是本侯最擅长的。”
见嫪毐开怀一笑,几个门客也都长舒一口气。
嫪毐转过身,走到一个书架前面,拿起了一个盒子,走回到酒桌前。
“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嫪毐将盒子的盖子打开。
几个门客走到近前,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集体呆住了。
“这,这是……”其中一个声音有些打结地说道。
嫪毐气定神闲地说道:“这是秦王的王玺。”
刘元颇有些疑惑地问道:“侯爷,在下听闻太后在移宫之时,将王玺还给了秦王,怎么却在侯爷的手里。”
嫪毐笑了笑说道:“这个当然不是嬴政手中那个,这是本侯当初用太后手中的王玺仿制的赝品,不过足以以假乱真了。”
王玺居然都已经仿造了,这只能证明,嫪毐早就决议谋反,并且不计后果。
几个门客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言语。
“这件事,就连太后都不知晓,你们且不可宣扬出去。”嫪毐依旧显得颇为平和,“既然大家都决议要共谋大事,就要生死相依,荣辱与共,从今日起,你们就搬来寝宫住吧,把你们的家眷也都接来。”
几个人心里同时一咯噔。
荣辱与共的之前,家人先变成了人质。
第89章 试射飞弩
清晨,晚春的和风轻柔吹拂着托着露水的嫩叶,阳光朦胧地笼罩着这片沃土,似乎同样没有睡醒。
嬴政坐在书桌旁,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昨夜,胡羽公主又嚷着要耍一耍轩辕剑,嬴政说会给她仿造一把金剑,再给她一把上成的飞弩,这才好不容易将胡羽公主哄睡了。
早上没等胡羽醒来,嬴政便独自来到书房。
“赵高,瓷器的事怎么样了,这几天进度如何?”嬴政问道。
赵高俯身道:“回王上,进度很快,估计第一批货品在这一两日就会完成,准备好了就可以送往齐、燕两国了。”
“这么快……”嬴政吃惊地说道。
离上次景凡拿来瓷器,才过去短短四天。
“王上的这批工匠,可是宝啊,比什么都要珍贵。”赵高笑着说道。
“呵呵,是啊。”嬴政欣然道,“今天随寡人去景窑看一看。”
“是,王上。”赵高应道。
嬴政带着赵高,叫上了李斯,出了西城门,来到景窑。
与上次不同,景窑的工匠们个个精神抖擞,并且井然有序,显然这段时间,景凡或者李斯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调教。
嬴政叫工匠们各忙各的,只把景凡留在屋子里。
“听说你的进度非常快。”嬴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景凡拱手说道:“回王上,工匠们既然都回到了景窑,自然各方面都进行的很快,并且品质也很有保证。”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稍候带寡人去看看。”
“是,王上。”景凡说道,“不过微臣想给王上先看两样东西。”
“哦?何物?”嬴政以为又有什么新样式的瓷器。
“王上看到就明白了。”景凡卖了个关子,转身出了门。
嬴政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李斯。
李斯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神却落在了赵高身上。
不多时,景凡领着几个人回来了。
四个人抬着一个类似织布机的物事跟在景凡的后面,在他们后面,两个人挑着一个小一些的木架跟了过来。
看见前面四个人抬着的东西时,嬴政腾的站了起来,目光直盯着他们抬的物事,因为这不是别的,是制作飞弩的器械。
“禀王上,制作飞弩的器械,已经仿制好了,请王上过目。”景凡面带笑容。
嬴政没有说话,快步走到器械前,蹲下身,轻抚着仔细打量起来。
看到嬴政认真的样子,景凡的笑容更盛,不过没有再出声打扰。
围着器械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个角落之后,嬴政这才将目光移开,笑着看向景凡说道:“看着是不错,不知这飞弩机做出来的飞弩怎么样?”
景凡转身,从另一个工匠手中拿过了一把飞弩,又直接递给了嬴政,说道:“请王上过目。”
嬴政接过飞弩,翻来覆去打量个遍。
“看样子是很像,走,咱们试试去。”嬴政说道。
嬴政拿着飞弩,向门外走,李斯、景凡等人跟在后面。
景凡指引着来到一块空地,只见远处靠围墙的树上,一上一下绑着两个射靶,看样子是试射飞弩的靶区。
嬴政装上了一枚弩箭,抬手略一瞄准,这枚弩箭就飞射了出去,速度极快。
一声轻响,弩箭射中了靶心下方大约一寸左右的距离。
“呵呵,不错,比弓箭要准一些。”嬴政自知自己的射术如何,对这样的成绩还算满意。
“王上。”景凡拱手说道,“下臣一共制作了五个飞弩机,每个飞弩机又造了两个飞弩,现在共有十个飞弩可用,若是
王上想要测试,不如找些弓箭手进行试射,以便于调试。”
嬴政一副吃惊的表情,这飞弩机居然造了五台,还生产了十个飞弩!
没等嬴政说话,李斯在旁说道:“这样也好,不如就找些护卫景窑的蒙家军士来,也好看看军士们对飞弩的评价。”
嬴政点点头,示意赵高找些弓箭手过来。
没多久,赵高带着二十几个军士来到了靶场,景凡也差人将所有的飞弩拿了过来。
众军士向嬴政见过礼之后,每五人一组,对飞弩进行试射。
这些军士中,有的是专门的弓箭手,有的是普通的步兵,不过即使刚参军的军士,射术也要比嬴政强。
射距不是很远,第一轮,弩箭无一偏差,都射中靶心的圈内,只是距正中心的位置略有差异。
试射完毕的军士将飞弩交给其他军士,站到后面之后,却又互相窃窃私语悄悄议论起来。
所有的军士试射完毕,仅有几个从未碰触过弩箭的军士没射中靶心。
领头的军士长冲嬴政俯身拱手道:“禀告王上,所有军士已经试射完毕。”
嬴政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所试射的弩,与军中现有的比起来,如何?”
军士长将飞弩递给赵高,说道:“回王上,军中目前使用的弩,相比列国来讲,属于上乘,但相比于弓箭而言,射程较近,杀伤力不强,且只能平直的射击,若是敌方前排用护盾抵挡,则弩箭便派不上用场了。而此样的弩箭,箭矢要更长一些,速度也更快,想必射程也会更远,精准度也是强了不只一分。”
嬴政接过赵高手中飞弩,说道:“这弩箭的名字叫做飞弩,你感觉它与弓箭相比,又是如何?”
军士长思量了一下,说道:“王上,若是相比较的话,不如去更宽敞的敌方,用上乘的弓箭与之相比较一番。”
“这个提议好。”嬴政笑着说道,“让你的兵士准备一下,咱们去外面比较比较。”
“是,王上。”军士长拱手,然后领着二十几个军士出了大门。
嬴政带着李斯、赵高、景凡等人也跟着军士们走在后面,景凡还带了一些工匠,有的拿着飞弩,有的带着箭矢。
来到一个山坡的脚下,军士们做了一些临时的标靶,远近高低各不同。
嬴政没有让工匠们上前,所有的飞弩都交给了军士们,毕竟这是兵器的较量,不是男人之间的比武。
参加测试的军士们分成了两伙,左边的手持弓箭,右边的手握飞弩。
守卫景窑的军士,都是蒙家军的近卫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配备的弓箭都是射程很远的硬弓。
首先是精准度的比较,两边所射的标靶的距离几乎相同,靶心的大小也相差无几。
放箭的号令由赵高施放,标靶的附近也有兵士在旁查看中的的结果。
随着赵高的一声高喝,两排箭矢疾射而出。
参加试射的军士都是一流的弓箭手,而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短距离的施射,两边都全部命中靶心,而使用飞弩的一侧,箭矢到达靶心的时间要比弓箭那面要早了一点点。
第一轮的测试相差无几。
下面是更远距离的射击。
弓箭射出去后,都是抛线运行,所以每每都比弩箭慢上一些才命中目标,并且距离目标越远,所需要运行的时间就越长。
而精准度方面,仍是相差无几,但使用飞弩的军士是第一次使用,这些军士对飞弩还不是很熟悉,而长弓对于他们来说,确是形影不离的伙伴。
射完了标靶,嬴政又命这些军士进行了骑射,但这一次,飞弩的优势就明显的显露了出来。
骑射需要控制马匹,需要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