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注意休息
浴室里，林萧连连眨着眼睛，鼻孔放大，呼吸急促而粗重，疯狂地平息着体内的燥热。弯腰拄在洗手台上，林萧低着脑袋，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低声喃喃道：“卧槽……怎么回事？”
以往这种香艳的场景他不是没见过，恰恰相反，西部丛林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和香艳，和那边一比，唐婉方才的样子简直就是小儿科。然而无论那些香艳的场景如何诱人、如何旖旎，林萧却始终冷脸如冰川，任那外界邪火与魅炉如何旺盛炽热，始终不得侵入半分。
可是今天怎么回事儿？不就是几坨白肉和一屋子体香吗？怎么就搞得自己浑身发热？自己什么时候定力这么差了？莫不是这两年多憋的？他都憋了二十年了，还差这两年？
“嘶……”林萧双手捧起几波凉水，朝着自己脸上一扬，感觉清醒了很多，自言自语道，“该试试尹鸿说的保健了啊。也是时候告别一哥生涯了……卧槽！”
林萧的一声惊呼，也吓得心思复杂还没睡着的唐婉一惊，面色一阵潮红，心里暗啐了一口：直男。不就是见到她的衣服了么，至于这么大的反应么？
可是翻过身去，她却怎么都闭不上那一双大眼睛。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引起林萧这一声惊呼的原因，和她方才的情况一样——林萧低头扬水洗脸的时候，扬的力气有些大了，整的他胸口和大腿上一阵湿润……
“擦。”林萧轻叹一声，把衣服都脱了下来，想了想，大概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晾干，索性在洗澡之前把衣服都给洗了。正打算往挂钩上挂的时候却发现，唐婉的衣服也都**地挂在上面，登时面色古怪了起来：这妞儿莫不是在勾引他？借故把衣服打湿，披着浴巾出来，顺势直接诱惑？
卧槽，幸福来得有点儿太突然了吧？他可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啊！那他这衣服洗完了，咋解释啊？岂不是默认入套了？
要是和唐婉说他是不小心打湿了，然后想着第二天能干，顺势就给洗了，之后才发现她那挂着的衣服，她能信吗？
林萧垂头丧气，感觉一阵闹心，索性先不考虑那些了，冲了个凉后把水流开到最大，把手里攥着的十几个已经被毁了主板的针孔摄像头和监听器统统丢在水池里，面色阴沉。
酒店放置的？呵呵，这个酒店是专业的高级外汇酒店，据说定期会聘请这行业的专家来搜查摄像头和监听器的存在，为了避免一些肮脏的py交易，酒店管理层还特意每一次都从国外聘请团队来进行专业勘察。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林萧把这些监听器都泡在水里，理了理思绪，却怎么也没想明白唐烨做出此举的动机何在。哪怕是他真的就此得到了林萧和唐婉两人的把柄，能做什么要挟出来？当面要挟？暗地要挟？不论是怎么要挟，手段无非是将视频影像给卖出去传播。可是无论怎么说，唐婉都是唐家的人，一旦这么做，受损的绝对是整个大唐家，他唐烨又怎能独善其身？
除非这个唐烨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浆糊，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启齿的怪癖。
“到哪里都不太平啊！”林萧轻声感慨了一声，内心有些沉重。
在华海市还好，那里有镇天的总部、有相互配合的尹鸿，也有熟悉的一系列后备计划和资源。如今这次来燕平，不光尹鸿需要镇守据点没跟来，连他一身装备也都留在了华海，只带了一些便携、多用的设备，还是托尹鸿提前用快递发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去取。
虽然镇天在燕平也有一个规模甚至大过华海总部的分部，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连一个城市一个总部里的人都互相不熟悉，甚至不认识，不是一个城市的干事之间怎么联络、怎么调用资源？
他林萧虽然地位高、能力强，但那都是在暗地里的，除非出了紧急重大的事情以外，根本就拿不到台面上来，否则会引起轰动的。再说了，大神立于眼前而自知的，能有几人？他和燕平镇天的人说他是镇天神秘人，对方会信？就好比你在的省市里，省里市里那个级别的干部忽然出现在你眼前，表明他的身份，你会信吗？
林萧擦了擦头发，拿起另一件浴巾围在腰上，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方才他着急进来，只顾着给唐婉拿拖鞋了，是以也是赤着脚走出来的。
唐婉翻过身之后，刚刚好面对着浴室这边，见到林萧腰下围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登时小嘴微张，轻轻惊呼一声，那张小脸不知道是第几次羞红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怎么不穿衣服……”
这句话给林萧问愣了，啥？不是套路吗？
一脸懵逼地伸手指向浴室，身体一转一转的，头也一转一转地，林萧磕磕巴巴地回应：“我……那个……衣服湿了，我……我我我我睡床！”
看见她那一脸愕然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歪了说错了话，赶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说我我……我睡……睡地上。”
说着，他低头四下里扫了几眼，却没发现什么能够垫着的东西，想了想，算了，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好了，就要往地上躺去。
“哎！”唐婉一出声，随即就后悔了。可是看到林萧一脸懵逼的样子，一咬牙，从被子里把自己身上的浴巾解下来，扔给了他。林萧接过浴巾，下意识鼻子一耸，慌忙惊醒，将浴巾铺在地上，却发现只能勉勉强强让他背部不着地，下半身却是依然不行。
林萧也没想那么多，挥手把灯给关了，叮嘱唐婉早点睡吧，就要沉沉睡去。唐婉在关灯前看见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想让他上床来睡，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更何况，自己现在被子里的光滑样子，怎么让他进来？
心里的两个小人打得鲜血淋漓，当理性小人好不容易用“林萧半夜着凉了的话日后会给她丢脸”这一招险胜，她决定听从理性小人让林萧上床、刚要细声细气说话的时候，却发现林萧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唐婉倒是没有像那些小女生一样，气得娇呼“渣男”“混蛋”，而是略有好奇地借着浴室的灯光，端详着林萧的脸庞。这个窝囊、脾气好却又锋利犀利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刀削的侧脸、棱角的肌肉，六块端端正正的小砖头，熟睡时微微起伏的坚实胸膛，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么？
唐婉看着看着，神情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自己又呆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在楼下餐厅集合的时候，面色各异。分开去打早餐，唐进军捅了捅身旁的秦桂，悄声说道：“怎么样？我赢了吧！”而秦桂却是表情有些复杂，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不解，还有几分欣慰，隐隐还有一些期待，反手掐了唐进军一把，啐道：“赢了就赢了！吃你的饭吧！”
唐进军嘿嘿一笑，语气促狭地调侃道：“你说两人昨晚上，得是想什么呢？什么感觉？我看林萧那身手，怎么得三次吧？”
出乎意料地，秦桂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第一回都会痛的吧？林萧会那么粗暴吗？”
“不好说，你看婉儿的黑眼圈，那分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唐进军悄悄指了指唐婉的眼睛，果不其然，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我去，”秦桂下意识爆了个粗口，“这林萧，有点儿过分了吧？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抱着个大美人，要是换你，你睡得着？”
“去！”秦桂又掐了他一下，心疼地说道，“你找机会悄悄提醒一下林萧，婉儿那个小体格，哪里禁得住他一晚上七八次啊？”
“卧槽！你这猜得比我还狠啊！七八次？！”
“怎么？他的身手，不配么？”
“配配配！”
餐桌上，四个人各自闷头吃早餐的时候，唐进军笑眯眯地说了句：“女婿啊，婉儿啊，年轻有精力是好事儿，但是吧，咱可得多注意休息啊！”
第四十七章 后院风景
唐婉确实是一晚没睡，不过她是看着林萧的样子渐渐发起了呆，一呆就是一晚上。是林萧早上起来的时候，习惯性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唐婉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吓了他一跳。
等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唐婉蜷在被子里的肩膀，唐婉轻呼一声清醒过来，入眼是他那棱线分明的身体，又是惊呼一声。林萧先去浴室穿衣服，把唐婉的衣服带回来递给她，当时还弄得两人尴尬了好一会儿。是以早饭的时候唐婉顶着一双淡淡的黑眼圈，这一夜不知道想了什么之后，看向林萧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才引得唐进军深思。
唐进军没头没脑说的这几句话，其实大有深意。不光是先前秦桂要他提醒，其实也是借机促进两个人的关系。两年前，林萧入赘之后，一直不被看好，是以两人分居，是当时众人的一致决定，也是对唐婉最好的保护。可是如今，唐进军已经发现了一些林萧的蛛丝马迹，自然印象有所改观，连秦桂对林萧的态度都变了，有一个可以接受的女婿的想法了，那两个人分开的可能性基本就是没有了。
两个人都约莫差不多是个正常的夫妻了，不行点儿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儿，像话吗？唐进军和秦桂年龄都不小了，还等着抱小子呢！可是这两人分居分居的，两年多来都形成习惯了，要是贸然间让他们同居，还真找不到理由。眼下这个一起睡的房间就是绝好的机会，所幸林萧还不笨，抓住了这个机会。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唐烨呢，多有眼力劲儿！
只不过，要是他知道昨天晚上林萧两人是怎么过的，会不会气炸？大骂恨铁不成钢？要是他再知道，唐烨给他们准备这豪华套间，也没安好心，他会不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萧尴尬一笑，点头接道：“是是是，爸说得对，节制，休息！”
“这就对了嘛！”唐进军很满意林萧的“上道”，凑到他耳边，轻轻和他说，“婉儿她啊，自小就身子骨弱，你晚上少折腾她点儿，两三次差不多就行了，七次八次太过了！你们两个都受不了。”
林萧这个脸皮厚的机关枪都打不透的“英雄好汉”，此时耳根子旁边听着老丈人说着这些话，却是整张脸红到了耳根子，却又没法反驳什么，只能诺诺称是。
怎么反驳？那不是欲盖弥彰么？
“瞅瞅你，还脸红了，真是。”唐进军摇了摇头，“以前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啊？”
林萧呵呵干笑，唐婉暗地里狠狠地掐了他一大把。
尴尬又尴尬地结束早餐之后，四人开着昨晚租好的车朝着燕平老城区驶去。
燕平市，虽然一直以来都被作为华夏的领衔城市重点发展，但是这个城市同样是历史建筑保留最成功的城市，论规模而言，属于整个华夏老建筑城区之最，没有之一。尤其是那随处可见的合院式建筑群，作为华夏传统建筑的典型代表，几乎遍布整个老城区，甚至新建城区里，包括许许多多的著名景点周围，都是有着保留很完善的古建筑群。
此时，老城区的最中央阶段，也是街道狭窄、人流却是稀少的地方，其中一块相当大的方形地块四周，停满了一辆辆华贵的豪车。林萧开来的那辆奥迪a8，在那些车群里毫不显眼。
“哎，你听说没？这次唐老头子八十大寿，唐进军他家不仅仅是唐婉和秦桂来了，连唐进军都来了！”大唐家的后院里，规模堪称公园的景观布置写意而飘然，透着浓浓的传统华夏园林风格。一座假山后，一道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传来，绕过假山传到正在散步的林萧耳中。
林萧顿住脚步，稍显意外，随即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下文。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后院。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在他拿着葛老头给他批下的那一纸婚书、找到唐老爷子并成功要得婚约之后，唐老爷子下令驱走了后院的所有人，亲自带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后院中，和他聊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这次回来，唐进军和秦桂两人回去应对那些老人了，唐婉去陪她爷爷了，林萧就想着来这里溜达溜达，看看这两年多以来，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后院有没有什么变化，却不料发现了意外惊喜。
“切，你那消息可是过了时候了，我今儿个早上可是听说，唐婉那个窝囊废丈夫，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一道玩世不恭的男声响起，不屑地朝着方才那个女声反驳道。
“哟？卧槽！”这个男声一出，引得好几个声音同时惊呼出口，既是有惊讶的成分，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真的假的？！”一道隐藏不住兴奋的男声问道。
“那还能有假？我听说他们一行四个人到燕平的时候，还是唐烨老哥你们一家去接的机呢，是吧！”最先爆料的那个人应该是拍了拍身边一个人的肩膀，朝他问道。
“嗯。对！”唐烨的声音林萧认了出来，“就是我们接的机。我就纳了闷了，我妈是脑子长泡了吗？非要拉着我爸和我一起去接机。要我说，我爸脑子也长泡了！居然任由我妈拉着，一点都不反抗，糙！”
众人一阵嗤笑，有人开口道：“可能啊，是你爸忙着建华海分公司忙傻了，脑袋僵住了！这不，前段时间还卖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换成一亿现金拱手送给人呢！哈哈哈哈哈！”
林萧在假山后面听得一阵皱眉。这些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年轻，想来应该都是和唐烨一辈儿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四大家族里各自的年轻一辈儿了，只是这些人怎么说话都一点都不讲究忌讳的？哪有人当面揭人家短的？就算是日后执掌了一家之主的大权，与四家族里的其他人交涉偏恶，又怎么干得下去？
须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的寻常一句话很有可能给别人带来一辈子的伤痕，这种伤痕很容易异变成仇恨，在你未来的某一条路上撒下石子，狠狠地绊你一跤。而你要是去查，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这个使绊子的人身上，因为你根本想不到自己伤害过他。这也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由来，也是“绊人的都是小石头”的由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唐烨听到这些人的嘲讽，却是并没有哀伤的语气，而是平淡地一叹气，继续和他们笑骂了起来。
林萧又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说的无非都是些什么富二代的那些纨绔荒唐事儿，还有变着法地捉弄一些什么人的，便没了兴趣。当然了，针对他的话题，那些人也聊了不少，不过林萧对那些嘴上叫嚣、商量好的那些看起来相当完美的捉弄技巧根本就不上心，听着反倒落得个耳根子生茧。
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哪里上的了台面？把他们往西部丛林里一扔，他们就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当然，前提得是他们能活下来。
正要转身离去，却是被已经转过假山的这一群人给叫住了身形。
“喂！那个穿牛仔裤的！回头！”
林萧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了身，目光有些询问地扫过众人。看到唐烨的时候，他双眼微不可见地轻轻眯了一下，却也没打招呼。而唐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也没和他打招呼。
“你是负责打理后花园的吧？”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腰间挂着一颗圆润小玉盘、下悬一柄米黄色流苏的年轻男子气焰跋扈，下巴冲天，语气高傲地朝着林萧吩咐道：“我刚才把折扇不小心丢在池塘里了。你，去把本公子的折扇取回来！”
第四十八章 是聋哑人
说罢，那个自称是公子的人头一偏，转向那些人，嘴里嘀咕道：“什么玩意儿啊！不是说唐家的下人都统一穿唐装吗？这个怎么穿着牛仔裤啊！唐烨，你们唐家的规矩，看来实行得不到位啊！”
唐烨咧嘴，呵呵干笑了两声，也没应答。
“哎！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聋啊！”
几人中，一名穿着火辣、身材却平平无奇的女子留着一头中长波浪卷，见面前的这个没穿唐家佣人衣服的佣人没动作，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林萧，语气泼辣地骂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把你那对儿眼珠子挖了喂鱼！”
林萧看向这个年纪不大脾气却属实不小的烟熏妆女孩，眉头一蹙。本应的青春灿烂、善良美好的年纪，怎地性格却是如此残忍，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珠子？
他可不怀疑这女孩只是言语恐吓。就算她真的只是言语恐吓，以她这么熟练的状态来看，也绝对干过无数次了，更何况，有旁边那帮眼瞎心也瞎的雄性纨绔在，就算她只是恫吓，那帮护花使者也绝对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搞不好这女的还会在行动的时候指挥上两句。
“还看！还看是吧！”那女孩见林萧仍旧睁着一双眼睛直视自己，登时怒从心头起，转头朝向方才让林萧去取折扇的那个公子哥，抱着他的胳膊，一阵晃动，嘴上却是和方才气焰鼎盛的样子决然不同地撒娇道：“寒哥哥，他欺负我，你快帮我出出气嘛！快嘛！”
那被叫做寒哥哥的白衣长衫青年顺势用大臂蹭了蹭，无奈这个女孩的面门实在是太过太平，什么也没碰到，可嘴上却是连连说好，转头就要收拾这个“欺负”了这个女孩的林萧。
林萧虽然面无表情，可内心难免一叹。这女孩的本末倒置本事也太厉害了些，变脸如翻书的功夫比唐婉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自己只是看着她而已，就要被挖去双眼，若是没有其他继承人，那燕平四大家族，到此一辈儿算是凉了。
趁着那公子哥说话的时候，林萧偷偷斜了一眼唐烨，却发现唐烨此时已然悄悄站在人群最后，低着头默不作声。
打得倒是个好算盘！林萧冷笑一声，对其充满了不屑。不就是假装不认识自己，好借刀杀人吗？顺道还能测试一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若果真是个废物，便可由此借他们的刀杀人，若是自己不是个废物，他正好借机让林萧出面收拾了这些瞧不起他的人。
说他方才真的不恨？不可能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林萧早就看透了。只要到家族大聚的时候再出面说自己方才在后面，没认出来，没能避免一场祸事，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营造一股有担当的样子，博得唐家老一辈的集体好感，一举三得。
“啊，啊，啊……”林萧大张着自己的嘴，短促而又沙哑地连续发出“a”的音节，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朝着他们摆手；又连连变换姿势，一只手指着耳朵，一只手朝他们摆手。
“聋哑人？”那白衫公子哥神情一愣，跟着学了几下，试探地示意林萧。后者连连点头憨笑，一副傻乎乎的老实人样子。
“梅梅，他是个聋哑人，算了吧。”他神情一丧，没了那股子兴奋劲儿，转头朝着那女孩儿无奈地摊手。
“哦。”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稍稍偏头，却又猛然转头，兴致盎然地提建议道：“哎哎寒哥哥寒哥哥，聋哑人不能听也不能说，我们要是把他眼睛也挖了，看他的绝望表情，岂不是更有意思？想想就觉得好玩刺激！”
这话听得林萧心下一凛，卧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凶残的吗？一言不合就要致人于生不如死？
所幸那个公子哥倒是持反对意见，拒绝道：“梅梅，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个性格得改改。你现在还小，还没成年呢，不能成天脑子里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然以后该怎么嫁出去啊？”
“那又怎么了？”那女孩丝毫不以为意，“等我成年了，还不是要嫁给寒哥哥？只要寒哥哥不嫌弃不就好了？嘻嘻，寒哥哥最好了嘿嘿。”说着，她搂着白衣公子哥的胳膊力度又大了几分。
“哎！”他低头叹气，摇了摇头，“伯父还说要我管管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女孩只是嘻嘻地笑。
林萧看着最后面内心激动起伏却又艰难地保持面目没有表情的样子，又看了看这个被叫做寒哥哥的家伙方才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厌恶，内心冷笑。
“你去帮我把那把扇子拿回来吧！”那公子哥边说边比划，朝着水里指了一下。林萧装作懂了的样子，也没犹豫，一下子蹦到水里，就朝着那把漂在水面上的扇子走去。
“你小心点！别弄坏了寒哥的扇子！”一个人朝着他的背影说道。
“就是啊！寒哥的扇子金贵着呢！十个你都赔不起！”
“我看啊，也就小梅妹子一笑能值这把扇子钱！”
“对对对！”
那公子哥笑骂了他们一声：“人家是聋哑人，你们说话他听不见，没用的。”话里话外却也没表明那人说的对不对。
唐烨看到林萧竟然真地毫不犹豫地就跳下水，要去捞那把扇子，登时惊诧无比，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内心冷笑。先前他还有些不理解，这个林萧为什么要装成聋哑人，以为他不过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身份，如今看来，他压根就是一个怂包！一个和传言一样的吃软饭两年的窝囊废！
想到这里，他内心更难受了，却也仇恨更深了——这样一个窝囊废，居然骗走了他家一亿软妹币？还把他爸妈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屁！就是一坨狗屎！
“听不听得见不耽误我们开口骂嘛！对不对？”
“就是就是，我们骂他，小梅妹妹肯定高兴，是吧？”
那女孩儿听见这话，朝着他笑了一下，露出两颗虎牙。可是她那一脸浓浓的烟熏妆，本就有些涂花了，沾了一些在牙上。此时她一笑，配合那妆容和上了颜料的牙，就跟鬼一样，也不知道说话这男的怎么就看得如痴如醉。
林萧从水里轻轻捞起那把折扇，将其摊开来，发现是一张白纸扇，有一面用细毫软毛写着一手苏东坡的水调歌头，笔法流畅、字迹飘摇，虽然有几分外甩的框架和笔顺，却是内里骨架空空，空有几分形而没有一点儿神的“书法”，想来提笔人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撞壁靠背景、没人就打脸的主儿；而另一面却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笔墨痕迹。
等他拿着扇子上岸，刚刚爬上来，身形还没站稳，手里的扇子就被一个应该是白衣公子的跟班儿给夺了去，随即抡圆右臂，一巴掌扇在林萧的左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下贱佣人！寒公子的扇子也是你能看的吗？”那人指着林萧的鼻子就骂道，“‘主子的东西未经允许不得擅动’，规矩没学吗？！是不是平日里因为聋哑，总被特殊照顾，活得太滋润了啊？！”
第四十九章 挨欺负了
“小天！”白衣公子伸手拦住了辱骂林萧时同步举起来的手，没让他的第二巴掌打下去，“行了，人家是聋哑人，你跟一个残疾人较个什么劲儿？”
说罢，他从那个“小天”手里接过扇子，转身朝着后院的出口走去，嘴里轻声说道：“唐家的禁地——后院风景咱有生之年也算是见识到了，都先走吧！省的过一会儿唐烨支走的人就都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想走都来不及。”
“还好这一次意外遇见的是个又聋又哑的仆人，应该不会说出去。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这里长大的，从小就被照着佣人来培养，大字应该也不识几个，想来还算安全。”
那被叫做小天的人见白衣公子走了，一手捏着林萧的两个腮帮子，将他捏着下巴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动作很轻但是极具羞辱性地拍了拍他的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想起他是个“聋哑人”，这才冷哼一声，用眼神威胁了他一下，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吓得林萧慌忙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唐烨方才站在最后，此时也是最后一个走的，对上林萧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鄙弃，还有一丝藏在深处的报复的快感。
等几人都走后，林萧面无表情地起身，也没管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朝着唐老爷子给自己先前留下来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也听见了不少议论他这个累赘窝囊婿的，言语大致和先前的那一帮人差不太多，都是抱着看好戏、见见世面和让他见见世面的心态等着明日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他也没在意，径直走到那间两年多了也未曾回来过、却仍旧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厢房里，随意坐下。在西部丛林两年多，什么样的屈辱和世面他没见过？要是因为这点小小的议论就扰了他的心境，那他这逍遥神干脆别当了算了，青绿徽章随便给个路人让他去吧。
“啊……”
一声娇弱的惊呼轻轻出现在他背后，林萧闻声转身，发现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丫头，身高约莫一米六五，皮肤还算白皙，眉眼清秀，此时正手捧着一套崭新的被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面带惊讶。
“你是，负责这里的卫生吗？”林萧看她的样子，轻轻开口问道。
“嗯。”那女孩轻轻点头，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哦，你进来吧。不用拘束，就当我没在这就行。”林萧见状，赶忙起身，示意她进来。
唐老爷子在两年前和他说过，虽然如今已经是科技盛世，讲求各种解放和平等，但是在很多贵族的圈子里，尤其是那些传承已久的家族门第里，森严的等级制度和主仆关系仍旧存在，甚至根深蒂固。
当然，得益于现代才开放的思想解放，那些古板刻薄、冗杂繁多的规矩取消了不少，但是有一些根本上的东西还是依旧存在的，比如佣人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可逾越的，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在后院里，那些个贵族子弟们如此跋扈、面对佣人如此嚣张。因为在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里，佣人和自己本身就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随意欺负佣人，而佣人是不可能会还手的。佣人就和古代的奴才差不太多，只不过现在的佣人有了明面上的人权和地位，可以张口为自己谋求福利，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依旧待下去。
只不过，在贵族豪门里自行出去的佣人，还有谁会要？还有谁敢要？
如今这个小姑娘站在门外，就是在纠结，自己是否应该进来。进来的话不合规矩，因为房主人并未开口，可是不进来的话又很不妥，总不能一直端着这些被褥站在门外，毕竟老爷是让她将被褥送到屋内床上的。她想开口问问，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房主，可是还怕开口问坏了规矩会受惩罚。谁知道面前这个主子和其他人一不一样，都是那些人面兽心、随时换脾气的东西呢？
“哦。”
她轻轻应了一声，将被褥放在床上理好，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麻烦你帮我拿一条毛巾和一身休闲的衣服来，顺道再帮我……算了，没事，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就行。”
林萧吩咐了几句，那个女孩就转身走了。而林萧则是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这个女孩就把他要的衣服拿来了，林萧比了比，约莫合身，就让她该干嘛干嘛去了。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把衣服换上，很合身，和挺好看的。
“眼神不错啊！”林萧轻笑，看来是从小便开始做这些活计了，这才有这等眼力。
“应该不会吧……”他低声轻轻喃喃道，摇了摇头，也没在意，抬头却是发现门口走过来一个形单影只的老人，看起来很沧桑，可走路姿势却又脚步稳健，虽然拄着个拐，可却丝毫看不出腿瘸的迹象。
“好久不见，在华海那边待得可好？”
老人被林萧迎进屋内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没客气，笑眯眯地就开口问道，一语双关。
林萧轻轻挑了挑眉，回应道：“还挺好的，生活安定，作息规律，不用想那么多的东西，还每天都能见到美女。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子仰天笑了几声，撇头看到他方才脱下的一身衣裤，挂在衣架上正朝下滴着水，轻声问道：“挨欺负了？”
“年轻人的小打小闹，不碍事。”林萧语气轻松地回了一句，转身将刚刚沏好的茶递给老人一杯。
老人小啜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眉头一挑，把茶给放下，揶揄道：“怎么，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过来，就用我给你留在这儿的茶叶？”
“熟悉的味道喝着顺口。”
“哈哈哈！你小子啊，哎！”老头儿摇了摇头，神色一正，问道，“这次怎么想着来燕平了？”
“不来不行啊！”林萧无奈咧嘴，“您老人家过八十大寿，我这个明面上做孙女婿的要是不来，那大唐家还能有个好儿？再说了，您那个孙女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一开口，我能不来吗？”
老头儿呵呵一笑，连连点头：“也是，也是。”
林萧翻了个白眼，朝他伸出一只手。
“干啥啊？”老头儿愕然。
“东西啊！”林萧理所应当。
“什么东西？”
“你要给我的东西啊！”
“什么我要给你的东西？我要给你什么东西？”
林萧和老头儿两人一黑一白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再开口。
“哎！服了你了。”
最先还是老头儿儿败下阵来，把拐杖往旁边一放，从怀里掏出一摞文件，递给了林萧。
“这是燕平四大家族的基本资料，一些重要人士和近期的部署都在里面。还有燕平这四个家族如今的形势，也都在里面。”老头儿交待了一番，轻声问道：“只有半天多的时间，来得及吗？”
林萧低头扫视这一摞资料，也没抬头看他，随口回应道：“来不来得及都得来得及。再说了，也就这点儿东西，多看两遍就都记住了。”
“咳咳，其实，那个我手里还有……”
“不要！”
“呃……”老头儿目瞪口呆地看向直接拒绝的林萧，还没看就这么果断地拒绝，这样好吗？
“对了，后院儿不是禁地吗？怎么有人进去了？”林萧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开口问了一嘴。
“后院儿有人进去了？”老头儿看着林萧的表情，有些诧异地问道。
“别跟我装蒜说你不知道！”他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老头儿，语气极其不耐烦。
“呵呵呵。”老头儿还是轻轻一笑，也没做声。林萧也没多问。
低头看手上资料的功夫，老头儿看着一旁挂在衣架上那尚在滴水的衣服裤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你在这看吧，我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该有人发现了，去找我的时候发现我不在可就尴尬了。”老头儿拿起拐杖，起身就要离开。
“你用的什么理由？”
“拉稀。”
“糙！”林萧眉头一皱，“话说我两年前还没注意，你身边儿，也算是卧虎藏龙了啊！”
老头儿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转身走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第五十章 麻烦来了
林萧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些资料，喂向嘴里的瓜子儿不断。
这些瓜子儿是他特意问老头儿要的，是地地道道的燕平地摊炒。林萧只吃原味儿，因为这种地摊儿炒出来的原味儿瓜子儿最是能贴近炉内沁香的味道，越靠近底部越好，因为越能在河底细砂之中翻腾。那炉内细砂大多取自燕平大大小小的河床里，经民家淘水、沉淀、过滤之后留下层层不同大小颗粒的砂层，再取其中自下而上第三或第四层的细砂，将其晒干祛湿后，置于香料房里。约莫三五日的时间后，将其取出，便可置于炉内翻炒了。
这种情况下炒出来的瓜子儿，便自带一种淡淡的口感，说不上是咸淡还是甜辣苦辛，总之是一种尝了之后情不自禁上瘾的感觉，绝不是那种纯粹的像是焯过水的平淡。若是在底部翻炒、瓜子儿皮内能带有一些细砂颗粒的话，那这个瓜子儿囊吃着可就是再香不过了。
五香的、焦糖的、红枣的或者单纯是咸味儿的，虽然也挺好吃，但是那是后调出来的，失了本来的味道，吃着不真。
林萧一秒一个地嗑着瓜子儿，看着资料上方才在后院儿见过的几个人，双眼微眯。
那个穿着一身白衣长衫的公子哥是燕北冯家现任家主的大公子，名为冯寒。这个谐音是“风寒”的名字来由，据说其一是他当年降生时五行全齐四而独缺水，可这么一个命却偏偏又怕水，而名字里又有带水的“冯”字，是以要取一个与水有关却又不见水痕的名字，便只剩下了“透”、“寒”、“彻”这一类的名字。
其二，是说他母亲在即将分娩的时候，忽然患了风寒，病性急而冲，更是险些去世。其父亲冯家家主为了纪念她怀孕十月不易且顶着重病分娩，便顺势起了个“风寒”的谐音“冯寒”。
此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且第二种患急性烈性风寒者，在特殊情况下是很有可能生出怕水的孩子，是以在二十几年前，这个孩子刚刚出生的前几年，燕平各界议论纷纷。
资料上写，这个冯寒性格怪癖，但识大体，虽然行事古怪而随性、言谈锋利而伤人，但是本心尚在，本真不坏。
有趣的是，上午他在后院儿见到的那些人中，独独那个浓妆艳抹的烟熏妆女孩不是四个家族里的直系血亲，而是一名有大恩于李家上一代家主的佣人在陪着老家主流放归来后，被老家主给收进家中，将自己收养的小女儿许给了他，赐姓李，从而生下了那位名叫做李梅的少女。
“哟呵，有意思。”林萧又翻了翻其他人的信息，得知之前那个捏他下巴、行事语气都极其嚣张的年轻人叫李天，是燕西李家的侧房所生，生性狠辣而阴厉。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萧右手轻轻在桌下按了几个地方，将手里的资料放进弹出来的暗格之中。将暗格归回原位之后，门外的身影刚好清晰。
“你怎么在这里啊？”来人还未走近门前，清脆明亮的声音便率先传到了房间里。来人正是唐婉。
“在家里都没睡在一起，如今来了燕平老家，难不成还要我们两个睡在一个屋子里吗？”林萧轻笑着回应道，“再说了，你不也是没陪着那些亲戚朋友，反倒是跑来这边儿找我吗？”
唐婉听见他的话，进门的脚步一顿，面色有些泛红，啐了他一口：“说什么呢你！什么睡不睡在一起的……”
说着，她轻轻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眼睛看向一边，双手托腮拄在桌子上，有些出神地开口说道：“陪那些亲戚朋友做什么？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和……”她的声音一顿，瞥见衣架上刚刚晾干、却还有些返潮的衣服，转头问道：“你衣服怎么弄湿了？哎？你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哪里来的啊？”
“找一个女孩儿要的。”林萧也没揪着她之前的话继续下去，而是笑眯眯地和她打着谜，说一些朦胧暧昧的话。
果不其然，唐婉一听，反应剧烈，下意识就要开口，可还是克制了一下，略显平静地问道：“哪个女孩儿？唐家不就是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吗？”
“谁说的？”林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唐家的佣人那么多，需要做一些慢工细活、缝缝补补的地方也很多，都是男人的话哪里干得过来？”
“你！”唐婉双眼一瞪，却是只说出了个“你”字，便再无下文。他这话是说，他即使选一个女仆从，也不会找她唐婉吗？
“我怎么了？”林萧面带疑惑，“我找个佣人帮我拿一套衣服怎么了？那个女孩儿是老爷子留给我这间屋子的，专门负责我这间屋子的卫生和整理，我看见她了让她拿一件衣服，不妥么？”
“哦！”唐婉鼓起腮帮，重重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谁知，林萧此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安静着，谁也不开口。
“我……我……”唐婉被他看得心跳有些加速，转过头去把自己微红的脸蛋儿背对林萧，轻轻开口道：“我去厨房看看……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
说罢，她匆匆起身，仓促地离开林萧的这间厢房，脚步有些碎乱地离去。
“嘿嘿。”林萧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咧嘴笑了。
“卧槽！”猛然惊醒，他面色古怪了起来，“她该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
“卧槽！”他一念至此，猛地从座位上坐起，语气有些惊慌，“妈了个腿儿的，玩儿大了啊！”
原本林萧在身份回归之后，因为不用再顾忌那些东西，心态好了很多，也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感觉。见唐婉呆板的样子，死气沉沉的一点都没有一个做人的样子，尤其是做女人的那种俏皮和可爱的感觉，便想着逗逗她玩玩儿，看看她出糗的样子。
他发誓他最初真的只是想逗逗她，只是后来有点儿逗上瘾了，见唐婉渐渐有了这种味道，便越来越觉得逗她好玩儿，逗的也频繁了一些，可是他可万万没想过要让唐婉看上自己啊！
虽然两人有个夫妻之名，可是两人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感情基础更是负数，这种情况下，只要他在完成任务之后提出离婚，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而这种大家族也不会在意一个“二婚”的名头。
可是唐婉要是看上他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他林萧只是回国一趟，因为一个神秘的信息而对唐家背后的东西感兴趣，从而接了这个入赘的任务。任务一结束，或者他心情一个不好就直接吹了，转身就走，并不代表他会就此一直扮演着这个赘婿的身份一辈子啊！如果唐婉看上了他，固然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简单方便许多，可是再脱身的时候可就难缠了太多太多了。离婚怕是有点儿难，悄悄离去？那她这辈子不再改嫁的话，这辈子不就凉了吗？
虽然林萧自诩不是个正人君子，在西部丛林里的时候也没少利用那些女人们，可是说到底，要他这么毁掉唐婉，他是从心里有些拒绝的。
可能是回到国内以后的环境让他的心态有所改变，也可能是这两年的相处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人情味儿在里面，反正要他这么伤害唐婉的话，他的内心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他面色有些苦，挠着头，有点尴尬。
“林公子，晚餐时间到了，老爷让我催您上桌。”门口，那名女孩儿仆从朝着门内发愁的林萧说道。
林萧长叹一声，“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偷偷溜走。”
“走吧！”他朝着那个女孩儿一招手，便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走过那个女孩儿身边的时候，他无意间扫视到她身上挂着的一个东西，登时瞪大了双眼。
第五十一章 晚宴拌嘴
虽然林萧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可还是被那个女孩儿给捕捉到了他这瞬间的表情变化，顿时，她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噢，没事。”林萧摆了摆手，朝她一笑，解释道：“我是有些诧异你身上穿的这件唐装的细致程度。你是从几岁开始被唐老爷子带在身边的？”
那名女孩儿没怀疑什么，接过他的问题回答道：“听老爷说，我是三岁的时候，在一个胡同里讨饭的时候被刚好路过的他给发现。他见我孤苦伶仃一个孩子讨饭，觉得可怜，便从此收养了我，一直带在身边。等我六岁开始记事情了之后，他便让我去做一些仆从的事情。”
“那你今年多大？知道自己的生日么？”
她摇了摇头，“我今年应该是十七岁，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林萧双眼微眯，“应该是十七岁？”
“对，因为老爷当年把我带回唐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具体是几岁，只是估摸着我应该在三岁左右，便当我是三岁了，这些年也都是以发现我的那一天当做我的生日来过的。”
“这些年一直待在他身边吗？”林萧问了一嘴，见她点头，便半开玩笑地打趣道，“看来这个死老头儿对你还挺好的嘛！”
女孩儿慌忙摇头，神色焦急地说道：“不可以诋毁老爷！老爷人很好的！”话刚一说完，她便一只手捂住了小嘴，神情有些懊悔。自己负责这个屋子的一切，人家是这屋子的主人，那他就是自己的主子，她一个仆从，哪里能质疑主子的话？连忙就要开口道歉。
林萧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让她帮忙把被褥铺好、把他那身衣服熨一下，便转身去了餐厅。
“哟，林小子可算是来了，快快快，赶紧入座，就差你一个了。”老头儿坐在桌子的主位上，见到林萧走进屋来，第一个开口，拍了拍自己身边唯一的空座，笑呵呵地让林萧坐到他旁边来。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在屋子里发呆来着，一时间没注意看表，耽误了晚饭，见谅，见谅哈！”林萧打了个哈哈，也不客气，大喇喇坐在老头儿的旁边，也没和众人打招呼。
老头子的寿辰是明日巳时中，也就是上午十点的时候，是以这一晚上的大圆桌子上，坐着的都是唐家内部的人。林萧扫了一眼，基本都有印象。除去他们一家另外三口和很熟悉的付丽雯一家三口外，还有先前随着付丽雯一同去华海市在那次家宴上出言讽刺他们的两家，分别是唐老头儿的三儿子一家三口和二女儿一家三口。再旁边一家，是林萧两年多来一次也没再见过的唐老头儿的大女儿，此番前来只是自己一个人，据说老公和儿子正在国外打拼天地呢，已经成了一些气候，如今正处于事业上升的关键期，不能回国祝寿了。
原本林萧来晚了，刚进来的时候，那两家在华海吃了林萧的瘪的人想开口挖苦他几句，好让他丢面子的，无奈唐老爷子却是第一个开了口，把他们所有人刚刚商量好的计划给“胎死腹中”了。
林萧入座之后，老爷子就宣布开了席，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肉，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林小子，在屋里发呆想你老婆呢？你老婆就在饭桌上呢，你光发呆有什么用？得亲自来啊！”
林萧看他那副老奸巨猾的笑，内心一骂，显然是明白这老头儿已经得知自己和唐婉一直分居的事情了，当下表面回以一笑，应付起他这一语双关的话来：“哈哈！婉儿她这不是心心念念爷爷的身体呢嘛！一回燕平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爷爷玩儿，哪里轮得到我这个老公占用她时间。”
话里话外的，林萧把责任推给了唐婉——你看，我一直是在唐婉身边的，可唐婉她心里想的不知道是啥呢，而且她总说她自己没时间，不接受，不怪我吧！
老头儿眉毛一挑，不甘示弱，转头佯作呵斥唐婉道：“爷爷我这把老骨头健康着呢！哪里用得着婉儿去想这些啊！再说了，人老了，比不得年轻人有魅力，婉儿还得多花些心思在你老公身上才是啊！那可才是切实陪你走下去的人。”
话虽然是冲着唐婉说的，可是他笑眯眯的表情和挑衅的眼神却是朝着林萧的。那话外之意分明是：你小子不行啊！老头儿我都干瘪枯肉了，咋还能比你更吸引唐婉呢？
林萧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只得忍着，表面上还得面露微笑，和唐婉一起说是，应当注意夫妻生活。
老头儿嘿嘿一乐，夹了几口饭菜，继续和林萧拌嘴。
整个家宴上，老头儿没和其他人说过一句话，只是全程和林萧拌嘴，偶尔涉及一下唐婉，这看得唐婉一阵牙痒痒。爷爷平时最宠爱的是自己，怎么这个死林萧一来，爷爷连话都不怎么和自己说了？
而饭桌上的其他人见老爷子一直在和林萧说话，便也不好打断，只好自顾自地吃，悄声说点儿悄悄话，顶大天唠一唠明日寿辰上的一些事情。
整个家宴最终在老头和林萧的拌嘴中结束，因为两人还在拌嘴呢，可是其余人都陆续走了个干净。就连唐婉后来都看不下去了，一气之下扭头回了自己的闺房。
“呵呵。”老头儿见人都走了个干净，轻轻一笑，开口说道：“这回可是我赢了，确确实实的赢了。”
林萧笑着摇了摇头，却是认可了他的话：“是，这次你老人家确实是赢了。除了这种办法，的确没有其他办法能解决矛盾问题。”
老头儿有些孩子气地甩了甩头，似在炫耀，语气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谁让你想不出别的办法的，不服不行！”
“服服服！”林萧无奈地附和道，“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你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嘿嘿嘿。”老爷子就是憨笑。笑着笑着，他却叹了口气，和林萧道歉：“对不起啊！我这帮孩子，都成不了气候，看不到太多的东西。和他们相处，你总得忍着，实在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从座位上起身，竟是要向林萧鞠躬。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林萧赶忙起身扶住他，暗暗用力把他按在座位上，“你这么干可是要折煞我啊！哪有老头子给孙子辈儿鞠躬的道理？”
老头连连叹气，想说些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林萧也没催促他， 就是静静地在那坐着，等着他开口。
“哎！”老头儿最终啥也没说，叹了一口气，起身便离开了。
林萧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老头傻吗？不可能。老而好玩？也不是。他在席间一直和林萧拌嘴，一来是向家里的其他人表明，自己和这个孙女婿的关系很好，好到可以算是忘年交；二来，是拖延时间，不给那些准备好了要针对林萧的人刁难他的机会。毕竟明日就是他的八十大寿，今天晚上在家里闹得这么不愉快无论如何也不太好，更别说是影响明日寿宴上与外人的争锋了。
屋子里，那个女孩儿已经走了，想来是回去自己的屋里睡觉了。林萧躺在她给铺好的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今日晚宴上众人的表情，心中微有所思。又想了想老头儿下午给他的那些资料上，四大家族和同样会来祝寿的各个小家族、商业公司，轻轻呼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头大。
倏然间，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低喝道：“谁？！”
第五十二章 门口迎宾
窗外黑影一闪，林萧翻身下床，一步跨到门前，推开门，发现那道身影已然翻上屋顶，几个起纵消失在眼前。
林萧双眼一眯，记下了那人抬手抬脚的动作，转身回了屋里，关门打算睡了。
那道身影略显瘦弱，约莫一米七高，但肩比胯宽，发力顿而结实，体态稍似女子而动作与细节却显男相，有些雌雄莫辨。在燕平，一个北方城市里，一米七高的女子不算少见，一米七的男子也不算少见，单从身形和动作来推断性别，不太靠谱。
他也没在意这些，大致设想了一下明天上午的寿宴上会出现的情况，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约莫五点半左右的功夫，林萧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传来，睁开眼睛，发现是个瘦弱的身影。微微一笑，他翻身下床，把昨晚上已经拿过来的那一身燕尾服穿上，便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正是那个唐老爷子收养的小姑娘，此时见到眼前的门忽然间从里打开了，有些发愣。
“早啊！”林萧和煦一笑，“你平时每天都是起这么早吗？”
那个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昨天有点儿着急，也没问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老爷给我起的名字叫唐安。”
“唐安，”林萧琢磨了一会儿，“安定安宁，福安寿安，简简单单的，这个名字挺好的。”
唐安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是来叫我起床的？还是怎么？”
唐安摇了摇头，“是来照常收拾的，只是走到门前的时候才想起来，小少爷你还在屋子里睡觉，便没敢去开门。小少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萧笑着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和颜悦色道：“没，是我自己醒的。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用把我当你主子，叫我哥就行，林哥哥萧哥哥都行。”
唐安刚要张口反驳，却被他一根手指给按在了嘴唇上，眉毛一挑，轻轻摇着头。唐安这才轻轻开口说了一声“萧哥哥”。
林萧报以一笑，让她正常收拾就好，转头去了唐婉的屋子。
“唔……不要！”
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此时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慵懒劲儿，林萧远在屋外七步便听出了这是唐婉在赖床呢。
“婉儿，你快点儿起来吧！今天你爷爷过八十大寿，十点开席，现在都六点了！”秦桂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在林萧耳朵里，一阵诧异。
和对他说话不同，秦桂叫自己女儿起床的时候，说话声音和语气是真的轻柔。林萧轻轻一笑，也没上心，缓步走到门口，“笃笃笃”敲了几下门。
“谁啊？”秦桂一愣，转头问了一嘴。
“妈，是我！”
“哎！好。”秦桂应了一声，转头叫唐婉的力度就不一样了，“婉儿，快起来！麻溜儿的！林萧在外面等着呢！”
“哎呀~~~妈！”唐婉吭叽了一声，估摸是又翻了个身，背对着秦桂，“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哎。”秦桂叹了一口气，佯作没办法的样子，转身从床边走了，嘴里小声嘟囔，却是分明让唐婉听得见地说道，“那你睡吧，我让林萧来叫你。”
说着，她“吱呀”一声把门打开，朝着门外的林萧说道：“进来吧，我叫不起来她。”
床上的唐婉惊呼一声，放开嗓子嚎道：“妈，你别……林萧！”
“哎！”林萧慌忙应了一声。
“你别进来！我……我……我没穿睡衣。”
林萧听着她慌乱局促的语气，连眨眼睛，看了看秦桂，没急着回答，而是用眼神询问了一番。不料秦桂却是反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了，也没表态。
林萧莫名其妙，这是让进还是不让进啊？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那你快点！”
好不容易等唐婉穿好衣服洗漱完，已经是七点了。
林萧看见唐婉出来的瞬间，白眼儿一翻，刚要开口吐槽，却是被唐婉狠狠地瞪了一眼，意思就是：“你敢！”
得，忍着吧，谁让他是她丈夫呢？
“干嘛？”唐婉见他朝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有些不解。
“把手给我啊！”林萧理所当然，“难不成就让外人看着我们俩一点儿都不亲密地走出去？”
唐婉尴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左手递给他，不料两只手接触的瞬间，林萧的右手猛然握住她的小手，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唐婉惊呼一声，一个重心不稳便扑在了他的怀里。
一抬头，发现他正在那咧着嘴笑呢，登时气得两腮一鼓，就要炸毛，却发现林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自己周边有人，心下将怒火一忍，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
林萧嘿嘿一乐，也不拉着她那纤纤玉手了，干脆右手揽过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腰，自顾自地朝着餐厅走去。
至于周边的眼线，大堂附近肯定是有的，至于这边的家属区里，林萧才不信那心思算尽的老头子肯放任其自由活动呢，是以他方才自然是骗唐婉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再一个，正经地说，他这也是为了之后夫妻形象的塑造做基础。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年轻夫妇，才符合两人的现状。提前预热一下，让唐婉进入状态，不然到时候林萧还好，唐婉可不得露馅儿？那麻烦和乐子可就大了。
吃过早饭以后，唐婉在林萧的生拉硬拽下站到了大唐家的正门口。
“干嘛啊？”
她双手遮在额前，嘟着一张嘴，对林萧让他来晒太阳表示很不满。
“迎宾。”
“哈？！迎宾？？”唐婉的表情古怪，但是看林萧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便开口问道，“我们迎什么宾啊？让那些仆人来不就好了吗？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啊！再说了，你对这里又不熟，迎哪门子的宾？”
林萧没在意她的态度，轻轻一笑，开口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一会儿会有一处大大的好戏上演的，你就擦亮眼睛等着吧。”
唐婉听得莫名其妙，不过想着今天要给他留面子，便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站到门口是八点多的时间，如今快到九点了，门口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一会儿你装作不认识我，把我当成下人，让我接他们进大堂。”林萧悄悄弯腰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声，“别声张，演好戏。记得，我是聋哑人。”
说着，他便身形一佝偻，站在唐婉的后首，一副仆人的样子。
唐婉皱了皱眉，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爷爷的嘱咐，眼前又已经有了其他家族的人前来，便打算按照他的话去做。
“爸！”
那一身白衣长衫的公子哥冯寒如今换了一套衣服，还是白色的长衫，脚蹬一双白色布鞋，手中拿着那天林萧给他捞起来的折扇，从门内走向外面刚刚停下的一辆幻影，朝着车上等着礼仪开门的中年男子微笑。
那男子下了车，笑着拍了拍冯寒的肩膀，转头看向唐婉，寒暄道：“婉儿这两年不见，越发得出落了，当真是赏心悦目啊！我家寒儿可是一直羡慕着你那个神秘的夫婿呢！”
唐婉温婉一笑，和他打着圆场：“冯叔叔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讨我欢喜，不过婉儿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啦！不是那个小女孩儿喽。”说着，便挥手让后面装作下人的林萧接引两人进院。
冯家父子两人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进去就行。唐婉也没拦着，挥手让林萧站回原位。她没注意的是，冯寒在走到她背后的时候，阴恻恻地朝着佝偻的林萧瞪了一眼，而林萧则唯唯诺诺，一阵点头。
门前那辆幻影开走后，停了一辆银魅。不等车里的礼仪将门打开，大唐家院子里便传出了一道嘲讽的声音：“哟，唐家这次可这是大庆祝啊！连个下人都穿着一身燕尾服呢！”
第五十三章 迎宾风波
那道声音是个女人传来的，语气尖酸而刻薄，矛头直指唐婉。话音未落，唐婉皱着眉转过头去，发现是冯家家主的弟弟之女冯艳唐。
此女身高一米六七，不输唐婉的个头，只是长相上就实在有些愧对这个名字了。她父亲冯高在为她取名字的时候，取的是“惊艳胜过全唐”的意思，“唐”在这里代表着唐人，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华夏人，可见这个名字起得是有多霸气，将天下女子全都鄙弃，唯有他女儿长得最好看。
只不过吗，不说别的，单单四大家族里，便是那李家非直系血亲的少女李梅，在化完那浓浓的烟熏妆之后，也比这名字霸气、实力低低的冯艳唐好看许多，可想而知这个冯艳唐到底距离她那名字有多远。
能取出这个名字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想来应该不用多加描述，而“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个冯艳唐可谓是完美继承了他父亲冯高的性子，尖酸刻薄、仗势欺人、欺软怕硬、尤其善妒，逮住一个能羞辱比她好看百倍的唐婉的机会就会死缠烂打到底，绝不放过。和这个女人相比，秦桂可谓是善良勤俭、温润贤淑了。
唐婉自小于深闺之中长大，学那四书五经、温良贤德，从小便与这个冯艳唐不是一路人，两人相见也甚是不频繁，搬迁华海之后更是不曾见过两三次，如今饶是她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却又哪里是这从小便在唾沫星子堆里长大的冯艳唐会骂街？当下憋得满脸通红。
“哎哟，还是飞鱼锦绣牌儿的呢！”冯艳唐走近了林萧的身边，看到他衣服上的绣标，语气夸张，“唐老爷子这次八十大寿，唐家上下花了不少钱吧？！”
“请你对我爷爷放尊重点儿！”唐婉怒声说道。
“我哪里对老爷子不尊敬了？”她瞪大了那一双扁平斗鸡眼，仍然只是一条线，可话锋却是胜过唐婉，“老爷子八十大寿，我叫他老爷子难道不对吗？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我叫他唐老叔叔？那辈分岂不就乱了？哈哈哈哈！”
她放声浪笑了一会儿，靠得林萧更近了，伸手就要去摸他身上那一身燕尾服。
“你干什么！”唐婉出生喝止。
“干嘛呀？”冯艳唐一脸的不耐烦，“瞅你那小气样儿吧！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仆人穿得衣服是什么料子，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的话我琢磨着给我爸也买一套。怎么着，”她说到这里，语气促狭，挑了挑眉挑衅道，“莫不是偌大一个唐家，为了面子，给仆人买的衣服是假的不成？”
“你！”唐婉气急，却又偏偏无话可说。
“切，小气鬼！”冯艳唐嘴上极尽嘲讽，伸手便摸向林萧的衣服，却不料重心一栽，整个人朝着林萧怀里扑去。
“别叫！”林萧厉声轻喝道，“再叫给你衣服撕碎！”
冯艳唐刚要开口大叫，忽然间感觉胯下顶着一个尖锐的冷冰冰的东西，当时便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点头。
林萧又脸色阴沉地说了几句，冯艳唐频频点头，他这才放开冯艳唐，让她转身离去。
冯艳唐的胸口一阵起伏，用手拍了拍身上唯一可以炫耀的两座山峰，平静了一会，回头瞪了一眼唐婉，转身便去将车里的冯高迎了出来，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些什么。
唐婉回过神来，刚要挥手让林萧带着他二人进去，却不料冯高冷哼一声，半威胁道：“四大家族里，可不是唐家一家独大。今天唐老爷子过寿，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说罢，挽着冯艳唐便朝着门内走了进去。
路过唐婉身边的时候，冯艳唐高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样子，示威到了极点，气得唐婉双拳紧握、银牙紧咬，怒而不敢言。
冯高的话虽然气人，但是说的实在是在理。四大家族里，虽然不是各自成均衡之势，但领衔者不过是冯唐两家。近几十年里，两家各有所长，各自领头，不一定谁便会超过谁一段时间。是以唐家可以稍稍施压给何、李两家，却是奈何不得冯家。再者，她唐婉一家早已离开大唐家二十年，这次唐老爷子过八十大寿是唐进军二十年来头一次回大唐家，就算是唐家肯发话针对冯家，那也轮不到她唐婉来出头。
“媳妇儿，别生气，一会儿等着好戏上演了，我就给你出气。”林萧见唐婉气得咬牙切齿，赶忙走到跟前安慰一番。
“谁要你出气！你能出个什么气！”唐婉却并不吃他这一套，转头朝他发了火，“嫁给你这两年多哪次不是提起你就让我憋气？”这话一出，气得更重了。
林萧尴尬地摸了摸头，也没法开口反对，毕竟这两年来自己属实是窝囊了点儿，呃不，是太窝囊了，导致他现在站起来了，不说吹牛逼，连说点儿真话都没人信了。
之后，燕东何家和燕西李家的人陆续到来，唐婉和他们一个个地打着招呼，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可那些人无一不是跟着院内来人走了进去，压根儿就没在意唐婉，更别提让唐婉指的林萧来带路了。
待这些大家族都来了个遍，基本也就是九点半左右了，距离老头子的寿宴开席只有半个多小时。
唐婉重重地叹了口气，感到非常无奈。起初，她还对几个家族的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严重的几次还有些生气，可现在，她却是只剩下了浓浓的无奈。
“走吧。”她转身朝着林萧有气无力地说道。唐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女儿又怎么样？又不是孙子，继承不了家业；便是孙子又怎么样？她爸爸唐进军二十年不曾回燕平老唐家，任谁看来都是与唐老爷子决裂的态势，连她自己都觉得爸爸和爷爷两人是闹出了不可弥补的裂痕，她便是孙子，就能继承未来唐家家主位了？
在燕平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四大家族的继承位，便不值得其他家族的重视。唐婉原先在华海的时候，有几次在唐进军和秦桂唠嗑时，听到她遭到燕平这边性别歧视，直接大发雷霆，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儿郎”，可是今天看来，终究那时还是太年轻了。
唐婉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回去发展自己的玲珑珠宝吧！
“媳妇儿，这回你信我的，我一会儿肯定让你看出好戏！包你出气！”林萧嬉皮笑脸地凑到唐婉身边，恬不知耻地搂着她的纤腰，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是是，我信你的，你肯定能出气，行了吧？”唐婉的兴致不高，连他搂着自己的腰都没在乎。
林萧见唐婉敷衍的样子，也没再解释，而是挺直了胸膛，搂住她腰的动作紧了一点儿，带着她信步朝着大堂走去。
唐婉感觉到腰袢的手一紧，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发现身边的林萧目若朗星、神情刚毅，挺起的胸膛虽然不大，却是撑得那身定做的燕尾服鼓鼓囊囊，收腰式的设计将他宽肩细腰长腿的样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那么一瞬间，唐婉觉得，林萧此时的气质简直冷峻得帅呆了，甚至连他的一吸一呼之间都隐约透露着一股霸气。
或许是受他如此窝囊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脸皮厚地自信，唐婉的目光也一亮，直了直腰板，胸前的饱满弧线挺了挺，两座山峰又高出一些海拔来，随着林萧的步子自信自由地走向大堂。
唐婉不知道的是，在她的潜意识里，林萧已然成了她的一根精神标杆。她更不知道的是，在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通俗易懂地讲，叫做“无条件地信丈夫”，也叫做“依赖”。
第五十四章 仆人挽手
唐家大堂里，四大家族各占一桌。唐老爷子的小桌席位占主位，居中一席迎向大门，左首一席是唐家桌，右手一席是冯家桌，唐家身后是李家，冯家之后是何家。四大家族后面，是一些小家族和排得上名号的商业公司总裁的位置，一共不到十桌。
此时，席间宾客满座，各自交头接耳，堂里有些喧闹。四个家族里，纷纷按各自内部的家庭落座，冯寒一家、冯艳唐一家、李梅一家、李天一家、何欢一家等等。
“爸，妈怎么没来？”冯家大桌上，冯寒转头问向他父亲冯烈。
“她昨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半夜飞去欧洲了。”冯烈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吹，轻轻啜了一口，“对了寒儿，听你刚才这么说，那个叫做林萧的，唐婉的夫婿，至今还没出现过？”
冯寒点点头，“昨天我们几个人先是代表我们小一辈儿人去和唐老爷爷道贺，随后就在唐家大院子里四处走了走。在唐婉每年回来都会住的那间屋子里见到了她和她爸妈三个人，但是没见到她丈夫。又绕着整个唐家走了一圈，只是见到了几个仆人。”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冯艳唐接过话茬，“两年多以前，唐婉忽然宣布结婚的时候，也没让我们见一见那个神奇的女婿长什么样子，说到底，还不是怕露面以后给唐家丢脸？如今唐老爷子八十大寿，他只是不得不来罢了，我估计顶大天一会儿开席之后悄悄地在唐家家人那桌子上一躲，等宴会结束以后悄悄就溜，绝对不带公然露面的。”
“哟，照你这么说，看来我侄女对这个叫林萧的有过调查啊！”冯烈来了兴致，追问道。
“调查倒是谈不上，了解倒是了解过。”冯艳唐下巴一扬，便和冯家众人介绍起林萧这个人来，语气变化无穷。不过她查到的也不多，除了几大家族都知道的一纸婚约以外，便是只比林萧给那个周佳怡二人介绍的多了那么一点儿。
冯艳唐此举更多的，是在于对唐婉的挖苦和讽刺。一个女人在出嫁前比的是自身和家庭的资本，在出嫁之后，比的可就是自己的夫家了。虽然她并未出嫁，但是见到唐婉嫁给一个窝囊废，她还是打心眼儿里庆幸，毕竟她即使未来出嫁，她父亲冯高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仅凭一纸婚书就入赘的窝囊废。
说到一纸婚书，冯高倒是乐了，打趣道：“大哥，你说这唐老爷子当初是怎么想的？二十多年前的一纸婚约，早就没有约束力的东西，他偏偏还要把唐婉给嫁出去，要是嫁给一个不俗气的大家族也就算了，偏偏还嫁给了一个无名无籍的穷小子，这不是把唐婉往火坑里推吗？还宠了二十年的心头肉，啧啧，怎么看怎么不像。”
冯烈此时也是笑着摇了摇头，附和道：“老人家的想法，咱们搞不懂。哈哈哈！”
其他桌子上，林萧也依然是他们津津乐道的对象，或是孙子辈儿的女孩鄙弃唐婉，或是孙女辈儿的男孩鄙弃林萧。总之，唐老爷子落得个“老糊涂”的名头，林萧落得个“癞蛤蟆撞了大运”的标签。
若是说稍有不同的，便是坐在冯家后首的何家桌子上了。何家现任家主何威此时坐在桌子的主位上，身旁是大妻子王芳，王芳的身旁是一个空位，留给她的儿子何勇。何威面无表情，也不和桌上的其他人讨论，静静地等着大儿子何勇的到来，而他的小儿子何欢则是坐在他的另一侧身边，和何家的其他人一起，诋毁着那个把自己揍成猪头样子一个多月的家伙。
对于这个唐婉的废物夫婿林萧，他可以说是在场几个家族里最有发言权的了，当下就在那些何姓亲戚面前把林萧贬低得一无是处、一身废物，便是糊在墙上都能干巴得掉下来，连一坨泥都不如。
何家年轻一辈儿听着好奇，追问了一番，当下他便将自己去唐婉家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只不过没说自己是去提亲的，而他自己被林萧揍得昏迷过去也被他给改成了林萧那个废物在他这个外人面前端茶倒水，态度极其诚恳恭敬。
“真的假的？”一名何欢的同辈儿女孩问道，“你说话的可信度可向来不高。”
“真的，比真的还真！”何欢猛拍胸脯，好像连他自己都信了。
“欢儿！”何威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收敛一点。
正好，何欢刚刚安静的这一瞬间，堂内众人忽然间安静了起来，纷纷转头看向大门口。
门外，两个身影相偎，昂首挺胸向堂内走来。左侧一人身形纤细窈窕，长发及腰，三千青丝如瀑，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即使在北方也是高个子了。一身晚礼服高贵而低调，那一双长腿在过膝短裙之下笔挺而饱满，借着阳光的折射反射着诱人的光泽，上身的强烈反差在白色衬衫里突出却又不扎眼，看得众人无论男女纷纷双眼一亮，频频点头。细细看去，女子肤白胜雪、气质怡人，五官精致而神情自若，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露着一股清澈温婉、安静贤良的气息，此时正挽着身旁人的手臂，面带微笑地进场。
女子的身旁，是一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高大男子，女子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也只能与他的双眼平齐。男子腰板笔直，胸廓饱满，发型简短干练，五官刚毅而不屈，刀削的脸庞配上双眼的锐利，整个人竟是如一把出鞘尖刀，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场。
在场众人见到唐婉时，纷纷心下感慨，唐老爷子这唯一一个掌上明珠果然是生得俊俏，身高身材脸蛋三者一个不缺，偏生还耐看得紧。两年前宣布结婚时匆匆一瞥，将在座众人惊艳到骨子里，一直惦念到现在，如今再一瞧，竟是隐隐要比两年前还俏丽许多，也不知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有这个福气享受如此美人。
提起乌龟王八蛋，众人心头又是一堵，如此一位堪称绝世的美女，怎地就下嫁给了一个窝囊废？唐老爷子老糊涂也就算了，怎地这美女还能答应？哎，都说漂亮的脸蛋儿是用智商换的，看来不假。除此之外，估摸着还搭上了一双眼睛。
“嗯？”
众人从唐婉身上惋惜地收回目光，见到她挽着胳膊的那个男人，心下起疑。
这不是唐婉门口迎宾时，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仆人吗？怎么仆人还能挽着主人的胳膊？唐家现在是没有规矩了不成？
他们并没往唐婉的夫婿身上想，因为在他们眼里，唐婉哪怕嫁给一个流浪汉，也不会嫁给一个仆从的，这是潜意识里的地位不同。
大部分人的反应还好，只是疑问，可是昨日上午在后院儿的那些年轻一辈的男男女女们可是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这男的不是个又聋又哑的仆人吗？怎么能让唐婉挽着一起进屋？
“哥，我没看错吧？”冯艳唐轻轻戳了一下冯寒，“这个不是给你捡扇子那个傻子吗？他怎么会来这儿？”
冯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他没错。可能是陪着唐婉一同长大的仆从吧，如今回了燕平，两个人亲密一些也有可能。”
冯艳唐轻哼一声，语气更加不屑了：“仆从？一个有夫之妇，放着自己的老公不去挽着，挽着一个仆从登堂，不愧是唐家的好女儿，做的都是些我们看不懂的事儿。”
第五十五章 我是林萧
和众人此时的不解和鄙弃表现不同的有两人，一是唐家后首位的李家饭桌上，一名相貌阴厉、眼神毒辣的青年看着林萧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正是李家侧房所生的李天；而另一人则是停止和身边亲戚一吐为快的何欢，蹬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林萧器宇轩昂地走上大堂，坐在唐家一桌的主位上——那是唐进军即使二十年未回归，可仍旧有效的嫡长子一家的坐席。
当下，众人愣了一秒，随即就炸开了锅。
“卧槽！他们怎么坐下了？唐家那个桌子的主位？那不是唐进军一家的位置吗？”
“就是啊！那男的不就是个仆从吗？让唐婉给挽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和她一同入座呢？”
“唐家怎么这么没规矩了？今天可是唐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唐婉这也太胡闹了，怎么能带一个仆人落座呢？这不是诚心给唐家老爷子丢脸呢吗？”
“不光是老爷子，还有她自己啊！这是不是可以算是唐婉抹黑自身的名头？”
看见唐家那桌的诸多亲戚只是翻着白眼，或是对此视而不见，他们顿时面色一凄，纷纷摇头，“唐家这规矩是彻底乱了。怎么连他们家人都不管了？唐婉这两年出嫁，怎么弄得连最初的规矩都给忘了？”
李天眯眼看向二人的方向，却是还和众人不同，偏偏盯着一身燕尾服的林萧看，面色阴沉。同样面色阴沉的还有一起盯着林萧看的何欢，要不是何威先前和他说等到唐老爷子八十大寿结束，他恨不得当场就冲上去把林萧按在地上狂揍。
而冯寒则是眯起双眼，眉头一挑，看向两人的表情诡异了几分。冯高、冯烈和何威这一辈的几个老人则是双眼微眯，也没做声。
“哈哈哈，让大家久等了！”一道沧桑的嗓音从大堂内侧传来，随即一道拄着小拐杖的苍老身影缓缓从屏风后面现身，笑着和堂内众人打着招呼，刚刚好缓解众人看向林萧和唐婉的诡异气氛。
待唐老爷子落座主位，也就是全场唯一一张小桌后，八十大寿的寿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诸位，今日是我八十岁的生日，很感谢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跑到唐家来为我这个糟老头子祝寿。”唐老爷子首先客套了一番，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官话，便转口说道：“今天呢，老头子有两件事要宣布，一来，是为大家伙等了这么长时间，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问题解个惑；二来呢，老头子虽然嘴上总是嚷嚷着不服老，可是终究也是八十了，有些事情得放开了，哈哈！”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反应各异。对于第二件事，众人心知肚明，想来便是传言中，老爷子将在寿宴上将家主位交出来了。一旦老爷子将家主位交出，那燕平四大家族里，最后一个老一辈执掌大权的家族也就此更迭。
至于交给谁，无非是三个儿子里的其中一个。坊间传言，老头儿是要给二儿子唐远军的，毕竟他这些年一直留在燕平，论事业、格局、人品、口碑等等也都是不错的。三儿子呢，可能性不是没有，只不过很小，一来有唐远军在他前面，二来他的综合能力确实是比唐远军差了不少。
只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二十年未曾回家的唐进军，老头子的大儿子忽然间赶在寿辰回来了，这可就耐人寻味了。虽然都说父子两人决裂二十年了，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看老爷子的表现，也不像是有多讨厌唐进军的样子。
只不过，揭晓花落谁家之前，老爷子说的要解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唐老爷子轻笑了几声，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缓缓开口道：“你们都知道，我这辈子啊，最疼的就是我孙女儿唐婉了，说句不好听的，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了二十二年，却是在两年前忽然就把她嫁了出去，我不心疼吗？心疼啊！可是心疼又有什么用？肚脐儿有泥不能抠，女儿大了不中留啊！”
说着，他笑眯眯地看向座中的唐婉，暂且卖了个关子。
众人双眼一亮，这是要揭晓那个神秘女婿的身份了啊！
或许是被林萧温暖的大手紧紧攥着，或许是方才进门时林萧的厚脸皮影响到她了，唐婉此时被众人注视着，却仍是面带微笑，面颊稍稍泛红，仍显落落大方。
“想来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言，老头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你们听说的不错，两年前，确实是有一名年轻人忽然间到访，也确实是拿了一纸婚书，要和我的心头肉定亲。”唐老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待众人都惊呼过后，这才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我当时是不干的。可是当我后来彻底了解这个年轻人之后，我就‘真香’了。”
成功勾起众人的好奇心，老头子继续介绍道：“想必你们也打听到了一些信息，我这个孙女婿名叫林萧，是华海市一名即将毕业的中文系研究生。至于为什么我会选择让唐婉嫁给他，那就由他自己来说吧！”
说着，老头儿朝着唐婉身边的人影招了招手。林萧笑着起身，径直走到老头子的身边坐下，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大家好，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是唐婉的儿时玩伴，也不是什么聋哑仆人，我是林萧，大唐家唐婉的现任也是唯一一任夫婿——林萧。”
此话既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还说这不知道是哪个走了狗屎运的林萧狗贼一片窝囊呢，人家现在一身燕尾，相貌堂堂，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窝囊气象了？
最重要的是，方才他们都是小声议论的，这个林萧是怎么隔着那么老远，听见他们的话的？
林萧从四大家族各个桌子上的年轻一辈脸上收回目光，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和众人说道：“大家一定很好奇，唐老爷子说是在彻底了解我之后才决定将婉儿嫁给我，那是不是说我和表面上你们了解到的一派窝囊形象有所区别呢？”
众人或是眯着眼睛，或是静静等待，也有人正在盘算着一些什么。可林萧接下来的开口，却是让众人诧异不已：“其实什么区别也没有，我就是一个窝囊废。”
此话既出，不光是在场其他家族的人愣了，便是唐家的众人也愣在了桌子上，搞不懂林萧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连唐婉和唐老爷子也都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林萧。
剧情不对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宣扬一番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对唐家事业的帮助有多大吗？欲扬先抑，此时的林萧应该是按照常见的剧本来的，大肆地向众人念一番自己两年来是如何忍辱负重、遭受冷嘲热讽而不灰心、横眉冷对千夫指，直到抓住机会一朝成名、一举翻身，成为赘婿翻身的楷模的吗？
唐婉错愕了一秒，随即面色就有些焦急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嗔怒。这个林萧，方才不是说好了会让自己看好戏、还会为自己出气的吗？难道这就是他口中说的好戏不成？给自己丢脸？
就算她没什么好说的事情，把之前玲珑珠宝遇难时他找人出面解决、华海市原石拍卖会上大展风采也行啊！怎么还自己拆起自己的台了？
这个林萧，办事怎么就这么不靠谱？
不过林萧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嘴里说着一番气煞众人的话：“不过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呢，一向命好。苦了二十年的生涯，否极泰来，神神秘秘不知来头地收到一纸婚书，来到燕平唐家给老头子这么一看，诶？偏就糊里糊涂地就混到了个媳妇儿，还是个貌若天仙的媳妇儿，你说气不气？”
第五十六章 大红珊瑚
林萧此话一出，大堂里的众人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就炸开了锅。
“卧槽了，唐婉怎么会嫁给这种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果然，能娶得到美女的都是奇葩是吗？怪不得我至今还是单身！”
“唐家啊，哎！”
“唐老爷子看上他的莫不是这男的的厚脸皮和奇葩？”
众人议论的功夫，唐家众人也面色难看。这个林萧在家里丢脸也就算了，怎么连场合都分不清楚？老爷子是让他上去丢脸的吗？
“林萧，你赶紧下来！”饶是唐进军和唐老爷子，此时也弄不清楚他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秦桂更是打断了他还在说的话，低声朝着台上的他喝道。
“妈，我这还……”
“下来！”唐婉面色阴沉，瞪了他一眼。
林萧只好面色一苦，朝着众人没心没肺的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走下台，坐到唐婉身边。
“唐家这个女婿，可真是……与众不同啊！”冯烈面色古怪，最终只是蹦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哈哈哈！”冯高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哈哈大笑道，“这个女婿有点儿意思，我喜欢！”
冯寒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冯艳唐此时则是直直地看向座位上的林萧，一双见不到的小眼睛也不知道是眯着还是睁着，表情有些复杂。听到冯高的话，她脸色不自然地转头，开口说道：“爸，难道你要我嫁给这样的人不成？”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最宠我闺女了，怎么会呢！”冯高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放心，没注意她先前的表情。
何威见到何欢盯着林萧露出嘲讽的表情，微微摇头，内心一叹，转头问道：“勇儿怎么还没来？”
“你还知道问啊！”何威的大媳妇翻了个白眼，“在路上呢！”
何威刚要点头，却是发现后面的小家族和商业公司已经在老爷子把话题勾回来之后开始献上带来的寿礼了，赶忙催了一下。
“知道了，勇儿说肯定能来得及。”她问了一下，回复道。
何威这才放下心来。这次唐老爷子过八十大寿，是聚齐燕平四大家族和各个小家族的极为难得的机会，同样也是四大家族各显身手、各自露面的好机会。
送给老爷子的寿礼一方面是出于礼节需要，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各家实力的一种体现？虽然寿礼这个东西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并不能直接作为各家实力的代表，但是以小见大、从礼物中看到各家的底蕴一角，总还是很现实的吧？
何威为了准备这个寿礼，不惜搭上了半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交接，更是扔进去了何氏集团相当大一部分的收益，还让大儿子何勇亲自去负责，生怕有一丁点儿的意外，为的就是保证这件寿礼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这次寿宴上。
他有信心，自己这次准备的礼物绝对剑走偏锋、力压群雄，不求本身价值远超其他三家，但是其象征意义绝对深得老爷子喜欢！到时候唐老爷子一发话，何家那些没打点明白的产业还能那么艰难堵塞吗？
不说一路绿灯，但是考虑考虑总会有的吧！
再者，这一件寿礼，也能在整个燕平几乎是最高级别的圈子里，把何家这个“万年老三”的印象改观不少，至少在整个宴席上，绝对能扬眉吐气一番！
“荣欢珠宝公司送来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扳指一对！”在一旁负责接礼的年轻佣人身着一身唐装，依旧朗声将来者所送寿礼念了出来，当时全场多数人一抽冷气。
“玻璃种帝王绿啊！那可是好东西啊！”
“是啊是啊！多罕见啊！玻璃种帝王绿做的玉扳指，还是一对儿的，真舍得送出手啊！”
“哎？哪家公司送的来着？你刚才听到没？”
“好像是叫什么荣……荣欢公司？卖珠宝的好像是。”
“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啊！”
“不得了啊！这下可是发达喽！”
便是四大家族里的人听见这对玻璃种帝王绿，也是眼睛纷纷一亮。虽然他们不觉得有多贵重，但是这东西毕竟是少数，能撞见都是靠运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如今能这么大气地送出手，足见诚意了。
“好！好！我这人就喜欢这些老物什，哈哈哈。”果不其然，唐老爷子听到这份礼物，表情那叫一个眉开眼笑，转头便朝着一旁站着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随即点头就走了，想来是去与那个什么叫荣欢珠宝的公司去交涉了。
剩下的小家族和公司送的东西中规中矩，都是这个圈子里应该有的，亮点不多。结束这个环节之后，便是大家都等着看看开眼的四大家族献礼环节了。
还是老规矩，除了本家之外，最为强大的冯家先上。
“唐叔，小侄冯烈代表冯家家主一辈儿给您祝寿啦！祝您中寿吉祥！”
和那些小家族们不一样，冯烈不是将自己准备好的寿礼直接交给一旁的佣人，而是走到唐老爷子的前面，笑着将祝寿的一系列话语说了一番，挥手让人将自己备在门外的寿礼给拿进来。
“这是小侄刻意派人于深海之中寻得许久才寻得的一株血红珊瑚树。”他指着身后第一件进来的礼品，笑着介绍道，“当初找它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后期做了处理，如何保存，可是着实废了我们这辈儿人好久的时间和精力，这才找到合适的办法将它储存好。”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去。嚯！好大一株红珊瑚！
只见两个壮汉的身影从门外走来，纷纷弯腰，手中端着一个直径约莫一米三的大花盆。而此时站在花盆上的，正是那株一人高、通体血红、浑身温润透露暗暗光泽的红珊瑚。
“不愧是四大家族里的冯家啊！出手就是阔绰。啧啧，这么一大株珊瑚树，单说市场价值，就得有个三千万了吧？一个寿礼三千万，可真是壕啊！”
“可不是！看这纹路质地，说是一千块一克我都信！”
“四大家族还是四大家族啊！比不起！”
等唐老爷子喜笑颜开地让人把它端下去，冯烈笑眯眯地介绍起下一个寿礼，“这份寿礼呢，是来自我们冯家的小辈儿。因为他们说礼不在贵贱，在情义，是以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做了个小生意，赚了点儿小钱，给您做了个小玩意儿，不是什么拿的上台面的东西，还得请您多多包涵。”
“哈哈！无妨无妨，小辈儿能有这番心思，那可比什么都强！”唐老爷子大手一挥，“冯家侄子你只管拿上来吧！不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好！”冯烈点点头，挥手让后面的另一个人进来，口中说道，“寒儿和艳唐两人，听闻您喜欢喝酒，便带着其他的几个孩子一起，特意去汝窑的民间手艺传人那里，求了一个酒葫芦来，给您送作寿礼。”
不待老头子表态，众人便是又倒吸一口冷气。官哥汝钧定，五大名窑里，虽然汝窑位列中央，但是这烧制手艺失传了九成九不说，便是没失传时，那可也是难得无法言喻，其烧成的制品更是极具特色，每一件都不尽相同。随便拿一件平平无奇的小瓦罐出去，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如今这冯家年轻一辈儿竟然请人给专门做了个形制绝对不同的酒葫芦，这要是拿出去，打上“汝窑末代传人所作”，那还不得无数人哭着喊着花大价钱来求啊？
就这，冯烈还说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丧心病狂！
“哈哈哈！冯烈侄子，你可真是狡猾得很呐！”老头子哈哈一笑，指着他“不厚道”地批评道，“先拉低我的期待，随后给我个超级大惊喜，你可是比以前油腔滑调多了！”
“唐叔过奖了，实在是小辈儿人准备得不当，不当。哈哈哈。”冯烈笑了笑，转头看向唐家一桌，有意无意地说道：“那唐叔，我回去等着开眼了？”
“等着开眼吧！”唐老爷子嘿嘿一笑，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第五十七章 神仙打架
按照老规矩，冯家之后，便是同样强盛的唐家了。
虽然唐家是本家，但是唐老爷子为了避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乱嚼舌根，这几次每逢十年一过寿的宴会上都是这个顺序。
冯烈回到桌子上，轻轻抿了一口茶，看向唐家一桌的眼神和同桌的其他人一样的戏谑。
方才他的话可是别有玄机。熟知古董行的人都知道，“开眼”一词是个什么概念，那是只有在见到平生未见、或者是生平仅见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形容和感慨。
以四大家族里排列前二的冯家，什么样儿的东西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况没听说过？
用“开眼”一词，明面上是期待唐家人自己送的寿礼能让他长长见识，可是要是搭上方才他送的那两件东西，那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送出去的东西就很高级，能让那种级别的礼物黯然失色，得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在那种级别的礼物面前配得上“开眼”，那得是价值多少？
一时间，唐家诸人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尤其是唐老爷子还笑呵呵地答应了！
唐远军和付丽雯两人面色阴沉无比，衡量着自己准备的东西，心头有些忐忑。可是一抬头发现，唐进军面色只是稍显阴沉，而且有起身的迹象，唐远军赶忙起身，抢在了他的前面，走到老爷子身边，和众人笑道：“我这些年离我父亲最近，那就我先来吧！”
说着，他转头示意后面的人抬进来，嘴上开始了介绍。唐进军见到他率先起身，前倾的架势一顿，回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
“没事，他应该是想着先来少丢脸一些。”秦桂捏了捏他的手，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唐进军没作声。而林萧则是内心冷笑，这个唐远军，如此着急出面，未尝没有先出风头先打印象的打算，好在之后老爷子宣布让位的时候会多考虑一些。
唐远军此时也介绍的差不多了，刚好那寿礼被抬进来，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方才冯烈送一株人高的赤红珊瑚，唐远军居然送一尊人高的玉观音像！
“这个唐远军，不愧是一直留着唐老爷子身边啊！啧啧，这手笔，确实有些开眼的样子。”
“不错，这尊玉观音，且不说这玉胎有多难寻，便是这雕工，就得耗上他许久时日。看来这唐远军是谋划已久、势在必得啊！”
“嘿嘿，有意思！”
唐远军听着众人的话，嘴角轻轻一勾，随即迅速归位。老爷子仿佛没看见一般，对着眼前的那一尊雕刻细腻、慈眉善目的玉观音一阵欢喜，嘴上连连赞誉。便是方才出言刁难的冯烈也稍稍点头，似有赞可之意。
不过林萧却是注意到唐远军的表情，嘴角也轻轻一勾，却是被唐婉给狠狠地一把掐在了腰间肌肉上。
“嘶哦！”林萧表情一扯，转头瞪道，“你干嘛！”
“你看看人家的寿礼，再看看你的！”唐婉气得两腮鼓鼓，恶狠狠地嗔道，“你好意思拿出来吗！”
“嘿嘿，你说这个啊！”林萧一笑，“那还不简单！一会儿我不送不就结了？反正你也准备了。”
唐婉秀眉一蹙，刚要点头，便否定道：“不行！我送是我送，你送是你送，意义不一样！这样，你拿我准备的东西去，我拿你准备的东西去。这样的话我的身份能起到作用，毕竟我是爷爷的亲孙女，送什么都说的过去。”
“怎么，怕他们嘲笑我，丢脸啊？”林萧双眼一眯，“你不是不在乎我怎么样吗？”
唐婉双眼一瞪，“你……我是怕他们借你嘲讽我！我丢脸！”
“噢，那行吧。”林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和唐婉互换了各自准备的东西。
“我儿子唐烨呢，这次准备的寿礼不是什么实物。”唐远军笑着让唐烨上场，“来，你自己说。”
唐烨奋力挺直了胸膛，走上前去，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和冯家同辈儿的兄弟姐妹们不一样，我这次呢，是纯纯的把自己的功绩给带了过来，那就是，我们唐氏集团，在珠海的分部正式成立了！”
“珠海分部？我怎么没听说啊。唐氏集团都把手伸到珠海了？”
“我也没听说呢！我只知道唐进军在华海有个叫玲珑珠宝的公司。”
“这小子该不会是信口胡诌的吧？”
唐远军此时站出来解释了一番：“唐烨作为我们唐氏集团的分部总建设人，正是负责唐氏集团驻华海分部的诸多建设事宜。此时此刻，唐氏集团在华海市的公司已然正式成立，也已经于一小时前正式上市！如今短短一小时的时间，已然融资三十五亿！”
说着，他将手中pad电脑的画面投影到后面的影壁墙上，众人一瞧，确有其事。
“唐家二爷虎父无犬子啊！”
“唐烨小少爷可真是内外兼修、前途无量啊！”
“是啊，可比某些脸皮比天还厚的人好多喽！”
“可不是吗！同样都是一家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唐远军父子轻轻一笑，转身入座。原先他还担心玉观音不足以压住冯烈那株红珊瑚的，但是没想到众人的反应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这让他心里唯一的担心放了下来。
“烨儿，刚才表现不错，回去好好加油！”座位上，唐远军夫妇二人鼓励道。唐烨一阵点头，内心一阵欢喜，又一阵冷笑。
哼，林萧，本少爷风头已经出了，看你如何收场！
唐老爷子只是笑呵呵地坐在那里，不管众人如何议论，始终如老僧入定，两耳不闻。
唐家老三见大哥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直接走上前去，把自己准备的寿礼拿了出来。
“我准备的呢，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唐家最小的，是父亲最小的孩子，更关注父亲的身体和生活多一些，所以我特意去燕南海那边请了国医圣手，给父亲量身诊了脉，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就是这张！”
众人瞧见他手捧一个精致的小紫檀木盒，上有金印几个大字，一旁刻有“国医堂”三个字。打开这个小盒子，便是一本类似小奏章一样的简短文书，将其摊开来，便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笔体刚劲有力。
“我认得这个盒子！先前我有一个亲戚，求爷爷告奶奶苦苦求了半年多的时间，终于让国医堂的一个偏门大夫给瞧了瞧，当时那个大夫后面放着的就是这种盒子！”席下一人赶忙说道，虽然事情不太光彩，但语气却是透露着自豪，仿佛知道这件事有多了不起一样，“只是，那个盒子好像没有他手里的那个精致啊！”
“我有一个远方亲戚也在国医堂，他和我介绍过，这种盒子是国医堂专有的，不过只有对待贵客才会拿出来，而且有等级之分。看来唐家三爷手里的，想来就是高级的了！”
“唐家果然是厉害。二爷出个一人大小的玉观音，三爷出个国医堂贵客宾盒。啧啧！”
唐家老三微微一笑，紧接着说道：“很抱歉各位，犬子前半年仍在高中就读，如今刚刚步入大学，没准备什么像样的东西。是以我们只好拿他刚刚加入燕平古玩品鉴师协会的证书来做父亲八十大寿的寿礼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倒吸冷气一次。
古玩品鉴师协会，就好比音乐协会、舞蹈协会、三棋协会一样，是行内顶尖人物聚集的地方。不过加入古玩品鉴师协会可比那些音协什么的难多了。乐器入门简单，成手也快，可是古玩这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入不了门，更别提成手了。如今这孩子年纪轻轻，刚高考完就加入了古玩品鉴师协会，还是华夏重心燕平的协会，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众人只有一个形容词：前途无量。
等他微笑着走下台，唐老爷子咧嘴一笑，转头看向尚未起身的唐进军。
众人顺着目光过去，登时一愣，对啊！唐进军才是大哥，怎么倒是二爷三爷先上的？
莫不是唐进军没东西拿出来不成？不能吧！
那也就是说，唐进军的礼物才是压场的？
那得多令人开眼啊！
第五十八章 浪费可耻
关于唐进军和唐老爷子之间关系的说法，早在二十年前，就有好几种，但是无论是哪种说法，到最后都逃不开四个字：复杂得很。
四大家族里，在唐老爷子这一辈儿，他就是最晚上位的一个，同辈的另外三个家族的人早早便接了位，可他直到自己四十岁才从他的父辈手里接过唐家的家主位，而那个时候同辈儿的另外三家最早的已然接手近十年的时间了。
而唐老爷子还是个 “高龄产父”，直到三十四岁的时候才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唐进军。二十年前，唐进军二十六岁，已然结婚三年，年龄上领先了冯烈何威李战三人一点儿不说，同时也是四大家族里年轻一辈儿的佼佼者。
彼时，唐老爷子六十岁，外界据说已然有了退意，加之自己是晚来上位，便想早早的便将这一次的家主位交出来，继承人自然便是长子唐进军。
原本，燕平各大家族和人际圈都已经着手准备唐进军继位的贺礼了，三大家族里的冯家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唐老爷子公开宣布了，可是他们没等来唐进军继位的消息，却是等到了唐进军连夜离开燕平、直奔华海市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唐进军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再未复返，而唐老爷子对此始终保持缄默，对于长子唐进军忽然离家出走，甚至可以被称为退出唐家的行为，避而不谈。
是以，渐渐地，外界就有了 “唐进军和唐老爷子父子决裂”、“唐进军一夜之间由天坠地”、“天之骄子被判出唐家”的各出戏码。
偌大一个唐家对此不闻不问。
众人此时见到唐进军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登场，不冷不淡地向唐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祝了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和众人随意招呼了几下，便挥手让人把自己的祝寿礼带了上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台下有人偏头，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看唐进军的样子，似乎真和传言差不多，跟唐老爷子的关系，不太妙。”
“两个人的关系复杂得很，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但是就眼前看来，两个人似乎确实挺僵的。”
“该不会唐进军压根就没送吧？”有一个人双眼一瞪，爆出了一句冷门。
“应该不能吧……”
“对啊！最起码他也是要顾及大唐家的面子的。哪怕他真是被判出唐家，那他也是从大唐家出来的人啊！”
“且先看看。”
和先前的几个人都不同，唐进军这次让人端进来的，不是那种又大又高的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稀世珍宝，也不是什么瓷器葫芦或者养生秘典，而是一个小小的、唐老爷子看了以后一眼就变色的东西。
唐家佣人最初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紫檀木深盘上来的时候，盘子上盖着一张大红绸布，众人若非明知上面一定有个东西，绝对就会觉得那个形式古朴的紫檀木深盘里什么也没有，就是空的。
冯烈和唐远军坐的是席上最靠前的两个位置，此时正努力探着头朝着那边看去，可是依然是被那个捧着紫檀木盘的佣人和唐进军给挡住了视线。
“咚”的一声，唐老爷子手中拐杖重重敲地，震得屏息等待结果的众人心头一颤。
“呼……”唐老爷子重重地长出一口气，闭上双眼，轻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你还真是费心了。雕这么个东西，得费不少劲儿吧？”
“废了几十块这么大的玻璃种而已，帝王绿，不算费劲。”唐进军从揭开那个大红绸布之后，便没再看座位上的唐老爷子，而是负手而立，平视前方，面无表情。此时听到唐老爷子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不带有一丝波澜。
可是众人却是倒吸一口气，被他的冷淡语气给惊到了。
玻璃种帝王绿！
之前那个什么荣欢珠宝公司送来一对玻璃种帝王绿的玉扳指，已经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了，席间这段时间有人刻意去估计了一番，那对玉扳指怎么着也得价值个三五千万的。
要是说这扳指是成对儿出现的，这才价值这大几千万，那就说个单件成品的来砸一砸你这门外汉。
前些年港城拍卖会上，有一条用玻璃种帝王绿雕出来的简简单单的细针串形项链，被某个富商用八千五百万软妹币才给高价收走，这还是那个富商在港城很有名气，也在圈子里有一定的影响力，说是送给媳妇儿的生日礼物，这才能力压群雄，让大家都卖了个面子，让他买到手。不然真要是竞起价来，这条雕工随意却是成效不凡的项链，简简单单拍出个一亿五千万的价格还是做得到的。
玻璃种帝王绿，翡翠里王者级别的存在，他唐进军居然说为了老爷子的寿礼就随随便便废了几十块，这是有多壕啊？
“算不得费劲”，这得是多有资本、多有豪情、多有眼光和格局的人才说得出这话？
饶是他送的礼物个头贼小，但是苍蝇再小也是肉，就算它只有小小的一立方厘米，那也是能做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来的，卖也能卖出个好价钱，更何况玻璃种帝王绿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苍蝇肉！
几十块同时作废，这是多大的手笔？用这几十立方厘米的料子，随便打磨成一条项链，或者随便做出几对儿耳钉戒指，那得能卖多少钱？
什么叫开眼？这才叫开眼！
唐远军和唐老三的那些寿礼和人家这一比简直都弱爆了好吗？比人高的玉料子难寻又如何？有玻璃种帝王绿难找吗？玉观音比人高又如何？雕刻细致又如何？整个价值有他那几十块雕废的残料值钱么？
国医堂的妙药方又如何？这几十块帝王绿往前一拍，国医堂的人有多少得舔着脸主动过来拿着药方换？
至于唐婉这一辈儿，他父亲这礼物直接就顶了个够，便是不出手都行！
“进军哥，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冯烈实在是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没看见，耐不住好奇心，当下开口说道，“你看你站在那里，我们坐前排的都看不见了，这让大家如何看得到啊？”
“是啊，进军大哥，你那废了几十块帝王绿才做出来的东西，好歹让我们开开眼啊！”何威的语气是一副谦恭的姿态，可是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这他妈的，他还打算让他大儿子何勇拿那件精心准备的寿礼给何家出彩呢，唐老三的礼物他倒是没上心，比的下去，可能谁想到冯烈出了个人高的深海赤红珊瑚、唐远军出了个人高的玉观音？
要是单单如此还好，就说是何勇作为小辈儿准备的，好歹挽回一点面子，可他妈的冯烈偏偏连小辈儿都不放过，出了个汝窑！
单单这也就算了，咬咬牙，他也能仅仅是稍逊一筹，甚至打好了效果，趁着他准备的剑走偏锋，还能不分伯仲，可是唐进军的这几十块帝王绿是他妈什么鬼？
唐进军听言，低头扫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老头儿，见他无声叹了一次，点了点头，便转身让了位置，也让那个佣人转身，将寿礼面向大家。
“嘶……”
“卧槽！”
见到这个小小的东西，一个能让唐老爷子瞬间变脸色的东西，众人定力不好的甚至直接爆了一句走遍天下的粗语。
且不说这东西是什么，便是这东西的体积，就远远超出他们先前所想的一立方厘米，而是上百立方厘米！眼睛尖的甚至已经估出来了，那个小东西怎么也得有个二百立方厘米左右！
也就是说，唐进军废了几千立方厘米的玻璃种帝王绿！
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个寿礼！
“这……这……”
“我尼玛……”
众人一捂心口，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这他妈的……浪费可耻啊！
第五十九章 美人雕像
众人好不容易从痛心疾首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深呼吸了许久之后重新看向那个寿礼，这才发现，唐进军给唐老爷子准备的这件八十岁的寿礼雕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雕像，看身形还是个女人的小雕像，比例约摸着应该刚好是一比十。
“女人的雕像？”席下众人面色古怪，唐老爷子都八十了，送他女人雕像干什么？就算他老当益壮，可是一比十这么小，他怎么用啊？再不济也得是个一比二的吧？
“好像还是个美女啊！”一个离得近的人抻长了脖子，依稀看出了一些女人的眉眼。
“卧槽！这么劲……”另一人及时收口，没把话说全。
而看见这尊女人雕像，前排四个桌子上的中年一辈儿却是有一小半齐齐变了脸色。
后面的人说的没错，看的也没错。唐进军送的这尊雕像，确实是一比十的大小，也确实是雕刻着一张美女的脸，而身材却是被身上的宽身大袖长衫古汉装给遮得恰到好处，仅仅露出了脚踝和一双玉手是皮肤的部分。
可是后面众人不知道的是，这尊玉雕像上刻的脸，他们识得，众人更不知道的是，这张脸，曾在四大家族又有过怎样的辉煌。
“大哥，你……你这……”
离着最近的冯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唐远军见到这尊玉像之后，却是不受控制地起了身，语气有些激动地朝着唐远军开了口，语无伦次。
“雕的可是她？”唐远军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抑制住自己语气中的颤抖，问了一句堂内众人听着莫名其妙的话。
唐进军斜眼过去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像！”
唐远军凝神望去，那个玉雕美人静静地直立在那，双腿双脚并拢，双手置于腹前，面色祥和，面带微笑，特别是那一双眉目，雕得可谓是传神无比，彻彻底底地将这尊帝王绿雕像给雕出了“活”劲儿，端的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整尊雕像给人以一种温婉绰约的小家碧玉之感，配上那一身宽身大袖衫，犹如仙女下凡一样贵气优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却又不似天仙那般令人有距离感，见一眼便自惭形秽，生不起接近的心思。
“真像啊！”
唐远军感慨了一声，随即重重一叹，重新坐下，声音绵长而悲伤。
众人更加不解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像？像什么？像谁啊？
冯烈何威李战三人低头喝茶，默默不语。三家族的一些中年辈分的人也沉默，不说话。
终于，在众人的不解和猜疑达到顶峰的时候，唐老爷子忽然间开口了，声音很轻：“你是怎么想到，要送我这个东西的？”
“突发奇想。”唐进军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见你老人家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陪着的东西，想把玩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便送你个玉雕玩玩儿。”
众人的肺已经凉透了，再不能倒吸冷气了。
玩……玩玩儿？
“哎！”老头子长叹一声，沉默了良久，大堂里又恢复了方才的沉寂，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音。
“哎！”老头子又是长叹一声，打破了许久的沉寂，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惊爆全场的消息。
“二十年来，你们都在猜疑，究竟是什么导致大军一夜之间弃家而出，自此二十年再未回唐家一步，连即将到手的唐家家主位都不要了。其实不只是你们不懂，整个燕平，就连婉儿在内，懂的人也不过寥寥三四个。”
说着，他苦笑一声：“家丑不可外扬啊。别说是回唐家了，大军他连燕平，都再也没踏进来过。”
唐老爷子说完这话连连苦笑的时候，众人噤若寒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此时此刻说的话实在是太过重要，重要到可以直接左右燕平上层经济圈的大动脉，重要到甚至可以直接搅动整个燕平！
唐老爷子回了回神，语气低沉地继续说着：“当年，不是我把大军赶出唐家的，我们父子两个，也仅仅是意见不合，绝不曾决裂过！在场的各位都给我听好了！前二十年，我不知道大军的想法，只能放任那些流言蜚语满燕平飞，但是从现在起，谁若是再敢传我们父子决裂、说大军被踢出唐家，休怪老夫重出那少年脾性，追查到底！”
原本，他这句话刚出口的时候，众人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关注着他身为“官方”的解释，毕竟意见不合这种东西，程度深了就是决裂，只不过明面上好听一些罢了。可是当他后两句话出现的时候，众人还是情不自禁心头一紧。
唐家的追查怎么样他们不知道，毕竟唐家不曾出手过。但是唐老爷子的追查，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传言，唐老爷子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家来燕平旅游的三口人里，那个媳妇儿不知道怎么地冲撞了他。本来赔礼道歉几句话就结束的事情，偏偏那个女的不知好歹，飞扬跋扈，怎么也不肯退让。
尚且年轻的唐老爷子城府却是极深，连连退让，这才把事情平息了。
可是那个女的却在转身之后，随口骂了一句什么“有娘生没娘养”还是“什么贱人才能养出这样的人”来的，总之是侮辱他母亲的话，当时唐老爷子一听，倒打一耙不说还“口吐芬芳”，直接就忍无可忍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就上去把这娘们儿给扣了，任谁来说话也不好使。
后来调人开始拼后台的时候，发现这一家三口是来自南港口的富商，这才有钱在那个时间来内地旅游。唐家里有人劝他放了，毕竟南港口是红之又红的地方，还有米字旗撑腰，跟内地不同，和那里的人作对会捅出大篓子的。
可是尚未掌权的唐老爷子却是铁树一颗，油盐不进不说，挥舞起来枝干还随手就能把人抽得死去活来，怎么都不答应，咬死这家就是不松口。当时整个燕平都惊动了，连着米字旗一起，整场局面僵持不下，所有人都在劝唐老爷子松口，可是他就是死咬到底，连他父亲唐家家主都不好使。
最终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反正这女的回去是回去了，可是据说这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了，嗓子也再也出不了声。
最关键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连一向强硬的米字旗都退让了，而且那一家回去以后甚至再也没合计过复仇的事情。
唐老爷子说他重回少年时，追查到底，那就绝对不会比当年差。当年尚且如此刚硬，如今呢？摸爬滚打五十多年，怕是给人吃了都不带留下骨头的。
谁不怕？
唐老爷子轻轻笑了两声，将众人的思绪勾回来，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当年大军离家出走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到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记不得是他见到雕像后第几次叹气，他看了一眼唐进军，再度开口说道：“当初他的离开，和两个女人有关。这个雕像，就是其中之一。”
此话说完，唐老爷子便闭了口，再未出声，可全场却是再度炸了锅，纷纷对这个玉雕像上的脸好奇不已，一阵议论。
一米六五左右，二十年前，穿一身宽袍大袖古汉装，面相温婉俏丽，身材应当是纤瘦型，这人是谁？
可是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唐进军却是大手一挥，让后面的人又端上来了几个同样的紫檀木深盘。
一个还不够，还有？！
再度掀开八个大红丝绸布，众人再次震惊，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那八个同样的紫檀木深盘里，纷纷各自有一个同样由玻璃种帝王绿雕成的玉雕！
这些玉雕大小相同，但姿势、神态、着装大不相同，有的**抬起，翩翩起舞、仙衣纷飞，有的一席素衣，静坐案前、抬手沏茶……
加上先前拿出来的那个小玉雕，一组一共九尊，连在一起，竟然是将生活中与艺术上的美人姿态尽皆浓缩到了一起！
雕出一个尚且用废那么多玉料，雕出一组，那得刻废多少块玉料？
怕是得按整个原石来算了吧？那得烧掉多少钱啊？唐进军这么有钱的吗？
这个开眼，过分了吧！
第六十章 礼物不对
对于众人的想法，唐进军一概不在乎，就如二十年前他不在乎外界舆论一样。
不就是点儿玻璃种帝王绿原石吗？是，可能是数量多了点儿，可他玲珑珠宝仓库里不是有的是吗？还怕这个？
不说别的，就说上次缅越举行的拍卖会上，林萧替他们选的那块原石，外表一阵走灰、奇重无比，连一片绿癣都看不见，可是偏偏那一块整整二百千克的大石头里，居然全都是玻璃种地王绿！你说这吓不吓人？
赌石一圈子里，向来都是挑小不挑大、重稳不重赌，毕竟“绿随癣走”、“物以稀贵”，那些成色好的、价值高的无一不是小东西，便是按斤来卖的石头都可以算是中等大小了，以十斤为单位来卖的更是一些中大型的石头，数十斤卖的是大石头，上百斤卖的那就是巨石了，巨石理论上是不会存在的，因为没有多少人会傻到去买巨石……
那次拍卖会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了，缅越人为了方便运输、节约成本，便没将这个巨石给解开，扔到场里本来要解开卖的，可是在场里挪运更费劲，索性就扔在了最远处的低端场里，这才让林萧捡了个超大便宜，直接按重量花了几十万就买到了近百分之八十都是玻璃种地王绿的巨石。
在当时刚刚解石之后，整个拍卖会场都震惊了，哪有这么大一块的玻璃种帝王绿？甚至有不少人双眼一红，当时已经打下了铤而走险一举发家致富的打算，好在后面发生了恐怖暴动，而林萧又让秦风迅速带人把各个原石全都给带回去，这才避免了原石被抢的情况。
再者，就算没有林萧这个巨石帝王绿，他这些年搜罗的翡翠里，大大小小的帝王绿也不在少数，至少雕废一些、做出这九个小人的材料还是够的。
其实众人想的有些多了，惯性思维以为每一个都是浪费几十块才雕出来的，实际上，在林萧给他搞出这块巨石前，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存货。
雕刻师在雕刻这些小人的时候，只有第一个浪费的最多，足足废了二十几个玉璞，才勉强雕出让唐进军轻轻点头的神韵，后来又废了十二三个玉璞，唐进军才点了头，赞道可以。
而从这不到四十个的废料开始，第一个玉人琢成，随后开始的剩下八个，都只是偶尔才会废掉一两个玉璞。在雕到后来三个的时候，甚至直接一把手成了，一个也没浪费。
那个著名雕刻师的手艺也就此上涨，连连感谢唐进军的大度。不过唐进军只是摆了摆手，留下一句“这是你应得的”就拿了玉雕走人。
能请这么著名的玉石雕刻师出手，没有点儿真正的诚意，哪里打动得了那些高人？
唐进军看了看老爷子的表情，又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介绍道：“这一系列玉雕，的确是按照一个人的样子来做的，只不过在雕刻期间，请了一些重量级的艺术家来帮忙指导设计了一下动作。”
“这一套一共九尊玉雕，分别代表着这个人不同的九种生活状态，基本将她生活的环节全部浓缩，借着一些动作和神态，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为主要部分展示出来。”
“至于好不好看，传不传神，拟不拟真，那就得问，对这尊雕像的原型更熟悉的父亲了。”唐进军的语气依旧平淡，令人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在内。本应是有些针对或是火药味儿的话，可是他们偏偏听着只是很正常。
“好，好看！”唐老爷子说第一个“好”的时候，是轻轻开口的，说到“好看”的时候，却是中气十足，直在整个堂内回响。
这一嗓子甚至引起了堂内一些人的鼓掌，进而，整个大堂响起一阵掌声。
便是连冯烈此时也鼓着掌，由衷地对这个当年就胜他一头的大哥感到佩服。
花这么大的手笔，请了这么大的阵仗，耗费这么久的时间，这是何等的魄力和格局？
何威内心一阵苦笑，此时却也由衷地鼓着掌。固然他准备礼物的想法别树一帜，实施力度也很大，可是相比之下，到底还是这位老大哥才是他们四人中的领衔，无论如何都是。
唐进军让人将这九尊玉雕径直摆在老爷子的眼前，就摆在他的桌子上，转身就走。老爷子也没反对。
“对了。”唐进军的脚步一顿，“这些玉雕的原料，包括用废的那些，都是我女婿提供的。”
说完，他径直走回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句话犹如静水炸雷，一道天雷劈在众人平静的湖面上。
最初的几秒，众人面面相觑，还在感叹唐进军的气势就是不同，出手就吓人不说，还能直接就摆在老头子的面前。
可是随后，他们直接就炸了，就像那湖水骤然翻腾、将湖底泥沙与整座湖水掀得数丈之高。炸锅已然形容不得，掀了房顶才是他们震惊的写照。
“女婿？他是说林萧吗？”
“他就一个女儿，不是林萧是谁？”
“林萧提供的原料？这怎么可能？不算那些废料，就这九尊，原料卖出去都得个几亿软妹币，他哪来的钱？！”
“假的吧！唐进军是不是在硬给他女婿撑面子呢？”
“我觉得有可能！”
“我觉得不可能，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时间和金钱成本，要是为了撑面子，耗费这么大的排场，难不成他女婿的面子比唐老爷子的寿辰还重要不成？”
“可是他说，连废料都是林萧提供的，这得多少钱啊？！”
唐进军这话一出，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包括林萧自己。
看表情，唐进军准备这些雕像连秦桂和唐婉都不知道，他上哪知道去？还给原料？这便宜老丈人也太给面子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想来是他等价将前段时间自己开出的大石头给算进去了，这么说倒也没错，便释然了。可是唐婉和秦桂却是对他不依不饶了，瞪着他就是一顿追问。
林萧赶忙打着哈哈，说他也不知道，想来是唐进军为了给他撑面子，这才勉强搪塞过去。
眼看着唐婉秀眉一蹙，就要开口问别的，林萧赶紧打断她道：“别问那么多了，回头再跟你解释。趁着现在，你赶紧去上台，把你送的礼物送上去！”
唐婉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不行，我得先弄明白你……”
“婉儿，上台吧，现在确实是你上去的最好时机。”唐进军在一旁忽然间开口，把她要问的话给打断了。
唐婉听到她爸爸都开口了，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便走了上去。
原先她给爷爷准备的是件好寿礼，可以直接媲美冯寒他们联手送的那个汝窑瓷葫芦的，拿出去绝对不给他们小唐家丢脸，甚至还会再一次博得众人的喝彩和惊呼。
可是林萧这个王八蛋，偏偏不听她的劝，准备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破烂小东西，逼得她不得不和王八蛋把礼物给换了。
他准备的那些破东西哪里拿的上台？不是纯属上去丢份儿的吗？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有作为她唐婉丈夫的觉悟呢？
她唐婉是谁？燕平大唐家家主最宠爱的孙女儿！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
林萧见到唐婉终于走了，擦了一下冷汗。果然还是老丈人说话力度大，要不然差点儿就玩儿完了。
要是让两个女人觉得他和唐进军瞒着她们俩做事，那他们俩还想有个好？
唐婉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唐老爷子叫停大堂里的喧闹，看着这位自己宠了许久的孙女儿，重新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唐婉回以一笑，挥手让佣人将礼物给带上来。
可是当她看见佣人只进来一位，而且手上捧着的是同样由大红绸布盖着的紫檀木深盘的时候，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方才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可是这礼物怎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