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4章 白虎城和长城壕
“他，直接来找朕了。”
“啊”
闻言，南烟愣了一下，再仔细一想，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想起自己自从见过蒙克之后，这一路上的小心谨慎，为了给阿日斯兰“截住”自己的机会，特地不住进那些舒服的驿站，一路上都风餐露宿，连带着若水听福他们都跟着自己吃苦。
每天晚上，还特特的单独离开营地出去，也是给对方机会。
却没想到
阿日斯兰根本不多此一举，人家直接来找祝烽了。
“哈”
南烟轻笑了一声。
祝烽看着她，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傻。”
“你啊，”
祝烽摇了摇头，看她的神情也猜到她这一路上在想什么了，说道“你也不想想，既然蒙克和阿日斯兰要在白虎城决战，现在的阿日斯兰肯定是已经在白虎城了。而蒙克，自然是在另一边排兵布阵。”
“所以，蒙克在路上就近能见到你，但他不可能靠近白虎城。”
“同理而言，阿日斯兰也不会再往东走了。”
所以，他们两一个人在半路截住了南烟，而另一边，则是在玉练河边见了祝烽。
南烟有些沮丧的说道“亏得妾还觉得自己深思熟虑，处处留心，结果”
祝烽笑道“所以说考虑事情要周全，尤其是这样的事牵扯到了这么多人，几方势力，倓国与炎国未来是战是和皆决于此，不能只专注在一两个人，一两个点上。”
“更不能想当然。”
“朕与你皆是身居高位，我们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不能仅凭自己的一知半解就大放厥词，落人口实成人笑柄还只是小事。”
“若真的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不仅自己抱憾终身，更是要遗臭万年的。”
他说着，又特特用眼角看了南烟一眼，笑道“不过女子，倒也不用考虑那么多。”
南烟不服气地道“女子怎么了，女子就可以胡言乱语，不用负责任啦。”
祝烽笑道“这不是女子的特权吗”
南烟道“这种特权，妾宁肯不要根本就是瞧不起人的嘛”
祝烽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嗯，这才是贵妃的样子。”
听到这话南烟才回过神来，他是在逗自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想想，又正色问道“蒙克找皇上也是谈合作，那给的好处是什么”
祝烽又喝了一口茶，平静的说道“长城壕”
“长城壕”
一听到这三个字，南烟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的长城壕对祝烽而言是一个多可怕的存在。
不过现在祝烽提起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情倒是很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一分凝重。
自从将叶荃的那个心结告诉南烟之后，长城壕对他而言，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可是，南烟没有忘记，长城壕，烽火台
还有塔娜公主的衣冠冢里，那个可以判别塔娜公主后人血脉的玉碟。
祝烽既然已经恢复了这数年的记忆，那这件事，他肯定已经记起了，不知道他又有何打算。
阿日斯兰提出将长城壕一地交给他，又是做何打算
他，只是将长城壕作为一个好处送给祝烽，还是想要为他们埋下另一个祸根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对白虎城，朕原本没有多想，不过蒙克既然会提出来，显然，他是猜中了朕的心思。”
“嗯”
“白虎城毗邻白龙城，若朕打算在那边用兵，白虎城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南烟一听，眼睛也亮了。
她对真正的军事虽然不了解，但之前在沙州卫单独与阿日斯兰见面的那一次，就听他提过，白虎城与白龙城相隔不远，所以他们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么说来，若祝烽真的打算以武力拿下白龙城，那白虎城的确是势在必得的一个地方了。
南烟问道“皇上，有这个打算吗”
祝烽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答。
只自己提着茶壶准备给自己续水，南烟急忙接过茶壶帮他弄了。
祝烽道“这件事，先不提。”
南烟心中顿感疑惑。
先不提
是他已经有了定论还是，他另有打算
不过，既然他不说，自己便也不多问，毕竟这事是前朝的大事，自己连蒙克和阿日斯兰的位置与局限都判断不出来，多问了，也只是平添烦恼罢了。
她又问道“那，长城壕呢”
祝烽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道“长城壕，倒是个好地方。”
“当年，朕之所以被安排镇守北平，就是因为长城壕被倓国夺取，虽然长城在真正的军事战略上，并没有起到过真正的防御的作用，毕竟，万里长城，只要敌人突破一个点，那整个长城就只是摆设但，若没有长城，就是全线皆可破。那些年，朕疲于奔命才能守住北平，就是吃了这个亏。”
南烟点头道“妾明白了。”
“所以，拿回长城壕，对炎国有很大的好处。至少北面的边防不会太被动。”
“不错。”
“那皇上，是打算跟阿日斯兰合作了”
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有低下头去，继续喝茶。
他的眼中，仍旧有一点淡淡的光芒在闪动着。
显然，是还在考虑。
不一会儿，刚刚续了水的茶杯又被他喝干了，南烟正要再给他添水，却见祝烽道“好了，也不喝茶了，朕陪着你出去走走吧，消消食。你吃了那么多。”
南烟忍不住笑了笑。
的确，刚刚胡吃海塞的时候还没觉得，吃完了之后再坐一会儿，就感觉肚子鼓鼓囊囊的。
的确是吃多了。
便跟着他起身往外走去。
入秋之后，这边的太阳没那么毒的，没有风沙时，还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两个人出门，刚一抬头，就看到了薛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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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5章 一颗药
两个人出门，刚一抬头，就看到了薛运。
她在门口踌躇的，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来回的踱着步，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皇帝与贵妃走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
急忙上前来行礼“微臣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祝烽道“平身吧。”
“谢皇上。”
南烟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对，像是非常焦虑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薛太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薛运低着头，轻声说道“微臣知道娘娘刚到都尉府，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惊扰，可是”
祝烽道“什么事，说吧。”
薛运道“微臣，微臣的房中，遭窃了。”
“什么”
一听这话，祝烽和南烟都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遭窃了”
“是。”
一时间，三个人都安静下来。
都尉府中遭窃
贼都偷到官家，偷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连南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事不仅奇怪，还让人好笑。
倒是一直站在门口服侍的若水，看见皇上与贵妃出来，她也高高兴兴的要跟过来服侍，听到这话，忍不住轻声说道“薛太医，你是在都尉府遭窃的，要么去告诉这里的管事，要么去告诉陈都尉。你告诉皇上和贵妃娘娘做什么”
小顺子也说道“是啊，这事儿该谁管，你告诉谁去啊。”
薛运听见他们这么说，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轻声道“是。”
说是这么说了，却没有立刻离开，看她的神情，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南烟站在一旁，似是明白了什么。
而祝烽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了想，也不问她丢了什么，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
“微臣，微臣跟随皇上，还有陈都尉去玉练河巡视，出去了一天，再回来的时候，微臣原也没注意，只顾着休息。可今天一大早就发现，东西不见了。”
“那到底是昨天不见的，还是今天一大早不见的，你也不知道”
“是。”
三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陈紫霄带着辜自云等人走了过来，一见皇帝和贵妃，还有薛太医都站在院门口，众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只有陈紫霄走过来对着他们行礼叩拜。
“微臣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吧。”
“谢皇上。”
陈紫霄直起身来，看了看三个人的脸色，似乎是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轻声问道“皇上是有什么事吗”
祝烽轻咳了一声，道“没事。”
“朕只是带着贵妃出来溜达溜达，遇见薛太医了，闲聊两句罢了。”
“哦。”
陈紫霄又看了看他们。
站在皇帝和贵妃身后的小顺子和若水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也都没有开口。
祝烽便问道“紫霄，你来有什么事吗”
陈紫霄道“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白虎城那边又开始调兵，微臣想这件事需要报知皇上一声。”
“哦白虎城调兵”
祝烽闻言想了想，立刻说道“让大家都去议事厅。”
“是。”
陈紫霄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但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薛运身上停留了一下，但还是立刻离开了。
等到他一走，南烟便转头对祝烽道“皇上去忙正事吧，这件事，交给妾。”
一听这话，薛运抬头看了看她。
祝烽也看了她一眼“你”
南烟笑道“反正妾也闲着没事，找点事来做也好。难道，皇上觉得妾办不了吗”
祝烽想了想，说道“无妨，就交给你吧。”
说完，他对薛运说道“你跟着贵妃去吧，贵妃要问什么查什么，便跟朕一样。”
一听这话，薛运就明白过来。
轻声道“微臣明白了。”
祝烽便拍了拍南烟的肩膀，转身往议事厅走去。
等到他走远了，南烟这才转过身来，见薛运还看着祝烽的背影发呆，微微一笑道“薛太医。”
薛运忙道“娘娘”
“本宫昨晚就来了，但听说你跟随皇上巡查边境，受累了，所以也没顾得上见你。这一路上，可辛苦你了。”
“娘娘说哪里话，分内之事，微臣岂敢言苦。”
“分内之事，”
南烟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微笑道“说得好。”
薛运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南烟转过身去，说道“你是住在哪里的，带路吧。”
“哦，是。”
薛运便走在前面，不一会儿，便领着南烟，后面跟着若水到了她的居所。
她住的，是整个都尉府最北边的东厢房，因为是女子的关系，陈紫霄格外叮嘱了一声，其他的一些官员亲卫都安排在了西厢房，所以整个东厢房只有她一个人出入。
不仅安静，也安全。
南烟走进去的时候，两边房舍俨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推门进入薛运的房间，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几乎直钻人鼻子的药味。
她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头。
薛运忙道“娘娘若是不习惯，微臣先开窗透透气。”
“不必了，”
南烟吸了吸鼻子，药味虽然重，但也并不难闻，走进去一会儿倒也习惯了，还能闻出一点药香来，让人心神宁静。
她看了看这个简单的屋子，陈设也不如皇帝和自己的居所。
这样的简单大方，倒也很适合她。
不过，怎么行窃，也行不到这样的屋子里来。
南烟走到桌边坐下，慢慢说道“你刚刚说遭窃了，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啊”
薛运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丢了一颗药。”
“一颗药什么药”
“是微臣这几日一直忙于炼制的一颗药。”
“哦药是给谁炼的”
薛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是，是给皇上炼制的。”
“给皇上炼的药”
南烟闻言，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看来，临行之前本宫交代的事情，薛大人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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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6章 药，不是最要紧的
南烟闻言，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看来，临行之前本宫交代的事情，薛大人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了？”
薛运一听，急忙说道：“娘娘恕罪。”
“……”
“微臣并没有忘却娘娘的吩咐。这一路上，微臣都以‘固本培元’为借口，拖延了皇上解毒的进程。”
“是吗？”
“只是，微臣的这点伎俩，也瞒不过皇上的双眼。”
“所以皇上已经知道，是本宫交代你这么做的？”
“……”
薛运迟疑了一下，轻声道：“皇上与娘娘心意相通，娘娘忧心皇上的龙体，关切之情，皇上岂有不知？”
南烟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过去的薛运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她毕竟出身白龙城的名门望族，头上无天，也不必拐弯抹角的阿谀奉承别人，历练了这些日子，说话都比过去更圆滑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南烟笑了笑，说道：“那，皇上知道之后，还是逼着你为他解毒？”
薛运道：“皇上知晓娘娘有心，又岂能忍心让娘娘忧心？解毒都已经是到了都尉府之后才继续的。”
“那，也好。”
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在临行之前让薛运暂停解毒，一来是担心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万一出什么意外；二来，也是担心他们在路上，环境特殊，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影响了解毒，伤害到祝烽。
到了都尉府，倒是另一说了。
南烟道：“那，说说那颗药吧。药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为皇上施针解毒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还需要炼药？”
“是，但到了都尉府之后，皇上问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微臣之前曾经跟皇上说过，洗髓花的毒性，并非抹去人的记忆，而是将记忆掩藏起来，令人寻之不得。”
“嗯，本宫也知道这个说法。”
“而施针解毒，只是开窍通明，令人能重新寻回记忆。只是，寻回记忆需要一些契机——比如，见到记忆中的人，重新经历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或者，回到记忆中的场景地方。”
“嗯。”
“皇上在到了都尉府的第二天之后突然问微臣，若是一生都遇不到记忆中的人，或者，记忆中发生过的事不再发生，更无法回到记忆中到过的地方，那那段记忆，是不是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南烟的眉头拧了一下。
这，倒也是她没想过的。
可仔细一想，这个问题非常的棘手，比如一段记忆，可能只是两个人一起经历过什么，若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那另一个人见不到对方，这段记忆不就彻底埋葬了？
又或者……比如一个人，从小在别的地方长大，后来长居炎国，一生都不会再回到自己成长的地方，那那段记忆，岂非也找不回来了？
祝烽之前也没有想过，却是来到这里之后，才提起这件事，只怕是什么场景触动到了他。
于是问道：“皇上问这个问题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薛运皱着眉头想了想。
说道：“那是皇上来到罕东卫之后第一次离开都尉府，只带陈大人和几个亲兵巡查，好像也是去了玉练河，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微臣没有跟随，并不知道。”
“……”
“只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风沙。”
“风沙？”
“嗯，但风沙不大，并没有危险，只是皇上回来之后，脸色不太好看，就传召微臣过来了。”
南烟的眉头拧了起来。
风沙……
她知道，这些年来，祝烽一直在被一个噩梦折磨着，那噩梦中，就有遮天蔽日的黄沙，几乎令人窒息。
看来，他的记忆中，是有一场风沙的。
只是，是什么地方的风沙，风沙中又有什么，才是他需要去找回的。
南烟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本宫知道了。”
她又抬头看向薛运，道：“那颗药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你并不清楚，是吗？”
“是。”
薛运点头道：“昨天，应该说是前天，皇上带着微臣，还有陈大人去玉练河那边巡查，回来之后，微臣因为太累，只顾着休息，直到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药不见了。”
“所以，从前天到昨天，再到今天早上，整整两天的时间，还有一半的时间，你不在自己的房中。”
“是。”
南烟轻叹了口气：“这可就不好办了。”
“……”
“都尉府虽然不是什么酒楼饭馆，人来人往的，可没有人看到，那就说不清是谁拿走的。”
薛运皱着眉头，轻声道：“其实，药，倒不是最要紧的。”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薛运道：“虽然那药的炼制有些繁复，但方子在微臣的脑子里，哪怕被盗走，微臣还是可以再炼制。”
“……”
“只是，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有几味珍贵的药材，微臣随身只带了一点，再要炼制，怕是得等到回京城之后了。”
南烟点头道：“这倒无妨，只要是皇上需要的，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去摘。”
薛运道：“微臣只是不明白，是谁来偷，又为什么，偷药。”
“……”
南烟也沉默了下来。
不错，这才是最要紧的。
偷走药，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阻止祝烽恢复记忆。
但，祝烽解毒的事，照理说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玉公公、小顺子等人虽然是一知半解，但玉公公是留在京城，而小顺子是一直跟在祝烽身边的心腹，不可能，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那还有谁呢？
有谁，不希望祝烽恢复记忆呢？
鹤衣？他也留在京城，而且他的手不可能伸到罕东卫来？
那罕东卫中，还有谁呢？
南烟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本宫会去跟皇上说清的，要不要清查，怎么清查，你都等消息吧。”
薛运道：“是。”
“至于那药——”
南烟想了想，道：“就等回京城再说了。”
薛运目光闪烁着，低头道：“是。”
南烟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她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薛运，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起来也奇怪，药被偷走了，薛太医你房中的药味怎么还这么浓呢？”
盛世为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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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7章 男女那点事
南烟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她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薛运，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起来也奇怪，药被偷走了，薛太医你房中的药味怎么还这么浓呢？”
“呃？”
薛运被问得一愣，想了想，立刻说道：“微臣身为太医，随身携带的行李以药材居多，药味，自然浓些。”
“哦……”
南烟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笑道：“不必介怀，本宫不懂，问问罢了。”
“娘娘说哪里话。”
南烟笑着转身走了。
薛运站在门口，长身一揖到地，直到南烟的背影消失在东厢房的门口，她才慢慢的直起身来。
额头上，已是冷汗密布。
而南烟倒是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都尉府中逛了一圈，虽然第一次到罕东卫来，对这里都不太熟悉，但毕竟只是一个都尉府，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她也大致了解了都尉府内的方位和排布。
跟沙州卫一样，罕东卫其实也就是西北的一个屯兵处，但祝烽调集了大量的军户驻边屯田，再加上筑城固守，渐渐的，也就发展壮大了起来。
都尉府，位于罕东卫的正北方，前半部分都是公署，有议事厅，书房，以及分别放置文书及兵器所用的库房，这些地方随时都有人来往办事，很难隐藏行迹。
都尉府的后半部分，则是为常驻办事官员准备的厢房。
以及几个院落，如今都清扫出来，为皇帝和贵妃等人的居所。
都尉陈紫霄按照身份和级别，是可以单独开府的，但陈紫霄出身道观，不在乎享受虚名，又没娶亲，便也直接住进了都尉府后面的厢房里。
这里面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每道门，每条路两边，也有人看守。
还有三班巡逻的护卫随时经过。
在这样的地方偷东西，实在不是什么精明的选择。
偏偏，偷盗的人就是如此精明，竟然做到滴水不漏，完全没有人知晓的。
南烟绕了一会儿，便回到祝烽的房中坐着等他，等着等着，外面的日头开始西斜，祝烽踩着自己的影子回来了。
一看她趴在桌上玩着杯盏，便笑道：“饿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南烟立刻起身：“皇上！”
祝烽伸手拦住了正欲行礼的她，牵着她重新坐下，说道：“朕该跟你说一声，那边议事的时间不定，你该自己早点吃饭的。”
南烟道：“妾也不太饿，等着皇上回来一起用膳。”
可话刚说完，安静的屋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咕噜”声。
“……”
南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又——
祝烽低头看着她干瘪下去的肚子，也是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急忙冲着小顺子招手：“赶紧让人把晚膳送过来，再晚一点，贵妃要骂人了。”
“皇上！”
南烟羞愤欲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脸，可这种事，她到死都习惯不了的。
明明中午吃得那么饱，怎么会就饿了呢？
她倒是忘了，自己虽然是吃得饱，可一个下午都在都尉府里兜圈子，吃的那一点东西也早就消化光了。
幸好，厨房那边也是一直备着，吩咐下去之后，立刻将饭菜都送来了，南烟坐在桌边，咬着牙狠狠的大嚼着，如同深仇大恨一般。
祝烽看着直笑。
笑过之后，还是又给她夹菜，问道：“刚刚过去，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南烟抬头看他。
祝烽道：“朕可是没有让她瞒你，什么都说了，若还查不出什么来，那就是你这个贵妃不好了。”
南烟道：“皇上还说了，妾不让薛太医在路上为皇上施针解毒，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皇上莫非还要责怪妾擅作主张吗？”
祝烽瞥了她一眼。
“你倒是没有擅作主张，但薛运是前朝的官员，你身为贵妃，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南烟道：“那好办，让她入后宫为妃就是了。妾已经——”
“行了，”
祝烽听不下去似得：“别再提你那个‘医妃’了。”
“哼。”
“说吧，问出什么了没有？”
“药的问题，妾不通医理，就只有薛太医自己能说得清。可奇怪的是，一个贼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进入都尉府行窃，只偷一颗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祝烽道：“是外面的贼？”
南烟道：“妾在都尉府里，还有周围看了一下午，除非是神仙，否则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都尉府行窃。”
“所以——”
“是内贼。”
“内贼……”
祝烽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南烟道：“薛太医是这一次唯一随行伴驾的太医，她炼制的药，除非——她自己有别的用处，否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为皇上炼的。都尉府里的人，偷皇上的东西，这事也就够奇怪了。”
“……”
“现在重要的，不是那颗药，甚至也不是偷药的人，而是，偷药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南烟说着，看向他：“皇上解毒的事，怕是没瞒住吧。”
祝烽想了想，说道：“朕数次将薛运召到身边，单独相处那么长的时间，大多数的人脑子都会往邪路上想；但，也不乏有些人，头脑里没那么多龌龊心思的，会往正路上想。”
南烟轻轻的点点头。
有些人的眼睛盯着薛运是个女人，那么皇帝传召她，就是为了男女那点事。
但有些人的眼睛盯着薛运是个太医，皇帝传召她，就是为了医者与患者的事。
说起来，看问题的视角，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看问题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能这么看问题的人，心思非常的干净。
而且直接。
这样的人透过现象看透了事情的本质，那么再行窃，目标就很明确了。
就是为了阻止皇帝解毒，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南烟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之前阻止，是因为害怕祝烽因为解毒，再度陷入过去那种魔障当中，但对祝烽恢复记忆这件事，她是并不排斥的。
可是，谁会不希望皇帝恢复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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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8章 精彩绝艳，多智近妖
可是，谁会不希望皇帝恢复记忆呢？
南烟道“皇上，那——”
祝烽一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只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朕心中有数了。
”
南烟像是听出了什么来。
轻声道“皇上现在，不急着抓这个人？”
祝烽道“眼前最重要的是白虎城的事，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至于解毒——”
“……”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朕反倒不急了。”
南烟轻声道“可是，若这个人一直在的话，皇上恢复记忆的事，岂不是有可能会一直受到阻挠。”
祝烽淡淡一笑，道“正是有这个人在，朕才不急。”
“什么意思？”
“这个人偷走薛运炼制的药，是不想让朕恢复记忆，显然，朕的记忆是跟这个人有关，或者说，有相关的利害冲突。”
“正是。”
“既然是这样，那有这个人在，岂不是比药更管用。”
“……”
南烟听着，再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过来。
跟记忆相关的人，那不正是比药更管用吗？
她立刻说道“皇上英明！”
祝烽笑着睇了她一眼，道“少拍朕的马屁。这件事，暂且放下。晚些跟薛运传话，让她把事情报给陈紫霄，就说自己遭窃了，被盗走了一颗药，多的不必说了。”
南烟道“妾明白，妾晚些亲自过去交代。”
两个人又吃了几口，都放下了碗筷。
南烟虽然饿得很，但刚刚肚子叫那一回已经丢尽了脸，眼看着祝烽吃完了，她便也不肯多吃，免得又被奚落。
而祝烽也担心她晚上吃得太多，停住食，还睡不好。
便也并不劝她，挥挥手让人来把碗碟收走。
两个人走到另一边椅子前坐下喝茶。
南烟喝了两口，又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惑跟祝烽说，便说道“皇上，还有一件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
却见祝烽手里捧着茶杯，眉头微蹙，却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但，思绪似乎也被她开口说话给打断了，抬起头来“嗯？什么事？”
南烟道“皇上在想什么？”
“朕？朕在想刚刚陈紫霄他们说的事。”
“什么呀？”
“你先说说，你要跟朕说什么。”
“哦，”
南烟又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妾刚刚去薛太医的房中的时候，闻到很浓的药味。”
“嗯？”
祝烽微微蹙眉“她是太医，身边带着药材，药味自然是很浓的。”
“这是当然，不过那药味，浓得不自然。”
“怎么说？”
“不是寻常药材的味道，而明显是炼药的味道。”
“她不是也说了吗，她在为朕炼药。只是药被偷了。”
“正是呢，”
南烟说道“虽然薛太医说，从前天跟随皇上巡查玉练河，彻夜未归，昨天回来之后又补眠昏睡了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药被偷了，中间有整整两天的时间，但依妾的判断，药被偷应该是在前天她跟随皇上巡查玉练河，离开都尉府的时候。”
“你说。”
“偷药的人很大可能是都尉府的人，这一点皇上和妾都有共识，那这个人就不可能在薛运在都尉府的时候偷窃，人只是睡着了，又没死，万一弄出什么响动惊到她，两相照面，不是给自己寻晦气么。”
祝烽点头道“有道理。”
“所以，药十有八九是在前天她离开的时候被盗的。既然是前天被盗，昨天回来，药味当然可能还残留着一些，但也不可能到了今天，炼药的味道还这么浓。”
“……”
“这——”
不等她说完，祝烽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南烟转头看向他。
只见祝烽神情沉凝，并没有太多惊愕的表情，反倒显得非常的淡然。
她立刻明白过来什么。
眯了眯眼睛，说道“看来，皇上心中，早有打算了。”
“……”
“还是妾多事了。”
祝烽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多事，只是，朕没有那么迟钝罢了。”
南烟道“皇上既然知道了就该早说，免得让妾觉得自己好像很聪明一样，献宝似得说了，结果根本就是白用功。”
祝烽笑道“你是很聪明，但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别把别的人，想得太愚钝。”
“……”
“朕跟她的接触，比你跟她的接触多得多，朕又怎么会察觉不出？”
南烟道“皇上是看到她身上——？”
祝烽也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身上？”
他们对视了一下，目光闪烁着，立刻，两个人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祝烽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用来诓朕，朕可没动过她。”
“……”
“也没看过她身上。”
南烟说道“所以，皇上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就只是凭着跟她相处就察觉出了？”
“嗯。”
“……”
南烟看着他的眼睛，安静的想了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回，妾是真的觉得，自己太愚钝了。”
“……”
“还是皇上聪明。”
祝烽笑了笑，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说道“不用纠结这个了。”
“……”
“朕原本也自诩聪明人，可年纪越大越明白一点，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朕是天子，也有不及他人之处。”
说着，他目光忽闪，虽然看着南烟，但那眼神，好像透过南烟，看到了远处的什么似得，喃喃道“总有那么些人，精彩绝艳，多智近妖，世人难及。”
“……”
听到这句话，南烟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祝烽这话，分明是将他自己，都纳入了“世人”这个范围里了。
祝烽身为皇帝，尽管骄傲——当然，他也的确有他骄傲的资本，可他从不自大，他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十全十美。
但，他竟然会突然说，这世上有人“精彩绝艳，多智近妖”，连他都比不上，那这样的人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呢？
他所说的“精彩绝艳，多智近妖”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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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9章 朕会带上她
南烟连声音都下意识的低哑了下去。
轻声道“皇上说的，是谁？”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啊？”
这话说得南烟越发的疑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祝烽刚刚那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他的脑海中，肯定是有这么一个人，此人精彩绝艳，多智近妖，令他感到自己都不及此人。
可他却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对上南烟疑惑的眼神，祝烽淡淡一笑，道“朕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
“不过，朕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
南烟被他弄得越发迷糊了。
祝烽转头看了看她，又笑道“现在，朕还没办法告诉你，因为连朕都没有完全弄明白。但你放心，朕在厘清真相的那一天，会全都告诉你的。”
“……”
南烟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道“妾明白。”
身为嫔妃，不该多问的，她从不多问。
连祝烽这样的天之骄子都会承认自己智不及人，她又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全知全能呢？
做自己该做的，相信自己跟随的这个人，就够了。
两个人再歇了一会儿，南烟又想起刚刚的事来，说道“对了，皇上刚刚在想陈大人说的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是白虎城的事吗？”
“嗯。”
“白虎城那边，怎么了？”
祝烽深吸了一口气，道“安插在玉练河附近的暗探回报，白虎城那边开始有大批的军队调度。”
“调度军队？”
南烟一听，立刻想到“真的要打了？”
“嗯。”
“那皇上，皇上做好决定了吗？”
蒙克和阿日斯兰都提出了跟他们合作，祝烽既然已经到了罕东卫，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现在就要看，他到底选择帮哪一边了。
如果说，蒙克和阿日斯兰，这两个人不管选择任何一个留下来，对炎国的影响都一样，那最终祝烽要选择的，其实就是他到底是需要白虎城，还是长城壕。
祝烽安静了一下，然后说道“让朕再想想。”
南烟微微蹙了一下眉。
直到现在，祝烽都还没有想好？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这件事应该是从阿日斯兰找到他之后他就开始考虑的，这么几天了，竟然还没做出决断？
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便柔声说道“好了，你不是要去跟薛运说，让她把被窃的事告诉陈紫霄吗，趁着现在天还没黑，你过去跟她说吧。”
“……”
“交代清楚，不该说的，让她不要多说。”
南烟道“妾明白。”
她起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祝烽却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南烟回头“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祝烽顿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说了那件事之后，你再跟她说一声，让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朕会再去玉练河一趟，会带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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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0章 不放心吗？
祝烽顿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说了那件事之后，你再跟她说一声，让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朕会再去玉练河一趟，会带上她。”
“……”
南烟眨了眨眼睛，看着祝烽。
“皇上又要去玉练河？”
“嗯。”
“那，妾要同行吗？”
“你就不必了，好好留在都尉府吧。你一路上这么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只歇一两天肯定没办法恢复元气的。”
“哦……”
祝烽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了？不放心吗？”
南烟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道“妾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若明天皇上要去，还是多带些人，先看看天气，别回来的时候又遇上风沙了。”
祝烽道“朕知道。”
说完，南烟便转身出去了。
等去薛运那里交代了让她将被窃的事告诉陈紫霄之后，南烟也说了让她准备明天伴驾随行的事。
薛运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看了南烟一眼，轻声道“那娘娘，娘娘会去吗？”
南烟道“本宫前些日子赶路太累了，可不想再上马颠簸了，明日仍旧留在都尉府歇息。”
“哦。”
南烟看着她“怎么？你不想去？”
薛运急忙摇头“皇上的吩咐，微臣岂敢违抗。”
“那就好好休息吧，本宫听说那玉练河离都尉府可不近，要骑半天的马才能到了，这来回就是一天，要辛苦你了。”
“娘娘言重了，微臣不敢言苦。”
说完，南烟便转身离开，她跟之前一样，送南烟出了门，又站在门外，一直看着南烟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夜无话。
虽然提前已经告知了薛运和陈紫霄等人，今天要巡查玉练河，但祝烽并没有一大早就出发，而是去书房处理公务，又陪着南烟用了午饭，甚至还等睡了午觉之后才出发。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幸好入秋之后，西北这边的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只是雨水少，天高气爽的倒是让人心情舒畅。
南烟一直送他们到门口。
还特地问了陈紫霄一句“陈大人，今天天气如何，会有风雨吗？”
陈紫霄道“娘娘可以放心，今天无风无雨，就算晚一些回来，也不碍事的。”
“那就好。”
祝烽已经翻身上马，握着缰绳对她说道“你就好好休息吧。”
南烟说道“妾也不想一直待在府里，太过无聊。妾跟皇上讨句话，可以在城里逛逛吗？”
“你要出去？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皇上这话说得，妾不过是来这里看看民生罢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陈紫霄“陈大人不介意吧。”
陈紫霄正色道“这里都是军户，娘娘若要检阅也无妨。只是城中不比京城热闹繁华，怕是辜负了娘娘的心情。”
祝烽看了陈紫霄一眼，笑道“你啊，就是太一根筋了，她哪里是去看民生，不过是出去淘气罢了。”
薛运被人扶着上了马，这个时候只静静的看着他们。
祝烽又对南烟道“你要出去也可以，得让人跟着，不可以乱跑。”
“妾知道了。”
祝烽这才点点头，又叮嘱了周围的人两句，便策马出发了。
南烟站在都尉府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马蹄扬起的飞尘当中，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转过头来。
文书辜自云他们都退在一旁。
原本照规矩，有后妃在的地方他们都要避嫌的，但似乎皇上和贵妃娘娘到了罕东卫之后都比较随意，还允许贵妃单独外出。
南烟跟听福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若水进府了。
听福走到辜自云几个面前，吩咐道“娘娘晚些要出去看看，麻烦先生为娘娘备车，娘娘吩咐了，万不可太铺张奢靡，只用简单些的马车就好。”
辜自云道“是。”
他下去之后，很快便准备了好了车驾，南烟回屋去，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裙，带着同样换好衣裳的若水和听福，还有几个高大机敏的护卫，一起出发了。
正如陈紫霄所说，罕东卫虽然不小，但大多是军户在此居住，衣食除了他们自产之外，便是朝廷供给，所以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商户，马车走了好几条街，才勉强看到一条稍有人气的街道。
这里两边是卖粮油米面的，路边还有一些小摊贩，看上去也是普通老百姓，将自家织的布和鸡蛋拿出来卖，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蹲在街边等待主顾，并不叫起京城的繁华热闹，这里实在太冷清了。
若水不时的撩起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看外面，说道“娘娘，这里真的好安静哦。”
南烟笑道“所以陈大人真的不容易。”
“哦？”
“本宫听说，关西七卫里，他每年问朝廷要的钱粮是最少的。”
“那真是听不容易的。”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在路边看到一个茶摊，南烟便要下车喝茶。
别人尚可，跟着的几个护卫犹豫着劝阻道“娘娘，这里不干净。”
南烟道“出来了，就叫我夫人。”
“呃——”
“皇上都允许本宫出来，就不必介意这些。你们只在一旁伺候便是。”
“……是。”
几人无法，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周围护着。
虽然知道罕东卫守卫森严，不可能真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是金枝玉叶的贵妃娘娘，哪怕给行人磕碰一下，他们都是大罪。
于是紧跟在她身后。
南烟走到茶摊前坐下，那摊主看出她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下人，只怕是那个大家族的夫人，急忙将最好的茶煮出来给她。
南烟一边喝茶，一边看周围的风景。
又与那摊主攀谈“老丈，在这里摆摊，有生意吗？”
那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闻言陪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罕东卫这边虽然人少，可耐不住天干，来往的车马少不了停下来喝水歇脚的。”
南烟道“这里？还有来往的车马？”
说话间，前方就传来了一阵车轮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一队马车从大路那边拐过来，正沿着这条小路行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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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1章 陪朕去那边走走
说话间，前方就传来了一阵车轮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一队马车从大路那边拐过来，正沿着这条小路行驶过来。
一边走，马车上一边有零星的水花泼洒下来。
倒是把马蹄扬起的尘土给盖住了。
南烟看着那几辆马车行过来停在了茶摊前，那摊主立刻热情的上前招呼，几个赶车的热得满头大汗，都纷纷坐下来，各自要了一碗茶来喝。
一时间，小小的茶摊上倒是热闹了起来。
遇到这种情况，几个护卫立刻便要上前，将南烟坐的那个小桌围起来，不管那些赶车的是什么人，但毕竟都是些男人，碰着贵妃娘娘一下都是死罪。
南烟却只一摆手，让他们都站着不动。
看着这些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但再看那马车，却不是普通的马车，车后面放的都是巨大的木桶，还不断的有干净的清水滴落下来。
大略一数，有十来辆这样的马车。
南烟说道“这样的马车是做什么的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人，离她最近的那桌上坐的一个车夫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这位夫人一定是外面来的吧？”
南烟落落大方的一笑，道“我夫家是做生意的，前两天遇着风沙，马伤着了，正好到罕东卫这里来歇两天脚。”
“难怪你不认得咱们这车呢。”
“借问大哥一句，这车是运什么的啊？”
“还能运什么，运水呗？”
“水……？”
南烟再看看那马车，的确后面的木桶就是装水的，她说道“运水做什么？”
那车夫笑道“夫人这话就好笑了，运水还能做什么？咱们罕东卫可不比京城啊，金陵啊那些大地方，水尽着用，在这里，水只能拿着喝。要是谁家用水冲地，看见了是要打板子的。”
“哦？所以，这些水是运到城中给大家喝的？”
“正是。”
“这么多水，够用多久啊？”
“这么多？才不多呢。咱们这一队跑这一路，也仅够这城中半日的用水。后面还有几队，加在一起也不多呢。”
“那你们倒是辛苦了。”
“这算什么，跑完这一趟，马上回去交了差，还得连轴转呢。”
“……哦。”
南烟笑道“那你们可辛苦了。”
那车夫道“嘿嘿，人活着，不就是赚点辛苦钱，吃口安生饭么。”
说着，他们几个人喝干了各自碗里的茶，给了钱，便相继起身赶车走了。
南烟坐在茶摊上，果然看到后面还有几队人马运水回城。
来来回回，的确是辛苦。
南烟喝完了茶，给了钱便有重新回到车上，又在城里转了一圈，眼看着暮色降临，便让马车掉头回都尉府了。
路上，还能看到那些运水车洒下的水渍，将路都冲刷干净了。
南烟靠在车板上，似笑非笑的对若水说道“赚点辛苦钱，吃口安生饭……啧，瞧瞧，人常说百姓愚钝，可我看倒未必，刚刚那人随便一句话，倒是把人生都说透了。”
若水憨憨的笑道“奴婢不懂。”
南烟笑道“你年纪，自然是听不懂这话的。”
若水道“娘娘这话说得，娘娘也不大啊。”
南烟只笑了笑，撩起帘子的一角看看外面，却不是看外面的街道，而是看向天边，夕阳已经慢慢的快要落入地下了。
她喃喃道“不知道皇上他们现在，到了玉练河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祝烽正带着陈紫霄、薛运，还有几个随行的亲兵策马疾驰，在夕阳血红的光芒中，那片熟悉的白桦林出现了远方。
映着夕照，整片白桦林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几个人策马飞驰过去，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像是地毯一样，马蹄踩上去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音。
祝烽翻身下马，和之前一样，把缰绳抛给了跟在身后的亲兵，让人将马匹拴在树干上。
薛运经过了上一次，如今再颠簸一天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翻身下马，只感觉大腿有点发麻，其他的都还好，自己将马拴住，然后看向祝烽。
他背着手，看了看远处。
然后说道“薛运。”
“微臣在。”
“陪朕去那边走走吧。”
“……是。”
陈紫霄站在一旁，听到皇帝这么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声道“皇上，还是让微臣陪着皇上吧。”
“嗯？”
祝烽回头看了他一眼。
陈紫霄道“虽然这个地方不属于白虎城的范围，可到底，河对面就有他们的暗哨，这几天，白虎城调兵遣将，动作频频，万一有什么——”
“没事的。”
祝烽平静的说道“不必担心，朕不过河。”
“可——”
“行了，”
祝烽虽然比过去好说话了很多，但并不代表他可以任由别人阻挠他行事，见皇帝打断了自己的话，陈紫霄也不敢多说了。
祝烽说道“朕知道你们带了吃的和水来，就在这里生火弄点吃的吧，朕带着薛爱卿过去看看风景，回来吃点东西，就回都尉府。”
“……是。”
陈紫霄无法，只能带着几个人守在白桦林里。
而薛运和之前一样，跟在祝烽身后，两个人往玉练河边慢慢的走去。
其中一个亲兵也看着两人的背影，对着陈紫霄轻声说道“大人，小的们就不明白了，皇上带着咱们过来，若真的是巡查边境也就算了，可每次都带着那女的算怎么回事呢？”
“是啊，她今天还奏报说被偷了一颗药，堂堂都尉府，难不成还有飞贼冒着诛九族的大罪摸进来？那不是打大人你的脸吗？”
“而且，还是偷了一颗药。”
“谁知道那是什么药？这个女人，古古怪怪的，偏偏皇上还每次都带着她。”
“就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干什么，不过给咱们添麻烦罢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陈紫霄却只是安静的站着。
一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这才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皇上的事不容你们多嘴，干活吧。”
众人无法，只能应着，乖乖的生火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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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2章 微臣可以问为什么吗？
两个人和之前一样，踏着夕阳的红光慢慢的往河边走，随着脚步前行，夕阳的红光慢慢变淡，变暗。
最终，大地褪去明亮的红色，陷入了晦暗的夜色当中。
等到他们走到河边的时候，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一轮明月慢慢滑到了天顶。
月光静静的洒在河面上，随着河水不断的流动，粼粼波光不断闪烁，像是有无数发光的鱼在静谧的夜色中翻滚着，游向远方。
而远方……便是他们看不到的白虎城。
祝烽站在河边，听着耳边的潺潺水声，看着远处如同黑幕一般的夜色，也并不说话。
薛运自然更不会说话。
这个时候的她，心情并不轻松。
她没有忘记，上一次祝烽也是这样带着她到这玉练河边，她以为是要看风景，或者巡查边境，却没想到，他第三次跟她提起入宫为妃的话。
更没想到，倓国的南蠡王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又来这个地方。
是又要跟那位倓国南蠡王见面，还是——又要再提那件事？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祝烽一眼。
却见这位皇帝陛下只看着前方的夜色，一动不动，今天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天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看看这里的夜色一般。
当然，他不说话，也是好的。
薛运便也走到河边，看着脚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心情似乎也跟那河水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内心的暗涌不断翻滚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玉练河边渐渐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头顶一轮明月撒下的清辉，周围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时，祝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薛运。”
“呃？”
突然听到他叫自己，薛运愣了一下，半晌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祝烽。
目光闪烁着“皇上……有何吩咐？”
祝烽静静的看着她。
她虽然看上去很镇定，但月光下还是看得很清楚，在听到祝烽唤她的时候，她的肩膀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就像在施针解毒的时候，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正当尖锐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扎入皮肉的时候，再是准备，也还是会感觉到痛一样。
祝烽看了她一会儿，眼中透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光芒。
说道“你好像知道朕要跟你说什么？”
“……”
薛运倒抽了一口冷气。
沉声道“皇上……还是要问微臣，入后宫为妃的事？”
“嗯。”
祝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一次，你的回答是什么？”
“……”
“还是说，你仍旧没有改变主意。仍旧是——不敢，不愿，不能？”
薛运低着头，轻声说道“请皇上恕罪。”
祝烽淡淡一笑，说道“无妨。”
说完，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抱着双臂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前方的风景。
虽然，明明已经是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反倒是薛运，一脸沉重的看着他。
像是憋着什么，又憋了许久似得，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轻声道“皇上，微臣可以问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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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3章 若微臣一直说“不”呢？
明月当空，照在窗前一个有些孤单的身影上。
南烟正趴在窗边，一只手无意识地吊在窗台外，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安静了许久，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
这时，原本在屋子里忙碌的若水走过来，轻轻将一件衣裳搭在她的肩上。
“娘娘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奴婢知道，娘娘肯定在想皇上。”
南烟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若水也叹了口气，忧心重重的说道“天都黑了，皇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南烟说道“今晚是回不来了。”
“啊”
“玉练河离都尉府说远不远，但骑马也要半天时间才能到。皇上是下午才出发的，到了之后哪怕立刻调转马头，也得半夜才能回来了。”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皇上岂不是要跟那，那薛太医单独待一晚上。”
南烟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有陈大人他们。”
“今天晚上，必然是在那附近歇一宿。皇上还好，只可怜陈大人他们，平白无故的要跟着他出去吃一趟苦，唉。”
南烟说着，又长叹了口气。
好像真的同情陈紫霄他们似得。
若水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道“娘娘就真的这么放心”
南烟平静的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时外面吹起了一阵冷风，吹得两人都瑟缩了一下，若水急忙将窗户关上，拉着南烟坐回到屋子里，说道“娘娘还是不要坐在窗边吹风了，当心着凉。”
南烟这才看到，刚刚她一阵忙碌，竟是将他们带来的行李都打开，把秋衣都捡了出来。
于是说道“你这么快就把厚衣裳拿出来了。”
若水道“天气都变凉了呀”
“哪有那么快，就凉这几天。晚些还有秋老虎要杀过来呢。”
“呃”
若水想了想，这倒也是。哪一年都是如此，眼看着秋天来了，都以为天气要冷下来，可秋老虎一来，顿时热得众人以为自己还身在盛夏。
她为难地说道“那，奴婢再收起来”
“算了，”
南烟说道“拿出来也好，反正现在早晚也有些凉了。”
若水这才笑了笑，急忙将这些秋衣都捡起来放到柜子里。
“皇上，微臣可以问为什么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
祝烽看着她，倒是没有为这个有些冒犯自己的问题而发怒，眼睛里反倒还浮着一点淡淡的笑影，如同河面上的粼粼波光一样。
只是，人往往只能看到那粼粼波光，却看不清在那波光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暗流在涌动。
而他开口，也非常的平静，只说道“自然是为了朕自己。”
薛运的眉心微微一蹙。
她刚要再问什么，祝烽又接着道“也是为了你。”
为了他自己
也为了自己
薛运听到这个答案，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若微臣，微臣一直斗胆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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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4章 朕，可以帮你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若微臣，微臣一直斗胆说不呢”
“哦”
祝烽闻言，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她。
薛运的胆子小，他是知道的，毕竟一直都生长在她母亲的羽翼之下，大概也没经历过什么，所以进入皇城之后，遇到一点什么事都都吓得面色苍白直哆嗦，若是一只兔子，只怕早就找洞钻进去了。
不过有的时候，她的胆子，却大得出奇。
比如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三番五次的抗拒皇帝，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但此刻的她，却面无惧色，只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对上这样的目光，让祝烽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妨，”
他说道：“朕，自然也会一直问。”
薛运的眉心又是一蹙。
一直问
那要问到什么时候
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祝烽淡淡一笑，道：“朕会一直问到”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越过薛运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
薛运原本还等着他的答案，见他这样，蓦地也明白了什么。
急忙转过身来。
身后漆黑的夜色中，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紧接着，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大的身影从黑夜中走了出来。
和那天一样，像是夜色凝结出的身影。
又是南蠡王阿日斯兰。
一看到她，薛运的脸色就是一变，而祝烽也走上前来，将她掩到自己的身后，平静的说道：“又见面了。”
阿日斯兰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薛运的身上。
听到祝烽的话，才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眼神，既沉重又复杂。
沉声道：“陛下，咱们又见面了。”
祝烽侧过脸，对着薛运道：“退到一边去。”
“是。”
薛运低着头，急忙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她也不敢退得太远，说到底，皇帝就是皇帝，他再是强大，也是身系万方，在此地也只是一个人，哪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时候也有护驾的责任的。
所以，她警惕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尤其看着那个面色凝重，眼中透着一点仿佛是怒意的光芒的阿日斯兰。
而阿日斯兰，目光也从她的身上扫过。
然后看向祝烽，似笑非笑的说道：“陛下好兴致。”
祝烽倒也并不脸红，毕竟他和阿日斯兰都是两国皇族之人，不是娶不起媳妇的懒汉，祝烽有他的后宫嫔妃，阿日斯兰也有自己的王妃侧妃，对于这种事情，自然都是心照不宣的。
于是淡淡道：“见笑了。”
阿日斯兰说道：“本王还记得，过去陛下每次出巡，都带着贵妃娘娘，但这两次见到陛下，身边却都是这个人，莫非，贵妃娘娘已经失宠”
祝烽仍旧是淡淡的，但口气却在无形中沉重了几分，一开口，就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道：“南蠡王今夜来，是要谈这件事”
“若是，那只怕你就白跑一趟了。”
“朕纳谁为妃，宠幸谁又冷落谁，都与他人无关。”
听到这句话，阿日斯兰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看向祝烽，目光灼灼的说道：“这么说来，陛下今夜到此，是会给本王一个答案了”
祝烽淡淡道：“不错。”
“那”
“朕，可以帮你。”
这话一出，整个夜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结了起来。
夜色原本就像一块漆黑的幕布，将整个天地全都笼罩起来，而此刻，这块幕布更像是紧紧的收缩，裹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和心上，令人呼吸都有些局促了。
薛运站在一旁，哪怕这件事与她并无关系，她也感到一阵心情沉重。
阿日斯兰更是心一沉。
这，当然是他需要的答案。
可不知为什么，如此顺利的从祝烽的口中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他反倒感到了一点不安。
眼中的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的目光，此刻变得凝重而疑惑，慢慢的看向了祝烽。
祝烽也坦然的看向他，微笑着说道：“不过，朕有条件。”
听到这句话，虽然脸上仍旧没什么其他的表情，但阿日斯兰的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他说道：“什么条件”
祝烽说道：“南蠡王可知，朕的贵妃这一次，也来到了罕东卫。”
阿日斯兰看向他，竟也毫不意外的说道：“当然知道。”
祝烽点点头，也并不奇怪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不过这一次，她并未与朕同行，至于具体原因，自然是我们之间的事，就不赘述了。”
阿日斯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祝烽继续说道：“她比朕晚些时日出发，但在路上，她却遇到了一个人。”
阿日斯兰闻言，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什么人”
“贵国国君，蒙克。”
阿日斯兰蓦地明白了过来，沉声说道：“蒙克，也找到了司贵妃，想要与皇帝陛下合作”
“不错，”
祝烽微笑着说道：“说起来，你们兄弟倒是骨肉相连，兄弟连心，不仅想到了一点上，连提出的条件，都大致相同。”
阿日斯兰道：“本王提出的是长城壕，那他”
祝烽道：“白虎城。”
一听这话，阿日斯兰的眼中渗出了一丝寒光。
当祝烽一提起蒙克也找到他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狠戾。
他想了想，看向祝烽：“那陛下是如何选择的”
祝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朕不妨与你直说，朕意在白龙城，那对将来打开西域之门，重兴丝绸之路大有益处。在朕没有收复白龙城之前，白虎城的确有一定的战略意义，但若朕一旦收了白龙城，白虎城对朕而言，只是累赘。”
“可长城壕不同。”
“那直接关系着朕的京都的安危，你跟朕在燕云一地打了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朕的意思。”
阿日斯兰看向他：“所以，陛下选择帮助本王，是为了长城壕。”
“当然。”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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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5章 两面逢源，滴水不漏
祝烽道“朕需要你在此战尽可能的杀敌，削弱蒙克的力量。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闻言，阿日斯兰眉头一皱。
上阵杀敌，自然是要削弱对方的力量，而且他和蒙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有你无我的地步，战场上又岂会留情？
祝烽这话，说得不仅莫名其妙，更让人生疑。
他沉声道“什么意思？”
祝烽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朕只所以会提这个要求，因为——朕也会答应蒙克，出兵帮他。”
“什么？”
一听这话，阿日斯兰浓眉的眉毛差一点拧到一处，他看向祝烽，眼中已经透出了一点冷意，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要两边通吃吗？”
祝烽平静的说道“朕若真想要两面通吃，就不必跟南蠡王你说这么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不想一想，若朕只答应了你，而不答应他，那他会如何？”
听到这话，阿日斯兰的眉头又是一拧。
祝烽道“朕跟你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就算不十分了解你们，也了解各八九分了。以蒙克此人的心性，他能想到来找朕的贵妃，又如何想不到，你会直接来找朕。”
“……”
“他又如何想不到，他能提出白虎城做交易，而你自然会提出长城壕。因为这两个地方对你们而言，都是不关痛痒的。”
“……”
“若朕不应他，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朕会应你。”
“……”
“这样一来，他的举措，自然是要调整的。”
“……”
“在这之前，他的目光和兵力都放在西北跟你对峙，可若朕一帮你，他显然就会明白朕的目的是长城壕。这样一来，就算你会将长城壕给朕，但他肯定会在此战上做调整，只怕壮士断腕，放弃白虎城，也一定要拿住长城壕。”
“……”
“到那个时候，朕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所以，朕需要你尽量的歼灭他的有生力量，让他既不能在此战取胜，更无力再回头。”
“……”
“到那个时候，朕可以拿下长城壕，而你白虎城的压力也可以减低。”
“……”
“咱们，各取所需。”
阿日斯兰想了一会儿，沉声说道“话虽如此，但陛下也说了，你会出兵帮他。”
“不错。”
阿日斯兰冷笑了一声，说道“本王跟他，原本就是势均力敌，正因为如此，才会希望陛下出兵相助，目的就是一句挫败对方。若陛下真要出兵相助他，还要求本王尽量的削弱他的力量，这可能吗？”
祝烽平静的说道“这便是今夜朕要与你说的，战阵上的安排。”
“嗯？”
阿日斯兰看向他“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祝烽道“朕的确是会出兵帮他，但有一句话，叫‘出工不出力’，南蠡王可曾听说过。”
“出工不出力？”
阿日斯兰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他虽然是倓国人，但深谙处世之道，对炎国的风土人情也并非全无所知，这句话哪怕之前没听说过，但听了一琢磨，也就回过味来了。
他看向祝烽，道“你的意思是，你出兵助他，只做表面文章？”
“不错。”
“……”
“朕派出的人，朕都会先调教清楚。在战场上，面对你的人马，他们只会做做样子，绝对不会真的生死相搏。”
“……”
“这样一来，你的人马就可以专注的对付蒙克的人马。”
阿日斯兰冷冷道“这不还是本王跟他打吗？”
祝烽道“朕若出兵，就有不同。”
“有何不同？”
“在调派的人马上，因为朕出兵，那么蒙克就一定会有所保留，毕竟他跟你不一样，他的背后还有库伦城，或者说，还有朕在北平的人马随时注视着他，若这边能减轻压力，他自然不会动用自己的精兵悍将。”
“……”
“这样一来，他跟你的强弱配比，就不用朕再多说了。”
“……”
“等到那个时候，南蠡王的人马若全力出击，那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
阿日斯兰闻言，半晌都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沉思。
显然，是还有些犹豫。
过了许久，他才抬头看了祝烽一眼，说道“那本王的人马如何分辨你的和蒙克的人马？”
祝烽说道“这很简单，朕调派过去的人马，着白衣。”
“……”
“这，是蒙克与南烟的约定，在来的路上就说定了，是不会更改的。”
“……”
“到时候，朕的人马自然不会攻击你的人马，而你——你的人马只要专注于蒙克的人马就行了。”
阿日斯兰沉沉的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说道“好。”
祝烽说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说完，两个人同时举起手来，击掌为誓。
祝烽道“那么，就请南蠡王回去好好的准备，等到开战之际，朕的人马会渡过玉练河，到白虎城去的。”
阿日斯兰道“请。”
祝烽转身，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薛运招了招手，便准备往远方的白桦林走去。
但就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阿日斯兰的声音。
“陛下。”
“嗯？”
祝烽回头看向他“怎么，南蠡王还有什么要问的？”
阿日斯兰看了一眼薛运，又看了看他，说道“本王只有一句题外话。”
祝烽似是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什么，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你说。”
阿日斯兰道“皇帝陛下在此地做的事……做的决定，贵妃娘娘都知道吗？”
祝烽微微挑了挑眉。
他感觉得到，阿日斯兰问这句话，是有要激怒他的意思。
但这种激怒，又很有限。
祝烽抱着双臂，慢条斯理的说道“她是贵妃，该让她知道的，朕自然会让她知道；不该知道的，谁说，她都不会知道。”
阿日斯兰看了他一会儿。
沉沉道“那本王就等候陛下的安排了。”
祝烽转身，带着薛运离开了。
一直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阿日斯兰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光，寒声道“好个祝烽，两面逢源，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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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6章 你，的确值得……
一阵冷风吹过，像是夜色中有什么在呜咽似得。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阿日斯兰沉默了半晌，又冷冷道“如今需要你，便暂且让你得意吧。但，祝烽，你真的能如此得意一世吗？”
说完一拂袖，转身便走了。
高大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夜色当中，如同投入黑暗的怀抱一般。
祝烽领着薛运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来的时候，尚有夕阳，他们走得很快，但往回走的时候，只剩下头顶的一轮明月，便走得磕磕绊绊。
尤其是薛运，一步三回头，不停的望向已经分辨不清人影的玉练河畔。
这时，脚下一块石头，绊得她一个趔趄。
幸好祝烽走在她的前面，伸手扶住了她。
“啊？”
薛运一愣，急忙站直身子，连连告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祝烽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闪烁着波光的玉练河。
道“你还在看南蠡王？”
薛运面色沉重的说道“他——皇上真的要与他合作吗？”
“怎么，你认为不妥？”
“不，微臣愚钝，不敢置喙国家大事。只是，这件事让微臣有些，有些——难以想象。”
倓国内乱，炎国出兵。
而且是皇帝亲自与之商谈，这对薛运的认知，算是一次很大的颠覆。
虽然从她听说过的，关于皇帝和贵妃的传闻来看，这位皇帝陛下的作为，从不拘泥于他的身份和世俗的看法。
祝烽却显得非常的从容，只淡淡说道“这世上的事，只要发生了，就不难想象了。”
“……是。”
祝烽又道“他与朕所谈之事，朕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
“回去之后，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薛运立刻说道“微臣明白，此乃机密大事，微臣断不敢胡言乱语。”
祝烽这才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是往前走着，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背后的薛运不停的回头，更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的后背，他便说道“心里还是不明白？”
薛运轻声说道“微臣，实在还未想通。”
祝烽道“你是不是觉得，朕这么做，是在与虎谋皮？”
“……”
薛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微臣愚钝，既不通军事，也并不了解这位南蠡王，和那倓国国君的为人。微臣只知道，皇上英明天纵，既做此决定，必然有皇上的理由。微臣不敢多言。”
祝烽这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透着一点欣赏的神色。
说道“你说你愚钝，但朕看来，说得出这番话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愚钝，也不是聪明，而是自作聪明。”
“……”
“你不通军事，便不对自己不懂的事情指手画脚；知晓自己对他人知之甚少，便不下断言。你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凡事沾着一点便大放厥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人，高明了不少。”
薛运道“皇上谬赞了。”
祝烽又停下来看了看她，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你……”
薛运见他停下，自己也停下，抬起头来望向他，只见祝烽口中喃喃道“你，的确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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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7章 一夜没睡
薛运见他停下，自己也停下，抬起头来望向他，只见祝烽口中喃喃道：“你，的确值得……”
“……？”
薛运听这话听得莫名其妙，诧异的道：“皇上？”
祝烽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刚刚那处白桦林，陈紫霄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升起了篝火，还有人搭好了营帐，一众人等都在翘首期盼着，远远的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急忙应了上来。
“皇上！”
祝烽走过来，看见陈紫霄领着几个人拜在脚下，只淡淡的一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说完，直接走过去坐在了篝火前。
薛运自然也是跟在他身后。
陈紫霄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虽然这个地方离玉练河已经非常的远，白天的时候尚只能远远的看到河道的影子，一入夜，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陈紫霄道：“皇上，刚刚起了风，皇上在河边没什么吧？”
草原上，一入夜，就骤然变冷。
这个时候，即便他们的衣着不算单薄，手脚也早就冰凉了。祝烽伸手凑到火堆便拢了拢，然后抬起头来看了陈紫霄一眼，平静的说道：“无事。你们不必担心。”
“那，就好。”
陈紫霄说着，又看了薛运一眼。
这位薛太医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比白天冷得多的缘故，她的脸上表情匮乏，好像被冻僵了似得。
祝烽又看了看他们，然后说道：“都坐下来烤烤火，吃了东西早些睡觉。明天，朕要卯时便启程回都尉府，你们都不要拖了后腿。”
众人忙说道：“微臣不敢。”
于是，一众人简单的吃喝之后便歇下了，当然，也不可能都睡觉，皇帝在外，自然有亲兵彻夜轮班巡守。
幸好一夜无事。
只有薛运，一整晚她都睡不着，睁大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间或有风吹过，周围的白桦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梦境里有人在耳边呢喃低语一般。
她的心，始终静不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卯时，天还没亮，祝烽便起身。
众人倒也麻利，收拾了东西，将火堆埋起来，便纷纷上马准备启程回去。
祝烽回头，看了一眼薛运那苍白的脸庞，便知道她彻夜未眠，只问道：“爱卿还撑得住吗？”
薛运忙道：“微臣不碍事的。”
祝烽点点头，便领着他们策马离开了白桦林。
一路疾驰，寂静的草原上，一道飞扬的尘土也追不上众人的身影，刚过巳时，他们便回到了罕东卫。
一进都尉府，祝烽便吩咐让众人都各自下去休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薛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一推门，就看见南烟靠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望着窗户。
“皇上？”
转头一看，见祝烽大步走进来，她又惊又喜的说道：“皇上怎么就回来了？”
她以为，至少也要到中午呢。
祝烽走过来坐到床边，看了看她，尤其看了看她有些发红的眼睛。
道：“一夜没睡？”
第2578章 这一次，带薛运去吗？
祝烽走过来坐到床边，看了看她，尤其看了看她有些发红的眼睛。
道：“一夜没睡？”
“也，而已没有。”
“嗯？”
“天亮的时候眯了一会儿。”
祝烽看着她眼睛里的血丝，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不如女儿？心平都知道早起晚睡的。”
南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但立刻又抓着祝烽的手问道：“皇上，昨天晚上怎么样了？”
“……”
“阿日斯兰他来了吗？”
祝烽也知道她是故意要岔开话题，心里生气，伸手用力的拧了一把她的脸，才说道：“当然来了。”
“那，怎么样？”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才总算平复了情绪，说道：“朕已经答应与他合作了。”
“啊？”
南烟一愣，又皱着眉头想了想。
然后抬头看向他：“皇上真的已经决定要帮他？”
“……”
“那，那蒙克那边呢？”
“……”
“皇上是决定完全放弃蒙克了吗？”
祝烽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只说道：“看你这蓬头垢面的，赶紧起来熟悉了，朕跑了一早上早就饿了，你也还没用早膳吧。先起来梳洗，边吃东西边说。”
南烟急于知道他的想法，急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蹿了起来。
但到底，几乎一整夜都没睡，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刚一下地就摇晃了两下，险些站不稳跌倒，幸好祝烽站在一旁，伸手扶着她。
看到她这样，祝烽气得咬紧了牙。
“你是一定要朕掐死你是吗？”
“嘿嘿。”
南烟笑了笑，忙唤了外面的若水他们进来，一群人进进出出的服侍了她穿衣洗漱，刚一弄完，厨房就送来了也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午膳的东西。
倒是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
素烧萝卜，炒沙葱，氽丸子，烩三鲜等等，都不是什么精致的宴席菜肴，但越是家常，越是勾起人本能的食欲。
南烟笑道：“这几样倒好，正想吃这些。”
不过她端起碗来，再看了看，发现这桌上的肉不多，只有一个带把肘子算是大荤菜，祝烽虽然从来对吃的东西都不甚在意，但毕竟是男人，荤腥太少了对身体不好，这些日子他又时常骑马跑来跑去的，更不能吃得太素。
于是说道：“肉这么少啊？”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太素了？”
“嗯。”
“这两天先凑合吧，等过几日，临近的州府会送粮过来，会有新鲜的鱼肉来的。”
“哦。”
南烟点点头。
尽管罕东卫这边是有军户屯田，可西北的环境，还是很难自给自足，朝廷每年还是要给钱粮的，都是从就近的州府调集，每个一段时间会按时送一些时令的果蔬和鱼肉过来。
罕东卫这边要等的，就是川陕两地的调配。
不过，连皇帝用膳都要这么素，难不成现在罕东卫现在的粮食很短缺？可她昨天去城中兜了一圈，并没发现这个问题啊。
南烟一边想着，一边夹菜吃起来。
祝烽倒是饿坏了，二话不说先扒了两碗饭，吃完了之后，又盛了半碗汤慢慢的喝着。
这时，南烟想起刚刚未完的对话。
便抬头看向他：“皇上，皇上是真的已经决定选择帮助阿日斯兰，放弃蒙克那边了？”
尽管，祝烽要做的，就是一个选择，可不知为什么，知道他做出这个选择之后，她反倒有些不安。
祝烽看了她一眼。
将剩下的一点汤喝了，放下碗，然后说道：“之前蒙克跟你约定的，若朕出兵帮他，只要让兵士们穿上白色的衣服，到他的兵营里，就算是达成合作了。”
“……是。”
“那，今天下午，朕要出去一趟。”
“又要出去？去哪里？”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自然是带兵，去他的营地里。”
“……！”
南烟蓦地睁大了双眼：“皇上……也要帮蒙克？”
祝烽说道：“不错。”
“……”
南烟一下子有些发懵，整个人僵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饭菜，却没有继续吃，而是将碗筷都放到桌上，转头认真的看向祝烽：“皇上昨天答应了要帮阿日斯兰，今天，又要帮蒙克？”
“……”
“皇上是想——”
“左右逢源。”
祝烽平静的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南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当祝烽说他帮助阿日斯兰，自己以为他放弃蒙克的时候，她感觉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但当祝烽说他两边都帮，要左右逢源的时候，她反倒觉得，这似乎才是祝烽会做的事。
连她这个不通军事的人，心里都隐隐明白，不管选择帮哪一方，似乎都不是完美的选择。
甚至，眼前的利益之后，很有可能留下长久的隐患。
所以，左右逢源，两边都帮，也许才是对他们而言最完美的选择。
但——
她轻声说道：“皇上如果这么选择，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岂不是——”
祝烽淡淡笑道：“朕就是要让他们两边都知道。”
“啊？”
“阿日斯兰已经知道，朕答应了要帮蒙克。”
“……”
“这一次朕去见蒙克，不仅是带兵去帮他，也要让他知道，朕也在帮阿日斯兰。”
“……”
南烟眨了一会儿眼睛。
过了许久，她喃喃道：“妾，好像明白了。”
说到底，蒙克和阿日斯兰都不是愚钝之人，对祝烽的行动，他们肯定也会做出预判，与其欺瞒，弄得最后两败——不，三败俱伤，不如坦诚以待。
只是这样一来，祝烽明显的就把自己的立场都卖出去了。
南烟轻声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祝烽看向她：“你怀疑朕？”
南烟急忙摇头，但眼神仍然显得非常的担忧，轻声道：“妾只是觉得，太危险了。”
祝烽平静的说道：“胜向险中求。”
“……”
“尤其是这种胜利，更不可能不失一兵一卒，不费一点脑筋，不冒一点风险就能得到。”
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
做人做了几十年，她明白的一个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世道公平，不费一点力气得来的好处，她反倒不敢要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一次，带薛运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