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马多福的一天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日头毒，鸟雀的叫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
马多福戴着一顶凉帽，踩着三轮车往回走。
他家是住在一个小山村里，离最近的城池也有二十里地，别看是区区二十里，因为山路崎岖，放在几年前要走过一个来回的话，几乎要花掉一天的时间，只不过现在就大不一样了。
从城里有一条特别平整的黑色大路延伸出来，路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铺成的，一点缝隙都没有，而这条大路的周边又有一条条小径分叉出去，通到那些城外山村，加上儿子买回来的这个三轮车，一个上午就可以从城里到村里走一个来回。
因为路上来往方便了，从前在务农之余，只能偶尔攒一些野物皮毛到城里来卖的马多福，现在跟着村里人一起种植果树，从自家的果子第一批有些长成了，就可以骑着三轮，天天到城里去叫卖，以前下来赚的钱比从前一个月还多。
这条从城里抵达山村的大路，大多数都是像马多福这样的半老汉子，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遇到熟人说话的时候，止不住的笑着。
因为现在这生活太惬意了，可乐的事情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说两句话的功夫里就能联想起三四件来。
半个时辰之后，马多福回到了村子里，把三轮车用铁链拴在自家房屋后门口，从后门绕过去，先去看了看开垦荒地种植的果树，又到原本的田野里去走了走。
这田里现在种的稻谷，是今年再次经过了改良的品种，府衙里着人来亲自看过的，说是亩产能达到将近两千斤，不过还没有收割，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就算是像前两年一样，亩产能达到超过一千斤，也足够让人开心的了。
要知道，从汉代以来，就算是让壮劳力辛勤劳作，去虫除草，类似水稻这种作物的亩产也不过就是五百斤左右，而从七年前开始，一种叫做杂交水稻的种子由官府分发下来，这个产量直接翻了一倍。
看着田里已经泛黄的作物，马多福弯腰露了一把谷粒，直接放在嘴里面嚼了嚼，略带青涩苦味的朴实香气充斥着口腔，一点点粗糙的口感完全不影响心理的满足。
“嘿嘿嘿。”马多福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回了家。
走过篱笆，一股熟食的香气就传到马多福的鼻子里。
寡居多年的王大娘正在马多福家里处理一些青菜，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回来啦。”
“嗯。”马多福凑的灶边上揭开锅盖，看见里面一锅刚煮好的面条，直接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雪白的面条香甜又筋道，吃的他啧啧有声，“好好，你吃了吗？”
“没呢。”王大娘放下了手里的菜篮子，站起来拿了一只碗凑过去，道，“小心一些，刚煮好，也不嫌烫。”
这碗也是一片雪白，只有碗口的边沿处有一圈蓝线，就像是村里人以前从没见过的上等陶瓷，不过实际上，这几年却经常有人用各种三轮车拖着在各地叫卖这一类瓷器，就跟从前村里人自己粗制滥造的水瓢一个价钱。
马多福拿碗盛着面，一边吃一边说道：“吃这种面就是要烫着吃才有味道，对了，我待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王大娘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马多福也瞧出来不对劲了，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王大娘犹犹豫豫的，马多福又问了好几次，她才迟疑着说道：“你家二郎是不是要回来了？”
“你说那小子……”马多福听她说到这儿，脑子里有点儿回过味来。
话说回来，他跟王大娘最近走得近了，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因为王大娘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就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可对村里的人都亲善的很，所以大伙儿对他们的事情算是挺赞同的，也没什么闲言闲语，最多是跟马多福玩笑几句。
可是他儿子，早被送去参军了，后来听说在军中机灵，年纪小却立了功，又跑去上什么书院，虽然回过家一次，却是来去匆匆，还不知道这回事儿。
“你管那小子做啥？”马多福不以为意的说道，“他要是敢对你不恭敬，看我不狠狠揍他，看见门口放着的那个锄头把了吗？他小时候我就用这东西打的他满地跑，到现在他看那东西都得悚一悚。”
“去，你儿子现在这么出息了，宝贝还来不及，还想打他。”王大娘责怪了几句，心里却逐渐放松了一点。
说起来也是，马二郎是个孝顺的孩子，估计不会对他爹的这种事情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孩子小时候，王大娘还给他吃过白面馒头呢。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屋里传出一阵叮叮叮的响动。
马多福连忙放下了碗，跑到床边上，把靠着墙壁那一侧的一个木头盒子抱起来，揭开盒子，里面则是一团棉花，棉花中间放着一个手机，此时正在发光响铃。
这也是马二郎当初回来的时候非要留在家里的，听说是个稀奇东西，可以千里传音，虽说到了今年，村里也有好些人家有了这种东西，却都没有他这个这么精致剔透的，所以马多福宝贝得很。
王大娘把锅里的面全部都挑起来，分了满满一筷热腾腾的放在马多福的碗里，然后把其他的放到盛着凉白开的盆里，这样面就不容易坨，可以到晚上继续吃。
她在这里做事，隐约听见马多福在那边用一种很颓废的语气说道。
“……临时有任务，选进了侦查小组……你说这个我也不懂啊……行，知道你忙。”
手机另一头的声音连忙焦急地抚慰着自己的老父亲，指天发誓这回任务完结了一定跑回去，请假多待一个月，又说这次任务做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升迁之类的话。
“忙呗，忙点好啊。”
最后，马老汉用这么一句叹息挂掉了电话。
王大娘担忧的走过去，道：“二郎不回来了？”
“唉。”马东福慢悠悠的把手机放到盒子里，又放到床上去，忽然拍了下大腿，忽然眉开眼笑起来。
“这小子不回来了！”
王大娘看着他那个高兴的样子，一愣。
“嘿嘿嘿，你等一下。”马多福开了后门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抱回来一匹布，蓝色的顺滑布料，上面印着一些浅白色的小花，“送给你了。”
“这是……”王大娘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爱不释手，也把马二郎的事情忘到脑后，笑道，“你这花了不少钱吧？”
“不贵不贵，我听城里任家那个小公子说，要弄个惊喜，才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马东福又露出来那种憨厚的笑容，前年已经过了四十岁的王大娘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晚上，电灯还开着，照的小院子里一片明亮，村子里甚至还装了路灯，连路上也是亮堂堂的，有几家小孩子在路上追逐嬉笑着，月亮都挂上了中天还没回去。
马多福搬了两个躺椅，和王大娘躺在院子里看月亮。
今天天气热，他们就准备睡到这里了。村里大半的人家现在都是这么过。
天空中，一个红色的小星星闪烁着，逐渐的从东边飞到西边去，比传说中的火流星慢的多。
“……我跟你说，我在城里听人家说，那种东西叫做飞机……就是纺织机那种机，特别大，还能住人……”
蛙声鼓噪，摇扇子的频率降了下来，半夜，王大娘起身去屋里关了电灯。
马多福的一天，就这么平淡、充实，快乐的过去了。
第181章 铁甲之蛇
山辽水阔碧连清。
杨玄感带着他选拔出来的侦查小组成员跨过界门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心旷神怡。
之前已经有修行鬼仙之道的军中高手穿过界门到这边来简单的探索过，界门周边数里之内渺无人烟，不过也并非是穷山恶水的险地，没有什么毒瘴怪兽潜伏。
只不过，鬼仙的神魂念头，对外界的感知跟人体的五感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等到这批侦查小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感受到的，是一种不同于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舒畅。
“这个感觉，似乎能跟聊斋世界的一些修仙门派山门所在之地相媲美了。”杨玄感环顾四周，心中暗道，“但也有不同之处，不是像那些山门一样，得到地气的偏爱，而是空气之中的不同。”
“是氧气。”杨玄感右侧的第六个人，还穿着丽天书院学子服饰的张百岁说道，“这个地方的氧气含量比洛阳高的多了，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地形因素，还是这整个世界氧气含量都偏高。”
“嗯。”杨玄感眺望着远方，点点头，说道，“你们三十个人，按照之前的选拔批次，分为十组，分别朝不同方向探索，十五天之后再到这个地方来集合，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遇到生命危险，就激发警讯玉符。记住，以安全为上。”
“遵命。”
包括马二郎在内的三十个人，各自分成小组，施展武功术法，急速远去。
杨玄感等这些人全部离去之后，低下头来，手指默默敲打着刀柄。
前几次一旦有这种通联异世界的永久界门出现，往往都是由大隋战力最高的一批人先行进行探索，甚至陛下亲自坐镇。
但是这一次传达下来的命令，却是由杨玄感作为先头探索的负责人，挑选的侦查员也最多只是书院和军中的精锐，平均素质却比不上神机台那帮子在个体修为方面处于最前沿的家伙。
有这样的差别，自然是因为大隋现在修行普及，原本的中层骨干已经有了不容小觑的成长，所以朝廷上层的态度，是要给予他们更多的磨砺。甚至完全可以看出，高层有一种意向，要把目前军中的各级将领，都往可以在探索异世界上独当一面的层次去培养。
在这种尝试中，杨玄感可以说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如果做得好了，那么以后无论是在同僚还是高层的眼中都会占据更大的比重，反之亦然，如果他做得差了，那么他这一次的缺陷或者说失败必然会被多次放大，并且，一直铭刻在身上。
到时候，他原本世家子的身份，在新式科举选拔出来的那些人才眼中更加会成为暗中排斥的一点，以后的发展一下子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不轻松啊！”
杨玄感的军靴在草地上轻轻划过一个弧形，一丛草叶被军靴的边缘斩断，在风中吹扬起来，落在杨玄感右掌之中。
轻轻揉搓着这些草叶，杨玄感身上凝重的气息，渐渐放松下来，放任自然，而相对的，内心的状态却调节到了不松不紧，最为敏锐的程度。
他是国公之子，天刀之徒，难道不该承受这份为人之先的重担？
难道不能承受吗？
“咦？”反问自心，将心态调节到最佳的杨玄感，忽然察觉他手中揉搓的这些草叶有些异样。
他五指张开，经过多次蹂躏的草叶有一些青绿色的汁液渗透出来，叶片上也出现了繁复的折痕，但是这些折痕并没有多么明显，不像寻常的草叶一样，彻底的被揉断了脉络，反而有些像是颇有韧性的薄金属片，竟有一种在坚忍之中逐渐伸张，恢复原样的趋势。
嚓！
一撮火苗从杨玄感指尖升起，烤干了草叶，将其点燃。
看着在手心中燃烧殆尽的那一团草叶，又看向脚下那些在微风之中起伏的青草，杨玄感目光之中带了些许奇色。
“浴火即燃，风来即曳……仍然是草，可是这种手感……
………………
“这里的植物有问题。”
张百岁所在的小组，被分到的探索方向是正东，在行进的过程中，他随手扯下了一根树上的嫩枝。
“不仅仅是氧气含量，这个世界的气压也要比洛阳那边高一些，像是这种环境的话，很容易诞生巨型的昆虫，野兽和植物的体型也会普遍偏大。但是这里的植物种类和体型，大多仍然属于大隋常见的物种，不像是长期处于高氧量环境中应有的样子。”
“这还不叫应有的样子？”
张百岁这个小组另外两名成员，是他在书院的同班同学，一个名叫寇仲一个名叫徐子陵。寇仲此时正在树梢之上奔跑，闻言好奇道，“这里的树木藤蔓茂盛到都快没地方下脚了，还不算是高氧量环境的特征吗？”
“我想，百岁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个地方的高氧量环境并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具备的，至少时间没有长到，能让这些植物的外部形态发生明显的改变。”徐子陵也在一根根树梢之间点踏前行，说道，“所以这里的植物只是变得更茂密，而不是变得一个个都叶大如斗，或参天入云。”
“差不多。”张百岁是驾驭着一把桃木剑，脚踩剑身，飞在半空之中，看起来比寇仲和徐子陵潇洒的多，道，“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太安静了吗？我们走到现在，既没有听到鸟鸣，也没有听到兽嚎。”
嗤！！
张百岁正说到这里，林子里窜起一条乌黑的影子，带起了如同床弩之箭破空的声音。
眼看着这一条乌黑的长影，就要碰到张百岁脚下的桃木剑，后方一条紫色弧光扫过。
呛！
宝刀出鞘的声音随之传来，那一条冲天而起的黑影，以被弧光击中的一点对折，摔了出去，砸倒了两三棵树木，在枝叶滚动之间露出真容。
赫然是一条鳞甲乌青的大蟒蛇。
这条蛇刚才被打伤，似乎惊慌失措，蛇信子吞吐不停，扭头就想游走。
寇仲也吃了一惊，他刚才这一刀虽然只用了三四分力，但已经足够斩开一些意大利式的轻型装甲车，居然没能把这条人腿粗细的蟒蛇斩断。
第182章 矿区争夺
“再来。”
寇仲想要追上那条蛇，张百岁忽然开口提醒道：“有人来了。”
三人下意识的收敛气息，潜藏到茂密的树木枝叶之间。
几个呼吸之后，大概200米外的位置，有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人正在朝着西北方向赶过去。
他每一次在枝叶上踩踏借力，都可以跃出将近100米的距离，跳跃的频率也不低，整体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宽大的道袍在空气中，像是一面狂风中的大旗般，被拉得笔直。
寇仲，徐子陵和张百岁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默契的潜藏在丛林之间，远远的跟着那个穿着道袍的青年人。
大约两刻钟之后，丛林中的树木藤蔓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可以看到有很多明显的砍伐痕迹，应该是到了人类聚居地附近。
道袍青年人好像看到了什么，速度再一次加快，张百岁和寇仲、徐子陵则停在了丛林之中，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
“帮我护法。”张百岁盘膝坐地，神魂念头化作一股微暖的风，无形无质的穿过了林间的空隙，跟了上去。
寇仲和徐子陵各自戒备，守护着张百岁的肉身。
杨玄感选拔出来的这30个人之中，除了沈万三的商会找关系塞进来的三个人以外，其他每一组里面必定有一个修行鬼仙之法，而且都是过了日照这个关卡的，为的就是方便进行各种追踪和潜入式的探查。
张百岁跟踪那个道袍年轻人前进了大约有半刻钟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大块平地，平地的彼端，正前方是一座山岭，往侧面看的话，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城墙，而在这块平地上，目前停放着很多板车，都系着牛马，有些板车上已经放满了颜色黑灰暗红的石头。
这些板车之间，错落有序地站着大概三四十号人，而在这三四十号人之外，又有上百号人围成一个圈，全部面向圈内。
虽然这些人的服装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异，但是明显分为两方，包围者是一方，而那些看守板车的，则是另一方。
双方现在剑拔弩张，有些人身上还有血迹，在看到道袍年轻人过来的时候，看守着板车的那一方，好像忽然涌起了更大的敌意，怒声谩骂几句之后，直接动起手来。
“原来你们早早的就已经通知武当叫来了援兵，看来你们是早就盯上了我们的矿场。”
“胡说八道，这个矿场分明应该是我们的。”在外包围的一方，本来人数上就占据优势，此时也毫不示弱。
双方的刀剑铁铲之类的武器，挥舞着朝对方身上打过去，这一打起来，以神魂形态潜藏在一方的张百岁，就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咦。
这双方的人个个都孔武有力，挥舞手中兵器的时候有呼呼风声，是再正常不过的，其中还有一些明显练过武功，浅淡的光芒覆盖着周身的皮肤，涌向自己手中的兵器。
那也是张百岁很熟悉的真气内力的感觉。
可是接下来这些兵器的表现就让张百岁觉得很奇特了。
这些被灌注了微量真气的兵器，本来最多只是在打击的时候加强切割力，甚至根本不足以释放出隔空刀气一流的东西。
可实际上却是，这些人的浅薄真气经过兵器的转化后，直接变化成了具备极强杀伤力的行属元气，诸如烈火、电流、冰针等。
这不像是普通的兵器，倒更像是聊斋世界的法器了。
可张百岁的神魂念头一扫而过，看的分明，这些兵器里里外外没有任何一点铭刻着符文或者烙印着咒法的迹象，只是用最简单的铁器锻造手法铸就，这种手法粗糙的，甚至比不上终末旅行世界那些机床锻压出来的兵器，更不可能具有增幅真气，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那么就是这些兵器本身的材质有特异之处。
张百岁没有办法直接探知到材质的异常，只是默默将这一点记下。
这时候，道袍青年人也终于落在了平地之上，大喝一声。
“住声！”
他发出这声断喝的同时，右手搭在剑柄上一抽，顿时十三道流光如同闪电飞蟒一般，在空中狂舞而去。
那一百多号人，不管是隶属于哪一方的，此时发动的攻击都被那些流光扫过，接着手腕巨震，兵器摔落了一地，一个个抓着手腕发出痛呼。
“武当三代弟子宋青书在此，只为辨明是非而来，绝无偏帮之意，请众位稍安勿躁。”
十三道飞舞的光芒，如同归巢的游鱼，陆续落入宋青书的剑鞘之中，随着剑柄压下，最后一点光芒也被封闭起来。
“神门十三剑，好手段。”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类似于金鹰鸣啸的锐响。
一个披风猎猎的瘦长脸中年人从远处山间飞奔而来。
这人说是飞奔，实则在山顶一跃而下，双脚仅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根本没有沾到地面，就滑翔着越过近千米的距离，来到了山脚。
“原来是殷野王前辈。”宋青书双手抱拳，略全礼节，道，“既然前辈也到了这里，想必今天的事情总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看守板车的那些人看到自己这边也来了高手，顿时叫嚷起来。
“有什么好谈的，是我们发现了这一处矿藏，辛辛苦苦的开了矿洞开采，你们平城的人毫无理由的就要我们交出矿石，还要把我们赶走，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宋青书略一皱眉，道：“我所听说的却并非如此，韩副城主。”
那些进行包围的人之中，刚才一直没动手的一个富态中年人连忙凑过来，说道：“青书，事情是这样的。这个矿藏虽然是他们发现的，但却是在我们平城的地界，他们事先没有通知平城的人，直接就在这里挖洞开采，我们知道了之后，让他们停止开采，离开平城的地界，他们却不肯，这才起了争执。”
殷野王转头看着此地负责开采的人，说道：“是这样吗？”
那个光头斜眼的汉子连连摇头，道：“平城的界碑离我们的矿洞有八十步，这矿藏根本不是在他们的地界上。”
韩副城主怒声道：“你们挖的洞可不止八十步长，直接从这里深入到界碑后面，现在又不肯承认，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第183章 蒙混入城
“再说了，这个矿洞离我们的界碑是八十步的话，那离你们飞云沟可是有足足十七里。”
韩副城主冷笑道，“总不可能也是在你们飞云沟的地域之内吧。”
“那又怎么样？这是我们先发现的。”那个光头斜眼的汉子，咬住这一点不放。
宋青书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说道：“好了，看来这件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矿藏是你们飞云沟的人发现的，但是平城的人，因为矿藏所在地贴近平城区域，要求分一杯羹。”
“没错，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这个矿藏的话，这些矿石就算真的是处在平城区域内又有什么用处？”光头汉子忙不迭的说道，“我们发现，我们开采，我们运石头，关你们平城什么事，吃你家大米啦！”
韩副城主身边有人不忿的说道：“既然在我们这里，总有被我们发现的时候，你们偷采矿石，还有理了。”
“别吵了！”殷野王也出声打断了争执，他这一下斥喝，就不像刚才宋青书那样单纯的说话，而是运足了一口真气，三个字听着声音不是太高，却让周围一百多人心头一震，顿时噤声。
殷野王转头对着宋青书说道：“宋少侠，这种事情也难牵扯的清楚，不如各退一步。这样吧，以后这个矿藏就由双方的人共同开采，能采到多少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不要再互相指责，矿洞也各自留出一些间距，如何？”
“这也不错。”宋青书先是点头，却又说道，“不过，这个矿藏离飞云沟十七里，他们在这附近又并没有可栖身的地方，如果每天挖出一些石头来，都要运回飞云沟中去，路上危险不说，也太耽误开采了。”
他环顾四周，指了指光头汉子和韩副城主，说道：“依我之见，不如这样，由飞云沟的人负责开采这个矿藏，开采出来的石头登记在册，夜深之后，开采之人就直接栖息于平城之中，由平城免费提供相当于自家工人的食宿标准。每隔一个月，清点矿石，将其中一半留在平城，另外一半，由平城出人力，与采矿者一同护送到飞云沟去。如何？”
“就是说以一半的矿石换取食宿和护送。”殷野王略微沉吟。
旁边的光头汉子小声嘀咕道：“谁让你们装腔作势，我们自己也能把矿石带回去。”
他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却也明白，护送矿石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野外不知道有多少潜藏的野兽毒虫，飞云沟这边付出劳力和矿石，平城的人如果按照宋青书的话做了，却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倒反而说不清是哪边吃亏。
韩副城主有些不甘心，悄声对宋青书说道：“可是这矿藏本来就是在我们的地界上，凭什么平白让他们分掉一半？”
宋青书眼神不转，暗中传音说道：“飞云沟的人善采矿，平城有多少人会采矿的？”
韩副城主一愣，确实，他们城中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这矿藏在眼皮子底下沉埋了这么长时间。
矿石的开采也是一个技术活，先不谈效率的问题，如果是让生手去干的话，危险性很大，甚至可能得赔进去不少人命，这附近的几座城池之中，也只有飞云沟的人世代流传这种技艺。
况且，原本平城跟飞云沟交恶的话，还会有许多害处，现在这样处置，倒是有了给双方结下友谊的机会。也不会像殷野王提出的建议那样，双方互别苗头，日夜难安。
有一说一，这波平城不亏。
双方都觉得不亏，殷野王也很快就同意了这件事情。
韩副城主和那个光头汉子相互攀谈几句之后，约定众人先到平城中去用些饭菜，再来细谈开采矿石的事情。
这种处置方法是在武当和明教双方的见证之下完成的，飞云沟的人也不用担心这一回进城会遭遇什么，下毒埋伏围剿。平城如果真是那么干了，才是自取灭亡。
宋青书和殷野王自然也是受到百般邀请，便一同往平城中去。
张百岁的神魂回到肉身之中，把刚才的见闻跟寇仲徐子陵简略说了一遍。
“……语言，兵器形制，相貌衣装都与大隋有颇多相类之处，这片区域的人类应该也是诸夏子民，或者像是聊斋世界那样，多方面与大隋相似，但名称和具体发展并不相同的文明。”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更多大隋的人过来，不必太过烦恼交流的问题。”
寇仲不住的点头，“那我们接下来，也到那平城中去看看吧？“
徐子陵说道：“我们不先去看看那些矿石吗？按照百岁的说法，这个世界的金属材质有特异之处。”
“我们几个都不擅长炼金术，就近看了也弄不出多大名堂。”张百岁说道，“将军说十五天回报，关于矿石的事不必急于一时。”
“好，那就往平城中去吧。”
平城，城墙不算太高，比起大隋如今动辄50米往上的城墙与高楼，眼前这个大约只有20多米的平城城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低矮。
但是这城墙上面很宽阔，就像是一条可容纳数辆马车并行的大道，城墙上架设了许多弩机，而巡逻的士兵也一个个背着弓箭，弓箭手的占比达到百分之百，看起来有些不寻常，而一部分弩机居然朝向高空，似乎是在防备从天空中进犯的敌人。
张百岁先用神魂探查了一番，发现站岗的人数不少，找不到视觉死角，通知寇仲和徐子陵之后，三人决定假扮行商，直接从城门处进去。
因为寇仲和徐子陵的观察之中，这些进城的商人也一个个提刀跨间，有些身上没有货物却有伤处，也不会要求检查“过所”之类的通行证。他们三个人假扮行商的话，被揭破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三人很顺利的进入了平城，只不过在进城的时候却被告诫，不得随意离开神弩兵防线划出的这片待客城区。
一踏入城中，三人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简陋荒凉。
第184章 同去武当
其实这个简陋荒凉，倒不是说这些城区的建筑物多么的低端。
事实上随意一眼扫过就可以看的出来，这里的建筑物本来都应该是精心构造，非常有江南风韵的，甚至还有一些雕梁画栋的豪宅。
可是，这里的街道房屋明显都是一副长久没人打理的样子，很多墙壁和门板上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甚至，就在他们眼前的这条街道上，至少有上百处沾染过血迹的斑块，在时间的侵蚀之后已经发黑，与砖块的颜色相近，不易区分。
寇仲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一些较为新鲜的血腥味，看来就在今天，这里还发生过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
“这地方看着可没什么王法。”
“不查任何通行证相关的东西，却把所有进城的人一律放在提防的行列里，大费周章而不合常理。”徐子陵推测道，“除非，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能够颁发通行证的组织。”
“很有可能，两个城池之间即将发生大规模械斗，却是由两个来自武林帮会的人协调解决，所谓的副城主在他们面前，全然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张百岁说道，“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个各大帮会割据自治的局面，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每一个大型帮会就相当于一个诸侯国，也应该发行通行证之类的。”
“帮会毕竟不是朝廷，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呢？”三人边走边说，用的都是传音之法，寇仲的声音，即使是用上传音入密的方法，也有一种张扬的感觉。
“一人计短，多人计长，既在其位，必谋其政。”张百岁目光一动，“也许，是这种局面形成的时间还不长，各大帮会还没有这种自知。也罢，我们所见的也不过是此地一隅，还是专心继续搜集情报。”
因为住在这个待客城区中的，确实有很多运来的货物的商人，所以他们都在这个城区的边缘——一条驻扎着持弩士兵的大街上就地摆摊。
城中的居民似乎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纷纷涌来挑选着外界的货物，不过更多的人只是走走逛逛，并没有真正要买东西的意思。
这些人大多衣着简朴，没有什么饰品，但是却都带着短刀匕首之类的武器，而且还都放在腰间显眼的位置。
张百岁看着这一副满街带刀的画面，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聊斋世界。
聊斋世界的百姓早几年也是这副样子，如果不带刀走在大街上，那都不敢挺起了胸膛说话的。现在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各地民风仍称得上是彪悍。
可是，张百岁定了定神，就发现很大的不同。
聊斋世界那些人带刀而行，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凶戾之气，而这些人虽然带着武器，也有些精悍的气质，相处却颇为和睦有礼，更像是那种退伍之后心态平和的老兵。
老兵？
张百岁暗中摇了摇头，这条街上逛着的，可并不是那种个个手上长满了茧子的厮杀汉，只不过是气质上有些相似。
张百岁关注的是逛街的人，徐子陵则是在关注他们的交易。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交易，居然有好些是采取了以物易物的方式，也有用金子和铜钱来交易的，不过却反而是少数了。
等到日落时分，把整座待客城区转了个遍的三人，随便找了个荒废已久的宅子住下，张百岁神魂出窍，又到城中其他地方去观察了一遍，回来之后把自己的见闻说了。
“……民皆抱刀而眠……看样子，这座城中居然允许私持弓箭……”
三人对这座城市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在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一些推测。
“这里，以前应该存在过统一的朝廷，不过却消亡已久，各座城池之间就相对独立了，没有了统一权威颁发的通行证等，货币的价值也略微降低。”
“而这些相对独立的城池互相也会抱团取暖，或者依附于某个大型的武林帮派，类似于诸侯国乱世。所以民众的警觉性很高。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对民众也较为放任，允许他们普遍的持有武器，随身携带。”
“不对！”张百岁打断了徐子陵的叙述，“随身携带武器这种事情，很可能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市的特殊风貌，想想之前来自飞云沟的那些矿工，也人手拿着一把近似于法器的兵刃。”
“有道理。”徐子陵赞同。
“不是我说，你们真没觉得，这座城市最奇怪的是，一点小动物都没有吗？”寇仲突然开口说道，“在城里逛了这么长时间，别说猫猫狗狗了，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对呀，什么小动物都没有。”
经过寇仲这一提醒，原本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人身上的张百岁和徐子陵，也回想起了奇怪的地方。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城市内部，猫，狗，老鼠，毒蛇之类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少，最多就是平常白日难以看见。
尤其对于灵觉极度敏锐的鬼仙来说，这些暗处的小动物的动静，即使是在闹市之中、数里之外，也可以察觉到。
可是张百岁仔细回忆之后却发现，这城市里居然干净到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不但没有老鼠，也没有鸟。”张百岁沉吟着说道，“仔细想起来，城墙上那些弓箭，该不会就是用来提防飞鸟的吧？”
“也就是说，让这些普通百姓都养出一股兵锐气质来的，并不是随时可能爆发战争，而是因为这些本该属于寻常的小动物？”徐子陵有些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还记不记得那条连我都没能砍断的蛇？”寇仲撇撇嘴，“在靠近城池的地方都能遇到这种蛇，那么原本在我们的认知中，属于城中的普通小动物，当然也可能具备杀伤人命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不分大小，所有的动物都格外凶悍强韧，那么我们的一些疑惑就可以解开了。”张百岁说道，“大胆假设，这个世界是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以前，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导致坚植丛生，堵塞道路，而林中猛兽毒虫，凶悍非常，逐渐使得朝廷威信无存，而再难以出现覆盖广大领域的权威组织。”
“则相对来说，个体平均实力更强，可以纵横于野外的武者，就成了更具权威的组织，只是他们人数不够，专业不对，也无法重现国朝之象。”
“那么问题来了，这场变故的源头是什么？”
啪！！
寇仲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激动：“搞定这个问题，我们在将军那边绝对会是得分最高的一组。”
“在这种城市里很难查到真相。”张百岁说道，“我跑去偷听到，宋青书和殷野王明天早上就会告辞，我们跟着他们其中一个，去武当或者明教的核心部位，就有可能查明白了。”
“不如分头行动，双管齐下。”
“不行，将军事先强调过，三个人是最稳定而机变的结构，不允许各组再分人。”
“那就去武当，这个应该比较近。”
“好。”三人达成了共识。
“去武当！”
第185章 咱们去见老大(4500)
沈万三托关系塞进侦查小组的这个队伍，三个人都不是星界旅者，甚至都不是特别聪明的类型。
本身这个第一次的合作，让杨玄感一方感到安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三个人，一个是修行200多年的老蜘蛛精，云台方丈，一个是直肠子，只知道追求剑术的夏侯剑客，还有一个叫铁牛，脑子里基本也是一根筋，十分的憨厚。
只不过，恐怕就连沈万三也没有想到，这三个家伙憨直过头了。
再从永久界门离开之后，他们一路探索，在丛林之中行走了半天，直到夜晚时分都没有遇到当地人，倒是走在最前面的铁牛负责开路的动静，引来了林子里面许多野兽毒虫。
一棵棵大树和藤蔓崩断的同时，闪电一般的剑光连连闪烁不定，把所有靠近过来的野狼、毒蛇、毒蜂、毒蚁全部斩杀。
夏侯剑客出生于聊斋世界，当年也是跟燕赤霞争夺天下第一剑客的名人，只不过燕赤霞后来得了机缘，几本法术一练，在综合实力上就远远超过了夏侯剑客。
后来六扇门刚成立的时候，燕赤霞担任总捕之位，夏侯剑客脑子犯浑，直接上门，闯入府衙去找他一战，被燕赤霞当场拿下，念他也是个人才，让他加入六扇门戴罪立功，算是个编外人员。
后来夏侯剑客辗转接触到了沈万三的商会，也得了一些高明剑术，关系就逐渐密切起来。
他的剑法，已经练到了可以隔着一张纸斩断大树，而纸张无损的境地。
这些体型寻常的野兽在他的长剑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全部都是一击毙命。但是，剑刃与这些野兽躯体碰撞的时候，夏侯剑客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感觉不像是砍在了皮肉骨头上，更像是砍在了多层铁皮牛皮混杂的护层上。”
轰隆！
铁牛砸断了前方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顺手捏碎了树上飞窜下来的一条小蛇的三角形蛇头，道：“有吗？感觉跟昨天晚饭的鸡骨头没什么区别呀。”
夏侯剑客说道：“你这夯货，铜皮铁骨，能感觉到什么？”
铁牛挠挠头发，也不觉得生气，继续挥手砸断前方的树木，扯断那些比麻绳更坚韧的藤蔓。
走在最后面的云台方丈，开口解释道：“这些小兽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贫僧试图以佛法沟通，劝他们不要再靠近，可是用处不大。感觉这些小兽的精神都特别坚定，而且隐约有一种同出一类的感觉。”
不同种类的毒蛇，毕竟都是蛇类，说是感觉相似也就罢了，关键是毒蛇和蚂蚁，蚂蚁和野狼，野狼和飞鸟，身上传过来的感觉都相似，这就让云台方丈极为困惑不解了。
“管他呢，一路打过去，一直打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说，如果遇不到人的话，那我们就到了第八天直接折返。”夏侯剑客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眼神一凝。
云台方丈也注目远眺。
又是一颗亭亭如盖的高大树木，缓缓倒下，在没有了枝叶的遮蔽之后，远处一座高大的城池已经展露少许青影。
铁牛精神一振，道：“好，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进城了。”
云台方丈摇摇头，说道：“人间有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勉强能够看到那座城，其实离得还是很远的。”
“那就别开路了，云台方丈，你不是会飞吗？你带我们一起飞过去吧。”夏侯剑客收剑入鞘，把剑鞘往地上一顿。
云台方向拍拍头，道：“哦对了，贫僧现在的飞行之法已经练得不错了。”
这老和尚把右手探进左手的袖子里面，掏了掏，抽出一根禅杖，越抽越长，最后，一根将近三米长的禅杖就从那短短的肥大袖子里面抽了出来，竖在他身边。
“等贫僧来念个咒语，你们就抓着这根禅杖。”
“且慢，有什么动静？”夏侯剑客耳朵动了动，左手一横，道，“在左前方，手脚放轻一些，我们潜过去，暗中观察。”
云台方丈嘴里念念有词，三个人的身影在丛林之中消失，却是施展了一个隐身术。
在他们三个原本所处位置的左前方，一千九百多米之外，是一片树木极为稀疏的草地。
这片宽阔的草地一直连接到远方的城池之下。
三十多个平民装束的人，就是从远处那座城中逃出，顺着草地一直逃到了这附近。
可是，那座城里也有人紧追不舍。
一个鲜衣怒马的将军，率领着上百个士兵骑着马追过来。
其实不只是城外面的野兽，还有老鼠之类阴私的动物，马匹，家禽家畜之类的生物也跟大隋那边有所不同，只不过它们世代常年被驯养，反噬主人的不多。
可它们的脚力明显要强于大隋那边的一般马匹，在追击的过程中，有好些逃亡者直接被马匹撞飞，有的战马甚至会张口撕咬，咬着人体的某一个部分向前狂奔，把逃亡者弄的血肉模糊，十分凶残。
原本一起出逃的三十多人，在抵达了荒草和丛林的交界地带时，已经只剩下七八个。
不过这七八个人，身手也着实不俗，手上拿的都是连枷、流星锤、双钩之类兵器，挥舞之间，收放自如，在逃跑的过程中还不时跟后面追上来的骑兵作战，好几个骑手直接被他们打的脑浆迸溅，连人带马断折在地。
“苟不理，你的手下已经死伤殆尽，前方是百里茂林，你还想逃到哪里去？”骑兵将军手中拿着一把足有成人手掌宽的铁剑，一挥之下，斩断了一个逃亡者的腰部。
大量的鲜血喷洒出来，跟铁剑上沾染的其他鲜血混杂在一起，这个将军策马奔腾，哈哈大笑。
“大太保，你从城东追到城西，又追出城来这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老娘成了好事呢。”逃亡者之中，一个拿着鬼头刀的刀疤汉子头也不回地大吼。
他这几句话喊出来，纵然还在逃亡的过程中，身边的人也发出一阵哄笑。
那个将军脸色沉了下来，反唇相讥：“我老娘早死了，倒是你那个乖乖女儿，够劲，前几天爽的咱们半个营的兄弟都直不起腰来。可惜伙房忘了给她送饭，那么好玩儿一小妞就没了。”
苟不理只顾闷头猛冲。
云台方丈听了这一段话，悠悠叹道：“这位骑马的施主也太狠了些。”
他说话的时候便撤了隐身法，一路追来的骑兵们忽然看见旁边多出来三个人，想也不想地就把他们认作是跟那些逃亡者一伙的，手里那种宽刃铁剑没头没脑的砍了过去。
骑兵对步卒的战斗，一般不需要太多章法，借着马匹的冲力一下子砍过去就够了。
然而就在最近的两个骑兵冲向那三人的时候，三人中一个黑黝黝的汉子主动迈步走来，像是要与人拥抱一般，将两条手臂大张开来。
当！轰！
两柄宽刃铁剑砍在铁牛的皮肤上，然后被比钢铁更坚韧的多的肌肉反弹折断，接着，两条硕大的臂膀，揽住了马头，手掌按在马背上，往下一折。
咔咔咔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之后，原地多出两个浅坑，两匹马的躯体中段陷在坑里，早已没了声息，筋断骨折的两个骑兵则还苟延残喘，哀嚎不休。
“绿龙会派来的支援？！”
本来策马向前的那个将军也拨马转向，挥舞着手中铁剑杀来。
铁牛挡在云台方丈和夏侯剑客身前，依葫芦画瓢，双手一合，握起了一个大拳头，就朝着那马头上砸下去。
不料他这一拳刚要砸出，本来狂奔而至的马匹忽的一个急转弯，四蹄陷入地面，硬生生拉出了四条小沟，停在了铁牛右手边。
铁牛转头看过去，马背上已经空无一人，而那匹马则忽然对着铁牛的脸皮大吼一声。
这个将军，是当代嵩山派自掌门以下的第二高手，号称大太保，剑术之精妙，气力之悠长，比刚才那两个骑兵胜过百倍不止，就连他坐下的马匹也有更不同凡响之处。
这马儿鬃毛并非是排列在背脊的一线，而是如狮子一般蓬松围绕，怒吼之时，有百狮吼啸山林之威。
这一声吼出来，肉眼可见的一圈圈音波从马嘴里喷吐而出，混着因为被音波振荡而高温气化的唾沫星子，砸在了铁牛脸上。
咚！！！
铁牛就好像是一尊呆立的塑像，忽然遭了一百步外飞过来的一柄八百斤大锤砸了脸，笔直的、极速的一个晃荡。
但他没倒。
甚至没伤。
这剧烈的音波只让他眼睛略微眯了眯，然后就迎着音波一头撞了下去。
嘭！
马炸了。
整个马头都炸开了，马的牙齿因为铁牛的撞击化作弹头一般，反向贯穿了马的整个躯体，射入草地之中。
这时候，一阵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声才传来。
铁牛感觉自己的后脑，后背，后颈一阵凉嗖嗖的，就举起手来朝着上空乱挥了一下。
呼！
巨大的风声像是有一个数千斤的大磨盘极速飞过，逼得大太保连连运功，踉跄落地。
这个将军打扮的剑客看着自己那把剑，已经弯折发红还在冒着青烟的剑尖，眼中惊疑不定。
他刚才趁着马匹对铁牛大吼的时候，在铁牛身上反反复复刺击了三百多次，每一剑都可以贯穿半尺厚的铁板，三百多剑叠加下来，却只是刺破了那个黑壮汉子的衣服，甚至没能在他皮肤上留下痕迹。
“你到底是谁？绿龙会中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绿龙会是什么？
铁牛歪了下头，想不明白的东西他就不想，直接说出刚才他想说的话。
“你马死了。”
四个字吐出，铁牛打了一拳。
大太保当场四分五裂。
一条因为超音速强力挥拳而出现的真空气浪，仿佛白色的虹光贯穿了长空，一直延伸到百米开外，才逐渐膨胀消散。
全场死寂。
“大大、大、大太保死了！绿龙会的妖人，杀了大太保！”
一个骑兵如此惊骇的喊了一声之后，其他骑兵一拥而散，纷纷调转马头，朝着城池的方向飞奔过去，一边逃命，一边亡命的哭喊。
“大太保被绿龙会的妖人杀了。”
“被绿龙会的妖人吃了，将军一合就被吃了。”
“绿龙会的妖人吃人还要蘸酱……”
“什么什么？”铁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吃人了？”
“杀的好啊！”那个叫做苟不理的汉子提着鬼头大刀赶过来，环顾四周，似乎还想要在那个大太保的尸体上砍两刀，不过那尸体撒的到处都是，他就把刀刃剁在马匹的尸身上泄愤。
剩下的几个逃亡者也全部跑了过来，围绕着铁牛吵吵嚷嚷的。
全都是些“上使神威。”“咱们绿龙会果然厉害！”的句子。
“莫吵莫吵，我不是什么绿龙会的上使。话说回来了，绿龙会是个什么东西？”铁牛挥挥手让他们别再吵了，道，“我在今天之前都没有听说过绿龙会的名字。”
听他这么说，那几个人安静了下来，苟不理却盯着铁牛的额头。
铁牛性子直，化形方面学的实在不怎么到家，一旦用力用的多了，身上就会冒出一些妖怪原身的特征。这个时候，他额头两边就有两块隆起的大包，有点像是长了两个小小的犄角，并呈现乌青钢铁的色泽。
“壮士，没听说过绿龙会也不要紧。”苟不理咧嘴笑道，“得了异化病的，天生就都是咱们绿龙会的兄弟，你又出手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一定把你引荐给咱们绿龙会的会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
“啊！”铁牛摸摸自己的犄角，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苟不理道：“壮士可别不信，兄弟们，把咱们身上那些地方给他看看。”
说着这七八个人纷纷撸起袖子，扯开胸襟，只见他们身上都有一些颜色异于常人皮肤的斑块。
这些斑块不但颜色深沉，而且还泛着金属光泽，就像是把原来的那块皮肤削掉，贴了一块钢铁上去。可是这貌似钢铁质地的斑块，却又跟周围的皮肤紧密连接，浑然无缝。
“壮士这下子相信了吧！”苟不理似乎觉得展露出了身上这些特殊的地方，就可以得到铁牛的信任，说话之间满是一股“咱们是同类”的意味。
铁牛愣愣的应着声。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一尊镇河铁牛开灵化形而成的妖怪，怎么就跟眼前这些人族是同类了，不过，得到当地人的信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侯剑客此时问道：“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苟不理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铁牛的同伴，似乎也默认为是一类人，毫无隐瞒的说道：“那嵩山派治下的城池之中，有许多人欺负咱们。我们老哥儿几个前些日子策划一番，干了一票大的，把那城中所有富户家里的水井下了毒。”
“嘿，十一户人家，上上下下八百多口，全死绝了。”
苟不理他们几个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眉飞色舞，满是自豪的神色。
夏侯剑客默默拉住了铁牛，转头跟云台方丈对视了一眼。
刚才那个将军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眼前这帮家伙……
心中有了些定见，三人却没有拒绝苟不理接下来的拉拢，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林中某个方向走去。
据说，他们要去见绿龙会的老大，那是天佑神人，有普世救民的情怀，兼且神通广大。
唔，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值得一见。
第186章 武当山中张三丰
张百岁他们这个三人组，跟着宋青书混入武当中心区域已经有七天了。
这群山之中同样是有一些区域特别划分出来，给他们这些外来之人居住的，只不过，前往武当的人，可不只有商队这一种身份，也有许多向往武当中心区域的安稳，或者听闻武当弟子的威名，慕名而来的百姓。
这一部分百姓，有的只想在武当中心区域长久居住，还有的更想要通过选拔，加入武当派。
对于这一部分人，武当这边成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据说都要经过为期数个月的各方面考察，才能决定是发给他们武当中心区的长期居住证，让他们迁到待客区以外，还是拒绝他们的请求。
张百岁他们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所以也没有申请参加这类的考察，这几天表面上只是安安分分的住在待客区以内，偶尔出去，跟同样住在这里的人聊聊天。
当然，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张百岁会神魂出窍，游走在武当中心地带，四处探听更多的消息。
武当山周边地带的管理，确实要比他们之前所见到的那座城池好的多，除了有居住证明这一类的东西之外，居民的生产工作积极性也更多的被调动起来，每天都会有武当弟子各自组队率领着民众，定时的出城去巡游，在丛林荒野之间猎杀各种野兽，并且搜索一切可使用的草药和野菜、野果。
在这个世界，农耕并非主业，据说几代人以前，种植粮食还是一件大事，但是最近几十年以来已经很少有人关心这方面的东西。
因为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粮食，如果播种到地里面，第二年长出来的就不一定是可以食用的东西了。就算没有变异成具备毒素的植株，粮食的产量也有可能比之前的种子更少。
而且，有时候这些粮食在生长过程中，纵然结不出穗实，仍然会吸引更多的飞鸟小兽，动不动就攻击人类，非常麻烦。
所以，人们的主食都是靠狩猎和圈养、采集来获得。
圈养猪羊鸡鸭的几个区域，也是武当弟子、附近士卒活动密度最高的地方，因为每一日都要有人值守、巡逻。
一旦发现某个家禽家畜有躁动、袭人的倾向，当场宰杀，然后由大夫略作检验，处理风干或腌制。
“在这个世界，武当的声誉已经是一等一的了，可是生活在这附近的民众们仍然不能三餐饱足，衣物上有的时候也会出现短缺，出城狩猎过程中受伤乃至于丧命亦并非罕见。其他地方的情况，到底有多么恶劣，也不难想象了。”
徐子陵拎着一大串腊肉回来，口中感叹不已。
他们三个带的那些干粮，在以物易物的过程中，反而成了抢手的货色，一块面饼就能换十倍体量的腊肉，当真是应了物以稀为贵这句话。
张百岁应了一声：“这样的生活条件，恐怕在近百年来，所有地区的人口都处于锐减的状态。”
以武当山为中枢的这几座城池，人口加起来恐怕都达不到百万，而在这片区域以外，则是数百里渺无人烟的丛林，一些地方，整条街也只住那么十几个人。
寇仲在一边把玩着一把短刀，听他们两个说完之后，接口说道：“但是这个世界的铸造材料实在是太神奇了。就是普普通通的铁矿提炼之后锻打成刀，都拥有转化真气、引动天地灵气的效果。这种最基本的铁器，却已经抵得上聊斋世界一些千里难寻的铸造宝材了，如果能够让那些铸炼法器的家伙看见，恐怕都要笑疯了。”
“光从这一点上来看，对这个世界的大规模开发，就将是势在必行的了。”寇仲吊儿郎当的抛着短刀，让刀身在手掌上空翻转，道，“等我们回去汇报了情况之后，杨将军恐怕就会立刻请示上面调动军队了。”
张百岁在一边略略点头，道：“我们也应该回去禀报了，这样吧，我们今天就直接离开，到了城外之后，晚上我再以神魂返回，前往武当真正的核心区域转一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因为这个世界的武者修为也不差，张百岁神魂出游的时候，武当派的高层有一定的可能会发现异常，所以之前他并没有冒失地前往核心区，但是，既然要走了，不妨冒险一下。
当天下午他们三个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在十五里外找了一片地方，将周边的毒虫蜂蚁全部清除之后，然而是寇徐二人护法，张百岁神魂飘荡，飞向武当山天柱峰。
………………
武当山天柱峰主殿之中，作为武当地区实际的管理者，武当七侠，齐聚于此。
一个鹤发苍颜的老道士坐在上首，正在吃饭，他的七个弟子悄声在一旁讨论着。
“师父说什么了？”
“师父让我们选出一个人来，去管理明灯坛的事情。”
“明灯坛，那个标榜明灯指引的教派？”宋远桥听到这个名词，脸上流露出些许嫌恶的神色。
自从大约一百年前，世间土壤异变，坚植丛生，百兽日趋凶悍以来，原本处于暴元统治之下的百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生存日益艰难。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各类鼓吹歪理邪说的教派如同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人在生存艰难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心灵上的慰藉，但是有时候，自我安慰的多了，把自己也就骗进去了，成了那些教派组织者攫取自身利益的工具。
不过呢，因为这个大环境实在是太恶劣，像这样的教派本身也很难活下去，没有足够的粮食，饿的头脑发昏的时候，有谁有心思听别人讲道？
所以真正能够成了气候的教派也不多，明灯坛，却是其中之一。
这个组织表面上的教义，无外乎叫人忍耐、团结之流，还算是非常正派的。宋远桥当年有想过跟他们进行一些合作，结果，亲身潜入了解一番之后，令他怒发冲冠。
这个组织高层暗中的腐朽、堕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尤为令人可恨的是，他们把组织区域内的孩童全部集中起来，日日夜夜宣讲，利用洗脑式的手法，把那些高层神化。
宋远桥当时就想要把那个组织高层斩杀，但是，几经衡量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
那个组织里的人活的再惨，终究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可是宋远桥把那些高层斩杀之后，武当却没有办法分出那么多的力量来对那片区域重新进行管理。
而且那里的百姓对他们的高层，着实感恩戴德，宋远桥如果动手的话，极易激发民愤。
最后宋远桥愤愤而归。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然后，一个半月之前，出关的张三丰，处理一些事物之后就离开武当，如今方归。
“还是要跟他们合作吗？”宋远桥叹息道，“也罢，既然是师傅去过了，想必他们也要知道收敛，我们派人从旁协同管理的话，总是能把原本的局面扭转一些的。”
“不是。”最早来见张三丰的俞莲舟说道，“那个教派的首脑不久之前身染重病，又不放心他教派以后的发展，偶然发现师父路过，知道师父的善名，便强拖病体，千恳万求，请求师父接手。”
“师父婉拒之后，那人就带着所有教派高层在师父选居的山洞外长跪不起，途中七次昏迷，周遭民众听闻之后，围观见证，感动不已。师父被他诚心感动，就在他死后多留了一个月，将那里的事情做了一些新的安排，然后要武当选一个人去接替那里的首领之位。”
“……”
俞莲舟说完之后，武当其余六侠一时默然。
真不愧是师父他老人家！
“哈哈！”宋远桥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又疑惑道，“可是只杀一个首脑的话，我们派人孤身前去，其他那些高层又怎么肯乖乖配合？”
“三尸脑神丹。”张三丰吃完了最后一块肉，抿了抿嘴巴，细腻坚实的牙齿上洁白如新，转身回了一句。
宋远桥等人惊讶道：“那不是当初百损道人研制出来的恶毒之物吗，数十年前已经被师父毁掉了？”
所谓的三尸脑神丹其实是一种毒药。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啃食人脑，丧失自主，痛苦不堪。
大约70年前，邪派高手百损道人倚仗着这种毒药，以及另一种十香软筋散，横行无忌，后来被张三丰打死，将这药方销毁，从此绝迹于武林。
“哦，我当初毁那个药方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次出去的路上，感觉能用得上，就找了找相关的材料调制出来一些。”
张三丰不以为意的说道，“其实这种药物对上真正的高手也没什么用，只不过那些人，也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称得上高手了。”
“原来如此。”宋远桥等人默默点头，他们倒是不觉得自家正派的师父使用这种恶毒的药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种世道里面，以恶噬恶，也不失为一种端行正道的方法。
“那就让五弟过去吧，五弟辩才无碍，兼且气质疏朗，容易得到当地百姓的信任。”宋远桥想了一会儿，推荐老五张翠山。
张三丰摆摆手：“不必跟我说了，这一件事情你们自己定夺就是了。我刚吃的有些饱，出去散散步。”
于是宋远桥等人继续留在大殿中，谈论着接手明灯坛的事情，虽然差不多已经定下来，由张翠山前去接任，但是这一次去，是否需要带上一定的物资，或者带上几个贴心的骨干，骨干又选择谁，这都是需要讨论的。
张三丰悠哉悠哉从山上走出来，转了一会儿，走到山阴处的一处浅潭边。
这山上有一座小巧的湖泊，湖泊边缘泄水形成了洁白的瀑布，刚好落在这浅潭之中，然后又从谭边蜿蜒成溪流，直淌到山下去。
水塘边上，围着一些明显有人工打磨痕迹的大石头，全部磨得方方正正，围成了小型的迷宫，此时就有一只车**小的乌龟在一些大石头上缓缓地爬动。
这只乌龟形体上也颇多奇异之处，不仅仅是龟壳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就连四足也仿佛是由钢铁铸造而成，触碰地面的时候发出叮叮声响，至于头部则更是不同于一般的乌龟，布满苍老的鳞甲，还有两个短短的犄角，就像是传说之中的龙头。
而这龙头，同样有着一种雕琢精细的钢铁雕塑的感觉。
只不过头尾摆动四肢前行的那种灵动鲜活，又绝对不是任何死物可以模拟出来的。
发现张三丰过来，这龙龟转过头，颇具人性化的瞥了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在那些石头迷宫之中玩耍。
张三丰看着这老龟，摇头笑了笑，忽而浓眉一动，抬头望着天柱峰上的某一个位置。
清风浮动，瀑布的水势似乎急了一些，破碎的水珠打在那只老乌龟的背上，龙**部甩了甩，在转过头去的时候，自己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
武当山下，城池之外的密林中，张百岁神魂归位，对自己的两个组员摇了摇头。
“没打听到什么特殊的秘密，我们走吧。”
也对，哪有那么凑巧？一帮子门派高层聚拢在一起的时候，刚好就谈论着最紧要的秘密，然后被只去一次的探子打听到？
寇仲和徐子陵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也并无失望之色，三人即刻动身，赶往永久界门的方向。
只是，在他们快到平城的时候，御剑而行的张百岁忽然停下，心中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异样感。
他立刻神魂出窍，运转法术，把周边数十里都搜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不解的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不过接下来的行程之中，每次飞出十几里，他都要不定时的突然回转，搜索一遍。
这样的行动重复了十几次之后，他确定之前那种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专心地赶往永久界门的方向。
武当山天柱峰上，张三丰眺望远方，目光缓缓的移动着，似乎在追随某一件事物。
第187章 天狼东归(4600)
当张百岁他们三人组回到永久界门所在的那处小山丘边上的时候，刚好是第15天。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九组人也都已经回来，几乎没有一个受伤的，只不过，云台方丈和夏侯剑客的那一组却少了一个人。
张百岁朝那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先向杨玄感汇报他们这些天以来所得到的信息。
杨玄感汇总着十组人的情报，把这些来自不同方向的情报相互拼接、对照，试图捕捉到更深层次的一些信息。
不过就在张百岁把他们那一组的情报汇报完毕之后，杨玄感察觉到了一种异常。
“你们是从武当而来，武当的祖师在这个世界是相当于武林神话一流的人物，但是你的数次神魂出游都没有见到？”
张百岁点头，稍一犹豫，又把路上他曾经认为是错觉的那个感应说了出来。
“嗯～”杨玄感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几秒钟，挥挥手道，“除了云台方丈和夏侯剑客，你们全都先回去吧。”
张百岁等人领命，陆续走过界门，消失不见。
杨玄感又对云台方丈说道：“你们两个去跟铁牛汇合，按照之前我跟你们说的，好好伪装，试探出他们的势力到底渗透到多少个地方，切记不要冒进。”
云台方丈和夏侯剑客领命，也迅速离开。
这座小山丘的草地上就只剩下杨玄感一个人，他缓缓拔出自己的刀来，光滑的刀声映照出沉肃的面孔，过了片刻，却又把刀收回去，转身踱步，脚后跟几乎踩在了界门的边缘，挺身而立，凝望着远方。
又过了约有半刻钟，远方的茂密丛林上空有一道浅白的身影飘然而来。
就好像是飞行的仙鹤，停止了翅膀的扇动，依靠着风力滑翔，自然而然又超越世俗。
“张三丰？”杨玄感把长刀拄地，朗声问道。
“正是。”张三丰降落在草地上，看了看杨玄感的装束，微笑道，“未请教，将军从何而来，缘何派出探子，暗行鬼祟？”
“一点基础调查，古来兵家常事，何言鬼祟？”杨玄感这个时候脸色倒是沉静如水，道，“不过三丰真人也真是名不虚传，不但发现了我手下士卒，还能以气机感应之法，相隔百余里锁定方位。”
丛林茂密，加上山峦阻隔，百兽潜藏其中，张百岁等人的形势又十分小心谨慎，可却还是都落在了位于武当的张三丰眼中。
他一开始并没有跟踪，直到确定对方气机平稳，来到了一个驻地，才直接动身，直线赶往驻地。
不过来了之后，张三丰也发现这里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这里只是一片荒野，没有任何建筑物，包括地下也是。其次，之前被他气机锁定的三人，以及出现在感应中的二十多个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哈哈哈，毕竟岁过百年，也不能当真空活了。”张三丰心中思虑谨慎，笑了几声后，好奇道，“不过刚才那三人的修行之法，我百年以来也未曾见过，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阁下等人掌握此等妙法，天下大可去得，关注武当，又有何诉求？”
杨玄感道：“张真人觉得武当治下的百姓生活如何？”
张三丰捻着胡须说道：“民生多艰，勉强维生吧。”
杨玄感紧接着说道：“民生艰辛之根本，不过是衣食住行罢了。如果有人愿意给你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足够的衣物，给你们提供往来贸易的机会，安全出行的保障，张真人是否愿意率领武当旗帜下有牵扯的数座城池，尽数投诚？”
“你什么意思？”张三丰神情一肃，身周气机流转，一股温润长风般的压迫感凭空诞生。
‘用沈万三他们那里的说法，大约五星级。’杨玄感估算了一下，心中把握更大，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摞书本抛去。
“如果张真人愿意带头遵守这上面的律法，那么刚才我所说的那些对于百姓生活的改变，都会变成现实。”
“十天之后，仍在此地，我等你的答复。”
杨玄感说罢，退了一步，骤然消失。
张三丰身影闪烁，抢身而至，衣袖扫过杨玄感所在的方位，劲风遍及周围数十米，却一无所获。
他脸色凝重地伸出左手，刚才抛飞的那一摞书本，一本本落在他手掌上。
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竖着一列大字。
《隋律大业十年版，其一》
“隋？”
………………
杨玄感留下了那套律法书籍之后，就回到了大隋主世界。
那是最近几年，陛下直接命令朝中群臣参考终末旅行世界的律法书籍，结合现实情况，多次重新修订过的版本，光是在刑法方面，便共计有598条法规。
当初这套律法推出的时候，最基层的那些官吏一个个几乎都傻了。为了通过新添的司法考试，一个个挑灯夜读，结果十成里有九成九的都没通过，好在有三次机会。
据说那段时间，鬼仙修行法门成了大热门，毕竟只要冥思凝定，记忆力就会大幅上升，甚至有些人求到了神机台百草司那边，希望能够推出一些“强记丸”之类的药品。
杨玄感当初也深受其害。对他这种武者来说，要背诵不难，但是那些题目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
比如，张三在酒楼里突然放出一大群拔掉毒牙的毒蛇，算不算是违法？
张三付钱找人强奸仇敌，结果找的人认错目标，强奸了张三自己。张三该怎么判？
等等等等。
“哈，以后这波异界人，也要体验我们当初的烦恼了。”
杨玄感想到这一点，心情就开始上扬。
不管张三丰会不会同意这种“合作”，在发现那个世界的各类金属矿价值之后，大隋这边是肯定不会停下步伐的。
如果张三丰同意也就罢了，如果不同意，反而利用十天时间，召集人手埋伏在永久界门那边，那大隋刚好也可以把高层的反抗力量一举歼灭。
反正杨玄感是不会亏的。
不过现在，他还得赶紧去汇报一下这次侦查探索的情况。
杨玄感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驶向城中。
………………
《天金异闻录》世界中，张三丰带着那一摞律法书籍回到武当山，正准备把他今天遇到的事情跟徒弟们说一说，却看到他的大弟子宋远桥急急忙忙地领着一个浑身血污的老乞丐走过来。
“师父，丐帮求援。”
“张真人！”那个老乞丐走进了大殿，刚一看到张三丰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盖在地面挪动着向前，拉出两条血迹，嚎啕大哭，“张真人千万要救救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这位长老快起来再说。”张三丰把手里的那摞书放在旁边的桌面上，目光一扫，已经看出这个老乞丐身上上上下下有八个袋子，是丐帮的一个八袋长老。
丐帮虽然已经不复昔年天下第一大帮的声势，但是，能做到八袋长老这个位置上的仍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在天下草木异变，丐帮总舵转移到玉门关一带之后，丐帮人人奋战不休，有中兴之象。
然而这个八袋长老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有大军西来，丐帮众多弟子死伤相藉，四散流离，恐已全军覆没。”
丐帮长老悲声泣血，将当日的场景一一道来。
………………
二十八天之前，丐帮仍然是那个百年以来，以玉门关为屏障，建起雄城，统辖范围内的百姓也有近百万之众的庞然大物。
绝大多数丐帮弟子都已经换上了各类皮甲，做士卒打扮，虽然名为丐帮，但其实除了一些较为固执传统的人物，绝大多数的丐帮高层都已经习惯了盔甲在身，净衣锦袍的生活。
那一天，丐帮的八袋长老谢文渊，执行着日复一日的巡逻工作，忽然从瞭望台上有警讯传来。
城墙上的士兵警戒起来，没过多久，滚滚荡荡的黄沙烟尘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那就像是一片土黄色的海潮，但是烟尘之中隐隐约约的奔腾人影，却暴露了这些烟尘的真实面目。
谢文渊也说不清那到底是多少人，但是，当他转动头颅，从最左边扫是到最右边，发现前方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被黄色的烟尘掩盖，这只骑兵到底是三万还是五万就都不重要了。
因为有两个信息完全可以确定。
第一，来者不善。
第二，这只骑兵需要丐帮倾尽全力才能抗衡。
于是，城内各处的撞钟声接连响起，丐帮帮主史火龙以及一众丐帮七袋长老以上的人物，从各处调集军士，急匆匆地朝着城墙上赶过来。
最先抵达的，是史火龙。
不是因为这位丐帮帮主的武功最高，而是因为他乘坐着一头长有双翼、身形极似麒麟却长着龙尾的怪兽。
阳光反照之下，从这只怪兽身上透露出来的冰冷质感，彰显出这怪物并非血肉之躯的本质。
不过，所有丐帮弟子对于这只怪兽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目光偶尔扫过的时候，还会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
在降落到城头上之后，史火龙翻身落在城墙上，却是刻意让了一个身位，让那头怪兽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景象。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如同壮年男子的浑厚嗓音从这头怪兽的口中吐出，带来的是一句极具说服力，却也让人心颤的判断。
“这只骑兵的总数，在十万以上。而且应该只是前军先锋。”
就是说远方这一部兵马，前前后后几波的总数，应当远超过十万。
周围听到这个判断的丐帮弟子脸色陡然发白，史火龙的神色也明显有了变化，但是他们都没有怀疑这只怪兽的话。
毕竟，这只怪兽所拥有的意识，是属于那位曾经镇守襄阳数十年，身经大小数百战的人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史火龙向这位前辈询问道。
怪兽散发着淡金光泽的眼瞳眨了眨，大概就是人类做出了垂眸的动作，道：“为今之计，只有身先士卒，冲杀于万军，若能斩将夺旗，甚至生擒主将，或许可以设法让这支骑兵的步伐缓下几天，让我们有求援的时间。”
史火龙脸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想必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虽然面对这几十万大军的时候，任何人都轻松不起来，但是真正做出这个决定时，史火龙确实有着足够自信的。
凭丐帮，挡住十万以上的精锐骑兵确实很难，但是以他史火龙与这件神兵的威能，冲杀万军之中，也算不上是什么九死一生的大难事。
如此想着，史火龙就吩咐下去。
“谢长老，你的轻功最佳，挑选三百名同样擅长轻功的弟子，立刻去求援，可以先向峨眉，再向武当。不过若是中途有变、事态紧急的话便一路通报，全真、少林，甚至明教、海沙帮之流，哪里离得近就朝哪里去。”
“得令。”
谢文渊不敢怠慢，连忙到城中去挑选弟子。
“前辈，请助我一臂之力。”
城头，史火龙一只手按在了那头怪兽的背脊上，像是用语言认证启动那样，说出了使用神兵必经的一个步骤。
誓词。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生长双翼、麒麟相龙尾的怪兽躯体，一下子分解成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钢铁构件，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重力影响一样，盘旋在半空之中，然后，迅捷而精准的贴合在史火龙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把人体完全覆盖在内部的钢铁甲胄。
史火龙轻轻吐了口气，如同汽笛般的鸣响，从全身式盔甲的面甲部分发出，几道细长的白气像是弓箭一样吐出。
真气流转，散发开来，然后被盔甲吸收，反馈过来的，是至少十倍于自身力量的“强大”。
钢铁的翅膀在史火龙背后张开，轻轻一震，上千斤的躯体就像是炮弹一样，撞破空气，带着长长的气浪，如同白日流星一般冲向远处的骑兵阵列。
钢铁之躯破开空气的声响，仿佛一声悠长的龙吟，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杀意，响震百里。
这就是丐帮镇派神兵，传承于宋朝末年的“武穆屠龙”之力。
可是，就在史火龙信心满满地冲向骑兵大军的时候，一种堪称恐怖的，异样、别扭的感觉从地面升腾起来冲向天空。
史火龙的呼吸为之一窒，接着，一道又一道飞翔的身影，穿破土黄色的烟尘，从骑兵大军之中冲天而起，迎上高空。
那是跟“武穆屠龙”相似而又各有不同的战场杀器，但是数量不一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百！
足足一百具钢铁之躯，向着史火龙绞杀过去。
史火龙霎时间手脚冰凉。
“天！！”
“天，要亡我？”
………………
城墙之外，有巨大的龙吟声回荡着，一直传遍整座城池。
城市中的居民都已经警戒起来，一个个持刀拿枪，一部分人已经向着城头赶过去。
不过因为这一道熟悉的龙吟声传来，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因此，他们忽略了夹杂在龙吟之中的异响。
从城墙之外一直传递到这里，仍然有这样的细碎响动，那么足以说明在这些声音爆发的.asxs.，应当是如同砖石倒塌，金铁折断，战鼓粉碎一般的巨大响动吧。
谢文渊还没来得及把三百名随从挑选完毕，忽然听到城墙那边传来的骚动，紧接着，暴躁的声响蔓延到城池内部。
丐帮唯一一个不在城头上的八袋长老抬头看去，一抹鲜红冰凉的液体落在谢文渊的脸上。
数十道鲜血淋漓的狰狞身影冲破了城墙上的防线，带着他们帮主和帮众的鲜血，在城池的上空飞掠而去。
第188章 少林火头陀
“在那之后，我率领数百人出逃，几经生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成功来到了武当报信。”
谢文渊倚坐在天柱峰大殿中，因为张三丰以内力运转助他疗伤，又给他端来了暖汤，这时候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只不过说到这一路上走来遇到的事情，仍然止不住的双唇颤抖。
“彼时，我们心知情况危急，从玉门关逃出来之后，凡遇一座城池，有势力盘踞的，必然通传警讯，无论正派邪派，大帮小会。也不求他们去驰援已经被攻破的玉门关一带，只是告诉他们做好准备，希望他们能够团结起来抵抗即将到来的大军。”
“那个时候，我们虽然情态紧急，但是还有着一两分从容，知道要保存精力继续往前赶路，不至于催残潜力，亡命奔逃。可是没想到，就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后方却传来了几座城池的首脑被攻杀的消息。”
谢文渊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抚着胸口，有点儿接不上来的感觉。
俞莲舟伸出一只手助他顺气，问道：“莫非是那大军内有派人尾随你们，暗杀了各城首脑，嫁祸于你们？”
“不是。”谢文渊喘过气来，脸色有些发青，“根本不是什么刺杀，是剑胄，那些人驾驭着剑胄，直接冲入城主府，又或者是某个帮派的总部，强杀满门之后，扬长而去。”
“高层死得七七八八，各大城池之中，必生动荡，就算还有人记着我们传过去的警讯，试图联络其他城池相互协助，也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谈妥的了。”
谢文渊用力锤了一下桌面，恨声道，“而且这样的消息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而是我们后方的多个方位，同时传出，他们根本不只是派出了一股人马做这样的事情。”
“塞外而来的大军，如今这样的世态，哪里的生活都不容易，为何又要大费周章来攻打中原？”宋远桥疑惑不解。
以往那些异族要攻打中原，除了什么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之外，最实在的原因是因为中原土地肥沃，粮草丰茂，到了这里能让他们的族群生活的更好，可是如今中原这野兽密布林中、巨木阻绝道路的鬼样子，中原人自己都种不了粮食了，他们跑过来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还是这种一开始就大肆挑衅，明显图谋整个中原地区的姿态。
“这我知道。”谢文渊双眼通红，道，“他们的旗号，是元！”
武当的众人都有些恍然。
如果是当初曾经攻占了整个中土，建立王朝，却又被推翻驱逐出去的元军，那么在这样的世道里仍然坚持着征服的行动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恍然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更大的愤怒。
“如今这人世间变成这副模样，他们就是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回来。”
其实以武当七侠的年纪，并没有真正感受过八十多年前就被推翻的元朝的暴虐统治，但是武当关于这方面的典籍记录保存的还算完善，他们可以通过书本了解当年的事情，加上张三丰也是当年驱逐元军的领袖之一，武当七侠有时候会着重去翻看这方面的东西。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世间百草百兽异变，罪魁祸首就是当年的元朝皇帝忽必烈。
皇帝是人世间权力的巅峰，到了这个程度，接下来的追求除了强大自己的国度之外，往往就只剩下……长生。
正是因为站在了人世间的最顶端，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上都可以得到最大的享受，才更加舍不得这样的人生，更加畏惧死后的一无所有。
忽必烈也不能摆脱这样的心理。而且他在壮年的时候就已经对于追求长生之事到了痴迷的程度，不惜耗费大量资源，延请各方高人来探索长生的奥秘。
结果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历史和民间志怪传说之中，经常会有服食了神怪的躯体而拥有长生不老之躯的说法。比如会自行繁衍形状看起来像是巨大无面肉团的太岁，比如传说会在东海之中出没，或者圣洁或者魅惑的鲛人之肉，还有乘坐黄色长角的狐狸获得漫长寿命，吞噬龙蛇体内的金色丹丸而长生的说法。
如此种种，以千百记。
而这种传说的源头，指向的是东海岛屿之上的某种生物。
忽必烈召集的人们仔细研究，终于发现，有记载称，上古之时陨星坠于东方，星中有神，通体如金铁，莫知死生，谓之金神，水经于金神之所在，用以淬铁，可得神兵。人或得金神之碎片，则长生有望。
秦朝的时候，徐福出海，就是为了去寻找金神，而关于金神碎片的传说也被认为可能是金丹长生的源头，而所谓的东海坠星之岛屿，指的就是扶桑群岛的某一处。
刚好那个时候，扶桑群岛之王作死，斩杀了元朝派过去的使者，忽必烈就以此为由，派遣数十万大军征讨扶桑。
船队靠近扶桑的时候，突然遇上风暴，就在船队将要被风暴掀翻的时候，随军而行的剑胄发挥出莫大的神威，平定风浪，登陆扶桑。
之后这几十万大军居然真的在扶桑群岛上找到了金神，却也因此引发了三月不止的微雨，而后就是世间百草百兽的异变。
生长的极快，而且格外坚韧的草木，阻断了人类的交通，攻击性和本身力量都有明显增长的各类野兽，在这莽莽森林之中繁衍，逐渐使得野外成为了绝大多数百姓的禁地。
“元……”张三丰回忆起数十年前的那段峥嵘岁月，心头也泛起些许涟漪，“如果真有数十具剑冑的话，恐怕就连峨眉、全真这样的门派也没有办法逃过针对他们高层的强袭。而谢长老既然已经一路到此，那些蒙古战士不是也应该进入武当了吗？为何没有什么消息？”
谢文渊揉了下头。他已经连续好些天没有休息，进食过了，持续了几天几夜的全速奔跑，让他的大脑有点发僵的感觉，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他们好像，受阻于少林。”
………………
巍巍少林，禅宗祖庭。
这座位于嵩山的佛门圣地，武林圣地，即使是百年来的世道大变迁之中也没有衰败，甚至因为从五十年前就换了一个强悍的领导者，而变得更加强盛。
就算是生活不如以前那么富足了，也自然会有小沙弥整天负责清洁洒扫的工作，保证的寺庙之中的各处佛像金光熠熠，亭台楼阁，荣华不败。
不过如今，这庞大的寺院已经被毁掉了一半，一座座坍圮的宫殿和断裂的围墙上，到处都是火烧火燎的痕迹，地面上还有一些保持着流淌形状的岩石，就好像是不久前冻结的熔浆那样。
不过这些损毁的宫殿，并不完全是遭了火灾，也有很多是被巨大力量撞击或者是斩击而倒塌。
祖师阁连同里面那个祖师铜像，就是被一条从上而下的缝隙对着正门劈成了左右两半。
碑林之中，则到处都是断口十分平整的残破石碑，还有少许被冻结的痕迹，冰霜至今未消。
地面上有不少直径十米以上的大坑，有几个坑的底部，如同琉璃一般光滑透亮，还躺着不成人形的钢铁甲胄。
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但至少是在壮年以上的和尚就搬着一张椅子坐在某个大坑旁边，手中摆弄着一副稀碎的钢铁甲胄。
这个和尚虽然头顶没有头发，但是两鬓和后脑还有一些卷曲的发丝，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粗布衣服，没有袖子，两条胳膊都露在空气中，脚上也没穿鞋，与其说是和尚，倒更像是一个粗野狂放的头陀。
不远处的断壁残垣之间，有一群和尚聚集着相互谈论，只不过好像对这个头陀有些戒惧的心思，并没有贸然靠近，过了一会儿，空见大师才从人群中走向头陀。
“这已经是第二批了，按照之前丐帮传过来的消息，那元军兵分多路，恐怕派出了上百名剑胄武者，咱们少林连续胜过了两批之后，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先行集结，再一起来攻打少林。”
空见大师脸上的忧思重重，道，“火头陀，我们不如分散到城中各处，隐藏起来，再秘密地派人联系各方……”
“你是说要我们当缩头乌龟？”火头陀冷哼一声，把手里那套破碎的剑胄用力抖了抖，发出细碎的声响，“老子从娘胎里就不知道缩这个字怎么写。再说了，你所谓的分散城中各处躲起来，如果那一帮子人在城里大开杀戒，你们这些和尚是出来救还是不救？”
空见大师被问住了。
火头陀转过脸去，继续用力的揉搓手里那些破碎的钢铁，道：“这种小股部队强袭的路子，你除了把他们硬打下去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除非你们愿意抛弃所有，到深山老林里面去躲起来。”
火头陀的声音很大，远处那些僧人也都听到了，有一些人脸上就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但你们肯，老子还不肯呢！”火头陀猛然转头，他刚才虽然是背对着，却好像对哪些人心存犹豫了如指掌，目光一扫，好像两条火辣辣的红光扫过，“谁要是敢做逃兵，老子先打死他。”
站在群僧中间的空闻、空智连忙说道：“师叔祖，禅宗祖庭在此，绝不会有哪个师兄弟糊涂到舍弃这千年基业的。”
“嘁。”火头陀已经把手里那副钢铁甲胄完全揉碎了，只留下一块称之为“心铁”的东西，随手抛开，扯开嗓门道，“小和尚们，给我烧火架锅，我要煮一锅铁汤吃。”
不远处那些听到声音的和尚连忙行动起来。
空闻、空智等人去布置防务，空见走过去，与师兄弟商量。
“师叔祖不肯暂退，这件事情我们应该早就料到了，不过，向各方求援这件事却还是要办的，准备好让哪些人出动了吗？”
“人手已经选好了，只是我觉得，真正能够及时赶过来，又能够成为一大救星的，莫过于武当的张真人了，所以我让空相去请张真人。”
“也好，空相虽然是火头陀师叔祖那一脉的，却不是光练刚强功夫的，八步赶蝉，水上漂，如影随形腿等等都已经练到登峰造极，让他去武当再合适不过了。”
“等等，刚才师叔祖说要吃什么来着？”
“铁疙瘩汤？！！”
几个空字辈的大和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
火头陀身边，一口大锅已经架了起来，他正在把自己手搓下来的那些铁块往锅里扔，脸上一副期待着珍馐美食的表情。
“……”空见大师感叹道，“他终于要对剑胄下口了。”
………………
玉门关附近，原本属于丐帮的一座城池之中，惶惶不安的百姓无所事事的站在街上。
在一群悍勇的百姓试图反抗，结果被全员虐杀之后，那些军士之中忽然传令，凡不与军队冲突者，可照常生活，百姓们的抗争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可是没有丐帮的人组织城中百姓出去狩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城中存粮已经告尽，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剑胄之下，他们只好自行出去狩猎，却几乎没有几个能够平安回来的。
而在原本城主的府邸之中，继承祖先之名的壮年大汉正在查阅刚才由一个剑胄武者送回来的情报。
“我记得少林除了保存有达摩留影，陈桥盘龙两套剑胄之外，还得到了鲜卑慕容氏的参合龙城，辽国萧氏一族的观音侍，如此战力无愧于武林泰斗之说。”
大汉的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但是区区四套剑胄，在如今的大元勇士面前，居然也能先后让二十人折戟吗？”
金发碧眼的查理单膝跪地，有些克制不住的惊恐轻颤，用不太流畅的蒙古话说道：“他们败亡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可能少林这些年来也有了更多的剑胄。”
“是吗？”大汉起身说道，“贴木儿，此处交你管理，我亲自去少林走一趟。”
“查理，你传信给其他九队，不必管少林的事情，按照原定目标，继续前进。”
第189章 血肉之躯，必胜于钢铁(4900)
嘎嘣，嘎嘣，嘎嘣！
嘎嘣，嘎嘣，嘎嘣！
火头陀坐在一张虎皮大衣上，嘴里嚼着铁片，道：“离上一回得有三天了吧，怎么那些人还没过来？”
空见大师在一边翻看着各地传过来的情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道：“奇怪，那些突袭的队伍并没有朝少林这边汇总过来，按照少林弟子所打探到的，他们仍然在袭击各地的高层，距离少林已经越来越远了。”
“哦，难不成是因为觉得少林是一块硬骨头，所以放弃了吗？”空闻和尚说道，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之前那两批剑胄武者，虽然最后都命丧于少林之中，但是展露出来的实力却让空闻心惊。
火头陀瞥了他一眼，继续吃铁片，嘎嘣嘎嘣嘎嘣。
空智脸色反而更见凝重，道：“他们不可能独独放过了少林的，也许他们是准备再把其他地方拔除之后，让少林彻底的孤立无援，再回拢过来，一举将少林铲平。”
“这样的可能性着实很大。”空见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的对其他的地方进行支援，救人就是救己。”
“嘎嘣嘎嘣嘎嘣。”火头陀继续咀嚼着，他似乎是真的把那些铁片的残渣全部都吞了下去，等到把锅里的铁片捞干净之后，他手里的筷子忽然往锅里一扔，扭头朝着西边的天空中看过去，“你们找人探过来的情报有个鸟用，人家已经来了。”
三个空字辈的和尚一起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蓝天之下，忽然多出了几条白线，白线的前端在朝着这边延伸过来。
“怎么可能？”
三人脸上都是一副震惊无比的神色。
“他们不是已经派出了上百具剑胄了吗？怎么还能派出这么多？”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既然已经看到了一百个，那么就要做好准备面对二百个。”火头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东西，哈哈大笑起来，“嚯哈哈哈哈，看来少林今天是要被夷平了。”
“看看少林今天是如何被夷平的。”
少室山下，在丛林之间穿行了许久的蒙古汉子，出现在一个绝佳的观战位置，他座下骑着一头毛发柔软的钢铁巨狼，身边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剑胄武者。
这就是继承了祖先“铁木真”之名，如今的大元皇帝。
从三天前接到了少林相关的情报之后，他就动身往这边赶过来，不过他可不是孤身一人行动。
铁木真所谓的那边我会处理，意思就是他带着另外一批剑胄武者，去剿灭少林，而作为皇帝的他，并没有亲自上战场的准备。
能够赶这么多的路，来亲身见证少林的覆灭，在铁木真心里就已经是极大的重视了。虽然不认为即使他深入中原腹地，能够有什么人对他造成威胁，但是赶路也是会累的，总是会消耗一些体力和时间。
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这座吞掉了他20名剑胄武者的少林寺，才算勉强值得他消耗的这些时间。
在那40名剑胄武者，即将抵达少林寺上空的时候，三道速度上不逊分毫的身影也从少林寺中升起。
同样的钢铁甲胄，只不过，那四十具剑胄，大多不是中原的风格形貌，类似于西域胡人，乃至于罗刹国、拜火教源流之地的风格。
而来自于少林的三具剑胄，除了其中一具有少许异域风貌之外，其他两种皆是独属于中原的古朴华贵，如玉归真。
达摩留影，是少林的第二代祖师以身殉炉所成，历史悠久，如今的驾驭之人为空见。
陈桥盘龙，是宋太祖赵匡胤留下的剑胄，在蒙古覆灭宋朝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少林寺之中，如今被空闻所持。
参合龙城，也就是三者之中唯一具有异族风貌。是鲜卑慕容龙城于参合坡兵败之后，泣血所铸，如今由空智执掌。
剑胄具有飞天之能，所以相互之间的战斗中，高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占据更高位置的剑胄，在俯冲的时候配合高速能够带来更大的杀伤力。
因此，空字辈三个和尚从少林寺中飞起的时候，并没有主动迎向那几十个元朝武者，而是竖直向上爬升，试图将自身的高度提升到极限，这一点并不出乎周围那些人的意料。
甚至在他们三个爬升的过程中，周围四十个原本来自不同国度，如今皆归属于大元的剑胄武者，也在趁机观察分析三个少林武者所持有的剑胄的性能。
这些人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空见等人身上，而忽略了少林寺的其他人。
这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潜意识的骄傲，因为剑胄至少位于上千米的高空，就算是一些武林人士试图向上空发动攻击，这么长的距离也足够剑胄武者反应过来，而且没有剑胄的人，几乎不可能打破剑胄的防御。
这样的“常识”思维，下一刻就给了这四十名大元武者一个惨痛的教训。
在毁掉了一半的少林寺中，火头陀伸手抄起了一根从废墟中拖出来的柱子，把这长达八米粗如水桶，比他整个人体积还大上好几倍的柱子掂量了两下，就往空中一抛。
接着周围早就准备好的十几根柱子全部被他用同样的姿势抛到空中。
柱子飞起十几米之后，去势已尽，即将坠落，站在原地的火头陀站了个马步，双手拉开，十指伸展，瞄准着那些柱子。
出掌！
轰！！！！！
十几个不同部位的空气爆裂，汇聚成一圈不分彼此的空气狂澜，把已经半毁的少林寺又震动的摇摇欲坠，许多屋顶上的瓦片被气浪击碎。
十几条火红的光芒像是从地面劈向天空的闪电，从少室山顶端向上一闪而逝。
“小心！！”
有大元的武者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出更多的反应，几乎就在惊悚的直觉涌上心头的同时，红色的光芒已经穿过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钢铁甲胄被撞击的声响和远处传来的气爆声同时抵达耳膜之中，耳鼓炸裂，透过钢铁甲胄传递到胸口的巨大冲击力，使得骨骼血肉和衣物瞬间化为齑粉。
少室山下的铁木真仰望着那十几条远去的红光，脸上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
在他的眼中，那些如同闪电一般迅捷的红光，就像是放慢了数百倍一样，清晰地呈现出了一个个巨大木头柱子的形状，每一根柱子的表面都覆盖着因为与空气高速摩擦产生的火红焰光。
当这些覆盖着烈焰的柱子撞击在剑胄武者身上，柱子本身先因为恐怖的撞击力而化为齑粉，钢铁甲胄随之而来的变形、破碎，以及从破开的裂缝中，四面八方一下子迸射而出的血色泥浆，都在铁木真的眼中完整地呈现。
而对于高空中那四十名剑胄武者来说，眼前一花，就发现他们少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友。
分不清到底是空气还是人体爆炸的声音，让骄傲的剑胄武者们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
剑胄，来历非常的神秘奇特。
据说天外异星坠入地面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活跃期，在地下、海底逡巡移动过，一些得异星金神停留时间较长的小型水脉，会发生异变。
如果有铸造技艺足够高的匠师，利用那些水淬炼武器的话，就会使武器产生一定的灵性，而这样的匠人，若是再能把全部的身心奉献给某一次铸造，在铸造的紧要关头以身殉炉，他/她的灵魂就会跟武器合而为一，形成一种可以在钢铁异兽和钢铁甲胄之间转换形态的神兵。
这位于神兵顶层行列的剑胄，在更为古老的时代是被视为神迹的结晶，甚至被认为除了同为剑胄的攻击之外，一具剑胄是不可能在其他攻击中损毁的。
而如今的大元皇帝铁木真，曾经测试过一件残破剑胄的防御力，以大炮进行精准的轰击，连续五十次攻击之后，才使剑胄出现了细微的变形，而且还是很快可以自我回复的那种。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世界上居然存在着对于剑胄武者来说一击必杀的力量。
不对！其实早就见过。
有一部分人回想起了当初被击败，被迫臣服的时候，那是同样的强大窒息感，只不过当初他们活了下来，而今天面对的，却是不可能臣服的敌人。
哐！哐！哐！
三道巨响传开，爬升到顶端的三个和尚，驾驭着自己的剑胄飞身扑下。
一柄如同镶满了舍利子的重剑，一把边缘锋锐的盘龙棍，一条仅有两指宽的细长锯齿剑刃。
在选择了三个目标交错而过之后，鲜血喷洒而出，敌方再减三个战力。
但是飞扬的鲜血已经让剩下的大元武者反应过来，他们一边戒备着可能从下方再次发动的攻击，一边分为两个部分，其中十个人围住了少林寺的三具剑胄，另外十三个人则同时从侧面绕行飞向少林寺内部。
一切阻碍行动的墙壁、和尚全部都是在前进的过程中被撞毁，十几条笔直的通道被开辟出来，全部都是从少林寺的外围通向火头陀所在的地方。
还好少室山上的弟子早在战斗爆发之前就已经得到命令，纷纷往山下赶去，这个时候在山上被撞死的人不算太多。
而在一个大坑边缘，刚刚轰飞了那十几根柱子的火头陀，正在沉重而浑浊的呼吸着。
刚才那样的攻击对他来说损耗也不少，体力和真气一下子倾泻出去很容易就出现了疲惫的感觉，这个时候，被侧面飞来的剑胄一剑劈中，居然来不及闪躲也没有反击。
上半身的粗布衣服在第一次攻击的过程中就被彻底的撕碎，右边肋骨下与刀刃摩擦迸发出了一串火花。
火头陀受到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都往左边腾空飞起，这个时候左边又飞来一个手持双刀的剑冑，传承自黑衣大食的双刀，如同两弯月牙，一刀砍翻火头陀的脖子上，另一刀砍在火头陀的腰间。
于是刚刚还向左飞去的火头陀又转变了方向，朝右边飞过去，紧接着前方后方，左前方右前方左后方右后方，上方甚至于地下都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打击。
十几名大元武者，把钢铁甲胄的推进力提升到极限，身体的移动就可以在空中掀起一场大风。
他们来来往往，每一个人的时机都衔接得恰到好处，就好像是成千上百条纵横交错的线轨，把火头陀困在中间，上下左右，方向杂乱的不断的弹射着。
刚才大发神威，一举造成了他们三分之一战损的火头陀，现在就好像是一个陀螺，被他们的兵刃抽来抽去，肆意玩弄着。
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让大元的武者们产生任何类似复仇的快感。
相反，只有一股越来越浓重的森寒从他们脚底板直透到心坎里，一种诡异莫名难以理解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身心，恐惧驱使着他们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去攻击，然后换来更大的不理解和惊恐。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呐？！！！”
数百次超音速的斩击，就算是一座上百米高的小山丘也该被他们轰的粉碎了。然而，眼前这个不着片甲，甚至连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撕碎的头陀，他——
毫发无伤！
其中有几个感知敏锐的武者甚至察觉到这个头陀在被攻击的过程中，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被打乱，他的气力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过来。
铿！
遵循着之前高速攻击模式的一刀奔向火头陀的头颅，可是这一次等待在那里的并不是一颗怎么也砍不烂的脑袋，而是一只金灿灿的手掌。
火头陀伸出一只手，用虎口夹住了刀锋，五指收缩，将传承了百年的花刺子模镇国神兵捏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高速运动的花剌子模舞者被迫停了下来，她的停顿，造成了后面衔接过来的其他舞者的攻击节奏完全被打乱，其余十二名剑胄武者的急停，使得这个废墟之上掀起了一股足以推倒大殿的狂风，不少断壁残垣被吹的飞了起来。
而这十二人之中还有两个人把握住了机会，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一个是来自昔日十字军的三米骑士枪，一个是来自于通古斯的狼牙大棒。
曾经贯穿城墙，砸烂山洞的两件武器冲击在火头陀的身上，传出了如同撞钟般的响动。
火头陀的身体略微一颤，几乎肌肉都变成了某种朦胧的水晶一般，使人隐约可以看到他体内那些散发着微光的骨头和内脏。
接着，来自少林易筋经和九阳神功的磅礴真气从丹田经络之中汹涌而出，将水晶一般的躯体化作通体灿金的颜色，如同某种柔韧而不可破坏的未知金属。
“这是什么？”拿着骑士枪的武者发出惊呼，但是他说的语言火头陀听不懂。
紧接着，那个拿着狼牙棒的人，以中原话脱口而出。
“异化病？！不可能，这种金属斑块蔓延到全身的状态，异化病应该已经是病入膏肓，没有任何理智了。”
而且异化病患者体内生成的金属，也不可能能够挡住剑胄的斩击。
“哈哈哈哈，这一招叫做，精钢·金刚不坏神功。”
火头陀狂笑着，一巴掌把那个花剌子模的武者脑袋拍到胸腔之中，反身两招金刚掌打飞了拿骑士枪和狼牙棒的两者。
手里抓着狼牙棒的那个武者，在倒飞出去的时候兀自呐喊着。
“不可能，人的血肉何等脆弱，怎么可能挡住……”
“你们这些铁疙瘩何等脆弱！怎么可能挡住老子千锤百炼的血肉！”
其余十具剑胄一拥而上，火头陀大笑着张开双臂迎去。
“让你们再看看这招金银铜铁般若掌！”
仿佛上万台机床碾压的声音，从少室山上传开，整座山都震动起来，摇摇晃晃的巨石在山林之间翻动。
少室山下，铁木真一跃而起，人在半空中，誓词传出。
“狼星照耀之处，皆属吾之疆土。”
他的坐骑巨狼解散成千百构件，化作头盔如同狼嚎的银青色甲胄，在铁木真落地之前着装完毕，两条青色的焰尾从脚下喷洒出来，冲向少林寺。
“这位小兄弟，慢些！”
嗤！
随行在铁木真身边的两个剑胄武者愕然低头，接着从天灵盖开始散落成一块块的碎屑，掉在地面上。
本该是天衣无缝的剑胄，居然被不知不觉间肢解成千百块，就连作为中枢，寄宿着铸剑师灵魂的心铁，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清风朗朗，一袭道袍遮住了铁木真的视野，温润和善的劝诫声传入铁木真耳中。
“山高路滑，很容易掉坑里的。”
ps：不重要的战斗，一笔带过，下章隋军出场。
第190章 三军自有道
“江倾千尺浪！”
在大隋的某一处女子军营之中，杨梦言正在练习最近学会了一道法术。
随着灵气在咒法的召引之下聚集起来，杨梦言手中的七星法刀发出少许碧蓝色的光华。
“去！”
法刀一挥，凭空生出一道水波般的刀气弧光，似乎还带着潮浪起伏的水声，飞射而去，击中了位于五十米外的钢铁标靶。
强度相当于均厚二十毫米坦克装甲的钢铁标靶，在这一刀之下被劈成两段，引来旁边练习的一些士兵惊羡的目光。
杨梦妍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是并没有停止今天的训练，七星法刀继续挥动，钢铁标靶在机械的智能运转下，自动替换了一个新的上来。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已经超额完成了今日训练任务的杨梦言，才走出了训练营。
她把七星法刀仔细的擦拭过后收入鞘中，拿过训练营大门旁边大木架上准备好的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一边擦汗，一边走向宿舍，路上还回想着今天训练过程中的手感。
“超能心念种子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每天并不需要额外的进行修炼，只要按部就班完成训练任务就可以得到类似于精神异力的反馈，对于心神的增长效果尤佳。”
“自身训练得到的进步，加上超能心念种子的反馈，从获取超能种子至今，仅仅是三天的时间，我的攻击力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
像是那种被称作二十号标靶的训练用品，在往日她最多只能够斩透八分，今天却可以直接一劈两半。
“不过自身的修持，仍然很重要，一点点超量的训练会带来双份的回报，就是……还是累啊～”
杨梦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眷眷不舍的看着那张属于自己的床，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却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之后，迅速冲洗，换了一身睡衣的杨梦妍美美的趴在了自己床上，听着耳边几个舍友的闲聊，思绪逐渐有些放飞。
这个容貌秀丽，肤如凝脂的少女，本来也是兵部侍郎家的大小姐，却因为父亲被陷害下狱，在家仆叔父的帮助之下出逃，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头，等到傅天仇当回兵部尚书，为她父亲平反之后，她才得以返回上京。
之后，这个心智已经颇为坚韧的少女看到了征兵启事，就不顾父母的些许不赞同，成为了大隋在聊斋世界征召的第一批女兵，更被选入了专门修行灵气符法的特殊部队。
这样的生活当然是很累，不如在家做一个大小姐，但是这种群体生活之中，每天可以切实感受到的进步，却能够带给她更大的充实感。
要拼尽一切的努力去回报自己获得的机会，这想法其实更像是聊斋世界那些从小家境不好的人才会有的。
大概，从小当到大的大小姐，还不如那几个月江湖流浪，对她性格的影响更深。
不过，既然是军人，总是要上战场的吧。聊斋世界，现在最多有些小地方匪徒闹事，完全由六扇门处理就可以了，至于偶尔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另一个世界，更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几乎就要是路不拾遗，举世称颂了。
那她们这些土兵刻苦训练，到底是要到哪里去作战呢？而且听说军队的规模，其实一直随着人口的安定增长，在扩大。
滴！！
多功能通讯腕表上传来信息提示的声音，宿舍中的四个人，四条信息不分先后的抵达，所有的内容完全一致。
“自即日起，灵符军正式成员停止一切训练行动，全体修整三天，配发伤药及武器，三天之后，全体集结，赶赴战场。”
“重复。三天之后，全体集结，赶赴战场。”
位于方州上京郊外的军营，沸腾了，但是很快就在军纪的约束之下安静下去。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与此相类似的信息也已经发到了大隋主世界的部分精兵腕表之中。
………………
《天金异闻录》世界，无名小山。
杨玄感一马当先，穿越了永久界门，踏足在这已经有些熟悉的草地之上，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在这个山丘上的一个中年道士。
眼睁睁看着杨玄感凭空出现的宋远桥目光之中有些惊讶，但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迅速调节心态，一派大家风范的拱手说道：“在下武当宋远桥，阁下可是留下了隋律的那位将军吗？”
“不错。”杨玄感说话的同时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埋伏的痕迹，但是也不是张三丰本人在这里等待，摸不清对方的意向。
不过，宋远桥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意思，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就直接说道：“这些日子里，家师与我们已经认真研究过将军留下的那套律法，无一不是为了百姓之稳定所设，如果仅仅是遵守这些律法就能够换来粮食和衣物的支持，武当绝没有任何推辞的理由。”
杨玄感双眉一挑，道：“你这样说，后面肯定还跟着两个字——但是？”
宋远桥苦笑一声，道：“但是，如今元朝大军已经卷土重来，陈兵十万有余在玉门关一带，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中原各派各城池已经是危如累卵，阁下以及阁下背后的组织还愿意接受这样的中原吗？”
其实宋远桥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一开始假装合作引得杨玄感和他们背后的人来跟元朝大军冲突，把杨玄感一方彻底绑在中原这边。
但是这样做，隐患太大，如果杨玄感他们当真有志于中原，本身就容不下元朝大军的侵犯，根本不需要武当设下这个骗局。而如果杨玄感他们不愿意为此与元朝大军冲突的话，那么设下骗局的武当反而会成为怒气发泄的对象。
所以宋远桥选择了实话实说。
而杨玄感的回应，似乎与张三丰之前的设想颇为吻合。
“元朝大军？”杨玄感意味莫名的笑了笑，“你只要说，你们是否愿意遵守我给你们的那套律法？”
果然。
宋远桥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阁下愿意共同保卫中原，武当会不遗余力的把这套律法推行于中原全境，相信其他各派各城池的主掌者，也不会有任何一人，不愿意接受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法规。”
“哈！”杨玄感笑了一声，“你这句话应该是代表武当所说吧，那就记住你们的决定。”
一语说完，这个身披战甲，威武雄壮的杨玄感，忽然凭空缩小，化作一个彩绘将军剪纸，在空中飘飞一圈，消失不见。
宋远桥看到这玄奇的一幕，嘴巴微张。
而在永久界门的另一边，借助纸人进行了一波探查的杨玄感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向身边一个白衣女子说道：“白副都统，请灵符军先行吧。”
“遵命。”重塑躯体的白素贞略微点头，手中符法令旗一挥，“全军，前进。”
………………
“上善若水，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弗能败也！”
一声冷然的誓词，回荡在武当山天柱峰之中。
龙头龟身的钢铁怪兽旋转着，化为名为“北宫玄武”的甲胄，披在俞莲舟的身上。
武当第二代弟子之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在张三丰离开之后唯一一个能够得到北宫玄武认可的人，此时正将自己的剑锋从第三个大元武者的躯体之中抽出。
传承自匈奴时代的剑胄心铁，在刚才兔起鹘落的战斗之中已经被这一剑贯穿，面甲失去了粘合的效力，朝旁边落下，一个把发丝编成许多小辫的蒙古汉子脸孔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末，不甘地伸出手按在自己胸口的贯穿伤之上。
“如果……如果不是那个使妖术的老道，我们事先计划，两组合并再攻武当，你们绝对逃不过去……”
在攻打少林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之后，元朝方面派出的这一些特别机动小队就已经改变了作战策略，在面对武当的时候事先串联两组人马，约定共同进攻，结果就在半路上，一个根本没穿剑胄的老头，居然跟他们在同一个高度飞行，擦肩而过。
双方照面，大元的武者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明显属于中原一方的老道士？结果就是，十七个剑胄武者，分别被肢解，或变成干尸，或全身煮熟，死在了半途。
剩下的三个武者逃出生天，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执行对付武当的计划，潜伏了几天，打探到武当似乎只有一套剑胄，就动手了。
下场就是，这三个也死在了俞莲舟剑下。
听到那个蒙古汉子的话之后，俞莲舟补了一剑，将其断头，确认其彻底死亡之后才说道：“如果不是师父赶着去驰援少林，你们这三个漏网之鱼，早就没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三个遭遇变故，跟其他队伍断了联系的剑胄武者还并不知道，早在几天前，他们的皇帝就在少室山下受挫，最后只带着两人逃走，并且已经向中原内部各组剑胄武者发出了召回的命令。
而现在各大门派及各处城池都已经竭尽所能的分出兵马，向武当这边汇聚，准备在这里策定行动方略，然后再去对抗自玉门关而来的元军。
如果这三个家伙再晚些发动突袭的话，他们就会面对包括武当、明教、峨眉，昆仑，华山等各派在内的围杀。
“看来老朽的刀刃还未衰老，那么三丰小子，又为什么不肯带上老朽呢？”
北宫玄武的心铁之中，传来北宋年间那位大铸剑师的灵魂之声，带着些许的不满。
在这个声音发出的同时，覆盖俞莲舟全身的甲胄解散开来，在空中重新组合，变回了龙龟的模样。
俞莲舟熟练地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将其中冰凉的泉水浇在这钢铁龙龟的头部。
分明只是钢铁铸造的物件，居然好像真切的感受到了流水的清凉和润滑，龙龟的嘴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那一点不满的情绪也被安抚下去。
“正是因为有前辈坐镇在武当，师父他老人家才能够放心的孤身去往少林。”俞莲舟不着痕迹的捧了一把。
龙龟颇为受用，不过还是说道：“老朽听说了，那个元朝的皇帝从你师傅手上逃走了，如果是老朽跟他一起去的话，说不定那人就逃不回去，到时候对方群龙无首，这一场大战或许早就可以弥平了。”
俞莲舟倾倒着泉水的手腕一顿，道：“前辈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又知不知道，当时信鸽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师父和火头陀一路追击，本来是有希望给那个铁木真造成更大伤害的，但是，在他们靠近玉门关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五十具剑胄出来接应。是跟已经在中原出现过的所有剑胄都不相同的，另外五十具神兵。”
俞莲舟的话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龙龟也沉默了下来。
信鸽中的消息不会有虚假的可能，那么算一算，元朝这次已经派出来的剑胄，前前后后都快有两百具了，中原自古以来有记载的剑胄数量，包括那些已经损毁的，加起来有这么多吗？
恐怕谁也不知道，更没有人知道元朝那边的大军是不是已经出尽了底牌。
俞莲舟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长叹，可是紧接着他瞳孔便骤然一缩。
玄武也感受到了某一个方向的气氛异常，高高地昂起头来，于是，在他那双金属铸造的眼瞳之中接收到了这样的画面。
在武当山上眺望的极远处，那纯粹的绿色，密集到看不到一点间隙的植被，此时正有一抹属于泥土的颜色，从远而近的延伸过来。
然后，有影影绰绰、数不胜数的一群人顺着那条道路行来。
凭俞莲舟的眼力，可以清楚地发现，那条道路两边的树木变得更加的密集，没有任何一棵大树倒下。
那些坚韧程度堪比百年前寻常矿铁的树木，就好像是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在地下挪动着自己的根系，用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让出了这样一条宽敞的大道。
而在那人群之中，一位铠甲鲜艳的将军身旁，俞莲舟见到了他的师兄。
“这是……”武当的俞二侠脑子里飞快闪过了那套律法，愕然道，“隋？”
第191章 不见而折服其心
“那个世界里面的金气重得有点过分啊。”
在只有一个活人居住的白雪天宫之中，杨广在维持着人道意念之海衍生出来的修行官网的同时，抽出空闲，朝着界门另一边的那个世界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出了一些奇妙的地方。
其实武功修行到大宗师的程度，在对外界感知的时候，就能写出对于实物的见知，而感应到内在的能量。到了天位之后，别说是精神感应了，就算是用肉眼去看，只要愿意，也可以抛弃物质存在的视野，只观察能量的色彩。
所以杨广虽然身在大隋主世界，但是一眼扫过去，那个世界，界门方圆近千里，各种属性的能量分布情况都一览无余。
按道理来说，在近地面的空间里，五行灵气的分布之中，以水土二气占的比重最高，而那个世界，因为植物密度实在是太高，感觉木气的比重也应该达到与水土二气相当的程度。
可是杨广真看过去的时候，五行灵气之中，却是金行之气占的比重最大，甚至超过了土行之气。
这根本不科……不武学。
除非那边方圆近千里的地下全部都是大型金属矿藏，但是那边明显不是这样的。
“唔～让神机台的人早点儿过去吧，感觉那边会有很多可以研究的东西。”
洛阳城中，一身龙袍的黄天化身点了点桌案，一道讯息就传到了神机台的总部。
………………
高踞云中的杨广，感觉到了《天金异闻录》世界的灵气分布异常，而已经进入这个世界，并且亲自施展法术，有了实际体验的三千灵符军士卒，也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异常的存在。
“用木灵驱动的禁制咒术，居然还不如使用金灵咒术效果更好？”
因为成绩出众得以站在整个军队前列的杨梦言，心里刚转过这样的念头，就听到了白素贞的广域传音。
温和柔美的声音在3000名士卒耳边同时响起。
“前部一千人，转敕木开道术，为敕金驱石术，其余士卒，维持原咒法不变。”
哗啦啦刷啦啦哗啦啦……
前方挡路的一排排大树，树枝摇曳的自动让开到两边，地面土石翻动，新鲜松软的泥土变得平整起来，形成一条供大军踩踏的大道。
三千灵符军后面跟着的十万名精锐士兵，明显感觉到前进的速度又可以加快了。
其实，三千灵符军每人消耗的灵气并不多，他们所使用的法术只是那种小手段。一个人单独使用的话，也许要十几秒，才能勉强让一棵树木让开三四步的距离，但是当三千人同时运转，同种法术的共鸣形成的增幅，几乎掀动了灵气的浪潮。
在这些修炼灵气法术的人感知之中，就是这股恢弘浩大的灵气浪潮碾压而去，使得前方的大树纷纷退避，顺理成章地开辟出了这样一条可供五辆战车并行的大路，并且在大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消耗和恢复之中，持续向前延伸。
“那是？”
来自明教，峨眉，昆仑，华山等各派的人马，也已经来到了武当山七十二峰之中，登高望远，就将远处那一排排树木自行避让开道的场景收入眼底，瞠目结舌者不在少数。
若说人数的话，各门各派的高手加上后续将会感到的一些精英将士，或许也不在远处那群人之下，只不过，他们赶路的过程，只能依循一些特意开辟出来的死土小路而行，或者是边走边开道，费时又费力，至于高手，纵然可以在树梢之上飞奔，却终究是无路可走的一分窘迫，跟远处那群人行进的动静相比，就高下立判了。
“这莫非就是元朝的大军吗？他们使了什么手段？”有年轻的明教门人不禁喃喃自语。
旁边有人反驳道：“你看不清吗？那大旗上写着的分明是一个隋字。”
“我又不识字。”最先说话的那人理直气壮。
本来推翻暴元之后，民间读书识字的人数就不多，再加上这百年来的草木异变，大家都是为了生活拼尽全力，从小到大每天锻炼体魄，学习武艺，辨识草药和练习狩猎的技能，还嫌时间不够用，又有几个人有时间去写写。
即使是那个认出隋字的，也不过是因为他在光明左使身边为侍，沾了些书卷气，所认识的字不过两三百个罢了。
“宋远桥在军阵之中。”光明左使杨逍站在教主阳顶天身边，道，“看样子应该是武当请来的另一路援军。”
“行止有度，军容强盛，还有这等让树木自行避让的奇术，比吾等教下五行旗还要胜出，且人数恐怕亦有十万之众，当今天下从未听闻过，有哪里能够存纳如此强军。”阳顶天蹙眉沉思，“若说是交通不便的话，近些年来情况已经略微改善，就算是辽东之地的事情，明教也该有所了解，这莫非又是一支从塞外而来的军队吗？”
“既然到了，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还是快些赶到武当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
各门各派的人大多抱持着这样的心思赶往武当山天柱峰，在接待之下到达了俞莲舟所在的大殿之中。
本来各方的首脑会面应该要加紧时间诉说自己治地之内的情况，然后汇总自身的兵力和后勤持续供给的能力，一同考量，接下来要如何对抗元朝的大军？
只不过，在见到远方开道而来的那支军队之后，这些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移到了那上面，在一阵子寒暄之后，便都等着武当给出一个解释或者说引见。
然而俞莲舟本人也所知不多，只好暂且沉默以待。
众人就在这种沉闷的寂静之中等待着，大约有了三刻钟的功夫，宋远桥风风火火地从殿外闯入。
“各位掌门，宋远桥在此见礼了。”
宋远桥先向周边坐着的各方首脑行礼，接着便有些急迫的说道：“二弟，师父的信鸽呢？”
“在后山。”俞莲舟虽然不知道宋远桥为什么这么急迫，但是已经起身给他引路，其余众人见宋远桥只是施了个礼之后便不知要去做什么，心中也有些不快。
灭绝师太便说道：“宋大侠，你们武当不知从哪里拉来一只如此庞大的军队，难道不该向我们说一说吗？”
宋远桥之后转过身来，无奈道：“我本来也是希望那位将军可以上山来与我们一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只不过，他说军情紧急，不敢贻误军机，就直接从武当山下穿行往西而去了。其实武当对他们所知也不多，各位掌门如果想要知道其中究竟的话，不妨亲自出去见一见他们。”
宋远桥这段话说出来，殿中有些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说什么“军情紧急不敢贻误军机”，意思不就是说大殿里这些人，在战争之中什么用都没有，帮不上忙，不值得浪费时间来见吗？
众人虽然为林间开道的场景所震惊，却也不认为自己这些人的力量结合起来，对于对方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一方，灭绝师太当即冷哼一声，拂袖走出大殿。
只是这位师太刚走出大门，身形就略微一滞，停顿在那里，似乎凝望着什么。
大殿中的部分人本来不动声色，见她这样的表现也不禁好奇起来，纷纷走出大门去。
宋远桥急着把这里的情况赶紧报告给自己师父，也不管这些人的反应，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先前的预估。
十万大军或许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一点在于，这十万大军都是凭空出现的！
目睹着这些士兵像是深色的浪潮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空气之中浮现出来，从山上到山下，从草地到林间，那种场面，有一刻几乎让宋远桥觉得自己见到了民间传说中的天降神兵。
另外，“杨玄感”以及行进过程发号施令时提及的某些将领的名字综合在一起，让宋远桥隐约有种猜测。
这个“隋”，恐怕不仅仅是某个神秘组织随便起了一个称号，就是同昔年南唐、北周用了古之国号，而可能是……
不管宋远桥他们猜到了什么，走出大殿的阳顶天、灭绝师太等人，此时却是纯粹的为眼前这支军队可能展现出来的战力而动容。
之前离得远，现在近了一些，所以但凡修为高深的都更能感受到虚空之中那股滚滚荡荡，直向西去的宏大灵气浪潮，也更能看清除了前面那一部分掐诀施咒的人之外，后面其他军士的姿容。
那些人行径的步伐就像是用尺子量过，前排后排左边右边，加速减速，一直维持着一个最为严整的阵列，而每一个人除了头盔之外，身上还配备着战斧和圆盾，背后背着不知有何作用的箱子，胸前挂着一个奇特的铁器。
虽然那种铁器并没有见过，但是看到机括、管子，有些见识的人已经大致可以猜出，那是一种新型的火器。
来自各门派的高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军队向西进发，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那样的铁器，每一个人的身子都是如此挺拔，呼吸绵长，眼中精光汇聚。
“三刻钟。”杨逍目视着远处，那是他们进大殿之前所看到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到如今大军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三十里的距离。
三刻钟走过三十里，步履分毫不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气急气喘的现象，这是什么样的水准？单论身体素质的话，至少也是明教中仅逊于旗主的小头目了，这样的小头目，就算是如今的明教也最多选出几百个来，而眼前的数量，是他们的数百倍。
“那又是什么？”华山派的掌门夫人诧异的伸手指了过去。
那是在整支大军的后方小半部分，那里就没有步行士兵的痕迹了，全部都是运兵的大卡车，以及一百辆坦克战车。
又是在场众人没有见过的设备，但是光看那些金属在太阳下的反照，就可以看出那些奇怪的车辆会有多么坚硬，用于战场上的话又会是怎样纵横披靡。
而诸如阳顶天等少数人更是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彻底绝了跟这支部队产生对抗的心思。
因为这些钢铁车辆，体现出了如今中原各方，甚至整个中原都不具备的强力后勤。
供养这样一支军队，日常的食宿和训练的消耗，到底需要另外有多少人负责耕种？军中全是青壮，那么他们的家属的数量加起来又会有多少？
生产这些钢铁战车，又需要有多少匠人被供养着，需要经历过多少次尝试，浪费多少珍贵的铸材？
阳顶天与杨逍对视一眼，越想越是心惊，虽然只是看到了军队，但心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庞大的国度，一个比当初全盛的元蒙帝国更加强盛的王朝。
“这场战争，没我们的事了。”
这样的声音不知道从谁嘴里说出来，却是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声。
性格极其顽固的灭绝师太，嘴唇动了两下，终究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无论卷土重来的元朝大军，还是这一支大军所代表的“隋”，他们的战场对于偏安一隅的各门派来说，恐怕都太过残酷。
之前联合抗元，是因为他们受到了切身的威胁，纵然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可是现在，当“隋”似乎站在他们这一方的时候，他们有什么理由让那些城中的士卒，让他们的门人弟子去送死？
“不仅仅是这一场战争啊，中原恐怕又要统一了。”阳顶天拢着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等到山下那只大军已经彻底地穿过了武当山的地界，众人仍然沉默的眺望着，复杂的心思沉淀到最后，涌现出来的竟然是一种欣喜。
被征服当然是一件让人很不忿的事情，但如果是一个没有国仇家恨，甚至可能一脉相承的势力，在天下的人们挣扎生存了百年之后，给予再次繁荣的希望。
管是什么枭雄大豪，又岂能违背这种本能地，对于“繁华”的向往？
在大隋军队的最前方，杨玄感忽然回头，似乎接收到了武当山上那群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此间之战，已定五成。”
还有一半，就在玉门关。
第192章 简直降维打击(5000)
玉门关，始置于汉武帝开通西域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因西域输入玉石时取道于此而得名。汉时为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据《汉书·地理志》，玉门关与另一重要关隘阳关，均位于敦煌郡龙勒县境，皆为都尉治所，亦为重要的屯兵之地。
在数十年前，天下草木百兽异变，丐帮将总舵改立于此的时候，玉门关一带就有不少百姓聚居，后来陆续有四方移民聚集至此，丐帮子弟领着他们对城池进行扩建，如今已经是一座可以容纳数百万人生存的雄城，当然了，这城池从头到尾就从来没聚过这么多人。
在元朝大军卷土重来，丐帮子弟溃败退散之后，城池之中的人数又减少了许多，如今即使算上了蒙古主导的大军，也仍然只有六十万左右，所以当铁木真在城头上眺望整座城池的时候，竟恍惚觉得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只是一座空城罢了。
四处的街道几乎都没有行人走动，许多建筑物上都沾染着陈旧的血迹和厚厚的尘土，纵然是一流武者的耳力，站在城墙上的时候，也几乎听不到城中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如果不是到中午的时候，城中仍然有些地方会升起一些袅袅炊烟，就真的与空城无异了。
“呼～”铁木真吐出一口浊气，粗糙的手掌抹过双眼，眼皮一闭一睁，刚才的一点疲惫倦怠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目光又变得像是鹰隼一样锐利，道，“军中仍然能够上阵作战的剑胄，还有多少具？”
副将在铁木真右侧应答道：“我们这次出征的时候，一共只携带了二百具剑胄，派出他们针对各派进行突袭的过程中，还有陛下亲自出马针对少林的讨伐中，前前后后损失了九十四具，受损严重的有三具，日前，为了出城接应陛下，又损失了七具，军中可用的还有九十六具。”
“九十六。”铁木真伸出右手在空中虚虚的一握，“足够了，让他们跟我一起出击的话，足够阻杀那个道士和头陀，留下三万兵马在城内，出兵七万，这一次我不但要杀掉那两个老家伙，还要直接把他们所在的那道防线摧毁。”
副将思索了一下，委婉的说道：“之前针对各派高层进行袭杀的事情并没有圆满的完成，恐怕他们会聚集起来，那么到时候能够与剑胄武者对敌的，就不仅仅是那两个人了，是不是要再抽调一些剑胄过来？”
铁木真想了想，说道：“不必了，十万大军加上我带来的两百具剑胄，本来就是足以荡平中原的力量，后方都在等待着大胜的消息，如果我这个时候反而继续从后方抽调力量的话，恐怕有些人就又要起小心思了。”
“放心，即使中原的那些高手真的都聚集起来，有抵抗我们军中所有剑胄武者的力量，他们那些普通的守城兵马也绝对没有办法抵抗我们的大军兵锋。”
“到时候，就算高层的战斗没有吃亏，他们也必须撤退，我们可以在驱动流民，逐步挤压他们生存的空间，胜利的消息多了之后，再有其他的动作也不迟。”
铁木真绝对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谨小慎微，这才能够在少年的时候就逐步的掌握元军的大权，到成年之后攻城拔寨，无所不胜。
他本来在进军中原之前就已经派过不少探子，伪装成商队的模样潜入，调查中原目前各地的人口和士兵的大致数量，以及那些士兵的平均素质，并且旁敲侧击的探明了各大门派、各处城池究竟有多少剑胄。
二百剑胄，十万精兵本来是真的足够扫平中原个处反抗势力的，可惜，他没有算到居然有两个可以不用剑胄，却更胜过剑胄武者的老家伙。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话，少林、武当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先后数十具剑胄袭杀的。
可是，就算关于这两个人的探查出了些纰漏，对于中原那些普通军队的素质，却是不可能调查出错的。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隐藏自己的力量很容易，但是谁也不可能让整支军队都隐藏真实的素质，而装出一副较弱的模样。
所以虽然在之前的单打独斗中吃了亏，铁木真仍然对他的军队有足够的信心。
这信心确实是没错的，诸如张三丰等人也很清楚的明白，他们中原各地的兵员质量不可能在这种大战争中，跟统一的大军相比，所以张三丰给宋远桥他们的口信之中仍然用的是中原危如累卵这样的形容。
因此，张三丰更加明白这个时候为己方争取更多活动空间的必要性，就在当时追杀铁木真失败之后，直接和火头陀留在了目前距离玉门关最近而尚未失陷的一处城池之中，并且号召着各派援军直接向这个地方赶过来。
“这会是一场苦战呐。”
张三丰也在城头上。如此感慨道。
火头陀满不在乎的嚼着新弄过来的剑胄铁片，道：“中原现在这副鬼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好占领的，我看还是他们军中少数高层那种报复心理作祟。只要我们把他们那些头目砍了，他们自然会撤军的。”
张三丰道：“又谈何容易？”
“上次我们不是差点就砍死那个领头的了吗？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来十次，来上百次，总有砍死他的时候。”火头陀嘎嘣嘎嘣的咬着铁片。
来十次来上百次，总有一次砍死对面头目，但经过上一次的追击，张三丰已经明白对方军中还有足够的高层力量，实行高层对抗的话，危险就是相互的，尝试的越多，己方的危险也就越大。
只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反正也没谁会选择逃跑投降，战斗就是唯一的道路。
“哎？”张三丰被火头陀咬铁片的声音吸引，道，“这个东西真的好吃吗？”
“挺脆的，反正。”火头陀从他布袋子里面抓出一把来，递给张三丰，“你要不要尝尝？”
张三丰捏起一片来放进嘴里。
嘎～
“嗯……”张三丰若有所思，把铁片从嘴里拿出来，上面有一个清晰的牙印，“没什么味道。咦？”
话说到一半，张三丰和火头陀一同偏过头去。
城外的密林之中，不知道多少棵大树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分开到两边，自行开拓出一条宽敞的大路，打着“隋”字大旗的军队，在这条大路上昂首阔步的行来。
“隋”字大旗之外，另有“杨”“白”二旗，迎风招展，长扬不落。
俗话说，人数上千，人山人海，人数过万，没边没沿。
这在张三丰等人目测之中至少有十万人左右的大军，光是步伐统一的踩踏在地面上，都仿佛能有一种细微的震动，从极远的地方传到城墙下面来，让这座城里的人都有轻微的震动感。
配合上劈分树海的那种大势，几乎让人误以为见到了一群巨人，推破所有阻碍，一往无前而至。
不过在距离张三丰他们所处这面城墙约有三里，距离玉门关约有十六里的位置，这支大军停了下来，接着，一道仿佛裹挟着风雷紫电的身影横空掠过，朝着城头上落下。
“来的好。”火头陀双手一攥拳头，耳朵里喷出两道火焰般的气流，就准备朝着那一风雷裹挟的人影打出去。
“且慢。”张三丰连忙一按火头陀，目光直视着那落在城墙上的将军说道，“这应该是我们的援军。”
正说到这里，空中扑楞楞一只信鸽飞落下来。
张三丰单手接住信鸽，手指一抹，就拆开了鸽子脚上的蜡丸，看到了其中宋远桥写到与杨玄感接触的内容。
因为天下百兽异变，空中有时候连麻雀都具备极强的攻击性，纵然是武当特殊豢养的信鸽，在飞行的过程中也要躲躲藏藏，居然几乎是与杨玄感的大军同时抵达了张三丰的位置。
杨玄感看着那只信鸽，已经猜到信中内容笑道：“看来三丰真人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必我再多费唇舌了。”
张三丰又看了一眼城外那旗帜招展的大军，心中说不出是惊诧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些，霜白的寿眉动了动，叹笑道：“想不到将军居然真是统御万军的将军，请入城一叙吧。”
“不必。”杨玄感转过身去眺望着玉门关的方向，笑道，“原来玉门关已然在望。”
张三丰听着他这话，双眼略睁大了一些：“难道……”
“待我驱逐了这干异族之后，再来与三丰真人宴饮。”杨玄感说完之后，也不管张三丰和火头陀作何反应，就飞身而去，又回到了军中。
虽然说大隋主世界那边，草原上的异族已经全部臣服，一些心慕王化，守法知礼的突厥人、铁勒人等等，若也获得了身份凭证，则提倡与中原百姓一视同仁。
但是杨玄感对这些草原异族实在还是没什么好感，刚好这边有一大帮子可以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尽情打击的草原异族，他心里其实还有点久违的兴奋感。
加上为了给这个世界的人们更大的震慑，杨玄感一回到军中，就下令选择了一种声势最浩大、看起来最炫目的战法。
首先，是三千灵符军士兵，在白素贞的广域心音指挥之下，各自朝着两边林中分散而去。
接着，后方的十万步卒继续向前推进。
三千灵符军各就各位之后手中掐诀念咒，碧青色的光芒，从他们身上升腾起来，穿过丛林树木的掩盖，如果从高空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3000个光点组成了一个类似八角法坛的图案。
这个时候，玉门关城头上的铁木真和他麾下的将领，也都已经发现了远处那只大军推进的痕迹，正准备召集军队迎敌，忽然又看到茫茫丛林之中升起一条条纤细的光柱，相互勾连着，在高空中形成一个复杂无比的立体模型。
这个模型无论是从上下左右前后，还是各种偏斜的角度去看，都能够看到一张完整的符篆。
而在这个符篆成形之后，3000个人的念咒之声被成倍的放大，如同恢宏的仙神道音，传遍着方圆数十里的丛林，以及数十里外的城池，响彻在所有智慧生灵的心头。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从昆仑的《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中，演化而出的拘木禁法，在白素贞为引导，3000人浑然一体的共同法坛之下，让方圆数十里那密集到无处落脚的丛林都发出荧荧绿光，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枝干树叶上腾飞而起，环绕着高空中那个立体模型化作一圈圈流水般的翠环。
“万木精魄，应咒而显。”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铁木真眼皮子狂跳，心惊胆战。
不是他的心性修养不够，而是一种发自于精神深处的警戒，一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放任那个绿色的玩意儿落到城中来，恐怕他这一次战争就注定失败，甚至他的生涯也会在此终结。
“狼星照耀之下，皆为吾之疆土。”
名为猎星天狼的剑胄覆盖于铁木真的体表，一张宛如黄金雕琢而成，甚至高度超过铁木真本人的大弓，在钢铁之躯的操纵下高高举起。
“狩猎之星！！”
带着一路上空气爆破的声音，这张黄金长弓射出去的箭羽，就像是洲际导弹一样从玉门关的内侧城墙上飞起，铁木真立足的整面城墙，都因为拉弓射箭的反动力而为之一锉。
强烈的预感让铁木真在第一招就动用了自己的全力，当时他能够在火头陀和张三丰的追杀下，一直逃到玉门关附近，得到部下的接应，这招狩猎之星引而不发的威胁，可以说是立下了首功。
当初他带领大元的军队，征战四方，遇到了十几座城池联合而成的所谓日不落国度，那个国度的大首领，持有着他们神话传说中的剑胄“圣性守护者”，最后就是被狩猎之星这招炸的粉身碎骨。
甚至当时，在他们的战场上留下了一条横跨十里之地的长沟，以及直径超过百米的琉璃深坑。
黄金般的箭羽带着彗星的轨迹飞去，却在找翠绿色的立体模型之前就炸裂开来，所有的威力都宣泄到空处。
铁木真的瞳孔一缩，目光转向窗外那只大军的后半部分。
那里，有怪异而巨大的机械臂从钢铁车辆之上延伸出来，车厢的顶端翻开，成为底座的一部分，一个修长无瑕的圆筒从车厢的后方升起，圆筒的最前端正在冒出一团浅青色的烟雾。
自追踪高斯变形便携式破城炮车！
神机台天工司的最新杰作，号称可以达到三千转神力的破坏性，联机白雪天宫或者玄龟飞船的运算挂件之后，甚至有着打中八十公里外一只蚊子的精确度。
铁木真倾尽全力的杀招，就在杨玄感对着光屏一顿傻瓜式操作之后被截下。
此时，玉门关里的九十六名剑胄武者已经全部着装完毕，十万大军之中，除了分布于晨中各处保持安定的三万士兵以外，其余七万也已经做好了出城迎战的准备。
当九十几道剑胄飞行的气浪，从玉门关城头上延伸出来的时候，丛林上空的巨大立体模型，以及环绕在它周边的上百道翠绿环流，也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x3000
翠绿色的立体模型分解成三千张符篆，混合着周围的环流，一瞬间，化作了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大瀑布。
倾斜着划过了十几里的距离，淹没了那九十几道微不足道的飞行白线。
翠绿色的洪流是不具备实体的，直接穿透了城墙，对着城墙后方已经集结起来的七万大军冲刷过去。
仍然对着天空做出拉弓射箭姿态的铁木真，也被这翠绿色的光芒浇了个透心凉。
猎星天狼的心铁中，来自于铸剑师的意识发出了焦急的警告。
“啊，铁木真，要小心，这是一种可以攻击到意识的力量，我的思…维好像……已经……越来约耶…………么安……”
后面的话，铸剑师已经说不下去了，而铁木真也已经听不到了。
在翠绿色的光芒映照之中，他的大脑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脑子里变成了那种坚韧不变，顽固不化的木质纤维，塞满了木头的脑袋，一点其他的思考余地都无法容纳。
咚咚咚咚咚……
飞在空中的九十六具剑胄相继坠地，他们一点一点的感受着自己脑子转不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环境，最后就这样清醒地陷入了思维断篇的呆滞状态。
而相比于这些剑胄武者，城池内部的那些士兵的精神强度就更低的多。
几乎是在接触到翠绿色光芒的第一秒，他们就已经放弃了思考，保持着自己之前的动作，呆滞在原地。
有一部分本来姿势平衡感不够好的，在动作停顿下来之后，就摔倒在地，扑起一片片烟尘。
翠绿色的光芒在冲刷了七万名元军士兵之后，变得稀疏了很多，但还有一些残余飘散在城区之中，把一些倒霉的家伙也拉入了思维僵化的境地之中。
轰！！！
玉门关的城门被从外部轰开，十万名在人仙武道上修行也有小成的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进了这座城池，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用到胸前挂着的冲锋枪，每人从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一张狗皮膏药一样的玩意儿，贴在那些元军士兵身上。
然后在各基层军官的指挥下分散成一个个小组搜索全城。
还坐在炮车上面的杨玄感，也是第一次带着如今的大隋精兵实战，虽然理论上已经推倒过几十遍，但在现实之中，对这种效率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笑看着大军入城，拍腿道：“哈哈哈，那词怎么说来着？这个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呀！”
又一个小时之后，失陷于元军手中的玉门关，被彻底的收复。
隋军战损，无。
第193章 交叉对照的研究
隋军夺回玉门关之后的第十天，城中的百姓在随之而来的一些安抚宣传之中，已逐渐安定下来。
杨玄感则仍然带着一批人在整理元军的名册。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已经从元军的一些将领口中审问出了一心夺占中原以及效忠于铁木真的死硬分子，把这些人当着那些士卒的面全杀了。
聊斋世界的昆仑法咒之中，也秉承着万物有灵这个理念，只不过灵也分为魂和魄，一般的动物魂魄齐全，植物则有精魄而无魂识。
拘木禁法，就是通过法咒调动植物的精魄，来对敌人造成精神上的攻击。
这种攻击并不是直接的破坏，而是一种与木质相关的同化。
等到几个小时过去，侵入魂灵之中的植物精魄，逐渐被人类自身的灵魂反压过去，这种思维僵硬如同木头的同化效应，也会消失，元军的这些士兵们也会恢复正常。
可他们那几天旁观行刑的时候，还是不能动弹。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额头上，都被贴了一张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的玩意儿。实际上，那是百草司量产出来的一种麻痹药物，接触到皮肤就会被毛孔吸收侵入人体，见效极快，而且有三天多的效果。
至于麻痹的效果过去之后，他们的将领都已经会看押起来，武器全部都已经被收走，又有大隋的士兵分批看守着，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只能认命的做俘虏。
毕竟，第一批尝试逃跑的人被那种奇特火铳打中之后的惨状，不会有人想要去尝试的。
而且连续饿了三天三夜之后，这些士兵之中有力气反抗的人也实在是太少了。
“原来这支大军之中，属于当年蒙古一族的后裔只占了不到两成，其余都是西域诸国以及罗刹国之流的胡人。”
杨玄感回忆着，从终末旅行世界弄出来的一些地理知识和历史常识，“这个世界原本的历史发展应该是明朝，而本该得国近百年再被推翻的元朝，却因为天地间百草百兽的异变，在忽必烈时期就历经大败，大军西迁。”
在主要由荒漠和草原构成的西域，不至于有太多丛林的阻碍，使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顺着从前大军西征的轨迹发展百年之后，居然加强了对于西域各城的掌控，再次达到了横跨欧亚大陆的霸主体量。
虽说因为天地异变，似乎天下所有的百姓都生存艰难，如今的蒙古帝国治下，民众的总数加起来还不如当年的一个中原，但是名义上的统一，却让这个帝国可以称为这个星球上最庞大的势力了。
按照各将领的供词交错对照，除了玉门关的这十万大军之外，这个蒙古帝国如今的常备军力还有四十万左右，如果能够在全境进行战争动员的话，或许可以达到百万以上。
不过，在铁木真这个皇帝已经被擒拿的情况下，如果消息能够传回去的话，恐怕他们本身就要陷入内乱。
那些被蒙古兵锋强压着低头的各国各城池领主，甚至蒙古皇族内部，都不会有人还能抽出心力来，对铁木真进行支援、营救。
“就这么个破样子，他还要来攻占现在根本没多少油水的中原。”大厅之中，同样作为这次统兵将领之一的李建成大感不解，“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祖上被赶出去的耻辱吗？能够压住上百个领主、使得本身势力再度膨胀的人，不像是会这么不知轻重的。”
“你忽略了一件事，如果不是我们刚好来到了这个世界的话，这个世界的中原，其实没有办法挡住铁木真的进攻。”杨玄感说道，“即使是有张三丰和火头陀在，他们也最多是在高层战斗方面进行周旋，元军的整体优势是不会被动摇的。那样的话，或许后续铁木真还会设法调动大后方一些不属于嫡系的兵马，把那些隐约与他制衡的家伙，以正当的名义消耗在中原。”
李建成点头：“只是因为我们来了，他的策略才会显得愚蠢。说到底，任何智者都没有办法阻挡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变量，何况铁木真原本的策划应该就相当的激进，被砸的偏离轨道之后，当场就粉身碎骨了。”
“那接下来，我们……”
“我们当然是以中原地区的发展为主，至少等到后续的兵马挺进，再考虑西征的事情。”
大厅中其他几个将领也从这个全新世界的各项情报之中，梳理出了大概的脉络，按部就班的运作起来。
“俘虏的是怎么处理？我个人觉得，反正这个世界的资源价值不低，最好还是直接让他们就地进行劳改。”
“但是毕竟也是好几万人，发放了工作器械之后，就等于是他们手上有了武器，要分配多少人来看守呢？”
“就算是让他们全副武装，我方也只要五千人就能杀的干净，那就干脆分五千人看守他们吧。”
“然后就是这个世界，同属于炎黄子孙的那些中原门派。”
“反正我们大军都来了，双方的战斗力对比已经在神机台那边模拟出了结果，他们自己也不会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只要我们拉拢其中几个有分量的，大概可以兵不血刃的接手这里的城市吧。”
确实，无论是之前聚集在武当山，如今也赶到了玉门关的各派掌门，还是早早的就进入玉门关的张三丰、火头陀等人，都已经做好了臣服的准备。
首先，实力对比，大隋那边完全是碾压性的胜利，其次，目前的要求只是让他们在自己的城池之中推行大隋律法，甚至不会撤了他们的位置，条件实在不要太宽松了。而且，大隋这帮人又不是异族，一帮子江湖门派发展过来的势力，受正统朝廷制约，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抵达玉门关的隋军，分出了一些小股部队驻扎到各大城池之中，发布告示，宣布从此这些城池都归于大隋的统属。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些告示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影响，所以也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而这个时候，之前杨玄感曾经承诺给武当的粮食和衣物也已经送到，当然因为现下的局势变化，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粮食就是有代价的，供应到位之后，仍然需要居民的自行劳作来换取。
砍伐城外的树木、运送到永久界门所在、加入有大隋工匠主导的对各地矿物的勘探、开采、运送工作，每日的工作过后都可以得到大隋分发的钱币，多劳多得，用这些钱币可以到隋军设立的供应站去购买各种粮食、衣物。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一些加入工作的百姓觉得，这种发放钱币的行为有些多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发放粮食。
那么，在不久之后，供应站中多出了药物、零食，甚至是一些新奇的治愈性符咒、运载能力更强的车辆等。
百姓们开始渐渐体会到有一种统一货币的好处。
与此同时，神机台的成员也已经在这个世界活跃了一个多月。
百草、天工、演武三司，派了重要的骨干过来。
他们在军队的协助之下收集这个世界的各种植物素材、武学秘籍、铸造技术，又得到当地人的配合，很快把研究步入了正轨。
百草司临时设立的研究院之中，一个出生于大隋本土，但是已经习惯了无菌服的研究者，将手中盛放着浅白色液体的玻璃管朝着旁边的一棵树木倾倒。
这棵大树是特意留下来的，原本就生长在这个院子里面，应该已经有百年的历史，生机极为旺盛，甚至，在这个院子被炼金术建立起来之前，周边两百多米的范围内，所有的树木根系，源头都是在这一棵大树上。
但是这些浅白色的液体落在大树的根部之后，仅仅是在三秒钟之内，这棵树上所有的绿色叶子就全部发黄，枯萎凋落，露出光秃秃的树枝，而这些树枝也急速的干朽，在研究者轻轻挥动的手臂之下，伴随着脆弱的声响断折落地。
大约三分钟之后，估计着刚才的药物作用已经彻底完成了，研究者对旁边的助手说道：“劈开。”
那个助手手持短刀，口中吞吐着两道白气，轻轻一挥，刀刃上淡绿色的刀芒，一下子将那棵大树劈成两半，然后这助手收了刀，伸手左右一扫，被分成两半的树身，各自向左右倾斜，露出树心的模样。
研究者仔细查看了一下，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道：“看来成功了，树枝朽折，而树干本身的强韧程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整棵树的生机也保存了下来，只是不会再继续成长。”
研究者和助手往右边走了两步，地面埋着的一块符石轻微闪烁，特地构造的无菌结界检测到他们两个身上的证件，放任通行。
研究者急匆匆的拿着自己的研究报告，走到整个院落最北面的一座大厅之中。
忘情老祖正在捣鼓一些五颜六色的药泥，察觉到这个研究者进来，头也不回的拿过研究报告看了一眼。
“针对树木的药性是可以了，但是，你这个项目是为了研究出来可以抑制树木生机的药物，而保证已开辟的道路，不再被破土而出的树木阻隔，计划之中，道路系统至少要将现有的各座城池全部囊括其中，你这种药就要大量的使用，然而现在这个配方的成本还是太高。”
“先让人送到军方去，然后研究新一版的。”
研究员接过自己的研究报告，点头迅速离开，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
神机台的绝大多数研究者都是这样干脆利落的，不过之所以如此追求效率，主要还是因为百草司过来的人手太少，首要的研究项目又不是那个造路药液，所以负责那个项目的人精神更加紧绷。
忘情老祖的药泥弄的差不多了之后，就离开这个大堂，进了另一个较大的无菌结界，作为鬼仙，心念一动，周围的空气中所有细菌都无法近身，所以他并不需要无菌服。
而这个大型结界中的研究人员，基本上都是兼修了鬼仙之法的。为了就是利用超常的精神力量，时刻的监控着研究目标体内的药物反应，以便做出最及时的应对。
因为，这里的研究目标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潜伏了二十天的铁牛、云台方丈、夏侯剑客那一组，终于获得了至关重要的组织名单，于是通报军方动手，把这个绿龙会连根拔起。
而直到各处军方动手的时候，武林各大派才发现暗地里居然有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
绿龙会的势力，赫然已经遍布中原所有的城池，如果能够集结起来的话，光论人数，就算是少林、武当也不能够与之相比。
可是这个组织成立到如今竟然还不到三年的时间，之所以发展如此的迅捷，完全是因为这个组织有一个最明确的中心思想。
“我们异化病人不可欺。”
所谓的异化病，也是从百年前逐渐开始出现的一种特殊病症，得了这种病的人，皮肤表面会逐渐出现金属斑块，发病超过一个月，金属斑块就会从皮肤像血肉蔓延，发病超过三个月，部分骨骼也会出现金属化的迹象，这个时候，病人的性格会出现不同倾向的变化。
变得敏感、狂躁、抑郁，有一定的攻击性。
发病半年到一年之后，患者的性格变化会达到一种突变的程度，一夜之间彻底摒弃作为人类的自我认知，陷入疯狂的攻击性行为之中，直至力竭而死。
发病的人群并不固定，而因为得病之后的表现，这一类患者一直被各处的居民排斥、打压，甚至有些城市之中，会直接将所有发病者抓起来。
绿龙会会长偶然间发现了一种可以抑制这种病症的药方，便趁势而动，专门吸收这种异化病人作为组织的成员，让成员们互相帮助，保卫自身的利益。
然而，即使这种病可以抑制延缓，也不能改变所有得了这种病的人都是潜在疯子的事实，一个全员精神不正常的组织，所谓的保护自我利益的方法，显然也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
绿龙会被铲平之后，警方组织了审问，将一部分症状较轻的看押起来，症状较重而罪无可赦的，送到百草司这边给他们试药。
毕竟，这种病，发病的人群没有显著特征，将军乞丐老人孩子都有可能，其中其实也多有无辜之人，如果没有根治的药物，总是一桩麻烦。
片刻之后，忘情老祖又走出了无菌结界，愁眉不展。
刚才那药确实是有效果，但仍然只是基于绿龙会会长那个延缓的药方上研究出来的，无法根治。
“看来还是要从发病的原因入手。”忘情老祖刚想要去联系军方的人，招一批刚发病的志愿者过来，通讯玉牌上就传来了一道信息。
忘情老祖看过之后，神色微动，给这里另一个负责人叮嘱了两句，便运转道术，神魂出窍，须臾之间跨越数十里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地上。
这里是天工司针对这个世界的剑胄进行研究的地方，因为经常会有战斗能力方面的测试，所以选择了一片远离城区的山陵。
不过现在这片山地已经矮了一尺了，基本也看不到什么绿色存在，到处都是大坑，裂缝，还有火烧的痕迹。
忘情老祖到来的时候，负责这里的人之中，是鲁妙子亲自出来迎接，而除了鲁妙子，本应该在演武司那边的道信禅师也过来了。
第194章 同化增殖的金属生命
“我们在研究剑胄和矿铁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可能会跟你最近研究的那种病症相关的现象。”
鲁妙子开门见山引着忘情老祖来到了他们的实验场地内侧，这个地方有几十名来自天工司的研究者正在工作，却还有两个本世界的原住民。
张三丰和火头陀。
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最能打，主要是因为在对于剑胄的感知之中，张三丰是研究最深的一个，而火头陀本来是在演武司那边配合各类武功的整理，不知为何也跟道信禅师来到了这里。
忘情老祖进来，见了这两位，打了个招呼就一起走向这实验场地的东北角落。
那里有一个方形的晶体柜子，内部呈放着一团银色、近似于水晶质感的物质。
“这是我们发现的特种金属。”
鲁妙子解释道，“这个世界的各类矿铁非常的奇特，只需要经过简单的锻打，形成的兵器就可以将原本还不足以外放的寻常真气，化作勾连天地灵气的种种水火雷霆之力。”
“其实就算不进行铸造，直接拿着矿铁也可以激发出相同的效果，只不过耗费的真气更多一些。”
所以，天工司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集了大量的矿铁，进行反复的锤炼铸造，对比寻常的五金，分析其中到底是哪一种成分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另一边，针对剑胄这种奇特神兵的研究也在开展。
剑胄的神奇之处，最重要的在于两点。
第一，是在铸剑师殉炉之后，灵魂会直接依附在剑胄之中，历经成百上千年的时间变迁，灵魂意识也不会自然的衰弱。
以身殉炉，近似于聊斋世界的血祭炼器之法，但是所用的血肉都必须是包含较强灵性的修者或灵兽、妖怪，而剑胄的铸造者之中，有很多甚至从来没有练过武，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精神方面的修持。
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却可以长久的依附在铠甲上，甚至操纵着铠甲进行动物和甲胄形态的变形，纵使在孤独的状态经历上千年的时间，人格也不会因为这种寂寞而崩溃或者激变。
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在从收缴自元军的九十多具剑胄之中，天工司询问出了他们的所有铸造技术，除了最粗糙的投颅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灵魂相关的步骤，于是也只能归结于剑胄本身的铸造材料特殊。
第二个特殊之处，是阴义。
作为剑胄的驾驶者，如果是武者的话，会以本身的真气作为整具钢铁盔甲的动力源，如果不是武者的话，则是以自身的生机作为动力源，只要动力源足够，就可以令剑胄发挥出种种异能。
诸如控水、控火，令空气变得稀疏、控制重力，或者只是单纯的力量增幅，这种种一切，统称为“阴义”。
这种特性明显也是跟本世界的特殊铸造材料有关。
于是，天工司又将一些已经损毁的剑胄熔炼锻造，剥离其中寻常铸材的成分。
“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吧。”鲁妙子指着柜子里面的那团银色物质，道，“从矿铁里面直接萃取出来的，与从剑胄中提取出来的，是同一种物质。另外，我以灵觉与真气仔细探测这种物质之后，发现这个世界所有的树木、禽兽里面，也都包含有这种成分，只不过，量比较小。”
忘情老祖已经明白了，道：“所以你是说，我研究的异化病人，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种症状，就是因为体内含有这种成分比较多。”
“确实，某些症状与重金属中毒的后期相似。不过具体表现却有很大不同……”
重金属中毒主要是对神经系统造成阻碍，最正常的检验应该是表现在血液之中，达到一定程度人早就没了。就算是常年泡在重金属里面，也不可能让人的血肉自发的向着金铁之属转化。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种东西的特性了。”鲁妙子的手掌搭在了那个晶体柜子上，道，“在我探查这种金属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特的精神反馈，做了一些实验之后，决定将其命名为特种活化金属。”
一点电光从鲁妙子手掌中释放出去，游走着，汇聚在那个银色金属团上。
本该是固体、类似于水晶状态的金属团受到电击之后，立刻出现了细微的涟漪。
虽然这种波动微小到正常人类不可能看到，但是对于忘情老祖来说，这种比分子级略高一些的运动，可以直接观测，清晰无比。
“就像是已经死了的青蛙，在遇到电击的时候仍然会出现抽搐一样。我们发现这种金属实际上可能具有一些神经反射的特性。”鲁妙子松开了手，说道，“在我对其多次施加刺激之后，这本来是来自于两项实验的金属物质，自行融合到了一起。不过它所具有的神经反射，或者说微弱意念，最多也就是跟含羞草一类的植物同等，并不具备任何可交流的意识。”
“而正是因为这种金属，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活的，所以它是可以自行繁殖的。”
鲁妙子他们查询过了有关于金神水脉和金神碎片的传说，于是把这团金属放在了水中，仔细的进行观察。
发现这团金属会吞噬水中的微生物，然后释放出一些新增殖出来的金属分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水就变成一种金属溶液。
从前的那些工匠，在铸造的过程中，用金神水脉来淬炼武器，就是让自己铸造的武器吸附了这种溶液中的特种活化金属。
而草木和百兽的异变，应该也是因为“进食”过程之中，逐渐吞噬了一些特种活化金属。
忘情老祖若有所思，道：“所以，得了异化病的人，也是因为体内积累了太多的这种金属分子，导致这一类金属吞噬人体进行繁殖，替代了缺失的人体细胞。不过人类的饮食习惯毕竟要卫生的多，加上这个世界的人类大多需要狩猎、锻炼，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达到发病的标准。”
鲁妙子道：“准确的说，这种金属对于人体，又跟对于那些不具备自我意念的死物不同，不是吞噬替代，而是直接同化。”
“特种活化金属是可以跟人的细胞并存的。”鲁妙子摸着胡须，想起好些年前的记忆，说道，“其实现在想来，陛下当初铸造的那把剑所用的金属材料，也可以与人体细胞共存，只是那种金属不存在自发增殖的现象，也不具备微弱的意念。”
“可是，如果说可以共存的话，为什么那些病人大多生机损耗严重，只要发病就活不了几年？”忘情老祖疑惑道。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驾驭。”
一旁的火头陀终于开口。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朝中间拍了一下，整个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水晶般的光泽，紧接着化作灿金的颜色。
手指轻轻的弹了弹，就发出铜钟金钹撞击般的声响。
道信禅师说道：“火大师，据说多年前也曾经出现过躯体上有金属斑块的现象，不过，他认为那是神功初成的征兆，反而更加放肆的大吃大喝，甚至索性以金铁为食，虽然真把金属斑块炼化，得了这一尊收放自如的金身。”
道信禅师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些佩服，也有些古怪。
毕竟这听着更像是一个铁憨憨傻乎乎的往死路上闯，还真被他走出个名堂来了。
但是，一位武学大师，总不会是真正的愚蠢。
火头陀说道：“当初身上出现金属斑块的时候，我就查阅到，如果用足够的真气灌下去，可以让那个死硬死硬的斑块变得跟正常的皮肤肌肉一般，听从我的号令，而且更加的强劲。”
“后来吃铁丸子的时候，我又发现那些铁丸子里面有些东西是没用的，就把它排泄掉，留下其中一部分能够随着老子真气做出变化的，在真气游走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乖乖的渗透到身体各处，让我变得更硬。”
火头陀一脸自得的摸了把胡须，他那些短须现在也像是一根根钢钉，与手掌触碰之后发出铁片摩擦似的声响，“可惜除了我之外，寺里那些小和尚牙口都不怎么样，也消化不了铁丸子。”
道信禅师补充道：“因为火大师配合我们的测试，我们发现这些金属变得听话的本质，是因为其中的微弱意念反应，被火大师的真气之中所包含的强烈意志给磨灭。”
“之后火大师就等于是用自己的精神，代替了这些金属的本能神经反应，故而可以做到如臂使指，无碍自身筋骨内脏造血解毒等各项功能。”
鲁妙子解释道：“因为特种活化金属本身的神经意念其实极为微弱，所以只要有足够的灵魂力量冲击，就可以取而代之。那些铸剑师之所以能用那么粗糙的方式，达成灵魂寄生兵器的成就，就是多亏了这种金属本身的特性。”
“而灵魂寄居在这种金属中之后，思维就带有了金铁的性质，剑胄不毁，铸剑师的性格就永不会改变。也就不会因为变成附身灵，因为孤独，而自怨自艾，自我崩溃。”鲁妙子看向张三丰，“关于以武者自身精神磨灭特种活化金属的意念，张真人其实也已经有所体悟。”
张三丰略一点头，道：“我确实是因为感觉到，如果穿上剑胄作战，真气一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状态，就会直接将龙龟前辈的思维抹灭，所以不再使用剑胄。”
虽然张三丰可以控制自己的真气，不去伤害龙龟的意识，但那样的话战力也就发挥不到极限，还不如轻装上阵。
“我明白了。”忘情老祖恍然，“因为我研究的全部都是重症的病人，已经都处于精神混乱的状态，而这些特种金属的意念又足够微弱，就连我也把二者混为一谈，没有发现其中异样。”
“现在既然知道了，只要将这些特种金属的意念磨灭，就可以把它们从与人体共生的状态中分割开来，利用排毒……不对，不如索性利用它们这种意念，让它们自行从人体中脱离……”
“至于这个世界其他那些潜在的病患，体内的特种金属含量极微，只要日后给他们普及精神上的功法，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自己解决，甚至可以实现全民的体质提升，或许还有利于修行金系术法……”
“忘情老祖。”眼看着忘情老祖就要沉浸在后续的治疗构思之中，鲁妙子连忙说道，“这次请忘情老祖过来，除了告知相关的研究之外，还有一件事，商请老祖帮忙。”
忘情老祖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请说。”
鲁妙子说道：“老祖原本就是雷劫鬼仙，听说接触到天位、炼金、咒法等，皆是一蹴而就，如今也是神机台之中精神修行方面的最强者，我想请老祖稍后往此世的东瀛一行。”
关于金神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按照鲁妙子他们的观察，如果这特种活化金属从三千年前就有现在的同化繁殖速度，大隋来到此界的时候，恐怕只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晶体金属。
所以说，特种活化金属的繁殖速度，在从前肯定达不到现在的水准。应该是从一百年前，开始飞速提升。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忽必烈派遣大军东去。
“因此，我们已经先派人到那里去进行搜索，等到略微锁定了金神的方位，就请忘情老祖出手，压制住金神应该会有的本能反击，给我们留下从容拘拿的时机。”
鲁妙子说到这里，忽然这个研究场所西南角落里的一片光屏闪烁起来，上面显出了一个发色从中线分为纯黑纯白两边，手拿铁芭蕉扇的书生身影。
“南宫，搜索的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个金神的所在。”
鲁妙子微讶，道：“这么快？”
虽然南宫哀已经是天位武者，天心意识动辄扫遍地表百里，带过去的那些人也都是在搜索方面有特长的，但毕竟人数太少，而针对那片岛国的搜索，可能不只要在地表还包括地下，所以鲁妙子以为至少要三四天才会有一个结果。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这些人刚过去，就碰巧撞上了金神所在之处？
南宫哀手里扇子竖起来往下一指。
“金神，就在这岛国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