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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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武人的直觉，他一下子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握着剑的那只手。
“啊——！”
马车里响起了一声短促的低呼，南烟吓得手一抖，手中的短剑应声落下。
“皇，皇上……”
“……”
祝烽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看着她被吓得血色尽失的小脸，再低下头去，看到落在车板上的那把剑——
一把小小的木剑。
他伸手去捡起来：“这是什么？”
南烟急忙说道：“皇上恕罪，这个，这个是木剑，不能伤人的。奴婢不是——”
看来，她以为自己怀疑她要行刺。
不过刚刚那一瞬间，连他都差一点以为自己遇上了行刺，若不是因为看到拿剑的人是她。
祝烽轻咳了一声，只说道：“朕问你，这是干什么？”
“木剑……防身的。”
“防身？”
“嗯，是小玉给奴婢的，”南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轻声说道：“之前，奴婢让小玉教给奴婢一些防身的手段，这样，万一遇到危险，就算奴婢不能保护皇上，至少，不会拖累皇上。”
“……”
“所以，她给奴婢削了一把这个。”
祝烽一时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又认真的样子，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
半晌，才说道：“就这个东西，能做什么？”
说完，将那木剑丢到一边。
“哎！”
南烟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祝烽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剑，递到她手上。
“你，用这个。”
感到手上一沉，南烟低头一看，那是一把精钢打造的短剑。拔剑出鞘，一道寒光顿时射了出来。
剑锋薄而锋利。
能够感觉得到一种无形的，却迎面而来的锐气。
哪怕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柄好剑。
虽然只有自己的手臂那么长，但再长，可能自己就拿不动了。
南烟惊讶的抬头看着祝烽：“皇上，这——”
“这，才叫剑，知道吗。”
祝烽白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朕来教你。”
感觉到他的胸膛熨帖上了自己的后背，一股只属于他的气息顿时将自己笼罩了起来，南烟有些紧张，握得更紧了。
祝烽低头，在她耳边道：“使剑的时候，手腕用力，这样才能灵活。”
他抓着她的手，教她握紧剑柄
“剑的用法，主要有击、刺、点、提、格、搅……，你记不住太多，记住这几样就够了。”
“……”
“剑不重，也不需要力道，只需要巧劲，灵敏。”
“……”
这个时候，南烟又紧张，又兴奋。
一头的汗都在不断往外冒，但她咬着牙，尽力的记着祝烽跟她说的。
祝烽握着她的手，握着剑，教她每一种击法，道：“你看到的那些舞女舞剑，那都是花架子。实战的时候，不用那么多动作。”
“……”
“你有那些动作，人家一剑就伤到你了。”
南烟咬着下唇，轻轻的点头。
一点一点的按照他教的做。
车厢虽然宽敞，但毕竟只是车厢，一个人握着剑在里面总是施展不开，她只能尽力的领会祝烽教给她的东西。
就在她一剑刺出，已经带着精准的力道，祝烽微微点头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皇上，到城北了。”
第503章 天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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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一听，急忙将剑收回到剑鞘里，跟着祝烽一起跳下了马车。
刚一下去，她就呆住了。
周围，一片灯火辉煌。
这个时候，虽然是三更半夜，可是，整个北城门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大半个北平城的老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在帮助加固防御工事，将一些石块，滚木往城楼上运。
还不仅仅是一些男丁，甚至有大姑娘小媳妇，提着热茶壶，手里拿着馒头，递给来往忙碌的人吃。
看到这一幕，南烟完全惊呆了。
她之前听到冉小玉说的话，还以为这些老百姓都自顾自的逃跑了，但没想到——
祝烽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
这种情况，他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
他沉沉的说道：“朕能在北平驻守十几年，不让倓国一人一马南下，靠的不仅仅是军队，士兵。”
“……”
“还有百姓。”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
而那些老百姓一见皇帝也亲自到了城北，全都走过来，纷纷跪拜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许世风走了过来：“皇上。”
祝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些百姓，说道：“等到天亮之前，让这些百姓全都离开这里，退回城内。”
许世风抬头望着他：“皇上认为——”
“这一次倓国的二十万大军压境，肯定是想要速战速决，在天明之前，他们肯定会发动进攻。”
“……”
“随时准备好，让这些老百姓撤走。”
“是！”
说完，许世风已经立刻去下令了。
而祝烽带着他们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风更加的凛冽，南烟刚一走上去就被吹了个趔趄，差一点跌倒，幸好身后的冉小玉一把扶住了她。
而祝烽走上前去，伸手扶着冰冷的城墙垛，看着前方。
仍旧是一片漆黑。
只能隐隐的看到遥远的天幕下，层峦起伏的山脉，好像黑夜中的巨人，随时等待着站起来，对他们致命一击。
南烟看着有点心惊，急忙将目光收回来。
城楼上无数的火把照亮了黑夜中近一些的路，她才看到，城下的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尤其靠近城楼的这一片。
积雪大概到了人的膝盖。
祝烽看了一眼，然后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叶诤忙上前道：“微臣都已经让他们准备妥当了。”
“嗯。”
祝烽点了点头：“让大家加强戒备。”
“是。”
“还有，让泰宁卫的人，把朕之前交代的那种鞋都穿好。”
“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谯楼里，南烟他们也都跟了进去。
谯楼中还有一个很大的沙盘，上方山峦起伏，又一排沿着山势修筑的，残破的城墙；最下方，是一堵高高的城墙，中间是一大片苍茫的雪原。
一看就知道，这是做的从旧长城到北平城这一段的地势。
南烟看到，在中央那一大片雪原上，祝烽投下了好几个红色的令旗。
这，代表主帅决定的决战的位置。
可是——
南烟一看到那个地形，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第504章 对倓国骑兵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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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倓国的军队，以骑兵为主，骑兵打仗时，冲击的杀伤力是很强的。
对骑兵来说，最好的地势，就是平原。
将决战的地方定在那一片雪原上，岂不是对倓国的骑兵更有利？
这时，祝烽突然道：“成轩。”
一直站在一边，安静得不敢出声的祝成轩一听他叫自己，急忙直起身子：“父皇。”
一脸惊惶的神情。
南烟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已经发现了，祝成轩在祝烽的面前，非常的安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完全没有之前跟自己说话，用药，那种温润又自如的气质。
看来，他真的很惧怕自己的父亲。
祝烽沉着脸道：“你看这个沙盘，看出了什么？”
“啊？”
祝成轩傻傻的，急忙走上来，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指着插满红旗的地方，轻声道：“父皇，父皇将决战的地方，定在这里。”
“还有呢？”
“呃……”
“除了这个，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
祝成轩有点慌张了。
偏偏，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帮他，熟悉军事的许世风他们都在下面加固城防。
叶诤站在祝成轩的身边，虽然心急如焚，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站在祝烽身后的南烟对着祝成轩，小心的抬起手来，用一只手做冲击的样子，另一只手立在旁边，被冲撞开了。
祝成轩看得一愣。
祝烽抬起头来：“嗯？”
祝成轩急忙说道：“呃——儿子看到，这片地势，好像更适合骑兵。”
“……”
“而城中的守军，以步兵居多，骑兵不多。”
“……”
“倒是倓国的大军，以骑兵为主……”
说到这里，他额头上都落了一滴冷汗下来。
但祝烽的神情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他说道：“还有呢？”
这一下，祝成轩是彻底束手无策了，因为南烟也只看得出这一点而已。
祝烽等了半天，见他答不出来，面色阴沉，道：“没用的东西！”
祝成轩急忙低下头，退了一步。
半晌，他又道：“不过，你能看出这一点，也算是有进步了。”
祝成轩轻轻的松了口气。
叶诤也怕祝烽再问他，问出什么来，便将他领到谯楼中的另一个房间里去了，与南烟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对着南烟眨了一下眼睛。
南烟轻咳了一声。
一转头，就看见祝烽坐到椅子里，伸手揉着眉心。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休息过，刚刚好不容易在马车上睡一觉，还被自己惊醒，起来教自己剑术。
南烟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边，轻轻说道：“皇上，休息一会儿吧。”
祝烽揉着鼻梁，摇了摇头。
“已经寅时三刻，离天亮没一会儿了。”
“……”
“他们随时都会来。”
“……”
“朕不能睡。”
南烟看着他眉心不自觉的出现的几道悬针纹，想着过去的十几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自己，都没有陪在他身边过。
走到他身后，伸手揉着他僵硬的肩膀：“奴婢帮你揉揉肩吧。”
感觉到一双小手在肩膀上轻揉轻捏，倒是舒服了不少。
祝烽长出了一口气。
南烟揉着他的肩膀，又看到前方的沙盘，忍不住轻声道：“皇上，殿下刚刚说的，这个地势，对倓国更有利吧？”
祝烽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刚刚是你在背后搞鬼。”
第505章 兵者，诡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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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南烟吓得哆嗦了一下。
这个人背后也长了眼睛吗？
在皇帝面前弄假，只怕这一次不死也要掉层皮了。
她这样想着，手也停了下来，祝烽“嗯”了一声，伸手去拍了一下她的手：“继续啊，朕没让你停下来。”
“哦，哦。”
南烟急忙狗腿的继续给他揉肩。
看样子，好像没发火？
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祝烽不由得有点想笑，实际上，过去在王府中，也有不少的人在他责问世子的时候背地里帮忙，后来都被他重罚了。
可是这丫头——
算了。
她这个样子，能经得起他什么样的“重罚”？
他只是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背后装神弄鬼。”
南烟不敢回话。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倒肯帮他。”
确认了祝烽真的没有发火，南烟这才有些放下心来，轻声道：“皇上，殿下年纪还小，有的事，也要慢慢教啊。”
“还小，已经十二岁了！”
祝烽沉着脸，道：“朕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跟着高皇帝上战场了。”
南烟轻声嘟囔着：“皇上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哪能人人都能跟你比呢。”
祝烽回头瞪了她一眼。
心里，却美了一下。
奇怪，自己以前从来不喜欢听这类的话，也实在听腻了。
但这个小女子讲起来，好像就不一样。
南烟又回头看了沙盘一眼，担心的说道：“不过皇上，你真的要将战斗的地方，定在那里吗？”
祝烽道：“你也知道，平原地势，对骑兵更有利。”
“嗯。”
骑兵的冲击力，是非常可怕的，就像一个骑马的人，能顷刻间将面前的五六个人撞死踩死不费力，步兵对阵骑兵，基本上就是被碾压的份。
“但是，有一点，你可知道——兵者，诡道也。”
兵者，诡道也。
这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可以说，是兵法一个最重要的总结。
南烟轻轻的点点头。
祝烽道：“世上没有绝对的有利和不利。”
“……”
“聪明的将领，要学会化不利为有利。”
“……”
“只有这样，才能常立不败之地。”
南烟听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
可是，看着沙盘上那片广袤的雪原，还有他们刚刚在夜色中看到的，厚厚的雪地。
在那样的地方，要如何变幻，才能将骑兵的优势削弱，而突出步兵的优势呢？
南烟觉得，头要炸了。
果然，军事不是人人都能去想的事，大家都觉得自己如果去指挥千军万马就能立下不世之功，流芳百世，实际上，那只是做梦。
真正天才的将领，不是寻常人能想得到的。
南烟揉着揉着，感觉到祝烽的气息变沉了起来。
伸头过去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南烟轻轻的将手缩了回来，感觉到谯楼里还是有一点冷，正好看到那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件风氅，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取下来准备盖到祝烽的身上。
可是，突然，一阵疾风将一旁的窗户吹开。
哐啷一声，窗户撞在墙上。
南烟惊了一下，回头一看，祝烽已经挣开了眼睛。
同时，谯楼的大门被推开了，叶诤从外面疾步走进来，说道：“皇上，他们来了！”
第506章 骑兵对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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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虽然刚刚还在浅眠，但这一下，眼中精光毕露，一点睡梦中的混沌都没有，急忙往外走去。
“皇上！”
就在他刚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南烟赶了上来，将手中的风氅披在他的肩上。
“……”
祝烽低头看了她一眼。
过去，打仗的时候不要说什么冷，刀砍在身上见骨的时候都有，时长日久，他也觉得自己是钢筋铁骨。
可是，这个小女子——
她认认真真的在自己的胸前系好带子，还理了理衣襟，包裹得更严实一点。
然后轻声道：“外面风雪大。”
“……”
祝烽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往外走去。
外面，果然风雪大作。
集聚了几天的阴沉，在这一刻完全的释放了出来，呼啸的北风从城墙上刮过，卷着鸡蛋大的雪团，像是一拳一拳打在人脸上。
刀割一样的疼。
祝烽走到城头，看着前方。
漆黑的天幕下，一阵隐隐的火光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是倓国的骑兵。
速度之快，如乘风一般。
祝烽道：“泰宁卫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叶诤道：“回皇上的话，已经在城门口集结，随时准备出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冉小玉和祝成轩他们也都走出了谯楼，走到了祝烽的身后，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家都惊了一下。
要知道，北平城的驻军中当然也不乏骑兵，可是泰宁卫，是以步兵为主的。
他竟然真的要让步兵，在平原上，对战骑兵？
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冉小玉有些惊愕的转头看了南烟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用眼神问她：怎么会这样？
南烟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祝烽所说的“兵者，诡道也”，还有如何化不利为有利，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这个时候，她只能相信他。
夜色中，祝烽的目光精亮，好像眼瞳中有两簇不灭的火焰，在寒风中燃烧着，让他不仅感觉不到寒冷，更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感到了一种兴奋的燥热，和战栗。
他说道：“开城门，让他们出城迎敌！”
“是！”
叶诤领命，立刻朝下方下令：“开城门！”
只听见寒风中，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嘶鸣，高大的城门被一点一点的打开，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很多人都摇摆趔趄。
而泰宁卫的人，身穿铠甲，手持斩马刀，屹立不摇。
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出了城门。
这个时候，南烟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冲到前方扶着墙垛往下看，一队整整齐齐的步兵走出了城门。
而风，更凛冽了。
当这些人马在城楼下集结完毕时，前方那些火光，已经非常的近了，甚至都已经能看到，那些骑兵手持火把，在风雪中朝着北平城飞驰而来。
风中，已经能听到他们如野兽一般的呼啸。
南烟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些骑兵，他们这样策马狂奔过来，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泰宁卫，也会被他们冲垮，踩死的！
她紧张的回头看向祝烽——
为什么，还没有其他的安排？
第507章 铁蒺藜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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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要让步兵，以他们的血肉之躯，去抗击骑兵吗？
顷刻间，倓国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离泰宁卫只有数百步的距离，风中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他们手中抽出的刀剑，那种带着血气的铁腥味。
地上的积雪，被马蹄激起，被风忽的吹到眼前。
南烟一只手抓紧了坚硬冰冷的墙垛，忍不住转头看向祝烽：“皇上！”
祝烽的眼中，精光内敛。
“皇上！”
南烟低声惊呼，而就在这时，那些倓国骑兵，突然惊呼着栽倒了下去！
“啊——！”
“小心！”
“快闪开！”
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们踏在那厚厚的积雪上，却好像踩在了什么锋利的东西上，马匹发出凄厉的长嘶，直接连人带马栽进雪地里。
顿时，一阵慌乱。
而他们身后，那些骑兵还在不断的往前疾驰，飞奔上来的骑兵直接踏过了前方那些士兵，惨叫声四起。
而他们踏过之后，自己也紧跟着栽倒在地。
那些马匹凄厉的嘶鸣在雪原上响起，鲜血直流，不一会儿，就将一片茫茫的雪原染出了斑斑的血红。
发生了什么？
大家全都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一切。
倓国的骑兵想要退，但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前面的刚刚栽倒，中间的就已经飞扑上去；中间的正要勒马，后面的已经刹不住直接冲撞了上来。
南烟睁大眼睛看着下面，突然，她看到地上那些被人马激起的雪花中，有些黑黑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铁蒺藜！
专门用来对付骑兵，刺伤马蹄的铁蒺藜！
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明白什么，急忙转头看向祝烽：“皇上，那是——”
祝烽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叶诤，一直屏住呼吸，直到这个时候，才好像终于喘了口气。
“这些东西，总算没白费。”
“……”
“幸好，皇上把解石控制的那些私造兵器的铁匠放出来，督促他们加紧赶工了这几万只铁蒺藜。”
“……”
“要不然，这些倓国的骑兵，真的不好对付。”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才想起，那天祝烽带着叶诤两个人出城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回来，就告诉她，会打仗了。
那个时候，他就说，去了那些打铁铺。
原来，就是去准备这个去了。
而正好，这几天，一直在下雪。
厚厚的积雪正好可以掩盖洒在地上的铁蒺藜，倓国的士兵看不到，只知道横冲直撞，这样一来，那一片雪原，就成了葬送他们的地方！
太好了！
南烟松了口气，才感到身上有些脱力。
可是，不管他们想什么，说什么，祝烽那张冷峻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看着一大半的倓国骑兵都已经陷落在了那片布满铁蒺藜的雪原上，后面的人停了下来，不敢轻易往前。
他一只手扶着墙垛，沉声道：“让泰宁卫听令！”
叶诤一听，急忙一挥手。
城头的鼓手顿时开始击鼓。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仿佛惊雷，从城头传下去，立刻，下面列队整齐，已经蠢蠢欲动的泰宁卫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
“上！”
第508章 雪原 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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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一声令下，整个泰宁卫的数千人马全都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直冲了上去。
顿时，杀声震天。
那些倓国的骑兵跌倒在雪原上，人仰马翻，一看到炎国的士兵杀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气势全无，都想着要撤退。
可是，退不了。
脚下数万只的铁蒺藜，早已刺得他们身上满是血洞，加上马匹也受了伤，压在那些人身上，他们根本难以动弹，等到抬起头来，炎国的士兵已经杀到眼前。
一道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可是，一看到他们冲进那片雪原，南烟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了一声：“啊！”
祝烽转头看着她：“嗯？”
南烟急忙道：“那些铁蒺藜，会不会伤到他们？”
要知道，铁蒺藜上尖利的铁刺，连马蹄都能扎穿，这些人这样跑过去，岂不是——
祝烽没说话，只继续转头往前看着。
南烟也紧张的看着前方的战况，却发现那些泰宁卫的士兵直冲进埋了千万只铁蒺藜的雪原中，横冲直撞，却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旁的叶诤嘴角带笑的说道：“他们的鞋子，是特制的。”
“啊？”
南烟一听，急忙认真的去看。
离得那么远，加上前方已经混战成了一片，完全看不清他们穿的鞋，但看着那些人拼杀的样子，的确是没有被伤到。
叶诤这么一说，她好像想起来了。
刚刚祝烽就有吩咐，让泰宁卫的士兵穿上特制的鞋子。
叶诤说道：“那种鞋子鞋底的夹层中有一块铁板，虽然沉重了一些，但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被铁蒺藜刺穿脚底板。”
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的确，从他们刚刚冲杀的速度来看，不是特别的快。
这一刻，步兵灵活的近战优势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泰宁卫原本就是炎国的精锐，武艺高强，他们挥舞着雪亮的斩马刀，左劈右砍之下，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原本，势如疾风的骑兵，这一刻，在泰宁卫的冲杀下，成为了砧板上的肉，成了刀下亡魂。
一时间，整片雪原都沸腾了起来。
站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兴奋得难以自持！
南烟一开始，也非常的激动，可时间长了，看到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她还是有些难受，加上人的惨叫，马的嘶鸣，在漆黑的夜晚，实在显得太过凄厉。
加上寒风凛冽，这个时候也感到了北方夜晚刺骨的严寒，她哆嗦着，轻轻的低下头去。
这时，祝烽沉声道：“站到朕身后去！”
南烟一抬头，看见他双眼直视前方，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见惯不怪了，只冷冷的说道：“谁准你站到朕的前面来了。”
南烟急忙退到他身后。
不过，也正好。
不用看到那惨烈的画面，而且——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自己的面前，连寒风都挡住了。
前方，仍旧杀声震天。
可是，南烟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惨烈的场景，只抬眼，呆呆的望着祝烽那宽阔的肩膀。
就像一座山似得，不可摧折。
第509章 发现了我们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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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站在祝烽的身后，不知多了多久，感觉到旁边有个小小的身影，好像在微微的颤抖着。
转头一看，是祝成轩。
他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煞白，看着前方的情形，整个人都在哆嗦。
又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他瑟瑟的低下头去。
可祝烽却冷冷的说道：“成轩，你看到了吗？”
祝成轩抬起头来：“父皇……”
“这，就叫变不利为有利。”
“……”
“作战，不能只看一面，更不能固守成规。”
祝成轩哆嗦着，轻声道：“儿子，儿子知道了。”
祝烽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看到他面色惨白，目光躲闪的样子，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哼！”
南烟歪着头，对着怯生生的祝成轩笑了一下，用口型无声的道：“殿下，别怕。”
祝成轩咬着下唇，勉强的点了点头。
|
这一场冲杀，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
在天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泰宁卫的人退回到了城中，而倓国，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也退了回去。
碎裂的尸体散落在雪原上，不仅有人的，也有战马的。
而雪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原。
阳光慢慢的洒下来，他们的眼前，已经满是血红。
等到城门打开，泰宁卫的首领带着他的人马走回来，他高举着经过一夜征战砍杀，刃口都已经卷起来的斩马刀，怒吼了一声：“啊——！”
顿时，城内所有的士兵全都随之高呼了起来。
胜利的呼声，响彻云霄！
祝烽重赏了泰宁卫的将士。
这一夜，他们的拼死搏杀抵抗了倓国的第一次进攻，直接斩杀了骑兵近一万人，而他们只死伤了数百人。
这样的胜利，可谓完胜。
一时间，群情激昂。
祝烽站在城楼上，奖赏了这些人，让他们都回到营中去领赏并且养伤，那些将士们便纷纷散去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一夜没睡，加上高度的紧张，他的眼睛有些发红，里面布满了血丝，但面色仍然冷峻。
像是厚重的岩石，给人一种不可摧毁的坚固感。
一看到他，南烟就觉得，北平城绝对不可能被攻破。
等到那些将士们都走远了，南烟轻声道：“皇上，皇上回去休息吧？”
祝烽摆了摆手，只转头又朝谯楼走去，让叶诤和许世风他们也过来，几个将领都跟了进来。
南烟只能继续跟在他身边。
许世风走上前来，笑着说道：“皇上，昨晚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倓国派出了两万多人的骑兵，可以说都废了。”
“是啊。”
另一个将领也笑道：“这样的胜仗太鼓舞人了。”
“现在，城中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都在称颂皇上的天威呢。”
相比起这些人的兴奋，祝烽却显得很平静，他只淡淡的说道：“这，不过是第一场而已。”
一听到他稍显冷漠的声音，大家立刻冷静了下来。
祝烽坐在椅子上，说道：“昨晚，是倓国的第一次进攻，是试探城内的兵马。”
“……”
“虽然这一场仗胜利了，但，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弱点！”
第510章 朕的脸，要被你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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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一场仗胜利了，但，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弱点！”
“……”
“我们的兵力不多。”
众人一听，都沉默了下来。
的确，昨晚的仗打得很巧，但一般来说，如果兵力足够，仗就不会是这样的打法。
叶诤想了想，道：“那，他们接下来——”
祝烽沉声道：“最多两天时间，他们一定会集结剩下的兵力，开始攻城。”
大家一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烟立刻感觉到，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攻城，难道有什么大问题吗？
她左右看看，这些将领的神情都变得非常的凝重，祝烽沉声道：“今天这一仗虽然赢了，但朕要赢的不是杀敌的人数，而是气势。”
“……”
“因为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
“……”
“倓国在经历了这一次失败之后，他们不能再失败，否则军心就散了。”
“……”
“所以，他们一定会使出所有的兵力。”
众人紧张的道：“是！”
|
总算，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许世风他们退出了谯楼。
叶诤也正要走出去的时候，祝烽突然道：“叶诤，成轩呢？”
叶诤忙说道：“殿下有点太劳累了，冉小玉带着他去那边休息了。”
祝烽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是一夜没睡而已，有什么好累的？”
“……”
叶诤自然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祝烽沉沉的出了口气，道：“给他送点吃的过去，吃了东西再睡。”
“是。”
叶诤松了口气，笑着退了出去。
祝烽起身，背着手走到了沙盘前。
这第一场仗，已经按照自己的设想打完了，可接下来，事实能否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五万对阵二十万。
他行军打仗的能力，是从小跟着高皇帝征战练出来的，可是，不管是高皇帝，还是那些常胜将领，都没有打过力量对比如此悬殊的战役。
想到这里，他又拧紧了眉头，想要认真的再看看，能否在地势上再想想办法。
可是，大概真的是一夜没睡，又没吃东西，头脑有点眩晕了。
就在这时，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祝烽转头一看，是南烟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旁边的小几上。
她捧着筷子，轻声道：“皇上，吃点东西再想吧。”
“……”
祝烽看了她一会儿，脸上浮起了一点笑容。
他慢慢的走过去，接过筷子。
是真的饿了。
虽然这个时候送来的饭菜谈不上珍馐佳肴，但越是质朴的美味越是能勾起人单纯的食欲，祝烽两三口就吃完了一碗饭。
南烟急忙给他添饭。
还特地将酸辣可口的小菜往他的面前放。
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真像一头老虎。
而昨晚，虽然他没有亲身上战场，但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比百兽之王的老虎还更凶悍！
在越国军营中，也是这样，他一个人，面对叛军千万人，面不改色巍然自立。
这种刚毅，又锐利的气质，不是人人都有的。
南烟看着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祝烽低着头吃饭，突然道：“司南烟。”
南烟急忙道：“皇上有何吩咐？”
“别看了。”
“哎？”
“朕的脸，要被你看出两个洞了。”
第511章 你可千万别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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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
“哎？”
“朕的脸，要被你看出两个洞了。”
“……”
南烟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
顿时脸红了，急忙低下头去。
而祝烽，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但吃着东西的嘴，一角却有些微微的往上勾着。
一顿饭吃完了，他擦了擦嘴丢开碗筷，也没说什么，立刻有人来收走了这些东西。
这个丫头都一直红着耳朵不抬头，这个时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皇上……不休息一会儿吗？”
“……”
“皇上一夜没睡，也该补补觉。”
祝烽摇了摇头，只说道：“你去弄一盆冷水来，朕洗把脸，清醒一下。”
南烟还想劝，可是看他的样子，这种时候也听不进去，只能下去弄了一盆冷水，但又怕真的冻着他，加了一点点的温水进去，不那么冰手。
祝烽洗了一把脸，果然精神了一点。
然后，又开始对着沙盘，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这个时候，南烟当然就真的不敢去打扰他了，只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不一会儿，叶诤走过来，看了一眼，轻声道：“皇上还没休息啊？”
“没有。”
南烟想了想，问道：“叶诤，皇上昨晚那么险的仗都赢得那么漂亮，接下来守城……为什么他这么担心呢？”
“……”
叶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皇上征战十几年，对付倓国的军队自有他自己的办法，只是这一仗难打，不仅仅是因为人数差得多，更要紧的是，他不能再一次‘完胜’。”
南烟皱了一下眉头。
叶诤说的“不能”，似乎不是“不能够”，而是……“不可以”。
她道：“为什么？”
叶诤说道：“倓国的内部，因为北蠡王和他们的新王蒙克，还有南蠡王阿日斯兰的争权夺利，产生了内乱，加上，他们的玉玺遗落，传闻说，谁得玉玺，谁得王座，才会有了今天这一仗。北蠡王可能怀疑，他们的玉玺流落到了我们炎国。”
“什么？！”
叶诤看了她一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轻咳了一声，道：“这，只是传闻，具体是不是，谁也不知道。”
“……”
“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如果重创了北蠡王的军队，他的势力被消磨，那么两相抗衡的局面就会消失。”
“……”
“那样一来，倓国内部就不会再有内乱。”
“……”
“蒙克主政，南蠡王阿日斯兰辅政，他们，就会击中倓国的兵力，之前边境上发生的事，将来只会接连不断。”
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明白了。”
所以，祝烽要打这一仗，只能把北蠡王打退，但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大规模的杀伤他的人马。
他必须要给对方留下人马，再继续回国，跟南蠡王的势力相抗衡。
这样一来，炎国的边境才会平安。
要打，又不能打狠了。
这，是最难的。
叶诤轻声说道：“皇上现在肯定头疼，你可千万别惹他。”
“……”
“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顺着他点儿。”
南烟看了一眼。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平时经常跟祝烽对着干，惹他生气似得。
他可是皇帝啊！
正说着，祝烽突然道：“南烟。”
第512章 被“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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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一听，急忙走过去，轻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祝烽面色凝重的说道：“你回燕王府去，帮朕拿一样东西过来。”
“啊？皇上要奴婢去拿什么？”
“嗯……，就是朕书房桌上的那本书。”
“书？”
南烟轻声道：“皇上，是什么书啊？”
祝烽脸一沉：“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就赶紧去？”
“……哦”
一听他的口气，南烟立刻缩了一下脖子，也不敢多话，毕竟刚刚叶诤才提醒了，什么事都要顺着他。
于是轻声说道：“那，奴婢马上就回去。”
祝烽沉着脸瞪了她一眼，道：“你先到城下去，朕让人用马车送你。”
“是……”
南烟只能乖乖的走了出去，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祝烽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来，又对着叶诤使了个眼色。
叶诤忙道：“皇上放心，已经交代下去了。”
|
南烟到了城楼下，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挤满了人，不仅是守城的将士已经加派了人手，还有许多前来劳军的老百姓。
看到这一幕，南烟心里暖暖的。
他们背后这些老百姓，就已经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了。
正想着，叶诤从城楼上走下来，看着她上了车。
南烟坐到车厢里，想了想，又趴在窗口，说道：“叶诤，我一来一回可能也要半天的时间，你多劝劝皇上，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
“他一整晚都没睡呢。”
叶诤看了她一眼。
南烟被他那神情复杂的眼神看得一愣：“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叶诤只摆了摆手，又让几个士兵跟过来，护送马车回燕王府，马车立刻离开了北城门，往燕王府驶去。
等到马车停在燕王府门口，已经是中午了。
南烟伸了个懒腰，从马车上跳下来，刚要进府，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那辆马车竟然驶走了。
“哎？”
她愣了一下，正要叫住他们，可是马车已经走远了。
怎么就走了呢？
只管送过来，就不管送回去了吗？
叶诤做事真是有头没尾，都不跟他们交代清楚。
不过，还是先去拿书吧，那才是要紧的。
等拿到了书，再让小顺子他们备一辆车就行了。
这样想着，便转身走了进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的感到一点不安。
好像，哪里不对。
但这时，她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推开门进去一看，桌上果然有一本摊开的书。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倓国的风物志。
“这——”
虽然现在是跟倓国作战，可是，拿风物志，有什么用处吗？
她觉得更奇怪了，但还是拿着书转身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
小顺子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
南烟一看到他，急忙说道：“小顺子，你来得正好，皇上让我回来拿东西，你帮我备一辆马车吧。”
小顺子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
南烟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小顺子道：“皇上交代了，让你就留在王府，哪儿也不准去。”
第513章 有人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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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软禁”了。
原来，祝烽只是找个借口，把她骗回来的。
想到之前叶诤跟她说的那些话，这一次会是一场苦战，而祝烽，他一定会身先士卒，亲自迎战。
这种险恶，只看昨晚的那一仗就知道了。
他不让自己留在那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吗？
可是，怎么能这样！？
如果说，这一场守城战真的那么难，真的有危险，那自己就应该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才对。
两个人的彼此拥有，不仅仅是平日里的你侬我侬，相亲相爱，更要紧的，是在困境，甚至逆境当中，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他怎么能这样？
南烟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周围的人都油盐不进。
就连平日里跟她那么熟悉的小顺子，这个时候都拦着她，苦笑着道：“司女官，皇上交代下来你就别多想了，等过了这两天，皇上打了胜仗回来，自然就能相见了。”
“……”
的确，她是可以等到他胜利了，赢得了一切，回来的时候再与他相见。
可是那样的话，她算什么呢？
自己不就成了每天无所事事，等着男人们做事，自己坐享其成的女人吗？
自己，会是那样的人吗？
南烟咬着下唇，没说话。
小顺子看着她怨愤的样子，只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司女官，皇上也交代了，不让你出府，但是王府内你还是可以随便走动的。咱们自然也不为难你，你——就别为难咱们了，啊。”
说完，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南烟看着他们离开。
门窗，倒是都没有关上。
她慢慢的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北方。
这里离城北很远，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当然看不到那高耸的城墙，可是，她想着祝烽站在城楼上，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坚守不退的样子。
又怎么能，让自己离开呢？
她放在窗台上的手，微微的握紧了。
|
一转眼，到了晚上。
因为祝烽将大部分的人都带到了城北，晚上的燕王府就格外的安静，只有隔一段时间会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
但因为祝烽和祝成轩都不在府中，巡逻的时间也缩短了一些。
南烟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听出了那些人巡逻的规律。于是，等到这一队人马走过院门口之后，她便立刻起身。
穿好衣裳，又抓起屋子里一张结实的凳子，小心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一两盏灯笼发出的光，勉强能让她辨认眼前的路，她按照这两天在王府中走过的记忆，很快，就到了一处墙角。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
从这里出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她去搬了几块大石头垫在下面，然后把凳子架在石头上，稍微晃动了一下，虽然不太稳，但还是勉强能站上去。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攀了上去。
凳子果然有点摇摇晃晃的。
南烟站上去，但是，王府的围墙跟普通老百姓家的院墙还是不一样，高出许多，她伸直了双手，才勉强扒住墙头。
正要往上蹭，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火光闪亮。
“有人翻墙！”
第514章 我，真的那么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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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被发现了！
她一急，脚下一晃，顿时跌倒下来。
“哎唷！”
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那些侍卫冲上来，刷刷几声，手中的刀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吓得南烟一阵哆嗦，急忙说道：“慢慢慢，是我！”
人群中，小顺子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急忙喊道：“大家先不要动手。”
他拨开众人上前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南烟举着双手，头上还沾了不少枯草，脸上也满是墙灰，脖子上围了一圈的刀剑，那模样又可怜，又可笑。
小顺子急忙走上前来，哭笑不得的道：“司女官，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我想去找皇上。”
“……”
小顺子一听，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只能跟王府的护卫解释，而燕王府的护卫自然也早就知道这位司女官，知道她在皇帝的身边是个“红人”，加上有小顺子他们作保，也就没有深究这件事。
南烟只能带着自己的凳子，回到了房间。
小顺子看着她一脸落寞的表情，哭笑不得的道：“司女官，皇上让你回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就不要跟皇上犟了，好吗？”
“……”
“不然，我们也难做啊。”
“……”
“再说了，”他叹了口气：“咱们这样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到城楼上能做什么呢？”
“……”
“不过是白给人添麻烦罢了。”
“……”
“司女官啊，”他语重心长的道：“你这样去，是帮不了皇上的……”
说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南烟坐在桌边，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一直等到小顺子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她蓦地哆嗦了一下。
是啊……
自己这样去，其实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是冉小玉，凭她的功夫，多少还能杀几个敌人，可自己——
恐怕那个时候，只会吓得往祝烽怀里钻呢。
说不定，还要让他费神来照顾自己。
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就有些丧气，不仅仅是不能去到他身边，还有一点意识到自己竟然这样的“没用”。
这种认知，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慢慢的走到床边，倒下去，抱着绵软的枕头，轻轻的嘟囔着：“我，真的那么没用吗？”
|
第二天早上。
叶诤小心的推开谯楼的门，祝烽果然没有去睡，只是坐在椅子里，用手撑着头在养神。
忙了整整一天了。
而且，他也知道，皇帝陛下从来能安睡的时间不多。
不过，好像有司南烟守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倒是能获得不错的睡眠，可是，昨天，他又把司南烟骗回去，强行“软禁”了起来。
看到他一脸的倦怠，叶诤小心的便要退出去。
刚要关上门，就听见祝烽沉声道：“叶诤。”
原来，已经醒了。
叶诤只能又走进去，小声的说道：“皇上恕罪。”
祝烽摆了摆手，他原本也不愿意睡太长的时间。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问了问军中的情况，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点点头，突然问道：“燕王府……那边如何？”
第515章 一只灰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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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诤在旁边看了他一眼。
燕王府？
应该是问燕王府里的某个人吧。
他认真的说道：“王府没有任何的异状。”
“……”
祝烽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叶诤见他这样，急忙赔笑道：“只不过，听说昨晚司女官搬了石头和凳子，要翻墙出府，被小顺子他们拦住了，闹到大半夜呢。”
“什么？”
“幸好，还是把她看住了。”
“……”
“请皇上放心。”
祝烽一听，脸沉了下来。
那个死丫头，果然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将毛巾丢到冷水盆里，冷冷道：“朕又没问她。”说着，走到另一边坐下，气哼哼的道：“不过，敢翻王府的墙，她胆子不小！”
“……”
“等这一仗打完了，朕一定要——要重罚她！”
叶诤一脸严肃，说道：“必须的！”
祝烽又瞪了他一眼。
正好这时，伙房那边送了吃的来，叶诤急忙接过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出来，昨天就吃得不多，但今天，祝烽的胃口似乎更不好了。
只捧着碗，勉强喝了一点热汤。
深思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就看见叶诤站在旁边，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便说道：“在想什么？”
叶诤听到他说话，急忙道：“没什么。”
“没什么？”
“只是——军中有些人，似乎有点疑惑。”
“什么疑惑？”
“大家觉得奇怪，既然北平的兵马不多，皇上为何不去山西那边，把宁王部下的朵颜卫调来，或者，河北那边也可以调兵。”
祝烽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顿时一顿。
目光也闪烁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就继续伸手筷子夹了一点菜放到碗里，平静的说道：“吴应求那边，朕不能再重用他了。”
“……”
“否则，尾大不掉。”
叶诤轻轻的应了一声。
跟在祝烽身边那么多年，他当然早就明白祝烽的心意了。
以前，在特殊时期，没有人支持他的时候，自然是谁支持他，就用谁。可接下来，要安邦治国，重用的人，自然就得是得用的人。
皇亲国戚，虽然亲近，可是——
吴家的人势力发展得太快对皇权，也会是一种威胁。
|
南烟早早的就起床了。
王府里的气氛，显得非常的沉重。
毕竟，大家对战事都有些担心，可是，能上战场的都上战场了，这个时候，他们留下来的，自然都是一些——无用的。
南烟站在屋檐下，看着周围一片白皑皑的雪景，天空中还有雪花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
凉意，从心里透出来。
想了一晚上，她也想明白了，小顺子说得对，她就算真的去了，也帮不了忙。
甚至，还可能像当初在邕州的时候一样，添乱。
若不是她被掳走，祝烽也不用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到越国大营，后来还受了伤，将她救出来。
那个时候，多亏了简若丞。
以一人之力，到越国大营谈判，扭转整个局势。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伐谋……
可惜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
正想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哗哗的声音，南烟抬头一看，一只灰鸽子扑腾着落到了院子里的雪地上。
第516章 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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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南烟诧异的看着那只鸽子在雪地里扑腾，奇怪的往周围看了看。
哪来的鸽子？
这个天气，居然还有鸽子飞来飞去的？
她急忙走过去把鸽子抓住，帮它掸了掸翅膀上的雪沫，这灰鸽子在她手心里扑腾了两下，就安静了下来，发出咕咕的声音。
是养熟了的鸽子。
南烟抚摸了它两下，立刻就发现，这只鸽子带着一个精致的脚环，竟然是镀金的，脚环上还装着东西。
是送信的鸽子呢。
她好奇的将脚环上的东西取下来，是一张很小的纸条，展开一看，顿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
无欲则刚。
可是，这四个字，是反着写的。
什么意思？
这么大雪天的，让一只鸽子传递讯息，传递的却是这四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字。
而且，还是反着写的。
太奇怪了吧。
南烟皱着眉头，抱着鸽子进了房间，这只鸽子非常的温驯，在她手里咕咕直叫，南烟抓了点东西给它吃，它就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啄米。
南烟又转头看着那张纸条。
是城中的什么人传递的讯息吗？
可是，北平城虽然大，也不至于城中就要用鸽子传递消息吧？
如果，是从城外传来的——
南烟这样一想，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如果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还好，如果是北边，北平城的北边，就已经是倓国的地界了。
难道，这是倓国的人传递的什么消息？
现在，两国可正在打仗，这，不会是什么细作传递消息吧？
可是，这张纸上，只有这么简简单单，但又奇怪的四个字，其他任何的线索都没有。
而这只鸽子，它也不可能告诉自己，它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又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啊。
南烟正发愁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了鸽子脚上那精致的脚环。
“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声，急忙抱起那只鸽子，鸽子在她怀里扑腾了两下，咕咕的叫个不停，而南烟转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床上摸出了一本书。
是昨天，祝烽骗她回来拿的那本倓国的风物志。
昨天知道被他骗了之后，太生气了，一直拿着这本书也忘了放回去，就一直带回到了房间里，后来就丢到床上，没有理睬过。
这个时候，她一手抱着鸽子，一手飞快的翻着书页。
上面记载了倓国的一些风土人情，包括地里，天气。
还有衣着，建筑。
翻到最后，有一些关于倓国皇族用品的记载。
她紧张得屏住呼吸，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终于翻到了一页。
上面画着一些花纹，是在倓国内部，只限于皇族使用的物品上才能雕琢刻画的东西。
其中有一样——
南烟一边看着，一边抓着鸽子的脚，将那只脚环慢慢的凑过去一对比。
一模一样！
这只鸽子的脚环上，是倓国皇族才能使用的花纹。
也就是说，这只鸽子，是倓国的人，甚至，是倓国皇族的人放出来的！
而上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