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 一起吃苦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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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匆匆的感到祝烽的书房，刚一走进去，就看见李来的身上带着枷，身边跟着楚萍，两个人对着祝烽不断的磕头，碰碰有声。
“谢皇上，谢皇上！”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隆恩浩荡！”
叶诤这个时候已经能起了，站在一旁，冉小玉陪在他的身边，还有小顺子和另一个公人，大家都看着他们两。
而祝烽坐在桌案后面，面色平静，既不喜也不怒，只淡淡的一摆手：“起来吧。”
南烟走过去：“皇上……”
祝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来了。”
南烟对着他行了个礼之后，又转过头去，李来和楚萍见她来了，也忙对着她磕头行礼，两人泪流满面，连连道：“谢娘娘，谢贵妃娘娘。”
南烟这才看清，李来的脸上刺了字。
南烟说道：“你们这是——”
祝烽先说道：“时候到了，你们该走了。”
于是，两个人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李来的身上带着枷，行动不便，只能楚萍扶着他；而楚萍的眼睛看不见，李来又得给她指明方向。
旁边那个公人走过来，对着皇帝和贵妃行了个礼。
然后便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南烟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回事，一直看着两人相互扶持着慢慢的走出去，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祝烽：“皇上，他们这是——”
祝烽说道：“李来刺字，流放西南。”
“……”
“这是朕给他的惩罚。”
“……”
“至于那个楚萍，她并没有为恶，朕自然也就不处置她。她要去哪里，要留在谁的身边受苦，那就是她的事了。”
南烟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祝烽对他们两人的处置。
李来助纣为虐，帮着那些沙匪做事，祝烽没有杀他而是刺配，这样的惩罚也算是明正典刑；让楚萍留在他身边，虽然两个人要流放西南，能够在一起，对两个人来说就是很好的了。
不过南烟突然想起来，问道：“可楚萍的病——”
祝烽道：“这两天，朕已经让人去白龙城，一来是探了一下那边的路，找好一个位置跟安息国的特使相见；二来，也是让人去薛家，弄了一点她需要的那个药，仙客来。”
南烟惊喜的道：“所以，她已经痊愈了？”
“不错。”
“这，这太好了！”
南烟高兴的笑了起来，这，也算得上是善了了。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南烟笑着走过去，说道：“妾还一直担心皇上会杀了李来——他犯的罪，要杀他也不为过，但皇上还是饶了他一命。”
祝烽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朕在你眼前，就是这么一个暴君吗？
南烟只嘿嘿的笑。
祝烽说道：“严刑峻法要有，怀柔教化也要有，对他们这些人，不能一概而论。况且，一开始能够瞒得过咱们两，这人也不算是个庸人，饶他一命，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南烟笑道：“正是呢。”
“只希望他接下来好好的做人，也不要枉费楚萍自己提出来，陪着他一起流放西南的心。”
南烟有些感慨的看向门外，那个公人带着李来和楚萍已经走得没影儿了，想象的到两人将来的生活，只怕是很苦的。
但两个人一起，也是一起吃苦的幸福。
南烟又说道：“他们两已经处置了，那薛灵和季三停——皇上是如何打算的？”
提起他们两，祝烽还没动静，一旁的冉小玉先抬起头来。
叶诤静静的，但明显也有些动容。
要知道，对叶诤动手的，就是薛灵。
处置李来和楚萍，祝烽可以完全宽厚，因为他们两都没有伤人；但要如何处置薛灵，跟当过匪首的季三停，就没那么简单了。
祝烽沉默了一下。
突然道：“冉小玉，你说呢。”
“……！”
冉小玉有些惊愕的睁大了双眼，看向祝烽：“……皇上？”
这种事，就算他们当奴婢的在旁边服侍的时候听到了，也只能当没听到，怎么皇帝竟然来问她？！
这——
南烟也惊了一下，转头看向祝烽：“皇上，你怎么问她呀？”
“无妨，”
祝烽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一只手搭在桌沿上，摆出闲适的样子，好像只是跟他们聊聊天似得，道：“你就说一说，朕听听看。”
冉小玉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前面。
叶诤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冉小玉咬着下唇沉思了许久，才小心的说道：“奴婢认为，那季三停虽然是匪首，但他被人陷害，才落入匪窝，为了自保而落草为寇，情有可原；再加上，他及时醒悟，和薛灵里应外合为皇上平定热月弯，也算是有功了。所以——”
祝烽抬眼看她：“如何？”
冉小玉想了许久，道：“奴婢认为，他是功过相抵的。”
说完，便闭上嘴，小心的看着祝烽。
虽然是祝烽让她说，但规矩在这里，她还是不敢像在南烟面前那样畅所欲言，不过听了她的话，祝烽却是没什么表情，只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
那声音，让人格外不安。
过了一会儿，祝烽又问：“那薛灵呢？”
“……”
提起薛灵，冉小玉又迟疑了一下。
半晌，才说道：“她，跟季三停的情况也差不多。”
祝烽道：“可她，射伤了朕的人。”
说着，眼角瞥向了叶诤。
叶诤轻咳了两声，低下头去，而冉小玉也咬着下唇，纠结了半晌，才说道：“她的确射伤了叶大人，但从后面的计划来看，若不如此，她也不能取信于沙匪。”
“……”
“所以，就算是委屈叶大人了。”
“……”
“若叶大人愿意放弃私怨，那——”
叶诤抬头看她，半晌不语。
而祝烽看了看他们两，脸上有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口气却平和得一点波动都没有：“所以你认为，朕也应该饶了他们两？”
冉小玉急忙低着头道：“奴婢不敢妄言。”
南烟看着她的样子，也忙说道：“皇上，小玉胡言乱语的，望皇上不要怪罪。”
说着，对冉小玉做了个手势，让她退到一边去。
祝烽却不动声色，又说道：“叶诤，你认为如何？”
叶诤抬起头来：“呃。”
第1904章 他俩成眷属了，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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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道：“说起来，薛灵是在你的都尉府里搞事情，也是她用弩箭射中了你。你认为，冉小玉刚刚所说的办法，可行吗？”
“……”
叶诤默默的走过来，看看冉小玉，又抬头看向祝烽。
半晌，他说道：“小玉姑娘……说得很好。”
“哦？”
叶诤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也就够了，没想到祝烽又接着问：“哪里好？”
“……”
叶诤轻咳了一声，说道：“公私分明。”
“……”
“于公而言，薛灵射伤了微臣，的确是取信于沙匪的必须之举，若无此举，也没有后来季三停的里应外合，彻底铲除热月弯的沙匪。”
“……”
“这样看来，他们射伤微臣，倒只是一桩小事了。”
“……”
“微臣愿意放弃私怨。”
“哦……”
祝烽又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肯听她的。”
这话说得，叶诤发出了一连声的咳嗽，冉小玉的脸颊也绯红，急忙低下头去。
叶诤忙又说道：“况且，微臣也认为，季三停有勇有谋，算是个人才。功过相抵之后，不妨留用，若他愿意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尽忠，也不算埋没了他。”
其实这话，也是刚刚冉小玉话中的意思。
只是，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宫女，一个奴婢，说出自己对事情的看法，就已经是胆大妄为了，若还要提出朝廷用什么人，那就是僭越，若被谏官们知道了，肯定是要治她的罪，要砍她的头的。
但这话让叶诤来说，也就无妨了。
祝烽看了看他们两，半晌，笑了笑。
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了。你们两个下去吧，朕有些累了，要休息。”
于是他们立刻向祝烽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
南烟留了下来。
等到两个人都出去，门也关上了，她才起身走到祝烽的面前：“皇上真是的，刚刚那一下，把小玉吓坏了。”
祝烽笑道：“你调教得好。”
“……”
“这个丫头跟之前比起来，的确不太一样了。”
南烟回想起刚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这些日子，自己在不停的从大事小情商训导冉小玉，但也要看她个人的悟性，从她刚刚一番话里就看得出来，她的行事作风，包括遇事的想法出态度，都已经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公私分明，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易。
俗话说，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南烟觉得，最大的差别，其实就是男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能将理智压到情感，做出最妥善的判断，而女孩子，往往感情用事。
之前的冉小玉，就是如此。
其实，这样的人也并非不好，相反，这样的人直率可爱，可以以真心相交。
只是他们生活在皇权的周围。
宫中可不是感情的温床，相反，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会招来巨大的祸端。
小玉想要和叶诤在一起，改变自己，是必须的。
南烟笑道：“那天妾才听到，小玉跟叶诤约定，要让叶诤看看自己改变后的模样，若她真的改了，就要叶诤乖乖的跟她一起。”
“哦？还有这样的事？”
祝烽笑了笑：“倒是这个丫头说得出来的话。”
“……”
“也好。叶诤身边有一个靠得住的女人，朕也放心一些。”
南烟笑了。
她果然没有猜错，叶诤在祝烽的身边，是要派大用处的，所以，对他身边的女人，祝烽自然是会精挑细选，看不上眼的，只怕都会一一刷掉。
而小玉，算是过关了。
她笑道：“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何不加一把火，给他们指婚呢？”
“指婚？”
“对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祝烽听到这话直摇头：“朕可不打算现在给他们指婚，更不打算让他们俩这么早就成眷属。”
“为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好事吗？”
祝烽道：“他俩成眷属了，那你呢？”
“我？”
南烟更诧异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俩若是能在一起，自己是乐见其成的呀。
看她还一脸茫然的样子，祝烽摇了摇头，伸手一戳她的脑门。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
“……”
“冉小玉是你翊坤宫的掌事大宫女，如今你又怀着身孕，若她嫁了叶诤，离开你身边，谁来照顾你？”
“……”
“她跟了你那么多年，知根知底又是心腹，有什么事情朕也放心。现在若提拔一个人来，别说你用着不习惯，朕也不放心的。”
“原来皇上在担心这个，”
南烟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像刚回过神来。
也对。
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快四个月了。
离生产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生下孩子之后，还有那么漫长的岁月，宫中人心叵测，波谲云诡，若没她在身边，恐怕还真的难以应付。
她想了想，又轻声说道：“就算没了她，妾身边也还有其他可用的人啊。”
祝烽仍旧摇头：“你宫里的人可用，但不可大用。彤云也算稳重，但行事不够果决；念秋年纪太小，伶俐有余聪敏不足；另外几个粗使宫女，更别提了。”
“……”
“不管怎么说，你这边也是离不了冉小玉的。”
“……”
南烟听着，心里一暖，忍不住上前一步依偎在祝烽的身边。
原来，祝烽全都考虑到了。
为了自己，他真的是事无巨细。
祝烽伸手揽着她，轻轻的说道：“所以至少这几年，冉小玉是不能离开你身边的。”
“……”
“哪怕孩子生下来之后，朕也打算让你自己养着。”
“……”
“若是个皇子，他当然要从小习武。有冉小玉跟着服侍教导，可以有一个好一点的基础，等再大一些，朕亲自教他，不怕不养出一个文武全才来。”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皇上想得也太远了！”
“……”
“如今这孩子只怕还没妾的拳头大呢，皇上都想到文武全才了。真是的……”
祝烽也笑了起来：“为何不能？”
他说着，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南烟已经微微凸起一点的肚子。
眼中光芒闪烁：“朕，一直盼着他呢。”
第1905章 你可愿意饶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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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
所有的热月弯的人，除了逃离的，已经全都处置完毕，只剩下最后一个，便是唯一被活捉的匪首季三停。
他在跟随朝廷的人马进入了都尉府之后，一直被人看守着。
这一天，也终于被放了出来。
薛灵早早的在旁边候着，一看到他走出了那个房间，激动得两眼发红，急忙就上前一步：“三停……”
季三停抬头看向她。
被关了这么多天，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严刑拷问，除了精神不太好，其余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对着薛灵点了点头。
过来叫他的小顺子淡淡的一招手：“走吧。”
于是，一行人走到了祝烽的书房中。
这一次，在书房中的人要比之前处置李来和楚萍的时候多一些，除了叶诤之外，杨黛和他的几个副将也都在。
但贵妃和冉小玉就不在。
毕竟处置匪首，和李来，楚萍不同。
季三停和薛灵一起走进来，见大家都在，尤其祝烽坐在桌案后，面色沉凝，两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惶不定的神情，慌忙对着他跪倒在地：“拜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万岁。”
祝烽只淡淡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说道：“季三停。”
“小民在。”
“你应该知道，你落草为寇，就是与朝廷为敌，而热月弯的沙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些按照律法，都是要斩首，要刺配的。”
季三停悔恨不已，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小人自知有罪，不敢辩驳。”
一旁的薛灵几乎都要哭起来。
祝烽又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说道：“但——”
这个“但”字听在耳中，两个人立刻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眼睛一两，立刻抬起头来。
祝烽道：“你二人也算是及时醒悟，痛改前非，并且里应外合，协助朕铲除了热月弯的沙匪，一功一过，也算两相抵消了。”
他们一听这话，都惊喜得睁大了双眼。
正要磕头谢恩，祝烽又道：“不过——”
听到这“不过”两个字，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着祝烽。
祝烽道：“薛灵以毒箭，射杀朝廷命官，这也是重罪一项。”
“……”
“这件事要分公私两面。于公而言，这也是你取信沙匪的手段；但于私而言，这一箭是差一点要了叶大人的命，若他醒不过来，不管你们立了多大的功劳，朕也是断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这话，他二人再看了一眼尚带病容的叶诤，都悔恨不已。
薛灵连连道：“这是民女一个人的错，求皇上，求叶大人饶过三停吧。”
祝烽淡淡道：“朕说了，这件事要分公私两面，于公，朕可以饶恕了你们；于私——”
说到这里，他道：“叶诤。”
叶诤立刻上前一步：“皇上。”
“你可愿意饶恕他们？”
“……”
叶诤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季三停低着头，只等他的宣判一般，而薛灵眼中满是泪光，带着乞求的神情望着他。
第1906章 他的脸上，满是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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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诤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个私怨，微臣可以不计较。”
一听这话，薛灵高兴得浮起了笑容。
忙道：“多谢叶大人！”
“不过，”叶诤又说道：“也不是白了了。薛灵以毒箭射杀本官，是为了你季三停，而你在热月弯中的所作所为，也应该付出一点代价。”
“……”
“所以，本官要你留在沙州卫听用，有战出战，无战练兵。”
“……”
“用你自己，来恕罪！”
听到他这番话，季三停和薛灵两个人对望了也演，脸上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其实，在这里的事情完毕之后，他们两的未来，也是渺茫的。
白龙城，是不能回了。
而炎国也不是他们的故国，若去别的地方，也都是漂泊。
现在，叶诤竟然让他留在沙州卫听用，那就相当于给了他一个落脚的地方，更给了他一个差事！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季三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呆呆的看着叶诤。
叶诤道：“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薛灵急忙摆手，又回头拉了一下季三停的衣袖，季三停忙说道：“多谢叶大人！”
叶诤淡淡道：“你，我就交给杨大人了，若你能做出一番事业，倒也不枉你的一身本事。”
他二人感激不尽，连连磕头。
祝烽看着这一幕，嘴角只淡淡的勾了一下，便让人将他们带下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祝烽看向叶诤和杨黛，还有另几个副将，说道：“热月弯是解决了，但边境上不会一直安定。朕好像听说，倓国那边最近打得厉害？”
杨黛立刻上前：“是的，最近有消息传过来……”
|
季三停和薛灵走出皇帝的书房，两个人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老天会这样厚待他们，原以为做了沙匪，又遇到炎国皇帝剿匪，他们应该是必死无疑才对。
薛灵流着泪道：“三停，这太好了！”
季三停也抓着她的手，说道：“今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再也不怕有人将我们分开了！”
小顺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也只一笑。
引着他们下去了。
不过，却在另一边的小路上，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这两个人，目光如刀锋一般的狠厉。
是成国公吴应求。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满脸皱纹，身形也有些孱弱，原本应该是个看上去很慈蔼的老人。
但这一刻，他的脸上，满是阴狠。
虽然皇帝之前处置李来和楚萍，就是非常的隐蔽，并没有发出公文明正典刑，但吴应求一直都偷偷的关注着，却发现，那样一个欺骗了皇帝，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居然只是被刺配西南而已。
还让他的女人跟在他身边流放。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宽恕了。
而这一次，连季三停，这个热月弯中的匪首，竟然也是无罪释放！
吴应求可没有忘记，那一条路，那一条让他儿子吴定再也站不起来的路，是李来给的，也是季三停埋伏的！
现在，皇帝完全没有责罚！
第1907章 一个一个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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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皇帝完全没有责罚！
这说明了什么？
这分明就应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那一条路，根本就是祝烽预先设定好了，用来引诱热月弯沙匪主要兵力的地方，而他真正攻打热月弯的，是另一条路。
所以，吴定被排到那条路上，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我儿吴定，我儿吴定！”
吴应求咬着牙，一字一字如刀一般说道：“就这样被你们陷害，深陷沙匪的包围，到如今，生不如死！”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对不起我儿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讨还，不管是谁！”
说到这里，他握紧双拳，转身离去。
那苍老而佝偻的背影里，透出了沉沉的杀意。
|
另一边，消息传到了南烟的耳朵里。
她正在喝下面送上来的安胎药，刚喝了一半，就听说这个，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碗：“真的？”
冉小玉笑道：“奴婢岂敢欺骗娘娘呢。”
“……”
“是刚刚奴婢过去照看叶诤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说着，她凑到南烟的耳边，轻声说道：“看来，季三停和薛灵很快就会成亲了，留在沙州卫这边。”
“这个好，这个太好了。”
南烟喜不自胜。
有情人终成眷属，原本就是所有人都乐见的，而且，祝烽要将叶诤带回京城，只有杨黛和几个副将守在这里，多少是有些让人不放心的。
而这个季三停，从这一次的事件中看的出来，也算是有勇有谋。
若调教一阵子，未必不会成长为一员大将。
祝烽手下，就是武将不够用啊。
原本这一次，是想要让叶诤出来历练历练的，可叶诤一受伤，他就舍不得了，要把人调回去。看来这个人啊，说别人的时候嘴硬，轮到自己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抬头看了看冉小玉，道：“看来，你的话还是挺管用的嘛。”
冉小玉瘪了瘪嘴：“娘娘别逗奴婢了。”
“怎么逗你了？”
“皇上怎么可能真的是听奴婢那么说了然后这么做，他是早就打定主意了的。奴婢那些话，不过是皇上听个闲话罢了。”
南烟也笑了起来：“你还知道。”
“……”
“不错，看来真的是肯动脑子的了。”
“哼！”
“不过，皇上做这件事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你不想想，叶诤为什么跟你分开的？你说要让他看到你的改变，但不遇到一点事情，如何看得到呢？”
冉小玉眼睛一亮：“所以，皇上是故意考奴婢的？”
“当然了。”
南烟笑道：“你啊，倒是经住了。”
“……”
“这样一来，你和叶诤的事情，至少皇上是不会横在你们两个之间了。”
冉小玉一听，立刻高兴得眉开眼笑，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感情太外露了，有些不好意思，捂着绯红的脸跑到一边去了。
南烟也笑个不住。
不过，想起祝烽的担心，为了自己，还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些愧疚。
不一会儿，冉小玉取了一碟子蜜饯回来。
对南烟道：“娘娘别怕苦，赶紧把碗里最后一点药喝了，这儿的给你过口。”
南烟叹了口气。
碗底剩下的那一点汤药是最浓最苦的，她原本想耍滑混过去，没想到冉小玉还是这么细心，她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端着碗灌了下去。
这一喝，感觉一股黏稠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腥苦之味淤积在喉管，几乎咽不下去，她顿时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呕——”
“哎呀，娘娘！”
冉小玉急忙放下碟子，轻轻的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怎么了？”
“我——”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差一点将刚刚喝下的汤药都吐出来了。
冉小玉急忙拿了痰盂过来帮她接着。
一边又轻轻的拍她的后背：“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南烟一边喘气，一边轻轻的摆手。
冉小玉不放心，等到她不吐了，就赶紧去倒了一杯茶来给她漱口，总算将嘴里那股腥味漱掉了，冉小玉担心的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那药，实在太浓了，让我想吐吧。”
南烟摆摆手，安慰她：“没事的。”
可是，她却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没事。
从这天开始，她恶心想吐的情况就一天比一天严重，有的时候，甚至一顿饭还没吃完就要吐个两三次。
南烟焦头烂额的：“怎么回事？我以前怀心平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吐过。”
冉小玉在身边护着她。
只能说道：“这一胎跟之前不一样吧。”
“……”
“汪太医来看了之后不是也说，娘娘没什么大碍，可能胎儿越长越大，顶着娘娘的胃了。”
“……”
“再说，孕吐是别的孕妇都会有的嘛。”
南烟愤愤的：“害得我饭都吃不下了。”
冉小玉笑道：“娘娘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啊。”
主仆两个正说笑着，就听见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小太监听福跑了进来，一脸兴奋的表情。
“娘娘！娘娘！”
南烟道：“什么事这么急？”
听福跑进来对着她跪下行礼，然后笑着说道：“娘娘，彤云姑姑和念秋姑娘来了。”
“什么？”
南烟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他们来了？”
“是啊，刚到。”
“那他们人呢？”
“先到皇上那儿去了，等皇上交代完了，他们就过来。”
“好。”
南烟点点头，便让冉小玉收拾了痰盂那些，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彤云姑姑和念秋各自抱着老大的行李包走了过来。
一进门，立刻高兴的朝着南烟跪拜行礼：“奴婢拜见娘娘。”
南烟笑着抬手：“都起来吧。”
两人这才笑着从地上站起来，南烟道：“这一路过来，可辛苦了？”
念秋立刻说道：“可不是，马车跑得又快，路又烂，颠得奴婢腰都要断了。”
南烟笑道：“可苦了你了。”
念秋立刻摆手：“不苦不苦，知道娘娘怀了龙裔，奴婢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南烟笑着，转头看向彤云姑姑，彤云姑姑笑道：“奴婢们都为娘娘高兴。”
南烟道：“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的？”
彤云姑姑道：“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们来的。”
第1908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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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姑姑道：“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们来的。”
“皇后娘娘？”
“是啊，皇后娘娘知道娘娘怀孕的消息，就让人送奴婢几个过来，还顺带让咱们带了好些药材过来，说是，如果娘娘暂时不回京的话，也好好的照顾腹中胎儿。”
“……”
南烟愣了一会儿。
半晌，才笑道：“皇后娘娘真是细心周到，回宫之后，倒是要好好的去谢一回。”
说完，便让彤云姑姑他们先下去安顿好，休息一下再来说话。
听福欢天喜地的带着他们两下去了。
冉小玉走回来，轻轻的抹着南烟的后背帮她顺气，说道：“娘娘现在好些了吗？”
南烟对着手掌呵了一口气，自己闻了闻。
“还好不臭。”
冉小玉笑道：“娘娘你干什么呢。”
南烟道：“我生怕自己刚刚吐过，跟人说话嘴里发臭，多失礼。”
“娘娘你想得也太多了。”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
冉小玉双手扶在南烟的肩膀上，想了想，说道：“娘娘，你说皇后把彤云姑姑他们派来，是有什么心思吗？”
南烟抬头看她，笑道：“怎么？”
“……”
“她是六宫之主，本宫怀孕，她理当照拂。”
“奴婢当然知道，只是奴婢在想，她有什么更深的心思吗？”
“……”
这一回，南烟转过身去，看了冉小玉一会儿，脸上浮起了赞赏的笑容，点头道：“不但自己遇到事情会想了，连这样的事，你也会多个心眼儿了。”
冉小玉道：“娘娘觉得奴婢多心？”
南烟笑道：“多心无妨，自己多操操心，免得出了事情烦心得好。”
“那，皇后此举，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嘛……”
南烟想了想，说道：“说到底，还是为了魏王，为了太子之位吧。”
冉小玉一听，立刻明白过来。
“皇后担心娘娘生下这一胎会是个皇子，而皇上的态度，一向宠爱娘娘，只怕会立娘娘的孩子为太子的。”
“……”
南烟没说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不是。
祝烽那天说的那句话，她不是听不明白，甚至，她也记得自己过去怀孕的时候，祝烽那股兴奋期盼的劲头。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生下一个皇子，将他的江山传给这个孩子。
可是这样一来，要造成多大的震荡？
南烟未必没有这样的私心，也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可平心而论，祝成轩这孩子也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在祝烽的威压之下战战兢兢的活着，为了得到他的一点认可，拼了命的去学。
好不容易，被册封为魏王。
好不容易，他的生母不再作妖，嫡母也认定了他，愿意为他的太子之位而尽力。
偏偏，自己的肚子里，又来了一个。
怎么能不让皇后担心呢？
冉小玉问道：“那皇后娘娘这样做，是示威，还是示好呢？”
南烟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彤云姑姑他们带来的药材，一包包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气。
她说道：“还是示好。”
“……”
“皇后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不管什么打算，她都是以皇上的利益为先的——这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
“对本宫示威，皇后与贵妃不和，岂不让人看笑话了。”
“……”
“她是希望以这样的手段笼络本宫，尽量示好，让本宫不要去妄想太子之位。”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其实，事情还早着呢。这孩子，才本宫拳头那么大呢。”
说着，低头摸了摸自己微突的小腹。
冉小玉道：“可皇后娘娘也是未雨绸缪吧。”
“嗯……？”
“娘娘册封也这么多年了，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虽说时有坎坷，但宠爱如一，后宫也只有娘娘承了这么多的雨露，皇上必然有此心的。”
“是啊。”
南烟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祝烽在别的事情上，都算是当机立断，只有册立太子这件事上，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完全不像他平时打仗做事那样果断。
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也才会引起这么多的风波吧。
果然，人无完人啊。
他们主仆两聊了一会儿，彤云姑姑和念秋就又回来了，还换了一身衣裳，南烟笑道：“不是让你们先下去休息的吗。路上颠簸了这么久，骨头都要散架了，该歇一歇的。”
彤云姑姑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娘娘别听念秋胡说。”
念秋也笑道：“奴婢一看到娘娘的肚子，骨头就又好了。”
众人大笑不已。
彤云姑姑精通药理，特地过来先为南烟查看了一番，又听说南烟这一胎孕吐有些严重，便笑道：“这也是常事，不是每一胎的胎位都一样的，有的胎儿渐渐长大，顶着娘的胃了，那真的是要从怀孕开始吐到生产呢。”
南烟苦着脸：“那我可惨了。”
彤云姑姑笑道：“当娘的都是要辛苦的，娘娘耐烦这几个月，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来，娘娘高兴，皇上也高兴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麻利的做事情。
收拾药包，又给南烟调配今后该用的东西。
南烟靠坐在卧榻上，将窗户打开一线来吹风，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本宫跟着皇上离开京城这几个月，宫中有发生什么新闻吗？”
念秋快嘴的说道：“可多了。”
“哦？什么事？”
“皇后娘娘娘家的人就搬到京城了，那阵仗可大了。皇后娘娘还把她的侄女儿也接进宫来玩，好几次呢。”
“本宫好像听皇上说起，皇后的侄女儿叫——许潇潇，听说是个小美人呢。”
“奴婢见过几次，也还行吧。”
念秋道：“比起期青小姐，差远了。”
“……”
“期青小姐那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那个许小姐吧，人倒是笑呵呵的，没什么架子，但不像大家闺秀。”
“哦？”
南烟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念秋对许潇潇的评价不高，但不知怎的，她听着，倒觉得这个姑娘有趣。
念秋又道：“就为这个，阖宫上下有些闲话呢。”
“哦？许小姐的闲话？”
“不，关于娘娘的。”
第1909章 物不平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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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听着，微微挑眉：“本宫的闲话？”
这时，一旁的彤云姑姑皱起了眉头，对念秋说道：“好了好了，你哪来那么多的闲话说。”
南烟伸手拦住了她。
“让她说嘛。”
“娘娘听了那些混账话要生气的，对胎儿不好。”
“无妨，本宫听着乐一乐。”
见她这样，彤云姑姑也无法，只能叹了口气，南烟便对念秋道：“你说。”
念秋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都说皇上太宠着贵妃娘娘了，宠得娘娘不知进退，什么事都拔尖儿出挑，什么事都抢在皇后娘娘的前面。”
“……”
“就像是让亲眷入宫陪伴这样的事，都是娘娘开的头，皇后才这么做的。”
“……”
南烟听着一时不语，半晌才道：“还有呢？”
眼看着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念秋也不好再说。
只道：“都是些浑话，娘娘就别听了。”
“……”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倒也不全是浑话，物不平则鸣，也是本宫，之前做事太不谨慎了。”
“娘娘……”
冉小玉想了想，也说道：“皇上宠爱娘娘，对皇后来说本就不是好事；若娘娘还不收敛，处处拔尖要强，压过皇后，的确是不太好的。”
这一回，彤云姑姑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哎哟，这还是小玉姑娘吗？这话可怎么都不像你说的。”
冉小玉脸红了起来，嗔道：“姑姑怎么也不正经了。”
彤云姑姑笑着，又看向南烟，南烟笑道：“可不是，我都觉得她脱胎换骨了。”
冉小玉脸更红了，跺脚道：“说正事呢！”
众人这才停了笑。
彤云姑姑对南烟道：“小玉姑娘这话有理的，而且，奴婢还觉着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娘娘受宠也不是这一段日子的事了，为什么之前没有那么多的闲话，反倒是娘娘不在宫中的时候，闲话多起来。”
南烟想了想，问道：“除了皇后娘家的人进宫，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彤云姑姑想了许久，道：“奴婢倒是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又为皇上选了几个官家女子，准备等皇上回京了挑一挑，充实后宫。”
“……”
“不过这些人也还没进宫呢。”
南烟道：“这些话，没进宫的人也说不出来，必是宫中的老人传出来的。”
念秋不解：“说了又如何呢？”
“……”
“这些事，大家不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吗？”
南烟想了想说道：“虽然是心知肚明，但说出来总是伤了一个人的面子。”
念秋立刻道：“皇后？”
南烟点点头。
又说道：“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宠爱并不强求，她是皇后，自然要有皇后的容人之量，可这些闲话传出来，终究伤了她的面子。”
“所以，传这话的人，是故意挑拨娘娘和皇后的关系了。”
南烟道：“还不止。”
这一回，冉小玉也惊了：“还有什么？”
南烟道：“刚刚彤云说，皇后为皇上挑选了一些官家女，快进宫了。你们想想，这些新人如果听了那些闲话，会如何？”
第1910章 安宁？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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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和念秋对视了一眼，彤云姑姑立刻就说道：“只怕，娘娘的坏名声就此传开了。”
南烟道：“正是呢。”
念秋忙说道：“可娘娘受宠，这是真的，那些官家女子就算真的进宫了，也是如此啊。”
冉小玉想了想，道：“这是在先给娘娘树敌呢。”
南烟点头道：“嗯。”
念秋道：“小玉姐姐的意思是，那些官家女子听说了娘娘这样的传闻，就会对娘娘心生不满，将来在宫中，只怕就又不安宁了。”
冉小玉道：“安宁？别想了，想想之前宁妃吧。”
“……”
念秋皱起了眉头。
彤云姑姑看向南烟：“娘娘可有何对策？”
南烟叹了口气，道：“本宫远在西北，对宫中的流言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连是谁传出来的都不知道。”
“……”
“只希望，这些都是我们想多了。”
“……”
“这些流言传一传就消散了才好，本宫可没工夫再去跟他们争来夺去的。”
彤云姑姑笑道：“娘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腹中的孩子了。”
“是啊。”
南烟也笑着，低头抚摸了一下微突的肚子，轻叹了一声，喃喃道：“这还没出世呢，就这么多的风波；若是将来生下来的真是个皇子，真如了皇上的愿，怕是还有更大的风浪等着他。”
“……”
“若能平淡的过一生，也未必不是好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都寂然无声。
|
到了傍晚，祝烽又来陪她吃饭。
那一场倒春寒之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更暖，虽然暮色降临，风却还是带着暖意。
祝烽一走进房中，便脱了大衣裳，一头的汗。
道：“快拿茶来给朕吃。”
南烟上前来行了个礼，然后亲自端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中，笑道：“书房那边没茶还是怎么的？”
祝烽接过茶杯来，一口饮尽。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笑道：“还是你这里的茶有滋味，合朕的胃口。”
南烟笑了起来。
她知道祝烽性急怕热，最喜欢自己给他做的清热败火的茶，所以这里天气才刚热了一点，她便早早的备上，祝烽每次来都能喝得到。
喝完之后，将空杯子递给念秋，祝烽牵着她的手走到椅子前坐下，然后说道：“他们两个来，你这里要松快多了吧。”
南烟笑道：“妾这里松快什么？是小玉松快了。”
“她？”
“是啊，她现在，更多时间往叶诤那边走了。”
祝烽摇头道：“是你对他们太宽了。”
南烟笑道：“皇上别说这话，明明自己先松的口，如今又来怪妾。”
祝烽自己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南烟道：“皇上今天过来得比平时早了些？”
祝烽道：“彤云他们不是来了吗，朕想过来问问心平的事。今天在书房那边，不好问她。”
南烟道：“妾也问过了，她倒好，成个小魔王了。”
“是吗？”
祝烽挑了挑眉，彤云姑姑立刻上前来，回道：“皇上和娘娘走了这些日子，公主又长胖了不少，有的时候，连皇后娘娘都要管着她，生怕她吃得太多，晚上都睡不着呢。”
第1911章 白龙城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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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挑了挑眉，彤云姑姑立刻上前来，回道：“皇上和娘娘走了这些日子，公主又长胖了不少，有的时候，连皇后娘娘都要管着她，生怕她吃得太多，晚上都睡不着呢。”
南烟啧啧了两声，道：“她怎么这么馋，也不知道像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无声的看着她。
像谁？除了像娘，还能像谁？
但当南烟抬起头来的时候，众人又都顾左右而言他，只有祝烽笑道：“吃得多又怎么了，朕养得起！”
南烟喃喃道：“皇上又不能养她一辈子。”
祝烽道：“谁说不能？”
“她将来还要嫁人呢。”
“朕的心平，不嫁人！”
“啊？”
“不受那个委屈！”
“……”
南烟知道，祝烽又要开启“傻父亲”的状态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他表示不要心平离开身边，甚至连嫁人都不要，最好一辈子都只是一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肉球。
但怎么可能！
南烟也懒得跟他争执，毕竟现在说这事也还早。
只笑道：“妾还以为，有了肚子里这个，皇上就要忘了心平了。”
“谁说的！”
祝烽白了她一眼：“这个是儿子也好。将来等他长大了，也是要好好的习武练兵，保护姐姐的。”
“……”
合着全天下都该为心平活着。
南烟更是觉得他不可理喻，都懒得跟他说话了。
彤云姑姑他们在一旁，看着皇帝与贵妃半是斗嘴半是调笑的样子，一点都不惊惶，只将厨房送来的饭菜摆好，两个人才走过去用饭。
不过，没吃两口，南烟果然又难受得吐了起来。
彤云姑姑眼疾手快，立刻拿了痰盂过来接着。
一边轻轻的拍她的后背：“娘娘好些了吗？”
南烟干呕了几声，只摆手道：“拿茶来。”
念秋立刻奉上了热茶。
祝烽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怎么你这一次比之前都吐得厉害？汪白芷就没想点办法吗？”
南烟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再吐进痰盂里，然后沮丧的说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
“都说了，是胎儿顶着妾的胃了。”
“……”
“这一胎可真是，害死人了。”
祝烽心疼得厉害，道：“朕之前问过了，说是让熟练的接生婆来揉揉肚子，可以调理胎位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
南烟迟疑道：“谁知道揉成什么样子？万一把脸揉丑了呢？”
她这无理取闹的话，说得彤云姑姑和念秋都忍不住别过脸去笑了起来，祝烽也笑道：“胡说些什么，朕跟你的孩子，能丑吗？”
说着，他又转头问彤云姑姑：“彤云，这样可行吗？”
彤云上前一步，小心的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想着还是不要了。”
“为何？”
“皇上说的那法子，孕妇胎位不正，影响生产，才让熟练的接生婆来揉肚子正胎位的。娘娘这一胎并没有胎位不正的问题，只是胎儿顶着娘娘的胃了，才会孕吐，但并不影响生产。”
“哦……”
“若是找人来揉，只怕反倒揉得胎位不正，生产的时候会受害的。”
“原来是这样。”
祝烽听着，点了点头，正色道：“那还是不要了。”
说着，又回头看看南烟，说道：“那你还是忍一忍？朕让汪白芷多给你开一些药来吃？”
南烟忙摆手：“不要不要。”
“……”
“本来就吐得厉害，再吃药，更没胃口了。”
彤云姑姑也笑道：“皇上放心，奴婢今天服侍娘娘的时候也注意了一下，娘娘虽是孕吐得厉害，但胃口很好，吃十分吐三分，好歹还有七分呢。”
“……”
“就怕娘娘还像生公主的时候一样，吃得太多，反倒不好。”
“哦……”
祝烽眨了眨眼睛。
他失忆之后，大事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比如南烟怀孕的时候很能吃，比如自己每天硬逼着她在院子里兜圈子，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她生产时候的意外，差点出大事。
于是伸手过去握住南烟的手。
“那你，辛苦这一回。”
南烟睇了他一眼，笑着。
不一会儿，饭吃完了。
南烟中途又反应了一次，幸好也没吐太多，祝烽让人晚些时候再给她送些粥品过来，免得她夜间饿了。
南烟道：“皇上今天不在这里歇了？”
祝烽看了她一眼。
虽然肚子稍稍的有些显形了，但她整个人还是清瘦的，甚至还有些少女的气息，有的时候一派天真，说出来的话却——
幸好，这里的晚上，比较凉。
否则祝烽早就感到一身燥热，出一身的汗了。
他说道：“不了，跟彤云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批折子，朕也不想留着，早日批完了早日放回去，免得事情积压着。再说，白龙城那边，也要安排了。”
“白龙城？”
南烟一听，立刻说道：“安息国的特使要到了？”
祝烽点点头道：“嗯，消息已经传过去了，他们同意将会面的地点定在白龙城。”
“他们什么时候到？”
“算起来，还有五、六天。”
“这么快？那皇上是不是要安排了？”
“不错，”
祝烽说道：“朕已经让英绍先带人过去，选一个地方包下来，稍事布置一下，也不能太显眼。白龙城虽然两边都不沾，但也正是如此，不是绝对的安全。”
“那皇上身边，带什么人呢？”
祝烽道：“朕也不打算带太多人，一些亲兵，加上方步渊留下的人马过去。叶诤是沙州卫的都督同知，他是一定要去的。”
“……”
“都尉府这边也不能没人，杨黛和他手下的几个副将都留着。”
“……”
“不过也无妨，本来白龙城也不远，可能当天去，第二天就能回来——如果，安息国没有什么大事的话。”
“……”
这当然。
怕的就是他们有什么大事呢。
况且，祝烽这一次见他们，自己就是有大事的。
南烟想了想，问道：“那妾——”
祝烽低头看着她，一对上她闪烁的目光，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但他说道：“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
第1912章 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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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低头看着她，一对上她闪烁的目光，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但他说道：“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
南烟立刻道：“为什么？”
祝烽道：“你现在这样孕吐得厉害，吃个饭都要吐两三回，还要坐车颠簸着过去，岂不伤身。”
“……”
南烟一听，就撅起了嘴。
彤云姑姑也在旁劝道：“是啊娘娘，你如今才四个月，胎儿还不稳，真的不能太过颠簸。就算要行动，也得是五六个月之后，胎像稳定了才行的。”
祝烽又道：“再说了，安息国特使过来，谈的只怕就是一些通商开埠的事，你也不懂这些，去了做什么呢？”
“……”
“白白辛苦一趟，还连带累了朕的儿子。”
听他这话，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能失落的说道：“妾只是想过去，见见世面嘛。”
祝烽笑道：“若这一次跟他们的会面真的能谈成一些大事，将来西域各国的商队自然会络绎不绝的来到炎国，你不怕没有机会见到他们。这一次就算了。”
“……”
“再说了，你不能去，你的兄弟，朕会带去啊。”
南烟一听，立刻抬头看向他：“皇上要带顾以游和佟斯年去？”
祝烽道：“佟斯年如今还不宜行动，就留在这边了，倒是顾以游，朕问了他，他还会说一些西域各国的话。虽然听说安息国特使带了会说汉话的人随行，但咱们这边还是得有备无患。所以朕打算带上他。”
南烟笑道：“他也算学有所用了。”
祝烽道：“是啊，他游历过西域各国，甚至连一些忌讳民俗也通晓一二，这样，也免得见面的时候产生什么误会。”
“嗯，这样正好。”
南烟又说道：“不过，他对如何会见外来的特使还不太懂规矩，皇上过去之后，得让小顺子多提点他，免得出了纰漏。”
祝烽道：“小顺子？他就不过去了。”
“啊？”南烟诧异：“为什么？”
“人太多了事杂。”
“哦。”
南烟也只能听话。
虽然这件事让她有些失望，但，就像是为了补偿她似得，接下来的两天，祝烽不管再忙，每天还是要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
晚上，也经常在她房里呆到很晚。
南烟先也没注意，几次之后才发现，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祝烽是在小心。
她怀这一胎，显然跟前两次都不同，哪怕第二次的时候——也不像这一次这样孕吐得厉害，虽然彤云姑姑他们都说胎位并没有问题，可祝烽显然是受到了上一次她小产的刺激。
任何一点的危险，他都要杜绝。
而两个人在一起，那一点擦枪走火的可能，也就是对这个孩子莫大的威胁，他自然也是要谨慎避免的。
所以不管在南烟身边呆到多晚，有的时候，甚至哄着南烟入睡之后，他都会离开，绝不留下来与她同床。
这一天早上，南烟睁开眼，果然又看到一边床上，空空如也。
她望着床铺上如火的阳光。
伸手一摸，被褥倒是被晒得暖暖的，那温度，就像是他刚刚离开似得。
第1913章 朝霞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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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一摸，被褥倒是被晒得暖暖的，那温度，就像是他刚刚离开似得。
但，南烟知道当然不是。
他昨天晚上就离开了，昨夜不是在书房里，就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度过的一晚。
自从热月弯的事情一毕，加上肚子渐渐的显怀，南烟似乎也开始有了身为孕妇的自觉，就是懒散了起来，这个时候明明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却还是躺在床上不动。
只用一只手轻轻的抚弄着被阳光照得微热的床铺。
没一会儿，冉小玉他们来了。
轻轻的推开门，才发现南烟已经醒了，只是赖在床上不起来而已，冉小玉立刻便走进来，轻声说道：“娘娘真是的，越来越懒了。”
南烟只躺着不动。
彤云姑姑和念秋也端着热水，捧着毛巾走进来，笑道：“娘娘如今怀着身孕，身体是会比较懒散的。”
冉小玉走过来，像照顾孩子一样将南烟从床上扶着坐起来。
南烟还懒懒散散的：“我没力气啊。”
彤云姑姑忙哄道：“娘娘起来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
几个人又哄又骗的，总算让她起了床。
好不容易梳洗完毕了，坐到桌边，御膳房送来的一桌的吃食，倒都是一些精美可口的东西，南烟一眼就看到了有一碟红艳艳的山楂糕，立刻眼睛一亮。
伸手便拿过一块来：“正想吃这个。”
之前听福为了逗她开心，也送了这个来，但这些日子因为热月弯的事烦心，她自己都不怎么注意饮食，也没再问厨房要。
今天一看到，还没吃，就胃口大开了。
冉小玉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彤云姑姑笑道：“这是皇上特地让厨房准备的，因为娘娘最近孕吐得厉害，才让他们做的。不过山楂吃多了腹紧，娘娘吃一两块就罢了。”
“知道了。”
南烟笑着一边吃，一边抬起头来看外面的风景，因为现在入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好，门窗也不用像严冬时候那样一直紧闭着，这个时候大门敞开，能看到外面大好的风景，天边的红霞像是撕碎的锦缎，格外的艳丽好看。
南烟道：“我说怎么今天一醒来就看到满屋红光，原来有朝霞啊。”
冉小玉也看向外面。
神情却显得有几分落寞的道：“朝霞倒是好看，只是不利于行。”
南烟问：“怎么？”
“娘娘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本宫好像以前在海边的渔村里听过。”
那还是她被宁王祝煊掳走那段时间，在海上遇到风暴，漂泊到了一处渔村，正是失忆的祝烽和那渔夫救下了她。渔村里就流传着这样的民谚，毕竟，那些渔夫们都是看天吃饭的人。
冉小玉倒不知道她回想了那么多。
只说道：“这样的朝霞，只怕今天要下一场大雨呢。”
南烟笑道：“这西北蛮荒之地，难得下雨的。若真的有一场大雨，对咱们而言还是好事呢。”
冉小玉道：“可今天，皇上要启程了啊。”
第1914章 有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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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道：“可今天，皇上要启程了啊。”
“……”
南烟眨了眨眼睛。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在祝烽的陪伴下入睡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听到他好像在跟自己说，明天他就要出发了，如果自己不想起来，也可以不必去送行。
还真的是！
南烟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皇上呢？”
念秋忙说道：“奴婢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顾公子往外面去了，想来是也已经准备集结人马，要离开都尉府了。”
南烟一听，立刻起身，彤云姑姑急着道：“娘娘吃晚饭再过去嘛。”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
虽然知道这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祝烽更不是要离开十天半个月的不会来，但这段日子，他们两个人是难得的单独相处，没有别的人插进来，也没有宫中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尽管很少同房，可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
他要离开，哪怕只是一天，哪怕是不远的路程，却给南烟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她匆匆的往外走去，彤云姑姑追赶不及，只有冉小玉立刻跟上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外面。
还没出大门，就看到大门外人马集结，非常的热闹，但仔细一看，人手还真的不多。
就只有叶诤带着几个亲兵，和数十个锦衣卫。
虽然全都骑着马，看模样也都是精英，但皇帝出行，这样的人马真的太少了。
南烟看了看，祝烽还没过来。
便对身边的冉小玉道：“你先过去看看叶诤吧，问他是不是就真的只有这么些人。”
她这话，当然是在给冉小玉和叶诤单独相处的机会。
冉小玉脸红了一下，还是立刻就去了。
等到她走过去，南烟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身一看，果然是祝烽往这边走了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南烟站在这边。
他立刻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南烟眼巴巴的看着他：“妾还以为，皇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
祝烽笑道：“来去就一两天的功夫，你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手已经直接的牵起了南烟的手。
幸好，这里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在拐弯的地方还有一棵树，外面的人倒也看不到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这样情意绵绵的样子。
南烟转头望外面看了一眼。
然后说道：“可皇上带的人真的太少了。”
祝烽也看了一眼，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对着南烟笑道：“这一次去，原本也就只是跟来访的特使见面，用得了多少人呢？”
“……”
“对方正是因为担心我们声势压人，才将会面的地点选在两边的势力范围之外，若朕过去还带这么多人，就弄巧成拙了。”
“可皇上出行，岂能这一点人马就了事？”
南烟担心的说道：“虽然热月弯的事已平，可万一还有意外怎么办？”
祝烽安慰她道：“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
“……”
“若真的有，朕也能应付。”
“可——”
南烟担心得还要说什么，祝烽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怎么，你还不信朕了？”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了。
的确，要说这个世上，她最能放心的，就是祝烽的身边，若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那恐怕别人也是束手无策的。
她只能说道：“不管怎么样，皇上还是要万事小心的。”
祝烽道：“当然。”
说着，南烟又看向他的身上，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祝烽今天身上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衣，饰以暗金色的团云暗纹，看上去华丽又内敛，配上玉色的腰带，束得很紧，更衬得他体态风流，格外的好看，若是平时，南烟一定是会忍不住出声赞叹的。
可今天看到他的装饰，南烟立刻就说道：“皇上怎么没穿龙袍？”
“呃——”
祝烽迟疑了一下，道：“朕想了想，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怎么行呢？”
南烟再转身，探头看了一下外面，冉小玉正在跟叶诤说着什么，叶诤虽然极力的回避，但好像又忍不住要搭她的话，那神情显得矛盾又好笑——而他的身上，都是穿着官服的。
南烟道：“连叶诤都穿着官服，其余的锦衣卫，御营亲兵也穿着他们的制服，可皇上怎么能只穿着这个呢。”
“……”
“人家特使来了，还不知道谁是皇帝呢！”
祝烽想了想，便道：“朕带了龙袍的，只是不想张扬，让他们包起来了，等过去到那边，会面的时候再换上。”
“这还差不多。”
南烟唠叨了半天，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也不再拖着他。
只再三的叮嘱：“皇上一定要留神，今天天气不好，路上别耽搁了。”
“朕知道了。”
祝烽也叮嘱她：“朕也就走这么一两天，自己好好的吃饭，不要太担心，朕很快就回来的。”
“嗯。”
南烟站在门口，冉小玉也回到她身边陪着。
很快，祝烽便翻身上马，率领着众人一起扬尘离开了都尉府。
南烟翘首望着，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可是，正如他们担心的。
祝烽他们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天气就变了。
天边赤红的霞光渐渐的转黑，乌云密布，很快就在天空聚集起来，遮天蔽日，将阳光完全的挡住了。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下来。
这样的雨，若是在都尉府中，倒是一景，可在茫茫荒原上，连一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又都是骑着马。
眼看着马被雨打得睁不开眼睛，好几个人都摔倒了，祝烽只能让众人都停下来，搭起帐篷勉强避雨。
顾以游陪在祝烽的身边。
他说道：“一会儿就算雨停了，皇上也要让众人小心些？”
“为何？”
“这荒原上难保不会有浮土，被水一泡，恐怕一踩空了就陷下去了。”
祝烽点点头，正要吩咐下去让众人注意，可就在这时，一个探路的亲兵从前面跑了回来，对着他叩拜。
“皇上。”
祝烽道：“怎么了？”
那亲兵指着前方茫茫的雨幕：“前面出事了。”
第1915章 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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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银灰色的雨幕，还有屋檐上不断滴落的晶莹的水珠，不一会儿就将下面的青石板洗刷得干干净净。
西北地区，难得有这样的雨天。
外面的人早就欢呼雀跃，高兴得不能自已，可南烟却长叹了口气。
“唉……”
跟在身后的彤云姑姑和念秋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祝烽离开了之后，这几个时辰里，她就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起雨落，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哀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彤云姑姑捧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边。
“娘娘，还是别坐在这里吹风了，小心着凉。”
“根本不凉。”
南烟嘀咕着：“我怎么还是觉得闷闷的。”
念秋捂着嘴轻笑着道：“皇上一走，娘娘就闷了。”
南烟回头瞪了她一眼，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彤云姑姑还是怕她着凉，找了一件衣裳给她披上，柔声说道：“皇上不是也说了，就一两天就能回来的？”
“……”
“以前在宫里，皇上忙起来的时候，也有还几天不来翊坤宫的呢。”
“……”
“怎么娘娘这一次，这么耐不住啊。”
念秋又说道：“娘娘这次怀孕了嘛。”
“……”
“怀孕之后，肯定希望皇上天天在身边陪着啊。”
“你，你给我闭嘴！”
南烟伸手去拧了她一把，念秋揉着肩膀，嘻嘻哈哈的跳开了。
彤云姑姑也笑骂道：“都是娘娘太宽容了，才纵得她这么胡说八道的，该撕她的嘴！”
南烟也道：“下次准撕你的嘴！”
一边说，一边拿起那杯热茶来，打开看了看，又索然无味的盖上盖放下，长叹了口气。
彤云姑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南烟捧着脸，心事重重的道：“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担心这次会出事。”
彤云姑姑笑道：“娘娘不要自寻烦恼了，皇上乃是天子，行事自然是有老天庇佑的。再说了，叶大人他们也都身手不凡，白龙城一个小地方，能如何呢？”
“……”
“倒是娘娘你，怀着孩子呢，做娘的总是忧心忡忡唉声叹气的，对孩子不好。”
“嗯。”
听她这么说，南烟便也点点头。
转身走回到床边坐下，彤云姑姑趁机过去将窗户关上，也将外面稍带凉意的雨幕隔绝在外。
|
几个亲兵撑着伞，护着祝烽在雨中前进。
叶诤也跟在祝烽的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皇上留神一些，这一片路是草原的边界，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只怕浮草下面的水塘子就不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呢。”
祝烽背着手，“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那亲兵就带着他们走到了事发的地方。
抬眼一看，只见茫茫的雨幕中，一辆马车的车轮陷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土坑里全都是积水，水面上果然浮着一些草，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是积水，那深度大概比一人还高，车身倾斜，几乎大半都沉到了水中。
那车上的人，也都落到了水中。
人仰马翻，一阵喧闹的样子，显得格外狼狈。
有几个落到水中，完全挣扎不起来，只能拼命的喊着救命，大雨滂沱，加上泥水深陷，那些人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救命！救命啊！”
祝烽一看，立刻说道：“过去帮忙。”
“是！”
几个亲兵急忙上前去。
他们自然也不敢直接就走下去救人，而是将带来的绳索抛投到那些人的面前，水里的人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扑腾着上前来抓那绳子。
岸上的亲兵道：“一个一个的来！”
最前面的那个驾车的马夫抓到了绳子，很快就被拉了上来，等到他一上岸，那亲兵又将绳子跑下去，一个一个的将人拉上来。
很快，水塘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个人身材显得很瘦小，一身的泥污，连一张脸上都是，已经辨不清容貌了，他挣扎了半天，已经没了力气，这个时候已经沉得只剩下肩膀和头还露在外面，眼看着就要被水塘吞没。
叶诤也有些着急了，忙道：“快啊！”
“是！”
那亲兵将倒数第二个人拉上来之后，急忙又将绳子抛了回去，对那个人道：“快抓住！”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用尽力气伸手，抓住了绳索。
那亲兵急忙就要将他往上拉，谁知“砰”地一声，那绳索突然断了，眼看着那人就要往后倾倒，完全陷进泥塘里了。
就在这时，祝烽突然一个箭步上前。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绳子的断口，两三下缠绕在手掌上，沉声道：“快过来！”
泥塘里的那个人，原本感觉到手上一松，见绳子断开，他几乎已经要绝望了。
但突然，绳索又被拉紧。
定睛一看，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岸边，虽然雨幕茫茫，完全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可那坚定沉着的声音，却像是给了他一点力量，原本已经虚软的手，这个时候用力的抓住了绳索，也在手掌上拼命的绕了几圈。
祝烽用力的往后一拉，直接将那人的身体从泥塘里拖了出来。
眼看着他要挣扎，祝烽立刻道：“不准动！”
这泥塘还不知道有多深，再一挣扎，只怕就又要陷下去了。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趴在泥塘上一动不动，这边的人直接将他拖出来。
一听祝烽的声音，对方立刻不敢动了。
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
雨幕中，一双闪烁的目光，紧紧的望着祝烽。
身边的叶诤和几个亲兵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要上前来帮忙，但绳索并不长，若一换手，只怕又要生出意外，祝烽只沉声道：“都退开！”
众人顿时不敢动。
他一个人用力，三两下，便将那人从泥塘里拖了出来，直接拖到了岸上！
手掌，被勒得发红。
眼看着人终于救出来了，叶诤也大松了口气，立刻上前，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人气喘吁吁的走到祝烽的面前。
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倒他身上。
祝烽立刻伸手扶住。
就听见对方小小声的道：“……黄公子。”
第1916章 一颗心因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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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子。
这三个字，也让祝烽微微一怔。
他低下头，只见大雨滂沱，不一会儿便将眼前这个人满身的泥污渐渐的冲刷下来，在草地上都汇成了一条泥水。
他脸上的泥污，也被洗净了。
露出了一张苍白的，有些憔悴的脸庞，还有他惊魂未定的神情。
竟然是薛运！
祝烽道：“是你？”
薛运微微的喘着气，即使这个时候已经入春，天气也变得稍微暖和了起来，但这样一场雨还是冰冷的，淋得他全身瑟瑟发抖。
他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对着祝烽道：“多谢黄公子，救命之恩。”
“……”
祝烽微微蹙眉，再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泥塘，和那辆已经快要沉下去的马车，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叶诤，从听到“黄公子”三个字，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不说话了，只安静的听着，还对着周围几个亲兵使了眼色。
众人自然也不多话。
薛运虚弱无比，喘了几口气，才轻声说道：“在下之前跟黄公子约定的，公子忘记了吗？”
祝烽立刻道：“当然没有。”
“……”
“我们约好了，我会派人来白龙城接你的，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薛运喘息着道：“听说热月弯的沙匪被平定之后，在下就一直在等公子的消息，不过一直没有，反倒等到沙州卫的人来薛家的东西堂取了一些草药仙客来，在下担心——公子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
祝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人还真是心急。
自己原本也是考虑着，正好这一次到白龙城与安息国特使见面之后，顺带着就将他接回去，却没想到，他还主动的跑过来了。
而且——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之前离开白龙城的时候，南烟跟他说的话。
这位薛公子，其实是个女子。
如今再看他的模样，不施粉黛，容貌清隽，一身长衫被雨淋得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果然能看出身材纤细，的确不是男子的形貌。
自己之前，真的是瞎了么？
南烟都看出来了，自己居然还因为他的一条手帕而醋海生波。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但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只说道：“原本这一次朕——我是要去白龙城办点事，顺便接薛公子的，没想到你倒先动身了。”
薛运一听，苦笑道：“倒是我多事了。”
说着，回头看向那辆已经陷落大半的马车：“这——”
祝烽也看了看。
这马车怕是弄不起来了，哪怕拉起来，整理清洗也要半天，他们还要赶路呢。
便说道：“这东西，就别要了吧。”
薛运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这样一来，他们便只剩下刚刚几个亲兵上前去抢救回来的那一匹马了，薛运那样子，也不像是能骑马在荒原上跋涉的，祝烽想了想，道：“你先跟我们过去避雨，晚一点再说吧。”
“好。”
薛运点点头，便跟着他一起往他们搭起的雨棚走过去。
祝烽转过头去的时候，对着叶诤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让人先回去，等到薛运跟着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这里驻守的亲兵和锦衣卫都只起身来对着他们行礼，但并没有口呼万岁。
倒是薛运自己，他看了看周围，突然感觉到不对。
这里的人，好像都是穿着的都是有形制的衣裳，尤其是走在黄公子身边的那位公子，他身上的，似乎还是官服！
难道，他们是官府的人？
对了，这位黄公子说话间的气度就与众不同，而且，他们之前说的一直都是要对付热月弯的沙匪的事，这件事，一直都是沙州卫的人在做，而沙州卫，原本就是炎国设置在这里的一个都尉府。
所以，他们都是炎国的官员？
这位黄公子，又是什么官职呢？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祝烽一眼，却见对方也看着他，立刻低下头去。
明明周身湿透了，被风一吹更是寒意刺骨。
却不知为什么，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脸上一热。
而祝烽看着他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却皱起了眉头。
若真的是个男子也就罢了，可这薛运是个女子，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要真的被冷病了冻坏了，这一路上还是个麻烦。
于是让人去拿了一套衣服过来。
“你换上吧。”
薛运接过那衣裳，却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
这里，荒郊野外的，虽然没有别的人，但——
周围可都是男人啊！
见她面露迟疑，祝烽也立刻明白过来，又跟周围的几个亲兵说了一声，他们立刻拿出几块还没用的挡雨布，围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圈。
对薛运道：“你去那里换吧。”
薛运抱着衣裳，轻声道了谢，便自己走过去，几个亲兵围在外面，都是背对着他，他几下便将湿漉漉的衣裳换下来，换上了这件朴素的长衫。
不知道是谁的，散发着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是黄公子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红得更厉害。
急忙将过长的衣摆和袖子别起来，感觉衣裳仍然大了不少，这才让她彻底的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男人之间的差别。
原以为，穿着男装便可以假装是男人，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男人，和自己孱弱的样子，完全不同。
就像——他。
刚刚那一瞬间，全身陷落在泥塘里，连呼吸都无法继续的时候，薛运几乎快要放弃了，却没想到，这位黄公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如同天神临世一般。
而且，他是那么的孔武有力，竟然一个人，就这样把自己救了起来。
即使大雨滂沱，站在他的身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炽热的体温，隔着那样的距离，也浸到了他的身上。
薛运不由得伸出双手，抱住了自己。
他，为了让自己换衣裳，还特地让人弄了这样的围幔给自己围住。
他果然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想到这里，薛运的脸更红了。
周围，冷风吹着雨丝乱拍，而她的胸膛里，一颗心也因为一个人，跳动得越加激烈。
第1917章 你来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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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站在另一边的叶诤看着几个亲兵围着的那一堵围布，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对祝烽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这么照应他？”
平时，祝烽不是最烦那种瘦弱不堪的小白脸的吗？
而且他叫祝烽“黄公子”，这显然是有故事的。
祝烽轻咳了一声，便大概的将之前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虽然叶诤醒来之后，已经大体知道了薛灵的身世背景，也知道皇帝和贵妃亲自为自己求药，但薛运是女子这件事，谁也没顾得上提。
现在才知道。
他惊愕的转头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说呢，谁家的男人生成这样的。”
祝烽低声道：“你一会儿说话留神些。”
“是。”
“也跟下面的人说清楚，”祝烽道：“不要漏了馅。”
叶诤道：“皇上打算一直瞒着？可她这样的，怕是也没办法去沙州卫了，得跟着咱们去一趟白龙城才行。等见到安息国特使，身份总是要大白的，也不跟她说真话？”
祝烽想了想，道：“先不说。”
叶诤不明白。
但皇帝这么交代了，他也只能听着，想了想又道：“对了皇上，刚刚她说跟皇上约定事，是什么事啊？”
祝烽瞥了他一眼：“你话这么多，你来当皇帝？”
“呃，不敢，微臣不敢。”
叶诤吐了吐舌头，立刻下去了。
这一边薛运将衣裳换好，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一阵大风之后，天上的乌云吹散了不少，雨也小了一些。
看来雨是要停了。
她慢慢的走过来，一抬头就看见祝烽站在雨棚的边缘，背着手抬头看着天色。
他的衣衫，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非常的工整，从后背看过去，更显得他肩宽腰细，体态风流，就像是画上走下来的美男子。
薛运已经吹了半天的风，好不容易凉下来一点的脸颊，此刻又是一热。
她撑着伞，小心的走过去。
“黄公子……”
听到他的声音，祝烽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道：“薛公子好些了吗？”
薛运忙道：“多谢黄公子相救。”
祝烽淡淡道：“你我之间倒也不必说这个。这一次你妹妹，和那个季三停帮了都尉府的大忙，才得以清剿完热月弯的沙匪，还有叶大人的病，也亏得你给的药才治好的。要说谢，还应该是我们谢你。”
叶大人……
一听这话，薛运立刻明白过来。
她小心的看着祝烽：“黄公子，也是都尉府的人？”
祝烽淡淡的“嗯”了一声。
薛运又道：“那你是——”
祝烽见她还要问，又想了一下，才说道：“我是炎国朝廷的人，你现在也不要多问，这一次我们是要去白龙城办事的，原本打算办完了事再去接你，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与我们同行吧。”
薛运的脸上浮起笑容来。
“好啊！”
祝烽只觉得带着她和她的仆从很麻烦，但现在也无法丢掉他们。
便说道：“这一路上，你们都安分些，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