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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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灰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疾步走到驿亭中，对着祝烽跪拜了下去：“小人拜见皇上。”
“起来吧。”
祝烽淡淡的摆了一下手，等那灰衣人站起身来，便问道：“目前，倓国的局势如何？”
那人说道：“倓国局势不稳，动荡不安。”
祝烽的眉头微微一挑：“哦？”
“……”
“他们的新帝，蒙克，不是已经登基了吗？”
“是的，”那灰衣人沉声道：“之前，倓国的国内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发生了内乱，六大家族被灭了两门，但总算，蒙克登基了。”
“那为何还会动荡不安。”
“因为，蒙克册封的北蠡王，最近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北蠡王？阿希格？”
“是的。”
“他之前不是因为拥立蒙克，立下了功勋，才会被册立为北蠡王的吗？”
“之前是这样，但是当上北蠡王之后，他反倒开始对蒙克不利。”
“原来……是这样。”
祝烽轻叹着，点了点头。
这就不奇怪了。
之前，倓国国内因为王权继承人的问题开始了动乱，而他，也在那一段时间南下“靖难”，双方都自顾不暇，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摩擦。
而在他登基，蒙克也成了倓国的皇帝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接下来，两国恐怕要开始打仗了。
事实上，蒙克登基后不久，边境的确发生了好几起规模不大的战争。
是他们在挑衅，也是在试探。
就在祝烽已经准备要大规模的反击的时候，南蠡王阿日斯兰，带着那个宝音公主，突然来议和示好。
原来，是因为他们国内，又开始起火了。
不过有点奇怪——
叶诤走上前来，轻声说道：“皇上，那个北蠡王阿希格，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开始作乱呢？”
“……”
“他如果想要当倓国的王，不是应该在之前动手吗？”
祝烽沉吟了一番，说道：“朕曾经跟阿希格交过手。这个人，跟他的名字一样，唯利是图。”
“……”
“朕猜想，他之前之所以拥立蒙克，是因为蒙克这个人性情柔顺，在朝中的势力不深，让他为王，阿希格就有了拥立之功，更好控制他。”
叶诤轻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果然，这样的事，只有皇族内部的人，才能看得更清楚。
所以，祝烽靖难，不管仗有多难打，他从来不依仗任何人。
对他来说，自己就是最好的依仗。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控制祝烽这样的人。
那个灰衣人听到祝烽的话，急忙说道：“皇上说得极是。”
“……”
“阿希格成为了北蠡王之后，的确就变得专横跋扈，目中无人了起来。”
“……”
“尤其，他发现蒙克册立了阿日斯兰为南蠡王，而且，更加倚重南蠡王之后，他就开始行动了。”
“……”
“不过，他之所以会有那些举动，最主要的，还是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为他出谋划策。”
“哦？”
祝烽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一个人？谁？”
第488章 最要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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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衣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是北蠡王的一个国师。”
“国师？叫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祝烽一听到这三个字，目光就变得犀利了起来，那灰衣人急忙跪拜在地，道：“皇上恕罪！”
“……”
“不是小人等懈怠，实在是这个人，从来都不露面，在倓国国内，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哦……？”
祝烽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起来吧。”
那灰衣人颤抖了一下，道：“谢皇上。”
然后站起身来。
祝烽沉着脸道：“你说这个人，从来不露面？”
“是的，”灰衣人道：“他到北蠡王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拥立蒙克开始，都是他在帮北蠡王出谋划策。”
“……”
“听说，这一次北蠡王在国中作乱，也是他在背后搅局。”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拥立弱主，成为重臣，再行谋反……”
“……”
“这一步一步，的确不像是阿希格能走得出来的。”
“……”
“这个人，段数很高啊。”
他说着，回头看着那灰衣人：“他叫什么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
“不过，想要搅动倓国刚刚静下来的这一池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毕竟，倓国的老百姓现在都不想打仗了吧。”
“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一花堂已经归了北蠡王阿希格了。”
“哦？”
祝烽眉头一皱，而一旁的叶诤咬紧了牙：“是他！”
这个灰衣人并不知道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只看着两人的神情微微一凛，忙说道：“是的，一花堂现在归北蠡王掌管。”
“……”
“他利用那些杀手，刺杀了很多朝臣，还有倓国的一些名士。”
“……”
“现在，倓国国内极为恐慌。”
“……”
“这些还不算什么，更要紧的是，这个国师让北蠡王提了一件最要命的事。”
祝烽目光一凝。
“什么事？”
“玉玺。”
“什么？”
“倓国的玉玺。”
“……”
“倓国的玉玺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失踪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找到。”
“……”
“老倓王之所以没有被朝臣责问这件事，是因为他的战功赫赫，臣下也不敢责难。”
“……”
“但是蒙克这个新王，大家就不惧怕他了。”
“……”
“所以，北蠡王一直在用这件事责问蒙克，据说现在，民间也有很多说法，最多人相信的一种就是——得玉玺，得王座。”
“……”
“没有得到玉玺，不配为王。”
祝烽的眉头微微一蹙：“倓国的玉玺……不见了？”
“是的。”
“既然是这样，难道蒙克没有派人去查，派人去找吗？”
“当然有。”
那灰衣人抬头看了祝烽一眼，目光微微有些闪烁的道：“前些日子，他就派南蠡王，四处寻找了。”
“……！”
祝烽的气息猛地一沉。
而一旁的叶诤立刻道：“皇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都变得有些激烈了起来。
蒙克让南蠡王阿日斯兰寻找失踪的倓国玉玺。
而前些日子，阿日斯兰就来了他们炎国。
难道说——
第489章 他们的玉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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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
倓国的玉玺，在炎国？
只这样一想，叶诤立刻甩了甩脑袋，心道：怎么可能？
玉玺这种东西，算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象征，就算在战乱中，也有无数人争夺，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引起极大震撼的东西。
怎么可能到他们炎国来？
他看向祝烽，却见祝烽的眉头慢慢的拧了起来。
他轻声道：“皇上？”
祝烽没有说话，只慢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那个灰衣人：“除此之外，你们还探听到了什么？”
那灰衣人道：“还有一件事，非常的要紧，哪怕皇上不问，小人等原本也要立刻传回来。”
“什么事？”
“最近，北蠡王在集结军队。”
“集结军队？多少人？”
“二十万之众。”
叶诤深吸了一口气。
他急忙问道：“他想要干什么？”
祝烽看了他一眼。
那灰衣人也有些迟疑，轻声说道：“小人等在倓国都是探听消息，在事实确凿之前，小人等也不敢妄加揣测。”
“……”
叶诤愣了一下，立刻点点头。
他都忘了。
这些人只是眼线，换句话说，他们只是祝烽放出去的眼睛。
眼睛只能看事情，不能去思考。
因为有的时候，眼睛容易被表现所蒙骗，所以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中，不能带有自己的揣摩和猜测，只能如实的说明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思考，决策这种事，才应该是祝烽来做的。
而祝烽，沉默了许久。
凛冽的寒风卷着碎雪从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吹过，掀起了他们的衣裳。
但祝烽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他的，就没有事了？”
那灰衣人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卷得很细的纸，双手奉给祝烽，道：“这些是小人等平日里彻查到的一些小事，全部记录下来。请皇上预览。”
祝烽接过来，也没有立刻看，只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
“回去，继续探听。”
“……”
“有要紧的消息，马上回报。”
“是！”
那灰衣人又跪下，对着祝烽磕了个头，然后转身骑着马，飞快的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有马蹄扬起的漫天的雪尘，叶诤的面色比刚刚更凝重了一些。
他走到祝烽的身边，轻声道：“皇上……”
叫了之后，又没有说话。
好像有太多的话要说，反倒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句。
这个眼线带回来的消息，都太惊人了。
祝烽的气息倒是很沉稳，半晌才道：“你是不是想说，阿日斯兰这一次的‘议和’，的确大有文章。”
叶诤急忙点头。
祝烽也冷笑了一声。
之前南烟就说，他们的议和很匆忙，而且是在数次滋扰边境之后的强行议和，看起来，更像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赶紧来补救。
果然没错。
因为北蠡王在他们国内闹起来了。
如果，倓国国内开始内乱，炎国再趁机出兵，恐怕他们就要应接不暇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祝烽喃喃道：“问题是，他们的玉玺，到底在哪里……”
第490章 得玉玺，得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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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诤这个时候也紧张的抽了一口气，说道：“倓国的王让阿日斯兰寻找玉玺，而阿日斯兰又跑到了我们炎国来，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点不敢说下去。
因为这件事，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倒是祝烽，沉声道：“倓国的玉玺，在我们国内？”
“……”
叶诤皱着眉头看着他：“皇上，这，可能吗？”
“……”
“他到我们倓国，不是来议和的吗？”
祝烽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他的确是来议和。”
“……”
“但是，他到炎国来，除了议和之外，还去了另一个地方。”
叶诤睁大眼睛：“哪儿？”
“……”
祝烽没有说话。
只是转身走向拴马的地方，叶诤也急忙跟着走过去，两个人解开马缰绳的时候，祝烽说道：“我们要赶紧回去，准备一下。”
叶诤一愣，转头看着他：“准备什么？”
“备战。”
“备战？！”
叶诤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
再想一想刚刚那个人的话，他急忙说道：“难道皇上怀疑，北蠡王集结的二十万大军，是要来攻打北平？”
“对。”
“为什么？”
“……”
“他，不是要争夺王位吗？”
“二十万大军，是可以争夺王位，但是按照他之前所制造的舆情，他就算杀了蒙克他们，王位也坐不稳。”
“……”
叶诤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玉玺？！”
“对，”祝烽沉声道：“既然蒙克让阿日斯兰寻找玉玺，而阿日斯兰到了我们炎国，很明显，他们是知道一些线索，指向我国。”
“……”
“所以，倓国玉玺在我国境内，这件事未必是天方夜谭。”
“……”
“而这种事，恐怕也瞒不过阿希格……”
“……”
“应该说，是瞒不过他背后的那个国师。”
“……”
“而他们制造出的另一个舆情——得玉玺，得王座，一方面是用来责难蒙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他们自己留一条路。”
“……”
“现在，他既然知道玉玺的线索可能指向我国，而我们，又剪断了他在我们这里矿山的买卖，他一定要打这一仗。”
“……”
“一来，可以在国内立威；二来，可以趁机寻找玉玺。”
听完他的分析，叶诤站在寒风里都没有哆嗦过，这个时候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说道：“皇上，之前，解石那些人在我国境内购买矿山，私自锻造武器，难道就是为了——”
“就是为了这一仗。”
祝烽眸子阴沉。
他说道：“那些锻造武器的铺子，你们不是都已经去查封了吗？”
“是的。”
“工人呢？”
“关押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内情，只是收钱办事，要定罪，还有点麻烦。”
祝烽沉吟了一番，道：“不用定罪，把他们都放出来。”
“啊？”
叶诤诧异的看着他。
祝烽抬头望向天空，虽然这个时候，风卷着碎雪不断的吹打在他的身上，但，头顶阴沉的乌云在预示着，还有一场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
他解开了缰绳，翻身上马，叶诤也急忙跟着上去，两个人骑着马，掉头朝着北平城内飞驰而去。
第491章 不能这样“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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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祝烽和叶诤两个人出了北平城，南烟的心就一直提着。
偏偏，两个人一直没有回来。
风雪交加。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小院的门，自己都要被寒风吹成一尊冰雕了。
一直到傍晚，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上！”
南烟急忙跑过去打开门，冲了出去。
祝烽带着一身的寒气，刚走进这个小院，就看到一个灵巧的身影朝自己扑过来，几乎就要一头撞上自己的胸膛。
他急忙伸手接住了她。
“南烟？”
南烟被他抓着双臂，抬头望着他，急切的道：“皇上，你终于回来了。”
“……”
“你没事吧？”
“朕，当然没事。”
看着她焦急，又终于放下一颗心的表情，祝烽有点明白过来：“你知道朕出去了，就一直等着？”
“嗯。”
南烟点点头，又笑道：“皇上平安回来就好。”
“……”
祝烽有点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被吹得发白的小脸，鼻头红红的，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尤其抓着她的手臂，感觉她周身发冷，祝烽又想骂人了。
但，还是先伸手裹紧了她，带着她几步走回到房间里。
进到屋子里，南烟帮他脱下了厚厚的风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祝烽松开了袖口，回头看到她上下忙碌，一点都不懈怠的样子，道：“你——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呃——”
南烟生怕他知道祝成轩给自己吃了药，忙说道：“奴婢这两天休息得好，加上那位李朗中医术高明，奴婢已经好多了。”
祝烽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盯着她看。
南烟生怕他看出什么来，便说道：“皇上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祝烽道：“朕去了之前解石他们控制的那些铸铁铺，然后，又去了一趟西山大营。”
“西山大营？”
南烟愣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就是皇后的兄弟，大将军许世风驻扎的地方。
去军营做什么？
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让她知道，便说道：“北平，可能要打仗了。”
“什么？！”
南烟惊得睁大了眼睛。
虽然知道，北平这边战事繁多，但，知道是一回事，一来这里没两天就要开战，这还是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她轻声道：“真的吗？跟谁？”
“倓国。”
“他们，不是来议和了吗？”
“议和归议和，要打的时候，所有议和的条文都是废纸。”
祝烽淡淡的说道：“不仅他们如此，朕若有利，也会如此。”
“……”
南烟沉默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说，人无信不立，但国家跟国家之间的交往，就不能这样“老实”了，要讲手段。
这一点，南烟并不迂腐。
她又去给祝烽沏了杯热茶——当然，用的是普通的瓷杯。
祝烽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顿时一暖。
可是，在一暖之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南烟，上一次阿日斯兰来议和之前，不是到过你们家吗？”
南烟微微一怔，回头看着他：“嗯。”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第492章 他的湮灭，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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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道：“朕记得，你跟朕说，他是来寻你的伯父，还有你的父亲。”
南烟点点头：“是的。”
“除了这个之外，他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
南烟听到他的问题，下意识的道：“皇上，他——有什么问题吗？”
祝烽沉默了一下，道：“因为，很快就要跟他们打仗了，朕想要弄清他们的底细。”
“……”
南烟沉默了一下，又想了想，道：“别的，倒是没有说什么了。”
“……”
“不过，他给奴婢看了一样东西，问奴婢有没有见过。”
“是什么？”
“是一枚玉珏。”
“玉珏？”
听到“玉”字的时候，祝烽的心还跳了一下，而一听说玉珏，他又稍微的平静了下来。
但，眉头又拧了起来。
“什么玉珏？”
“就是一枚普通的玉珏，倒是很精致，雕工很细。看上去应该是有一对，他手里有一个，可能在找另外一个。”
“……”
“后来，在他离开金陵的时候，奴婢又看了一次，那一次简大人也在。”
“……哼！”
南烟只顾着回忆，没有看到祝烽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轻声道：“简大人说，那枚玉珏，应该不是倓国的，也不是他们从西域那边交易来的，应该是产自我国。”
“哦？”
“嗯，”南烟认真的点点头，道：“只是，阿日斯兰没有多说别的，他们又要走了，所以奴婢知道的就不多了。”
“……”
祝烽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南烟端着沏好的茶，走过来小心的放到他手边的桌上，轻声道：“皇上，有什么问题吗？”
祝烽看了她一眼。
心思更沉重了一些。
按照他们所探知的阿日斯兰的行踪，他除了进宫觐见自己，议和之外，就只去了司家。
难道，是为了寻找玉玺？
难道，玉珏，就是找回玉玺的线索？
如果说，玉珏应该有一对，他问南烟有没有看到过同样的，也就是说，另一个玉珏，应该在某个地方。
难道，就在南烟的大伯，或者她父亲的手上。
可这两个人，一个人失踪了，几十年杳无音讯；一个已经过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不是这样。
去世的人，的确是万事皆空。
况且，如果真的是跟倓国的玉玺有关的线索，作为鸿胪寺卿的司仲闻，不可能带到坟墓里，他应该会留下一些东西。
司家的人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不知道。
可是，司伯言——
想到这个人，祝烽的气息沉了一些。
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博望侯。
他的突然湮没，直到现在，对很多人，包括自己来说，都是个迷。
一个为大炎王朝立国立下了不朽功勋的人，竟然在后来突然失踪，而且高皇帝还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他。
如果他真的犯了什么大罪，以高皇帝屠杀功臣的手段，司家的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是，高皇帝没有对司家的人动手。
难道说，他的失踪，或者他的名声的湮灭，另有隐情？
是不是，就跟倓国下落不明的玉玺有关呢？
第493章 男儿流血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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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看着祝烽越来越深的眼眸，南烟下意识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她站在祝烽面前，轻声道：“阿日斯兰到奴婢的家中，还有他的玉珏，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
祝烽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对。”
“……”
“他，还有倓国国内，出了一些问题，可能跟那个玉珏有关。”
“啊？”
“不过现在，朕也没有办法完全确定这件事。”
“那——”
看到南烟眉头紧皱，一脸忧虑的表情，祝烽温厚的手掌就抚摸到了她的头上。
南烟被他一按头，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祝烽轻轻说道：“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多想。”
“……”
“朕问清楚就行了。”
“……”
“你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南烟睁大眼睛看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祝烽这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伸手拿起她沏的茶，喝了一口，微微有些烫，正好，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留下来陪她吃了饭，确认她胃口不错，自己也放下心来。
嘱咐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幸好远近的屋檐下都挂满了灯笼，勉强能照亮院子里的路。
可是，祝烽也完全没有看路。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当他的脚步停下来的时候，到了王府的东院。
他走过去推开门，就看见坐在书桌后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听见推门声，吓得一下子将手里的书合上。
“父王——不，父，父皇……”
祝烽背着手走过去。
祝成轩急忙退到椅子的一边，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相比起白天在南烟和冉小玉面前的谈笑自如，这个时候面对自己的父亲，他反倒显得木讷了许多。
而一看到他这样，祝烽原本就不太愉悦的心情，更添了几分不快。
“怎么，你是忘了朕已经回北平了吗？”
“不，儿，儿子只是没想到，父皇这么晚了，还来看儿子。”
祝烽看了他一眼，慢慢绕到书桌后面去，拿起他刚刚看的那本书。
《武经七书》。
转头看了祝成轩一眼，这孩子小心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可是，祝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
他拉开书桌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本医书。
一见他发现了，祝成轩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
祝烽脸色阴沉，怒道：“你，你是要气死朕才甘心吗？”
“……”
“朕半生都在马背上，跟刀剑打交道，可是朕的儿子，却忙碌在这些瓶瓶罐罐，汤水草药之间！”
“……”
“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祝成轩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父皇，父皇请息怒……”
他到底年纪还小，这个时候已经吓得眼泪直流。
可是，祝烽一看到他痛哭流涕，更是怒不可遏。
“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就在他还要指着祝成轩怒骂的时候，突然，看到那本医书上，祝成轩勾下的一段话——
须于补正之中佐之祛邪之味，则邪自退舍，而正气日旺，邪不必争战而暗散矣。方用逐客汤……
第494章 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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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行小字，祝烽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那些责骂的话，他顿时说不出来了。
祝成轩吓得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不一会儿眼睛就肿了起来，还哽咽着说道：“父皇教训得是，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
祝烽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朕听说，你白天去了司女官那里？”
“是。”
“你给她用药了？”
“啊？”
祝成轩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郁闷的想，明明答应了不说的嘛，怎么还是告诉了？
顿时垂下头去，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一下，自己恐怕要在书房里跪一整夜了。
“……”
祝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怪，这两天南烟的精神都不太好，但今天，精神一下就好了很多。
府里的大夫，还有太医，对她吸入的尸气，之前都是束手无策的。
祝烽沉默了半晌，坐到椅子里，对他道：“你先起来。”
祝成轩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祝烽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个称得上，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的儿子。
宫中的传闻没有错，在燕王府，更是人尽皆知。
他不喜欢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身上，也没有任何让他喜欢得起来的东西。
不过，到底血脉亲情，大半年没见，这一次回到北平，他还是想要温和一些待他，可一见面，看到他还是那么瘦小。
不仅没长个头，连身上也没几两肉。
一脸文弱书生的样子，让他一看着就来气。
只是现在，手里捏着那本医书，又点气不起来。
他咳嗽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还是很沉重，道：“朕，也不是不准备你知晓这些东西。”
“……”
“朕常年征战，受伤无数，有的时候，也是自己诊治自己。”
“……！”
祝成轩顿时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从小到大，祝烽一看到他看医书，绝对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竹篾都打断了好多根。
怎么现在，他会说这样的话？
自己没听错吧？
看到祝成轩一脸愕然睁大眼睛的样子，祝烽又正了正神色，道：“可是，你身为朕的儿子，就应该多看看兵书！”
“……”
“要知道，兵不可废，废则召寇！”
祝成轩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儿子认为，父皇登基以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儿子就算不习武，也——”
他的话没说完，祝烽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住口！”
一声霹雳般的怒吼，震得房顶都在颤，祝成轩吓得缩了一下。
祝烽怒道：“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这就是你看到的？”
“……”
“你如此鼠目寸光，怎么配做我的儿子？！”
“……”
“你认为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可还有人悬着一把刀在你的头顶，北平，马上就要开战了！”
“什么？”
祝成轩惊愕的看着他，吓坏了。
祝烽狠狠的将手中的医书丢到地上，怒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习武四个时辰，朕会亲自过问，到时候，你给朕上城杀敌！”
说完，拂袖而去。
第495章 力量悬殊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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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南烟，心情也并不平静。
虽然，祝烽跟她说，让她只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可是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不仅是即将来临的大战，更重要的是——
阿日斯兰到司家，到底最终目的是什么？
连祝烽都开始过问，他今天去了城外，难道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跟阿日斯兰有关？
那，即将来临的大战，是否也跟那件事有关？
脑子里像有一团麻，理不清。
“啊——！”
她两手抱着脑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望着桌上忽闪的烛光。
喃喃道：“到底……我们家……有什么呢……？”
|
很快，燕王府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然祝烽没有正式宣布，但，他第二天就将西山大营的军队全都调回了北平城，并且加派人手去巩固北城的城防。
北平战事频发，老百姓对军事多少知晓一二。
这种情况，明明就是大战即将来临，要开始备战的前兆了。
这样的风声一传开，整个北平城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之前，祝烽作为燕王，在北平统领十二万兵马，但是，他南下靖难，夺取皇位，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只留下了两三万人镇守北平，之后，北方战事频发，他又调遣了一部分人回来。
可是，也不多。
加上这一次，带回来的泰宁卫，不过五万多人。
而倓国，却是二十万大军压境。
这种力量悬殊的战斗，他也不是没有打过，当年第一场仗，轻敌冒进，差一点身死长城壕。
所以这一次，必须谨慎。
整整一个上午，他除了调兵遣将，就是和从西山大营回来的许世风，还有泰宁卫首领，叶诤他们在书房中商议御敌之策。
南烟，当然不敢去打扰他。
这个时候，她的伤也好了不少，郎中说，今天就可以拆手上的纱布了。
她自己在长廊上慢慢的走着，突然，听见前面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夺夺夺的，好像砍木头的声音，还有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慢慢的数着：“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六……”
这声音，好像祝成轩。
他怎么哭了？
南烟急忙走过去。
一看，那个宽大的院子，被布置成了练武场，竖着木桩，瘦小的祝成轩正手持大刀，一刀一刀的往木桩上劈。
虽然天寒地冻，他也穿得少，但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累得随时都要倒下了。
肉嘟嘟的脸上也满是委屈，劳累，等劈到四百八十七刀，他忍不住要哭起来了：“我，我劈不动了！”
这时，站在一旁监督他的人——竟然是冉小玉，她说道：“殿下不能停下。”
“……”
“皇上吩咐了，殿下今天要劈木桩满五百次。”
“……”
“殿下知道皇上的脾气，你要是做不到，皇上是要罚你的。”
听见她这么一说，祝成轩只能委屈的咬着下唇，瘦小的胳膊又举起大刀，一刀一刀的往木桩上劈去，而脸上的眼泪一道一道的往下淌。
第496章 你错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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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终于劈满了五百次，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跌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时，南烟走了过去：“殿下，小玉。”
冉小玉回头看着她：“南烟，你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皇上突然叫我过来监督殿下习武，说是要让他每天劈木桩五百次，扎马步一个时辰，还有剑术，射箭，枪棍……这些都要练。”
“啊？”
南烟惊了一下，这么瘦小的孩子，怎么能练这么重的课业？
祝成轩委屈得直掉眼泪，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轻声说道：“父皇说，要让我上城杀敌。”
“什么？”
南烟更是目瞪口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上城杀敌呢？
她想了想，急忙安慰道：“殿下别担心，皇上可能，只是想要督促你练武罢了，不会真的让你上城杀敌的……吧？”
祝成轩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南烟愣了一下：“怎么了？”
祝成轩咬着下唇，道：“司女官，不是说好了，不会跟父皇说的吗？”
“哎？”
“你为什么，还是告诉了父皇呢？”
南烟傻傻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脑子里反应过来：“殿下是说，昨天你给我吃药的那件事？”
“还能有什么呢？”
祝成轩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又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道：“我，那么相信你。”
南烟急忙说道：“殿下，我并没有跟皇上说。”
“那父皇怎么会知道的？”
“……”
南烟愣住了。
她的确没有跟祝烽说，但祝烽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还想要跟祝成轩说什么，这孩子已经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对冉小玉说道：“冉姐姐，我们继续练习吧。”
冉小玉看了南烟一眼。
南烟也看了看她，但没有说什么，默默的退出了这个小院。
冉小玉沉默着，走到武器架边拔出了一把专门为少年人打造的短剑，递给祝成轩，想了想，沉声说道：“殿下。”
“嗯？”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知道了那件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是南烟说的。”
“……”
“就算皇上真的逼问她，只要她答应了你，哪怕拼着被皇上重罚，她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
“你错怪她了。”
祝成轩愣了一下：“可，可是——”
冉小玉简单的说道：“不过，我没有依据，只是相信她，所以，我只能跟殿下说这样的话。”
“……”
“我们继续练吧。”
说完，她便不再提这件事，而是监督祝成轩继续练习。
这一练，就练了整整半个时辰，当祝成轩力竭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他哭着道：“冉姐姐，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原本待下人就宽厚，从来不仗势欺人，加上这个宫女是祝烽亲自指派来监督她的，更的是不敢违抗。
少年人的软弱就全都露了出来。
看着他大哭的样子，冉小玉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轻叹了口气，上前对他伸出手：“殿下，先站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你是谁？”
第497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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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铠甲，长相极英武的男人站在长廊上，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冉小玉眉头一皱。
他疾步走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祝成轩，道：“成轩，你没事吧？”
竟然直呼祝成轩的名字。
冉小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就听见祝成轩道：“舅舅，你别吓着冉姐姐，她是父皇派来教我习武的。”
“哦？”
这个男人将祝成轩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然后回头瞪着冉小玉看了一会儿：“皇上派来的？”
冉小玉当然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接替祝烽镇守北平的大将军——许世风。
她恭恭敬敬，但也很冷淡的行了个礼，道：“奴婢拜见大将军。”
许世风瞪着她：“皇上派来的？一个奴婢？习武？”
“……”
冉小玉一脸冷漠，只转头对着祝成轩道：“殿下，时辰到了，你中午可以休息了。等过了午时，奴婢再过来。”
说完，转身便走了。
许世风还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脸上泪痕犹在的祝成轩，柔和的说道：“怎么突然监督你习武？你——又惹你父皇生气了？”
祝成轩一听，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他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委屈的道：“我还以为，被父皇那么看重的司女官应该是个好人，跟菀夫人……哦不，现在是康妃娘娘，跟她们不一样。”
“……”
“结果，还是一样的。”
“……”
“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许世风浓眉皱到了一起。
这，跟他的那位皇后姐姐让叶诤带回来的话，可不太一样。
这一次他们回来，许妙音除了交代一些家务事，问候自己之外，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那个叫司南烟的尚宝女官的事。
还特地交代，让世子多跟她接触。
如果，她是那样的女人，皇后怎么会这样交代？
难道说，连皇后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许世风带着祝成轩回到东院他的房间里，说道：“可是，你母后说了，这个女官人很特别，让你另眼看待。”
“我就是，”祝成轩道：“所以昨天，我自己跑去看她。”
“……”
“还以为父皇看重的人，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许世风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立刻就要率军去北城，进行布防。成轩，你别在惹你父皇生气了。”
祝成轩急忙说道：“舅舅，你就要走了吗？咱们真的要打仗了？”
“……”
“父皇说，到时候要让我上城杀敌。我——”
“你放心吧，”许世风摸了摸他头顶细软的头发，道：“有舅舅在，会保护你的。”
祝成轩立刻高兴的笑道：“嗯！”
许世风又嘱咐了他几句，转身离开了。
祝成轩累得要命，这个时候顺手从桌上拿了一本书起来，一看，正是昨天祝烽来的时候，翻出来的那本书，而且也正好摊开在他看到的那一页。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勾出的那段话，顿时一愣。
“哎？”
第498章 祝烽看到，会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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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真的要打仗了吗？”
对着南烟一脸沉重的表情，冉小玉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听叶诤说，昨晚探子回报，倓国那边派出了大军，已经过了旧长城了。”
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她对北平城并不太熟悉，但是，这些日子在武英殿听祝烽他们讨论国事，城防还是稍微知道一点。
北平城的北城墙，是长城。
但，并非是最早修筑的秦长城，因为年久失修，加上后来国境的变化，秦长城已经成为了倓国和炎国之间的界线。
而高皇帝登基之后，重新修筑了长城，并且依城墙的位置，筑起了北平城。
旧长城和北平城之间，相隔很远，中间群山起伏，设置了不少关卡，也是抵御倓国入侵的一个很好的屏障。
但是，如果说，倓国的大军已经越过了旧长城——
那战事，真的是随时都会打响。
这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是王府的李朗中，他提着自己的药箱，说道：“司女官，该给你拆手上的纱布了。”
“哦，劳烦了。”
南烟急忙坐到桌边，将双手放在桌上。
那李朗中小心翼翼的剪开了纱布的一头，轻手轻脚的帮她拆开，一边拆，一边看了南烟一眼，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道：“司女官……为何还是告状了呢？”
南烟又是一愣。
冉小玉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南烟回头对着她摇了摇头。
李朗中道：“殿下年纪小，他那么相信司女官……”
“……”
“你真的不应该，不应该辜负了殿下的信任啊。”
“……”
冉小玉眉头都拧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祝成轩的声音：“李师傅，你错怪司女官了。”
大家都惊了一下，抬头一看，祝成轩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烟轻轻道：“殿下。”
祝成轩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有点惊讶的李朗中道：“李师傅，你错怪司女官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
“是父皇……看到我房中的医书，知道的。”
“啊？”
李朗中一听，急忙回头对南烟道：“是这样，我错怪司女官了。”
南烟平静的摇了摇头。
冉小玉这才不耐烦的道：“说话之前，先把手上的事做好吧！”
李朗中急忙应着，也不敢再分神，小心的将南烟手上的纱布都拆了下来。
一看南烟那双手，冉小玉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之前，她是看到了她的手，被烧了好几个燎泡，即使后来上了药，模样也十分的可怕，而现在，那些燎泡虽然都消了下去，痕迹也淡了不少，但是南烟的皮肤原本就白皙，那些烧伤留下来的褐红色的疤痕，看起来还是很惊人。
李朗中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南烟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沮丧。
虽然，手不是脸，说不上好看，但，这样一双手，称得上难看了。
今后，祝烽看到，会不会觉得恶心啊？
她正有些难过，这时，祝成轩抬起手，将手里的盒子送到了她面前。
南烟一看：“殿下，这是什么？”
第499章 难怪，父皇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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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成轩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说道：“这是我用芦荟为底，加了十几种药材制成的膏药，可以去掉这些疤痕的。”
“……”
“很管用，你一定要用！”
“……”
“我保证，你用了之后，手上一点疤都不会留。”
南烟愣了一下，小心的将那药盒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团有些透明的药膏，但并没有太重的药味，反倒透着一点清凉的香甜。
冉小玉道：“这么有用吗？”
祝成轩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她将信将疑，但南烟心里却是无条件的相信这位世子的。
从之前他给自己用药，驱除尸气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天生的神童，哦不，应该是神医。
她微笑着将药盒收起来：“多谢殿下，我会每天用的。”
李朗中在旁边看到，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你怎么又——要是皇上知道了，你岂不是又要受罚？”
祝成轩微笑着说道：“反正我相信，这个房子里的人，都不会去父皇面前告状的。”
南烟听了，抬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李朗中和冉小玉都离开，祝成轩走到南烟的面前，轻声说道：“司女官，我之前误会你，你别怪我。”
南烟看着他温驯的模样，心生怜惜，微笑着说道：“殿下这是哪里话？”
“……”
“我只是个奴婢而已。”
祝成轩看着她，说道：“我没把你当奴婢啊，我觉得，你比王府里那些奴婢，都不一样。”
“……”
“我误会了你，你一点都没有介意。”
南烟微笑着道：“因为我知道，是误会。既然知道是误会，就没必要介意生气什么的。”
“……”
“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呀。”
祝成轩歪着脑袋看着南烟微笑的样子。
心想：难怪，大家都说，父皇喜欢她。
真是个特别的人。
虽然穿得土里土气的，但比起吴菀他们，真的好太多了。
他说道：“那，我今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
一直到下午，祝烽才从书房里出来。
大致的御敌之策，都已经制定了出来，但他仍然没有完全的放心。
毕竟，天底下没有万全的事，征战那么多年，他更明白，有的时候，战争也要看一点运气。
况且，五万人马，对抗倓国的二十万大军。
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如此悬殊的战役，到底结果是如何，也许，只有天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
对着地图，跟许世风和叶诤他们说了大半天，心情难免过分的紧绷，这个时候，他只想见一个人。
司南烟。
想到那个丫头傻乎乎的样子，虽然心情低沉，但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的扬起了一丝弧度。
于是，他转身往南烟的房间走去。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南烟正埋头在床前，好像在收拾着什么，走过去一看，她真的在收拾东西，把一些简单的衣裳包好，还有一点药。
祝烽道：“你在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南烟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来：“皇上？”
第500章 打仗，怎么会没有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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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她的手，急忙抓过来一看。
她手上的纱布都拆了，留了好几处褐红色的疤。
祝烽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南烟看到他的样子，立刻想到，他看到自己的手，一定觉得很恶心，便要将手抽回来，轻声道：“皇上别看了——”
可是，正当她的手要抽出来的时候，祝烽一用力，又捏住了她的指尖。
“还疼吗？”
“啊？”
“朕问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祝烽这才缓了口气。
又看了看她，柔声道：“不疼就好。”
南烟轻声道：“皇上，很难看，是吧？”
祝烽看了她一眼：“没你的脸难看！”
“哎？”
南烟一愣，却见祝烽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朕征战十几年，身上比这更吓人的疤多了去了，你这算什么？”
“……”
“这——是功勋！”
他看着南烟的眼睛，道：“你是为了帮朕，才留下这样的疤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心里对手上的疤一直很担心，但听到祝烽的这些话，南烟只感到心里一软，突然觉得，就算疤痕一直留着，也没关系了。
祝烽又白了她一眼，道：“不过，你也就这双手好看了，再要弄成这样，那你就一无是处了！”
听到他这样骂，南烟偷偷的笑了一下。
她说道：“皇上不用担心，李朗中已经给了奴婢膏药，说是擦一阵子就会好了。”
“这还差不多。”
祝烽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又看向她的床上，原来是正在打包袱，他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烟道：“奴婢刚刚听他们说，皇上会亲自去北城，指挥作战。”
“嗯。”
“奴婢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
没想到，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就拒绝了。
南烟顿时急了：“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朕的话，还容你来多问？”
“可是——”
“没有可是！”
他这样的强硬，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南烟微微的瑟缩了一下，也的确是被他吓到了，但睁大眼睛望了他好一会儿，还是小小声的道：“皇上……会有危险吗？”
“……”
“北平，会——”
“胡说什么！”祝烽瞪着她，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有朕在，哪来的危险？”
“……”
“朕守了北平十几年，你问问，北平城门什么时候被攻破过！”
“……”
南烟当然听说过，他镇守北平十几年，倓国的军队再没能南下滋扰，甚至很多时候，是他越过长城，去找倓国的军队打。
打得倓国人不敢南下。
但是——
不是五万，对二十万。
南烟轻声道：“既然这样，那皇上为什么不带奴婢去？”
“……”
祝烽没想到，自己这样“发火”，这个丫头还不怕。
还敢问。
再要“雷霆震怒”，又怕真的吓到了她，况且，看到她满是疤痕的手紧紧的捏着衣袖。
这火，怎么发得出来？
他瞪了她半天，终于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北平城不会有危险。”
“……”
“但打仗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死伤？”
第501章 一道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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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睁大眼睛望着他：“可是，皇上要去。”
“朕当然要去，”祝烽严肃的说道：“只有五万人守城，而敌军有二十万，朕必须去！”
“……”
“朕要让士兵知道，他们是为谁在守城。”
“……”
“朕更要让他们知道，朕不是躲在他们背后安享太平的人。朕，和朕的儿子，都会上城杀敌！”
“……”
南烟心里知道他不应该这样做，他身为皇帝，身系万方，应该先保全自己才对，可是，听到他的话，她只觉得胸中一阵激昂。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战神。
他当然不会做缩头乌龟。
南烟安静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既然皇上要去，那奴婢，也一定要去。”
“你——”
“皇上不是说过，奴婢是你的人吗？”
“……”
“那，皇上到哪儿，去经历什么，奴婢也一定要跟着。”
南烟说着，望了他一眼，壮着胆子嘟囔道：“反正，皇上不让奴婢去，我偷偷一个人，也会去的。”
“……”
这种话，应该是要杀头的吧？
至少，也要拖出去打板子。
南烟小心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祝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几乎是熟门熟路的伸向她的脸。
脸颊一边，又被拧住了。
祝烽咬着牙道：“朕现在，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
“司南烟，你就不怕朕掐死你吗？”
南烟咧着嘴，大着胆子道：“旺上要哈死奴布，也等昂打完。”
“……”
祝烽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手，将头偏向一边。
只是嘴角，有点微微上扬的意思。
他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好。”
“……”
“朕带你过去。”
“……”
“等回来，朕再收拾你！”
南烟立刻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谢皇上！”
看着她的笑容，祝烽不由的头疼。
这算什么……
自己这个皇帝在她面前，是不是真的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
吃过晚饭，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祝烽带着一行人出了燕王府，祝成轩跟着叶诤，还有冉小玉上了一辆马车，而南烟，自然是跟在祝烽的身边。
很快，一行人便离开燕王府，往城北而去。
寒风呼啸，卷着雪沫，不断的吹打在马车上。
一路上，路上都没什么行人了。
大战将至，人人变成惊弓之鸟也是常事。南烟想起白天的时候，冉小玉来告诉自己，说城中的老百姓都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街上乱走，看样子，应该是想要离开这里避开战火。
当然，怪不得这些老百姓。
谁都是趋利避害的。
只是，看到另一边面露疲倦的祝烽，她觉得很难受。
而这时，祝烽也很难受。
他劳累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已经非常的困倦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更是让他的倦意如潮水一般袭来，渐渐的，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大半夜。
但，即使是睡觉，他也不会让自己睡死，常年经历战争的人，睡梦中也非常的警惕。
他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于是，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刹那，眼前忽的一下，闪过了一道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