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平平淡淡，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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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就在这个简陋，闷热，又满是蚊虫的房间里度过了一夜。
因为只有一张床，南烟坚持让冉小玉也跟自己睡在一起。
可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却发现冉小玉靠在床头，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把团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原来，到了大半夜，感觉到南烟被热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担心她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冉小玉就偷偷的起来拿着扇子给她扇了半夜的凉风，南烟才勉强睡着，而她自己，就只在天命的时候，才勉强打了个盹儿。
南烟心疼得要命。
尤其看到她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全都是被蚊子叮出来的红包，挠得全身都是红印子，而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有。
轻声说道：“小玉，你跟在我身边，好像一直在受苦。”
冉小玉原本给她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洗漱，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
“难不成，你把我想成那种贪图富贵享乐的人？”
南烟苦笑着道：“我只是说让你受苦了，又没说你是贪图富贵享乐的人。好歹，不要这两样，咱们也还有一个‘平平淡淡’可以选择啊。”
冉小玉道：“别做梦啦。”
“……”
“你只要身在后宫，而且还是堂堂的贵妃娘娘，就没有‘平平淡淡’可以选。你这辈子，不是享福，就只有受苦。”
“……”
听到她的话，让南烟微微一震。
再回头一想，可不是这样？
自己是堂堂的贵妃娘娘，而且，也是皇帝专宠的对象，就算自己谁也不去惹，宫中也照样有愤怒的目光和妒忌的心情，要说平平淡淡，的确是不太可能的。
自己，也真是在做梦。
没想到，冉小玉倒是很清醒。
南烟笑道：“我虽然是不可能过这样平淡的日子，不过，你还是可以的，只是被我拖累了。”
冉小玉的脸又板了起来。
“娘娘你又要说什么？”
南烟笑道：“我的意思是，等将来，一切可以稍微稳定一点，你跟叶诤就——”
“不准说！”
冉小玉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要！”
“为什么呢？他对你那么好。”
“哼，谁要他对我好了。”
“没有人要他对你好，是他自己这么做的，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无微不至的对你，很不容易了。”
“说得这么好听，让他送一点热水和吃的进来，他就这么拖拖拉拉的。”
“哦。”
南烟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难怪，刚刚梳洗的时候居然还有温水可用，原来都是叶诤的功劳。
南烟道：“他也很不容易了。”
“……”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忙着外面追捕逆贼，还要照顾我们两个，就算是神仙也得有打盹儿的时候啊。”
冉小玉又拿了一些吃的过来，虽然比不上外面的珍馐佳肴，但这里毕竟是旧皇宫中的冷宫，还能有正常的粥菜吃，也算是不错了。
她对南烟说道：“娘娘好像对这一次被打入冷宫，一点都不担心啊。”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
冉小玉盛了一碗粥，送到她手里。
南烟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只要，只要皇上知道，就一定会把我们接出去的。”
“……”
“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冉小玉点了点头：“倒也是。”
除了这个房间的确有些太破旧，加上天气炎热让她担心南烟会中暑，其实她自己也对这一次被打入冷宫的事不太担心，正如南烟所说，只要祝烽醒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把他们接出去。
吴菀和冯千雁他们，也得意不了几天的。
冉小玉服侍她用了早饭，因为天气太炎热的关系，南烟只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碗筷，冉小玉苦劝了半天，她还是吃不下。
冉小玉叹息着道：“就算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啊。”
南烟笑道：“这孩子，现在恐怕还没有我一个指头大呢，能吃多少。”
“娘娘你就是这样，太托大了。”
冉小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念叨着。
等吃过早饭之后，她又收拾了一遍屋子，让南烟可以住得稍微舒服一点，没一会儿，就到了午时。
她跟叶诤约定的时候。
南烟原本要跟她一起出去，但这个时候，外面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在屋子里都已经像个蒸笼，走到外面，更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冉小玉阻止她道：“娘娘，你绝对不可以出去，这样毒日头晒着，是会中暑的！”
“那——”
“奴婢去了，很快就回来。”
“那你也要小心。”
“放心吧，我没事。”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即使这样，南烟还是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耀眼的阳光中，而这个时候，炽热的温度将整个大地都烤红了，南烟即使是站在屋檐下，也感到全身的汗水如潮涌一般。
可是，她一动不动的站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盛夏的中午，连一丝风都没有。
外面的树木，树叶都几乎要被烤焦了，微微的卷曲起来，蝉鸣的声音有些刺耳，叫得让心头更添了一把火。
南烟翘首期盼着。
耀眼的阳光，晒得她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冉小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她的脚步很快，可是，却一反常态，显得很沉重。
南烟急忙走出去：“小玉！”
一看到她走到了毒日头底下，冉小玉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忧虑，急忙走过来，扶着她：“娘娘，你不能这样出来，会中暑的！”
将她拖回到房间坐下。
南烟也不顾这个时候有多难受，只抓着她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消息？”
“……”
冉小玉没有立刻回答她。
可是，眉心几道深深的褶皱，却让南烟一眼就看出，出事了。
她急忙道：“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
冉小玉咬了咬牙，道：“娘娘，我可以跟你说，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南烟只觉得呼吸都要窒住了。
“到底怎么了？”
第1271章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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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只觉得呼吸都要窒住了。
“到底怎么了？”
冉小玉看着她，有些艰难的说道：“是——是关于，简若丞。”
“简二公子？！”
听到简若丞的名字，南烟的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她才猛然回想起来，自从自己醒来之后，就没有再得到他的消息，而自己也一心只想着祝烽，都忘了他。
他，是作为竹间书院的夫子，到大典上献祭颂词，现在突然出了那样的事，而且，还在大火中保护了自己，到底他会如何呢？
而提到这个，冉小玉的心里，也沉重不已。
她沉声说道：“其实，昨晚就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只是——奴婢怕娘娘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南烟急切的问道:“他，他怎么了？！”
冉小玉道：“他的后背，受了很重的灼伤。”
“什么？！”
一听到这个消息，让南烟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冉小玉说道：“其实那个时候，娘娘你昏过去没多久，我们送你回宫的之后，他也就昏迷了过去，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强撑着的。”
“……”
“而且，一直到今天，还昏迷不醒。”
“……”
南烟蓦地睁大了眼睛。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回想起来，之前在重恩塔大火的时候，因为塔顶坍塌下来，将火焰压得四处喷射，那个时候，几乎就要烧到自己，可是简若丞第一时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抱在怀里。
现在回想起来，火焰，一定炙伤了他的后背。
只是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加上自己一心只想着塔里的祝烽，就完全忽视了他。
没想到他——
南烟的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愧疚，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他——”
冉小玉急忙握着她的手，这样炎热的天气，却感觉到她的指尖都是冰冷的，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忙说道：“娘娘，你不要想太多，这——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
南烟痛苦的说道：“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
不过，她也没有陷入这样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而是立刻又看向冉小玉，说道：“那，你刚刚出去，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他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吗？”
冉小玉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康妃，还有康嫔她们。”
“她们？”一听到这两个人，南烟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她们，又要干什么？”
冉小玉道：“她们说，既然已经惩治了贵妃，那，对贵妃行为不轨，尤其是密谋加害皇上的叛贼简若丞，就更不能轻饶！”
“什么？”
“简若丞受伤之后，原本是被送进宫中，在一处宫殿里软禁着，也让太医去看了，想要让他清醒过来，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他们直接把谋害皇上的罪名扣到了他的头上，说他是行刺皇上的逆贼，要——要杀他！”
“什么？！”
一听到这个消息，南烟彻底的惊呆了，脸色苍白的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他们要杀他？！”
看到她这个样子，冉小玉也站起身来，更用力的抓住了她的双手。
“娘娘，你先不要急——”
“我怎么能不急？！”
南烟连眼睛都红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简若丞，他们竟然要杀简若丞！
就算，他是竹间书院的夫子；就算，他曾经散布过对皇帝不利的流言；就算，他甚至可能跟幕后主使者有一些联系。
可是南烟相信，他绝对不是这一次行刺的主使者！
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在重恩塔下，颂词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
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了！
南烟摇着头，喃喃道：“不行，绝对不可以！”
“……”
“他不能死，他们不能杀他！”
“……”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对他！”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要往外走，冉小玉吓得大声道：“娘娘，你不要冲动！”
可是，她的话，南烟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简若丞，简若丞！
现在，南烟的脑海里只浮现着那张清俊的面容，和他光风霁月般的气质，还有他再度面对自己的时候，那痛苦而又矛盾的神情。
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绝对不能够，让他们杀了他！
南烟的心里只有这个执念，一把挥开冉小玉的手，便转身冲了出去。
一走出大门，就感到头顶火辣辣的阳光，像是一把火直接烧到了身上，南烟感到了一瞬间的眩晕，眼前一片空白。
她不由得趔趄了一下。
“娘娘！”
冉小玉急忙冲上来扶住了她：“娘娘你小心，你还怀着——”
“小玉，不要多说了！”
她摇晃了一下，总算抓着冉小玉的手勉强站稳，立刻便咬着牙，盯着头顶的烈日往外走去：“我们要赶紧，不能让他被杀！”
“……”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
说到这里，冉小玉的目光也是一凛。
她说道：“娘娘，你的意思是——”
南烟回头看着她，脸被阳光晒得赤红，可却一滴汗都没有，因为这个时候，她的五内，一片森寒。
她说道：“他的身上，还有一些没有解开的谜团。”
“……”
“幕后主使者，如果不是想要救走他，就一定会想要他的命，灭他的口。”
“……”
“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
冉小玉蓦地明白了过来。
但她还是担心：“可是娘娘你——”
南烟转头看向前方，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靠不了别人了。”
“……”
“走！”
说完，她继续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看到她这样的坚定，冉小玉也没有办法，只能急忙跟上去扶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两个人匆匆的走出了冷宫的大门。
可就在他们两离开冷宫之后，一片火辣辣的阳光下，在一团浓密的花丛后，几双眼睛正冷冷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她真的去了。咱们的贵妃娘娘，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说话的，是吴菀。
高玉容站在她身边，也冷笑道：“她若不有情有义，娘娘又岂能有这样的机会？”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一直沉默，目光森冷的冯千雁。
“康嫔，你在想什么？”
第1272章 靠这个，得到皇上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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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容站在她身边，也冷笑道：“她若不有情有义，娘娘又岂能有这样的机会？”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一直沉默，目光森冷的冯千雁。
“康嫔，你在想什么？”
冯千雁却没有回头看她们，目光仍然死死的盯着前方已经快消失在耀眼的阳光下的背影，沉沉说道：“有情有义……”
“……”
“她就是靠这个，得到皇上的宠爱的？”
吴菀和高玉容对视了一眼。
而冯千雁的脸上，浮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即使在这样炽热的阳光下，仍旧冷冽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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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晴空万里，过了申时，渐渐的阴了下来。
大片的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笼罩在上空，虽然遮去了耀眼的阳光，却仍然透着让人窒息的憋闷感。
可是，在地牢中，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
这里所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却有一点声音，穿过黑暗潮湿的甬道传来，是一滴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第二滴，第三滴。
越来越近，能听到一个人艰难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的局促，好像伴随着无尽的痛苦。
是简若丞。
他被绑在刑架上，从颈部，到手臂的后方，再到整个后背，全都是一片狰狞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
那天在重恩塔下，当火魔肆虐，几乎要将南烟吞没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把南烟抱进了怀里，为她抵抗住了那一波的侵袭，可也因为那样，自己的整个后背，全都被烧伤了。
只是，南烟不知道。
那一刻，她的整个心里，整个眼中，只有重恩塔里的人。
不过——
这样也好。
想到这里，已经在伤痛和酷刑下煎熬了太久，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却又始终被剧痛拉扯回来的简若丞，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样也好。
只要她还平安，她还幸福，她还能爱着她所爱的，就好。
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
简若丞的眉头微微一蹙，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眼前几个晃动的人影，因为背光的关系，他看不清这几个对着自己用刑的人，甚至在被丢进这个冰冷的，充满了血腥味的地牢之后，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感知的能力。
一件件的刑具，在他身上留下了看不见的伤。
却是刺骨的痛。
两只手也已经全无知觉，只是被铁链绑在刑架上，让他始终没有办法倒下。
鲜血，沿着无力的指尖，沿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已经不像是他的声音。
“我，为什么不能笑？”
对面的人冷哼了一声，手一扬，蘸了水的皮鞭如同一条毒蛇，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唔——！”
虽然早已经皮开肉绽，但火辣辣的痛，还是又一次传到了心里。
简若丞叫不出声，只有喉咙里翻滚着压抑的低吼和呻吟。
对方却一点都不手软，反手一挥，皮鞭又一次抽打在他的身上，将原本已经破烂的囚服抽打得片片碎裂，鲜血又一次涌了出来。
“说！”
“是不是你，谋害皇上！”
“你们还有什么人？”
“把你的同党都交代出来！”
……
一阵鞭刑之后，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简若丞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甚至连皮鞭的鞭梢，都完全被染红，滴落着鲜血。
可是，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早已经说了，不是我。”
“……”
“刺杀皇帝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还敢说没有？！”
几个狱卒一脸狰狞的凑到他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分明就是你们，趁着皇上进入重恩塔祭祀，以火箭焚烧重恩塔，想要置皇上于死地！”
“你这样的人，万死不足惜！”
“只要现在，你认罪画押，我们就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
听到这句话，简若丞慢慢的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惨白，脸颊上全都是自己的鲜血，眼睛也是充血通红的，但那双眼睛，却有一种看透人心的穿透力。
狱卒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简若丞道：“你们想要我认罪。”
“……”
“我认了罪之后，你们就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眼中都透出了一丝危险，冷冷的说道：“不是我们把罪名推到你的身上，而是，这些事，原本就是你做的！”
“……”
“你只要认了，就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堂堂的简二公子，曾经的中书省右丞，不必受这样的苦，不是吗？”
简若丞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些模糊的身影，尤其刚刚的一阵行刑之后，他的脸上更满是鲜血，让他的视线都被染红了。
看着这些人，他冷冷一笑。
“我一生行事坦荡，我做过的，我会认。”
“……”
“我没做过的，也没有人能逼着我认！”
那些人一听到他这话，全都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个咬着牙，狞声道：“你还敢嘴硬？！”
说完，便举起手，又要将鞭子抽到他身上，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人拦住了他。
那是狱卒的首领。
他看着简若丞，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愧是——简同光的儿子，果然有风骨啊。”
一听到“简同光”三个字，简若丞顿时心中一颤。
而对方冷笑着说道：“听说，简老在被灭门之前，一生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学生，不知道他的公子，有没有这样的心。”
简若丞的呼吸一窒。
“你，什么意思？！”
对方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时，在原本寂静的地牢当中，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喊声。
“啊——！”
一听到那个声音，简若丞的全身都僵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来，这个囚室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越来越多年轻的，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在呼痛，在呻吟，在凄厉的呼喊。
是，竹间书院的学生们！
顿时，简若丞的心慌乱了起来，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第1273章 “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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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竹间书院的学生们！
顿时，简若丞的心慌乱了起来，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狱卒冷笑着看着他，都不说话，而是让他听着周围那些学生凄厉的叫喊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既然简二公子不肯说，那我们当然只能让学生们开口。”
“……”
“这些人还年轻，他们，应该不像二公子你这么嘴硬。”
“……”
“虽然，他们的嘴，也已经挺硬了，从昨晚一直撑到了现在，我们就想看看，他们还能多久。”
一听说那些学生都被打入大牢，甚至在承受酷刑，简若丞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他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几个狱卒冷笑道：“你们原本就是一些叛臣贼子，在金陵散布对皇上不利的流言，之前，甚至还将魏王殿下强行扣押在你们书院，这些事，已经足够你们砍头的了！”
“现在，我们不过是查案而已。”
“当然，若是简二公子肯配合我们，那我们方便，你的那些学生，也能少吃一些苦头。”
“……”
简若丞没有说话。
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目光也开始闪烁不定了起来。
那狱卒的头头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简二公子不说，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完，他转头对着手下吩咐道：“动手。”
简若丞抬起头来：“你们要干什么？”
另外几个狱卒冷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干正事。”
“既然简二公子你嘴硬不肯说，那咱们只能撬开他们的嘴。”
“看看他们的手指，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
“什么？！”
一听到这句话，简若丞惊恐不已的望着他们。
只见那原本笑呵呵的狱卒头头，突然沉下脸冷声道：“给我绞断他们的手指！”
“是！”
几个狱卒领命，立刻便要转身出去。
“不！”
对酷刑折磨都没有屈服的简若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惊恐的冷汗如雨下急忙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那人冷笑道：“谋害皇上，这种十恶不赦之罪，就算灭了你们九族也是应该的。给我动手！”
“不！”
简若丞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连绑着他的铁链都在哗哗作响，他咬着牙道：“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学生！”
那几个狱卒回头看着他。
汗水，混合着鲜血，沿着简若丞伤痕累累的脸庞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血腥的味道，刺激得人内心一阵狂躁。
而他，更是煎熬。
那些学生，他们都还年轻，他们的未来都还有无数的可能，如果就在这里，被这些残忍的狱卒折断了双手，像是是鸟儿被折断翅膀。
他们的一生，就毁了！
怎么能够让他们被自己连累，而受到这样的酷刑呢？
简若丞的眼睛通红，滚烫的热泪涌了起来，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而那几个狱卒，还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在这充斥着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地牢里，简若丞的心，仿佛也永远的沉入了深渊当中。
他咬着牙，说道：“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学生。”
“……”
“我——”
他艰难的说道：“我认罪！”
几个狱卒一听到这句话，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其中那个狱卒的头领立刻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拿了一张供词过来：“二公子，现在请你画押吧！”
另外也有人急忙走过来，解开了简若丞一只手的铁链。
简若丞虚弱不已，另一只手还被绑着，只能勉强的拖着那只无力的手，按上了印泥，颤抖着要在供词上画押。
那些狱卒看着这一刻，目光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其中几个人，偷偷的将手摸进袖子里，里面放着一根麻绳——正是平常的时候，犯人“畏罪自杀”用来上吊的那种绳子！
只要等到简若丞一“认罪”，他们立刻就可以行动了！
可就在简若丞的手指已经快要按在那供词上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可以！”
“……！”
这个声音！
简若丞的心猛地一颤，立刻抬起头来。
鲜血密布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视线也蒙上了一层血色，而在血色当中，他看到了一缕光，从黑暗的地牢外照了进来，而随着那一道光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几个狱卒原本等着简若丞认罪，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却突然被这个声音打断，他们都勃然大怒。
“什么人？！”
转头一看，他们几个人也呆住了。
“贵妃？”
南烟踉跄着，闯进了这个地牢。
刚刚从外面走进来，这个地牢就像是一个冰窟，让她蓦地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闻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血腥味，让她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初，她被打入地牢，被那些狱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噩梦里。
而此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是简若丞。
他的全身，已经找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鲜血沿着手指，下巴，甚至是他的每一缕头发，滴落在脚下，形成了一团血洼。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那张苍白的脸上，目光却是温暖的。
甚至，还是温柔的。
他不敢置信般的呆望着自己，好一会儿，才颤抖声道：“南烟，你——”
不过，不等他说完，几个狱卒对视了一眼，已经立刻围了上来，将南烟拦住，说道：“贵妃娘娘，娘娘为何会到这里来？”
“这个人已经认罪了。”
“没错，他供认了自己就是谋害皇上的幕后真凶，贵妃娘娘跟他——有什么关系？”
南烟看到简若丞伤痕累累的样子，顿时心痛如箭，一看到这些人，立刻怒道：“都给本宫让开！”
“这——”
那些人还有些犹豫。
南烟怒道：“让开！”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还不敢得罪贵妃，只能小心的侧过身去，让出了一条路。
南烟急忙走上前去。
她的身后跟着冉小玉，也随她一起冲上前来，等走到简若丞的面前，看到他全身是伤，鲜血淋漓的样子，南烟的眼睛立刻红了：“二公子！”
第1274章 若真的伤了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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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跟着冉小玉，也随她一起冲上前来，等走到简若丞的面前，看到他全身是伤，鲜血淋漓的样子，南烟的眼睛立刻红了：“二公子！”
她急忙伸手去帮他解开另一边的铁链。
简若丞看着她，目光里全都是痛。
“你——怎么会来？”
南烟没有说话，手颤抖得厉害，还是冉小玉走上前来，几下将那铁链解开，可一失去铁链的束缚，被酷刑折磨得浑身是伤的简若丞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倒了下去。
“公子！”
南烟急忙扶着他。
简若丞整个人跌在她的身上，将她压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她踉跄了一步幸好身后的冉小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站稳。
冉小玉出了一身冷汗：“娘娘，小心！”
“我知道。”
南烟说着，又看向简若丞，说道：“我来带你离开。”
“……”
“你放心，只要我在，没有人能冤枉你！”
“……”
“更没有人能伤害你！”
说完，她便扶着他的胳膊，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可就在他们走到大门口，一抬头，却发现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乌云密布，天色阴沉。
而眼前，火光耀眼，是天牢的守卫狱卒手里举着火把，将整个大牢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的手中，甚至还握着刀剑，映着火焰发出刺目的光。
其中两个官员走上前来，对着南烟拱手行了个礼：“贵妃娘娘，这里是天牢，不是后宫，你要带走简若丞是什么意思？”
南烟道：“他是冤枉的，本宫要带他走！”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狱卒立刻从后面走了出来，大声说道：“简若丞已经认罪，他就是谋害皇上的凶手！”
一听到这话，那些守卫全都警惕了起来，大声说道：“逆贼！”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眼看着他们就要冲上来，冉小玉也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在了南烟和简若丞的面前，对着那些人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贵妃娘娘，你们要伤到她，皇上要砍了你们的脑袋！”
一听到这句话，众人也迟疑了一下。
毕竟，是贵妃娘娘！
南烟趁着他们迟疑的机会，便要扶着简若丞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闷雷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隐隐震动。
几个人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南烟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他们是宫里的人。
只见这几个人跑过来，大声说道：“贵妃娘娘果然在这里！”
“贵妃娘娘，你已经被打入冷宫，还到这里来跟叛贼勾结，你想要干什么？！”
“你从冷宫偷跑出来，是将皇后娘娘的旨意视若无物吗？”
简若丞的呼吸一窒，转头看着南烟：“什么？你——”
南烟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周围的那些护卫和狱卒一听到这些话，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冷冷说道：“贵妃娘娘，原来你已经被打入冷宫了，还到天牢来干什么？”
“难道你真的跟叛贼勾结？”
“趁着我们还没翻脸，请立刻回去。”
“没错。”
“你若与叛贼勾结，这——可就不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了。”
听到这句话，简若丞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来，对着南烟说道：“你，你快回去，我不想连累你。”
可是南烟一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
“南烟……”
“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南烟说着，转头看向那些狱卒。
她完全不怀疑，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一旦简若丞认罪画押，她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这些人，不可能放过他！
想到这里，她坚定的说道：“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她抬起头来，对着那些人说道：“你们听清楚，本宫虽然被打入了冷宫，可那不是皇上下的圣旨；而且，本宫现在怀着身孕，如果你们伤到了本宫，自己想一想，等到皇上来责问的时候，你们要如何交代！”
听到她这么说，那些人顿时惊了一下。
没错，虽然在后宫中，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算是“失势”，可这一切毕竟不是皇上处理的；而且，她怀着龙种，这就是最大的一个护身符！
这些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南烟急忙抓着简若丞：“快走！”
又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昏暗的天际，在照亮了南烟的眼睛的同时，也照亮了天牢外，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
“动手！”
冷冷的声音，被雷声掩盖。
顷刻间，循声而动的数十道身影，飞快的从墙头，从屋檐上跃了下来，一下子冲进了天牢。
那些狱卒和护卫原本全神贯注的应付着南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突然冲了进来，猝不及防便被砍倒了几个。
“小心！”
“有人劫狱！”
“别让简若丞跑了！”
只听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而在那瓢泼大雨中，前来劫狱的黑衣人已经和狱卒护卫杀成了一片，霎时间，砍杀声和呼喊声不绝于耳。
南烟和简若丞也目瞪口呆，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他们估计南烟还不敢动手，但现在突然有人劫狱，这些人完全顾不上贵妃了。
“这是——”
简若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黑衣人已经朝他冲了过来，大声道：“二公子快跟我们走！”
几个护卫杀出重围，立刻围了上来。
“小心！他们要劫走简若丞！”
这些人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朝他们疯狂的砍了过来。
一看到他们动手，冉小玉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她急忙冲上前去。
“娘娘，小心快闪开！”
眼看着雨中的寒光一道道在眼前飞舞，南烟吓得急忙后退，已经退到了天牢门口。
而就在这时，大雨中又响起了另一群人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一群身着锦衣的人从暗处冲了出来。
领头的，竟然是黎不伤！
锦衣卫。
南烟脑海里闪过这三个字，突然一道灵光晃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而黎不伤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
“抓住这些劫狱的人！”
黎不伤一边指挥一边看向南烟，并准备过来护着她。
可就在这时，那些劫狱的人发现还有锦衣卫暗中埋伏，顿时也慌了手脚，急忙冲向简若丞。
一看到他们冲上来，南烟又下意识的连退数步，脚后跟在台阶上一磕，顿时整个人仰面跌倒下去。
“啊——！”
与此同时，在寝宫中，祝烽猛的睁开了眼睛。
一道惊雷划过天空，照亮了他眼中的森冷。
第1275章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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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
一个惊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牢。
但这一刻，南烟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她重重地跌倒在地，那一瞬间，她只感到一阵钝痛从身体深处传来，如同突然呼啸而至的潮水，一瞬间，将她吞没。
瓢泼大雨，将她淋湿。
她抬起惨白的脸，看到闪电划过长空，映亮了简若丞苍白的脸庞和惊恐的目光，正当他要冲过来的时候，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抓住了他的手。
“二公子，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简若丞还在挣扎，还想要冲到自己的身边，却被旁边的一个护卫冲上来，跟着那几个人一阵砍杀，只见刀光一闪，顿时，鲜血从简若丞的肩膀上飞溅了出来。
他沉痛的声音，狠狠的击中了南烟的心。
这个时候，她不顾自己已经痛得全身抽搐，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快走！”
简若丞睁大眼睛看着他，很快，就被相继涌上来的黑衣人将他簇拥着，从瓢泼大雨中退出了天牢。
当他的身影离开视线的时候，南烟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子落入了一个胸膛里。
她有些仓惶的抬起头。
大雨中，黎不伤沉痛的眼神被闪电映得那么亮，里面的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南烟！”
他急切的声音和赤红的眼睛，在这样冰冷的雨水中，让人感到了一点炽热的温度，他将南烟用力的抱在怀里，那双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化作一缕烟，消失在眼前。
此刻的南烟，的确苍白虚弱得，仿佛就是一缕轻烟。
痛楚，在全身蔓延，渐渐的涌上心头，变成了冷。
彻骨的寒冷。
南烟战栗着看着他，甚至还有些恍惚，这时，冉小玉终于从杀戮的人群当中抽身出来，回到她的身边，一看到南烟被黎不伤抱在怀里的场景，突然睁大了眼睛：“娘娘——”
“……”
南烟仓惶的抬头看着她。
却见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身下。
南烟战栗着，慢慢的低下头去，正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随之而来的惊雷声，瞬间在她的头顶炸响。
她看到自己的身下，已经浸出一大片的血水。
不！
不——！
她恐惧的摇着头，不敢看，但却制止不住那鲜红的血水带着自己生命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流淌出来，将她身下完全染红了。
“不！”
南烟惊恐的叫了起来，她摇着头，拼命的说道：“不可以，我的孩子——不可以！”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是祝烽那么期盼，那么心爱的。
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他们终于可以再孕育出一个生命，终于可以再有一个孩子，弥补当初的痛苦遗憾，怎么可以——？
不，不！
她惊恐的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滴落下来，衬得她苍白的脸庞更加消瘦憔悴，她说道：“怎么办？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冉小玉也慌了。
这个时候，那些劫狱的人终于找到了简若丞，护着他退出天牢；而黎不伤守在南烟的身边，那些锦衣卫虽然也在奋力的搏杀，但终究失了先机。之后，其他的人也在且战且退，此刻，地上已经满是鲜血和尸体。
黎不伤一把将南烟打横抱了起来。
“快，去找太医！”
|
冷宫，又一次变成了整个后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皇帝留恋冷宫，而是因为，刚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不顾宫中的规矩，甚至不顾周围人的阻挠，出了冷宫；她闯入天牢，却在刺客劫狱，救走“逆贼”简若丞的混乱当中受了重伤。
皇后知道这件事，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黎不伤将司贵妃抱着回到冷宫之后了。
现在，太医院所有的人，全都齐聚到了冷宫。
一道门，阻隔了内外。
皇后，也在外面。
她站在屋檐下，背着双手，掌心有些异常的燥热和潮湿；她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中，不断有闪电划破长空，森冷的白光照亮了她的脸，也将她眼中那冰冷的情绪照得无所遁形。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可那些太医还没有出来，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贵妃的情况如何。
她的身后，还有后宫的其他嫔妃，也都到了，其中来得最快的，是康妃吴菀、安嫔高玉容和康嫔冯千雁他们。
几乎是事情一发生，他们就来了。
虽然，大家也表露出了关心的意思，可是，同样在苍白的闪电的光芒下，吴菀眼中的得意和幸灾乐祸，是掩饰不住的。
在她跟高玉容的窃窃私语当中，也分明听到了“活该”、“自作自受”的字眼。
只是现在，许妙音没有心思去管他们。
只有德嫔新晴，眉头始终紧锁着。
听着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她忍不住，轻声道：“不知道贵妃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许妙音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宜兰轻声道：“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新晴道：“我就是担心，才两个月……”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许妙音一眼，立刻闭上了嘴，将头偏向一边。
而皇后的脸色，在闪电冷白的光芒映照下，更苍白了一些。
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
但，在同样的情形下，被尘封的记忆也很容易，就会被开启。
当初的许妙音，在文帝削藩、兵围燕王府的时候，她受到惊吓而流产，也是才两个多月。
几乎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傍晚，天空除了时不时划过的闪电那冷白的光，大家的心里，一点光明都没有。
吴菀也听到了这些话。
不过，这种事对她来说，多多益善。
她有些止不住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又怕人看见，急忙转头对着康嫔和安嫔，却看将康嫔冯千雁的眼中闪过了一点精亮的光，仿佛在谋算着什么。
她低声道：“你——”
话没出口，突然，在前方的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1276章 我和你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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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刺骨的寒冷和彻骨的剧痛，一直在不断的冲击着南烟的心，可她却始终没有昏迷，而是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头顶破旧的帷幔，不时被外面闪过的闪电光照亮。
她的脸色，比那冷白的光，更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身子一阵哆嗦，好像身体里最后一点温暖都被抽离了一般。
耳边，响起了一声叹息。
她慢慢的转过头去，就看见太医院的汪太医一脸悲痛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手里各捧着一盆水。
里面，全是红。
血红！
南烟又一次颤抖了起来，她的嘴唇哆嗦着，轻声道：“我，我的，我的孩子呢？”
汪太医看了她一眼，不敢说话。
南烟的心更冷了，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深渊，她虚弱得连呼吸都无法继续，只能用无声的气息不断的追问着：“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冉小玉坐在床头。
她的眼睛发红，甚至还有泪光，却不能哭出来，只握住了南烟的手：“娘娘……”
南烟抬头望着她：“小玉，我的孩子呢？”
“……”
“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没事，我的孩子他还在。”
“……”
“你告诉我啊！”
冉小玉说不出话来，而已经干涩的眼眶里，又有泪水涌了上来，几乎要滴落。
她原本握着南烟的手，这个时候，俯下身，索性将她抱进怀里。
却不能说话。
南烟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绝望的看着冉小玉心疼不已的眼神，颤抖的手慢慢的伸向自己的小腹，虽然，那里还来不及突起，还来不及让她感受到有一个生命在孕育，但现在，那个生命的离开，却是那么鲜明。
她的孩子，没有了。
这个孩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出世，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期盼他降生的父皇母妃，就这样，离开了。
而她，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没有在这个孩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保护他！
终于忍不住，滚烫的热泪，带着她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哭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孩子，是她和祝烽那么期盼，每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希望他能降生，能让他和她之间更加圆满，更弥补过去的遗憾。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泪水纷纷而落：“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的孩子……我不要……”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了。
南烟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泪水，让她完全看不清在一道闪电过后，出现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可是，屋子里的人，尤其是刚刚叹息着从床边站起身的太医院院使汪白芷，顿时脸色苍白。
众人全都对着门口跪了下来。
“皇……皇……”
大家惊恐得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话。
大雨，还在倾盆而下。
生冷的雨水的气息，一下子涌入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将这里原本就清冷的气息更加重了几分，而当那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的时候，众人更像是跌入了冰窟一般，周身僵冷，不敢动弹。
大家跪着，头连连的磕在地上。
“皇……皇上，皇上恕罪！”
汪白芷终于说了出来。
而南烟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滴落了出来，她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高大的，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而他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仿佛野兽一般令人胆寒的气息。
汪白芷他们连头都不敢抬。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留下了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虽然知道那是雨水，可是，却给人一种，一步一个血迹的错觉。
他沉声道：“都出去。”
“……”
听到这句话，众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逃命似得逃出了这个房间，门外，甚至还是人影晃动，有些人在往里看，但大家都不敢靠近。
他一直走到了床边。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
外面的大雨，下得更是疯狂，有一种天地都要被倾覆的错觉。
而房间里相对的这两个人，却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南烟靠坐在床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脸上还有泪痕，而这个时候，她只抽泣着，望着站在眼前的祝烽，看着那双深幽得没有一点光，更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睛。
“皇上……”
她开口叫他。
声音，也是潮湿的，不知是泪，还是那淋湿了她全身的雨。
“皇上……”
她叫他，也慢慢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着雨水，还没握住，就感觉到，冷得像是一块冰。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两个人都寒冷，南烟还是想要牵住他的手。
只有他，能给自己温暖。
只有他，能给自己安慰。
她凄惶的望着他，他离自己的距离有点远，让她必须要直起身子，用尽力气伸直了手，才能抓到，虽然此刻，她已经累得随时都要昏倒，却还是咬着牙，朝着他伸出手。
“皇上，我——”
就在她的话说到一半，指尖也几乎要触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祝烽，突然一缩手。
南烟的手指，感觉到了一阵冷风。
她僵在了原地。
“皇上……”
“我的孩子呢？”
漆黑的夜色中，响起了一个干涩的，低沉得，仿佛从无底的深渊里传出来的声音。
而南烟只一听，心头就像是被扎了一刀。
她痛得咬紧了牙，只能仰头望着他。
“我的孩子呢？”
他又开口了。
但这一句，比刚刚，更冷。
原来刚刚，感觉到他手上如冰一般的温度，并不是错觉。
南烟抬起头来，泪水无声的滑落，让她原本就苍白消瘦的脸庞更显得憔悴，她颤抖着，却还在伸手向他：“皇上。”
这一刻，祝烽又上前了一步。
他惨白如纸的脸，完好无损，周身并没有一点的伤处，可他的眼中，却分明是伤痕累累，似乎已经痛不自知，他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只低头，冷冷的看着南烟。
“我和你的孩子呢？”
第1277章 朕的心里，不再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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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惨白如纸的脸，完好无损，周身并没有一点的伤处，可他的眼中，却分明是伤痕累累，似乎已经痛不自知，他连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只低头，冷冷的看着南烟。
“我和你的孩子呢？”
“……”
南烟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眼，大颗大颗的往下滑落，滴落在她几乎已经无力支撑的手上。
身体那么冷，眼泪却还是滚烫的。
但这一刻，却烫得她直哆嗦。
祝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耳边回响，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可她，却没有办法回答。
孩子呢？
他们两的孩子呢？
她回答不了。
她没有办法告诉他，那个孩子，被他们那样热切的期盼，那样的心爱着的孩子，他甚至还来不及出世，看他们一眼，就已经走了。
所有的爱和热切，只化作了一盆血水。
冰冷的，没有生命的。
她说不出口。
只有眼泪，不断的往下滑落，她凄惶的望着祝烽，再一次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皇上……”
“朕说过，”祝烽的声音，从来都是沉稳坚定，即使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最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有颤抖过，但此刻，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这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
“朕一直在期盼着他到来。”
“……”
“朕不论做什么，都是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降生下来，朕甚至，想要将一切都给他。”
“……！”
南烟的心一颤，抬头望着他。
祝烽也低头看着她，但这一刻，他的目光已经全然森冷，好像凝结了冰，所有的悲伤，哀恸，甚至愤怒，都被冰封在了南烟触碰不到的地方。
“可是，你做了什么？”
南烟的眼泪狂涌出来，声音也哽咽了。
“我——”
“你毁了这个孩子，你毁了他。”
祝烽咬着牙，眼睛在冷白的闪电光中，透着赤红，他森森的说道：“你居然就为了一个简若丞，全然不顾孩子的危险，你为了他——”
“不是的。”
南烟慌了，她拼命的摇头，泪水纷纷而落：“皇上你听我说！”
祝烽冷冷的看着她。
“听你说什么？”
“……”
“听你说，你是如何为了一个简若丞，不顾怀着身孕强行出宫，为他硬闯天牢？”
“……”
“还是听你说，你的不顾一切，是将这个孩子，也置之度外？”
“我没有！”
“你没有？司南烟，你明知道朕最在乎什么。朕可以不在乎从重恩塔开始布下的这个局被破坏，也可以不在乎锦衣卫因为你的出现而功亏一篑，朕甚至可以不在乎，抓不到幕后主使者。”
……
南烟颤抖得厉害。
其实，从黎不伤带着锦衣卫出现在天牢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而当刚刚那一瞬间，看到祝烽毫发无伤的出现，她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重恩塔的那场大火，是他预料之中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设计的。
他让小顺子和陈玄被他派到金陵，接管了重恩塔的修建，就是要通过这一次开启大慈恩寺诱使幕后主使者出手，所以他在重恩塔的下方修建了地宫密室，即使那一场参天大火突如其来，令人心惊胆寒，他却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里。
可是，因为自己担心简若丞的生死。
因为自己的出现——
一切，都功亏一篑。
泪水在脸上肆虐，南烟哭得停不下来，却还是不断的伸手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可是，不管自己怎么用力，怎么想要靠近他，却始终没有办法。
他，明明就在眼前。
却好像，已经到了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的目光，更像是隔着很远的看着自己，那里面没有温暖，没有温柔，有的，只是一种刻骨的寒冷和陌生。
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
这种认知让南烟恐惧，她咬着下唇，甚至将唇瓣都咬破了，舌尖也尝到了血的咸涩滋味，那让她不停的战栗，而她靠着那一点血腥的刺激，用力的撑起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榻，终于抓住了他的手。
祝烽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苍白而无力，用一种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期盼和微弱力道，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冷冷的说道：“朕，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
“可是朕不能不在乎，你为了简若丞，杀了我们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他用力的一挥手。
那一瞬间，南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祝烽猛地将手抽了出来，而她失去支撑，狼狈的跌倒在地。
“啊！”
一声痛呼，让门外的冉小玉也惊惶了起来，她急忙冲了进来，就看到南烟跌在地上，泪水不断的滑落脸庞，却还是强撑着抬起头来，望着祝烽。
“娘娘！”
冉小玉吓坏了，忙冲过来扶着南烟，将她抱进怀里，又抬头望着祝烽：“皇上，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
她还想要解释，但南烟伸手，拦住了她。
她仰着头，虽然这一刻，心已经彻底的落入了深渊，却还是固执的望着他，想要做最后的一点努力。
她哽咽着，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皇上。”
“……”
“我知道皇上怪我，皇上恨我，因为这个孩子是你那么期盼，我也万分期盼，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让他身陷险境，是我不好。”
“……”
“可是——”
她说到这里，咬着牙强忍住了泪水，抬起头来，只有满眼的泪光映着外面冷白的闪电光，让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格外的苍白憔悴，她沙哑着声音，沉声道：“可是皇上，能不能原谅我呢？”
“……”
“因为，我也很痛，我也很难过。”
“……”
“你原谅我好吗？”
祝烽目光森冷的开口，连声音，也是森冷的——
“朕以前说过，朕的心里有你，朕许你，更许你轻狂，可现在，朕才明白，就是因为这样，让你有恃无恐。”
“皇上……”
南烟只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沉入无底的深渊。
“司南烟，”
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朕的心里，不该有你。”
“……”
“朕的心里，不再有你！”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去。
第1278章 妾，为皇上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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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心里，不该有你。”
“朕的心里，不再有你！”
这两句话，彻底的将南烟的心打入了无底的深渊，她呆呆的睁大眼睛，望着祝烽的背影，一瞬间，全身都凉了。
“皇上……”
她颤抖着，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可是泪水涌了上来，一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更将祝烽最后的背影完全的扭曲，等到泪水一滴一滴滴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冰冷的雨，在无情的下着。
“皇上！”
她的手用力的撑在地上，指甲几乎断裂，喉咙里一下子涌出了一股咸涩的味道，让她的声音都梗住了；而当她再一开口，顿时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娘娘！”
抱着她的冉小玉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而原本就在门口伺候的汪白芷他们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进来。
皇后许妙音也走进来。
看到南烟这样，众人都吓坏了，许妙音急忙说道：“赶紧把贵妃抬到床上去，太医，赶紧给贵妃看看！”
众人急忙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南烟抱了起来。
而这一刻的南烟，全身冰冷，意识几乎已经要陷入黑暗当中，却始终有一线神魂，牵着她的目光看着门口。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后宫的嫔妃，宫女太监，全都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可是祝烽——
他，没有回来。
最后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放弃了一般，嘴角噙着一丝绝望的笑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祝烽走在冰冷的雨里。
当身后，远远的传来了冉小玉凄厉的呼喊声时，他的脚步一沉，几乎不自觉的就要停下来，就要转身，就要回到那个房子里。
眼前的一切，都被雨幕遮掩得迷蒙不清。
可是，有一个人的身影，却是那么清晰的横在眼前。
那个苍白的，娇小的，总是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女子，虽然她那么倔强，那么固执，但她也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
只要她受一点伤，他就会跟着一起痛。
过往，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都没有怕过，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也从不胆怯的他，却害怕她受到一点伤，因为她身上的一点伤，都会在他的心上，放大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他心疼她，比任何人，都心疼她。
但这个时候，他感觉不到。
也许，是因为已经麻木了。
胸口那个跳动的东西，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的麻木，甚至冰冷的雨打在身上，打在脸上，他都不觉得冷。
只有窒息的感觉，那么鲜明，好像要从他的身体里硬生生的抽离出什么东西，让他彻底的忘记这种痛苦。
“皇上……”
玉公公这个时候抱着一把伞匆匆的跑了上来，慌慌张张的要为他撑伞，可祝烽头也不回，只冷冷的道：“退下！”
“皇上，您这样，龙体可怎么受得住啊！”
“朕说了，退下！”
他的一声怒喝，连淋在身上的雨水，都被震慑开了，玉公公不敢坚持，只能后退了一步。
他站在祝烽的身后，苦苦劝着：“皇上，奴婢求您了，您生气，打人骂人都容易，只是别伤着自己。”
“……”
听到他的话，祝烽冷笑了一声。
牙，几乎咬碎。
他冷冷的说道：“谁都不准跟上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了冰冷的雨夜当中。
豆大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甚至让他眼睛都睁不开，可他完全不在意，身上的衣袍已经湿透了，寒意渗透到了肌肤里，他也完全感觉不到。
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来。
却发现自己到了湖边。
这片湖，是在冷宫的边上，而湖的对岸，烛火尽灭，却有一处大殿的轮廓，隐隐的在雨幕中显现出来。
那是交泰殿。
他曾经最熟悉的大殿。
只是，当初进入那里的时候，并非雨夜，而是一场参天的大火，阻隔了所有人进入的脚步，只有他一个人，固执的闯入了大殿当中。
却被一个人，闯入了自己的心里。
那一段记忆，他失去了，那种感觉，他似乎还能体会，只是如今，大殿已经被重新修复，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他冷冷道：“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司南烟……
既然你的心里，只有简若丞，那朕，又何苦将你放在心里？
就在这时，瓢泼大雨突然小了起来。
可是，却有雨水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祝烽微微的蹙眉，一抬头，发现一把油纸伞撑在头顶，为他挡住了冰冷的雨，他再一回头，就到了一张苍白的，消瘦的小脸。
康嫔，冯千雁。
她高举着双手，撑着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伞面全都挡在自己的头上，而她，全身都淋湿透了，正瑟瑟发抖的望着他。
“皇上……”
她轻声说道：“皇上小心龙体。”
“……”
祝烽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刚刚那一幕，他突然有些恍惚。
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但那种恍惚也只是一瞬间，甚至连一瞬间都没有，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另一个人。
她，就是冯千雁。
“你来干什么？”
祝烽冷冷的说道。
冯千雁哆嗦着，原本就瘦弱的身子，衣裳被雨淋透了，紧贴在身上，更显得孱弱不堪，却也透出了几分娇美的体态。
她轻声说道：“妾——”
她的话还没说完，祝烽已经冷冷的道：“滚开！”
立刻，那双娇柔似水的眼睛微微的颤了一下，像是很痛似得，但她却坚持着，双手用力的撑着伞，在风中不断的晃动，道：“妾可以滚开，可是皇上，能不能拿着这把伞呢？”
“……”
“否则，妾就只能留下来，为皇上撑伞。”
祝烽的眉头一拧。
风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尤其是在湖边，好几次险些将伞掀翻，而撑着伞的她，大概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体力活，在风大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啊——！”
冯千雁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呼。
就在这时，祝烽上前一步，一只手猛地抱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揽进了怀中。
冯千雁惊魂未定，伞被风吹落，一下子飘到了湖中，而她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祝烽的衣襟。
“皇上……”
第1279章 他们的路，走到尽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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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千雁惊魂未定，伞被风吹落，一下子飘到了湖中央，而她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祝烽的衣襟。
“皇上……”
雨幕中，她的目光闪烁着，如花的唇瓣被雨水润泽，透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祝烽看着她，一只手还环在她的腰间，感觉到她的腰肢纤细，在他的手中不经意的扭动着；因为全身被雨淋透，有一种淡淡的脂粉香，随着体温蒸腾了出来，很快，便染了他一身。
又是一阵闪电惊雷。
滚滚雷声，在宽阔的湖面上震响，冯千雁惊了一下，低呼了一声，两只手都抓紧了祝烽的衣襟，紧紧的贴在了他的怀里。
“皇上！”
祝烽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没有动。
等到雷声过去，周围的一切又平静下来，只有风雨不断的侵袭着他们，冯千雁的全身已经湿透了，甚至连头发都有些散乱，几缕青丝以一种蜿蜒的形态，贴在脸颊上。
她抬头望着祝烽，怯生生的道：“皇上恕罪。妾——”
话没说完，就感到祝烽环着她腰肢的那只手松开了。
冯千雁的目光微微一黯。
原本被雨淋透了，可她并不觉得冷，相反，当祝烽的手环绕过她的腰，当她贴上他的胸膛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身体里有一阵狂热，涌了上来。
但这一刻，她的心又冷了下去。
还是——不行吗？
即使他已经对司南烟这样的愤怒，却还是不愿意宠爱自己？
眼看着祝烽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仿佛要离开的样子，她纤细的手在袖子里，慢慢的攥成了拳头。
而就在这时，祝烽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不带路？”
“……！”
冯千雁蓦地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
他说什么？
带路？
祝烽宽阔的背在风雨中，悍然如山，但这个时候，却透着一点山石一般的冰凉，可是他的一句话，就让冯千雁整个人都狂热了起来。
“上一次，你不是要替朕收拾衣裳吗？”
“……”
“今天，朕的衣裳又湿了。”
“……”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瞬间，冯千雁仿佛又从万丈深渊一下子升到了九霄云外，虽然大雨还在倾盆而下，但她整个人好像都站到了云端，都有些轻飘飘的不知所以了。
祝烽的意思是——
她哆嗦着，结结巴巴的道：“皇，皇上是要——要去，去建福宫？是！是！妾立刻为皇上带路。”
说完，她急忙往前走，却是一脚踏在水洼里，顿时溅了一身泥水。
这，算是御前失仪了，冯千雁吓得急忙回头，却见祝烽一脸淡漠，好像没看见似得，她顿时松了口气，又急忙往前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祝烽没有立刻动。
而是慢慢的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湖的对面，那座交泰殿隐隐的轮廓，映在他的眼中，仿佛还燃烧着火焰，让他感到有些刺痛。
而火焰中，出现在那个人的身影，更让他刺痛。
他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此刻自己心中仍然放不下的一点坚持。
然后，他转身走了。
|
雨，下了整整一夜。
倾盆大雨冲刷过了每一个角落，好像要倾覆整个皇城一般。
等终于到了天亮，天空中露出曙光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尤其，是在冷宫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的人。
冉小玉守在床边，几乎一整晚没有合眼，让她两只眼睛干涩得连眨一下，就犹如刀刮一般的疼，但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南烟那张苍白的脸。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整张脸，是失血的苍白。
当然是失血——昨天，她亲眼看到她的身体里涌出了那么多的血，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那样血腥的场景，但是，这个人是南烟，让她心惊胆寒。
这么一个娇小的，柔弱的女子，身体里怎么能流出那么多血。
失去了这些血，她会不会就这样冷下去，一直到——
这种恐惧的想法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在她的心里，所以一整晚，她都守在床边，握着南烟冰冷的手。
这个空旷的，寂静的房间里，连南烟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她只能凭着她掌心里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点温度，来判断她还活着。
而其他人——
当祝烽走了之后，当太医为南烟止血之后，都相继离开了。
若是往常，即使南烟被打入冷宫，大家的心里还是顾忌着皇帝，顾忌着她的肚子里怀着龙种，会有人留下来照应，可是现在，她流产了，而祝烽愤怒的离开冷宫的样子，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今天，也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所有人都知道，冉小玉也明白这一点——
贵妃司南烟，失宠了。
这是过去，冉小玉从来不敢想象的。
她还记得很清楚，祝烽每一次来到南烟的身边，那温柔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一头猛虎在细嗅蔷薇；他包容了南烟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将自己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三千宠爱在一身，这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不仅仅只是一句古老的诗词而已。
可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因为，失去了那个孩子吗？
这件事，也许南烟是冲动了，可是她这么做，也是因为她不能置简若丞的生死不顾，就算时间倒流，一切可以重来，她相信，南烟也一样会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候，去救下简若丞。
但祝烽却不能原谅。
难道，他们的路，真的走到尽头了吗？
就在这时，床上的南烟发出了一声低吟：“啊——”
已经昏迷了一整夜，连呼吸都听不到，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冉小玉又惊又喜，急忙俯下身去：“娘娘！”
“……”
南烟皱着眉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混沌的眼睛。
她看着冉小玉，神情还有些迷茫。
而看到她这样憔悴的样子，冉小玉心如刀绞，眼角都红了，轻声道：“娘娘，你，你怎么样？”
“……”
南烟没有说话，好像一半的神智还残留在混沌的梦境中。
茫然的望了冉小玉好一会儿，她开口，弱不可闻的声息道：“皇上呢？”
第1280章 可是我，还是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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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没有说话，好像一半的神智还残留在混沌的梦境中。
茫然的望了冉小玉好一会儿，她开口，弱不可闻的声息道：“皇上呢？”
“……”
看到她刚刚醒来，甚至神智都还没恢复，一开口就问皇帝，冉小玉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苦，轻轻的将她额前的乱发理到了耳后：“娘娘，你好一点了没有？还疼吗？”
“……”
南烟茫然了一会儿，似乎根本没有听懂她的话。
只直觉的知道，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于是，又问：“皇上呢？”
“……”
冉小玉只觉得眼睛滚烫，原本认为自己不会有泪，可是看到南烟受了这么重的伤害，已经虚弱成了这样，却还下意识的询问祝烽，就觉得心痛如绞。
她轻声说道：“皇上，走了。”
“……”
“娘娘忘记了吗？”
“……”
“昨天晚上，皇上他——他就走了。”
“……”
听到“昨天晚上”几个字，南烟睁大了眼睛，眼中的迷雾散去，仿佛终于找回了一些记忆和神智。
她终于想了起来。
顿时，宁静虚弱的目光变得慌乱了起来，呼吸也紊乱了，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喘息着道：“他走了？我，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解释，小玉，帮帮我——”
她身子绵软，怀孕两个月小产，也许没有像之前她那一次生产的时候收到的伤害那么大，但她毕竟已经受过一次伤，一些沉疴旧疾还留在身体里，这一次的伤痛，就彻底让一切隐患都爆发了出来。
甚至，连说几句话，都虚弱得直喘气，更不要说坐起来了。
但看到她咬着牙坚持的样子，冉小玉还是只能抱着她，让她靠坐在床头，还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可南烟还是不甘心，又要起身：“让我起来。”
“娘娘，你先不要动。”
冉小玉按着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你现在的身子虚弱，不能下去乱走。”
“……”
“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南烟慌得眼睛都红了，尤其在这个时候，她完全清醒了过来，想起了昨夜祝烽来到冷宫，来到自己的面前，在愤怒之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不能原谅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痛苦不已。
南烟望着冉小玉，哽咽着道：“可是我——”
“娘娘！”
看到南烟这个样子，冉小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几乎不费力，就制止了虚弱的她所有的行动，让她动弹不得，她沉声说道：“皇上已经跟你说了那些话了，他——他就是不管你了。”
“……”
“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呢？”
“……”
听到冉小玉这么说，南烟的身子猛地一颤。
一滴眼泪，从已经干涩的眼眶中涌出，沿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的唇瓣微微的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轻声道：“可是我——我想见他。”
“……”
这句话，细若蚊喃。
却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冉小玉的心上。
她一阵心酸，望着南烟：“娘娘……”
南烟低着头，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她哽咽着，轻声道：“我知道他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他恨我，可是我——”
“……”
“我想见他。”
“……”
“我心里好难受，可是我，还是好想见他。”
她一边说着，双手慢慢的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冉小玉的手上。
她的心，也在颤抖。
跟在南烟身边这么久了，她很清楚，虽然南烟看上去娇小柔弱，但她的内心，比谁都更坚定，更强硬，哪怕面对祝烽，她也敢“宁死不从”。
可是现在——
她的心，为了祝烽，已经柔软成了这样。
失去孩子，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心里的，身体上的伤害，但祝烽对她的冷酷态度，只怕才是她心上最深的一道伤。
冉小玉无可奈何，只能说道：“娘娘，你先不要急，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走不出冷宫。奴婢，替你去看看，好吗？”
“……”
听到这句话，南烟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又闪烁着一点希望的光，望着她。
“真的吗？那——”
一冷静下来，她突然又想到，昨天晚上，祝烽已经那样的生气，现在自己深陷冷宫，可就跟以前的情况不同了，之前大家对自己多少还有些顾忌，但现在，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轻声道：“我们，还能出去吗？”
“……”
冉小玉的脸色也沉了一下。
昨晚，祝烽的一席话，算是正式将南烟打入冷宫，现在的情况就真的跟之前不同，冷宫的门口已经有人守着，不再准许他们出入了。
不过，冉小玉立刻道：“娘娘不用担心，奴婢会想办法。而且，我能去找叶诤啊！”
对，叶诤！
南烟的眼睛一亮，心慌意乱的，都差一点忘了还有一个叶诤。
只要冉小玉开口，不管是什么条件，叶诤都一定会答应。
南烟惊喜的点了点头，又立刻说道：“不过，你也一定要小心，我怕皇上生我的气，连带着你也——”
冉小玉过去行事就很鲁莽，祝烽都看在自己的面上饶恕了她，而现在，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娘娘放心。”
冉小玉又安慰了她两句，便起身往外走去。
南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虽然身体里还浮着一些隐痛，但心里，却又充满了希望。
也许，等到祝烽气消了……
但这一次，他可能没那么容易消气。
但是，没关系。
她咬着下唇，吃力的握着手，自己跟自己说着：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原谅自己。
他们，一定能再和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南烟虽然疲倦虚弱，却还是坚持着靠坐在床头，两眼眨也不眨的望着门口，期盼着冉小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回来了！
南烟心中一喜，立刻强打起精神，脸上浮起了一点笑意：“小玉，你打听得怎——”
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因为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不是冉小玉。
而是一脸讥讽冷笑的吴菀，和高玉容。
第1281章 第一次，承泽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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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不是冉小玉。
而是一脸讥讽冷笑的吴菀，和高玉容，还有徐婕妤他们也都跟在后面，几个宫女巧云、荷香和白雪他们，脸上也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一看到他们，南烟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们，怎么来了？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下一刻南烟自己就想明白了，她跟吴菀他们敌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之前吴菀他们对自己下过几次手，都没能得逞，反倒被自己整得颜面无光了好几次，这一下，自然是要来讨还了。
在这宫里，捧高踩低是永远不变的。
当初自己得宠的时候能踩她们，那现在，自己失宠了，他们要踩回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南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出于劣势，但一看到他们走进来，她还是咬着牙，挺直了背脊坐在床头。
不管怎么样，输人，也不能输阵！
在她戒备警惕的目光中，吴菀他们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贵妃娘娘，你——还好吧？”
说着，对着她简简单单的行了个礼。
若是在平时，不管是吴菀还是高玉容，他们的品级面对身为贵妃的自己，都应该行叩拜礼的，可现在，他们的礼行得格外潦草，吴菀甚至连腿都没弯一下。
南烟的眉头拧了一下。
但，她心里也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计较不了这个，所以，也咬着牙撑着自己，并没有开口。
可是，她不开口，吴菀却开口了。
她故意笑道：“贵妃娘娘，千万不要怪妾礼数不周，只是如今贵妃娘娘这个样子，妾担心我们对着贵妃娘娘行大礼，你受不住。”
而站在她身后的安嫔高玉容立刻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贵妃娘娘千万不要怪康妃娘娘，她也是为你好。”
“是啊，”一旁的徐婕妤也笑道：“毕竟，福薄的人受这样的大礼，是要折寿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南烟沉着脸看着她们。
半晌，她也笑了起来。
吴菀他们见她一笑，都愣了一下，却见南烟不动声色的笑道：“你们说得也对。本宫也听说了，不仅福薄的受大礼要折寿，以下犯上更是要折大寿。”
她说着，目光轻蔑的扫视了他们一眼。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屋子里的人，谁最短命呢？”
“……”
她这一番话，徐婕妤他们的脸色顿时一变，笑容渐渐褪去。
吴菀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南烟居然还能强撑着跟他们对峙，虽然，她今天来的目的不在这个上面，可是第一阵就没占到便宜，还是让她有些恼火。
她冷笑道：“看来，贵妃娘娘的精神，还是不错嘛。”
南烟冷冷道：“托福。如果没有人来打扰，本宫的精神，还会更好一些。”
说着，她便摆摆手，准备让他们离开。
但，不等她开口，吴菀已经上前一步，殷切的说道：“贵妃娘娘这话，妾也明白，原本，是不敢来打扰的。只是听说贵妃娘娘小产，妾等心疼得要命，就不顾禁令，到冷宫里来看望娘娘了。”
她说着，目光刻意的看向南烟平坦的小腹。
“才两个多月啊，怎么就没了呢。”
“……”
南烟的脸色立刻僵了一下。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没有扎进她的心里，却是狠狠的扎进了她的怀中。
原本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此刻又像是经历了一遍之前的痛苦，那种五脏六腑被硬生生的撕裂的感觉，让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南烟一下子咬住了下唇。
可是，为了不露出颓败的模样，她还是僵持着，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他们。
吴菀却还故意跟安嫔、徐婕妤说道：“妾也为贵妃娘娘心疼。”
“是啊，才两个多月，连是儿是女都不知道。”
“若是个皇子，岂不可惜？”
“之前在金楼别苑那次，贵妃娘娘就痛失爱子，原本以为这一次能弥补之前的遗憾，怎么就——唉，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他们一唱一和的，南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她的手用力的握紧了被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平静，然后说道：“这么说来，本宫倒要多谢你们的记挂了。”
“……”
“不过，你们也看完了，该走了。”
吴菀娇笑着上前一步，道：“贵妃娘娘是嫌妾等太吵闹了吗？这可真是妾之过了，妾等也是为了安慰贵妃娘娘啊。毕竟——”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南烟，那双充满了假笑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点针尖般的刺。
“毕竟，皇上这些日子，可顾不上娘娘这里了。”
“……”
一提起祝烽，南烟感觉到心跳都沉了下去。
早就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可是，真正听到他们说到祝烽，哪怕只是提起他，心头的酸楚，还是止不住的冒出来。
南烟梗着喉咙，坚定的说道：“本宫知道，皇上政务繁忙。”
“……”
“他不来，本宫也不会说什么。”
“政务繁忙？”
吴菀挑起春柳般的眉毛，故意拿腔拿调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立刻掩着嘴娇笑了起来：“贵妃娘娘可真是贤德啊，竟然还觉得皇上是在忙政务。”
“……”
南烟的心又是一跳。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问，不要顺着她的心思去问，不要问出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可是——
一提到祝烽，她整个人，整个思绪，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她颤抖着，轻声道：“不是忙政务，那他，他是在，在忙什么？”
感觉到南烟的呼吸都局促了起来，吴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笑，更有洋洋得意的表情，她慢慢的走到床边，俯下身来，与南烟平视着，可是，这一刻的她，好像完全将南烟踩在了脚下。
“今天，皇上免朝。”
“现在已经巳时了，也还没去御书房呢。”
“不过，玉公公他们，也不敢去催促，毕竟——”
她看着南烟的眼睛，里面是闪烁着，直觉想要退避的目光，却无法退避的，听着她一字一字道：“毕竟，今天是康嫔第一次承泽雨露的日子。”
“……”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下床呢。”
第1282章 爬到本宫面前来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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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雨过天晴。
明明是晴空万里。
明明……
南烟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想法，甚至画面，可是这一切，却都被一道惊雷打碎了。
在隆隆的雷声中，吴菀的声音，却是无比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甚至，不断回响。
“今天，皇上免朝。”
“现在已经巳时了，也还没去御书房呢。”
“毕竟，今天是康嫔第一次承泽雨露的日子。”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下床呢。”
……
那一瞬间，南烟只觉得全身都消失了，又像是化作了一团云烟，飘飘悠悠，仿佛到了云端。
事实上，这种感觉，过去她曾经无数次的感受过。
当祝烽抱着她的时候。
当他亲吻她的时候。
当两个人肌肤相亲，水乳交融的时候。
她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云端，轻飘飘得不像是现实，不过她也从来不害怕跌落下来，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样，祝烽都会保护她。
祝烽一定会保护她。
但此刻——
她摇晃了两下，就感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等到一定静止下来的时候，肩膀和头，重重的撞到了地上，是她刚刚无意识的从床头滑落下来，狼狈的跌倒在地。
“啊！”
虽然是来刺激她的，而且，看到她脸色惨白，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的样子，吴菀他们简直感到大快人心，不过，看到她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直挺挺的从床上跌落下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吴菀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高玉容他们也相继后退。
“小心！”
“怎么回事嘛！”
“吓死我了！”
不过，他们厌弃的声音南烟完全听不到，这一刻，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刚刚那些话语都渐渐远去了，剩下的，好像只有一个寂静的世界。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艰难。
窒息的感觉，让她微微抽搐，可是，她没有办法挣扎，就这么难看的倒在地上，像一条被掏空了的麻袋，将所有的狼狈，所有的无助，都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可以，不应该。
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在他们的面前露出败相，可是——
可是，她没有办法……
因为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心跳，每一次也变成了刺痛，好像有一把刀子，就在自己的身体里，每心跳一次，自己的心就往刀子上撞一次。
好痛……
好痛……
她张嘴，想要呼喊，想要呼救，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吴菀他们看着她挣扎的样子，脸上更是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虽然，没有人说过怀孕两个月小产会让女人病死，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说不定，真的难受死呢？
若真是如此，那简直天助我也！
吴菀慢慢的蹲下身，看着南烟惨白的脸庞和通红的眼睛，嘴角浮起的一点冷笑，在南烟混乱的视线里鲜明了起来，她一字一字的说道：“真可怜。”
“我还以为，皇上力排众议册立的贵妃，真的会与众不同，会宠冠后宫。”
“但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说，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孩子没了，连他，也没了。”
“倒不如——”
可就在这时，南烟突然抬起头来，充血通红的眼睛直瞪着她。
被这样一双眼睛一瞪，吴菀的心也颤了一下，吓得慌忙的后退，差一点跌倒，身后的高玉容他们急忙扶着她：“康妃娘娘！”
“娘娘小心！”
他们都有些慌乱，看着南烟。
而这个时候，南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顿时，一阵刻骨的刺痛遍布全身，痛得她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但也是这样的刺痛，让她更有了一点力气。
她梗着脖子，沉声说道：“康妃，安嫔，你们还不把本宫扶到床上去？”
“……”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也不知作何反应，只睁大眼睛望着她。
南烟死死的咬着下唇，齿尖上甚至还带着血，用不断颤抖的手将自己撑起身来，说道：“本宫刚刚小产，身体虚弱，你们礼数不周也就罢了，怎么看到本宫跌倒，都不来扶一下。”
“……”
“这后宫，真的是，没规矩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爬到本宫面前来撒野？！”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都僵住了。
而就在这时，冉小玉回来了。
她刚一走到门口，看见大门是敞开的，生怕南烟出什么事，急忙跑进来，就看到南烟跌倒在地，而吴菀他们几个站在南烟的面前，都看着。
顿时勃然大怒。
“娘娘！”
她大喊一声，立刻冲了上来，因为她力气大，加上平日里也都知道她的手段，吴菀他们反倒有点怕这个不要命的宫女，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只能让开。
冉小玉冲上前来，一把将南烟从地上扶了起来，半抱在怀中。
“娘娘，你怎么样了！？”
一看到南烟的口角还有血，她顿时眼睛都红了：“他们敢对你动手？！”
看到她回来，南烟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刚刚支撑着她的那口气，也卸了下去，她身子一软，差一点又跌倒，幸好冉小玉用力的抱住了她，她气喘吁吁的道：“扶我，坐下。”
“是。”
冉小玉急忙扶着她坐回到床头，让她靠坐好了，又回头瞪着吴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娘娘动手！”
高玉容急忙说道：“冉小玉，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们不过是来向贵妃娘娘请安罢了，她是自己坐不稳跌倒下来的，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嘛，”另一边的徐婕妤也说道：“我们可是好心啊。”
冉小玉还不服气：“你们——”
这时，一只软绵绵的手拉住了她，回头一看，南烟虚弱的道：“你们的好心，本宫知道了，现在，带着你们的好心，回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
碍着冉小玉，他们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况且，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
于是，几个人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们一走，冉小玉急忙蹲到南烟面前：“娘娘，你怎么样？”
南烟抬头望着她，无力的手微微的发抖，抓着冉小玉的手。
“小玉，皇上呢？”
冉小玉一僵。
南烟颤抖着，问道：“他，他现在，在干什么？”
第1283章 暂时不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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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皇上呢？”
冉小玉一僵。
南烟颤抖着，问道：“他，他现在，在干什么？”
冉小玉原本整个身心都在她身上，尤其看到她口角有血迹，额头上满是冷汗，急忙拿着自己的手帕来给她擦拭，而一听到她问“皇上”，顿时手僵了一下。
她支吾着道：“皇上他，我——”
南烟望着她，不知怎么的，她虽然还什么都没说清，她的心，就好像已经跌入了冰窟。
冉小玉，从来不会支支吾吾的，她更不会撒谎。
南烟颤抖着问道：“他，他是不是，真的在建福宫，在冯千雁那里，还没出来。”
“……”
冉小玉立刻明白，刚刚吴菀他们一定是跑过来胡言乱语，故意刺激南烟。
而南烟也真的知道了——
她那张俏丽，气得发红的脸，此时也苍白了起来。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偷偷跑出冷宫，一路遮遮掩掩像做贼一样去找叶诤的情形。
好不容易在御书房外找到叶诤，而叶诤看到她，也吓了一大跳。
当时他冲过来，一把就把自己拖到了假山后面。
因为假山后面的缝隙很窄，只够两个人贴近着站着，她不得已，只能跟他面对面的紧挨着，甚至，稍微动一下，脸都能贴上他的脸。
偏偏叶诤这个家伙，也不看时候，竟然还脸红了起来。
她又羞又气，伸手用力的拧着他的耳朵，沉声说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快说，娘娘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皇上什么时候才会气消，把娘娘接出去？”
不过，听到这句话，叶诤的脸就不再红了。
而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沉吟半晌，道：“这次这件事，可能真的不好办。”
“什么意思？”
“我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他，他是动了真气。”
冉小玉也急了：“可是，娘娘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愿意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遇到危险，只是为了简若丞——”
“就是简若丞，”
叶诤打断了她的话，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这根刺，在皇上心里扎了多久了，你不是不知道。”
“……”
冉小玉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
几乎是从南烟和祝烽产生感情开始，简若丞这个名字，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存在在两个人之间；虽然他们这些外人很明白，他并不真的是他们感情的阻碍者，可是，祝烽不这么认为。
作为一个皇帝，他容不下这样的存在。
偏偏这一次，贵妃为了简若丞，失去了皇帝那么期盼的一个孩子，他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
贵妃也不想啊！
她做那一切，是不能置简若丞的生死于不顾，也是为了祝烽，她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局？
皇帝为了不让怀孕的贵妃担心，没有把这一切告诉她，却反倒，让一切，陷入了僵局。
他们两，明明都是为了对方。
却走到了这一步。
冉小玉咬着牙，沉声说道：“能不能想想办法，你知道娘娘有多难过，她现在这么虚弱，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哪怕——哪怕让她感觉到，皇上的心里还有她，她也有力量扛过去啊。”
“……”
叶诤没说话。
这时，外面走过了一群人，是平日里跟在祝烽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他们要来打扫御书房的。
其中一个小声的说道：“玉公公，皇上今天都免朝了，还会来御书房办事吗？”
免朝？
一听到这两个字，冉小玉的眉头皱了一下。
当然，也能理解。
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贵妃又小产，皇帝心情不好免朝也是常理。
但下一刻，另一个小太监就说道：“听说建福宫那边现在还没开门，指不定皇上还没下床呢。”
“也许，今天就留在建福宫了也不一定啊。”
“是啊。”
他们议论着，一旁玉公公的声音响起，怒道：“有你们嚼舌根的时候，都给我做事去！”
众人难得见他发火，都不敢说话，急忙跑开去做事了。
而躲在假山后的冉小玉，整个人都僵了。
叶诤和她紧靠在一起，也感觉到了这一刻她的僵硬，轻声道：“小玉，你，你听我说——”
冉小玉抬头望着他，眼睛发红：“皇上昨晚，昨晚，去建福宫了？”
“……”
“那个康嫔，冯千雁？”
“……”
“皇上去宠幸她了？”
“……”
叶诤对着她冰冷的，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冉小玉顿时握紧了拳头，指骨啪啪作响。
“他，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她也曾经作为文帝的选侍进宫，心里也很清楚，皇帝有三宫六院，要雨露均沾的道理，祝烽这些年来只守在南烟的身边，算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就算真的有一天去宠幸别人，他们也有心理准备。
但——
怎么可以是现在？
怎么可以是现在？！
昨夜，南烟那么痛苦，即使在昏厥之后，她还在不断的流泪，整整一夜的煎熬之后，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还是在问祝烽，她的心，甚至她的灵魂，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可他怎么能一转头，就去了别的女人身边。
而且，还是冯千雁？！
这一刻，冉小玉的眼睛都红了。
她咬着牙，沉声说道：“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娘娘？”
叶诤也无话可说，只能勉强劝道：“小玉，这件事你先暂时——暂时不要告诉贵妃娘娘。”
冉小玉抬头望着他，一脸的怨愤和倔强。
叶诤道：“就算是为了贵妃娘娘着想，现在的她，受不起的。”
“……”
冉小玉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沉默很久，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玉公公站在屋檐下，原本忧心忡忡的望着前方，突然看到冉小玉走出来，也吓了一跳，再看到叶诤也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忧郁，顿时，也明白了什么。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
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南烟的手颤抖着，已经抓不住冉小玉的衣袖，滑落下来。
冉小玉紧张的看着她。
刚刚，走进来看到她跌倒在地，她就已经吓得肝胆俱裂，现在，南烟什么都知道了。
她，会不会真的受不了？
第1284章 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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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进来看到她跌倒在地，她就已经吓得肝胆俱裂，现在，南烟什么都知道了。
她，会不会真的受不了？
冉小玉咬着牙，艰难的做出一点微笑的表情，然后说道：“怎么会呢？皇上怎么会去建福宫？他向来都不理那个康嫔的啊。”
“……”
“一定是刚刚，康妃他们来胡言乱语对不对？娘娘，你怎么能信他们的话呢？”
“……”
“皇上——没有，他没有。”
“……”
“他只是生气而已，就会把你接出去的，到时候你们——你们又能像之前一样了。娘娘你，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啊。”
“……”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还一直握着南烟的手。
而南烟，也一直定定的看着她。
虽然她的话，都是在安慰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南烟的手在一点一点，很明显的变凉。
她看着冉小玉的目光，仿佛也在变凉。
等到冉小玉目光闪烁，心虚的说完了之后，就看见南烟突然一笑，说道：“是吗？”
“是，是啊。”
冉小玉甚至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
南烟又看了她一会儿，那笑容渐渐的变得安静了起来，说道：“这样就好。”
“……”
“小玉。”
“娘娘有何吩咐？”
“我有些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
冉小玉也不管她是刚刚醒来，急忙又扶着她绵软的身子躺下去，手中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躺下去之后，南烟又翻了个身，面朝里面。
这样，也好。
冉小玉没有撒过谎，尤其没有在她面前这样撒谎，刚刚就生怕自己路出马脚，更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现在，她背对着自己，总是要好些的。
于是，她还小心的将一件外衣搭在了南烟的身上。
虽然现在还是盛夏，天气炎热，可她刚刚小产，是不能着凉的，但是，这个冷宫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原本会照应他们的人，因为祝烽的态度，也根本不来了，所以，她连一条毯子都没有。
盖好之后，冉小玉松了口气，转过身去。
一时间，对着这个空荡荡的，破旧冷清的房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小小声的抽泣声。
冉小玉一愣，急忙回过身来，却见南烟背对着她侧卧在床上，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消瘦的肩膀在微微的抽动着。
她——
冉小玉顿时明白了过来。
听着南烟小声的，像是生怕惊醒了自己的抽泣声，她更是心酸，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抚在南烟的肩上。
“娘娘……”
南烟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一阵凄然的低泣声，在这个寂寥又冷清的冷宫里响着。
|
屋檐上，最后一滴积水滴落下来，啪嗒一声，将下面的青石板洗刷得干干净净。
一个沉稳的脚步，也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玉公公正从旁边走过来，一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立刻愣了一下：“黎指挥使？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黎不伤。
一看到他，玉公公顿时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昨晚将小产的贵妃一路抱回冷宫的，就是这位黎指挥使。
皇上昨天雷霆震怒里，至少也有一分，是在他身上的。
如今，他却又来了。
对于这位黎指挥使的来历，玉公公一直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贵妃和皇上在邕州边境“捡”回来的，若说关系，皇上对他的确跟别人不太一样，可这种不太一样，又完全称不上亲近。
甚至，玉公公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那种无法宣之于口，甚至也不能为外人道的敌意。
他说道：“黎指挥使还在？皇上他今天——恐怕不一定会过来了。”
“玉公公。”
黎不伤对着他说道：“昨天的事情——我来向皇上回话。”
“……哦。”
“皇上呢？”
玉公公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还在建福宫，暂时不会过来。黎指挥使你如果有话要回，晚些再来吧。”
黎不伤的神情微微一凛。
半晌，喃喃道：“建福宫？”
“……”
“就是那位，康嫔娘娘吗？她昨夜侍寝了？”
玉公公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要知道，这种后宫的事，虽然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真的开口问，更何况黎不伤是锦衣卫指挥使，身份特殊，更不应该这样问。
于是说道：“皇上召谁侍寝，可是后宫的事了。”
这时，黎不伤的脸上仿佛闪过了一丝笑影，但当玉公公仔细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黎不伤立刻说道：“我知道了。”
“那，黎指挥使你——”
“我还是要在这里等皇上，昨天的事，我必须要给皇上一个交代。”
“可是——”
玉公公犹豫着：“皇上今天免朝，就不一定么时候过来了。”
“无妨，我可以等。”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对着玉公公说道：“玉公公，不知道贵妃娘娘她——”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与你何干？”
一听到这个声音，黎不伤的心下意识的跳了一下，急忙回过身去，玉公公也抬起头来，就看见祝烽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明亮的天光照亮了他的脸，还是和过去一样，轮廓分明又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透着无比的威严和压迫感，可是，今天的他，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好像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霾当中。
两人急忙对着他跪下行礼。
“拜见皇上。”
祝烽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裳，当他走过来的时候，衣角轻摆，跪在他脚边的黎不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那，仿佛应证了昨夜的一场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黎不伤低着头。
即使极力的压抑，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勾起了一点，幸好，他的头埋得很低，除了自己，只有天地知晓这一瞬间，他的心情。
而祝烽冷冷的看着跪在脚下的他。
半晌，突然道：“玉福。”
“奴婢在。”
“让礼部的人过来，朕要册立康嫔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