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0章 对她而言，并不能挽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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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句话，南烟顿时惊愕得睁大了双眼。
而周围的那些人，干坐了一个上午了，就等着这一下，立刻起身行动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快，立刻就将这附近完全收拾干净，也把行李全都搬上了车，南烟还看着眼前忙碌的情景的时候，玉公公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太监走过来。
他对着南烟笑道：“贵妃娘娘。”
南烟道：“玉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昨晚就下旨，今天要启程继续北上了，所以一大早起来，大家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只等着——”
他说到这里，只笑了笑，没说完。
可南烟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所以，这里所有的人一大早就起来，收拾的收拾，清捡的清捡，做完一切之后，又都在外面干坐着。
就等他们俩？
这——
这算什么？
她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玉公公陪笑着说道：“贵妃娘娘先上车吧，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如果再不启程，只怕就没办法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
“早膳奴婢已经让人为娘娘准备好了，就在车上吃吧。”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立刻上前，去收拾他们身后的这座营帐。
南烟跟着玉公公往前走了几步，玉公公将他们领到了一辆马车前。
南烟看着这辆马车，似笑非笑的说道：“多出来的？”
玉公公只陪笑。
和昨晚那顶帐篷一样，马车也是有数的，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多出来，不过，南烟也并不想去关心是怎么“多”出来的，毕竟，她从来都不愿意跟自己为难。
可以不必每天在泥潭里打滚，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她不明白。
祝烽对她的怒气，不可能因为她突然失踪了两天就烟消云散，照理说，这两天又有人在他耳边嘀咕，说自己是跟黎不伤“私奔”，加上之前，他原本就怀疑过自己和黎不伤之间的关系，他应该更加愤怒才对。
为什么，他的情绪，好像反倒冷静下来了。
一顶帐篷，一辆马车。
虽然对她而言，并不能挽回什么，却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玉公公看着南烟有些复杂的情绪，又转头看了看周围，大家都纷纷上车了，便说道：“娘娘，有什么事都先上车，启程回京了再说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南烟看着他走开，去指挥前面的人赶紧准备好，立刻就要启程，冉小玉轻声问道：“娘娘，要上马车吗？”
南烟道：“等一下。”
她还望前看着，却不是看玉公公，而是看前面的车驾。
大家走在准备上车，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她想要看到的，始终没有办法找到。
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嫩嫩的声音——
“母妃。”
一听到这个声音，南烟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急忙回过身去，就看见魏王祝成轩怀抱着心平走到自己的身边，微笑着说道：“贵妃。”
“心平！”
南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尤其看到肉嘟嘟的小心平眼睛红红的望着自己，对着自己伸出双手，小嘴一瘪一瘪，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母妃！”
第1361章 皇上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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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尤其看到肉嘟嘟的小心平眼睛红红的望着自己，对着自己伸出双手，小嘴一瘪一瘪，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母妃！”
“心平！”
南烟迫不及待的上前，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一把抱住了她。
而心平的两只小胖手立刻环住了她的脖子，也紧紧的抱着她，呜呜的哭着：“母妃，母妃……”
她年纪还小，虽然会说话，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念和委屈，只能哭。
只有滚烫的，流淌到南烟脖子里的泪水，烫得她一阵战栗。
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的心平！”
怀抱着女儿，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痛，可感觉到女儿的依恋，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仿佛归属的感觉。
这一次，她的确是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地方，可就算没有那个神秘人跟她交代的那件事，她还是会放弃那个机会。
她还是会回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心平。
别的，都不重要了，只有心平，她是她的命！
她没有办法舍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她还这么小，这么娇弱，没有人知道在后宫的狂风暴雨中，会不会有暗藏的利箭对准她。
但如果有，她就是她最好的盾牌。
所以，她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女儿，一定不会！
抱着心平肉肉的，软软的身子，南烟简直舍不得放手，一旁的祝成轩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忍；但再是不忍，不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已经上了马车，准备好要启程了。
他轻声道：“贵妃娘娘，我们该启程了。”
“……”
“我也要上马车了。”
“……”
“你，你先把公主交给我，这一路上有机会，你们还能再见面的。”
“……”
南烟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一些，看到心平憋着嘴，也舍不得的用小肉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母妃不要我？”
“怎么会？我只是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母妃别不要我。”
“当然不会。”
“母妃……”
“心平乖，你先跟魏王哥哥上马车，等有机会，娘再来看你。”
心平抽泣着，被祝成轩抱了过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看得南烟肝肠寸断，她只能说道：“辛苦魏王了，多顾着她。”
“贵妃放心。”
祝成轩看着她，似乎也是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叹了口气，抱着心平公主往回走。
南烟这才看到，原来他的马车就跟在自己这辆马车的后面。
难怪，她有机会见到心平。
一直看着他们登上马车，南烟才依依不舍的回过头去，被冉小玉扶着也登上了他们的这辆马车。
里面果然如玉公公所说，还给他们准备了早饭，是一些还算可口的茶点。
冉小玉将东西送到她面前，但刚刚才跟女儿见过面，南烟这个时候根本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只摆了摆手。
冉小玉道：“娘娘怎么见到公主殿下了，还是这样？”
南烟靠在窗边。
这个时候，车队已经开始慢慢的往前行驶，车身摇晃着，连带着帘子也在晃悠，她看着外面这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什，什么？”
“他应该恨我入骨，为什么这一回，他的态度反倒变了。”
“……”
听到这话，冉小玉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低下头去。
南烟原本看着外面出神，但这个时候，却感到了一点奇怪的气氛，她转过头来，看到冉小玉闪烁的目光。
微微蹙眉道：“小玉？”
他们两个实在太熟悉，对方的一点不对劲，都能敏锐的察觉出来。
她也看出来了，冉小玉显然有事情瞒着她。
于是问道：“怎么了？”
冉小玉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那天实在忍受不了，跟皇上说了很多话。”
“……”
南烟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坐起身来，郑重的问道：“你说了什么？”
车队上了官道，幸好这两天天气转晴，大路上也好走多了，车轮滚滚，不断的往前行驶。
而在那单调的声音里，每一个车厢中的人，都有着各自的情绪。
惠妃和宁妃不在同一车厢，但两个人的马车前后相邻，似乎也能感觉到彼此车厢里那种沉闷，甚至阴郁的气氛。
看着冯千雁阴沉的脸色，含香小心的说道：“娘娘千万不要生气。”
“……”
她越说，冯千雁越是咬紧了牙。
能不生气吗？
原本前几天，皇上都一直让司南烟跟车伴驾，看着她在泥汤里打滚的样子，让她心情大好；而之后，自己又被查出怀了身孕，司南烟更是跟着黎不伤“私奔”外逃，这简直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她甚至已经想到，如果自己一举得男，将来一定前程光明。
却没想到——
司南烟一回来，一切都变了。
皇上对她的态度，突然冷淡，反倒对司南烟——虽说态度算不上好，可又给她安排帐篷，还让大家伙一起坐在外面等她起床，之后，又给她安排了马车。
她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
冯千雁恨得咬牙切齿，狠狠道：“我能不生气吗？本宫怀着龙种，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她，她凭什么？一个罪妇，还是跟底下人私奔被抓回来的，皇上难道昏头了？！”
听到她这么说，含香吓得变了脸，急忙伸手对着她摆了摆。
“娘娘慎言！”
冯千雁自己也咬紧了下唇。
含香撩开帘子看了看，确认没人偷听，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娘何必现在就自乱阵脚呢？如今，娘娘可还是占尽上风呢！”
“……”
冯千雁看了她一眼。
含香对着她的肚子，轻声道：“娘娘这，可是整个后宫都眼红的呢。”
冯千雁伸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况且，”含香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等回到京城，她就该到冷宫去了，到时候，还不是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第1362章 她手段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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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含香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等回到京城，她就该回冷宫了，到时候，还不是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听到这句话，冯千雁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是啊。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身怀龙种，皇上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不闻不问。
而司南烟，她就是一个罪妇，况且，跟她不清不楚的两个男人，一个简若丞是下落不明，可还有一个黎不伤，可就在眼前，她就不信，皇上心里也毫无芥蒂。
等回到北平皇宫，要收拾她，办法可太多了。
于是，她冷笑了一声。
一只手更护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慢慢的说道：“你说得没错。”
“……”
“本宫也的确不应该太着急，她就算是贵妃，也不过就生了一个女儿罢了，能有什么用。”
“……”
“若本宫这一胎，能为皇上添一个皇子——”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看到她露出笑颜，含香也总算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冯千雁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说道：“不过，她肯定眼热，怕是见不得别人生儿子。”
含香道：“这倒也是。”
“……”
“这么些年，宫中只有她和娘娘承得雨露怀了龙种，她只生了一个女儿，肯定怕娘娘生下皇子的。”
“……”
“而且这个人，手段又毒辣。奴婢听说，她之前有一个姐妹，也是受皇上的恩宠，封为了昭仪，可她当了贵妃没多久，就把那人给硬生生的逼疯了，现在还在冷宫里关着呢。”
这件事，冯千雁当然也听说说。
她一只手更加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尽管那里平坦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咬着牙，阴冷的说道：“本宫，断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当然。”
“一切，等回了北平再说！”
|
“所以，”
在摇晃的车厢内，南烟听完了冉小玉的话，沉默了许久，说道：“皇上现在知道，心平掌心里的那个胎记的意义了。”
“是的。”
“他也知道，公主的身体里，至少有一半的一半，是倓国皇族的血统。”
“是。”
问完这两个问题，南烟又沉默了下来。
伴着单调的车轮声，一旁的窗帘微微的晃悠着，外面的阳光也随着一闪一闪的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神情映照得仿佛阴晴不定。
沉默了许久，她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小玉，今后不要这么冲动。”
冉小玉小心的看着她：“娘娘……”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么做，太冒险了。”
“……”
“这一次，情况还算好，但万一他又出现之前那样的状态——”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她已经决心要跟祝烽了断，但，她也没有办法不去想，一个偌大的炎国，皇帝再度失忆，陷入嗜血杀人狂的状态，炎国肯定会乱。
魏王还小，宁王和靖王又都相继下马，连一个能替代他的人都没有。
到时候，局面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天下大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而且——
第1363章 去一个地方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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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而且——
事实上，那一天冲动的说出了那些话之后，冉小玉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此刻见南烟沉默不语，心中更有些踌躇。
她轻声道：“娘娘……？”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皇上在宫中的时候，是个什么状况，你就在他的面前，若真的动起手来，你——岂不是要把命搭进去吗？”
冉小玉低下头：“是奴婢冲动了。”
南烟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示意她也不用太愧疚。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也许，祝烽全都忘了，是一个很好的了断，可一想到，他又一次前尘尽忘，将她和他的过去，还有过去的过去，全都忘记，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她安静了许久，这个时候，车轮正好碰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让车厢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也让她稍微的清醒了一点。
她回过神来。
“对了，你跟皇上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就带人来找我们了？”
“是的。”
冉小玉想了想，轻声道：“娘娘，皇上有问你什么吗？”
南烟摇了摇头：“没有。”
祝烽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关于那个胎记，关于倓国皇室血统这件事的疑惑，只是对于她和黎不伤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两的关系，情绪有些失控。
冉小玉当然不会问这个。
她只疑惑的说道：“那皇上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南烟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不会告诉我们知道。”
“……嗯。”
“不过我猜，他现在恐怕是对自己的身世，会有些怀疑了。”
冉小玉睁大了双眼。
事实上，对于祝烽的身世，她也只是因为跟在南烟身边，知晓了一些线索，所以一知半解。
但即使一知半解，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在大祀坛上，宁王不就想利用这个问题，推翻皇帝的统治吗。
冉小玉又问道：“皇上他会怎么做呢？”
南烟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想到了那个神秘人跟她说的那些话，喃喃自语道：“看来，他还真的说对了，我的手上，还真的有一个‘杀手锏’。”
冉小玉眨着眼睛看着她：“娘娘，你在说什么？什么杀手锏？”
南烟猛然惊醒，立刻摇头道：“没，没什么。”
“……？”
冉小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南烟掩饰的转过头去，撩起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车队走得很快，显然是皇帝下了令，不再在路上有耽搁，这样的速度，应该不用两个月，他们就能回到北平。
南烟喃喃道：“等回去再说吧。”
“……”
“对了小玉，等回北平之后，让叶诤帮我想个办法，我想要去一个地方找东西。”
“……”
一听到叶诤的名字，冉小玉顿时一怔。
南烟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嗯？”
冉小玉知道，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和叶诤争执过，现在正在冷战，当然，她也不打算告诉她，让她烦心。
于是，掩饰的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娘娘，你要去什么地方找东西啊？”
第1364章 通向冷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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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知道，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和叶诤争执过，现在正在冷战，当然，她也不打算告诉她，让她烦心。
于是，掩饰的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娘娘，你要去什么地方找东西啊？”
“内阁大库。”
“内阁大库？”
听到这个地方，冉小玉诧异的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去过内阁大库，但在宫中服侍了那么多年，还是听说过，宫中的内侍在每个月初一，会将上个月皇帝批阅的奏折，下发的圣旨整理好，搬运到一个地方进行封存，那个地方，就是内阁大库。
而且，她也听说过，当初燕王刚刚攻入金陵皇宫没多久，就在内阁大库放了一把大火，烧了许多的圣旨和奏折。
好像南烟就参与到了那件事里。
不过后来迁都，皇帝又将宫中的文书全都让人送到了北平皇宫，也同样，在干燥又人迹罕至的皇宫东北角建造了一座内阁大库，专门存放那些东西。
南烟要去内阁大库找东西？
她轻声问道：“娘娘，你要找什么？”
南烟看了她一眼。
其实，她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冉小玉，因为她跟自己实在太亲近了，很多事情也瞒不了，不过现在告诉她，为时尚早。
她说道：“等回到北平之后，再说吧。”
“……”
冉小玉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哎。”
两个人随即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安静，但伴着马车不断摇晃着前进，空气中响着车轮单调的声音，车厢内也有一点复杂的情绪，在渐渐的蔓延。
冉小玉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这一次南烟回来，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甚至，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好像，好像带着某种目的。
只这样一想，她立刻轻轻的甩了一下头，想要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怎么可能呢？
她回来，不是因为被皇帝他们找到，而且，又因为心平公主，才回来的吗？
她能有什么目的呢？
虽然这样说服自己，可冉小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南烟微蹙的眉心，和她眼中隐隐的阴霾，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不安。
在这样静谧，又有些诡异的气氛当中，车驾继续前进着。
虽说皇帝下令让全力前进，要尽快回到北平，可毕竟入秋之后雨水多了起来，这一路上他们也被迫走走停停，等回到北平，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这个时候，秋天已经快要过完。
而在北平，原本春秋两季就非常的短，几乎是眨眼而逝，当他们的马车进入皇宫的时候，玉公公吩咐人给他们每个人都送来了厚厚的裘衣保暖。
南烟当然也得到了一件。
玉公公还顺便也给冉小玉带了一件过来。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冉小玉小心翼翼的扶着南烟，刚一站定，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失神到几乎没有光的眼睛，和那张原本绝色，此刻却苍白得失了色的脸。
秦若澜。
这位秦娘子，因为品级不够，虽然一直住在延禧宫，但这一次南下，祝烽没有带上她。
她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站在台阶上，有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只是，当她看到祝烽的身影，那双干涩的眼睛里立刻涌出了泪光，人都激动得发抖了。
她和其他几个品级较低的嫔妃一同走上前来。
“拜见皇上。”
祝烽低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脸上也并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毛，道：“朕不是说了，不用迎驾吗？”
几个人还是跪在他的脚下。
他一挥袖：“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而在站起身的时候，秦若澜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摇晃了一下，差一点跌倒。
身后的宫女扶住了她。
祝烽只看了她一眼。
转过头去，吩咐许妙音道：“这一次大家舟车劳顿，就先回各宫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许妙音道：“是。”
说完，她又转头，对着前方前来迎驾的宫女太监道：“你们几个过来，扶着宁妃娘娘，千万别晃着了。”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都惊了一下。
尤其是秦若澜，如遭雷击。
宁妃？！
那原本是她的封号，可现在，皇后说完话之后，从人群中走上来的，却是冯千雁。
她一身华美的衣裳，还是特地在昨天，离京城已经不远的一处驿站休息的时候拿出来换上的，显然是要在今天回宫的时候摆一下谱，众人一看到她这样，立刻都俯身行礼。
秦若澜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她，口中喃喃道：“你——”
而冯千雁一只手扶着腰，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已经怀孕四个月，现在，她的肚子稍稍有些显怀了。
这一变化，让周围的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更是让秦若澜惊震惊得失去了反应，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她的肚子。
冯千雁。
这个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康嫔的女人，怎么一趟南下，不仅得以册封，一下子成为了宁妃，还承得雨露，怀了龙种？
这个时候，许妙音对着众人吩咐道：“宁妃怀着身孕，阖宫上下都留神些。”
众人道：“是。”
秦若澜的心都沉了下去，她下意识的转头，就看到南烟从马车上下来。
和离开的时候不同。
她的马车，离帝后的车驾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马车的形制，也不是贵妃用的，好像是随便找来的一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烟当然知道，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冯千雁，当然也有些人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过现在，她谁也顾不上。
更不想顾。
这一路上，她已经累得狠了，现在，只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的休息一番，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当皇后一声令下，让众人回各宫，她立刻便领着冉小玉，往前走去。
那条路——
是通向冷宫的路。
秦若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红墙绿瓦间，心情复杂的回过头来，却看见祝烽的目光，也注视着前方。
他面无表情，只是，眉宇间，全都是阴霾。
第1365章 让她自己来找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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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红墙绿瓦间，心情复杂的回过头来，却看见祝烽的目光，也注视着前方。
他咬着牙，眉宇间，全都是阴霾。
这时，许妙音走到他身边，轻声的说道：“皇上，贵妃她——”
原本在离京城不远的时候，祝烽就已经跟她说了，让人下令叫人回来收拾各宫，当然，也要把翊坤宫收拾出来。
一听这话也知道，他是打算让贵妃回到翊坤宫去的。
谁知，贵妃谁也没理，就自己回到冷宫去了。
她轻声道：“要妾派人过去传话吗？”
“……”
祝烽一直看着南烟的背影消失在长路的尽头，这个时候脸色阴沉得连阳光都照不亮，冷冷的说道：“她自己要回去，就让她回去！”
“这，是。”
祝烽重重的一拂袖，便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他却又停下来。
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有些犹豫的，沉默了半晌，说道：“若她要出来，让她自己来找朕！”
许妙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低头道：“是。”
说完这句话，祝烽便走了。
等到他走开，许妙音才回过头来，看着宫门口这跪了一地的人，淡淡的摆了摆手：“都起来吧，皇上已经累了，要回宫休息，大家也都回去休息。”
说完，她看了秦若澜一眼。
此刻，秦若澜的目光又注视到了后面的祝成轩身上，魏王正抱着心平公主，和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一同往承乾宫走去。
许妙音转身带着人回了永和宫。
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秦若澜他们还站在宫门口，虽然前来迎驾的人很多，但这个时候，大家都被宁妃册封的事给震惊住了，许多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宫中，只有她一个人，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原本就消瘦，更有一种形销骨立之感。
这个宫中，与她过去所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
南烟他们回到冷宫，才发现走了几个月，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连墙角都结了蜘蛛网。
奉命打扫各宫的人既然去打扫了翊坤宫，自然就不会来打扫冷宫。
不过，南烟也没有多想。
冉小玉先掸了掸卧榻上的灰尘，擦赶紧之后让她坐上去，自己去打扫房间，南烟便坐在卧榻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她突然说道：“你跟叶诤，出什么问题了？”
“……！”
原本在扫地冉小玉动作一僵。
她说道：“没，没什么——”
但说到这里，自己也停了下来，直起身看向南烟。
“娘娘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南烟看了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一眼，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说道：“这一路上我们走了两个多月，他一次都没来找过你。”
“……”
要是平时，叶诤只怕巴不得一天三顿饭都跟冉小玉一起吃。
只这一点，她就感觉到不对了。
更何况今天回到了皇宫，他也一直没有过来看她，南烟注意了一下，叶诤连视线都在避开冉小玉。
说没问题，就奇怪了。
她问道：“到底怎么了？”
第1366章 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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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道：“到底怎么了？”
冉小玉咬着下唇，脸色比之前要更苍白一些，她转过头去，一边扫地，一边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南烟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半晌，才说道：“所以他，没有再来找过你？”
“没有。”
说到这里，冉小玉自己也有些生气似得，冷冷道：“不找我也好，我看着他就发烦，他不来找我，还落得干净。”
南烟看着她，半晌，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
“……”
若是平时，冉小玉一定会继续嘴硬的说自己才没有，可这一次，她却连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没有了似得，只沉默着，又拿了一块湿布去擦桌子。
南烟说道：“叶诤做得没错。”
“没错？可他为你想过没有？”
“那，你为皇上想过没有？”
“我干嘛要——”
话说了一半，冉小玉自己也愣住了。
南烟苦笑着道：“食君之禄才担君之忧，发给他俸禄的是皇上，可不是我这个贵妃。”
“……”
“帮我是他在正事之外想做的，却不是他该做的。”
“……”
“在这种情况下，皇上的安危，大炎王朝的安稳，才是他真正要考虑的。你既然跟他——，你也该为他想一想。”
“我又为什么要为他想？他都不为你想。”
南烟苦笑着说道：“傻丫头，你还不懂啊？”
冉小玉回头看向她：“什么？”
南烟说道：“叶诤是皇帝的心腹，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御前行走，但皇帝太多要紧的事都是交给他在办，将来的一等公是少不了的。他的妻子，也一定会是个诰命，说简单一点，离宫中的秘密是很近的。”
“……”
“可你这样冲动，什么话都藏不住，怎么行？”
说到这里，冉小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立刻嘴硬的说道：“娘娘你在说什么，奴婢不懂。反正，我也不想理他！”
看着她这样，南烟叹了口气。
她故意说道：“你若真是这样想，那还好。反正他将来，是不会来找你了。”
“……！”
冉小玉回头看向她，目光有些震愕。
南烟道：“现在这样，他可能对你已经——放弃那个想法了。”
“……”
“你若真的不喜欢他，也罢了。”
“……”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等将来有机会，我会帮你另找一个好男人嫁了。”
若是平时听到这个，冉小玉一定会跳起来，但这一次，她不但没跳起来，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的揪着抹布，几乎都要拧出水来了。
她这才想起那天，叶诤对着自己愤怒中还带着一点失望的表情。
真如南烟所说吗？
这个时候，彤云姑姑和念秋也得到消息过来了，他们听说了一些事情，虽然担心，但想着冷宫这边没打扫干净，便也不多问，先顾着清扫房间了。
而南烟坐在床边，看着外面愈深的秋色，眼神也更凝重了一些。
叶诤和冉小玉的争执，也给她带来了一点麻烦。
没有叶诤，她自己要取得内阁大库的东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得再想办法。
第1367章 崇文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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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愁人的秋风秋雨中，一点一点的流逝。
一转眼，他们回宫已经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祝烽几乎一直留在御书房内哪里都没去，不仅仅是回到京城之后，要处理之前积压的一些事情，还有他在金陵那边遇到的事，也需要再做处置。
这样一来，留守在京城的大臣们，这个时候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了。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中书省左丞鹤衣大人就到了御书房门口。
不过，刚走到门口，就被玉公公从里面走出来拦住，鹤衣小声的说道：“玉公公，本官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他说着，越过玉公公的肩膀朝里看去。
却见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墙角一盏烛火，将整个御书房映照得晦暗难命，只能勉强看到御案上摆满了各种文书，奏折，而祝烽这个时候靠在圈椅里，歪着脑袋睡着了。
玉公公道：“鹤衣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等晚些再报吧，皇上熬了一夜，刚刚撑不住，打了个盹儿。”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祝烽的声音——
“朕醒着。”
他这么说着，眼睛却没有睁开，鹤衣小心的说道：“打扰了皇上休息，微臣该死。”
“行了，进来吧。”
“是。”
鹤衣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玉公公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御书房，将门拉上。
鹤衣走进去，呈上了手中的折子。
祝烽只翻了一下，便丢回桌上。
“还是没招。”
“皇上说了不让用重刑，所以刑部的人也没办法放开手脚。”
“……”
“只是一些普通的刑罚，那个人又不肯招认。”
祝烽没有说话，只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自从在竹间书院，将那个夏辅修抓起来之后，他们就一直想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但这个人实在嘴硬；加上，幕后主使者太狡猾，直到现在都没有现形，祝烽不愿意放弃手中唯一的一条线索，因此，并没有对这个夏辅修用重刑。
所以直到现在，案情还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他也并不只指望着这个人的张嘴而已。
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道：“其他的呢？”
鹤衣这才上前一步，又将手中的另一份文书送上来，说道：“微臣让人去查了一下，这个夏辅修原名夏侬生，家中务农，三代只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不过他格外的刻苦，寒窗十年，总算有机会考取功名。”
听到这句话，祝烽一抬眼：“他有功名在身？”
鹤衣道：“他是崇文四年，殿试的第二名。”
“……”
御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崇文四年。
自从他登基之后，崇文这个年号就已经没有人提起了，更多的时候，大家都会说那一年是长平元年。
因为，正是这一年，他打入了金陵城，结束了崇文四年。
也结束了他的侄儿，文帝的统治。
而现在，鹤衣故意说“崇文四年”，显然意有所指。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烁着一点锐利的精光，说道：“所以，这个人原本是那一年的榜眼？”
第1368章 关西七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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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想起这个，祝烽的气息都沉了下来，眼中透着一点锐利的精光，说道：“所以，这个人原本是那一年的榜眼？”
“是的。”
祝烽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问也知道。
虽然自己打下金陵之后，为了稳定局面，也顺利的接掌皇权，对于那些重臣们当然是照单全收，但这种刚刚考取功名的，他就没有理会，也来不及理会，只让人将他们都赶了回去。
毕竟，殿试的前几名，所取之人都是“天子门生”。
却不是他这个天子的门生。
祝烽轻咳了一声，道：“那，在那件事之后呢？”
鹤衣道：“因为没有入仕，加上当时情况特殊，也没有人关注他，他似乎在那段时间离开了金陵。”
“哦？”
“微臣已经派了几个人到他的家乡去，去查查看，在长平元年殿试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又干了什么。”
祝烽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有什么消息，再立刻来报。”
“是。”
“还有什么要报的吗？”
“还有一件事，”
鹤衣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不在京城这一段日子，微臣按照皇上之前的意思，接连派兵往西北一地，设置关西七卫。”
听到这个消息，祝烽的神情稍霁。
他离开北平往南走，心里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在幕后搞鬼的人，而是西域一边的开拓，现在设置了关西七卫，他想要的事业，就又更进一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地方地处偏远，时常受到倓国游散骑兵的滋扰，需要拣选才能之人。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轻率决定。”
“……”
“不过，微臣也列出了一些名单，以供皇上遴选。”
说着，他又从袖中抽出了一份文书，双手奉上。
祝烽接过来，扫了一眼名单。
却蹙了一下眉头。
名单上的这些人，不能说不是精明能干，但关西七卫不仅仅需要人能干，更需要有军事才能的人担当，毕竟要处理的还有军事的问题。
可鹤衣奉上的人名里，几乎没有什么武将。
祝烽道：“这些人，可都是文臣。”
鹤衣急忙低下头：“请皇上恕罪。”
祝烽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其实，不用鹤衣说，他自己也知道，自从高皇帝登基之后，接连几个大案，将跟随他打天下的一些武将都屠杀殆尽，还剩下的一些，也在靖难之役中，被自己打没了。
现在，朝中的武将，的确是非常稀缺的。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朕再想一想。”
“是。”
他说完，又看了鹤衣一眼。
因为两个人靠得比较近，他才看到鹤衣的双眼已然通红，虽然神情自然，但还是有着掩饰不去的憔悴。
自己离开京城这些日子，除开大事他要将奏折送到金陵来，其他的成百上千的小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也的确是累坏了。
祝烽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鹤衣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不敢言苦，只是——”
“只是什么？”
“中书省右丞一职空缺太久，微臣实感吃力。”
第1369章 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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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省右丞一职空缺太久，微臣实感吃力。”
“你希望朕再提拔一个中书省右丞？”
“是。”
“朕还以为，你现在一个人坐在左丞的位置上，正好呢。”
一听到这话，鹤衣的脸色一变，急忙跪了下来，说道：“皇上，微臣乃是皇上的臣子，万不敢擅自专权。”
祝烽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慌什么？朕不过跟你开一句玩笑罢了。起来吧。”
鹤衣这才行了个礼，慢慢的站起身来。
祝烽才说道：“右丞的人选，朕心中已经有数，只是现在还不急。最近，你也再累一些吧。”
“微臣不敢言累。”
“好了，人再说不累也会累的，你就下去休息吧。”
“谢皇上。”
鹤衣转身退了出去。
他虽然走了，但祝烽却没有继续靠着椅子里睡觉，反而坐直了身子，又重新翻开了他刚刚递上来的名册，以及另一边，记录关西七卫的一些详情的文书。
一边看，一边按照各个位置不同的分布，再考量当地的具体情况，在名册上勾出一个个的名字。
这关西七卫，乃是军政一体，越往外延，军事才能越重要。
可是，若只是会打仗，就很容易形成边镇势力，尾大不掉，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当他勾到罕东卫，这个地方地处酒泉，是重要的军事重镇。
也是大炎王朝西边两个屯兵点之一。
他想了想，在名册上看了很久，却都没有看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名字，最后，他微蹙眉心，轻轻的在上面添了一个字——
紫。
虽然写下来了，但他的心中还是不甚安稳，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关西七卫的下一卫看去，沙州卫，那是另一个屯兵点。
战略意义，以及关隘，比罕东卫更加重要。
尤其，玉门关也在这里。
他想了一会儿，又拿着鹤衣送上来的名单，比起罕东卫，这个选择更让他头疼，反反复复的看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名字，哪怕要写，也写不下一个名字。
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将笔放下。
玉公公守在门口，听到他的叹息声，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说道：“皇上，天快亮了，皇上要不要用点早膳，休息一会儿。”
“不必。”
祝烽摆了摆手：“朝会要开始了。”
说完，他将桌上的几份文书合上，起身漱了口，便直接离开了御书房，往前殿走去。
等到朝会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鹤衣跟几个大臣交换了意见之后，便沿着台阶往下头，一转头，就看见叶诤站在另一边的角门口，一脸阴郁之色。
他走过去，微笑着道：“怎么，这一次金陵之行这么累吗？”
叶诤转头看是他，撇了撇嘴。
“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啊。”
“别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鹤衣被他说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听说你这两天让人往冷宫送了东西，贵妃娘娘还在冷宫里？”
叶诤看了他一眼。
半晌，才说道：“少明知故问，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第1370章 咒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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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诤看了他一眼。
半晌，才说道：“少明知故问，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鹤衣笑了笑，道：“为何不能？虽说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她和皇上之间，主动权可都在她自己的手上。”
“……”
“当初若不是她自己，也没有人敢让她一直住在冷宫里。”
叶诤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越说越烦人。”
鹤衣歪着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那说说你吧，你倒是一直让人往冷宫里送东西，可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
“之前，你恨不得一天三顿饭都在冷宫吃吧。”
叶诤又瞥了他一眼，脸色微沉：“有这么回事吗？你个牛鼻子老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干着丞相的活儿吗？还有心管这个？”
鹤衣伸出食指对着他摆了两下。
“唉，别乱说。”
“……”
“本朝自高皇帝之后，没有‘丞相’。”
他说的话，叶诤自然也明白，高皇帝登基后的第十三年，当时的丞相被人告发谋反，高皇帝下令严查。这件大案牵扯了大半个朝廷，上万人被株连，在那之后，中书省丞相一职被废，后又分设了中书省左丞、右丞，就是为了避免丞相权力过大。
不过，现在没有了右丞，只有他一个左丞，的确算是干着丞相的活儿。
只是没有人敢这么明说。
叶诤嗤笑了一声，道：“瞧你那贪生怕死的样。”
鹤衣却一点都不介意他这样奚落自己，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要我说，你有空还是去冷宫看看吧，说不定接下来，就没日子去了。”
“嗯？”
一听这话，叶诤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咒我死？”
“……”
“我告诉你，你这身臭皮囊埋地下发臭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鹤衣无奈的摇头，笑着走了。
不过，看着他对着自己摆了摆手，就这么离去的背影，叶诤的脸上却渐渐的浮起了凝重的神情。
|
同样凝重的神情，也出现在惠妃吴菀，和安嫔高玉容的脸上。
他们两个人坐在重华宫中，手边都各摆着一杯热茶，果盒里放着各样可口的点心，可他们一点都吃不下去。
沉默了气氛中，吴菀沉沉的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高玉容急忙抬起头来。
吴菀转头瞪着她：“宁妃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难道你是打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高玉容急忙说道：“娘娘息怒。”
吴菀脸上倒没有太多的怒容，只皱着眉头，说道：“之前贵妃怀孕，她的身边一直有皇上，下不了手也就罢了，可冯千雁，天天都在眼前，难道还真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高玉容想了想，说道：“可是娘娘，宁妃之前跟我们——”
吴菀看向她：“你是说结盟？那那天你拦着本宫，又是什么意思？”
高玉容说道：“那天妾拦着娘娘，是因为娘娘没必要为了她参合进去，可这件事又不一样。她到底不是真的受宠，这个孩子哪怕真的生下来，对娘娘的影响也不大啊。”
第1371章 你忘了上一个宁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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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容说道：“那天妾拦着娘娘，是因为娘娘没必要为了她参合进去，可这件事又不一样。她到底不是真的受宠，这个孩子哪怕真的生下来，对娘娘的影响也不大啊。”
吴菀说道：“就算对本宫影响不大，也不行。”
“哦？”
“因为，本宫不想看到后宫，还有别的孩子出生。”
“……”
“尤其是——如果她一举得男的话。”
听到这句话，高玉容的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眼中透出了一点危险的意味。
她轻声说道：“是国公说了什么吗？”
吴菀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魏王被册封为魏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也有几度，大家怀疑他要被册封为太子，可现在都没有得以册封，显然皇上还在犹豫。”
“……”
“毕竟，皇上还在壮年，哪怕再过几年生下的皇子，都能有机会和魏王一较高下。”
“……”
“再说，皇上一向不太喜欢魏王，若冯千雁生下的是皇子，只怕皇上就有其他的想法了。”
听到这里，高玉容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想了想，又说道：“但冯千雁到底也就是一个宁妃而已。”
吴菀抬头看她：“你忘了上一个宁妃吗？”
高玉容的眉毛微微一挑。
吴菀道：“父亲说了，之前那位宁妃的一系列举动已经把皇后娘娘得罪了个透，魏王到底能不能册封，一半还要看皇后的态度，可现在皇后娘娘的态度，对魏王不闻不问，只让他每天带着那个疯丫头；反倒是冯千雁那里，她亲自给太医院的人打招呼，让他们每天准时过去请脉。”
高玉容倒抽了一口冷气：“皇后娘娘想要——”
吴菀一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冷冷道：“不管她想不想要，本宫不想要。”
“……”
“本宫不想看到任何孩子再在这个后宫中出生，尤其是皇子。之前贵妃那一胎，算是老天帮我们，皇子没能活下来，好不容易摆脱了她，不能再来一个让我碍眼的！”
“……”
高玉容道：“妾明白了。”
吴菀道：“那你——”
“……”
高玉容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娘娘吩咐，妾自然不敢不从，只是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哦？”
“这一次冯千雁怀孕，虽然皇上的态度不太热络，可那也毕竟是龙种，而且和贵妃怀孕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宫外不同，宁妃养胎在宫中，若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很容易被牵连。”
“……”
“而且，娘娘也知道，皇上向来不管后宫，可皇后娘娘的心思——就难测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盯着咱们。”
“……”
“我们若是想要下手，稍不留神，只怕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吴菀不耐烦的说道：“这话还用你说？”
“娘娘……”
“本宫让你来，不就是让你想想，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的办好这件事。总之，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本宫不想看到宁妃的肚子再大下去！”
“……”
高玉容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她眼睛一亮：“娘娘，除了咱们，别的人，也不想看到她的肚子大下去吧。”
第1372章 充满阴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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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容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她眼睛一亮：“娘娘，除了咱们，别的人，也不想看到她的肚子大下去吧。”
吴菀被她说得心中一动：“你是说——”
“宁妃娘娘……”
高玉容慢慢的说道：“这个封号，怕是她做梦都想要拿回来的，却没下弄到这一次，皇上不但没有带着她南下金陵，而且，还把宁妃的封号给了别人，她的心里，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
“况且，现在这位宁妃怀了龙种，若真的生下一位皇子，那最影响的，是谁啊？”
“你是说——”
高玉容冷笑着说道：“娘娘如今已经晋升为惠妃，毕竟位高权重，可不能再轻易涉险。这种事，就应该让那些不重要的小角色去做。”
“……”
“这样一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啊。”
吴菀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着你说的，出什么事，都不能查到本宫的头上。”
“那是当然。”
两个人相视而笑，外面晦暗的天气，只有一点淡淡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两人的脸上，也将这一点充满阴谋的笑容，映照得越发狰狞。
|
南烟抬头看着窗外的阴云。
在路上，最难走的地方倒是一直阴雨连绵，回到京城之后，天气虽然不好，每天阴云密布，却反倒不怎么下雨了。
但即使这样，她的心情，也并没有更轻松。
内阁大库的事，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毕竟现在自己在冷宫当中，不能随意的进出，离内阁大库，就更远了。
还有，就是叶诤和小玉的事。
眼看着这个丫头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憔悴，她多少也明白她心里的煎熬，只是嘴硬不肯说出来，所以，想要找个机会，跟叶诤聊聊，哪怕不为自己的事，也为冉小玉，将两个人的话说通。
偏偏——
每天倒是有小太监按时按量的将他们的生活所需传递进来，可是叶诤，再没有出现过。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经过那件事，他对冉小玉也已经死心了，如今，也只剩下一些情分在。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趴在窗边，伸手到外面试着接了一下，还是只有清冷的风吹过指尖，雨，连一滴都没有。
正在这时，彤云姑姑抱着两床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你又这样，担心着凉。”
“我没事，”
南烟微笑着，指尖动了动，有些失望的说道：“我只是看下雨了没有，看来，还是没有下雨。”
彤云姑姑将被子放到床上，又顺手拿了一件衣裳走过来给她披上，道：“娘娘怎么老盼着下雨呢？你如今身体这么虚弱，若真的下雨，天气越来越冷，对你的身体是不好的。”
南烟笑了笑，没再接这话。
她当然也知道，小产之后，自己的身体是垮了一些，尤其这一路上泥地里打滚，落下了一些沉疴，彤云姑姑精通药理，倒是一直在给她调养，但冷宫毕竟不如外面，起效甚微。
南烟看向床上：“这被子是——”
第1373章 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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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看向床上：“这被子是——”
彤云姑姑将衣服给她拢了拢紧，然后走到床边开始整理被子，说道：“这是小扣子刚刚送进来的，说是看着天气不太好，可能这两天要下雨，特地送来给娘娘的。”
“哦？”
南烟挑了挑眉毛。
小扣子原本是跟在玉公公身边做事，服侍燕王的，祝烽登基之后，身边有玉公公和小顺子，他就只赶一些跑腿的事，比较多的时间，都跟叶诤混在一起。
最近几次，都是他进冷宫来送东西，南烟当然也知道，是叶诤交代的。
她问道：“叶诤来了吗？”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在门槛上一磕。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冉小玉。
她刚从外面走进来，一听到叶诤的名字，顿时脸色僵了一下，露出了进退两难的表情，想听又不敢听。
彤云姑姑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没有。”
“……”
屋子里顿时静了一下。
而下一刻，冉小玉走进来，不声不响走到的床边，帮着彤云姑姑一起收拾床铺，南烟想要跟她说什么，但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轻叹了口气。
可是，心里却生出了一些疑惑和不安来。
叶诤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这件事上，南烟虽然心疼小玉，可理智上还是站叶诤。这小子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一旦做出了断，绝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什么的，于人于己也没有好处。
可他一直这样不露面，反倒让南烟感到了一点异样。
就算，他跟冉小玉了断了，总不会连一面也不跟自己相见了吧？
出了什么事吗？
她皱着眉头，思绪万千的想着，这个时候，冉小玉铺好了床，看到她手边的茶杯已经喝干了，又给她续了些热水，感觉到南烟盯着自己，她说道：“娘娘看着奴婢干什么？”
“呃？我，我——”
南烟结巴了一下，立刻转头看向窗外：“我在看天色，这个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吧。”
冉小玉抬头也看了一眼，目光中透着一点凉意。
“谁知道呢？”
|
原本大家都以为会下的一场秋雨，第二天仍旧没下。
天空中积压的厚厚的一层乌云，几乎将整个紫禁城，整个北平都笼罩了起来，也几乎在每个人的心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而在后宫中，气氛最沉闷的，莫过于延禧宫左殿。
就连在这里服侍的两个小宫女小怜和弄琴，都大气没法喘一口，两个人站在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自从皇帝回宫，秦娘子前去迎驾之后，回来就是这样了。
其实，他们多少也明白为什么。
秦若澜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秦娘子，什么品级都没有，她这样住在延禧宫中，在身份上其实是非常尴尬的，加上现在，冯千雁被册封为宁妃，这就像是断了她的前路一样。
况且，冯千雁现在又怀了龙种。
说不定哪一天，她突然要求皇上要搬到延禧宫来也说不一定，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位秦娘子该往何处去呢。
这样想着，小怜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她的叹息声很小，但整个延禧宫中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即使她小小的叹息，也被人听到了。
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阴沉天色的秦若澜目光微微一闪，转过头来。
一旁的弄琴急忙拉了小怜一把。
她上前，殷勤的赔笑道：“娘子，奴婢再给你换一杯热茶吧，这一杯怕是要冷了。”
“……”
秦若澜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
半晌，她说道：“你们若是觉得，服侍我没有前途，可以去跟皇后娘娘说，我可以让你们离开。”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原本也是因为犯了错，原本是要被赶走的，不过，之前宁妃身边的两个宫女不知道怎么的死在了外面，宫里短缺人手，才被派到她的身边。
如今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于是赔笑道：“娘子说哪里话，奴婢等能服侍娘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秦若澜看了她们一眼。
半晌，淡淡的一笑：“就这个样子了，还算是什么福气？”
仿佛是应证她的话似得，话音一落，一阵风吹过，将外面院落中的落叶吹得沙沙作响，更显得寂寥无比。
但就在这时，风中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弄琴还算机灵，立刻说道：“有人来了。”
急忙跑出去，秦若澜原本也无心关心谁来，毕竟这些日子，延禧宫的左殿已经门可罗雀，大概有了新的宁妃之后，大家都忘记了她在这里了。
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娘子可在？”
“安嫔娘娘，我们娘子正在——在看风景呢。”
“哦？看风景？”
话语中带着一点笑意，脚步声也变得闲散，慢慢的踱过来，秦若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外。
正是安嫔高玉容。
她笑眯眯的对着秦若澜道：“秦娘子，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
他们两个人交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之前在燕王府中，秦若澜几乎不与他们来往，但前一段时间，吴菀找着机会来折磨了自己好几次，这个高玉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站在她的身后出主意的。
秦若澜看着她，也冷冷道：“多谢记挂。”
“当然记挂，”
高玉容微笑着说道：“一去金陵几个月，秦娘子不能伴驾，我们还是甚为想念的。”
这句话，显然是在讽刺她如今的品级，连伴驾都不够资格。
秦若澜却是淡然处之。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也没必要再在口头上与她争锋。
可是，高玉容却不肯放过她似得，又慢悠悠的踱步进来。
秦若澜仍然坐在窗边，并不起身，高玉容身后的宫女白雪指着她斥道：“好大的胆子，安嫔娘娘来了，你居然敢如此无礼！”
秦若澜只看了他们一眼。
却见高玉容伸手拦住她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秦若澜，笑道：“你也不必介怀，我今天过来，不过是从——宁妃，那里回来，顺路来看看你，倒也并不指望着你以礼相待。”
第1374章 能不能保得住，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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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高玉容伸手拦住她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秦若澜，笑道：“你也不必介怀，我今天过来，不过是从——宁妃，那里回来，顺路来看看你，倒也并不指望着你以礼相待。”
她故意加重了“宁妃”两个人，果然如愿的看到秦若澜的表情震荡了一下。
秦若澜咬了咬牙，冷笑道：“你还想说什么？”
“……”
“如果你想要来刺激我，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高玉容笑了两声，虽然她的笑声向来都非常的悦耳，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都靠依附着人生存，笑声，是她的一把保护伞，也是她生存的力量。
她说道：“秦娘子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
“……”
“难道，我们过去为敌，现在就一定要继续为敌不成？”
“……”
“在这个后宫，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更好，这一点，我还是很明白的。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敌对下去，所以交你一个朋友，对我们来说，不算损失。”
秦若澜仍然满心戒备的看着她。
高玉容微笑着说道：“你这么看着我，是不相信我了？”
“……”
“既然如此，那——我想要告诉你的消息，怕是就不用说出口了。”
说完，她竟然就转身要走。
可她这样一说，秦若澜的心就激荡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消息，你要跟我说什么消息？”
毕竟，她已经不是宁妃，也不具备在宫中随意走动的资格，对外面发生的事，她几乎是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源，一整个成了瞎子和聋子。
高玉容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目光却又看了看旁边的宫女们。
秦若澜道：“你们都下去。”
听她的吩咐，弄琴和小怜立刻退了出去，高玉容也让跟着自己的宫女退出了左殿。
秦若澜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玉容这才笑着转过身来，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消息，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刚刚去建福宫的时候，看到在那里服侍的小多子领命在往外跑，我让人去问了一下，你猜，他要去做什么？”
她虽然一脸笑容，但秦若澜却是面色严肃，甚至有些阴沉。
高玉容也不计较她的“不上道”，掩着嘴，笑道：“居然是让他出去打听，这宫中和民间，有什么生儿子的方子，哈哈哈哈……”
“……！”
秦若澜的脸色顿时一沉。
高玉容还在笑，但这个时候，她的笑声就不像之前那么悦耳了。
反倒，透着一点生冷和刺耳的尖锐。
刮在她心里，生疼。
不过，秦若澜也并没有因此就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只冷冷的说道：“这算什么消息？这宫中又有谁不想生儿子的？你么？”
她这话，也刺了高玉容一下。
高玉容的脸色微微一沉。
这也是她自己心里的一阵痛，虽然心中很明白，自己不过是国公安排在吴菀身边的人，保护她，协助她，所以这一生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所以，这宫中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登高跌重，甚至，连冯千雁都侍寝了，怀了龙种，而自己在这宫中，仍然只是一个安嫔。
也许，从一开始，到最终，自己也只能是个安嫔。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楚，而迅速的转圜成了一点不能为人所知的怒意，她冷冷的看着秦若澜，冷笑道：“也对。”
“……”
“这宫中，谁都想生儿子，连贵妃也是，只是，她没福气。”
“……”
“有福气的，反倒是宁妃。”
“……”
“只不过——”
“不过什么？”
高玉容冷笑道：“只不过，怀不怀得上是一回事，能不能保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
秦若澜被她这句话说得惊了一下。
虽然这句话在后宫，已经成了一个真理，人尽皆知，可这话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就是在诅咒怀孕的宫人。
她竟然，在自己面前这么说了！
见秦若澜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高玉容却一点都没有“失言”的惊惶，反倒微笑着说道：“不然，宁妃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还特地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旨，希望能离魏王远一些。”
“你说什么？！”
一听到魏王，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秦若澜差一点跳起来。
“她说什么，要魏王离远一些？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最近皇后娘娘过于繁忙，无暇顾及心平公主，这一路上，小公主都是跟在魏王身边的，现在，两兄妹形影不离，倒是比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还亲近些。”
“……”
“可那丫头——也不知怎么的，一见到宁妃就大哭大闹，有一次，还差一点撞到宁妃。”
“……”
“所以，宁妃只能这么去请旨了。”
秦若澜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祝烽原本就不喜欢魏王祝成轩，若再让他不能靠近，那两父子岂不是要更加疏离？
这，根本就是宁妃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而这时，高玉容已经掸了掸衣裳，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说了那么久我也累了，也该回去了。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而这一次，秦若澜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也消失在阴霾的天色下。
秦若澜的眼睛，更阴暗了一些。
她沉声道：“生儿子……册封皇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
回到重华宫，吴菀正坐在座位上喝茶，见高玉容走进来，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娘娘。”
“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计划，宁妃就算这两天不动，她也按捺不了多久。”
“嗯，这就好。”
听她这么说，吴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让身边的宫女给高玉容也奉上了茶点，让她坐下。
高玉容俯身行礼：“谢娘娘。”
便坐下了。
吴菀看着她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她那边虽然已经埋了个根，不过，贵妃那边，也不要太放松了。”
高玉容抬头看她：“娘娘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