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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意字     现代异闻事件薄txt下载     现代异闻事件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再叙往事

    “嗯,有十年了吧。”吴沁源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整整十年了,那双冰冷的,犹如爬行动物的双眼仍旧让他记忆深刻。此刻再对上那双眼眸好像重新开启了一场噩梦。

    “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来看看老朋友,好绝情啊。”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这边四人,阴沉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回响。

    “任源,这是部里派来的专员,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冯中尉来时还说任源的状态完全就像普通人,然而没想到立马被打了脸,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态度?哈哈哈哈,我态度不好吗?”任源张狂的笑道“怎么?觉得我态度不好吗?喂喂,搞清楚状况啊冯连长,现在可是有人来求我,而不是我求别人啊,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张李两名专员默默的盯着对面的任源,他们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被部里谈之色变的怪物,也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传闻。此刻虽然隔着两层厚厚的特种玻璃,但是仍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散发出的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是谁跟你说,我们有求于你了?”张专员开口问道

    “不是吗?你们来这里总不会是参观的吧?亦或者是搞监狱送温暖?你们两个是来表演节目的?我和你们对灾部打交道这么久,还头一次听说这种福利。”任源拽起窗边的通讯器又走回了电脑旁边,边吃着零食边看显示屏,这边的通讯器里传来了模模糊糊的日语。

    “部里派我们来是要评估一下你现在的危害等级。”张专员微微一笑,对任源的轻视不以为意“我们是部里派下来的特派专员,我姓张,旁边这位姓李,吴老你很熟我就不介绍了。我们现在全面接手s市的事物,同时全权负责对你的危害等级重新做评定,换句话说我们有权将你的等级降为j2。”

    “哦?有点意思,也就是说你们打算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咯?”参杂着咀嚼零食的脆响,任源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从通讯器中传来。

    “那,要看我们的评估结果了。”

    “若是评估结果不好呢?”

    “我们也有权把你的等级提升为g级(封禁级),把你冻到液氮罐子里。”张专员淡淡的回答道

    “哟,那可真是难办了,我这边还有好多剧没看完呢。”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我有些好奇,部里为什么要突然对我重新进行危害等级的评定呢?我想监禁我的花费还是很低的吧?总不至于这点钱都要省下来吧?”

    “部里觉得,把你这样的人才荒废在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而这十年来你的表现很好,只要你能通过部里的评估,那么也不是不能给你一定的自由。”张专员循循善诱的说道

    “‘人’才?喂,吴老,我记得我关进来才不过十年吧?对灾部上一批高层都死光了?还是说现在外面是异人执政了?我怎么在网上什么消息都没看到啊?”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回任源没有理会两位专员直接问向吴沁源。

    吴沁源看了看张专员,嘴角忍不住挂起了一些弧度。

    “怎么?你不想离开这里?”张专员反问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里有的吃有的喝,一天闲的很。什么都不用担心,不是挺好的吗?”任源嘲弄的说道“我到了外面也未必能过上这种生活呢。”

    “是这样吗?看来确实让你过的太舒适了,不知断掉你的电,一天给你五块钱的伙食标准,你还能不能过

    的这么安逸。”张专员**裸的威胁着

    “欸,现在的对灾部还真是衰落了啊。看来随着异人越来越少,部里的业务水平也越来越低了。小朋友,你最好不要试图在言语上压制我,去获得主动权。我只不过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陪你们聊聊而已。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的最好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赶紧说完。”任源说到这里语气陡然间凌厉起来

    “如果你们还是在这里耍些幼稚可笑的小聪明,那么最好赶紧滚,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你们在尝试激怒我之前,最好先和你们的上级沟通评估一下可能的损失。”

    张专员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个任源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难处理。原本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有关现在s市的局势,如果任源愿意为了走出监狱获得自由而配合部里安排听从驱使,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这边并没有什么能对其进行威逼利诱的本钱,如果真发展到非要任源出场去解决伤流年的地步,将谈判的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那么事情就难办了,听任对方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

    吴沁源伸手轻轻盖住了麦克,对二人小声说道

    “说到底放出任源只是预案之一,我们并不是要现在把他放出来,也不必今天就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和他闹翻没有什么好处。而且我觉得他这个状态放出来也不安全,我想今天还是算了吧?”

    “不行,部里给出的命令是,必须确认动用任源这一预案的可行性。接下来我们的工作随时可能面临和伤流年发生正面碰撞的可能,甚至不排除在市区爆发冲突。任源可靠性的确认是放在第一位的,这将决定我们接下来整个行动流程的制定。如果我们没有准备好反制伤流年的手段,还怎么进行调查?”李专员否定了吴沁源的说法

    听到李专员这么说,吴沁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样和他谈,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还是我来和他谈吧,至少我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他还称得上有些了解。”

    两位专员对视一眼,无声的点了点头。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功夫给他们慢慢建立任源的心理模型,去甄选谈判方案了。实在不行就抹杀掉他,总之不能让局势继续坏下去了。

    吴沁源得到了两名专员的首肯,松开了盖住麦克的手说道

    “冯中尉,还有二位专员,能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吗?我和任源单独谈谈。”吴沁源说完扭头又对着麦克风说道“能赏老朽一个面子吗?”

    “老朋友间的叙旧吗?”任源轻笑一声,问道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那么就算是吧。”吴沁源长叹一声,转头对冯中尉说道“能把我送过去吗?”

    “这恐怕…”冯中尉有些为难“是不是不太安全?”

    “如果他能在一个地方待上十年,那就说明他并没有越狱的打算。再说他也不是那种有能力强行越狱的人。”吴沁源笑了笑安慰道

    “可是您的安全…”冯中尉依然不放心

    吴沁源看了看两名专员说道“这个我想反倒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两间屋子由一个直径1.5米的管道相连,中间铺设有一条滑轨。由这边先打开阀门,吴沁源坐上滑轨,然后闭锁住这边的阀门后,再由他从里面将对面的阀门打开。

    等踏进这间屋子时,任源已经在房屋中间坐定了,桌子上正烧着一壶热水。吴沁源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很小,不过只有

    不到30平方的样子,紧贴东墙放着一张床和一个电脑桌,北面放着一个储物柜。西北角有一个小小的封闭卫生间和浴室,整个南墙大部分都被透明的特种玻璃代替。屋子中央摆着一张铁质的长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下面有些零碎的日用品。

    “电烧的水,实在是不适合烹茶待客,怎奈条件不允许,吴老还请不要嫌弃。”任源笑着招呼吴沁源坐下,拎起烧开的沸水开始仔细的冲淋茶具。

    看着任源将冲烫过后的茶具仔细的摆开沥干,吴沁源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和对方坐谈对饮的日子,不由得有些恍惚,慢慢的在任源对面坐下。

    “我以为,对饮食那么考究的你,到了监狱里也会选择自己做饭。”吴沁源一边坐下一边说着闲话

    “我倒是想,不过他们不敢给我装上抽油烟机,他们竟然担心我从那里爬出去。”任源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里没什么不好,就是吃这块儿不太自由。”

    “如果给你准备好灶具,你就对这里完全满足了吗?”吴沁源看着任源娴熟的置茶冲泡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的,大多数时候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任源从公道杯中将茶缓缓的倒进茶杯里,用茶夹将茶杯夹进茶托递给了吴沁源“尝尝,军供的普洱茶,外面还真不好买到。”

    吴沁源并没有伸手接过茶,定定的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水幽幽的问道“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任源一愣,将茶放在了吴沁源的面前。笑着回答道“毕竟只是大多数时候嘛,你也知道的,平淡的日子过的久了,难免就想有些波澜。我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

    “当时我以为你会否认,那天如果你坚持声称并不是你下的手,我想我会选择相信你。”

    “怎么说呢,毕竟之后我的脑袋被爆掉了嘛,那段记忆我也找不回来了。”任源呷一口茶品了品说道“但是从结果上来看,像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再说从现场痕迹分析也说得通,尽管我不记得了但应该不会有错。”

    “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你非要选择这条道路吗?”吴沁源被任源的态度激怒了

    “吴老,你这人啊,还是太善良了。”任源一脸的揶揄“你以为我是什么?或者说你以为异人是什么?想要结果?选择道路?这些和我有关系吗?我们怎么可能被这个世界的观念所束缚呢,异人就是异人,他们全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怪物。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你又何必拿那套凡人的情感往我身上套呢?”

    “异人不都是生来就是异人吧?既然能从普通人变成异人,为什么不能从异人变回普通人?”吴沁源质问着任源

    “如果一个异人能够变回普通人,那么他根本就不会变成异人!你以为用养狗的方法能够驯养老虎,那么就能用理解人的方法去理解异人吗?异人只不过是一团扭曲疯狂的火焰罢了,它就不该存在。能够成为异人就说明它已经不被容与这个世界了。”任源不无讥讽的说道 “成为异人之后,便已无药可救了。”

    “那只是你罢了,你才是,用堕落肮脏的思想去衡量所有异人。”吴沁源反驳道

    “哦,是吗?吴老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激动啊,你可是早就过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了,是谁让你这么失态呢?让我猜猜看”

    任源满脸恶毒的笑容,阴恻恻的说道

    “不会是我可爱的后辈,出了什么问题吧?”

第六十二章 三两闲话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很开心吗?”吴沁源并没有直说,反问了任源一句

    “嗯,总不是一个坏消息不是吗?”任源饮尽残茶,稳稳的续了一杯“吴老,这茶再凉可就不好喝了。”

    “不是坏消息吗?”吴沁源盯着任源的眼睛说道“因为你觉得小年出了问题,就没有人能够拦住你了吗?”

    “吴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任源似乎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我可是一直在为部里着想啊,你想想看,流年如果不出问题,那么上官鸿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异人?这和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嘛,有一说一,上官善水那姑娘多正点的一个妞,就这么毁了你不觉得可惜嘛。”

    “伤流年的表现一直很优秀,他和你不一样,他对得起自己背负的责任。”吴沁源冷冷的说道

    “你看你,这就是为什么上官鸿是gd镇守,而你只是s市的一个小头目。”任源饮尽了第二杯茶,将杯中的茶叶丢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你这话未免也太伤我心了,十几年前,我就没为部里抛头颅洒热血?你总不能因为我杀了婉儿就把我的功劳都抹杀了吧?要是没出那档子事我说不定还要叫你爷…”

    吴沁源抄起手边的青瓷茶杯狠狠的砸到了任源的脸上,任源不躲不避任由茶杯狠狠的击中了自己的额头高高的弹飞了出去,已经凉了的茶水淋了他一脸。接着只见任源突然向后躺倒一伸手赶在茶杯掉到地面上的一刹那将其抄了起来。

    “还好还好,这套茶具虽然不值钱,可也陪了我近十年,若是碎了一个杯子,便不成套了。”

    另一个屋子里正盯着监控屏幕的三人被吴沁源这一丢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现在任源暴起伤人那么谁也来不及去把他救下来,而任源刚才那一抄展现出了与其体型不相符的灵活。

    “你还有脸提小婉!”吴沁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他恨不得现在就撕碎任源那张可恶的胖脸。

    “好好好,不提不提。”任源从茶几下面抽出一条毛巾细细的擦着脸上的茶水“不过吴老,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吧?要是找我抵命我倒是不在意,命这东西我还真不缺。不过我觉得陪你来的那两个人不像是舍得我死的样子。”

    吴沁源看着眼前这个表面上一团和气的胖子,慢慢的和十年前那个身影重叠起来,一样的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也一样的对什么都异常冷血,除了外貌他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所以吴沁源也很清楚怎么说能够让任源生出走出这座监狱的兴趣,他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在犹豫要不要那么说,尤其是他发现任源还是那个任源之后,就更不想看到那个场景发生了。他打心底希望这头怪物永远不要走出这座监狱。

    “吴老,这旧也叙了,茶也喝了。”任源将毛巾仔细的叠好放到了一边“也该说正事了吧?我现在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了,十年了嘛,我也算着日子呢。”

    任源的声音越说越显得低沉,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癫狂

    “你越是不说,我越是觉得自己猜中了,喂,吴老,说说看。跟我说点让我高兴的事情吧,我都等不及了!”

    那双因为肥胖而显得细小的眼睛现在猛的睁圆了,一双墨黑的瞳孔迸射出嗜血残忍的渴望,就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巨蟒。

    之前在医院中,张专员和自

    己的对话在吴沁源的脑海中来回环绕,他知道一切早已无法挽回了,现实终归还是狠狠的打碎了他的幻想,既然如此那么再逃避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你猜的不错,小年出问题了。”吴沁源看着任源那张兴奋的胖脸,感觉一阵阵都恶心“你对同类相残就这么感兴趣吗?”

    “同类?nonono,异人怎么会有同类呢。”任源摇着手指,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小年现在不知所踪。”吴沁源简短的说道

    “找不到了?他的龙牧呢?上官善水不是跟着他吗?”任源追问道

    “善水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然今天也轮不到我来见你。”吴沁源解释道

    “嗯?小年不是很爱上官鸿的女儿吗?谁能从他手里伤到…”说道这里任源突然停下了。脸上绽放出兴奋至极的光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任源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声吼道“是伤流年动的手是不是?是他动的手是不是?喂!喂!是他干的对吧!”

    吴沁源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兴高采烈的任源。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让我失望的!他果然干出来了!”任源强行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坐回了椅子上“我记得,他是为了预防我失控,部里专门准备的杀手锏吧?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攻守逆转,我变成猎人,他变成猎物了,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小年动的手。如果最后的调查结果小年只是因为迫不得已和部里断开联系,那么就用不着你出场了。”吴沁源等着任源消停下来,立刻一盆冷水毫不犹豫的泼了上去。

    “吴老你说什么呢,我也是枭龙部队出身的,失去联系意味着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再加上龙牧受伤。”任源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沁源一眼“吴老,你不也认为小年叛变了吗?”

    “我再警告你一遍,我们今天只是来评定你的危害等级,不是放你出去的。现在局势确实有些问题,但是一切还在调查中,你不要想的太美好了。”

    “算了吧,吴老,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从你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任源哂笑一声“你这么大岁数了,演技还是那么差。如果你不认为小年叛变了,又何必告诉我他出问题了?还透露上官善水受伤了呢?你明明知道以我的性格知道这些是什么反应,如果你不这么认为又何必说出来?”

    “…”吴沁源默然不语

    “你进来先试探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怎么样,结果满意吗?听到我愿意出手对付小年,你是不是从心里松了一口气?”任源一改刚才癫狂的样子,仿佛那个为了杀戮而兴奋的是另一个人,又像是按下了切换性格的开关,语气冷峻漠然,还带着浓浓的讽刺“到头来,你还是承认了,异人就是异人,不是吗?最终你还是收起了你的伪善,和其他人一样只是盼着两头怪物去厮杀,然后同归于尽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认为小年会叛变。”吴沁源看着突然陌生起来的任源,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是,只是你认同了小年叛变这个结局,不是吗?”任源毫不留情的撕开了吴沁源的伪装“而且你还跑过来告诉我这个事实,然后期望我亲手把他埋葬。”

    “如果是真的,我想小年也希望以人的身份结束吧…我别

    无选择…”吴沁源气势全无,他不得不承认任源说的对,他确实认同了伤流年叛变的事实,而向任源放出这个信息也是为了诱惑任源出手。

    “原来到最后,愿意相信小年的,竟然是他最厌恶的我,还真是讽刺啊。”任源端坐在凳子上伸手摩挲着紫砂茶壶淡淡的说道“所以,当初即便是我坚持声称不是我杀的婉儿,其实你也不会信,我说的对吗?”

    “你没有杀婉儿?”

    “我并不是否认这个。”任源岔开话题“但我也不相信小年会叛变。”

    “你说小年不会叛变?为什么?”这是这几日以来吴沁源第一次听到的,认同伤流年的说法,不过竟然是从任源的口中说出的。确实如对方所说,真的是很讽刺。

    “不为什么,我只是这么相信,所以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了十年。”任源平静的说道“我因为相信他,所以相信他,和你们这种根据行为语言积累的信任不同。因此当他的行为发生变化你们就会失去对他的信任,而我依旧如故。”

    另一个房间里,三人对着显示屏面面相觑。前一刻眼看着任源已经答应了猎杀伤流年,可此刻局势急转直下,他又变成了伤流年坚定的盟友,这种转变实在让他们无所适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信任未免也太荒谬了。”吴沁源摇了摇头“如此说来,你不愿意出手对付他了?”

    “不不不,我当然愿意。”任源微微一笑“我确实不相信他会叛变部里,起码短短十年之内不会。不过我对他忠诚度的看法本身就是无足轻重的事,能够走出这里,然后和小年尽情厮杀一番我还是很期待的。另外我也非常好奇是什么促使他现在就走到了这一步,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杀自己的龙牧的。”

    “你可真是个冷血的怪物。”吴沁源咬着牙说道

    “谁又不是呢?我想无论现在小年变成什么样,至少杀了我这个念头不会变吧?如果他不这么想了我可太失望了。”

    “你不要以为出了这里你就自由了。”

    “我知道。”任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前几年还给我更新了新的氮素炸弹呢,据说威力可以瞬间把我还原成分子。我很奇怪部里竟然没有给小年装上一个。”

    “部里当然给他也装了一个。”吴沁源阴沉着脸说道

    “哦?没看出来,善水那丫头还真是对他一往情深啊,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任源听得此言不由得一愣

    “等到一切结束,你还是要回到这里。”

    “没问题,这里我满意的很,当然能够再大一点就更好了。我想要一个能躺进去的浴池。”任源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一下。

    “没有问题,只要你这回表现的好,我会上报部里改善你的监禁条件的。”吴沁源认为这种事情部里必然不会拒绝,便自作主张先答应了下来。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之后…”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任源打断了吴沁源的话扭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另一个屋子里的三人瞬间和任源对上了视线,明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他们,但是屏幕上的任源却仿佛死死的盯住了他们的眼睛

    “就算不能给我配个年轻貌美的女龙牧,至少也别给我配个糟老头子,告诉剑阁,我很期待我的第五个搭档。”

第六十三章 连蒙带骗

    警局的每一天都是同样的枯燥单调且乏味,沉重的工作,繁复的流程。这群负众前行的警员们压榨着自己的青春与血汗,去维护群众的岁月静好。

    那些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惨烈案件,被整合成文件每天都在这里汇集整理,再由各层工作人员去分析解决。无数足以让胆小的少女夜不能寐的凶讯,在这里都是几页薄薄的报告单和一叠厚薄不知的资料。普通的案件已经很难让这里的工作人员们吃惊了。

    不过即便如此,有些消息还是会从其中脱颖而出,在一片惊涛骇浪中炸出一朵格外显眼的浪花。

    本月三月三号周日,s市周边两个村几乎同时报案,声称家中有人失踪。由于六人皆为成年人并持有猎人证,当地派出所并未直接立案上报上级,而是组织人手进行了初步的搜山。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不过考虑到六名成年人几乎同时失踪,又持有土制枪械,对于他们的安危大家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失踪人员的家属越来越担忧,等到今天已经足足三天没有消息了,迫不得已将案件层层上报了过来。

    “丢了六个人?还带着土枪?这过了24小时不赶紧上报吗?”鱼谦翻着卷宗奇道“这基层民警的办案效率,有待提高啊。”

    “你给我放下,又不是你的案子你翻什么。”刑警二队大队长迟海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猎人出猎一两天不归很正常,要是这都要24小时立案,那派出所不用干别的了。”

    鱼谦吃了一个瘪,也没生气,讪讪的收回了手。

    “我说老迟…”

    “别说,我不想听,你不好好查你的案子你跑我这里来干嘛?你们一队的办公地点不是市局?” 迟海锋果断的打断了鱼谦的话,他现在一句都不想听。鱼谦如果不阴阳怪气了,那说出来的话绝对更加让人痛苦。

    “老迟,你说,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小子当年刚进局里的时候,我多照顾你?”鱼谦也不生气,一屁股坐下说道“你说这些年,多少大案要案,不是咱们两队强强联合办下来的?这个时候你提什么一队二队的不是见外吗?”

    “鱼哥,您抢我案子的时候怎没说想想咱们两的交情?” 迟海锋对鱼谦生硬的套近乎嗤之以鼻

    “你说李曜战那案子?这不是被报警中心转到市局里了嘛,再说当时我还当是个大案,想先探探路,然后叫你一并过去,。谁知道到了现场发现是个自杀。”

    “你这路探的可不近,都探进我的片区了。”

    “说的是什么,这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妥,这不今天来你这里解释解释…”鱼谦赶忙打蛇随棍上

    “免了!”迟海锋赶忙再次出声打断,一边整理着满桌子的文件一边说道

    “不用解释,鱼哥你说什么是什么,我这边忙着呢,你看我也没觉得不妥,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呢。”

    “那是那是,不过我觉得吧,不管怎么说从你辖区拿案子不应该,甘支队都训了我一顿。我想吧,这案子虽然我们一队接了,但是把你们二队踢开不应该。”鱼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鱼哥,一自杀案子,我就不参和了。” 迟海锋敏锐的察觉到了鱼谦的意图,心中冷笑一声一口回绝了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你要还生我的气,那啥也不说了,这案子你主我副,怎么查听你的行不行?”鱼谦急忙说道“你要是抽不出时间,那不要

    紧,你挑几个你队上靠谱的过来,全权代表你们二队,我绝对尊重你们二队的意见。”

    “鱼哥,你薅羊毛能不能换一头羊薅?” 迟海锋被鱼谦气笑了“每次都上我这里来拽人,你们一队人员配置已经是最多的了,你个地主就别惦记贫民家里那点余粮了成不?”

    “老迟,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是不是?”鱼谦拙劣的演技被拆穿也不尴尬,直接大大咧咧的摆明的意图。不如说他早就指望迟海锋这么说了,扭扭捏捏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干脆明抢了起来。

    “我卖你了那么多面子,也不见一分回头钱。” 迟海锋见鱼谦耍起了无赖,也不意外“鱼哥,平时你要我帮我就帮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天是真的忙。就你刚刚翻的那个,六个大活人失踪三天了,还携带枪械,还是在山里。我这到处都是缺人手的地方,你那个案子就一自杀案,赶紧结案得了,拖来拖去还跑我这里拽人,没你这么办事的。”

    “不,老迟,你不明白。”鱼谦收敛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案子不一般。”

    “一不一般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再说就一个自杀案,就算再怎么不一般,你们一队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搞不定?” 迟海锋有些不可思议

    “还真那就搞不定,这案子现在别说我们警队了,连海关也扯进来了。”鱼谦苦笑着说道

    “海关?”

    “嗯,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女大学生在出租屋中意外死亡的案子吗?”

    “记得,那个案子也是被你硬压下来,推翻之前结案结论的吧?”

    “是,那个案子和李曜战这案子,有关联。”鱼谦压低身子,引得迟海锋也跟着压低了身子两人说着说着头凑到了一起“不仅如此,我们在李曜战家里发现了一个,从马雯案现场偷出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片壁画碎片,从阿尔及利亚来的。”

    “阿什么亚?”

    “这个不重要,总之这是一个从海外来的走私品。”鱼谦略过这个地理问题继续说道“而且不仅如此,我们发现马雯家里的大批藏品都是来历不明的极有可能都是走私的!”

    “一个大型跨国走私团伙!” 迟海锋瞬间来了兴趣“那可是了不得的大案了,走私的是什么?毒品还是古董?”

    “现在拿到的资料还少,只知道这个团伙应该在七年前就初步成型了。马雯和他的男友李曜战就是其国内的两个重要联系人。而国外部分则由马雯的父亲马远负责,此人自三年前变卖家产远走国外便销声匿迹,然而每个月却稳定的给马雯打钱,并且周期性的寄来跨国快递。经过我们和海关的联合调查,这些快递竟然无一列外都避过了海关!”

    “等等,三年,全避开了海关?” 迟海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我觉得,这些奇奇怪怪的快件只不过是个幌子,来测试走私渠道安全性的,真正的走私品只怕早就不见了。”鱼谦为了把迟队调上勾,把之前会议上讨论的内容拿出一段连吹带扯编的像模像样,顺便把能够扯进来的人全部一股脑的编了进去

    “而且我们调查中还发现,s市富豪孟伟,和本案也关系密切,我推测他就是吃下那些货的下家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下家之一!现在我们主要的调查方向一方面去摸排那些可疑货物的走向,另外还要调查之前被马远卖掉的产业和曾在他手下工作过的工人。我已经取得了马远妻子的供词。同时还

    有一个神秘人物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接触了每一个人,极有可能是这个走私团伙的组织者。同时我们还需要调查孟伟和他女儿孟浮笙。”

    鱼谦一口气把这些说完,拍了拍迟队的肩膀“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缺人手了吧?”

    “这么大的案子,还真得…”迟海锋点着头突然一愣“不对!鱼哥,如果是牵扯这么广,埋藏这么深的一件跨国走私大案,局里怎么不召开会议组建专案组啊,这事不该甘队负责嘛?”

    “啧。”鱼谦砸了下嘴,有点后悔自己吹大了。就算博物馆那边鉴定结果出来那些藏品都是来自海外,他也不怎么想把这案子变成一起跨国走私大案来查。若是真的变成专案组接手,那么就算他能在其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也不可能完全动摇案件侦破的走向。

    专案组绝不可能和一队一样成为他的一言堂,他现在的调查方向已经愈偏逾远了。真的搞成专案组,那么毫无疑问走私会成为调查的主攻方向,李曜战离奇的死就变次要了,如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在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况下来调查。

    况且,还不知道上一次博物管那边是怎么鉴定出来那块小岩片是国外的,这次这些奇奇怪怪的藏品是不是走私的,能不能鉴定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他口中的“海关介入“目前为止还停留在一名海关办事员的级别…

    “专案组是说组建就组建的了?这个跨国走私集团可预见的时间跨度就长达七年!而且现在两名相关人员全部身陨,剩下一个下落不明。而孟伟这几年把自己底子做的十分干净,你不知道查起来有多费劲。你算算,打李曜战的死才过去了多少天?哪有那没多的线索给我去说服甘队啊,证据不够充分,怎么建立专案组?”

    “这倒也是…”迟海锋迟疑片刻,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总之,两名关键人物的死亡,说明这个走私组织可能在灭口,这个时候时间宝贵,分秒必争!如果不是因为事情过于严重,我又怎么会跑你这里要人?”

    “我觉得还是跟甘支队商量一下好吧?”

    “还商量什么!我没和甘队打招呼,敢直接跑你这里拽人嘛。”

    “鱼哥,你之前可没少绕过甘队来我这里拉苦力啊。”

    “那不一样,之前那是因为你这边人闲着,我拽你几个人顶一顶,这回是真的大案子。”鱼谦脸不红眼不眨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这次可是跟甘支队暗地里打过招呼,他默许的。出了什么事有刘局担着呢。”

    “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不是在糊弄我。” 迟海锋这回学乖了,不肯轻易中招“不行,我得给甘队打个电话,这事我必须确认一下。”

    “哎,老迟你这人,非把事挑明了不是让甘队难堪嘛。”鱼谦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办公桌上的电话,迟海锋见座机被鱼谦按住伸手去怀里掏手机,鱼谦又转手拽住他的胳膊两人拉拉扯扯正僵着呢,鱼谦的手机响了。

    “等等等等!”鱼谦左手拽着对方不松右手掏出了手机,一看屏幕忙招呼迟海锋“你看你看,甘队的电话,你先别吵。”

    迟海锋一探头看到来电号码果然是甘队的,也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鱼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鱼谦,你人在哪呢?”甘队的带着点沙哑的低音传了出来

    “我在外面呢,啥事甘队?”

    “你赶紧回来,省厅来人了,你把手头的案子交接一下!”

第六十四章 被迫中止

    “甘队,您这话什么意思?”鱼谦一愣,一时间没搞清楚甘支队长在说什么

    “我说,你手头现在追的马雯案,和李曜战案,转交由省厅的专案组负责。你回来交接一下。”电话那头甘队声线不变,依然平静

    “甘队,没搞错吧?我为什么没收到消息?”

    “这不是给你消息了?好了电话里不方便说那么多,你赶紧回局里。”说着甘队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边只剩鱼谦举着手机发呆,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专案组来,他只是拿这话框迟海锋,可从没想到真蹦出一个专案组来。不过甘支队再怎么无聊也不是能拿这种话开玩笑的人。

    “鱼哥,还真要组建专案组啊?可听这语气,好像没咱们的事啊?”迟海锋也听出了有些不对劲,扯着脖子问道

    鱼谦脸一黑,翻手把手机揣回怀里,丢下一句“我怎么知道。“便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了,只留下迟海锋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

    会议室里,鱼谦拉着脸盯着对面的所谓“专案组”,若不是因为首上坐着刘正明和甘支队,他几乎要怀疑对面是一队精心伪装的骗子。

    排头一人他倒是认识,确实是省厅的人。不过此刻他显然和自己一样完全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一篇通稿念的结结巴巴。旁边两名穿着黑西装理着寸头的男子,怎么看怎么和警察不搭边,说是银行里的还差不多,左看右看挑不出什么说的上来的特点。再往下一人更加离谱,是一名看年龄足足80开外的枯瘦老人,浑身瘦极。脸上的肉就像贴在骨头上一样,突出两块高高的颧骨和一个鹰钩鼻。那双交叉置在桌子上的手又长又细裹着厚厚的老茧虽瘦却给人一种十分有力的感觉。而最后几人明显是保镖一类的角色,贲起的肌肉把衣服撑的鼓鼓囊囊,鱼谦在南方已是少见的壮汉,这几人看起来比鱼谦还要大上两号。这一行人自然就是张李两名专员,和吴沁源以及几名随行的安保人员了。

    “…就是这样,这个,嗯。希望s市局配合一下省厅专案组的工作。”那名省厅来的警员终于磕磕绊绊的念完了通稿,从他被安排带队来交接案件开始到现在,才几个小时,他连通稿都没来的及看完一边。虽然知道自己是被拉过来走个过场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一点都没搞清楚。

    “专案组?几位看上去倒是眼生的很呀?”鱼谦等通稿念完,率先发难,直逼静坐不语的张李二人,

    “老鱼你怎么说话的。”刘正明赶忙截下话头,他当然知道这一行人不是省厅的,更不是什么专案组。不过他作为局长收到了公安部直发的文件,尽管他不知道这一行人是什么身份,盯上这两起案件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公安部越级安排,自己自然没有怀疑调查的必要。

    “正常说话,什么时候,上面一纸调令,这案子就能随便的转来转去了?而且我没听错的话。”鱼谦扭头盯着省厅的警员“这专案组里竟然没一个s市局的人,就算是省厅接管,这把本地刑警都排除在外的操作我闻所未闻啊。”

    “厅里有厅里的安排,有什么疑问等案件交接之后,我们私下讨论,时间紧迫不要耽误厅里同志的时间。”甘支队也出声打圆场,两人接到上级通知的时候就知道八成要坏菜,此刻眼见鱼谦的犟劲上来了不由得暗暗

    叫苦。

    对于鱼谦来说,这两件案子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许多人在人生中都遇到过重大打击,但是不同的是有的人走了出来,而有的人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而在鱼谦身上,这份打击的沉重远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就在他人生事业的巅峰期,娇妻在旁,又生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这名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局里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然而一切在那个早上,戛然而止。

    如果说鱼谦的女儿瑶瑶的死,还不至于打垮鱼谦,但是瑶瑶那诡异的死法和由他亲手调查出来的自杀这一结果,则深深的撕裂了鱼谦的身心。在鱼谦看来,这不亚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而妻子云染的离去则成为了压跨鱼谦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小缺乏双亲关爱的鱼谦,发誓要给自己的妻儿子女最好的生活。可上天偏偏就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努力为之奋斗半生的家庭顷刻间分崩离析,还是由他亲手毁灭的。这份天堂与地狱的落差彻底毁掉了鱼谦的人生。

    瑶瑶的死是一个分水岭,这给鱼谦带来的不仅是心灵上的伤痛,更是人生上的迷茫。鱼谦的的人生目标瞬间消失了,而伴随着妻子的离去,查明女儿死亡的真相成为了他新的人生目标。然而这份希望并非拯救了一个情感崩溃的的父亲,而是从仇恨的地狱中拉回了一个绝望的魔鬼。

    马雯李曜战两个案子,就是在苦海足足挣扎十年的鱼谦好不容易抓到的两根稻草,就这么让他松手是断然不可能的。   “私下讨论?这里不是警局吗?会议室里的不都是我们的好同志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呢?”鱼谦红着眼,眼神中蕴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表面看上去却愈发的冷静。

    “好好好,你不是要说吗?那就当面说清楚。”刘正明眼见是拉不住了,只得换个角度“这两个案子,牵扯范围太大,根本不是我们市局能够查清的,所以省厅调来了专案组,你还有什么不清楚?你之前不是一直强调这两个案子不简单吗?现在随了你心愿,上面重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专案组里,没有我们一队!我们查了那么久,现在一句话,说都转走就转走?哪有这个道理!”鱼谦梗着脖子,丝毫不给刘正明面子,此刻莫说刘正明,就是真在对面排一排正国级干部,他也敢怼回去。

    “胡闹!你把警察局当什么地方了?把你那官僚主义,地方主义作风收起来!看看你,这股子做派像什么样子,哪还像一名人民警察!”老甘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训斥道

    “好,可以,没问题。”鱼谦冷冷一笑“不是要转接吗?来,我今天就坐在这,我倒要看看我不点头,谁能接手这个案子!别说你们几个来历不明的伪警,就是部里派下来的,也没用!”

    “鱼谦,你疯了!”刘正明和老甘听得此话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可真是迎钦差撞到了活祖宗。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鱼谦疯是疯了一点,但是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顾全大局呢?

    “案子以后还可以慢慢查,难道你就比省厅派下来的专案组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刘甘二人急得满头是汗,刘正明扯着嗓子训,一个劲暗示鱼谦不要冲动,要是真的因为这个被撤了职,那真就再也没机会查清真相了。

    其实鱼谦也明

    白这个道理,说到底只要他在警局一天,总有接触案件的机会。但是唯独今天,他不敢让步。不单单是因为马雯与李曜战案 是这十年来他最接近当年真相的一次,更是因为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三个人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同一类人!

    不是因为长相衣着,也不是因为身形体态。而是那种浓浓的,扑面而来的违和感,这种感觉他在马雯身死的出租屋中的感觉到过,在李曜战残缺不全的尸体前感觉到过,也在十年前那个早晨,感觉到过。即便自己如此过分的冲撞对方,那三人仍旧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冷眼旁观,好像只是三名旁观者。或者说感觉上三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鱼谦的下意识的认为如果放手了这个案子,那么自己将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触那个世界的秘密了,没有道理,没有理由,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千万不要放手!

    “您是叫鱼谦,是吗?”张专员眼看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越走越远,终于开口插入了三人的争执中,但却并非责备,而是带着几分对鱼谦本人的兴趣。

    “不错。”鱼谦一皱眉头,答道

    “我能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专案组吗?”张专员心平气和的问道,嘴边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眼见对方这个态度,鱼谦反倒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对方真的当面锣对面鼓的和自己对拆,他倒是不惧。可张专员这么一弄倒显得他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案子我追了这么久,你们说转走就转走,这我实在没法接受,我总得给下面这几天没日没夜调查的兄弟们一个解释。”鱼谦只得把声音下了两个八度,闷声说道

    “这个好办,给了你解释,你就能接受并配合我们转接案子吗?”张专员依旧笑眯眯的问

    “只要这个解释能让我接…”说道这里,鱼谦声音不自然的停了下了。

    他扪心自问,真的给了他解释他就能接受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只是不想让出这两个案子,尤其是不想让给这三个人,如果松口了,恐怕就再没有以后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窥探那个世界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接受将这两个案子转到‘我们’这里是吗?”张专员并没有刻意强调自己省厅专案组的身份,而是在我们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鱼谦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异样,他隐约有些明白对方在向他强调某些无法明说的东西。可是那种隐隐约约晦朔不明的感觉在心头缭绕,却怎么也抓不住,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鱼谦不知该作何回答干脆沉默以对。

    “吴老,您觉得,这名刑警的素质如何?”张专员也不催促鱼谦回答,转头笑着问向吴沁源。

    “你衡量就好,何必问我的意见。”吴沁源从会议一开始就在沉思,此刻骤闻此问顺口推脱

    “吴老,您现在已经迁任s市的负责人了,增减人员理应和您商定。”张专员压低声音说道

    吴沁源点点头,凝神看向鱼谦,片刻之后双眉紧锁似乎想起了什么。张口问出了一句令鱼谦大惊失色都话

    “姓鱼…不知十年前s市有一起自杀案,受害者鱼瑶和阁下什么关系?”

第六十五章 剥夺关系

    “鱼瑶是我的女儿。”鱼谦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的答道。

    鱼姓虽然罕见,可也不是没有,不过十年前s市自杀的鱼瑶那自然只有鱼谦的女儿了。

    这件事虽然影响不大,但也不算什么机密事件。对方既然自称省厅的人,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这群身份不明的人物搭上了省厅这趟车,查查过去的件宗自然轻而易举。鱼谦不奇怪对方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只是对为何提起这件事有些疑惑。

    “不知你一定要进我们专案组,是否因为这件案子?”吴沁源单刀直入,直接挑明了鱼谦的心思。

    当下屋中众人听得此语各怀心思,刘正明和甘支队以为对方看破了鱼谦想查明旧案真相的心事,而张李两名专员则以为吴沁源要以此为突破口拉鱼谦进组。至于鱼谦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吴沁源此语隐含的一个信息:女儿的自杀案和当前这两件案子极有可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是怎么说?不是又怎么说?”鱼谦下意识的问道

    “不管是还是不是,我希望鱼警官明白一件事,十年前你没能查出另一个结果,十年后,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可以查出不同的结论呢?”吴沁源看着鱼谦淡淡的说道“我们来之前,也了解了一下案件的进展,可是看起来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不是吗?”

    “僵局?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头一次见有人管一件只查了一周的案子叫僵局的。恰恰相反,现在我们各项调查都在稳步的推进中,很快就能获得新的进展了。”鱼谦不屑的说道“外行就不要说外行话,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说的对,专业的事自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最为适合。”吴沁源接过鱼谦的话头说道“所以在我看来,你们的调查方向十分的业余别说再等一周,便是再等几个月也不会有新的结果。”

    “哼,对于你们这种刑侦的外行,我多给你们解释一句,就算我输了。”鱼谦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刑侦也许我没有鱼警官专业,但是这两件案子确实不是你们能查得清的,比如说”吴沁源抬起右手伸出两根细长有力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圈“那块岩片,不是我们,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来自哪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你!”鱼谦一惊,仔细的将眼前这名年事已高的枯瘦老者重新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心下已然了然“你莫非就是那个鉴定岩片的博物管技术员!”

    “正是老朽。”吴沁源微微一笑“另外你们送来的其余藏品我也一一的检查了一遍,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鱼谦急切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介入调查的原因了,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问题。”吴沁源并未回答鱼谦的疑问“并且此次来也是通知你们,这批藏品已经作为重要的物证转由我们保管了,如果还有同类物品也请今天一并交割给我们。”

    “荒唐!这批藏品是我朋友交由我保管的,并非是登记在警局的证物,你们凭什么据为己有?我奉劝你们还是好好翻翻刑法,第270条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拒不退还的,将处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一句作为重要证物保管,就转由你们保管了?笑话!”鱼谦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

    头一次在耍无赖方面鱼谦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刘正明和甘支队自从吴沁源开口之后,便闭紧嘴巴旁观。虽说鱼谦今天冲动的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对方神秘的来历和部里语义模糊的文件,也让两人心里埋下了许多的疑惑。对于这个所谓专案组的身份,也充满了好奇。况且鱼谦说的不错,这次交接的许多细节实在是太不和常理了,他们心中也积压了大量的疑问,也想看看对方是如何解答的。

    “鱼警官,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带着公安部公文来交接的。你配不配合是你的事,况且我们也并不在乎,因为你的调查结果在我们看来一文不值。”吴沁源语气刻薄的说道,毫不在意鱼谦已变的铁青的脸色“你尽管把你的调查结果装在你的脑子里,不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需要。马雯案和李曜战案的相关人证物证,我们自己来调查,如果你拒绝交出那触犯刑法财务侵占罪的可是你,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总之就一句话,我们来这里交接,本质上就是要你们退出这个案子,只要你们不要参合进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吴沁源这段话说完,不仅鱼谦刘局等三人脸色大变,张专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刚才张专员一力撺掇吴沁源,实际上是希望将鱼谦拉进来。他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鱼谦已经是一名神示者了,只是看样子其本人并不知道。吴沁源在s市盘踞多年,加上其惊人的记忆力,他本想让吴沁源出面来判断鱼谦身份是否清白,能否拉其来到这边的世界里。谁知吴沁源虽然一语道破了鱼谦和这边世界产生联系的根源,但是接下来却话锋一转完全没有给自己插嘴的机会就把这么一个上佳的龙牧苗子推出去了。

    自昨天任源明确表示拒绝接受吴沁源作为自己的龙牧之后,张李二人就在对龙牧的人选而犯愁。龙牧的甄选不比寻常,因为在行动中龙牧是直接进行监管和判定其异人搭档是否叛变的最重要一环,甚至掌握直接引爆其心脏内氮素炸药的安全码。如果龙牧与其搭档异人不和或是发生冲突,其后果不堪设想。作为有劣迹前科的任源,先不提能否保证龙牧的安全,如果任源拒绝接纳,那么接下来的工作根本没法开展,更何况死亡对任源偏偏并没有什么威胁。

    而鱼谦则让张专员生出了一个新的念头,身世清白,已获得神示,最重要的是拥有丰富的刑侦经验和对那个世界的深刻仇恨。要知道对于神示者来说,他们能够认识到普通人看不到异常,便比普通人更容易异变为异人踏足那个世界,对异常抱有敌意的神示者无疑更容易守住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这是很难得的优点。如果任源能接受鱼谦作为其龙牧,那么对当下s市的局势堪称最优解,无论如何这都值得一试。

    吴沁源自然也看穿了张专员的小九九,不过他的想法更加的纯粹,任源前车之鉴尚在,伤流年后车之覆已生,他无论如和都不想再把无关的人卷进这个绝望的深渊中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没有人能够得到救赎,又何必让更多人受苦呢?

    “好,很好,非常好。”鱼谦怒极反笑,起身说道“我们不参合就是最大的帮助?很好,把交接文件给我看一眼。”

    在旁边装了半天死人的省厅警员忙把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了鱼谦面前,鱼谦翻开文件细细的查看,整份文件内容详实手续齐全。尽管能看到很多赶工的痕迹,上面的签字和公章在阳光下还闪着细碎的光亮,并未干透,用手一抹

    便沾上了黑红的色料。但是其中的文件却是一样都不少的,要比他之前签过的交接文件齐全的多,甚至准备了备份。

    此时此刻鱼谦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之前的努力只是另一个笑话。人生前二十年的苦难被他视为上天给予自己的财富,换来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只不过短短六年老天就戳碎了他的人生,毁了他幸幸苦苦建立起来的小确幸。

    现在自己抛弃了一切只为了换亡故的女儿一份公道,老天又把这一叠公文摆在他面前,告诉他这十年来所有的努力一文不值都是徒劳。鱼谦捏着文件的手渐渐开始发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几乎将厚厚的a4纸捏碎。

    刘正明看到鱼谦晦暗不明的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心中不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安静至极的会议室中幽幽的回响。

    手续挑不出问题,又有局长和支队长站队佐证,手中掌握的线索对方也根本不屑一顾。细细想来自己已然没有任何和对方讨价还价的筹码了。那份自信专横的气质如水银泻地般从鱼谦壮硕的身躯中溜出,短短几十秒鱼谦仿佛苍老了十余岁,那个燃烧在鱼谦心中释放着无穷精力的源泉终于熄灭了,当他佝偻着宽阔的背部颤抖着坐回椅子时,看起来竟比对面年逾八十的吴沁源还要沧桑。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工作,对你们来说毫无价值,是吗…”鱼谦哑着嗓子问道

    “是的,我们这边只希望贵局刑警退出案件的调查工作,不要对我们专案组的调查产生影响。”吴沁源严肃的说道“至于你接不接受这个结果,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内,如果干扰到了我们的工作我们会提请你的上级向你问责。”

    “嗯,我接受。”鱼谦低声说道“我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

    张专员想开口说些什么,扭头看到吴沁源正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那么接下来…”省厅的警员眼看这番争吵终于有了结果,忙开口说道

    “既然不需要我们市一队,接下来你们看着办吧,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我手头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鱼谦打断了省厅同志的话,不顾众人的目光踉跄的走出了会议室

    鱼谦在市局大楼里迎着路过同事们惊诧的目光漫无目的走着,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十年前他失去了希望。而十年后他又被亲口告知自己失去了价值,那么回首自己这一生,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鱼叔,鱼叔!鱼叔!”一个人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襟大声喊着

    “听着了,没聋呢。”鱼谦被扯住了脚步,停下来不耐烦的说道

    “鱼叔,我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队上的人说你上来开会关机了,我这就跑来找你了。”柏天清不知道今天鱼谦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样一脸的丧气,抓着他的衣襟依然不松手。

    “啥事说。”鱼谦伸手往回拽着衣襟,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柏天清想说什么。

    然而接下来柏天清的话却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刚刚我和xx派出所交接了孟浮笙的口供复核件,交接的民警说,孟浮笙中途支开了保姆要他给我稍句话,说有事情要私下向我们咨询一下,要我们联系她!”

第六十六章 柳暗花明

    “什么意思?”鱼谦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浮笙要我们联系她!鱼叔,孟家父女真的有问题!你猜对了!”白天去激动的说

    鱼谦熄灭了的激情瞬间被点燃了起来,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等等,是要你联系她,还是要我们联系她?”鱼谦突然想到了一点,连忙问道

    “鱼叔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怎么傻了啊。”柏天清搞不懂一向精明强干的鱼谦今天怎么变迟钝了“要我联系还是我们联系有区别吗?如果孟浮笙和孟伟没有问题,她直接来警局找我就好了,何必绕个圈子让别人传话?而且学校早开学了,孟浮笙到现在还在家里,这说明什么?说明孟浮笙人身自由被限制了,她被孟伟下了禁足令!就算是真的被强暴了,李曜战都死了!他父母又在医院接下来准备出国,给孟浮笙禁的哪门子足?”

    虽然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是鱼谦毕竟是饱经沉浮的人,之前的颓废只是因为十年来的努力被否定了,可现在柏天清的话重新启动了他胸中的发电机。他确实察觉到了刚才那三名自称专案组成员的不同寻常,也明白对方所说并非空穴来风。正因为如此吴沁源的话才对他打击重大,他不是痛苦于自己被剥夺了参与案件的权力,他明白组织上这么安排必然是因为对方是调查这类案件真正的专家。

    他痛苦是因为这些专家彻底否认了自己的成果,这种类似权威论断的结果更让他心灰意冷。但是孟浮笙的行为却向他证明了他的猜测不全是错的,他的努力也并非没有结果,排除了大量错误的答案,现在原本虚无飘渺的方向反而愈发清晰起来。吴沁源的话让他认识到想只靠普通手段去调查那是毫无出路的,只有更加天马行空的想法才能接触到那不存于正常世界的真实。

    吴沁源大概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是为了打击鱼谦的话语,却在不经意间帮助鱼谦在隔绝两个世界的大门上推开了一道缝隙,让他终于有机会得窥一番此中的奥秘。

    “小柏,马上通知队上的人开会!我有重要信息要宣布!”思量片刻鱼谦心中已定,那个令犯人闻风丧胆的钢铁刑警又活了过来,摄人的气势从鱼谦身上升起,他再一次复活了心中的复仇之神,强大的信心再一次充满了他全身。柏天清熟悉的那个鱼叔又回来了

    且说这边鱼谦摔门而出,丢下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众人,可苦了刘正明和甘支队两人。

    “这个真的是抱歉,鱼警官他最近办案遇到瓶颈,情绪有些不对劲,还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鱼警官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破了不少大案要案,还是个好同志的。”眼见鱼谦这么不给面子,无法,刘正明赶忙蹦出来给鱼谦洗地。要真是省厅派下来的专案组倒也算了,刘正明自信自己这几年打熬的面子还压得下这点小摩擦,况且鱼谦在gd公安系统里早就名声在外了,想必省厅的那几位也不会计较。

    可是他心里清楚,这几位可不光带着省厅的文件,这边还有一份红头文件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刘正明不知道公安部这份红头文件里那句交由这三人全权处理这句话中,包不包括处理影响案件进展的人,这种全篇透着语焉不详感觉的红头文件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是他知道要是这三人真想给鱼谦扣个帽子那事请可就大条了。

    “无妨,尽快交接案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只是过来接管所有的物证,和涉案人员名单的,其余的我们不需要,不知这边我们什么时候能交接完毕?”张专员眼看着鱼谦被吴沁源三言两语折了气势,失魂落魄的走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不过吴沁源对接下来s市工作的开展有着不可替换的重要地位,他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节外生枝和吴老闹得不愉快,现在时间紧迫局势险峻,压在他身上的压力十分巨大,从他二人踏上来往s市的专机时就已经把自己当作死人了,现在他们要做的是绝不能让s市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受到叛徒伤流年的伤害。伤流年具现的魔枪布里欧纳克,在传说中只有浸泡在血液和罂粟花制成的药水中才能安眠,放任这种异常暴走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因为马雯案之前按意外死亡结案了,也得到了其家属的认可,遗体已经火化了。从案发现场收集到的物证都封存完毕。大部分前几天已经送到了博物管,其余部分我们今天会尽快送到你们那里。”甘支队略过了原本放在鱼谦家仓房里的事实,将物证问题应付了过去“另外这是马雯案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张专员伸手接过,并未急着翻看检查递给旁边的李专员收进了公文包中。

    “李曜战案幸赖之前鱼警官力排众议,没能以自杀结案,死者遗体现在还保存在殡仪馆。相关物证就在警局,马上就可以交接。案发现场也很好的封存着,这是卷宗。”甘支队皱了皱眉头,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对方似乎对己方提供的卷宗并不感兴趣。就算真如那名老者所说,鱼谦的调查毫无意义,但是这卷宗都没看怎么就断定是徒劳做工的?而且更诡异的是就那么三言两语就压下了鱼谦的气势,也让他倍感好奇,双方究竟怎么达成的共识他现在仍然一头雾水。

    从对方的态度来看,恐怕对于两件案子早有调查所以才对警方的卷宗不甚感兴趣。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很好,那么还请贵方尽快送达,这边我们也着急着手开始调查。至于案件以外的事情我们就不越权了。之后的调查可能有些地方还需要贵方调度配合,到时还希望二位领导大力支持。”张专员听出了s市局两位领导对鱼谦的曲护之语,也不在意。干净利落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以安其心。

    不出甘支队所料,张专员依然看都没看就顺手把卷宗递给了身旁的李专员收了起来,看起来相比于卷宗的内容,对方更在意的是把这些记录案件信息的文件从警方手里取走。

    “应该的,如果有需要我们市局配合的,几位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能做的一定全力支援。”刘正明接过话头,顺水江边推轻舟卖下了空头人情。

    一时间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谈尽欢,一派祥和景象全然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边鱼谦也拉齐了队上的刑警们,不一会儿一队空荡荡的会议室便坐满了。众人都是在走访调查中被通知,放下手头的活计赶了回来。心想昨天才定下的调查方向怎么今天就急着开会听成果了?就算是找条狗也没这么快啊!在等人齐的空挡,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会议内容,就是通知众人回来的柏天清也说不上来,鱼谦肯定不会因为孟浮笙这件事就兴

    师动众的把大家都拽回来开会。大家都在猜鱼谦要说什么事,一时间屋里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只有鱼谦端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直到最后两人赶了回来,大家声音整齐的停了下来,顿时整个会议室变得极静。鱼谦睁开了双眼扫视了一圈,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开会吧。急急忙忙的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两件事要说,第一”

    众人赶忙竖起耳朵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大事。

    “省厅里下来专案组,马雯和李曜战案,现在交由专案组负责,刚刚已经交接完毕,现在已经与我们一队无关了。”

    “那,我们一队都有谁跟你进专案组?”众人一愣,梅副队赶忙出声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也没有,我们整个市局都被排除在外,专案组下来前就已经配齐了人手,明确表示了禁止我们插手。”

    鱼谦话音刚落,屋里瞬间炸开了锅,原比之前讨论声大十倍的声音在屋子里炸响。幸幸苦苦调查了一周的案子说被踢出去就踢出去了,这实在有些过于无理,哪有上面派下来专案组把地方的人都挤走的道理。在鱼谦的领导下一队众人多多少少沾了他的脾性,此刻大家义愤填膺的开始问候起省厅的几位领导家属来,柏天清甚至隐隐约约零星听到几句提到了他的奶奶…

    “好了,不要吵了,对于组织上的这个安排,我完全接受。”鱼谦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

    “我们s市局的地位,也不比省厅低多少。咱们市局各层那都是照常规高上一级半级的,安排归安排,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这么做算什么?来s市查案却不让我们插手,我们难道是犯罪分子不成?”连一贯老好人的梅副队也有些愤愤不平。

    “这倒不是,这两件案子确实特殊。大家在这一周的调查工作中估计也感觉到了,传统的方法可能很难找到突破口。而专案组的人我也见了,我感觉对方确实是处理这类案件的专家。”众人本以为最该生气的鱼谦反倒最是淡定,可是这话说出来大家却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叫“这类案件”?另外破案这方面难道还有人能在警方面前称专家?众人结合案情细细品味鱼谦的这几句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几名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道士形象,顿时大家脸上都浮现出了奇怪的神色。

    “与其我们空费精力做无用功,不如交给专案组解决,我觉得省厅这个决定很明智。况且队上积压的案件也很多我们也不该在一件事情上倾注全部精力。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可以把这个案子放下了,调转一下工作方向,需要我们的地方还有很多。”鱼谦不给众人继续发牢骚的机会,强行堵住了众人的疑问敲定了结果。

    尽管大家心中多有不甘,还是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纷纷咽了下去。如果说案件已经调查明朗,省厅强行派人来摘果子,大家虽然会不满倒也不至于这么气愤。可如今接连碰壁之后,好不容易又鼓起士气调查新的方向,结果专案组这么一搞弄得好像被嫌弃了一般,这种来自专业上的嘲讽又一次降临狠狠的打击了众人的自尊心。

    鱼谦无视下属们奇怪的神色,平静的说道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第二件事!”

第六十七章 新的方向

    “我认为,孟伟这个人,有问题。谁赞成,谁反对?”鱼谦悠悠的把第二件事说了出来

    “这个…鱼队,你具体指哪方面?”之前负责调查孟伟的警员一愣,问出了声

    “各种方面。”鱼谦笃定的说道

    “那个…具体点来说呢?”梅副队小心的问道。

    还没从被剥夺参与破案权力的消息中走出来,大家被鱼谦这公布的第二件事搞得有点懵。严格来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有问题,就是圣人也未见得一生高洁似玉。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进局里,你说够上刑法不至于,硬找出个能拘留一两天的罪名还是轻轻松松的。何况孟伟一个商人,拉过来拘他个十天半个月绝对不带冤枉他的,扣个偷税漏税的帽子,诺大个集团硬查下去查出点毛病还是能够的。

    “我认为,孟伟参与了一个跨国走私集团!”鱼谦也懒得卖关子,干净利索的说道。

    “走私?之前案件分析这个可能已经被否定了吧?”负责和海关沟通的警员疑惑的说道“虽然确实解释不了为什么马雯的房间里会出现国外的文物,和大批来历不明的的藏品,但是并不能说这就代表着背后有一个大型的走私集团。毕竟走私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如果真的有大型的跨国走私集团参与其中,那么市场必然会予以反馈。没道理费劲冒着风险去走私却不牟利吧?这样怎么维持走私线啊?”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这是一个大型的跨国走私集团,也并非指孟伟是靠走私发家的。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条跨国走私路线并非为了盈利。”鱼谦摇摇头说道“而这条走私路线的目的就是为了走私这些奇奇怪怪的物品。”

    众人对鱼谦的推测有些不以为然,再说那些藏品是不是走私的还是两说。

    “那么,博物馆那边不是有个神仙级别的鉴定员吗?他还没出结果?”这时突然有人想起这码事忙问向负责和博物馆联络的人

    “没消息呢,要不我去催催?”

    “不用了。”鱼谦出言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冷冷说道“那个鉴定人员就是专案组的成员之一,而且那些藏品也全被对方以证物的名义扣押了。”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所以说,我觉得这批藏品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鱼谦敲了敲桌子“之前我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的错误就是,我们总习惯于用传统的方式去思考问题,这么搞是行不通的。小柏,我问你什么样的案件是最难侦破的?”

    “emmmm随机犯罪?”柏天清被突然叫道名字,忙转动大脑快速答道

    “不错,因为我们很难从其中找到利益关联,排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也完全是无用功。”鱼谦点点头,对柏天清近期恶补刑侦知识的成果表示满意。

    “那么鱼队,你觉得这两个案子和随机犯罪有关?”一名警员好奇的问道

    “不,但是我认为可以用调查随机犯罪的思路来。”鱼谦说道“你们觉得如果是谋杀的话,杀害马雯和李曜战的动机是什么?”

    今天这个会开的可称得上是天马行空,大家完全跟不上鱼谦的思路,根本没闹明白前一刻刚说认同组织上不允许一队介入案件的要求,后一秒直接蹦出来一句孟伟有问题。众人还没想明白孟伟怎么就有问题的时候,话锋一转又变成了马雯案和李曜战案是谋杀案了,开始推测动机了。

    若说一开始定下的两件案子实不一般,马雯意外和李曜战自杀属于另有隐情,先找出疑点再推翻现场,这还有推理的空间。直接把案件定性为谋杀来分析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牵强了。

    “那也不可能是随机犯罪,随机犯罪现场逻辑是可以自洽的。这两个案子如果把谋杀因素掺进去根本解释不通。”梅队率先发言否认了这一说法。

    “确实如此,但是我并非要说这是随机犯罪,而是凶手的动机在我们看来就和随机犯罪没有区别!”鱼谦点点头表示梅队说的对,紧接着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你们仔细想想看,马雯和李曜战的死亡现场,像不像是一场宗教仪式,一种献祭牺牲?如果凶手是以一种标准来选择祭品,然后精心策划通过某种手段让受害者达成这种自我献祭的结果呢?这么看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随机犯罪吗?”

    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在心中冒出了一些关于神怪灵异的想法,而且尤其是他们这些刑警反倒是比普通人更迷信一些,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事物更加敏感。不过想归想,在严肃的案件分析会中把这种说法堂而皇之的摆到桌面上则是另一码事了。

    “额..鱼队…你的意思是说,也就是说。”梅队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措辞说道“就是说,咱们这个案子,是有邪教分子混入的是吧?他们给两名受害人洗脑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鱼谦断然否认“我的意思是,凶手可以用超自然的手段来促成犯罪,我们的排查工作之所以毫无进展,因为犯罪分子不是使用常理能解释的手段。而那些诡异的藏品,可能就跟发动这些仪式有关系。李曜战为什么会偷走那片岩片?我认为那片岩片一定在李曜战自杀案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所以这走私线路并非没有获利,恰恰相反它利益巨大,只是这份利益我们理解不了。”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完了,鱼队疯了。所有人都明白,在案件的侦测中切忌考虑玄学,你可以在家里供佛像,也可以查案不顺利时找道观上两柱香,在身上带一堆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这些虽然属于迷信但是没人会觉得不对。

    可是你不能在查案时说这子弹被人以气御剑会拐弯,所以搞弹痕采集没用。这么搞那大家不要查案了,拿玄学来解释案件和骗子卖假药毫无区别,如果说这样也能查案那么大家不要发展刑侦学了,都去读周易算了。

    “要这么说,那这案子咱不用查了,这怎么查?难道我们要背着黑狗血见着人先泼一通然后贴个符再查嘛…”“我们理解不为钱不为情的,总不至于为了修仙把?”“献祭有哪门子的作用?招出几只神兽?爆装备那种?”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顺着鱼谦的思路越说越远,话题到了这里已然没了严肃性,很快几名年轻的警员已经聊到某热门moba游戏的新英雄了。“所以我才说,我认同省厅派来专案组接管这个案子,我能感觉出来对方确实是专业人士。”鱼谦并不意外大家的反应,平静的说道。

    此刻众人心中不仅那几名道士形象更加丰满了,后面还跟着几名大和尚和举着十字架的神父了。满屋子刑警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是鱼谦疯了还是省厅的领导疯了。

    “而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孟伟有问题的原因,因为维持这么一条不能转化为现实利益的走私路线,肯定需要大笔资金。整个案件中孟伟的态度又十分可疑,他的女儿和两名死者有密切的关系,就在刚刚我得到了

    可靠的消息,孟浮笙的口供极有可能是孟伟示意下的谎言,我认为他和两名死者的关系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等到鱼谦说完后,大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后都齐齐的用眼神去暗示梅副队。梅副队心里暗骂一声这些扑街仔一个个都把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丢光了,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对鱼谦说道

    “鱼队,你要这么说,那就没谱了。我们可以说马远是凶手,李建国是凶手,那个黑衣人是凶手,甚至在座的这些人里就有凶手。”众人被这话吓得浑身一抖,心想梅队也太不仗义太记仇了,瞅着现在鱼谦的状态搞不清楚他是不是清醒,真把这话当真了怎么办?梅副队吓了众人一跳后继续说道“这么搞怎么都能解释,安在谁头上都没问题。反正要是有人问证据,拿属于超自然现象这一个借口全都能应付过去,咱要是这么干那还叫刑警嘛。大家觉得呢?”

    “梅叔说的有道理啊。”众人赶忙开口纷纷附和

    “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鱼谦也不意外大家的反应,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大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反倒要慌了“你们的态度我都了解了,那么关于调查孟伟这件事,有谁赞同我的看法吗?”

    大家看道鱼谦的眼神看过来,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唯有柏天清在鱼谦看到自己时站了起来“鱼叔,我不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应该查!先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孟伟有问题这点至少是有可能的,就算为了证明这个说法是错的也有必要查查!”

    柏天清此番话说完,大家都在心中暗想新人还是太年轻,这查案哪有这么查的?先不提这种没有证据硬查的形式风格压根就是明朝的锦衣卫了。就说要用这种光凭推测就调查的方法来查,那再招一万名刑警都不够用。人家锦衣卫那是准备好了罪名拉人过来走过场的,咱们查案这个思路走不是开玩笑吗?

    这边鱼谦看着柏天清倒是心中一喜,总算自己没白疼这小子,对得起自己这一番栽培。其实鱼谦自己也知道这种纯粹靠直觉来定查案方向的方法纯属扯淡,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当然也可以像上次那样强行找关联来催动大家去查,但是他们已经被排除在案件之外了,一来师出无名,二来这种方法不可能每次都奏效,鱼谦已经意识到想查清这件案子终归要走到靠猜这一步,与其最后徒劳无功不如现在就开宗明义。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再说我们也已经被踢出这件案子了,大家也不要在纠结了,整理好心情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工作吧。因为这两个案子我们做了太多无用功,积压了不少案子。这个责任我来背,是我指挥不力,接下来就幸苦大家多忙一阵了。”鱼谦简单的做了一下总结,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大家便散会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好歹甩了这两件迷雾重重的鬼案子大家也顿感轻松,剩下的就让省厅的专案组头疼去吧。

    很快会议室便走空了,只剩下鱼谦和柏天清没走。

    “你还不走在这坐着干嘛?”鱼谦抬头看到柏天清坐着不动问道

    “不是要查孟伟吗?我这不等您安排嘛。”柏天清狡黠的一笑回答道

    鱼谦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顿时会议室里充满了两人畅快的笑声,鱼谦止住笑说道

    “这就对了嘛,根本没必要拉这么多人进来,你来警队报道当天我就知道,这案子就得咱爷俩才能查的明白!”

第六十八章 互相钓鱼

    鱼谦和柏天清两个人趴在车里举着望远镜,在半山腰上远远的监视着孟宅。

    “我说鱼叔,咱们就这么停在路边,不会被孟伟看见吧?”柏天清对着望远镜瞅了半天,也没瞅到什么,客厅里似乎没人,而二楼的书房卧室都拉着严严实实的窗帘,只偶尔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似有似无的闪过。

    “咱们在地势高的地方,他看得到才见鬼了。”鱼谦不屑的说道“不过这孟伟一看就没少干亏心事,窗帘拉的这么严实。”

    “鱼叔,那咱们什么时候联系孟浮笙?”柏天清放下望远镜揉了揉鼻梁,盯着看的太久了,头有点发晕,再加上太阳沉下去了之后光线也越来越暗了。

    “急什么,现在才6点,孟家吃没吃晚饭还不知道呢。”鱼谦也放下了望远镜,这半天啥也没看出来,他也觉得有点厌烦了。伸手去后座摸出两袋外卖问向柏天清“汉堡和焗鸡饭,你吃哪个?”

    “没胃口,而且都凉了。”柏天清厌恶的摇了摇头

    “你还挑食了,现在还温着呢,一会儿凉透了就真没法吃了,晚上你顶得住?”

    “额…那我要汉堡。”

    两人撕开包装开始吃了起来,鱼谦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对着架好的望远镜看上几眼。

    “鱼叔,为啥白天不能联系啊?”柏天清边吃边问

    “你一天到晚问题怎么那么多。”鱼谦咽下口中的饭“嘴上面没脑子嘛,自己好好想想。”

    “你怕咱们联系孟浮笙的时候被孟伟发现?可是孟伟白天一般也不在家吧?”柏天清想了想说道

    “你还记得,传话那个民警怎么说的吗?”

    “emmmm,啊!我知道了,那个保姆!”柏天清恍然大悟“孟伟留着保姆监视着孟浮笙!”

    “你才想明白啊,你不会以为孟伟一句话,孟浮笙这么个大活人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吧。”鱼谦严肃的说道“而且我觉得孟浮笙这个行为也很有问题。”

    “怎么说?”

    “你觉得,一般人如果对警察说有事情要咨询,那么她会认为警察什么时候回复她?”

    “自然是一有空就会联系她吧…”

    “那她就不怕我们联系她的时候被孟伟发现?”鱼谦反问道

    “那可能就真的不怕吧?”

    “如果不怕的话,又何必支开保姆说这句话?”

    “这…”柏天清沉思片刻说道“这么看来,她对民警说的话也很奇怪,真的要咨询什么的话,不应该是问鱼叔你吗?为什么先问我是谁然后指名要问我呢?”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鱼谦一愣,没想到聊了半天柏天清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之前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想明白了,闹了半天压根就是根没开窍的木头。

    “鱼叔,你的意思是,孟浮笙那天看出你看穿她撒谎了?所以不敢问你?”

    “欸…之前我听人说越是长得帅情商越低,因为不用动脑子去考虑都有姑娘倒贴,看来还真有点道理。”鱼谦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扣上食盒塞进了垃圾袋“因为孟浮笙看出来你馋人家身子了,所以想勾引你呗。一个热恋中的毛头小子要是拿到这个机会,肯定会选择晚上回家偷偷的联系她,怕她家人发现这个小刑警以公谋私。”

    “鱼叔你说什

    么呢!”柏天清被鱼谦的话说的满脸通红,瞬间涨红了白皙的脸“我什么时候馋她身子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拦着,我白天就给她打电话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所以我说,你这孩子就不动脑子。挺机灵聪明的一个孩子,就是不会泡姑娘。”鱼谦恨铁不成钢都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白天给她打了电话,就说明你确实对她没啥非分之想,那么就全砸了,明白了吗?”

    “什么砸了啊?孟伟发现了,会禁止她联络外人?”

    “这当然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这说明你并没有拿有**的想法去看待她。洒下鱼钩是要钓鱼的,若是这鱼饵并不能勾起鱼儿的兴趣,那么就要换鱼饵喽。”

    柏天清细细的思考着鱼谦的话,渐渐明白过来了

    “鱼叔,你的意思是,孟浮笙想利用我,所以搞了这一手来试探一下,看看我能不能用的上,是吗?”

    “算你小子还没蠢到家。”

    “那她也太自信了吧?就凭见了一面她就确定我会上钩?”柏天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漂亮的女孩都自信,何况她这么漂亮而且还处于这么青春的年纪。”鱼谦冷笑一声说道“再说就算你白天联系她了,只要找点借口和你聊聊正经话也能应付过去。不过对她来说则至少有两点好处,第一她拿到了你的联系方式,第二确定了目前对你的吸引力还不够大。鱼饵不招鱼儿胃口那么换一种就好了,看得出来她是个很自信自己钓技的人。”

    “她这么费劲心机,想必所求不小吧,这么看来孟伟应该真的是强制禁了她的足,她想靠借助我们来逃出去。”此刻柏天清也理清了思路

    “所以我们就配合一下她,她既然爱钓鱼,那么我们就陪她掉,看看孟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那天李曜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对孟浮笙,李曜战和马雯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感兴趣的紧呢!”鱼谦扎紧了垃圾袋的口,点起一根烟聚精会神的盯起望远镜来

    今天的晚饭远比前几天的吃的更令孟浮笙难受,孟伟一旦在家中吃晚饭,那么必然要全家人都齐齐整整的一起吃。她宁愿窝在卧室里等小安把饭菜送上来,也不愿意看那个女人的脸色,不过她认为这是为了对方好,因为显然那个女人更不愿意看见自己。

    孟宅里算上孟浮笙一共五个人,除了孟伟和他第二任妻子孙果儿,还有壮如男子的保姆小安和负责料理的王妈。孟家的主厨,司机,园艺师以及几名下属住在孟宅周围。孟伟买了自家周围一圈的别墅,并将其作为员工的宿舍。主厨只会在烹饪时过来做饭,张妈为其打下手,等到料理完毕便下班了,最后陪孟伟一家三口吃饭的便只有小安和张妈两人。

    孟浮笙百无聊赖的看着小安和张妈忙忙碌碌的上菜和撤盘子,今天不知那个女人发的哪门子神经,在家里吃法餐。她原本想快点吃几口赶紧离开饭桌,现在只能默默的等一道道菜端上来再撤下去,平白无故的拉长了就餐时间。

    “亲爱的,你猜猜看,哪道菜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孙果儿对着孟伟娇滴滴的说道“我这几天和黄师傅学了两手,我特意按你的口味调整了一下呢。”说完孙果儿还妩媚的眨了眨贴着长长假睫毛带着美瞳的双眼。

    在一旁看着的孟浮笙觉得自己满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说自己也是惯用撒娇的高手,但是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浓妆艳

    抹的对着自己父亲撒娇,还是让她浑身难受,说不出的倒胃口。

    “嗯,味道不错。”孟伟喝了一口葡萄酒,取过餐巾擦了擦嘴,简单的下了评语。

    “啊…”孙果儿刚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孟浮笙忙取过酒杯借着喝果汁来压下憋不住的笑意,她知道刚刚上的这盘蘑菇汁配小牛排是孙果儿费了一下午劲,在黄师傅付出比自己做还要多三倍的倾力指导下折腾出来的。孙果儿特意等这道菜上来才出言问孟伟就是暗示孟伟这是自己做的,然而孟伟尝都没尝直接将上一道奶油焗贝当作了孙果儿的成果,弄得孙果儿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得尴尬的陪着笑。

    “这都几年了还闹不清楚自己的花瓶定位,连自己男人的性格都摸不透还天天做着宫斗剧的梦。孟伟娶你做妻子无非是看中了你两点,足够漂亮和足够蠢,可惜你偏偏要扮聪明。”孟浮笙心中暗暗嘀咕着,突然觉得这蠢女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孟伟不耐烦的起了身,他今天还有事情要忙,没想到妻子晚饭搞了一出法式全餐。他吃到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推开椅子取过小安递上来的湿毛巾净了净手丢回银盘里大步流星的上了楼上书房。

    孟伟突然离席,便只剩下孟浮笙和孙果儿大眼瞪小眼了。原本孙果儿是为了和孟伟多待一会儿精心策划了这顿晚餐,而孟伟干净利落的离席狠狠的伤了她的心,她呆呆的看着那盘一口未动的小牛排不由得有些失神。

    看到这一幕孟浮笙反倒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了,和孟伟这种人在一起生活想必格外的痛苦,比如说她在这座宅子里住了短短一周就已经一秒钟也不想继续住下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同情归同情,她可不想和孙果儿搞好关系,而且对方更不像想和自己搞好关系的样子。既然有孟伟带头离席,她也不打算把这场难受的饭局继续下去,趁着孙果儿对着餐桌发呆的时候她赶忙赶在迁怒于她之前悄悄的溜了。

    而这边孙果儿并没有注意到孟浮笙离席,她静静的看着那盘耗费了自己整个下午精力的菜,心里涌出一阵无力的悲哀。自己盼着这顿晚餐盼了快半个月,终于孟伟有时间在家中和自己吃一顿饭了,然而这足足近半个月的期待盼来了的仅仅是一句对菜品言不由衷的评价。她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讨好孟伟,想让他开心,可是换来的永远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和一张岩石般没有波动的脸。

    “太太,可以上下一道菜了吗?”小安的询问声把孙果儿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餐桌,顿时火气上涌。孟浮笙这个小贱人,你也来欺负我!孙果儿积攒的委屈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奈何孟浮笙早就先走一步了,孙果儿想着孟浮笙那张越来越像她母亲的那张脸,恨恨的咬紧了牙

    “上什么上!不吃了。”

    撂下这句话孙果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餐桌。

    这边孟浮笙洗了一个澡,巧妙的避过孙果儿跑回自己卧室里,本以为今天这顿饭会吃的难受,但是没想到看了一处好戏不说还如愿的早早结束了饭局,顿时心情大好。开心的刷起了手机,一边玩一边想一会儿让小安给自己备些什么夜宵。

    正当孟浮笙开始觉得无聊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顿时倦意全无,浓浓的笑意浮上双颊

    “呵呵,鱼儿咬钩了!”

第六十九章 初步计划

    “鱼叔,你觉得她会怎么回我?”柏天清盯着手机问道

    就在刚才,鱼谦终于示意柏天清给孟浮笙发了第一封短信。虽然时间被鱼谦一力压倒了8点多,但是对于怎么开场两人的意见倒是统一的很,一句话:公事公办。这样既不至于开头就暴露太多,又能很好的装装青涩。

    “你好孟小姐,我是刑警柏天清,你这边有什么问题想向我咨询?”

    孟浮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到,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没看出来这个白白净净的刑警帅哥还挺腼腆,这信息发的语气赶上诈骗信息了。不过对于柏天清等到夜深人静才给自己回复的表现,孟浮笙有些高兴,言语上虽然公式化了一些,但是好在行为上还是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柏警官,方便加一下微信聊吗?”孟浮笙将短信显示的来电号码输入到微信中直接找到了柏天清的微信号,头像是一张穿着夏装带着墨镜在海边的照片,孟浮笙点开看了看不由得赞叹还是挺和自己胃口的,假戏真做也不吃亏。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申请好友,而是在短信上回复了加微信的请求。

    “回过来你就跟她聊呗,怎么和女孩聊天也要我一句一句的教嘛,看看咱俩年龄也应该是你更擅长啊。”鱼谦从后车座掏出两袋零食和饮料放在自己和柏天清的中间,点起一根烟凑上去看

    “好的,我的电话号码就是微信号。”柏天清哦了一声便打好了一条短信准备发回去

    “等等等等,你就这么回她?”鱼谦连忙叫停了柏天清

    “有什么问题吗?”柏天清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一愣

    “我说小柏你谈过几次恋爱啊?”鱼谦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没几次,正经算算也就一次吧,小时候的也不能算吧?”柏天清尴尬的一笑“怎么了鱼叔?”

    “你微信是电话号这种事还要你来告诉她?人家收到你短信第一时间不就查过了?问你方不方便加微信是要你主动一点,去要她的微信号,你哪怕就是告诉她你微信号是手机号,起码体贴一点在内容里给她打出来方便她复制粘贴啊。”

    “这…她直接翻微信列表复制粘贴不是一样的嘛。”

    “现在是她泡你还是你泡她?”鱼谦觉得十分头疼,自己的徒弟白长了一张渣男脸,竟然是个铁直男。

    “鱼叔不是你说她想钓我的吗?”柏天清有些懵

    “那我的大公子你倒是张张嘴咬钩啊,我们是干嘛来的?难道给你俩个把月谈恋爱吗?”鱼谦气急败坏的说道

    “哦哦哦,好的好的。”柏天清恍然大悟赶忙准备重新发短信

    “你就问她,你手机号是不是微信号,我加你一下。”鱼谦从旁指点

    孟浮笙看着短信有些惊讶,这柏天清倒是挺上杆子,不过也好省着自己费劲了。她现在时间不多,可没工夫陪对方慢慢玩。

    很快两人加上了微信聊了起来。

    柏天清也慢慢的找到了感觉,两人从工作谈到生活,从文学聊到影视。两人一个官二代一个富二代,生活经历都丰富的紧一时半会也不愁没话聊。猛的一看倒真像是谈恋爱一般,孟浮笙亲切的叫起了柏哥哥,柏天清也略去了孟姑娘这个生硬土气的称呼,一时间有事咨询这个由头倒是被二人抛到脑后了。

    “差不多得了,别上来就太热络,反倒让对面起疑心。”鱼谦看两个人越聊越偏弹

    了弹烟灰提醒道

    柏天清回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飞快的敲下了一行字。

    “对了,说了半天,你和我说有事咨询这件事,是想问什么?”

    看到对方率先提起这个,孟浮笙不由得打起了精神,今晚的正戏终于来了。关于究竟该怎么说,实际上她并没有彻底的想好。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孟伟是一个多么难缠的人物,依靠柏天清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心里也没有底,不过这已经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思索片刻,她慢慢的打出一行字发给了柏天清

    “柏哥哥

    关于之前

    我的口供你怎么看?”

    收到消息的柏天清有些拿不定注意,求助般的看向了鱼谦。

    “你先随便安慰她几句,探探他的口风。”鱼谦也来了精神,丢了烟头直起了身子指挥道。

    柏天清忙熟练的安慰了她几句,无非就是一些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现在社会已经不重视那些建礼教云云。

    “那,你们有没有怀疑,我撒谎了。”孟浮笙在屏幕上打出了一排字想了想又删掉了重新编辑道“那你们相信我说的吗?”

    “你就跟她说‘我们队长有些不相信’”鱼谦摩挲着下巴说道

    柏天清连忙发了过去。

    “你们那个队长好吓人,那天吓死我了。”孟浮笙吐槽了一句鱼谦发了一个求安慰的软萌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他猜的倒是挺准的。”

    “鱼叔,她承认撒谎了!”柏天清兴奋的说道

    “急什么,万里长征这才第一步呢,你继续问。”

    “这么说你那天说的不是真的?”柏天清急忙回复道

    “嗯,我只偷偷告诉你哦,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看到孟浮笙的回复柏天清有些为难,孟浮笙这话已经等于承认口供作假了,这个时候要自己答应保守秘密岂不是丢掉警察这个立场了?不过好在孟浮笙没有让他为难,不待他想好怎么回复就仿佛猜到他的顾及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其实我是迫不得已那么说的。”

    “那么真实情况是?”柏天清追问道

    “实际上,我和曜战哥哥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只是因为我父亲不同意才不得已瞒着我们父母的。”孟浮笙又甩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因为怕被我父亲知道,我才说是被曜战哥哥强暴的。”

    这个事实倒是并不出乎二人的意料,对于孟浮笙口供中的漏洞实际上鱼谦和柏天清早就讨论过了。不过亲自听当事人承认就是另一码事了,先不论孟浮笙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是这确实能很好的解释当天有关二人几乎所有的疑点,但是问题在于这个事实却又把一个更大的疑点落实了:李耀战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并非为情而死,那么寻找李耀战的自杀动机又成了一个决定案件走向的巨大因素。

    “那马雯呢?她不是李耀战的女友吗?”柏天清继续问道

    “曜战哥只是为了应付李伯伯才和雯雯姐走到一起的。”

    看到孟浮笙这句回复两人反应过来,此刻孟浮笙的话只怕也不是真相。马雯绝对不是李耀战为了应付李建国而找的女友,因为李建国压根就不知道儿子的这个“正牌女友”。孟浮笙是很擅长演戏但是毕竟还是年轻,并没有很好的补全漏洞。

    不过二人也

    不急着点破,现在孟浮笙是调查孟伟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切入点,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她愿意说就是好事情。从言语都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就一定能一步步的找到想要的讯息。

    “那么说,李曜战为了马雯的死很伤心,你和马雯关系好都是假的了?”

    “当然不是,我和雯雯姐真的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曜战哥知道很难和我走到一起,其实后来他是真心对待雯雯姐的。他们是真心考虑过要结婚的。”孟浮笙不着痕迹的把自己从三人关系中又摘了出去。

    “原来如此,那么李曜战的死,你也很难过吧?”柏天清顺着孟浮笙的话说道

    “所以,柏哥哥,你能告诉我,曜战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吗?”孟浮笙开始把话题往自己预设的方向引导着

    “怎么办鱼叔?”

    “照着卷宗说,案子都不归咱们管了怕什么泄密,再说也不是真的。”鱼谦灌下一口红牛督促着柏天清

    “从现场的侦查结果上来看,是自杀。而且因为你的证词我们目前推断他是为情自杀。”柏天清照着官方文件上的结果说道“既然你说他们二人后来是真心的,也不排除这就是事实真相。那么你能把那天发生了什么再详细的和我说一下吗?”

    “我也想和你当面好好的说一下,但是现在我有些不方便。”看到柏天清对着鱼钩咬了上来,孟浮笙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是怕你父亲知道吗?没关系这回我们不必去警局,我们可以找个避开你父亲的地方聊聊。”柏天清发出了对孟浮笙的第一次邀请

    “问题就在这里啊

    啊,不好

    我这里有些事我们改”

    孟浮笙突然发了三行字便突然断掉了联系。柏天清试着又发了几条消息但是仿佛石沉大海,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鱼叔,她不回话了。”柏天清无奈的说道

    “嗯,我估计今晚她不会给你回信了。”鱼谦抬抬下巴指了指孟宅的方向“应该是被人催促,睡下了。”

    此刻孟宅三楼的一间卧室熄灭了灯。鱼谦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恰好是11点整

    “大户人家的家规果然森严啊,难怪她不愿意和孟伟生活在一起,那个熄灯的房间想必就是孟浮笙的房间了。”鱼谦感叹道

    “不过这么看来,她确实应该是被孟伟限制了人身自由,她刚刚想说的不方便想必就是这一点吧?”柏天清的邀请本就是一个试探,现在孟浮笙的反馈无疑证实了两人之前的猜测“不过鱼叔,我觉得今天晚上她的话也不怎么真实。”

    “不过比那天的口供无疑更贴近事实的真相。”鱼谦说道“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李曜战的死跟殉情根本毫无关系。”

    柏天清点点头对鱼谦说的表示认同,紧接着又抛出了自己的疑惑“鱼叔,你说孟浮笙搞出这些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帮助我们破案吧?”

    “除非她真的为李曜战的死心疼,不过看她和你聊的那么开心,显然不是为了给李曜战讨个公道,我猜是因为孟伟吧。”鱼谦看着依然亮着灯的二楼正中央的大型书房推测道

    “为了反抗孟伟的禁足令?”

    “我看不止,只怕是压抑许久的叛逆期啊。”鱼谦盯着三楼那间暗下去的卧室说道

    “长发公主在等待一个把她救出高塔的骑士呢…”

第七十章 平等交易

    孟伟在书桌前拿着一管钢笔,在快速的写着什么。

    在这个逐渐开始无纸化办公的年代,用得到笔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而用到钢笔的时候显然就更少了。

    小安轻轻的敲了三下门,端着一盘夜宵和咖啡走了进来。

    “浮笙睡下了吗?”孟伟顿下手中的笔,问道

    “我刚刚去了小姐的房间,小姐已经关灯睡下了。”小安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悄无声息的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孟伟看着在书桌对面恭敬的等待着自己写完字的小安,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手上不停嘴上说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使用这么传统的交流方式,信件既不方便也有丢失的危险,还会留下证据。你们教派里难道都是一些与世隔绝的老古董吗?”

    “大主教认为,相比于信件,网络才是更不安全的,尤其是在中国这样拥有一个强力且统一的政府,更不安全。”小安笑着回答道

    “难道说美国就不一样了?你们不会是通过游泳健将来跨越半个地球送信的吧?”孟伟冷笑一声嘲讽道

    “那自然有对应的方法,不过美国确实不一样,那边金钱能起到的作用远比这边大得多。”小安微笑着解释道

    “随你们便,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警方不予结案,货只能停在那里,我也没有办法。”孟伟终于写完了字,把那张写着密密麻麻暗语的牛皮纸拿起来抖了抖,等着上面的墨水慢慢干透,卷起来递给了等候多时的小安。

    小安伸出双手接过了牛皮纸,从宽大的女仆群里摸出一个乳白色的塑料筒,将牛皮纸小心的卷成合适的大小塞进了塑料筒中。然后卷起裙摆将塑料筒插进扣在大腿上的皮带扣中。

    “另外,主教很关心小姐的身体,听说小姐的遭遇后非常担心,托我问您需不需要教里派人来为小姐进行清净礼?”

    “我早就说过,浮笙不会入教,让你们主教闭上嘴,不要插手我的家事。”孟伟厌恶的说道“我只是和你们合作而已,你们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

    “毕竟是这么大一件事,小姐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血腥的场景,想必此刻心中会很不安吧?主教也是担心小姐的心理健康。”小安整理好裙摆说道

    “血腥?浮笙早早就离开了现场,她又没看到有什么好不安的。心理健不健康,那是我的女儿,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来替我操心。”孟伟对小安的殷勤毫不理会,冷冷的驳斥了回去。

    “即是如此,那最好。我陪伴了小姐这十余年,也和小姐有了深厚的感情,我也不希望小姐不开心。”小安并不在意孟伟的态度,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如果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我还有集团的事务要处理。”孟伟打开了电脑开始浏览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报告。

    小安稳稳站在书桌的另一边,并没有下去的意思,脸上还带着那种人畜无害的笑意。对孟伟说道

    “说道让小姐开心,老爷,小姐被关在家里禁足已经一周了,而且学校也已经开学了。是不是也该让小姐出门透透气了?”

    “你说什么!”孟伟滑动鼠标的手瞬间握紧,抬起头看着永远一副恭敬面孔的小安,语气渐渐狰狞了起了。

    似乎完全察觉不出孟伟语气中隐含着的怒气,小安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站姿和语气轻轻的说着

    “既然老爷您觉得小姐已经摆脱了那场事故的影响,也该让小姐出门走动走动了吧?毕竟小姐正是好动的年纪,将她这样关在家里,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来说未免太过严厉了。”

    “我喜欢把女儿关在家里,有什么问题吗?”

    “老爷,小姐这几天很不开心,她一直和我抱怨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所以呢?”

    “所以我想,那场事故既然已经过去了,不妨让小姐回到学校中,和朋友们一起,相信她很快就会将烦恼抛到…”

    “你给我闭嘴。”孟伟出言打断了小安的话,盯着笑意盈盈的小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的这番话,究竟是以孟家的女仆身份说的,还是以琐罗亚斯德教祭司的身份说的!”

    “有什么区别吗老爷。”小安说道“我是孟家的女仆,也是琐罗亚斯德教的祭司,还是陪伴小姐成长的朋友,再怎么多的身份,也改变不了我就是小安的事实,不是吗?问题在于老爷您想以哪种身份来看待我呢?”

    孟伟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早就料到事情终有一天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他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如果你是以孟家女仆的身份说这句话,那么我就命令你闭上你的嘴!如果你是以琐罗亚斯德教的祭司的身份说这句话,那么你就给我滚出孟宅!”

    “老爷,这十多年您可一分工钱都没付给我呢,您的命令未免太无力了一些。”小安微一欠身说道“至于让我滚出孟宅,恕我直言老爷,您不会希望另一个人来接替我的位置的,您会发现只有我才是真心的为您着想的,主教都担心我是不是叛教了呢。”

    “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和计划。当初我们说好了合作的条件,你们如果越线了,不要怪我翻脸。”孟伟站起身,狠狠的盯着小安说道“你不妨猜猜看,我有多大的可能把你们的教派给毁了!”

    “老爷,我想您还是冷静一些比较好,毕竟如果闹到那一步,我们会怎么样先不提,您的处境一定很不好不是吗?而且小姐还年轻,发生什么变故只怕…”

    “你是在威胁我吗?”孟伟眯起眼睛说道“你觉得我不敢?”

    “不不不,老爷您误会了,小安怎么会威胁您呢。”小安谦卑的说道“只是老爷说的话太恐怖,小安不得不提醒一下老爷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将小姐置于危险的境地,她是无辜的呀。”

    “难道说一个孙果儿还不够吗?”孟伟知道对方掐住了自己的软肋,他确实没有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而相比于他对方可是一群彻彻底底的疯子。

    “老爷,请您不要将我们正在进行的伟大事业看的就像是一场徒有其表的宗教仪式好吗?”小安笑着解释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神明的安排,而任何揣测,试探,询问神明的行为都无疑是对神明的亵渎,我们只需要听从神明的引导,相信神明的指示那么就一定能够获得终极的圆满。说什么一个两个够不够的,老爷‘交易’是低劣卑贱的人类谋获利益的下等手段。而面对对神明我们只需要献出自己的一切就可以了,能够获得为神明奉献牺牲的机会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荣

    幸吗?”

    “你们的神明未免也太贪得无厌了一些。”

    “老爷,您太执着于凡俗的的享受了。”小安语带惋惜的说道“当最终的时刻来临时,您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伟大,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那时你就会发现您幸苦积累的名声,财富,地位相比于神明赐予您的只不过是蝼蚁的般的荣光。神是无所不能的,也是慷慨博爱的,神明对我们的垂青就像将海洋赠送给鱼儿一样,其宏达伟岸不可想象。那时您还何必抱着几滴浑浊的污水视若珍宝呢?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对你们的海洋毫无兴趣,如果你们的神明真的那么无所不能,就应该好好的给你们倒一杯水,而不是撺掇你们来舔食我这几滴污水。” 孟伟对小安的长篇大论反唇相讥。

    “现在我们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神明对我们的考验。在最危难的时刻才能看出究竟是谁才是信奉神明的,最忠诚的信徒。”小安的脸上写满了狂热。语气也渐渐高昂了起了,如同一名坚毅的战士

    “神指引我们说‘我使你们去往苦寒之地,你们不可怀疑,切不可停下脚步。不要去听异教徒的嘲笑,不要因信仰不坚定者的蛊惑而停下脚步。待到你们到达之时,我将把我无尽荣光降临在你们身上,使你们踏过的荆棘变为最华贵的地毯,是寒冰变作美酒,使泥土变作美食,让白天与黑夜都升起一轮不灭的太阳!’老爷,到那时你将知道您的短视是多么可笑,神明不会遗漏每一个信徒,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信徒的恶人。”

    “你们的神明怎么奖赏你们,我没有兴趣。”孟伟冷笑一声“我只是要你记住,看住浮笙,不许她跨出家门一步!其余的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我会按照当初的约定给你们提供帮助,但是如果你们敢动浮笙,那我不介意使用你们眼中低劣卑贱的手段去找猎人来谋取利益!你们撕毁约定,也不要怪我不守信誉!”

    “当然,我们当然不会撕毁约定。”小安收敛的情绪,又变回了那名恭敬谦卑的女仆“不过小姐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呢,有几次不是我看的紧,还真有可能让她逃出去了。”

    “哼,如果你觉得你能把她放跑,你尽可以试试。”孟伟并不在意小安这边动什么手脚,即便是小安帮忙,他也不信孟浮笙能走出这片别墅区。如果小安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能力,那么最头疼的也不会是他。

    “神明的智慧不是我们凡人所能揣测的,终有一天您会理解,所有的挣扎在神明面前都是一个笑话而已。”小安淡淡一笑结束了这番长谈

    “那么老爷,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刚刚为小姐关灯时小姐让我给她备夜宵,我现在要去看看厨房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孟伟无言的挥了挥手,小安拎起裙角行了一个屈膝礼退出了他的书房。房间内又归于了寂静。

    孟伟看着屏幕已然没了处理集团事务的心情,他知道今天小安这番话既不是询问也不是提出要求,那帮疯子对自己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自信,他们想做就做了绝不会去征求别人的意见。

    今天小安这番话只是在向他陈述事实而已,他尚不确定这些疯子盯上了浮笙是为了什么,但是以他这么多年与对方合作的经验来看,他们任何一个行为都不会是无的放矢。

    孟伟躺进宽大的办公椅中渐渐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一章 身陷囹圄

    痛,透进骨子里的疼痛。

    整个右臂如同放在火焰上炙烤一般,阵阵的剧痛令伤流年忍不住哼出了声音。

    “真令我惊讶,你的身体明明并不普通人强上多少,为什么能坚持到这种地步。”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在伤流年身前响起,他努力的抬起了沉重的头颅,但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疲惫的双眼。努力一番后伤流年放弃了看清对方的想法,重新把头垂了下去。

    一张冰冷坚硬的手掌覆在了伤流年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下一刻一种神秘的力量从他的下半身升起快速的贯穿了他的全身,所有的神经迅速的绷紧苏醒。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剂伤流年猛的清醒了过来,然而即便如此却改变不了他仍然虚弱的事实,衰弱的心脏疲惫又快速的跳动着,粗重散乱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膜中炸响。

    “我调整了你激素的分泌,希望这能让你舒服一点。”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只冰冷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

    伤流年终于睁开了眼睛,向前看去一张苍白光洁的头颅印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名高大而又消瘦的男子,了无生气的皮肉覆盖在骨骼上,直如一具能够爬行的冻尸。男子穿着黑色的大衣光着一颗连眉毛都没有的光头站在他的身前微微抬头仰视着他。

    接下来环视四周伤流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奇怪的屋子里,四周飘着淡淡的蓝色的薄雾,让人不知边界在哪里。不过既然没有听到回声想必并不是太大,而自己则被用某种手段成大字固定在半空中,所以尽管黑衣男子生的很高却还要稍稍仰头才能与自己对视。

    确定了周围的情况,伤流年最后开始确定自己身体的状况。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而右臂的痛苦尤甚,他率先看向自己的右臂。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整个右臂几乎连根断掉,只剩下不到十五公分还和肩膀连在一起,自己感受到的仅仅是幻肢痛罢了。

    他又急忙看向周身四处才发现自己的整个下半身都被一个巨大的类似触手的肉色巨柱包覆在其中,如同没有皮肤一般的粗糙血肉一直包到他的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下半身都和这个丑陋恶心的触手融合在一起了。而一只和他胳膊差不多粗的触手则把他的左臂融合在其中,依靠这两根触手作为支撑他被牢牢的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感觉怎么样?需要再调整一下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黑衣男子关切的问道,如果不是身处这个场景,伤流年几乎就感觉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体贴的大夫。

    “多谢了,虽然哪里都不舒服,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伤流年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嗓子里传来一阵粘膜干裂的刺痛。

    “虽然能借助神之躯供给养分,不过毕竟是作用在别人身上,我也不知道你感觉如何。”察觉到伤流年似乎很缺乏水分黑衣男子低头看了看那根粗大的触手,下一刻伤流年便感觉到水分逐渐通过两根触手开始充盈自己的身体,浑身如火烧火燎般的不适感缓缓散去,但是依然十分的难受,简直就像被一辆重型卡车碾过一样。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伤流年开口问道,他并不指望在对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仅仅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询问,那天晚上昏过去之前他已经大概已经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此刻眼前的神秘男子和这间诡异的房间以及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触手又把一个个新的谜团抛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普罗米修斯,你可以叫我老普。”黑衣男子微微一笑,脸上的皮肤僵硬的抽动着“至于这里,则是与神躯接触的地方。”

    “普罗米修斯?化名吗?”对方两句话说了和没说完全没有区别,不过对于这个答案伤流年也并不意外,对方老老实实的告诉自己才不正常。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认同其作为自己的象征,成为自己在片混沌世界中的一个信标。”老普似乎察觉到了伤流年的想法耐心的解释道“就像你此刻叫伤流年,你把这个作为自己的名字,当认识你的人提到这个名字便会想到你。可是对于知晓你另一个代号的人来说,‘伤流年’这个名字也就变成一个化名了。实际上伤流年也好,抑或是对灾部给你的封号‘骑士’也好,只要提到的人知道这是指你那么这就是代表你的符号,你说对吗?6023。”

    “你是在哪里知道这个代号的!”伤流年的瞳孔骤然缩紧了,6023这个代号背后隐藏着他黑暗残酷的童年,从那个基地被捣毁之后知道这个代号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你莫非是那里的人!”

    “我并不是,不过我恰好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段往事。”老普说道

    伤流年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现在问这些已然没什么意义了,现在他迫切希望知道的是别的事情

    “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号了吗?”

    “三月六号,星期三,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老普有问必答,语气笃定并不像是在撒谎。

    “三天了吗…这么说我已经是部里的叛徒了吧?”伤流年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听到老普的回答心中仍不免滑过一丝失落,之前的蛛丝马迹已经毫无疑问的揭示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庞大阴谋。

    “猎人们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当猎犬迟迟未归之时,他们就会担心那些凶恶的猎犬已经唤醒了自己的野性和猎物们混在一起了,当他们吹响狗哨却得不到回应时,他们就会慌乱,怀疑。”老普用他那富于魅力的低沉嗓音缓缓说道“当猎人再次碰到猎犬的时候,即便你口中叼着猎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将子弹射入猎犬的胸膛。”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可并没有什么煽动的效果,毕竟我沦落到这番境地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伤流年冷笑一声,嘲讽道“如果我是猎犬,那么你们就是躲在阴暗的角落中,连头也不敢抬的鄙劣脏鼠,只不过用些低三下四的手段陷害了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便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沾沾自喜,可实际上呢?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绩也只敢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老普对伤流年的嘲讽一笑置之,反问道

    “是吗?我承认你很强大,不过想必你也猜到了,导致你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并不是你口中的老鼠不是吗?”

    “……”伤流年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有一点,我有些好奇,你能告诉我吗?”

    “你不妨说说看,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很乐意回答你。”

    “那天那六名中阶异人,只是普通人吧?”伤流年想起那八块丝毫感觉不到异常波动的尸块问道

    “是的,他们是附近村庄的猎人。冥灵把灵火覆盖在他们身上,驱使着他们活动。”老普没想到伤流年那种情况下还能察觉到这些

    细节语带赞叹的回答道

    “就像是摆弄玩偶一样吗?”

    “是的,不过冥灵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强行控制了他们的行动而已。我想他们被迫向你扣动扳机的时候心中一定也是不忍的吧。”

    “你想提醒我他们是死在我手中的吗?”伤流年说道“想必这六条人命已经作为我的罪证扣到我的头上了吧?”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杀掉了六个普通人。”老普看着伤流年说道“并且帮助你意识到,其实你并不在乎杀了六个普通人。”

    老普的话重重的击在伤流年的灵魂之中,令他一时无言以对。

    “但这没什么奇怪的,就像人类能够毫无芥蒂的对我们异人下手一样。他们利用我们。出卖我们,还要驱使我们自相残杀,最后他们不仅觉得心安理得还能够给自己扣上大义的名份。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为了杀掉几个普通人而心存芥蒂呢?”老普张开双手好像要拥抱伤流年一样“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我们要比那些低劣的人类更加的优秀,强大。我们应该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下,享受着凡人的崇敬,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在阴影处活动。唯一值得我们献出生命的,只有赐予我们不凡的伟大神明!而不是为了那些被神抛弃的人类向同胞举起屠刀。”

    “真希望155毫米榴弹炮的炮弹打在你脸上时,你依然能保持着这副自大的嘴脸,你还是把这些话找个地方刻下来的好,不然等你变成一地焦炭就没人能知道了。”伤流年恶毒的讽刺着老普

    老普如欣赏着一件精美的花瓶一般看着伤流年,他英俊的脸庞因为虚弱而透着病态的白皙,此刻心情激荡几分血色在他的脸上晕染开来,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在恐惧什么呢?你这么排斥与我们站在一起,可是”老普淡笑着说道“你明明就和我们是一样的啊,何必用‘人类’这一虚伪的面具束缚自己的本心呢?那天你展露本性的一刻,明明那么美丽,就像一件极致的艺术品!你不也从中体会到了真正的快乐吗?”

    “我保证,我把你削成人棍的那一天一定笑的更快乐,我会把那一刻录下了在你的坟墓前反复播放的。”被老普说中了心事,伤流年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痛恨异人呢?因为童年的遭遇吗?”

    “因为你们是秩序的破坏者。”伤流年恨声说道

    “那么谁是秩序的守护者,你吗?”老普笑着说道“你也许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伟大,你们一般都是和,哦对了,对灾部?是这个名字吧?签订了十年的卖身契,把命卖给那些凡人,然后在猎人的指引下,你们管他们叫什么来着?龙牧?镇守?总之就是那些稍有些天赋的凡人们指挥,来猎杀那些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异人。可是到头来呢?他们真的接纳你了吗?如果是的话,你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呢?”

    “你不用白费口舌了,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如果你想听我歌颂你们此番计划的精妙,那么不妨直说,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你大可不必在这里转弯抹角的炫耀你那点可怜的自豪感。”

    “不,我从未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拥有着什么。”

    老普仰着头说道

    “你听说过西班牙猎犬吗?”

第七十二章 猎犬生平

    “西班牙猎犬?”伤流年并不怎么喜欢狗,对狗的品种和原产地也并不怎么熟悉。

    “就是灵缇。”老普笑着说道“是跑的最快的犬种之一。”

    伤流年不知道老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紧闭双唇并不打算接话,他姑且知道有灵缇犬这个犬种,但是他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特别。

    “在西班牙,每年有一个狩猎季,在这段时间内西班牙的猎人们会大量购买灵缇犬来进行狩猎比赛,有的人甚至会购买七八十条。这些灵缇犬既聪明又强壮,是捕猎的好手,最重要的是大批量购买的话会很便宜,一只折算下来才不过相当于几百元人民币。”老普并不在意伤流年的沉默,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在狩猎中,这些猎犬拼尽全力的去奔跑,去撕咬,去为自己的主人谋取荣誉和利益。那些收获丰厚的猎人们夸耀着自己的战利品,俨然以胜利者自居。而那些在比拼中失败的猎人们则大声喝骂着自己的猎犬,认为是这些猎犬不尽力导致了自己的失利。”

    “所以我们要爱护动物是吗?”伤流年哂笑一声“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谴责吃狗肉了?”

    老普并没有被伤流年打断话头,他等对方说完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而灵缇犬虽然跑的很快,也很强壮。但是同时它们也很脆弱,在与大型猎物的交锋中极易受伤,然而爱慕虚荣的猎人们又怎么会满足于那些小型的猎物呢?他们大量的买进猎犬组成一个庞大的狩猎队伍,然后强迫这些猎犬与大型动物缠斗,来给他们营造射出子弹的时机。很多猎犬在搏斗中受伤,死亡,甚至被猎人们的流弹击中。你知道猎人们会怎么处理这些为他们那一文不值的虚荣心付出惨痛代价的猎犬吗?”

    “无非就是丢弃罢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伤流年开始明白老普话中隐含的含义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说这些在狩猎场上受伤的猎犬还算幸运,至少它们死的时候还是带着荣誉。那么狩猎季结束之后才是它们噩梦的开始。”老普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伤流年不要着急,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重点

    “在狩猎季之后,大家会互相攀比自己的战利品,看谁的多谁的好。胜出者自然会得到众人的吹捧和欢呼。而失败者则需要些什么来洗刷他们遭受的羞辱来挽回自己的颜面,所以杀掉给主人蒙羞的猎犬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老普边说边观察着伤流年的表情,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并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什么波动,不过他并不着急,狩猎的过程越是漫长,那么收获的那一刻便越是甜美。

    “而实际上,即便是那些为主人挣得荣誉的猎犬,也不会有一个和同伴不同的下场。猎人们并不会继续饲养他们。每年参加狩猎季的猎人有二十余万人,而即便是买的较少的猎人也有近十头猎犬,多的高达几十只。狩猎季之后猎人们并不会为继续抚养这些猎犬而耗费资金,相比于把它们养到明年,付出的成本远远高于再买一只。所以受伤的猎犬被弃之荒野,而健康的灵缇犬则被丢进井里,吊在树上,绑在铁轨上,或者被猎人们用其他手段虐杀,每年狩猎季结束后至少有五万只猎犬被遗弃杀害。这就是西班牙猎犬灵缇犬的一生。”老普用一个昂扬的尾音为自己的讲述做了结尾。

    伤流年抬起头,认真的盯着老普,脸上依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波动。

    而灵缇犬是一种温顺聪敏的犬种,卖家为了保持它们的野性,在饲养时会把它们关在地牢中,克扣它们的食物,来保持它们的野性。这样它们在狩猎时就会更加的有动力,这么看来,灵缇犬的童年倒是和你的经历有几分相似呢,不是吗?”老普抛出了最后的手段,而不出他所料伤流年的眼神果然有了动摇。

    “你知道吗?在你们中国,一只纯种的灵缇犬甚至能炒到十余万人民币,数倍于它们的故乡西班牙。而且它们也不用在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后遭到虐杀和抛弃,能够在主人的关怀下安平喜乐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改变灵缇犬命运的是环境,如果只是在残酷的狩猎季中轮回挣扎,它们永远都逃不出死亡的轮回。而在真正关爱它们的国度它们却能享受属于自己的一生,而我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能让异人们堂堂正正行走在阳光下,享受着凡人尊敬的世界,将神的光辉洒遍这个世界每一个交流。”老普将扬起的双手并作一处,犹如捧着什么一般举到了伤流年的面前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异人的新时代吗?”

    伤流年的表情终于变了,从平静到疑惑,再到犹豫,现在终于又复归了平静。思索片刻他缓缓开口说道

    “我能够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我知无不言。”老普收回双手满意的看着他

    “我不是很喜欢狗,所以对狗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我数学还不错。你说每年西班牙狩猎季有二十万名猎人参加,每人至少要买十只猎犬,就按最少的来说每人十只吧。这就是二百万只猎犬,可是你说每年被抛弃虐杀的只有五万只,那其余的一百九十五万只呢?”伤流年疑惑的问道,表情严肃的完全不像是讨论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老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有想到伤流年开口竟然问出的是这种问题。

    无视老普慢慢变得阴沉的脸色,伤流年继续问道

    “还有,你说把猎犬养到下一个狩猎季远不如再买一条省钱。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此那些卖狗的商人为什么要去养这种狗呢?这么做岂不是得不偿失?每年要为猎人们提供至少二百万只猎犬,我记得西班牙总人口也才不过五千万吧?远非中国这种超级大国,他们真的能维持住这么庞大的一个猎犬的饲养产业吗?听你说这个狩猎季似乎是一个传统?每年二百万条狗,五万被杀,其余一百九十五万条是被收养了吗?这样算下来二十年的功夫西班牙岂不是上到老人下到婴儿每人都有一只灵缇犬了?”

    “哦,对了。你说商人会把这些狗养在地窖里,克扣食物来激发它们的野性。那也就是说西班牙有能容纳几百万只灵缇犬养殖的地窖吧?怎么清理维护呢?每天生产的粪便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吧?还有灵缇犬养半年就能上野外打猎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狗商们岂不是要同时培养近千万只灵缇犬,天啊,这可是占据西班牙总人口近四分之一的数量啊!这可真是惊人!如果它们每只在中国能卖到十几万,那么我觉得西班牙光靠卖狗就能创造一笔可观的收入了。”伤流年越说越激动,仿佛在数着一摞摞的钞票。

    “你问完了吗?”老普出声打断了正说得起劲的伤流年,那双了无生气的脸此刻更显得晦暗

    “还有几个问题,不过我想等你回答了这些问题之后我再慢慢问。”伤流年的眼中噙满了嘲讽,挑衅的看着老普。

    普罗米修

    斯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得意了。擒获伤流年的过程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他忘记了这个男人在s市压制住了所有异人整整十年,眼前这名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的男子有着远比他的年龄更为成熟的内心。自己这番低劣的表演彻底成为了对方眼中的笑料,这本不该是他会犯的错误。

    “抱歉,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你并不是那些愚昧低劣的凡人,可还是下意识的和你说这些故事,倒显得我有些愚蠢了。”老普整理了一下情绪,笑容又浮现在他那张光洁的脸上

    “我们不妨换个话题聊聊,你本身也是一名异人,你对异人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同情吗?”

    “异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伤流年毫不犹豫的嗤笑道“都已经成为异人了,这时候再去乞求同情不显得太过可笑了吗?”

    “难道说,这个世界就不能有我们的一个容身之地吗?”老普惊讶于伤流年决绝的态度,若非知道对方不仅是一名异人,而且是一名高阶异人,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异人本身不就是称呼那些不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吗?”伤流年从牙缝种挤出几丝冷笑。

    “可是,许多异人和你一样,并非是自愿成为异人的,而是被迫的。甚至只是因为事故或者是意外,难道他们也该死吗?”

    “既然是事故和意外,就应该在事故和意外中死去,而不是变成异人。”伤流年不屑的说道“你我都是异人,异人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和我一样被迫成为异人?别开玩笑了,我会成为异人只是因为我是个鄙劣,懦弱,令人作呕的人渣。我但凡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我就该死在那个岛上!”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异人是奇异之人,我们被神明选中和感召,跨越了这个世界的极限,是真正的受神明垂青的神选之子。我们应当带领世人走向新的辉煌。”老普皱起眉头“你被对灾部洗脑的太严重了,他们只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卖命,才把这些思想灌输给你,扭曲你的思想。”

    “哦?是吗?”伤流年缓缓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番交谈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他直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眩晕,心脏也发出不堪重负的轰响。他明白老普强行在他这个时候调整激素将自己唤醒就是希望趁自己虚弱的时候,在言语的交锋中抢占优势。可惜老普太小瞧他了,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伤流年的精神依旧坚韧

    “那对灾部的洗脑技术可太厉害了,在他们摧毁那座岛屿之前就把这些思想灌输给我了,我倒觉得你不妨说那个研究机构就是对灾部设立的,这样说不定更可信一些。”

    普罗米修斯明白,今天这番谈话算是彻底失败了。但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现在伤流年已经彻底掌握在他手中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转化他。不如说光是伤流年无力扰乱他的计划就已经是非常令他满意的成果了。

    “我为你的荣誉感和忠诚而赞叹,确实不负你‘骑士’的称号。”老普决定结束今天的谈话“不过猎人们好像并不信任你的这份忠诚。我想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是真正值得你信任,并毫无理由信任你的人。”

    抛下这句话老普的身影隐入淡淡的薄雾中消失不见了。

    “信任我的人吗?”伤流年垂下头低声呢喃道

    “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第七十三章 黯淡星光

    孟浮笙在小安进来关灯前的一刻,关掉了手机。

    虽然她本意就是希望能够在晚上让柏天清偷偷联系自己,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让柏天清尝到太多甜头。她需要通过这种半真半假的限制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这比她自己说出求救的话更加有效。

    小安果然在11点准时进来为孟浮笙熄灯,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孟浮笙叫住了小安让她为自己准备一份夜宵,小安应下了之后便退出去了。

    “除了会像一只老鹰一样的盯着我,其实别的地方小安还是很好的。”孟浮笙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默默的等着小安把夜宵给她做好送上来。

    其实对于她来说,小安并不让她厌恶。小安是以前父亲刚刚买下现在这栋别墅时就雇下的女仆,算起来已经十多年了。

    在此之前孟伟正在经历自己的商业生涯中最最低谷的一段时期,公司倒闭,资金链断裂,讨债的债主们雇佣打手围堵浮笙母女二人,将她们半夜从家中赶到大街上,砸了她们的家。孟浮笙犹记得自己当时光着脚,半夜里被只穿着睡衣和一双拖鞋的母亲背着在小区里疯狂奔跑,敲响李建国家房门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和狼狈。

    然而在那个她们母女俩最最需要孟伟的时刻,她们却找不到孟伟的身影。债主雇佣的打手们不相信孟伟会这么抛下孟浮笙母女俩躲起来,坚信她们一定知道孟伟躲在哪里。孟浮笙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因为李建国一家,那群用下流的眼光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打手们会做出什么事情,也是在那一晚她对自己的父亲彻底失望了。

    可是和孟浮笙不同,母亲艾迪对自己的丈夫充满着信心,她坚信孟伟一定会东山再起。这个笑起来有些傻傻的姑娘,似乎对孟伟总是抱有毫无理由的信心。不管是当初毅然决然的抱着小浮笙和孟伟来到s市闯荡,还是在孟伟创业最艰难的时期,陪着他在住在工地的工棚里带孩子。

    自改革开放以来,整个s市在国家大力的扶持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膨胀着,无数梦想一夜暴富的人们涌入这个充满机遇的城市希望成为下一个叱咤风云的成功人士,孟伟也是这庞大的淘金人潮中的一员。他们不分昼夜的埋头苦干,艰辛却又满怀期望的等待着那些稍纵即逝的机遇。

    尽管刚来s市时生活十分艰苦,但艾迪的脸上永远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时他们居住环境很差,工棚里不要说空调,连接根电压不稳的电线都是十分奢侈的。s市的夏季热到连蝉鸣都透出一股不堪忍受的焦躁。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晚饭后,抱着浮笙坐在阴凉的树下,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海风搅动着微凉的空气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

    只有这个时候,孟浮笙那张被热浪焖烤的发红的小脸,才缓缓的褪去红晕,露出白皙稚嫩的肌肤。艾迪身高并不高,只有一米五,但是身材比例却十分匀称。当她穿着朴素的百褶裙抱着瓷娃娃一般的浮笙坐在树荫下的时候,就像一副清新亮丽的油画,路过的人们都不禁停下脚步看向这对母女仿佛能感觉到一阵凉风拂过脸庞,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恼人的燥热。

    年幼的孟浮笙躺在母亲柔软丰盈的胸脯上,一边听着母亲用着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嗓音讲述着各种灵异奇妙的民间故事,一边等工地上的孟

    伟下工吃饭。

    当孟伟扛着工具出现在道路尽头昏暗的路灯下时,艾迪便会放下浮笙,去张罗备在锅里的饭菜。那个时候虽然吃的很差,满桌都是青色的菜肴,但是意外的孟浮笙很怀念那时的饭菜。那时候孟伟还会伸出黑乎乎的大手抱起她,下巴上硬如钢针的胡茬扎的浮笙苦着脸直喊妈妈。

    一家三口吃完饭,就会在树荫下坐着看星星,艾迪总是能从漫天的星星中准确的找出一个个星座,然后给浮笙讲着二十八星宿的分布和一些她听也听不懂的堪舆学说。这时父亲则从工棚旁的公共水池中抱出冰好的西瓜,细致的切成一片片。艾迪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唯有对瓜果十分的偏爱,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孟伟也不会忘记在下工的时候给妻子带上一个香瓜,半个哈密瓜,或者在夏季变得十分便宜的西瓜。然后细致的为妻子切好看着艾迪满脸幸福的一口口吃掉。

    这个习惯,直到后来孟伟发迹买下了一栋别墅成为了当地人李建国的邻居,也没有改变。

    可随着生活越来越好,艾迪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迈入青春期的孟浮笙已经是一个漂亮感性的少女,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细腻情感让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笑容愈发的无奈和勉强了。在夜晚睡前母亲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和她说晚安时,掩饰不住的不安和寂寞从艾迪如墨般莹润的双眸中流淌出来,深深的印在浮笙的心底。

    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只是艾迪避开女儿的视线一个人在客厅中愣愣的发呆。她不停的在心中宽慰着自己,给自己打气,但是心中的不安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她更向往当初住在工棚里的日子,贫穷但却安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中,一个人品味着惶恐与孤寂,苦苦的支撑着这个变得越来越疏离的家。

    随着孟浮笙的长大她与父亲孟伟越来越疏远了,不知什么时候“父亲”这个词在她心中变得如同一个毫无特别的词汇。也许是每天早上醒来都见不到父亲的缘故,也许是每次晚上归来也见不到父亲的缘故,也许是自己文艺汇演时四处梭巡却看不见父亲的缘故,也许是自己受欺负时无处诉说的缘故。孟浮笙自己也记不起来自己何时和父亲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剩下了徒劳无用的抗争和独断专横的命令。

    让孟浮笙还觉得自己有个家的唯一证明,便是那个永远都陪在她身边的母亲。只要她推开家门,看到母亲微笑着接过自己手中的书包,她便觉得心中洋溢着说不出的安稳。就像艾迪一直无论如何艰苦都丝毫不曾动摇对孟伟的信任一样,在孟浮笙眼中母亲艾迪就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支柱,当她抱紧母亲将头紧紧的埋进母亲的胸膛,她就会生出无穷的信心和勇气。是母亲给了她去相信别人,爱别人的自信和勇气,也给了她不输任何一个家庭的温暖的亲情。孟浮笙坚信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在母亲背着她半夜敲响李建国家门后不久,浮笙便在一个早晨发现母亲丢下她和父亲,悄然离去了,留给她的只剩下一封充满歉意的信…

    艾迪走后不久孟伟就扭亏为盈,一跃成为了s市顶尖的商人,买下了现在这栋别墅。孟浮笙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孟家千金,小安踏进了孟宅成

    为了孟家的女仆,孟伟也续弦娶了比自己小近二十岁的孙果儿。大家恭贺着孟伟年轻有为,苦尽甘来,同学们羡慕着孟浮笙的锦衣玉食和超然地位。仿佛一切都变的好了起来,一切都像一个美丽的童话迎来了一个美好的结局,唯一不和谐的音符便是艾迪行百里者半九十的短视,大家对这个不和谐的小插曲自然而然的略过了。

    但是对于孟浮笙来说,这个音符便是她人生的全部,母亲的的离去不仅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也在那个夏天带走了她所有的,对这个世界的爱与信任。那个因为爱着自己母亲而爱着这个世界的孟浮笙,在那一天彻底的死去了…

    “小姐,您睡下了吗?”小安隔着门问道,声音掌控的恰到好处。既让自己的声音能够透过厚实的门板传到屋内,又让传到屋内的声音小到完全不会惊扰到已经睡去的人。

    “还没呢,进来吧。”孟浮笙从回忆中醒来,知道是小安送宵夜来了,便招呼小安进来。

    “我给您炖了一点海鲜粥。”小安推着餐车在孟浮笙床边停下,伸手宁开了床头灯低声问道“需要我为您布桌吗?”

    “不用了,我起来吃。”孟浮笙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取过了粥碗,发现小安只为她盛了半碗,不由得有些不悦。

    “睡前吃东西不好消化,您如果觉得不够不妨吃一点水果。”小安发现孟浮笙神色不悦把餐车上另一个盘子拉了过来,里面是两片被仔细切好的哈密瓜。

    孟浮笙看着瓜片突然感觉一股惆怅涌上了心头,没了吃宵夜的心情。

    “嗯,放哪里吧。”孟浮笙淡淡的说道

    “好的小姐,我半小时后过来收餐具。”小安应了一声,推着餐车无声的退了出去。

    孟浮笙捧着骨瓷的碗碟,光着一双纤巧的玉足踏着密实的地毯走到了窗边,轻轻的掀起窗帘的一角钻了进去。厚实沉重的布艺窗帘将阳台隔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孟浮笙捧着粥站在阳台上仰望星空,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

    当年在漫布夜空的星辉早已无处得见,夜晚的s市是一座真真正正的不夜之城。无数斑斓绚丽的灯光交织照耀,将s市映衬的如同镶嵌在地球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散射出去的光线使得即便在卫星轨道上也能感受出这座现代化的大型都市繁荣的景象。

    明亮的夜空下孟浮笙抬起头,目光从一片混沌的西方空中扫过嘴中低声念着

    “奎、娄、胃、昴、毕…”

    很快她便念不下去了,严重的光污染下她看向哪里都是一片不适的黄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看过的那片星空究竟是不是西方。那片她凝视的区域是否是母亲当初抱着自己一个个指着教给她的那片明亮的星群。那片纯净的星空和母亲一样一去便再也不复返了,母亲曾和自己说过,星星几千几万几亿年以来,都挂在那里稳定和永恒,只要认出了星星便找到回家的路了。

    可如果星星真的是稳定而永恒的,为什么只是短短十几年,自己便再也看不见找不到了呢?就像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和在家中等着自己归来的母亲。

    孟浮笙大口大口的吃着海鲜粥,苦咸的泪水划过双颊无声的滴落在地毯上…

第七十四章 举步维艰

    市立博物馆地下建筑,要比许多人想象中大得多。

    这里建有庞大的仓库用于保存文物,并且为了减缓那些脆弱的古籍、珍品和标本老化,还建有非常齐全的保养设施,整个地下建筑的温度,湿度都要严格的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标准。同时还备有应对停电的大型备用发电机,如果单纯以居住标准来看也是非常宜人的。

    相对于普通的博物管,s市的市立博物馆地下建筑还要大上不少,多出来的面积正是土狼大队的应急指挥中心,现在对灾部s市的指挥中枢便设立在这里。

    由东南分部派下来的张李两位专员,此刻便在这里的一间办公室中。

    “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李专员盯着桌面上的液晶地图,对着资料一边在上面做着标记,一边开口说道“已经过去三天了,政府那边也给我们提供了方便,是时候着手搜查了。”

    “不,还不是时候。”张专员捏着睛明穴缓解着眼部压力,疲倦的说道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只怕伤流年要逃出s市辖区了。”李专员沙哑的嗓音因为连续的熬夜变得愈发喑哑了,听起来如同打磨砂纸一般。

    “说实话,如果他真的逃出了s市我反倒会觉得轻松不少。非要击毙他的话,当然是越偏远的地区越好。”张专员有些无奈“问题在于如果他还在s市里怎么办?如果现在发现他了,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牺牲总是再所难免的,再说。”李专员标完了新的点,撇下手中的资料直起了腰“任源不是答应出手了吗?就让这两头怪物厮杀去吧。”

    “可是,这边任源的龙牧还没有着落。”张专员回道

    “再给他找几个龙牧都没有用。”李专员冷哼一声说道“你当他是拒绝吴老给他做龙牧吗?他根本就是吃准了现在我们对伤流年毫无办法,想赚取更大的自由度。即便你给他找十个龙牧来,他也会挑出拒绝的理由的,他只是在等我们主动提出让他单独行动罢了。”

    张专员并没有回应同伴的话,他何尝不明白任源的心思。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且不提摆脱了龙牧的监管,会发生什么意外。单论任源的事迹,即便是给他安排两名龙牧都很难让人放心,如果没有一线的监管人员他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我昨天和上面反映过了。”沉默半响,张专员开口说道

    “和我们的上级?”

    “不是,是枭龙大队的。gd镇守上官鸿。”张专员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是和他汇报?”李专员有些疑惑

    “因为暂时抽调不出新的作战人员填补空缺,所以这边s市作战任务也交由我们统一监管,自然也要跟他汇报一下。”张专员解释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上官鸿承诺很快会有新的作战人员补充到s市。”

    “哦?替代任源吗?”

    “不,替代不了,任源以外的备选方案就只有出动军方和大规模武器了。只是过来弥补一下暂时的空缺。况且任源也不可能在之后作为s市的常驻人员,算是提前做准备吧,据说是一名很强力的高阶异人,在部里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战力了。”张专员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打算先等新的作战小组到位,再展开行动。”

    “我看意义不大,反正也无法正面抗衡伤流

    年,等不等他们来,有什么区别呢。”李专员对即将有增援赶来的消息并不怎么感冒“我倒觉得我们先查出伤流年所在地,让军方出面处理也没什么不好。部里太注重降低影响力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了,反而使得行动上束手束脚。叫我说第一时间不计代价的进行处理反而会使损失降到最低。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甚至不惜把任源给放出来,只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尽量减少触媒对普通人的影响,怎么会是细枝末节。”张专员出声批评道“对灾部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把异常从普通人的生活中隔离出去吗,如果因为处理异常反而扩大了影响,那才是舍本逐末!”

    “扩大影响?s市现在的局势危如累卵。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蛰伏几天都没有行动,但是这可不是我们懈怠的理由。”李专员严肃的说道“伤流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a级异人,并且是后天人为创造出来的!他比我们都清楚如何把一个普通人转化为触媒。时间拖得越久他能做的事情就越多。我们在这里按兵不动可不代表对方也会无所事事,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敌暗我明,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那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我们要相信上级的判断。你不也说了是说不定的事吗。”张专员自然明白同伴说的是对的,但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是a级异人叛逃的巨大危机,如果因为判断失误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谁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尤其是s市在沿海地区的重要地位,如果因此爆发什么严重的舆论风波,那么其危害性就难以想象了。

    “事事都要请示上级,那么还派我们过来干什么?干脆邮两部手机过来就好了。”李专员不满同伴谨慎到怯懦的态度,语带嘲讽的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吴沁源推门走了进来。

    “吴老,有什么事吗?”张专员赶忙起身问道

    听到张专员此问吴沁源有些迷惑,出声问道

    “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是我叫您来的。”李专员接过话头

    从吴沁源见到两位专员的第一天起,李专员便甚少出声。开始吴沁源还以为因为嗓子不好所以不怎么说话,但是后来他发现两人中很明显是以张姓专员为首的,在商讨决议的过程中也很少发表意见。以至于吴沁源经常忽略了他的存在,而李专员不与张专员商讨直接找上自己还是三天来的第一次。

    “我叫吴老来,主要是我根据这几天的调查结果发现了一些伤流年行踪的线索,想开个会讨论一下。我不仅通知了吴老您,还有刘威刘猛两位代指挥。”李专员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张专员听得此话脸色未变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但是终归没有说什么,顺着同伴的话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等两位代指挥过来吧。”

    三人一边围着李专员标了一下午的地图,一边想着事情,谁也没有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刘氏兄弟也赶到了,众人围成一圈等待李专员说说发现了什么线索。李专员站在桌子南边,张专员站在他对面,吴沁源和刘氏兄弟则站在剩下的两边。

    “大家先看这八个点。”李专员挥动手中的激光笔,一只手在覆盖了整张桌面的触摸屏上操纵着,顺次圈出了八个点“这八个点,

    就是伤流年在背叛前,部里给‘骑士’小队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这八个点是之前天网探测到有异常波动疑似触媒的点。其中海边两个点,城区四个点,郊外两个点。现在因为枭龙大队据点所有的储存设备都被伤流年破坏了,我们无法翻阅全部的行动音像资料,只能根据上官善水提交到部里的报告来推断。海边两处被认为是天网的误判,而s大校园内的这个点,触媒已经被回收。”

    说到这里李专员一顿,看向了吴沁源征询确认。吴沁源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是伤流年送来的,现在就保存在专用的仓库中。“

    “嗯,接下来是这一点,因为是天线发生的异常,所以扩大了异常波动信号。至于这两点大家就很熟悉了,正是马雯,李曜战二人的死亡现场。同时,这一处”李专员指着其中一个点说道“李曜战的死亡现场,正是八个点中最后一个被观测到的地点,这次侦查命令也是在观测到这个点的当晚下达给骑士小组的。”

    这些都是之前众人都知道的事情,李专员说的很快也没有展开细说,大家也都没人提出疑问。李专员缓了一口气用他那沙哑难听的嗓音继续说道

    “而主要问题,出在这两个地方。位置在郊外的两个点,一个是原汽配厂遗址,一个是原炼油厂遗址。我没记错的话,吴老您说骑士小组在接到命令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排查市区的四个点对吧?”

    “是的。”吴沁源点了点头说道“伤流年说是善水安排的,为了避开和当地警方冲突优先排查了市区外的地点。”

    “问题就出在这里,汽配厂遗址天网显示发现了高达b级的波动,但是骑士小组的报告却显示没有发现异常。”李专员点着屏幕说道“而炼油厂当晚据天网记录推测,疑似伤流年与一名b级异人爆发了战斗,之后便上官善水遇袭,也没有报告了。诸位,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天网的观测记录,误判b级波动的概率有多少?”吴沁源抬头问向刘氏兄弟

    “如果是记录在案是b级波动的话,那么误判级别的概率很高,但是误判有无的概率不足千万分之一。”刘威答道

    “正是如此。”李专员说道“我认为这份没有异常的报告有问题,甚至我怀疑此时上官善水已经被伤流年控制了。至此之后我们收到的来自骑士小组的报告,其可信度十分值得怀疑。”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医院那边来消息上官善水的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了,最迟后天就可以进行短时间的会话了,这些我们之后可以和上官善水本人核实。”张专员说道

    “嗯,不错。而这几天我们调取警方的监控系统发现,这三天完全没有发现伤流年的行踪,再结合郊外这两处地点的问题,我认为伤流年目前就在这片区域。”

    说到这里李专员用手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大圈圈住了包含这两点在内的一大片郊外和山区区域。

    “这么推断还有别的证据吗?”刘猛看了看这一大片区域直觉得头疼,这查起来可太费劲了,地广人稀不说还缺乏监控。

    “当然,我翻看了近期警方的记录,发现今天早上有个失踪案极有可能和伤流年有关。”李专员把一份文件同步到了显示屏上

    “这桩涉及六人的失踪案的案发时间,恰好就是伤流年叛逃的那天!”

第七十五章 神秘失踪

    “那么你认为,这六个人的失踪,和伤流年有关系吗?”吴沁源毕竟年事已高,眼睛有些不便。俯身仔细看了看文件上的字问道

    “不仅有关系,而且我认为这六个人已经死了。”李专员笃定地说道

    “被伤流年杀了吗?”刘威问道“如果是伤流年动了手的话,那么天网应该会有反应吧?”

    “这倒不一定,即便不动用能力。只是六名普通人的话,伤流年也应该能应付吧?”刘猛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关键是,凭什么他们会和伤流年起冲突呢?伤流年为什么要对六名普通人下手?”

    张专员自一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屋内众人讨论的正热烈,偏偏平时主导话题走向的张专员未参与其中,此刻他只定定的看着地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并不是六名普通人,而是六名训练有素的猎人。”李专员否定了刘猛的看法“实际上,这六名猎人失踪时是带有大威力的土制枪械的。异人里不乏不动用能力就能和枪械抗衡的类型,不过伤流年显然不在其中。”

    相比于出身剑阁的张李二位专员,以吴沁源为首的土狼大队成员实际上见过的异人并不多,此刻听到李专员这么说,也无力反驳。而此刻离线良久的张专员似乎回过神来,出声说道“这六个人的失踪,确实很有一些蹊跷。”

    “是的,从履历上看,六人分属不同的两个村镇,而且这两个村镇都离炼油厂遗址不远。其次就是时间上,高度一致。都是三号下午六点前后离家,之后了无音讯。”李专员点着屏幕说道“看上去并无关联的六人却在同一时间相继失踪,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也许是相约狩猎呢?”刘威问道“六人可能平时就是狩猎的搭档吧?”

    “这不现实,今年新年本来就晚,才出新年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结伴狩猎。”吴沁源出声质疑道“而且s市周围的山上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现在还是封山期,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结伴出猎。”

    “吴老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其中一个很大的佐证就是,之后当地派出所民警搜山结果来看也并未发现六人留下的痕迹。当地护林员也未见过六人在山上出现过。”李专员补充道“而对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众人听到此语,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看李专员到底要说什么。李专员把手拢在嘴边狠狠的咳了几声,那架势简直想要把肺咳出来。以往他并不会说这么多话,今天这番长论让他颇觉的艰难,咳过之后李专员稳了稳身形缓缓说道

    “我认为,这六个人极有可能是降临派的成员。之所以天网没有发现伤流年出手的波动是因为,这六个人在三号当晚就卷入了和伤流年的冲突,并死在了那里。”

    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所谓降临派,并非特指哪一个教派,这是一个十分笼统的称呼。既然有对灾部这样,以消灭异人为目标的组织,那自然也有以崇拜异人和异源的组织。

    与普通的宗教不同,这些组织崇拜的并非一个概念上的神明。普通的宗教是一种以信仰为核心的文化,是一种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产生的文化现象,一种特殊的意识形态。而降临派则更进一步,他们的存在并非依托于哲学体系和文化思想,因为他们找到了真正的神明!

    在敌视这些存在的对灾部眼中,这是异源,在普通人的概念中这更接近于邪神。而对于降临派来说,能够赐予人类超越平凡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展现神迹的神明。他们渴望通过接

    触到这些存在来获得特殊的能力,为此建立了形形色色的教派来研究如何获得这些“神明”的青睐。实际上宗教文化贯穿于整个人类的文明史,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道士天师,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士女巫,流传于非洲平原的萨满巫师等等等等。七大洲四大洋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能找到崇拜神明的组织,但不是所有的都可以称之为降临派。

    许多人对于宗教的信仰往往只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而降临派不同。他们真正的理解了某些异常现象的真谛,窥探到了更高次元的存在,他们的信仰更加的具有目的性和功利性。他们致力于扩大他们找到的“神明”的影响,并以引导这些神明降临为终极目标。他们中有的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也有只是出于个人的狂热,他们之间的联系往往也并不紧密甚至在信仰不同邪神的组织之间还有摩擦和冲突,他们有的高调而张扬有的则避世隐居安心研究。

    重要的不是这些组织叫什么和影响力的大小,而是其目的是否为扩大其信仰的神明即对灾部口中的“异源”对现实的影响。创造了伤流年的组织便是一个典型的降临派,也是对灾部最大的敌人。

    “在本月三号之前,我决不相信s市存在有降临派的分子,但是三号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我的工作有很大的疏忽。”吴沁源长叹一声说道“虚假的安逸麻痹了我的神经,最终酿成了如今的苦果。”

    “这也不能全怪您,毕竟问题出在骑士小组身上,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而背叛也往往是最难防备的。”张专员出声安慰道

    “说到责任,那么无疑当初指派伤流年的决策者们责任更大,我们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关键是如何解决当前的问题。吴老您半辈子都在s市,关于降临派的存在可有什么线索?”

    吴沁源想了想说道“若说s市的话,那么便不得不提到三号异源了。十年前正是因为三号异源的出现,当时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信息没能封锁住,被降临派盯上也是情理之中。十年前或明或暗至少有四个降临派的组织为了三号异源而入侵s市,当时为了应对可能爆发的危机,部里制定了‘电阻行动’紧急 抽调了任源来s市作为应对,这段历史想必二位专员也是熟知的。”

    “我们来之前也翻阅了之前的记录,任源以一己之力摧毁了四个降临派。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关于最终琐罗亚斯德教派的覆灭,报告里的记载几乎为空白,我们只知道此次以三号异源的接触被阻止,相关高阶触媒被尽数销毁而告终,如果不是最后任源出了问题,‘电阻行动’可以说是大获成功的。”张专员问道“吴老您当年就是驻s市土狼大队的指挥,这段历史想必您更了解吧?”

    “你们看到的那份报告,就是我写的。”吴沁源苦笑着摇了摇头“而报告里记录的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任源究竟是怎么做的,就像报告里记录的一样。但是唯独最后那天发生了什么已经永远是个谜了,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只有满地的尸体。从结果上看任源成功的阻止了降临派和三号异源的接触,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我们只能从现场的勘察结果来推断,任源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的龙牧。”

    说到这里吴沁源不自然的住了口,悲伤的回忆又充斥着他的心头。

    “任源真的会因为脑袋被打碎而失忆吗?”张专员有些不信的问道

    “这个问题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回答。但是我认为他也没必要撒谎,他大可以编造谎言将龙牧的死推脱掉,而不

    是承认一切都是他失忆那段时间里做的。”吴沁源沉声说道

    不知不觉中,张专员已经重新成为了场面的掌控者,李专员从他开口说话后便又恢复到了隐身状态。

    “那么有没有可能,当时还有部分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余孽残留,仍活跃在s市呢?”

    “虽然‘电阻行动’取得了成功,但是毕竟是三号异源的发现地,部里对s市的重视程度完全不亚于另外两处。当时伤流年作为整个东南区域唯一一a级作战人员被派驻在这里,任源也被滞留在s市就地监禁,未尝不是为了杜绝后患,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棋差一招。”吴沁源说道“我不确定伤流年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但是至少一开始s市确实有不少降临派的余孽,骑士小组被派遣到s市的前几年也清剿了不少残余分子。不过两年后基本上已经没有降临派活动的痕迹了。”

    “有没有可能,那两年之间,伤流年因为频繁的抓捕降临派余孽,和他们产生了交集,进而被蛊惑了呢?”张专员问道

    “这…”吴沁源本想说以那时伤流年的表现来看绝不可能,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直到那晚之前,吴沁源都没有想过伤流年叛变的可能,然而现在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不相信一个人能伪装的如此之好并且坚持整整十年,可现实却给了他无比沉重的一击。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九个字从吴沁源的口中说出来,直如千斤般沉重,当他说出来之后,那个他心中笑起来温柔而又自信的少年形象啪的一生破碎了。

    “如果说伤流年包庇了降临派的余孽,那么又为什么会和他们起冲突呢?如果他们起了冲突,伤流年又为什么要潜回市区在上官善水反应过来之前刺杀她呢?”刘猛出声说道“他这么做岂不是同时得罪了双方?”

    “这就是我们需要调查的问题了,我认为骑士小组这几年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伤流年究竟是不是包庇了降临派的余孽,那晚在炼油厂遗址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还是个迷。而他不惜一切折返回来刺杀龙牧,毁掉音像记录,恰恰说明龙牧上官善水极有可能发现了什么,逼使他不得不走出公然背叛部里这一步。”张专员分析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等上官善水苏醒…”

    “就是前去调查炼油厂遗址。”本已从会议发起者渐渐化身为透明人的李专员突然发声打断了张专员的话头斩钉截铁的说道“那里必然存在着大量的线索,而拖得越久线索就越容易被破坏和抹除,调查冶炼厂遗址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我认为不能轻举妄动。”张专员变了脸色,铁青着脸说道“枭龙大队指派的增援明天才能到达,我们应当等战力补充之后再做现场调查。如果现在和伤流年正面遭遇无异于以卵击石。”

    “等增援到了也是以卵击石,如果有用的话我们又何必去考虑解禁任源。”李专员说道“再者说到底伤流年的任务之一不就是应对任源吗?就算带上任源也不能保证和伤流年的冲突中占得上风。这么看那么我们就在这里躲到他杀上门好了。”

    “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负…”张专员喝到

    “我负责便是。”李专员不待他说完又一次截断他的话“既然三天没见伤流年动作,那接下来三天他也未必有什么动作。与其等着对方出手不若趁此机会多收集线索。至于去调查的人选你们大可不用担心。”

    李专员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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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异闻事件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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