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8章 倒是操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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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姑姑闻言，皱起了眉头。
她对普通的草药算是熟悉的，所以贵妃过去怀孕的时候，若有人在汤药上动手脚，她都能立刻分辨出来。
但，她的确没听说过麻栗子这种东西。
所以，才会完全察觉不出贵妃孕吐严重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心情沉重，立刻跪拜在地：“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无能，太疏忽了。”
南烟道：“彤云，你先起来。”
“……”
“若别人有心要害我，必会想尽办法，人的所知所能都是有限的，你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更不可能什么都防得住。”
“……”
“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
彤云姑姑仍然悔恨不已。
她又转头看向薛运，问道：“薛公子，那娘娘现在的身体，会不会受这种毒性的影响。”
薛运立刻摇头道：“这一点，各位请放心。”
“……”
“我家中惩罚下人，还是让他们直接吃下去，都不会影响到身体，更何况娘娘只是闻到这个味道，引起孕吐。”
“哦……”
听她这么说，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南烟也松了口气。
刚刚听说这个东西有毒性的时候，她的心情也很沉重，生怕毒性在自己体内，会胎儿产生影响。
她说道：“看来，将这麻栗子放到本宫的院子里来的人，也不敢真的谋害本宫的性命，只是想要让本宫吃点苦头。”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点寒光。
薛运仿佛欲言又止。
看到她这样，南烟道：“薛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薛运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是在下的思虑而已。娘娘刚刚说，放这个东西的人只是想要让娘娘吃点苦头，倒也未必。”
“哦？”
南烟挑眉：“此话怎讲？”
薛运说道：“在下两次为娘娘诊脉，娘娘的身体虽然也算是强健，但脉象也隐有虚浮，似乎在之前的怀孕生产中，留下了一些旧患。”
“……”
提起这个，南烟的面色沉了一下。
但她没有回答，只说道：“你接着说。”
薛运说道：“这种旧患，未必会影响娘娘平日的健康，甚至可以说，若没有什么诱因，一辈子都不会有影响。可一旦怀孕生产，影响就大了。”
“哦？”
“而且，娘娘每天闻着这个麻栗子的味道，孕吐越来越严重，要知道，这是会伤元气的。”
“……”
“娘娘已非少艾，胎儿的养育原本就辛苦。”
“……”
“这样的严重孕吐，对娘娘而言只是辛苦，可对娘娘腹中的龙裔来说，影响很坏。”
“……”
“各种因素加起来——”
她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南烟一眼，道：“若今天没有发现，若娘娘继续这样孕吐下去，生产的时候，就未必只是吃苦头那么简单了。”
南烟的脸色沉了下来。
沉默了半晌，她冷笑了一声：“倒是操心得很。”
她很少生气，也很少露出凶悍，或者狰狞的面目，此刻这样的冷笑，足以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她心中的怒意。
薛运连呼吸都屏住了。
冉小玉站在一旁，脸色也阴了下来：“娘娘，要不要——”
第1979章 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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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站在一旁，脸色也阴了下来：“娘娘，要不要——”
她的话没说完，南烟突然一抬手。
冉小玉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南烟又转头看向神情复杂的薛运，突然对着她笑了笑，说道：“薛公子。”
薛运立刻抬起头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南烟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这里的人，都是本宫的自己人。”
“……”
“若事情再传出去，让别的人知道，只怕就是薛公子说的了。”
“……！”
一听这话，薛运立刻明白过来。
急忙说道：“这，这是娘娘的私事，在下又怎么敢出去乱说呢。”
南烟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了。”
“……”
“本宫也知道，薛公子出身名门，当然跟外面那些喜欢传闲话的人不一样。那今天这件事，自然是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是，当然。”
“若被其他人知道了，那自然是在薛公子身上。”
“在下明白了。”
说到这里，薛运的额头上微微出了些薄汗。
而南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微笑着说道：“本宫原本是想请薛公子过来，好好的说说话的，却没想到时机不对。听福——”
小太监听福立刻上前。
南烟道：“好生送薛公子回去。”
“是。”
听福领命，对着薛运客客气气的一抬手：“薛公子，请吧。”
薛运也对着南烟行了个礼：“小民告退。”
说完，便跟着听福走了。
等到他们都走开了，南烟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敛了起来，她的目光沉冷，看着薛运临走前放到桌上的那个果子，大概是害怕她再受影响，彤云姑姑立刻道：“念秋，赶紧拿去扔了。顺便，把外面树下落的那些果子都扔了，不管是什么果子，全扔掉。”
“哎。”
念秋急忙过来，抓着便要扔出去。
这时，南烟突然道：“且慢。”
念秋停下，彤云姑姑也回头看着她：“娘娘，还有什么事？”
南烟道：“拿来本宫再看看。”
念秋便小心翼翼的捧了过来，彤云姑姑急忙说道：“娘娘留神，薛公子把果皮剥开了，那味道肯定比之前更浓烈。”
南烟抬手，拿丝帕捂住了口鼻，看着念秋手里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果子，半晌，笑了笑。
“这么个小东西，居然也能拿来谋害本宫。”
“……”
“可见人心难测。”
“……”
“想要害人，无不可用之物。”
彤云姑姑眉头都拧了起来，道：“娘娘怀着身孕，不要去想那些腌臜的人，更不要理会这些腌臜的事。一切，等报与皇上，让皇上来定夺吧。”
“……”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却只淡淡的摇了摇头。
冉小玉看着她：“娘娘——？”
南烟道：“热月弯的事情刚完，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本宫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果子’，又打破了。”
冉小玉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娘娘这是要忍气吞声？”
南烟闻言，抬头看向她。
微微一笑：“本宫，是忍气吞声的人吗？”
第1980章 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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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事，对他们来说，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波。
甚至，这个风波都没有离开过贵妃的院落。
在那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再发生，整个都尉府好像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只是在过了几天之后，又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贵妃向皇上请旨。
说是，既然热月弯的沙匪已经被清剿干净，也已经与安息国特使会过面了，贵妃觉得在沙州卫始终是不利于养胎，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启程回京。
原本这件事，祝烽还有些犹豫。
且不说别的，单是南烟孕吐严重这件事，就一直困扰着他。
如果这样一路颠簸，还不知道她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不过奇怪的是，贵妃孕吐的事倒是无药而愈，好像一下子胎儿的胎位就正过来了，再没有惹得贵妃恶心想吐，这样一来，祝烽自然欣喜万分。
于是便也下旨，让众人准备启程回京。
第二件事，就是成国公病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烟正跟祝烽坐在一起用晚饭，她听了，只眨了眨眼睛。
倒是祝烽问道：“怎么突然病了？”
前来禀报的小顺子道：“这，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下面药房的人说，这两天国公的身子不痛快，已经接连熬了两天药了，还没见好。”
“哦……”
祝烽听了，微微挑了挑眉毛。
他仍旧吃着东西，道：“等用过晚膳，朕过去看看。”
“是。”
小顺子立刻便退下了。
南烟坐在一旁，捧着碗筷，也并不说什么，只有当祝烽又夹给她一块肉的时候，她乖乖的吃了下去。
祝烽看着她，道：“你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南烟笑道：“瞧皇上说的，妾又不是病。”
祝烽道：“朕当然知道你那不是病，只是，看着你吐成那个样子，还是担心。现在好了，你的孕吐不那么严重了，汪白芷也说，胎相稳定，是可以启程回京了。”
南烟笑道：“只是，妾这里好了些，国公反倒病倒了。”
她说着，看着祝烽：“他，不会影响咱们回京吧？”
祝烽想了想，道：“去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用过了晚膳，祝烽稍事休息了一下便要过去，而这时，南烟起身走到他身边：“皇上，不如妾与你一同过去看望国公吧。”
“你？”
祝烽有些诧异。
要知道，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贵妃和国公之间的嫌隙，国公病倒，贵妃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去看。
南烟笑道：“就在这么小一个都尉府里，皇上都去了，妾不去看看国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但祝烽还想着之前顾以游和佟斯年之事。
要知道，这件事，是让这两个年轻人吃了哑巴亏的，更造成了佟斯年的终生残废，南烟能咽的下这口气？
还是说——
他看了南烟一眼，又想了想，便道：“走吧。”
于是，两个人到了国公的居所。
沙州卫的都尉府说大不大，但这么多人住进来还是各有各的院落，若不有心来往，几乎都是互不打扰的。
南烟也是第一次走到国公的居所来。
这个院落要比自己那边的小一些，也更僻静，来往服侍的人都很少。
只有他带来的人守在门口，一见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亲自来了，都纷纷跪下请安。
祝烽只问道：“国公呢？”
一直追随成国公的他的内侄吴勉立刻上前，行过大礼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上的话，叔父还在里面躺着呢。”
“怎么，病得起不来了？”
“其实，也不是病得起不来，只是这些日子，他老人家总是莫名其妙的恶心，吃下去一分，倒吐出来九分。人老了，自然经不起这么折腾，也就起不来了。”
“哦……”
听到这症状，让祝烽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的看了南烟一眼。
南烟倒是一脸关切的说道：“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那吴勉也没想到，原本跟惠妃，跟国公一直不对付的贵妃居然会亲自过来，也不敢说什么，急忙将他们引了进去。
进到屋中，之间房中光线晦暗。
一个消瘦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的老人靠坐在床头，正是成国公吴应求。
他原本就消瘦孱弱，这个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的麻袋似得，奄奄一息的靠坐在那里，几乎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祝烽走过去，轻轻道：“国公。”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打瞌睡的吴应求睁开眼，一看到祝烽立刻眼前一亮：“皇上！”
他慌忙要起身行礼。
祝烽立刻抬手阻拦，让吴勉去扶着，说道：“国公病重，就不要多礼了。”
吴应求这才勉强又靠坐回去。
而当他抬起头来，看见站在祝烽身后的南烟的身影，目光顿时一黯。
却还是咬咬牙，勉强道：“老臣失礼了，贵妃娘娘。”
南烟只微笑着道：“国公病成这样，如何还多礼呢？好好将息才是。”
说着，转头看向吴勉：“你刚刚说，国公近些日子一直恶心呕吐，是怎么回事，吃错东西了？还是——”
吴勉原本就为这件事焦头烂额，听到贵妃这么一问，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叔父他突然就这样了。”
南烟听着，转头对着祝烽说道：“皇上，国公原本还是好好的，而且之前还为皇上铲除热月弯沙匪的事尽心尽力，怎么突然就病倒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祝烽转头看向她。
南烟说道：“皇上应该立刻让人彻查这件事，给国公一个交代才是！”
“……”
祝烽沉默了下来，反倒是躺在床上的吴应求，这个时候慌了起来。
忙颤颤巍巍的撑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老臣没事。”
南烟看向他：“国公？”
吴应求对着她笑着，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老臣只是老了，体弱多病，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还请皇上，贵妃娘娘明鉴。”
南烟叹道：“国公为了皇上的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这样重病，就不当一回事了呢？”
“真的，真的无妨。”
吴应求心里叫苦，却也只能强撑着：“多谢贵妃娘娘关怀。”
第1981章 贵妃——司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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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求心里叫苦，却也只能强撑着：“多谢贵妃娘娘关怀。”
南烟柔声说道：“国公千万不要跟本宫客气。”
“那里，老臣——”
“再说了，”
南烟也不等奄奄一息的他把话说完，又抢过话头，接着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很快就要启程回京了，国公病成这样，如何能上路呢？”
“……”
“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听到她这么说，吴应求心里叫苦，可脸上只能勉强摆出笑容来，说道：“皇上，贵妃娘娘，老臣老了，自然是有些病痛，但这一回真的不碍事。”
“……”
“老臣可以与皇上一同启程回京，并不会受影响的。”
祝烽看了看他，道：“真的吗？”
“……”
“国公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不勉强。”
吴应求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满是勉强的笑意，强撑着道：“这真的只是老臣年老多病罢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贵妃娘娘万不要在意，若再派人去彻查，惊动了大家，倒是老臣的不是了。”
听到他这么说了，南烟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脸惋惜的说道：“本宫也是担心国公的身体啊。”
“多谢贵妃娘娘。”
这么说着，吴应求咬着牙强撑起身子，一旁的吴勉急忙扶着他，挣扎着下了床，对着祝烽和南烟跪拜在地，连连磕头：“老臣叩谢皇上，贵妃娘娘的隆恩眷顾。”
祝烽这才说道：“国公这又是何必，快起来。”
说着，对吴勉道：“赶紧扶起来。”
吴勉急忙扶着这几天连饭呕吐，连饭都吃不下，整个人瘦得几乎皮包骨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吴应求重新躺上床，而这一番动弹，他又是气喘吁吁，接连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几乎快要干呕出来。
可为了在皇帝和贵妃面前不要失仪，他只能咬牙强撑着。
连舌尖，都咬破流血了。
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这样一番折腾，几乎去了半条命。
南烟这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国公好好休息养病，毕竟——皇上已经下旨，两天后就要出发了。”
“……”
“本宫希望能与国公一同上路。”
“……”
“若国公身体不适，本宫也无法安心啊。”
“是，是。”
等到她一番关心完了，这才转头看向祝烽，祝烽淡淡道：“好了，国公就好好养身体吧，也让你身边的人准备着，两天后启程。”
“是。”
说完，两个人转身离开，吴应求还强撑着身子起来：“老臣，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等到他二人离开房间，他顿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跌回到床上。
脸色惨白，冷汗如浆。
之前的病症已经脱去他半条命，这样折腾了一回，连剩下的半条命也磨去了不少了。
看到他这样，吴勉也给吓坏了，急忙让人送汤药上来，说道：“叔父，叔父你这是怎么了？”
“……”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长途跋涉回京，这可是要命的！”
吴应求已经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只咬着牙，狠狠道：“贵妃——司南烟！”
第1982章 她瞒着皇帝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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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和祝烽离开国公的院落，并不急着走回去。
反倒在月色下的小路上，慢慢的溜达了起来。
入春之后，西北也不再寒凉，荒原上不但积雪消融，甚至能隐隐看到一些地方冒出了灌木的新绿。
在这沙州卫中，各种的树木花草也开始发芽。
月光映照在这些生机勃勃的草木上，尽管不像京城，更不想江南的春色盎然，却也给人一种格外珍惜的感觉。
越是荒凉之地，这样的春色越是不易。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南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她转过头去，看见祝烽正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
其实有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也未必一定需要话语来交流沟通，比如这个时候，只要他手心里的一点温度，就比任何的话语，甚至拥抱，都更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柔。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祝烽道：“过两天就要启程，你真的没事吗？”
南烟笑道：“皇上今天跟妾相处，也有大半天了。”
“……嗯。”
“皇上见妾吐过一次吗？”
“倒是没有。”
“这就是了，再过一阵子，妾就怀孕五个月了，薛运说，这是胎儿比较稳定的时候，若不想留在沙州卫生产，那最好就是趁着这个月份启程回去。”
南烟说着，转头看着他，道：“妾还是想回去生。”
祝烽沉默了一下，也不看她。
只看着眼前月光下的景致，道：“朕倒是希望你在这里生。”
“这里？”
南烟一愣：“为什么？”
祝烽道：“回去宫里，总是觉得小气。”
“……”
“还是这西北的风景好，天地苍茫，人的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南烟听着他这话，只觉得好笑。
道：“皇上说什么呢。”
“……”
“京城是皇上让人扩建的，皇宫也是从燕王府扩建的，那样大的地方，皇上居然说小气？”
祝烽叹了口气，道：“若平时只坐在宫殿里，自然觉得那九重三殿很大了，可你看看这边的风景，还能觉得那些殿宇大吗？”
“……”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自己倒是沉默了下来。
的确。
见识过了天地的广阔，再大的殿宇，对人而言，也不过是天地宇宙间，一个小小的宅子罢了。
她还是笑道：“是皇上要得太多了。”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来看着她。
也看着她的肚子。
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朕是希望，他能多看一点风景，多一点开阔的心胸。”
“……”
“朕希望，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
“只有这样开阔胸襟的人，才能继承朕的——”
“皇上，”
不等他的话说完，南烟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在月色下看着祝烽深邃的眼睛，她笑了笑：“皇上不管想什么，都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吧。”
“……”
祝烽看了看她，最终，也只是淡淡一笑。
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
国公病重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整个都尉府。
第二天在西厢房中，听到这个消息的薛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又看向薛灵，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灵道：“外面好多人都在说。”
“……”
“我去营地给三停送饭，连他们的人都在讨论。”
“他，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病？没有人清楚，听说这位国公大人年纪很大了，反倒讳疾忌医，根本不肯让人去给他诊脉。只是听说，他天天呕吐，都吐成不成人形了。”
“天天……呕吐？”
“是啊，你说怪不怪？前阵子贵妃娘娘孕吐得那么厉害，上上下下闹腾得很，如今她刚好一些，成国公又开始吐。”
说到这里，薛灵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灵光。
道：“我总觉得，有点问题。”
薛运原本也是若有所思，听见她这么说，立刻笑道：“你又胡说什么，能有什么问题？”
“呃——”
“贵妃的孕吐，和成国公的病，能一样吗？”
“这，倒也是。”
薛灵自己也笑了笑。
薛运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说起来，这位成国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到沙州卫的时间比较长了，你清楚吗？”
“我？我也不清楚，”
薛灵想了想，说道：“我只是听三停提起，之前攻打热月弯，成国公的儿子不知怎的被安排到了一条极险的路上，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听说，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醒了。”
“真的？”
“是啊，隐隐听见有人说，是皇帝安排的。”
“……”
“不过，又听说，是成国公的儿子自己去请战，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咱们肉眼凡胎，很难看明白，不过我敢肯定，这是一滩浑水。”
薛运想了一会儿，道：“那，成国公跟贵妃，有什么瓜葛吗？”
“他们？”
薛灵咬着下唇想了许久，道：“他们，应该没什么瓜葛吧。”
“……”
“只是听说，国公的女儿，也曾是宫中的宠妃呢。”
“曾……是？”
“当然曾是，”薛灵笑了笑：“你看看现在这样，也就知道宠妃是谁了。”
“……”
薛运沉默了一下，自己也笑了笑。
她仿佛心有所感，叹道：“宠妃，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
“表面上看起来，享尽荣华富贵，万千宠爱，但背地里，却是风刀霜剑，说不清什么时候，自己就被人暗害了。”
薛灵道：“这世上，谁的路又能真的顺利呢？”
“……”
“做宠妃，自然比常人更不同了。”
“司贵妃她，真的不是常人。”
“……”
“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她要瞒着皇上。”
“你说什么？什么瞒着皇上？”
薛运突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答应过南烟，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忙掩饰的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薛灵又想了想，倒也不多问。
只说道：“其实，贵妃跟皇帝陛下，也未必就是一条心啊。”
薛运一听这话，顿时大感诧异：“你说什么？”
“我说，贵妃和皇上未必是一条心的。”
“……”
“她瞒着皇上的事，就不少呢。”
第1983章 若你选择了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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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瞒着皇上的事，就不少呢。”
“什么事啊？”
“……”
薛灵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薛运一脸诧异，面色凝重的样子，想了想，说道：“算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嗯？”
薛灵思虑再三，说道：“你这一次是要跟着皇帝和贵妃回京，要进太医院做太医的，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
“……”
“皇宫里的水，太深了。”
原本薛运还想追问，但听到最后一句，又犹豫了下来。
这话，没错。
只从这一次贵妃被人设计陷害，严重孕吐，到后来成国公无缘无故的生病，却连病因都不让人查，她也隐隐的感觉到了。
皇宫里的水，太深了。
或者说，不是皇宫里，而是这些人身边，太多的心机谋算，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算计了。
薛灵又说道：“我只提醒你，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她身边的事情非常的复杂，如今得宠，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你——你若跟着他们回京进宫去做太医，可千万不要离她太近。”
“……”
“我担心你会受牵连。”
薛运看了她一眼。
她不知道薛灵到底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但她心中知道的，只怕是关于贵妃的一件不太好的事。
所以才会这么说。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可她如今身怀六甲，而且我给她诊脉的时候也察觉，她在前几次怀孕生产的时候，是留有旧患的。”
“……”
“这一胎，她得好好保养才行。”
“……”
“况且这一路回去，就算再是呵护备至，也难免有颠簸的。我——”
薛灵道：“你想帮她保胎？”
薛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医者父母心。灵儿，你是知道我的。”
“……”
“在家中的时候，因为母亲害怕别人发现我的秘密，不让我跟人接触，才定下了一诊千金的规矩，可我心里，并不愿意这样。”
“……”
“我学医，不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吗？”
看到她这样，薛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就是心软。”
薛运笑道：“学医的人，心肠硬不了的。”
薛灵又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也跟你说，我听说，在宫中任何一个妃子都不是单独一个人，他们会拉帮结派，结成一些势力；而在他们身边的人，是要站队的。”
“……”
“比如你，如果真的做了太医，在后宫行走，难免会有妃子来拉拢你，成为她们的人。”
“……”
“若你选择了贵妃——”
“如何？”
薛灵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贵妃的确得宠，可我，我就是担心你出事。”
薛运微微蹙了下眉头。
她不知道，薛灵到底知晓了贵妃的什么秘密，这么担心贵妃会出事，也担心自己若跟贵妃接触深了会出事，但回想起自己之前经历的，猜想，恐怕她也是看到了贵妃跟那些朝臣们有了矛盾，背着皇帝处理那些朝臣的事吧。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不站队呢？”
第1984章 她们，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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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不站队呢？”
“嗯？”
薛灵抬头看向她，只见薛运认真的说道：“我原本也只是为了——为了躲避家中的琐事，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开眼界，才外出游历，我并不指望着投靠了谁就荣华富贵。”
“……”
“况且，做人原本就该凭良心，一旦站队，结党营私什么的，就容易做出埋没良心的事。”
“……”
“所以，我可以不站队的。”
当然，她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
她是为了祝烽，为了解他身上的毒，才离开白龙城去往京城皇宫，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若要站队……
想到这里，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巍峨的大山一样矗立在眼前。
那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
甚至连他身上滚烫的体温，都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仿佛只要依靠着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若真的要站队……
也许，她只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薛灵自然不知道她心中那么多的异样思绪，只摇摇头：“你太天真了，真的是学医学得心都软了。”
薛运自己也笑了笑。
她笑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我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们两姐妹说笑，却不知道，他们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南烟的耳中。
她靠坐在卧榻上，听完了听福的复述。
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就这些？”
听福道：“奴婢让人在西厢房那边伺候，就是为了方便时时弄清他们在做什么。刚刚他们这一番谈话，的确就是这些，并没有说其他的。”
“……”
南烟想了想，道：“退下吧。”
“是。”
听福退了下去。
这时，冉小玉捧着一杯茶走了上来，将茶杯送到南烟的手中，轻声道：“娘娘对薛运，还是不放心？”
南烟道：“皇上为什么将她带回来，本宫的确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她让人随时注意着薛运的动向，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报上来。
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没什么破绽。
难道，她此次来到沙州卫，又打算跟着他们去京城，真的如祝烽和她所说，只是为了躲避家中亲戚的纠缠，也是为了开眼界？
她喃喃道：“若真是这样，倒是本宫太小心眼了。”
冉小玉想了想，道：“娘娘身居贵妃之位，多些小心，不是坏事。”
南烟笑了笑。
冉小玉又道：“只是，不知道那个薛灵说，娘娘跟皇上不是一条心，到底是指什么。她知道什么？”
“……”
南烟想了一会儿，说道：“本宫这一次来到沙州卫，所做的事情，的确不是每一件都能摆在皇上眼前的。”
“……”
“薛灵原本就耳聪目明，只怕知晓了什么。”
冉小玉道：“那她——”
南烟道：“无妨。她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不肯说，可见为人谨慎，想来，也是怕说出来什么被本宫知道了，她无法自保。”
“……”
“这样的人很聪明，本宫，倒也不必对她太苛刻。”
冉小玉沉思了许久，说道：“这一对兄妹——应该是姐妹，倒是不如他们表面的那么单纯。”
南烟笑了笑。
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欣赏之意，道：“薛灵聪慧，是本宫早就知道的，若不是因为她要跟着季三停留在这西北蛮荒之地，若真的带她回京城，入宫做个女官什么的，只怕她的成就也未必就比她的爱人小。”
“……”
“倒是薛运，让本宫意外。”
冉小玉看着她：“怎么？”
南烟道：“在西北遇到的所有的人里，她是最看得清楚，本宫是个宠妃，深得皇上的宠爱，若是普通人，早就来依附本宫，谋个好的前程。”
“……”
“哪怕不谋个前程，自保也是可以的。”
“……”
“倒是她，不愿意依附别人，反倒愿意凭良心做事，这样的人——少见，这样的心性，更罕有。”
“……”
“我原本只将她看做一个只一心守着家业，没什么心机城府的闺中女子，现在看来，她的心性倒是令人叹服。”
冉小玉想了想，担心的说道：“但，她若不站在娘娘这一边，那娘娘认为，她对娘娘，会有害吗？”
南烟笑道：“有害？怎么会？”
“她不站在娘娘这边，就未必会事事帮着娘娘。”
“我为何一定要她站在我这边？”
“……”
“你还记得，她刚刚说，她做事要凭什么？”
“凭……良心。”
“这就对了，”
南烟平静的笑道：“只要我自己行的正坐得直，是个正直的人，她凭良心做事，会自然而然的来帮我。”
“……”
“这样的人，比起一心投靠我，不顾是非的，更好。”
“……”
“站队的人只能用，但有良心的人，能与之相交。”
冉小玉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南烟看着她，笑道：“譬如小玉你，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但我司南烟若非怎样的司南烟，而是夏云汀，杜思瑶之流，她还会如此倾心待我吗？”
“……”
听到她这么说，冉小玉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却也不由得脸一红。
“谁倾心待你了！”
南烟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说道：“我的身边有你，其实就够了，但有一面薛运这样的镜子，也不错。”
她虽然这么说，冉小玉转头看了她一眼。
道：“娘娘好像喜欢她。”
南烟抬头看向她：“看出来了。”
冉小玉道：“奴婢觉得，娘娘不仅喜欢她，似乎，还有些欣赏她。”
南烟笑道：“你知为何？”
冉小玉摇头。
南烟道：“在她身上，本宫好像看到了当初，自己的样子。”
“……”
冉小玉微微一愣，再转念一想，顿时回过味来。
还真是。
他们两人的出生环境都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大家族，但成长中却伴随着许多的坎坷，南烟是被母亲和兄弟姐妹欺凌，而薛运，则是要女扮男装，应付那些亲戚们的爪牙。
都不容易。
而想到这里，冉小玉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动。
第1985章 娘娘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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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冉小玉的心里突然微微一动，眉心也蹙了一下。
她们，这么像……
感觉到冉小玉的呼吸似乎沉了些，南烟抬起头来看向她，就见她一脸凝重神色，于是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晃了一下。
“小玉。”
“……”
“小玉！”
“嗯？”
冉小玉猛地醒悟过来，看见南烟正看着自己：“你在想什么呢？”
“……”
冉小玉迟疑了一下，也不好直接将心中的忧虑说出来，思虑再三，只笑了笑，道：“像就像罢，但娘娘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又加重了一句：“尤其，是在皇上眼中，对吧。”
“……”
这句话，原本听上去都像是那些小宫女小太监的奉承话了，当然，那些奉承话只有更肉麻的，南烟平日里也听了不少，却没想到从冉小玉的嘴里说出来。
但，正因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听着有一点莫名的滋味。
南烟看了她一眼。
小玉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似有涟漪起伏。
南烟想了一会儿，笑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冉小玉自己也笑了笑。
南烟又说道：“后天就要启程出发了，你跟彤云他们说一下，该收捡的都收捡起来。”
冉小玉道：“娘娘放心吧，一些不常用的细软，早就收拾好了。”
“嗯。”
“只有常用这些东西，等到走的那一天再收拾也不迟。皇上发了话的，一定不能委屈了娘娘。”
听到这话，南烟又笑了笑。
|
到了第二天，整个都尉府中已经上下忙碌了起来。
御驾要启程回京，自然不敢怠慢。
祝烽批阅了一个上午的奏折，总算有点空闲，小顺子急忙碰上热茶，道：“皇上累了这么久了，不妨出去走走，松快松快。”
祝烽想了想，道：“走。”
他带着小顺子出门，小顺子原本以为他要去看贵妃，却没想到，他走到了西厢房外。
可薛运的房门口，却是大门紧闭。
祝烽不由蹙眉，问道：“他人呢？”
旁人立刻回道：“刚刚出去了。”
“去哪儿了？”
“……”
旁的人面面相觑，脸上竟露出了怯懦的神情，都不敢说话，祝烽的眉头又是一皱：“怎么回事？！”
这时，只有小顺子敢开口了。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听说这位薛公子他，他——他去见贵妃娘娘了。”
“……”
说完这话，众人呼吸都屏了起来。
谁都知道，后宫嫔妃是不能轻易见外男的，哪怕是自家的亲戚，都要禀明了皇上，得了旨意才能见。当然，这一次贵妃跟着皇上到西北来，规矩不像在后宫中那么严了。
可是，这么随意的见一个男人，也的确不合规矩。
大家生怕皇帝会勃然大怒。
所以，一个个都不敢吱声儿。
谁知，皇帝却并没有动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下，道：“过去看看。”
“……”
小顺子有些愕然。
不过也不敢多话，急忙跟在祝烽的身后往贵妃的居所去了。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院门口。
远远的，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说笑的声音，祝烽站在不远处驻足一看，是南烟和薛运坐在院中一棵树下的石桌旁，身边有冉小玉他们伺候着，桌上还摆着茶点。
似乎是在品茶说话。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院中的风景，看上去，还挺融洽的。
祝烽的眸子深了一些。
小顺子在一旁候着，小心的问道：“皇上，要奴婢过去吗？”
“……”
祝烽沉默了一下，抬手道：“不必打扰他们。”
“……是。”
而此刻院中的南烟和薛运，的确算得上相谈甚欢。
薛运特地看了看，见那棵树下所有的果子都被扔掉了，甚至，院中角落里的尘土，花坛里的落叶，也全都清扫一空。
于是笑道：“娘娘这院落中清扫一番，倒是让人神清气爽。”
南烟笑道：“只可惜，明天就要走了，再好的风景，也看不了多久。”
薛运问道：“明日启程，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彤云姑姑在一旁服侍，这个时候说道：“娘娘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连路上该煎的药也都备好。只担心路上天气有变，或者行路坎坷，会对胎儿有影响。”
薛运忙问道：“娘娘这些天，还孕吐吗？”
南烟摇头：“并没有。”
“……”
“只有的时候吃得油腻些了，会有恶心的感觉，却也并没有吐。”
薛运笑道：“难得娘娘身怀六甲，胃口还好，只是如今也是要忌一忌口，太油腻的东西实在不能多吃了。”
“……”
“孕妇的孕吐，其实原因很多。”
“哦？”
“有的时候，也与孕妇的心情，情绪，甚至吃的东西，闻的味道相关，比如之前——”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立刻笑道：“当然，像这一次长途跋涉去京城，路上难免有些坎坷，娘娘也是要留神将息的。”
说完，她从手里拿了一包东西。
“这个，是在下为娘娘带来的香。”
南烟愣了一下，转头对着彤云姑姑使了个眼色，彤云姑姑接过来，透着纸包闻了一下，立刻道：“唔。”
南烟道：“怎么？”
彤云姑姑有些讶异的道：“这些都是白术，菟丝子，续断，桑寄生，还有山茱萸，不过味道很轻，好像制过。”
薛运笑道：“这位女官大人说得没错。”
她对南烟道：“这些药，原本是比较常见的安胎药，但在路上需要煎药服用，太过麻烦，在下想办法将这些药制成了香，娘娘在路上可以点上这些香，以气养胎，虽然未必有大用，多少也是一点助力。”
她说得谦逊，但南烟知道，她能拿到自己面前来，必是好的东西。
于是笑道：“薛公子有心了。”
薛运只笑了笑：“在下蒙受皇恩，将要进入太医院供职，这，也算是提前尽职吧。”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薛运便起身告辞了。
她离开了南烟的院落，正低头往外走，突然，迎头撞上前面一个人，抬头一看，顿时心猛地一跳。
站在她面前的，便是祝烽！
“皇上……”
第1986章 朕让你来身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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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她面前的，便是祝烽！
“皇上……”
祝烽背着手，站在那里不动，目光却是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前方不远处那个小小的院落中，南烟拿着那包香，闻了一会儿，显得神清气爽的起身回了屋子。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房中，祝烽才将目光慢慢的挪回来。
看向眼前这个神情有些慌张的薛运。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说，也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但似乎只一看到自己，她的心里就慌乱得不行。
祝烽也并不在意她为何会慌乱，只说道：“你刚刚给贵妃的，是什么？”
薛运低着头，轻声道：“是香。”
“什么香？”
“安胎用的，小人亲手制的。”
说到这里，像是为了解释，又道：“只对娘娘的身体有好处，并无坏处。”
“……”
祝烽看了她半晌，才淡淡道：“朕并不疑你这个。”
薛运的心微微的揪了一下。
他说并不怀疑自己，是相信自己的品行，还是明白，自己知晓贵妃对他而言有多重要，所以不敢做出加害贵妃的事？
她心里乱如麻，却也只能笑道：“谢皇上。”
祝烽又道：“朕只是有些话要吩咐你。”
“请皇上吩咐。”
“你跟贵妃这样见面，朕也并不想阻拦，可是回到京城后，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与她相见，最好少些。”
“……是。”
“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祝烽低头看着她，目光加深了一些，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的深重，薛运不由得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原本有些慌乱飘忽的心，倏地被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吸了进去。
连呼吸，都窒住。
祝烽道：“你不要忘记，朕让你来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
薛运的心顿时一跳。
她哑声道：“小人，不敢忘。”
“这就最好。”
“……”
“这些日子在路上，若有颠簸对贵妃的孕体不利的，你多看顾些，朕必会有重赏。但回到京城之后，你的心，最好放在该放的地方。”
“……”
“朕的身边，从不养闲人。”
“……”
“不管是谁，你明白吗？”
薛运的心里微微的揪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说道：“小人明白。”
祝烽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明天就要启程了，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
“是。”
薛运对着他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一直等到她走远，祝烽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有些飘忽的背影，连脚步都显得凌乱不已，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向着南烟的居所走去。
小顺子跟在身后，脸上毫无表情。
对皇帝说的话，做的事，他听了，看了，也只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在他的心里，也有解不开的疑惑。
皇上平日里对贵妃见的人总是管得非常的严苛，甚至，关于简若丞大人和黎指挥使的事，众人心中也都明白。
为什么这一次，贵妃和薛运公子来往甚密，皇上反倒不管了？
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贵妃居所的大门口。
第1987章 她好像，总是在咱们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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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贵妃居所的大门口。
祝烽一只脚买进去，道：“南烟。”
南烟原本还在里面拆开那一包香，拿出一块来细细的闻着，那清淡的味道的确让人精神一振，神清气爽，正在心中赞叹，就听到了祝烽的声音。
立刻起身：“皇上。”
她刚要下拜，祝烽便过来扶住了她，捏着她的手腕：“朕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
南烟笑了笑。
他早就免了她见面行礼的规矩，可南烟还是会做，毕竟就快回京了，她在西北玩得心都野了，若回去也收不回来，还不知道又要落人什么口实，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笑道：“皇上这个时候过来，是打算在妾这里用膳的吗？”
祝烽道：“怎么，不给朕吃。”
南烟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吩咐下去让厨房摆饭，回头一看，祝烽正看着她手边那一包香，便笑道：“这是薛运给的。”
“做什么的？”
“说是有安胎之效。”
“香也有安胎的作用？”
南烟回头看了彤云姑姑一眼，彤云姑姑便上前轻声说道：“回皇上的话，平日里宫中所用的香料，其实大部分也是来自草药，只是有的草药天生具有香气，可以制成熏香；而有的草药，香气很淡，或者说难以激发，所以无法制成香。”
“哦……”
“刚刚薛公子给的这一包，选的都是些有益孕妇的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制成了香，这些东西对娘娘来说，的确是有助益的。”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
道：“她有心。”
说着，又看向南烟，伸手握着她的手，道：“有她在，朕好像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南烟笑道：“妾原本也不是让皇上操心的人啊。”
祝烽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南烟自己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厨房便送来了饭菜，因为南烟特地嘱咐过，送来的油腻的菜比之前少了些，而且都摆在了祝烽的面前。
祝烽道：“你不吃了？前两天，不是还吵着要吃羊腿？”
南烟叹了口气，道：“刚刚薛运过来也说了，让妾少吃一些油腻。”
“……”
“马上就要上路了，虽然妾如今孕吐已经不严重，可吃得太油腻，只怕还是会有影响的。”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她，虽然不在朕的跟前行走做事，但却好像，总是在咱们两之间。”
南烟听到这话一愣：“哦？”
祝烽道：“香是她给的，饭菜也是她叮嘱的。”
他说着，看着南烟笑道：“若不是她的身份，朕只怕都要怀疑你跟她——”
南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若论嘴皮子，她自然也是不会认输的，便对着祝烽道：“说起她的身份，妾是不是也应该不放心？不放心让她跟着咱们回京。”
“……”
“毕竟，回京之后，妾是不怎么能见到她了。”
“……”
“可皇上和她，是经常能相见的。”
祝烽的神情微微一凝。
沉声道：“胡说什么！”
第1988章 你，也不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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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的神情微微一凝。
沉声道：“胡说什么！”
南烟被他呵斥得一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轻声道：“怎么了？皇上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
“妾，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祝烽沉沉道：“也不要什么玩笑都在朕面前说。”
南烟小心的看着他，似乎还有些不明就里，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她，才说道：“薛运的事，需要小心处理。她的背后，毕竟的薛家。”
“……”
“薛家的背后，是白龙城。”
南烟想了想，轻声道：“妾知道白龙城对皇上的意义。”
祝烽道：“所以处理他们的事，要慎之又慎。”
“……”
“尤其是薛运。而她——”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南烟抬头看向他，祝烽道：“她已有心上人，你说话，也留神些。”
“……！”
南烟微微瞠目。
心上人？
薛运有心上人？
她下意识的道：“男的还是女的？”
这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尤其祝烽又瞪了她一眼。
南烟自己吐了吐舌头，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幸好彤云姑姑他们在外面伺候，屋子里只有冉小玉，她又站得远远的，除非是需要布菜的时候才会过来。
况且，对薛运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南烟松了口气，又看向祝烽，还是不解的道：“她有心上人，怎么可能呢？”
祝烽道：“这话是她亲口说的，你也就不要乱猜了。”
“……”
“回京之后，尤其是在宫中，你更要留神。”
“……”
“她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还是好事，若有人知道了，就是一场是非。朕不想因为她惹出什么是非。”
南烟点点头：“妾明白了。”
但心里，还是大感疑惑。
薛运有心上人了？
为什么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奇怪？照理说，她的母亲为了守住那个家，强迫自己的女儿几十年的时间都在女扮男装，可谓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她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会全盘皆输。
所以，那位薛夫人才会看她看得那么紧。
在这种情况下，薛运还能接触到什么人，让她产生爱慕之意？
她的心上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南烟只觉得想不通，而祝烽看着她费力思索的样子，只淡淡道：“你也不要再去想，她有心上人，是她的事，与你无关。”
“……”
“与咱们所有的人都无关。”
“……”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祝烽，小心的问道：“妾知道了。只是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
“薛运跟皇上说的？”
“……”
“她，她怎么会跟皇上说这个呢？”
祝烽的心里微微的一动。
他神情不变，只轻咳了一声，平静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莲心会馆的时候，她突然要去见一个人，朕担心她走漏了风声，泄露朕的行踪，查问起来，她说起了这个，朕才知道。”
“……”
“但朕也没有多问。”
说到这里，他看向南烟，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也不要问。”
第1989章 你若嫌颠簸，也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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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看向南烟，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也不要问。”
“……”
南烟安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妾知道了。”
说完，便低下头去，安静的吃东西。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原本也跟他们两无关，哪怕是说出来了，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奇妙的改变了。
变得有些沉闷。
祝烽吃了几口，就像是没什么胃口似得，放下了碗筷。
南烟抬头看他：“皇上不吃了？”
祝烽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朕没什么胃口。”
“……”
“你多吃一些。”
南烟想了想，道：“那皇上喝一点汤吧。是叶诤让人去外面打的野鸡崽子熬的汤，很鲜的。”
祝烽道：“盛半碗吧。”
冉小玉立刻便过来为他盛汤。
祝烽端起来喝了一点，果然滋味鲜美，里面还加了一些风干的菌菇，滋味更加独特，他一口喝完了半碗，道：“这个不错，你也喝一些，很养身体的。”
南烟笑道：“就是听说妾前些日子不太舒坦，叶诤让人想着办法弄那些鲜活的东西回来。”
祝烽道：“他心细的。”
说完，又看了看南烟，轻声道：“嗯，你的气色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
南烟笑道：“打老虎都没问题的。”
说到这话，祝烽又瞪了她一眼。
“打老虎？就你这样的，给老虎塞牙缝都不够！”
“……”
他说这话，原本也只是奚落她一下，两个人之间的玩笑，可南烟听到这话，却蓦地一颤。
眼睛里闪烁着，望着祝烽。
祝烽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和神情有些异样，又看着她：“怎么了？”
“……”
南烟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法说。
因为她没有办法告诉祝烽，这句话，她曾经听过，也是他对自己说过的。
那个时候，自己受了伤，被送到简家去修养，等到祝烽将宫中的一切处置完毕之后，将自己接回宫，而且，还特地在武英殿的角落里给自己安排了一方天地，让自己坐在那里做事。
当时他还担心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就吹嘘着，身体早无不适。
打老虎都可以。
她记得那个时候，祝烽就白了她一眼，然后说——“打老虎？你还不够塞老虎的牙缝呢！”
言犹在耳。
如今，他已经前尘尽忘，却还是会对自己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来。
可见，他还是他。
那自己，还是往昔的自己吗？
南烟一时感慨，而祝烽看着她，只柔声道：“朕也不想你去打老虎，只要你健健康康的，路上不要再有什么闪失就好，朕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呢。”
“嗯？”
南烟抬头看向他：“皇上要带妾去哪儿？”
他们不是直接回京城吗？
祝烽说道：“玉门关。”
“……”
南烟顿了一下。
半晌，才轻声道：“玉门关……”
说起来，他们这个地方其实已经算是玉门关的地界了，从沙州卫再往西北走不到半天，就到玉门关，之前那个神秘人让她将祝烽引到玉门关这里来好动手，其实也就是在热月弯这个地方定了一颗钉子，也的确，让祝烽吃了些苦头。
好不容易，一切都过去了。
祝烽却又想去玉门关看看。
南烟想了想，道：“皇上是打算，离开沙州卫之后，先去玉门关看看，然后再折返，直接回京城吗？”
“嗯。”
“皇上，为什么想去那里呢？”
祝烽沉默了一下，说道：“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说着，他看向南烟，笑道：“都已经到了这里了，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玉门关？”
南烟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这么一个地方，妾当然想去看。”
“……”
“只是听说，春天来了，西北这边的风沙很大。”
说到这里，她看了祝烽一眼：“只怕路上，会很困难。”
听到这句话，祝烽的气息却是不由自主的沉了一下。
的确，他也听说过，或者说，他原本也知道，西北蛮荒之地，只要到了春秋两季，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严重的，会让人马都失去方向。
一旦失去方向，人在茫茫的荒原上，就几无生路。
而一想到那遮天蔽日的黄沙，他的心不由得就沉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梦境。
那个梦里，也是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几乎让人连呼吸都无法继续，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周身如火焰一般炽热，那种感觉，令人窒息。
可是，他不确定那是自己的梦。
因为那梦境，既真实，又不真实。真实是因为，他几乎每一次都被梦中令人窒息的景逼到绝境，而不真实又是因为，每一次当他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又觉得好像离得很远，仿佛根本不是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梦境。
那好像是——
一场梦中梦。
他在梦里，梦到了这样的黄沙漫天，梦到了这样让人窒息的场景。
“皇上。”
“……”
“皇上？”
就在祝烽有些陷落在那梦中梦境的残留记忆中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传入了他的心里。
转头一看，是南烟在看着自己。
她一只手请抚上祝烽的手，轻声说道：“皇上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
祝烽安静了一会儿，感觉到她柔软的掌心传来的微凉的体温——要比自己炽热的体温低不少，那种温度让他觉得胸口一阵畅快。
立刻舒了一口气。
然后笑道：“没什么。”
南烟还看着他，感觉到他刚刚的神情，还有眼中茫然又无措的眼神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刚刚到他身边的时候，叶诤好告诫自己——“燕王梦中好杀人”的时候，他的神情。
她轻声道：“没事吧？”
祝烽摇摇头。
南烟又说道：“那，皇上是打算，明天离开沙州卫，先去玉门关看看，然后再回京城？”
“嗯。”
“……”
“你若嫌颠簸，也可以不去，就留在沙州卫，等朕从玉门关回来，再接你不迟。”
第1990章 这一刻，又濒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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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嫌颠簸，也可以不去，就留在沙州卫，等朕从玉门关回来，再接你不迟。”
“……”
南烟想了想，问道：“那皇上带谁过去呢？”
祝烽道：“若你跟着朕一同前去，自然所有的人都要伴驾，回来就不在沙州卫停留，直接赶路。”
“……”
“若你不去，自然是要留下人来伺候你的。”
“……”
“找几个带路的，让英绍他们跟随伴驾就好了。”
“带路……”
南烟眨了眨眼睛，说道：“薛运她，要去带路吧。”
祝烽也看了她一眼。
然后说道：“她应该是没去过的。不过看她的情况，正是想趁着离开白龙城的机会四处游历，若她想去，也可以带上她。”
“……”
南烟想了想，然后抬头笑道：“妾也想去见识见识。”
祝烽看了她一眼。
然后笑着揉了一下她的下巴：“那你留神一些，可别在路上被颠簸得难受，跟朕叫苦。”
“才不会呢。”
南烟说着，神情微微一凛，笑道：“妾也想去，看看玉门关的。”
看着她这样，祝烽笑了笑。
然后对冉小玉道：“给你们娘娘也盛一碗汤来。”
“是。”
冉小玉也忙给南烟盛了大半碗汤，南烟接过来喝了，的确是满口溢香，非常的舒服。
她正有滋有味的咂摸着味道，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皇上，这两天京城那边还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了。”
“奏折也没送来了？”
“朕已经传了消息回去，马上就要回京了，鹤衣将一些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完，奏折也就暂时不送过来了。”
“那宫中，没什么事吧？”
祝烽道：“皇后既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那应该是没事的。”
听到这个，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知道，后宫不可能没事。
表面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尤其听说前阵子皇后已经为后宫充实了一些人，那些官家女子入宫之后，又会引出什么事来，谁知道呢？
后宫，从来不是一个能长久平静的地方。
她只在心里道：“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才好。”
|
商议已定，事情便按部就班的进行。
一转眼，到了出发这一天早上。
天气很好。
因为要赶着去玉门关，所以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等到南烟跟随祝烽走到都尉府大门口，准备登车的时候，东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
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天气。
叶诤在一旁翻身上马，不停的嘟囔着：“我来的时候怎么就黄沙漫天，吹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走的时候倒是这么好的天气。”
“……”
“这是要欢送小爷离开吗？”
听到这话，南烟差点笑出声来。
连祝烽也憋不住差点笑起来，只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
叶诤叹了口气，对着祝烽轻声道：“微臣就是不甘心啊。”
“……”
“来这儿，大事没做成两件，只睡了一个大觉。”
“……”
“唉——！”
他仍旧为自己因为昏迷不醒错过了清剿热月弯的战役而悔恨不已。
祝烽笑道：“行了，跟着朕回去，不怕没有你立功的时候。再说了，这边的环境也实在坏，你身子骨不如他们，还是在京城，你派的用处大些。”
“……”
叶诤瘪瘪嘴。
也就只有他，能在皇帝面前这样随性，南烟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他一脸不甘的样子，于是笑道：“叶诤，你就乖乖的听话吧。”
“娘娘……”
“再说了，”南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另一边，拎着大包小裹准备上后面一辆马车的冉小玉，意有所指的道：“再说了，这个小小的沙州卫，哪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你看呢？”
“……！”
听到这话，叶诤猛地梗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这话不仅意有所指，而且他听着，总感觉有些耳熟。
在看看不远处，听到这话，猛地红了脸的冉小玉，不知怎的，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讪讪笑道：“娘娘说什么呢，微臣听不懂。”
南烟笑道：“听不懂就对了。”
说完，将帘子放下来，自己还忍不住直笑。
另一边，薛灵和季三停也送薛运走出了都尉府的大门，季三停这些日子几乎都是留宿在军中，因为今天御驾启程回京，他特地过来相送。
帮着云想将薛运的东西放到后面的马车上。
薛灵握着薛运的手，轻声道：“哥，你去了京城，可要留神些。”
薛运原本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皇帝与贵妃一起跟叶大人开玩笑，那气氛融洽得，好像那不是君臣，而是一家人，不由得心生羡慕。
也更明白。
贵妃，不仅是一个宠妃那么简单。
她在皇帝的身边，更多是一个家人的角色，也将他身边冷硬的君臣关系，柔化了不少，他二人这样一刚一柔，就像是太极阴阳一般，的确是无可拆卸。
只看着他们出神。
听到薛灵的声音，她才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妹妹一脸不舍，忧心忡忡的样子，微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
“倒是你——”
她说着，转头看向季三停，温和的说道：“灵儿，我是早就交给你了，如今你们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所，是苍天庇佑，你好好的做出一番事业，不枉灵儿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头。”
季三停一抱拳：“是，三停谨遵兄长之命。”
说完，薛运又轻轻的拍了拍薛灵的手。
然后转身走下台阶。
一抬头，就看见祝烽站在那边的马车旁，正四下看看，巡视着周围的情况，确定了没有什么异样，正要转身上车，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
薛运原本已经做好的某种不可为人所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仿佛又濒临崩塌。
她立刻低下头去。
而祝烽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上了马车，帘子落下，里面传来一句沉沉的话语：“出发。”
周围的人立刻便要开始行动。
薛运手忙脚乱的上了车。
眼看着车队开始朝前走去，而站在后面，与众人跪下恭送的薛灵，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心情隐隐的沉了下来。
第1991章 和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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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荒原上走得很快。
原本他们还顾忌着贵妃娘娘身怀六甲，行得很慢，反倒是南烟嫌弃他们磨叽，说了好几次，才勉强让拉车的马儿跑起来。
不过，这一条路到底也算是一条故道，而且因为祝烽要去玉门关的事已经提前安排，有人先将道路打扫了一边，清理了一些大的石头，加上春天到了，草原上长出了不少青绿的嫩草。
马车的车轮碾过，留下长长的痕迹。
就像是走过一条绿色的毯子。
南烟坐在车厢内，也不安分，时常撩开帘子看着外面，风景如画。
刚看了一会儿，祝烽就伸手将帘子放下来。
道：“风大。”
南烟只能安分的坐着，想了想，又转头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到玉门关？”
祝烽算了算，道：“大概是傍晚时分。”
“那咱们要在那里住一晚吗？”
“最好是这样，晚上在荒原上行路也不方便。”
他自然是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在去白龙城的半路上，遇到狼群的事。
又喃喃道：“而且，朕想多看看那里。”
刚刚吹了半天的风，吹着风的时候不觉得，帘子放下来一会儿，南烟反倒打了个寒颤，感觉到她哆嗦了一下，祝烽低头瞪着她：“冷了吧！”
南烟嘻嘻笑着靠在他身上：“有皇上啊。”
“哼！”
祝烽冷哼了一声，却还是伸手将她揽到怀中。
他的体温原就高过常人，南烟靠着他，就像是靠着一个火炉似得，立刻就感到暖意融融了起来。她微笑着，越发柔软的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不过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玉门关看的呢？”
“……”
“之前都没说这件事。”
“……”
“如今多走这么一段路，大家也辛苦，还要在那边留宿一夜。”
要知道，祝烽可不是一个为了看风景而浪费时间的雅士。
他的时间，更多关系的是国运。
祝烽一只手还在后面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然后说道：“你记得朕跟你说了，安息国特使问朕要金缕玉衣的事。”
“当然，皇上担心玉石的材质。”
“嗯，这两天朕就头疼这件事，那天跟佟斯年谈了一番，他说起自己看过的一些古书上有对金缕玉衣的描述。尤其说起了制成玉衣的玉石的特点，有这么几句话。”
“什么？”
“温润而泽，缜密以栗；其声如金，清越悠长。”
“温润而泽，缜密以栗；其声如金，清越悠长……”南烟重复了一遍，又想了想，说道：“这，这不是和田玉的特性吗？”
祝烽道：“不错。”
南烟顿时回过神来：“所以，皇上怀疑当初制作金缕玉衣所用的玉石，是和田所产。”
“不错。”
“这，除了书上所描写的这些话之外，还有别的佐证吗？这件事，毕竟关系两国邦交，皇上还是要仔细的。”
“当然，”
祝烽道：“还有一个佐证，便是玉门关。”
南烟微微蹙眉：“玉门关？这个地方，算是什么佐证？”
祝烽笑道：“你再念一遍这个名字。”
第1992章 她的医术，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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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笑道：“你再念一遍这个名字。”
“再念一遍？”
南烟微微蹙眉，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依从，念道：“玉——门——关。”
再度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玉……门关？
玉……！
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抬头看向祝烽，祝烽微笑着道：“明白了？”
南烟说道：“玉门，所以这个地方，其实就是运送玉石取道而名？”
“不错，”
祝烽点头道：“玉门关这个名字，就是佐证。”
“……”
“所以朕怀疑，制成金缕玉衣所用的玉石，正是和田所产的和田玉。若玉门关真的是为了制作金缕玉衣开采大量和田玉石运送到中原，那么那里多少会有一些关于这个东西的遗迹，或者传说。”
“……”
“所以，朕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
南烟笑道：“原来是佟斯年多这一句嘴。”
祝烽也笑道：“还多亏他多这一句嘴。”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对南烟道：“他的手虽然废了，可见多识广，阅历与经验都不逊于朝中的许多官员。”
南烟对这话，倒是很熟悉了。
她轻声道：“皇上想要给他官做？”
祝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鸿胪寺，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南烟微微挑眉。
说起来，这官不是她帮佟斯年要的，也不是家族为佟斯年保的，而是皇帝自己有心要给，怎么说也不算过。
况且，上一任鸿胪寺卿冯光誉虽然官声不错，但被女儿冯千雁影响，后来似乎贬了官，鸿胪寺那边没有主事的，的确比较难做。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但皇上还是要谨慎。”
“……”
“他的手毕竟——”
听到这话，祝烽也沉吟了一番。
佟斯年的手，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若是别的轻微的残疾，也许还可以暂时掩饰过去，但断了一只手，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况且鸿胪寺卿所面对的是对外的邦交，这也代表了炎国的脸面。
祝烽迟疑了一下，喃喃道：“朕也就是有这么个念头。”
“……”
“无妨，等回去再细细考虑吧。”
南烟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休息一阵，又说笑一阵，路虽然不甚平淡，但南烟的精神一直不错。
转眼，夕阳西斜。
祝烽低头看着她，窗帘被风吹起，漏进来的金色阳光，正照在南烟的脸上。
“累吗？”
南烟微笑着摇头：“薛运给配的香，果然不错。”
“……”
“妾倒是觉得，比待在都尉府的房中养息，还更舒服些。”
祝烽笑了笑，看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香炉，里面升起的袅袅青烟氤氲在车厢内，淡雅的香气的确令人精神舒畅。
他喃喃道：“她的医术，果然不错。”
“……”
南烟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两个人都转过头去，只见叶诤骑着马从前面跑到窗边，与马车并进。
祝烽道：“何事？”
叶诤道：“皇上，前面就是玉门关。”
祝烽一听，立刻撩起帘子，探出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