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固化仪式
尽管还没有收到部里,关于接下来行动的具体指令,不过上面有自己的打算这点,基本能够确认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异人也被三号研究院接手,诚如任源所说,接下来除了尽可能的多做准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很好奇。”鱼谦想了想问道“如果那个叫阴的家伙答应和我们合作,那么上面会允许我们接手审讯工作吗?”
“会让我们接手吧,但应该也会要求我们第一时间将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地址和战力配比问出来。”任源瘪瘪嘴说道“如果部里真的打算加快行动节奏的话,那么拿到这两手情报就差不多够用了。”
“这么看来,实际上你有没有争取到那个异人,也没有很大的差别啊。”
“是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嘛。”任源自嘲一笑“我们都不过是对灾部的工具人而已,一切还是要以上面的行动方针为核心的。”
“话说,那个异人说的,要求定期举行独立现实固化仪式是什么意思?”鱼谦追问道“这个要求,我们不能满足他吗?”
“当然不能。”任源瞥了眼前者说道“我让你看的书,你还没看完?”
“啊…那个不是,上周不是在练习狙击嘛。”鱼谦讪笑着说道“再说前面看过的说实话,都有些忘了,恐怕还要再补一遍。”
“我猜,你上学的时候就不是个成绩好的家伙。”任源吐槽道
“你放屁,我只是年纪大了,脑袋有些钝了而已。”鱼谦兀自辩白着
“我简单给你解释下吧,回头你再看看书好好理解理解。说到这个问题,倒是还挺重要的。我想想怎么和你说呢。”任源敲着额头思索片刻“嗯,就先从这里说起吧。”
“关于神魔志怪类的小说中,所说的那些仙人妖怪的法术,你怎么看?”任源没头没脑的问道
“只是文人编篡的故事吧?”鱼谦皱眉答道“其中也许有些,是些见过异人的作者,再加工的作品?”
“那么你怎么看待宗教中的各种仪式呢?”任源接着问道
“利用群体效应来凝聚教众的思想?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某种群体催眠吧?”鱼谦答道“而有些应该是故意复杂化,来方便欺骗外行谋取利益。”
“可以这么说吧。”任源笑了笑“这确实是种催眠和欺骗,但是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说,这难道不是某种现实吗?”
“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会成为现实呢?”鱼谦有些不解
“举个例子,你看我的手。”任源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掌心朝向前者“是黄色的吧?”
“是呀。”
“可是在狗看来,这只是比我身上衣服,亮一些的白色罢了。”任源笑道“你看,同一只手却在同一时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颜色。这两种颜色,都是属于我这只手的真实属性。”
“那是因为狗是色盲,只能分辨黑白两色啊。”鱼谦摇摇头“实际上你的手就是黄色的。”
“那如果反过来,人类都是色盲,而狗却是能够分辨色彩呢?”任源狡黠一笑“你还认为,人类的手,有颜色吗?”
“这…”鱼谦有些明白前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在现实世界中,手的属性本身是固定的。但根据认知的方法不同,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结论,这是
因为我们的感受是不同的。这就是为什么,唯心主义能够成为一大哲学派系的原因。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所展现的样貌本就是基于我们的认知构建而成的。”
“我们当然可以更新观测手段,不断的推翻之前的结论。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在抵达‘终极’之前,我们只能逼近客观现实,永远不能获得真正的真实。”
“现在,让我们回到开始的问题中来。”任源打了个响指将前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对于相信神明存在的人来说,只要他们自己的认知逻辑能够自洽,那么你就无法驳斥他们的观点。因为本质上,你们都没有掌握真正的现实,你可以说你比对方更逼近现实,但你不能说你是对的,而他是错的。”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人是对的?”鱼谦听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头绪
“可以这么说,毕竟我们都是受限于自己认知的囚徒。”任源笑了笑“我们基于经历与经验所形成的认知模式,是帮助我们认识自己和世界的主要手段,也是限制我们的牢笼,成为制约我们行为的法则。”
“这其中大多数人得出相同结果的结论,便被称作公理,可以说这就是我们所处的共同的现实。而对于意见分歧的观点,则是属于我们的‘独立现实’。我们彼此互相否认,然后划分出独立的个体。”
“还可以这么说?”鱼谦咂舌道“这么形而上吗?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异人,又或许人人都是异人?”
“哈哈哈,可以这么说吧。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不是吗?我们每个人本就是独立的个体。”任源笑道“唯心一点说,我思故我在,你说每个人都拥有‘独立世界’也没有错。”
“那,这和异人独立现实的固化仪式,有什么关系吗?”
“别急嘛,这就说到了。”任源耐心的解释道“任何现实,只有被观测到了,对于观测者来说才有存在的价值。如果没有被观测到,那么再怎么夸张的现实也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有神论越来越不能被世人接受?因为你无法证明,你的车库中有头看不见摸不着听不道嗅不出的喷火龙。”
“即便有十万个,百万个,甚至上亿个人赌咒发誓说这头龙存在。哪怕他们再怎么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是如何与这头喷火龙亲密接触的。只要你无法观测到这头喷火龙,这个现实对你来说,就根本不存在。”
“但是反过来,不管是误会也好,还是确实存在也罢。只要你真的通过某种方式,哪怕是主动欺骗自己,观测到了这头喷火龙的存在。那么哪怕这真的是个骗局,存在喷火龙这个现实对你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不管是给它起名字,还是把它奉为守护神,抑或向它倾诉祈祷。总之你的认知方式,会因此而改变。”
“我想,我可能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鱼谦露出有些了然的神色“我记得凪斗老先生曾跟我说过异源的三大定律中,观测定律和初始定律。异源对现实的影响受观测者的认知而改变,异源的现实表象代表某一个体或组织的愿望合集。如此说来,异人的独立现实,是和常人认知现实的过程相同对吧?只是因为被观测的对象,并不是众人公认的现实,而是来自异源的现实?”
“凪斗还和你说过这种事?”任源微楞,继而笑道“他说的太粗略了,而且初始定律并不是三大定…这里就不和你科普这些了,总之大致是这个意思,异人的独立现实是其对异源观测
结果的体现。就比如说我虽然观测到了,被异源诅咒永生这个现实,和我接触的人也同样观测到了这个结果。”
“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们只能观测到这个地步,并不能保证站在别的视角,就能得出相同的结论。就好像你去看电影,电影中角色所认为的现实,在你看来不过是无数像素的堆叠而已。剧情中角色永远摆脱不了的轮回,只要你伸手遮住放映机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如此说,那个阴所要求的独立现实固化仪式,就是找堆人来看他表演自己的独立现实?”鱼谦恍然
“啊,简单理解的话可以这么说。”
“这真的有用吗?”鱼谦不解的问道
“当然操作上并不是这么简单了,还要用到别的触媒做辅助。”任源轻笑道 “假如一个异人在接触了异源后活了下来,将自己观测到的现实认定为自己双手能够放电。那么他在自己的独立现实下,自然便拥有了放电的能力。但是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他见到的真是放电这么简单吗?”
“应该不会是吧…”鱼谦迟疑地说道“书上不是说,异源的现实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吗?”
“聪明。”任源赞许道“就像随着科技的进步,宗教的势力会越来越弱一样。这是因为观测手段的升级,我们越来越逼近终极的真相。认识到我们以为存在车库中的喷火龙,那些佐证的线索,只是汽车发动时的火光与声响在以讹传讹中被误会了而已。百年前被所有人认定的公理,百年后或许会被彻底推翻。现实,并不是永恒不变的。”
“这个过程同样发生在异人的身上,自身的独立现实与普世现实冲突,他们无法通过现实来稳定自己的认知。而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增加认知的加深,独立现实会越来越逼近异源所处的真实,最后彻底被异化掉。”
“还记得开始我问你,怎么看待神魔志怪小说,和宗教仪式的问题吗?你看不少的玄幻故事中,都要为神明按上特定的能力。比如送子观音能让人怀孕,东海龙王能够行云布雨,雷公电母能够击发霹雳。这些,都是种固化独立现实的手段。”
“对于不希望丧失自我彻底异化的人,便只能通过反过来污染现实来巩固自身。让更多的个体观测和认知到自己的独立现实,承认自己独立现实的真实性。从而借此,来巩固自己的认知。”任源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说,人是可以造神的。膜拜和信奉,是具有改变现实的力量的。比如说某些传统节日传统习俗等等,这都是人类创造出的‘独立现实’。”
“你的意思是说,神话传说都是异人?”鱼谦骇然
“这是个蛋生鸡,鸡生蛋的问题。神话传说是不是异人的传记,我不知道。但是异人会借用这种模式,来收集信徒的信仰之力巩固自身独立现实,却是真的。”任源道“所以说异人只要是活着被看到,就等于在对这个世界进行侵蚀破坏,这是每个异人所背负的原罪。”
“这就是为什么,降临派总是以宗教形式出现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枭龙大队的异人很少能稳定住自己的独立现实超过十年,而降临派的异人往往能坚持更长时间的原因。”
“原来如此。”鱼谦垂眸思考片刻,突然轻声说道“我们所处的世界,会不会也是某个异源的‘独立世界’呢?”
沉默了片刻,任源无声的笑道“这谁知道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奋起反抗
通常来说,聊到“开始”这个词的时候,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产生振奋的情绪。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心情显然不会出现在一周的开始“星期一”上。不管是打工人还是学生党,星期一的到来不仅意味着休憩的结束,同时也代表着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翘掉了周末补课的秋鲤沫,最后还是靠织的掩护,应付掉了老师追索到家中的电话。后者显然也对这名屡教不改的“坏学生”有些失望,在抓住机会后,狠狠的向秋鲤沫名义上的监护人织抱怨了一顿后,也就作罢了。
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当周一来临之时,秋鲤沫仍然要返回这个令他备受折磨的校园中来。不过这次,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少年了。此刻的秋鲤沫在织的教导下完成了蜕变,虽然只是周日短暂的训练,也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了。
当初从姜梓文手中接过自己的新身份证时,少年的心中也曾满载着对未来的渴望与欣喜。虽然性别那栏还是标注着男性,但虚报的年龄和想要的姓名都写在了这张新的身份证上。少年握着这张薄薄的卡片,仿佛握住了全新的人生。
而接下来连番的打击却告诉了他,自己的人生是无法靠别人的施舍而获得的。
站在教室门前的少年攥紧了自己缠着绷带的拳头,仿佛攥紧了自己的心。他已经明白了,拿到全新的身份并不代表新生活的开启,搬出六号别墅也好,进入了这所私立中学也好。这些都不是他的新生活,这些只是任源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即便再怎么漂亮华美,但终究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人生。现在他要做的,便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捍卫自己的命运。此刻他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落叶,他要将自己牢牢地扎到这片大地上。正是因为想要触摸更广阔更光明的天空,才更需要将根须向更深沉更黑暗的地下处蔓延,而不是转身逃离畏缩不前。
“秋鲤沫!录音笔,准备完毕!自信的气势,准备完毕!战斗的觉悟,准备完毕!”少年按着贴近胸口的口袋,边按照出门前织的交待检查着装备边给自己打气“一切就绪,秋鲤沫,加油!”
说完少年眼神骤凌,也不去管走廊上讶异的路人在自己背后,传来的轻笑声与窃窃私语,昂首推开了教室门迈了进了他的战场。
此时正值学校早自习的时间,班级内学生们大多已经到齐了,而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这段没有老师监管的空档期,正是教室一天里最乱的时候。活泼点的孩子们在互相打闹,大声的聊着趣闻轶事。没有完成周末作业的,正急吼吼的向朋友邻座借阅,手忙脚乱的赶时间抄袭。
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补妆的补觉的补作业的,唱歌的唱曲的唱黄腔的,看书的看画的看风景的,打牌的打闹的打电话的。整间教室犹如火热的运动场,欢声笑语顺着走廊掠去,与同楼层其他教室发出的声音混在一起,奏响了青春的进行曲。
突然用力推门而入的秋鲤沫,吓了教室内所有学生一大跳。误以为今天老师提前到来的孩子们,慌忙奔回了自己的座位,在心中哀叹为什么今天班主任来的这么早。边紧张而又快速的收拾着桌面上违禁品,边抬眼看向进门而来的老师今天心情如何。仿佛在沸水中铲入了整
团冰雪,刚才还吵闹不已的教室瞬间安静的犹如幽静深林。诺大的教室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走廊传来的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很快,孩子们便发现这气势十足的登场,并非来自于老猫般的班主任。踏进教室的,只是那个清秀如同女生的转校生秋鲤沫,那个可供所有人随意拿捏摆布的公共出气筒而已。顿时安静下来的教室复又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番夹杂了不少撇向少年的白眼。
补作业追漫画玩掌机的学生们,又从桌洞中将家伙什搬了上来,咒骂了几句“有病”又忙了起来。而那些忙完了又闲极无聊的学生们,可不满足于简单抱怨两句。既然大家的玩具已经登场了,趁这机会难得,岂有放过的道理?
“喂,我说美人鱼。今天早上吃的什么药呀,怎么这么硬啊?”教室后面一名皮肤黝黑的高大男生,歪坐在邻桌的课桌上,抖着手中装饰用的银链条扯着嗓子喊道“快过来给大爷摸摸,我帮大家看看你是不是突然有diao了。”
黑皮男生这番话引得朋友们纷纷起哄大笑“摸摸,一定要摸摸。鲤鱼妹妹长出这东西,可是大新闻啊,哈哈哈。”“你还笑呢,你不是说一定要娶了鲤鱼妹妹吗?这下岂不是要改击剑了?”面对男生们的粗言秽语,女生们纷纷做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不约而同看向前者的目光,则显示出心里对这场热闹并没什么抗拒。
因为秋鲤沫白皙秀气的肌肤和懦弱孤僻的性格,再加上处处透露出的女孩子气,在班级里很快便获得了“鲤鱼妹妹”这个外号,进而升级成了“美人鱼”。而这名率先开口调笑秋鲤沫的黑皮男生,则是班里的田径特长生,长的人高马大。自从前者转来这个班级后,他似乎便将欺负对方当作了最大的乐趣。
手上不忙的学生们,都跟着凑起了这份热闹,想要看看秋鲤沫怎么回应。世事总是如此,看客们因为施暴者夸张的表演而欢呼雀跃,而施暴者则将这份下作的欢呼视作鼓励,最后往往只剩被施暴者躲在角落中,孤独的舔舐 着伤口。
“…”秋鲤沫漠然的看了看后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挎包的背带,迈着沉默而有力的步伐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喂!美人鱼,我和你说话呢!”黑皮男生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抬高音量喝道“怎么?在家待了两天脾气见长啊?!我叫你过来没听见吗?!”
若是之前的秋鲤沫,还真的会因为后者的呵斥,而乖乖的走到对方面前。对于习惯了被囚禁和凌虐的少年来说,这本就是他最习惯和他人的交往方式。相反像织与姜梓文那样,处处照顾他的行为模式反而让他觉得别扭。
悲惨的命运塑造了他扭曲的性格,让他不敢去接受他人的善意,提防着任何想要亲近他的人。来自周围的温暖对于常年存身黑暗的他,天然带有属于未知事物的神秘,令他惊慌与恐惧。恰如寒冬中的火焰,轻易就能灼伤他孤寂冰冷的心。
就像冻伤的双手不可触碰温水,所以他会对六号别墅中照顾他的众人冷语相向。而在面对伤害和威胁的时候,习惯了靠忍耐来面对痛楚的他,却又没有敢于反抗和拒绝的勇气。
但今天的秋鲤沫已经不同了,堆积的
温暖终将融化冰雪,此刻的少年也早已拾起了保卫自己的利剑。右手的绷带下,还残留着长刀和泉守兼定割出的数道巨大伤痕。即便他自愈能力远超常人,仍未在一天的时间彻底愈合这些伤口,但这正是他成长的证明。
当他的拳头最后穿过冰冷坚硬的刀刃封锁,打在织温暖柔软的胸脯上时,他终于明悟了打架和挨揍的区别。同样是在忍受痛苦,但将痛楚施加到对方身上的那一刻,之前所忍受的一切都突然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这让他意识到痛苦并不是在无意义的堆积,而是为了让施暴者付出应有的代价,从中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等和反抗的意义。
此刻面对黑皮男生的呵斥,秋鲤沫没有流露出丝毫屈从的意思。这让看惯了少年受辱的学生们,大感惊奇,心中暗道今天的秋鲤沫果然有些不同。刷了数遍的老电影,突然出现了新剧情,众人的兴致都被撩拨了起来,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凑热闹的看客怎么会嫌事大?起哄的男生们更加卖力的供起火来
“诶呦,看来今天鲤鱼妹妹出门没把那话儿忘家里了啊。”“华哥你行不行啊?美人鱼是不是有新欢了,看不上你了啊?”“鲤鱼妹妹今天太刚了啊,爱了爱了。”“什么鲤鱼妹妹,喊鲤哥!鲤哥,永远滴神!”
损友们拱火的话语,让被称作华哥的黑皮男生顿感颜面大失,恼羞成怒了起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大踏步来到了秋鲤沫面前,足足高出前者一个头的壮实身躯将,前者走向座位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说美人鱼,你今天是不打算给我面子喽?”
“我已经没有面子能给你了。”少年抬起脸来注视着后者,声音坚定而又干脆“如果没有满足你的恶趣味,就让你丢面子的话,那我的早就丢光了。”
“吼吼,很会说嘛。”黑皮男生未料到会被如此直接的怼回来,看着前者那双与之前的空洞麻木相比,已经截然不同的双眸,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
看到秋鲤沫和对方杠了起来,众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单方面的欺负很容易让围观者感到厌烦,弱者的挣扎与反抗,才是大家最爱看的戏码。这样不管是沉醉于品咂别人伤痛的起哄者,还是为自己善良而感动的圣母们,都能找到很好的切入点。就连施暴者本身,也会承认虐菜可比打沙包有意思的多。
黑皮男生的惊讶只停留了一瞬,接着恶毒的笑容浮上了他的脸颊,伸出手指狠狠捏起了少年细嫩的脸颊说道“呦吼,这张小嘴还挺会说的吗?我看你的‘面子’这不是还有很多吗?捏起来手感也不错啊。”
实际上在见到秋鲤沫的第一面,他便讨厌这个肤色白皙的柔弱少年。虽然当面同龄人慑于他的拳头说话还算客气,但他很清楚自己肤色经常是大家暗中取笑调侃的对象。
最开始欺负前者只是出于一时兴起,但发现对方并不会反抗后,便逐渐沉溺在这种掌控他人行为中,无法自拔了。在将对方白嫩肌肤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过程中,他体会到了报复般的强烈快感。
“请你放手好吗?”少年抬手握住了黑皮男生粗 硬的手腕,用教室内孩子们从未见过的冷硬语调说道
“你再捏我的脸,我要生气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染血蜕变
突然间性格大变的秋鲤沫,确实让教室内的众人感到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毕竟人谁都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面对欺辱完全不选择反抗的人。这种突然间爆发的戏码,在校园霸凌的剧本中是非常常见的状况。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证明前者对于欺凌的忍耐到达了底线而已。仅就这方面来说,他的底线其实已经底到近乎没有底线了。此刻见秋鲤沫终于开始反抗了,大家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当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秋鲤沫毫无疑问会被黑皮男生狠狠的修理一顿,镇压掉他的反抗。然后再来一次从轻到重的折磨轮回,在不断的屈辱中,逐渐的让他适应最后的底线。
“你特么在和谁,用这种语气说话呢,嗯?!”黑皮男生无视了前者握在自己腕部的柔弱手掌,一把扯住秋鲤沫的衣襟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瞪圆了双眼喝道“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在对方的大力拉扯下,秋鲤沫双脚几乎要离开地面,只能用力惦着脚尖抬高身体,来缓解颈部的压力。此刻他一只手仍不屈不挠攥着黑皮男生的手腕,偷出另一只手隔着胸口的衣服,按下了录音笔的按钮。这支录音笔,还是织从部里配给的装备中特意挑选出来给他的。
“我说。”秋鲤沫扬起脖子,尽量的保证自己的呼吸顺畅,镇定的说道“放开你的手,而且从今天起不许再欺负我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喂,你们听见了吗?”黑皮男生扭头对着自己的损友们招呼道“我们的美人鱼说要生气了啊,你们知道他生气是神秘样子吗?”
还未等起哄的男生们答话,黑皮男生回过头来突然出手,猛地一巴掌打在了秋鲤沫的脸上。这巴掌打的十分讲究,出手又快又准,掌心板的笔直正对少年的正脸拍了下去。虽然并未特别用力,但打出的响声又脆又亮,仿佛在教室中点着了根炮仗。
只是他忘记了,手中还拎着根银链子。这一掌下去不仅打破了秋鲤沫的脸皮,也划伤了自己的掌心。黑皮男生看着掌心蹭破的伤痕,立时暴怒起来,丢下链子连甩了前者五六个耳光,怒吼道“妈的,你特么竟然敢把我弄伤了!”
这时一些女生终于看不下去了,眼见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伤口,纷纷开始出声讨伐起黑皮男生来
“大早上的,能不能别闹了?老师就要来了!”“他都出血了,别打了别打了。”“天天欺负小秋,你们烦不烦啊。”“华宣你就只会欺负小秋这样的老实人。”
听到女生们此起彼伏的数落声,让黑皮男生愈发的愤怒起来。不过就是个长的白点,说话娘点的软蛋,凭什么就能得到女生们的关注?女生们越是在旁边帮腔,华宣的心里便越对秋鲤沫感到痛恨。
当然此刻被他提在手中的秋鲤沫,也并不喜欢同班的这些女生。他很清楚自己会被男生们欺负的这么惨,和班里某些女生的关注脱不开关系。更何况他本身要比女生还漂亮的外形,也让其余女生心生厌恶。
“都给我闭嘴!”黑皮少年扭头吼道,瞬间声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出声谴责的女生们也不过是心疼少年漂亮的脸蛋,和满足自己的圣母心。眼见黑皮男生动了真火,权衡利弊之下更没人肯为秋鲤沫出头了。
“华仔,先算了吧。”一名平时和黑皮男生关系比较好的男生站出来打圆场,上前板着他肩膀说道“大早上别太过火,等放学,再把他拖进厕所里好好的收拾一顿。”
“我手出血了。”黑皮男生冷着脸说道“这笔账怎么算?”
“算了,你现在把他打的太惨,待会儿老师要来了,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男生打着圆场说道“按我说,让他给你磕几个头认个错,等放学再把他堵起来好好收拾一顿,怎么样?”
接着男生对着被华宣提在手中的秋鲤沫威胁道“放学后老老实实坐着别跑,不然明天就把你的裤子扒下来,挂到天台的防护栏上,听到了吗?”
“…”考虑到要是把前者打的太惨,待会儿老师来了确实不好掩饰。黑皮少年余怒未消的扯着秋鲤沫脖颈道“先放过你,现在立刻跪到地上,好好的给我磕几个头认错,然后学狗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等放学后,我再好好教你懂懂规矩。”
说完伸手就势一推将少年推了个踉跄,冷声命令道“给我磕出响来!”
“到此为止了。”秋鲤沫站直了身体,伸手揩去脸上的血迹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再任你们欺负了。”
“你说什么?你真的惹火我了。”黑皮男生摊开手掌,指着上面的伤口喝问道“你要怎么赔偿我?嗯?!”
“你这话说的就很奇怪。”少年轻柔细致的整理着自己前襟的褶皱,丝毫没有将暴怒的后者放在眼里,冷静的说道“明明是你打的我,我脸还划伤了呢。那么你要怎么赔我呢?”
“老资是在问你,怎么赔我的问题!”黑皮男生上前摊开大手扣住了秋鲤沫的脑袋,暴跳如雷的吼道“今天谁也不许拦着我,我非要把他打死不可!”
当然这话说出来,也不过只是壮壮气势而已。因为第一,他根本不可能打死对方,第二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压根就没人想上来拦着他。这边不待秋鲤沫挣扎,黑皮男生早连套的拳脚组合砸了上去,将体型纤弱的秋鲤沫自教室中间乒乒乓乓一路打到教室后面。
“现在,想清楚怎么赔我了吗?”看着被自己最后一脚踹到在地的少年,华宣狞笑着问道“还跟不跟我犟嘴了?”
“不痛呢…”秋鲤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探手掸着身上的灰尘,看起来就像只是不小心轻轻跌了一跤般。脸色满是从容淡然的说道“和织姐姐的刀比起来,这完全不痛呢。”
“什么刀不刀的,你的脑子,被我打傻了吗?”黑皮男生打量着站起身的少年,冷笑道“织姐姐?转校那天,送你来的那个人偶脸的女人,是你姐姐?我说嘛,看着不像你妈呢。”
“我说,她是你亲姐姐吗?你不会是她养的小白脸吧?”他跨前一步再次狠狠的捏起了秋鲤沫的脸蛋,狞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你姐姐那种看起来冷淡得不行的女人,其实最骚了呢。你说是不是?你不是不愿意磕头吗?好啊,你只要对大家大喊三声,你是你姐的姘头,你姐是个**养你的婊子,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是你姐的姘头,你姐是个**…”秋鲤沫的话还未说完,就再次被黑皮男生一拳闷回了嘴里。
“你特吗的,我今天非要干 死你!”他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秋鲤沫脸上,嘴里杂七杂八边骂着不堪入耳的
污言秽语,边质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嗯?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打到你说!”
“不痛哦,一点都不痛哦。”尽管被后者扯住了头发连连猛击,秋鲤沫眸中的眼神仍明亮有神,好像两颗即将爆发的恒星。挺着肿胀的脸颊笑着重复道“你打的,一点也不痛哦。”
“算了华仔,别管他了,放学再说吧。”之前出声的男生见再打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事,再次出声劝道。
“这个家伙…”到得最后,连黑皮男生自己,也有些慌张了起来。看着对方被打到面目全非的脸蛋,心下不禁有些惶恐。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你不打了吗?”秋鲤沫目光灼灼的看着后者,笑着问道“你不是说要打死我吗?”
“你…你…你有病吗。”黑皮男生下意识的避开了前者灼人的目光,啐了口痰道“回头等放学了,再好好收拾你!”
“那么,现在就该我啦。”秋鲤沫站起了身子,挥拳打在了黑皮男生的脸上。声音不大,却镇住了整个教室。谁也没想到少年敢还手,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黑皮男生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脸,彻底丧失了理智,怒吼着打了回去。周围的学生忙惊叫着散开,给两人的战斗让开位置。而接下来围观的众人们,见证了此生最为难忘的一场殴斗。
身高体重上全方位弱于华宣的秋鲤沫,在初始阶段完全处在单方面被殴打的状态,只是间或的递出看起来软绵无力的几拳,勉强算是反击。但是渐渐的局势开始发生了变化,打架终究是个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本质上跳绳奔跑这类运动没什么区别。纵然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的华宣,也在不到十分钟左右体力告罄,他的双拳已经因为连续的打击疼的发麻了。
反观秋鲤沫,虽然被打的满脸乌紫惨不忍睹,可是耐力却意外的强悍,仍未显现出体力不支的预兆。此刻见黑皮男生华宣停了手,挥着那如少女般纤弱的拳头再次不屈不挠的扑了上来。
筋疲力尽的华宣一时不察,终于被他推倒在地。秋鲤沫咯咯的笑着骑到了后者身上,嘴中自言自语般的重复道“不痛哦,我一点都不痛哦。”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无力反抗的黑皮少年从威胁,到怒骂,又转为求饶,最终伴随着口鼻中渗出的鲜血缓缓的住了嘴。
“秋鲤沫…疯…疯了!”
教室中静可闻针,仅剩有节奏的闷响从华宣脸上传开。大家仿佛看怪物般,看着这名熟悉而又陌生的转校生。面对陷入疯狂的秋鲤沫,哪有上前分开两者的勇气。
“怎么不说话了呀。”砸下了不知多少拳的秋鲤沫停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后者的脸颊,亦如后者平时捏他那样。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听起来愈发吃力的粗重喘息。
绑在右拳上的绷带早就渗满了血迹,既有黑皮男生的,也有拳上刀伤迸裂流出来的。随着他站起身来,滴滴答答的砸到了地上。秋鲤沫眸中含笑,目光从围观者们惊恐的脸上扫过,柔声说道
“也不用等放学了,还有谁要和我打,现在就来吧。”
“啊啊啊!”不知道是谁率先惊叫出来,众人一哄而散向教室外没命逃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冰山美人
当接到了学校的通知时,织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不如说从早上秋鲤沫跨出家门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着学校的电话打过来。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计划外的状况,就是这个电话来的要比她预想中早得多。看来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间不过刚刚来到学校首节课开始。
不过她本人倒是并不介意这个电话早点打来,毕竟事情开始的越早,那么解决的便越早。要是顺利的话,她还想回来时顺便逛逛市场,给秋鲤沫准备点炖菜做晚饭。
通常情况下一件事如果有人不意外,那么其余人往往就会很意外。比如说通知双方监护人来学校处理状况的班主任,比如说黑皮男生华宣的父母。前者惊讶于竟会自己的班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恶性 事件,后者接到通知时于其说是意外不若说愤怒,愤怒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被打成重伤。
因为秋鲤沫的父母当初在他的年龄上谎报了两岁,实际上他只有十六岁大。按照年龄来算本应该安排他进初三,但介于他个人情况,任源便自作主张将其安插进了初二的班级中。事后看来这个安排还是草率了些,或许将他安排进初一会更好。
而他的班主任,就是初二年级十x班的班主任周彦福。这是名在这所学校已经工作了五年的老教师,算上之前的工作经历,现年三十余岁的周老师已经在教师这个行业浸淫近十年了。可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今天这种情况。
学生打架,他已经处理过不知多少回了。要比今天这个场面更严重血腥的,周彦福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像秋鲤沫这样纤细瘦弱的男生,将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体重接近自己一倍的体育生当着全班的面打到昏迷,实在是他执教生涯中的仅见。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却出现如此结果,着实令他感到惊奇。
更令他感到诡异的是,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从孩子们眼中看到的那难以言喻的惊惧。通常来如果没有什么状况,班主任都会赶在第一节课开始前,早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来到教室,整顿下班级的纪律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早当周彦福来到的时候,正赶上学生们尖叫着从教室中逃出来。那样子不像是目睹了场学生间的打架冲突,更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突然从虚空中窜了出来。他冲进教室的时候,正看到纤弱的少年孤傲的站立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央。脚边躺倒着满面溢血的华宣,缠着绷带的右手浸满了刺目的鲜血。
那张青紫浮肿的脸庞上,挂着畅快的笑意,扯起的嘴角将伤痕累累的脸拉的益发扭曲。当和前者的双眼对上的时候,周彦福立刻明白了学生们为什么会吓得逃出教室。从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射出的视线,是如此的炽热与疯狂。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炸裂开来。从用力睁开的肿胀眼皮下,射出的目光包含着**裸的**,仿佛在享受众人的畏惧。这种眼神不像是会从人类眼中射出来的,倒是更容易在发现可口的猎物,准备立时扑击的饥渴野兽眸中瞥见。
饶是知道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周彦福还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什么毒虫在脸上狠狠的蛰了一口。不过很快,多年的执教积累下来的职业素养,将他从呆滞中拉了回来。他端起了班主任的威严,简单的训斥了少年两句后,便急急忙忙的叫了救护车辆,配合循着骚乱赶来的年级主任开始
进行善后处理工作。顺便抓紧时间拨通电话,通知了双方的家长。
接到通知后,织很快便赶到了学校。当身着轻装的织飘飘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立时惊艳了所有人。她抬眼轻扫了一圈,立刻便看到了站在墙角的秋鲤沫。当下也不理会其余人径直坐到了沙发上,招招手将少年叫到身前简单的打量了下伤势,低声安慰了两句,便将浑身还在颤抖不已的少年搂进了怀中。
虽然在秋鲤沫入学的时候,周彦福曾见过这名自称少年姐姐的年轻女子,但再次见到后他仍忍不住时不时将目光投到对方的身上。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织都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即便她那犹如人偶般冷若冰霜的表情,也给本人增添了份超然出尘的美感。
屋内男人们都清楚现在是很严肃的时刻,但看着搂着秋鲤沫的女子,仍免不了心中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看向姐弟两人的目光逐渐参杂了些奇怪的视线,一时间竟有些羡慕起趴在女子怀中的少年了。
“咳咳,嗯,那个。”副校长清了清嗓子,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您是秋织,秋小姐是吧?”
“嗯?”织的脸上微微显出困惑的神色,继而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秋织”是在称呼自己,平静的点点头道“是。”
“啊,是这样的,秋小姐您是秋鲤沫同学的姐姐吧?”见对方反应如此冷淡,副校长不免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说道“这个,出了这么大的事,不通知你们的父母过来吗?”
“他的父母已经死了。”织毫无感情的说道,继而察觉到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我们的父母已经死了。”
“啊,抱歉不是有意冒犯。”副校长连忙致歉,接着眼神严厉的瞪了坐在下手边的周彦福一眼,似在埋怨他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这边周彦福也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个上周安排进来的插班生明明是副校长亲自安排的,自己还没来得及进行过家访,哪里知道那么多细节。
“没事。”织冷淡的回道,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讨论父母的生死。更像是敷衍没话找话的搭讪者,问出的诸如“吃没吃午饭”这种无聊的问题。
“正好,趁着华宣的家长还没到,我和您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和请您过来的原因吧。”副校长重整态势,想要将谈话的主动权给抓回来。他有些搞不懂,这种情况下作为肇事方的家长难道不应该更紧张些吗?为什么这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如此的淡定,搞得自己倒像是个做错了事的人。
接着副校长将秋鲤沫怎么殴打了华宣,后者伤的有多重,以及这种当众斗殴的行为对校园秩序影响有多么恶劣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遍。这种说教和训导他再熟练不过了,末了还不忘补充道“…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非常严重,我希望您能重视起来。孩子的教育不能只靠我们学校,你们家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是…”
“你是校长吗?”织不客气的打断了副校长的话。
“啊,是的,给秋鲤沫同学办理入学的时候我们见…”
“是副的对吧?”织再次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嗯…但是教务工作,是我主抓的。”被这么直白的问话,副校长的脸色不免有些难堪。
“也就是今天的事,是你负责处理对吗?”
“对,我是负责人。”
“那么我问你。”织轻轻抚摸着怀中少年的脑袋,冷着脸问道“我弟弟为什么会被别人打了?”
“秋小姐,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副校长皱着眉头说道“是您的弟弟,将华宣同学给打了。”
“那我弟弟脸上的伤,是哪来的?”织继续质问道
“啊这个,是对方在反抗的时候…”
“这么说副校长先生,当时在场吗?”织的问话又冷又硬,丝毫不给对方转圜的余地
“我并不在场,是之后…”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弟弟殴打对方,而不是对方在殴打我的弟弟?”织冷然道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副校长沉声说道“就是您的弟弟,把对方给打到昏迷了。”
“这只能证明,我弟弟打赢了吧?”织漠然道“难道在贵校,打架只要打输了,就有理吗?”
“我们现在并不是讨论谁有理的问题,秋小姐。”副校长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您应该意识到您的弟弟今天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同学之间有什么冲突,也不能下如此重…”
“那么那个打我弟弟的男生呢?”织毫不理会对方的官话,自顾自的问道“为什么我没见到?”
“华宣同学伤重昏迷,已经被送到医院了。现在您知道您的弟弟做的有多么过…”
“我弟弟伤的也很重,为什么没有送他去医院。”织古井无波的脸上,显出了些微怒气“这就是贵校处理事情的态度吗?”
“…”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人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起来。非是他们不想送秋鲤沫去医院,实在是因为织到来前,少年就像只炸了毛的疯狗,那股子野蛮和疯劲哪有人敢上前拉扯。
况且看架势,要把浑身是血的少年拽上车,恐怕原本轻伤都要折腾成重伤了,干脆就先通知前者家长来处理了。没想到现在趴在织怀里的秋鲤沫又乖的像只小奶狗,这番出于稳妥的处理,反而莫名其妙的落成了话柄,搞得两人解释都解释不清。毕竟一群大男人奈何不了个孩子这种话,再怎么理由充分,说出来也站不住脚。
诺大的办公室内,副校长连带周彦福与教务处主人,三个大男人气势上反被个年轻女子压的死死的。从后者踏进办公室起,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倒不是说织有多么能言善辩,只是三人在学校工作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被找来的家长有如此孤傲冷蔑的态度。
从这场谈话的开始,这名年轻的女子就丝毫没有将校方的工作人员放在眼里。也不是没有见过态度豪横的家长,但是将能蔑视展现的如此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看着怀抱弟弟冷艳俏丽的女子,三人愣是生不出气来。
副校长捏着额头,边担忧着自己莫不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xp,边焦虑着织这个态度待会儿华宣的家长来了,可怎么调解。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在办公室内三人大感头疼之际,带着哭腔和怨毒的凄厉嘶嚎从走廊传了进来
“是哪个冚家铲没死绝的,伤了我家娃仔!!!”
第四百一十九章 真相交锋
伴随着女人尖厉刻薄的叫骂声,一对夫妇推门走了进来。
当先的中年女子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眉毛高吊口窄鼻直,略厚的妆容下倒也能窥见过往的风韵。只是眼角遮不住的皱纹显示,实际年龄怕是比看起来,还要在大上一些。后面跟着名又高又瘦的黑肤男子,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有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苦色。从带着皲裂的肌肤上看,像是经常在海边走动的人。
进门这两位,自然便是被秋鲤沫打伤的黑肤少年,华宣的父母了。华宣家中经营着大片海产养殖的箱网,颇有些财力。在其母一力的坚持下,送到了这间颇有名气的私立学校上学。华宣因为生的高大又是专练田径,平时鲜有和同龄人冲突吃瘪的时候。
今天收到了儿子被打倒昏迷住院的通知,夫妻俩既惊且怒,丢下了公司业务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办公室内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这边副校长、教务处主任以及儿子的班主任周彦福,这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而这边搂着名少年的冷面女子,想来就是和自己儿子起冲突的孩子和家长了。想到平时逢年过节,自己也没少给三人送礼递钱,儿子还是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当下华母狠狠的瞪了周彦福一眼,气势汹汹奔着坐在沙发上的织冲了过去。
离华母最近的周彦福吃了这记白眼正自尴尬,哪料到对方动手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起身阻拦。跟在后面的华父想来平时在家,遇事都是妻子说了算,也未反应过来上去劝阻。便见华母两步并作一步,右手拎包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左手叉开五指便要去扯织的头发。
“双方冷静下,不要动粗…”办公桌后的副校长眼见援护不及,忙开口喊道。话没说完却见场中形势急遽变化,将他的下半句话生生按了回去。
搂着少年端坐不动的织仿佛早料到前者会如此行径般,腰肢轻扭倏然起身,顺手将怀中的少年拨于臀 后。单手轻托对方砸来的提包,斜抖腕荡到旁边,接着如探筪囊般准确的捉住了对方左腕,顺势做了个小擒拿的翻手往身侧一惯。本是先发制人的华母重心骤失,当即扑倒在地摔了个瓷实。
而料理了前者的织带住身畔的少年,就势坐回了沙发上,将秋鲤沫再次圈进了自己的怀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瞬间完成,以至于华母已经摔倒在地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到底有没有站起来。
就好像排练了无数遍的默契合作般,双方动作交错之间丝丝入扣顺滑无比。若是从后面看过去,与华母冲过去自己摔到地上几无区别。翻身坐起的华母满脸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自己的丈夫还楞在当场,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发上小狐狸精看,当即放声哭号起来。
“华太太您先冷静下。”周彦福慌忙和华父将前者扶到沙发上坐好。这跤对于平日养尊处优的华母来说摔的着实不轻,此刻已然没了上前和对方动手的力气。只得哭闹着数落着丈夫,催促着他上前打织一顿出气。
不管怎么说,华父作为男人自然不好当着众人面,去对个小姑娘动手,只得转过头来安慰妻子,换来的只有华母絮叨着自己和孩子都被人欺负了,男人却是个窝囊废之类的训斥。这场闹剧吵吵嚷嚷,直过了近半个小时方止。
在校方三人
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华母安抚了下来,副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悄悄叹了口气。今天的事看样子是绝难善了,正想着该怎么开场之际,坐在对面冷眼旁观许久的织,却抢先出了声。
“哭完了?”女子语气清冷的说道“你们就是那个孩子的父母吧,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先给小沫赔礼道歉吧。赔偿问题,要等小沫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屋内众人惊讶的看着神色坦然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大脑通通陷入了宕机状态。连哭哭唧唧的华母,也被后者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得忘了哭下去。
“另外,只在这个私人场合赔礼道歉是不够的。”织理所当然的说道“还需要你的儿子出院后,在全校广播中承认错误进行公开道歉。至于是否原谅你们,届时要看你们的诚意。”
华母被这番话气的血冲颅顶,当即血压便飚了上来,眼前刷刷的直冒金星,伸指颤抖的点着后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副校长见机的快,赶忙开口打圆场道
“秋小姐,您可能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刚才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了,是您的弟弟打了对方家的…”
“小沫不会打人的,除非被人欺负了。”织冷冷的截断了副校长的话。
“秋小姐,我们这里是有监控视频的。”副校长心中苦笑直叹今天在对方面前,就没说出几句完整的话。侧头示意旁边的教务处主人打开墙上的幕布,将秋鲤沫殴打黑皮男生的视频播放了出来。
“前面的画面呢?”看完视频织轻蹙黛眉“怎么只有这段?”
“这就是教室内拍下的事情经过,至于其余的画面与两名同学的冲突无关,所以并没有播放出来。”教务处主人解释道
“我要看。”织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放出来。”
“抱歉秋小姐,您并没有权利调取我校的监控录像,这涉及到孩子们的**问题。”副校长直白的拒绝道。
实际上在织赶来前,校方便已经调取了监控录像询问了现场初二年级十x班的学生。虽然了解到是华宣挑衅秋鲤沫在先,但权衡利弊之下副校长还是决定在处理结果上偏向前者父母。不能说华母平时送的礼物和红包对三人做出这个打算,没有起到丁点的影响。但总的来说之所以偏向前者,还是有更深层次原因的。
学生之间的冲突往往都很复杂,毕竟大家处在一个相对封闭联系紧密的小社会环境中。如果去追溯两人冲突的起源,不仅十分麻烦,而且很大可能翻出大堆的烂账。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老师都不愿费力处理校园暴力问题。即便是成年人聚在一起,都免不了职场纷争和压榨,更何况群孩子呢?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毫无疑问是华宣伤的更重些,而秋鲤沫身体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调节这种校园冲突,结果必然伴随着责任分属和道歉赔偿的流程。如果处理结果没有偏向前者,那么华宣父母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如此伤重的情况下,还要向对方道歉。
反过来将更多的责任推卸给伤势比较轻的一方,那么在之后的调解过程中就能率先避开最麻烦的步骤,将伤重方优先安抚下来。之后如果受损较轻的一方纠结于赔偿的金额,这时候他再代表校方站
出来,向赔偿方表示校方,愿意以补助金的名义承担双方的医疗和赔偿费用。只需要这边向对方道歉求得谅解,即可免去会被登记到档案的记过除罚,考虑到自己的孩子本来就在斗殴中占了便宜,前者也通常能够选择接受。
这样一来,双方往往都能达成一致配合这个调节结果,而且也给校方留下了很好的口碑。毕竟伤重方得到了赔偿,而另一方也免去了后续的处罚和麻烦,没有承担实际上的损失。这正是副校长作为代表校方的调解者,多年工作总结出的成熟应对策略。
对于学校来说,将事实和责任追本溯源并没有什么意义。尽快的将时间平息下去,取得双方的配合与谅解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够将问题压制在可以通过赔偿私下解决的程度,那么对于站在经营者角度的校方来说,就是最乐于见到的结局。
至于赔偿金什么的,对于财大气粗的私立学校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只要在名目上咬定这是补助金而非赔偿,就算最终被捅到了媒体那边也不会落下把柄与口实。这套流程副校长这些年来可谓是应用纯熟,百试不爽。他原本相信今天的调解,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问题。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小沫,站起来。”织没有理会校方提供的证据,将少年从怀中拉出来,捧着他的脸淡然问道“今早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告诉姐姐。”
秋鲤沫点了点头,从早上进入教室门开始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包括黑皮男生羞辱他的那些污言秽语,也半字不漏的背了下来。刚刚说了一半屋内的众人脸色就都不好看了,尤其是华宣的父母早就忍不住出声干扰了起来。
“这伢崽在哪里学的这般撒谎本事?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我们家小宣从来不说脏话,你们父母呢!叫你们父母来,我倒要问问你们父母怎么教育出的这种撒谎精!”华母高叫着不肯认可少年的叙述。
待从班主任周彦福处到得知秋鲤沫双亲已经逝世(当然这只是织的说法,实际上秋鲤沫的亲生父母仍然健在。)更是扯着嗓子大叫“果然是两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这边少年的叙述并没有受到前者的影响,全程都专心的对着织讲完了事情的始末。听完后织抬起头来,对着校方三人道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我弟弟没有问题。公开道歉,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咳咳,是这样的秋小姐。”副校长无奈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毕竟只是秋鲤沫同学的片面之词。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在描述的过程中,言语上肯定是会有所偏颇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弟弟撒谎了吗?”织冷声反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副校长尽可能委婉的说道“这种事情,还要综合考虑,不能只听当事人自己的说法。毕竟监控内容是不会骗人的,您认为呢?”
“录音笔当时开着的吗?”织扭过头来问向身前的少年,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伸手从前者怀中将录音笔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以为截住监控录像就可以颠倒黑白吗?”织不屑的说道
“这是当时的录音,现在就一起听听吧,看看究竟是谁在撒谎!”
第四百二十章 交涉崩盘
录音笔播放的内容,非常有力佐证了秋鲤沫之前的叙述。而不管是校方的三名领导还是华宣的父母,显然都没有想到这边还有这么手准备。
诚然从录音内容看,基本能够确认整件事确实是黑皮男生华宣挑衅在先,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华宣的父母绝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华母当机立断率先出手去抢夺桌上的录音笔,然而这幕早在织的预见之中,早先一步将证据收回了手中。
眼见抢夺失败,华母却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好啊,你们还提前在身上备了这种东西!看来从一开始你们就算计好了,要坑害我们家华宣,今天这事我告诉你们,绝对没完!”
且不说这边华母仍在胡搅蛮缠,校方这边副校长的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好看起来。秋鲤沫身上竟备着这种东西,他确实是没想到的。不过即便如此,也仍然没有让他打消之前的安排。毕竟眼前这个气质冰冷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配合校方调解的样子。既然已经避免不了得罪一方了,那么权衡下来偏袒华母这边自然是更明智的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校方这边,不肯提供前面监控录像的原因。”副校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语气诚恳的说道“如果但看这段录音,好像确实是华宣同学先动手的。但是秋小姐,您要知道的是学生间的关系,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说因为今天早上华宣同学言谈间挑衅了秋鲤沫同学,我们就认为错误出在华宣同学身上。”副校长抬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华母,对着织侃侃而谈道“那么秋小姐,您想过没有为什么华宣同学,偏偏要挑衅秋鲤沫同学呢?”
“如果我们顺着这个思路挖掘下去,就会发现可能华宣同学这样做,正是因为昨天被秋鲤沫同学欺负了。如果不断地追责下去,我们是得不到一个明确的责任归属的。”接着副校长话锋一转,认真的说道“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两人都还是个孩子。作为学生绝不应该对自己同学下这么重的手。您想想看,如果说学校里每个孩子在和同学起摩擦的时候,都下重手把对方打倒昏迷。那么您还敢让自己的孩子,来这种学校上学吗?”
“我家小沫,不会去欺负别人的。”织冷声反驳道
“这个可说不准啊,秋小姐。”副校长双手一摊“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说秋鲤沫同学并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今天早上,为什么华宣同学偏偏欺负他,而不是欺负别人呢?这说明双方在之前,肯定是有过别的纠纷和冲突…”
就在副校长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织突然起身来到了办公桌前,眼神冰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前者。略感紧张的副校长略略避开那逼人的视线,有些不解的问道“秋小姐您这是…”
“啪!”
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震惊了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副校长捂着红肿的脸颊,目瞪口呆的看着前者。虽然脸颊火辣辣的痛着,但是瞥到织垂在桌上的那晶莹白皙的秀美柔荑,心中莫名的有些兴奋,眼神也渐渐开始有些迷离起来。
“校长,您没事吧!”教导主任和周彦福紧张的声音将他惊醒了过来,副校长忙丢下了莫名其妙的思绪,怒声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响吗?”织平静的问
“响…”副校长愕然片刻,喃喃答道
“我们之前,有过什么别的纠纷和冲突吗?”织接着问道
“没有…”
“所以你说的那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织举起了自己的手掌示意了下,平心静气的说道“我一个巴掌拍的,而且之前我们也没有别的冲突。”
“这…咳咳!”副校长当下心中难掩的羞愤与微妙的喜悦交织在一起,不知该做何表情。大声的清了清嗓子,摆出威严的态度说道“秋小姐,我起初觉得秋鲤沫同学只是一时激愤,现在看来所在家庭的教育方式十分的有问题!”
“我的教育方式,还不需要你们来指指点点。”织满脸漠然的坐回了沙发上“你们学校,管理上出现了那么多的问题,难道还不该好好反思一下吗?”
“我校向来以管理体系优异而享誉全…”
“我家小沫在学校被欺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织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身为管理人员,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是叫周彦福吧?”织凤眸一转,瞥向华母身畔的班主任
“啊…是。”周彦福顿感心头一惊,慌忙的答道。
“小沫和你说过,他被同学欺负的事情吧?你身为班主任,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这个…”周彦福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在班会上已经批评过那几个…”
“就这样?有效果吗?”织不屑的说道“这就是你们作为教职人员的处理方式?如此说来当老师,倒是简单的很。”
“秋小姐,我希望您能明白现在的状况。”副校长忍不住终于反过来,打断了后者的话“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问题,都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事。当下我们要处理的问题是,秋鲤沫同学将华宣同学,打到昏迷这件事。即便是有万般不是,您的弟弟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很重吗?”织轻蔑的说道“那个孩子,并没有被打死吧?”
“我今天和你没完!看你们姐弟俩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结伴出去卖的**!”华母听到对方如此冷漠强硬的话语,当即气的不能自已。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够蛮横不讲理的人了,却没想到今天碰到了真正的铁板。对方压根就不把公理当回事,见此情景,她干脆也放开了胆子大闹起来。慌得校方领导又转过头来,安抚华母。
场面再次变的混乱起来,织不再言语只是冷笑着看着对方的攻讦。面对华母言语粗俗的人身攻击全然不当回事。等喧闹渐渐平息之后,她方才开口道
“如此说来,你们既不打算道歉,也不愿意赔偿了是吗?”
“白日做梦你个小骚狐狸!想要钱!自己去卖x赚去吧!”华母将指头直要怼到后者的脸上“听着,就算现在你给我家华宣公开道歉垫付全部医疗费,今天这事也绝对没完!我要把你全家告上法庭,让你们赔到倾家荡产!让你弟弟在监狱里待到死!还有你刚才摔了我一跤,我也要…”
这边织不再理会叫嚣的华母,转而看向旁边还在苦劝的校方人员“你们呢,也不肯在这件事上秉公处理,坚持认为错误出现在我弟弟身上吗?”
“秋小姐,我们现在就在秉
公处理,调节你们双方的矛盾。您这个样子完全不配合,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口干舌燥的副校长也终于耗尽了耐心,此刻看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后者,心中也升起了不小的火气
“我希望您能明白秋小姐,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对秋鲤沫同学是没有好处的。将同学打的这么重,如果警方介入的话已经能够得上刑事处罚了。您也不想弟弟因为这件事,往后余生都受到影响吧?”副校长将话说到这里,已经隐隐有些威胁的味道了。
“我希望呢,我们三方能够坐下来,将这个事情好好的聊开了,能够通过私下和解的方式解决掉。如果说闹到要报警的程度,那对于秋鲤沫同学的学业和人生,都会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您觉得呢?”
“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随着话音落下,阴寒的气势从织的身上散发出来。四月的s市气温已不逊于北方盛夏,可被那双清冷的目光扫过的众人顿感浑身发紧背脊发凉,危险的感觉毫无预兆的从心头升起。
恍惚间坐在沙发上的,已不再是那个毫无表情的冰山美人,而是头雌伏的母豹。连喊得最凶的华母,也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震慑住场中众人后,织淡淡的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本想这件事能够通过正常的方式解决,并且要求也已经告诉你们了,可惜你们没有接受。”
“不过没关系,我会用我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织将秋鲤沫叫到身前,无视房间内的众人,转身便要带着少年离开。慑于她突然散发的危险气息,竟无一人敢开口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后者向办公室外走去。
临出门之际,织又顿住脚步,回头道“我现在要带我弟弟去医院做检查,治疗所需的费用单据我会寄给你们的。你们要做什么请自便,当然后果也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办公室内仿佛被扼住了咽喉的众人才喘过气来,不知不觉间背后早已被冷汗所浸透了。面面相觑之下,皆未明白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缓过神来的华宣父母见走脱了肇事方,又不甘心的将矛头对准了校方的领导开始争执起来。
此刻办公室内的众人还远远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他们将面对的会是怎样可怕的未来。而另一边在对灾部的天网系统监视下,也精准的捕捉到了这次,来自异人独立现实爆发所发出的异常波动…
“织姐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被女子触感冰凉的手牵着,亦步亦趋的秋鲤沫嗫喏良久,小声的致歉道“我不该下手那么重…”
“不小秋,你没有错。”织轻声说道“只是因为第一次,你没有什么经验而已,多做几次就好了。”
“这种事情,还要做好几次吗?”少年惊讶的问道
“如果你想要如普通人那样生活的话,是的。”织耐心的说道“斗争是人来一生中,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少年担忧的问道“我还能回来上学吗?”
“当然可以,我向你保证。”织侧过头来,人偶般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仿佛冰雪中含苞欲放的花蕾
“小沫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情报到手
那日任源和鱼谦从珈蓝浮岛下的监牢中离开后,被俘的琐罗亚斯德教派z国分部异人阴虽然在最后时刻,生出了挽留前者的想法,但终归没有说出口。他不希望在面对任源的时候,失却谈判的主动权。
毕竟在他看来,对于陷入这番处境的自己来说,吐露出自己所知的全部情报来保命,已经是他别无选择下的选择。交待到什么程度,已经是不需要纠结的事情了。和谁合作,能不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他并非不相信任源的话,恰恰相反在他看来猎人组织的所有人中,反而是伪神之躯的话可信度最高。原因倒是很简单,对灾部是猎人主导的组织,猎人们是有资格来包装自己的谎言和阴谋的。但对于想从猎人手中争取自己合作机会的伪神之躯,断然是没有能力让前者配合他的安排。
如果对自己撒谎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揭穿导致双方丧失最基本的合作基础。想要争取自己,那么他能选择的便只有实话实说。故而虽然他从开始,就没有与对方合作的打算,却仍旧想要和其深入交流,从而获取更多可靠的情报。
奈何最终任源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在初步的试探破裂之后,果断的选择了离开。这也让阴的如意算盘,最终通通都落了空。
当然阴之所以看似自大的拒绝了与任源合作,并不单单是因为前者给出的合作条件太苛刻,许诺的内容过于模糊。且不谈对灾部究竟手段如何,对于自己的处境他还是有最起码的自觉。他很清楚自己向任源提出的要求,绝对不会得到满足。之所以选择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单纯的拎不清。
因为有人向他许诺了,远比任源给出的,更优厚的条件。
就在当天上午早些的时候,两名剑阁的职员便提前来见了苏醒过来的阴。开始确实像他和任源所描述的那样,两人并没有进行任何正式的审讯,只是如同收集调查问卷般询问了他些基础的问题。当时阴也正因为三号院不计后果的粗暴治疗手段戒心大起,并不愿意痛快的予以配合。
前来问话的两人也很清楚阴的抵触情绪,完成了例行的公事后,随即便抛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们之所以急着将你治好,是因为我们要在八号也就是后天发起对降临派的清剿行动。只要你能提供详实的情报,为我们剿灭盘踞在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提供帮助。那么我们能够保证你在维持自身独立现实强度的情况下,保留监视却不限定行动的生活下去。”
这段话每个字阴都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如果是为了尽快对教派动手,那么急着将自己治愈好逻辑上就通顺了。而维持独立现实强度的前提下近乎自由的生活,这岂不是要比之前加入琐罗亚斯德教派更加的划算?尽管阴没有当场给出准确的答复,但心中实际上已经完全接受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他面对任源给出的条件,嗤之以鼻的原因。相对于直言拒绝的任源,两人之后则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不管是定期稳固独立现实的预案,还是非直接接触的监视手段,以及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都让阴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
现在摆在他面前,便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份承诺究竟能不能够兑现?
不过这个问题,想来也并不急着去考虑。首先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次至少在自己履行约定之前,猎人是不可能翻脸的。而只要能够出了这座密不透风的监牢,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
更何况对方还给了自己考虑的时间,因此在最后,阴不仅答应了两人将双方交易内容对伪神之躯保密。并且他也出于自己的选择,拒绝了任源提出的合作请求。
“那么,情况真的能这么顺利吗?”被固定在床上的阴,出神的凝望着头顶上,遍布着管道与线路的天花板。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来。如果真的如伪神之躯所说的那样,猎人这边具有在一两天之内,翻阅自己全部记忆的手段,还有和自己履行约定的必要吗?
可如果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提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呢?总不会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在伪神之躯到来后,选择和后者合作吧?说起来,后者不是只是猎人圈养的狗而已吗?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并非和之后来访的伪神之躯有何关联。那么猎人们提出这个条件,是不是意味着并没有把握从自己脑海中读出讯息呢?
就在纷乱的思绪中,他度过了平静但又难熬的一晚。结果并没有像伪神之躯所说的那样,最迟当晚自己就会被送劲试验室。这让焦虑中的阴,稍稍安下了心。
“难道说,伪神之躯真的只是在吓唬我?可是他使用这么容易验证的谎言,是因为开始就没有拉拢我的打算吗?那昨天下午那番话,又有什么意义呢?”阴陷入了逻辑的衔尾蛇循环中,面对当前的局面百思不得其解。属于异人的超常直觉,让他开始感觉微微的不安起来。
就在他思索着的时候,牢房的玻璃幕墙再次传来了轰鸣声。只是这次并非只是打开一道仅可容人的通道,而是整个幕墙都在机械的运转中升了上去。暴露在他视野中的,是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数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这是要做什么?”阴看着走上前来的三号研究院工作人员,警惕的发问道”你们给了我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我想现在离最后的期限,尚有几个小时吧?”
“我们只是来给你做身体检查的。”当先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正面回答阴的疑问,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装,传出来的声音也沉闷浑浊,听不出包含在其中的情绪。
“只是身体检查的话,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阴反问道
“如果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疑问,可以询问之后和你对接的专员。”工作人员无视了他的疑问,迅速有序的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和仪器上的数值,转身对等待在外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一切正常,可以进行后续作业了。”
“喂,你们到底要…”阴话刚出口,便觉得难以抑制的眩晕感涌了上来。他费力的看向床边,意识到那名摆弄着仪器旋钮的工作人员,正在向自己体内注射着某种药物。
这也是他彻底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虽然对灾部六号别墅并非面积特别巨大的建筑,但只住三人的话还是显的格外冷清。再加上隐藏在地下的巨大结构,如果不是在吃饭的时候,想要找到对方还真的是要稍稍费些力气。
住在三楼的姜梓文还好说,毕竟她几乎全部时间都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在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宅起来看电影打游戏。当然最近又添了项新活动,便是在地下三层的训练室陪鱼谦练狙击。
而反过来想要找到任源就要麻烦些了,若是后者随身携带了手机还好。如果赶上没在通讯设备附近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玩高难度的捉迷藏。
就比如现在,当鱼谦在地下室五层找到泡在罐子里的任源时,已经耗费了他足足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你这是在干什么?”压抑着心头的火气,鱼谦看着浸泡在玻璃罐中的后者询问道“这两天又没什么行动,也受伤了?”
“啊,最近状态不太好,调整下。”任源推开顶部的盖子,板着玻璃罐边缘笑答道“要是部里接下来真的有什么大动作,我也得提前准备好不是。”
“你跑下来,就不知道带着手机吗?”鱼谦举着从任源卧室里找到的手机,不满的训斥道“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下到五层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嘛,我的疏忽我的疏忽。”任源陪笑着说道“下此一定,下此一定不会忘了带着的。那么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看吧。”鱼谦将提在手中的文件袋抛给了后者“三号研究院那边送来的文件,审讯结果出来了。”
“审讯结果吗?”任源趴在罐子旁边,打开了厚重的文件袋笑道“这可真够详细的,要是口述起码得说一整天吧?”
“你的意思是…”鱼谦皱眉问道
“这还用说嘛,那个叫阴的家伙,肯定被三号院给开瓢了。”任源指着文件中的地图说道“如果是审讯的话,对方再怎么配合,也不可能在一天的功夫就问出这么详细的内容吧?”
“如果从昨天中午我们走后开始算到今天晚上,满打满算也才一天半吧…这可是彻查一个人的所有记忆,三号院的效率也太恐怖了吧。”鱼谦骇然道
“也没你想的那么麻烦,实际上也是有很多技巧的,比如…嘛跟你说这些也没啥用,总之。”任源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沉声说道“看样子,上面确实打算正式动手了。”
“嗯,而且我刚才粗略的翻看了下内容。果然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不差,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就躲在s市附近的山区中。”鱼谦顿了顿,迟疑的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鱼谦皱眉说道“从资料上看,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规模确实不小,可我总觉得和我预想中的要差点…话说如果真的是搜取了记忆,那么被搜取方是没法隐瞒的吧?”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任源翻身从罐子里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渍道“总之我先研究下这份报告看看都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这可是我们目前获取到的关于s市降临派,最有价值的情报了。想必接下来上面就要有新的动作了,趁还有时间我们好好准备下,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哦对了,除了这份资料。”鱼谦叫住了搭档“还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么事?”
“小沫和织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
第四百二十二章 编织未来
正要走出房间的任源顿住脚步,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哦?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天网系统捕捉到了,织动用自身独立现实,在公众场合释放异常波动的信号。”
“织动用独立现实了?”任源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今天上午,在小沫就读的那个私立中学。”
“在学校吗?有意思。”任源摩挲着下巴道“应该不是被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异人袭击了吧?不然,上面也不会等到现在才通知我们。”
“嗯,第一时间苏筱羽就已经和织沟通过了。刚才我也去电话确认了下…”说道这里,鱼谦微微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了?到底什么事?”
“据说,是小沫在学校出了些问题。”鱼谦斟酌了下,将从织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简明扼要的告知了搭档。
“我想,我们就这么把小沫放到社会上,然后让织来负责,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鱼谦在讲完事情的经过后,沉声补充道“看起来小沫他还不能很好的适应校园生活。”
“想回到学校去上学,这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吗?怎么变成我们不负责任了?”任源失笑道“再说什么叫把小沫放到社会上,难道他原本生活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吗?落到孟伟手中也不过只有半年吧?”
“但是他已经和普通人很不同了不是吗?在那半年中,又经历了那样,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鱼谦显然对搭档的看法并不赞同。
“经历了那么多,不是更应该成熟些吗?再说什么叫和普通人很不同了,难道比我的异常度更高吗?我是不是也应该找几个保姆和心理咨询师,好好治疗一下?”任源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吧老鱼,你清醒点。你不会觉得把他留在六号别墅,和我住在一起会更好吧?你去问问梓文,那丫头要是有机会离我这种怪物远点,怕不是半夜都能笑醒。”
“那至少应该…”
“应该什么?送到部里做做解剖,搞搞研究吗?”任源瘪瘪嘴“你要是觉得这么做更好,那就给上面打报告把小沫给上缴吧。话我可说在前头,我根本不在意这小子的死活,现在的安排可都是当初我在审讯室里,答应他的那些条件罢了,当时你也在场不是吗?”
“你要是打算把他关进研究院,你自己去和他说,我没有出尔反尔的打算。”任源不待前者回答,摆摆手接着说道“要违反当初承诺的是你,可不是我。同样之后他被送进三号研究院,是拆了还是切片,也都和我无关。你到时候可别过意不去,跑过来再求我把他捞出来。”
“部里不会,把小沫当成实验材料吧,他还远远称不上是个异人不是吗?”鱼谦犹豫道“部里会选择优先把小沫的病治好吧?”
“难道你觉得,那孩子的问题很好解决吗?我直说了吧老鱼。”任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那孩子肚子里那些心种,恐怕要陪伴他很久了。”
“你不是说,找到匹配的心脏,就能够给他摘除吗?”鱼谦不禁愕然
“说的倒轻巧,就算你现在就找到了匹配的心脏。我告诉你,摘除那七个心种的过程不会比降临派把它们培养出来的时间短。全程下来保守估计,开胸级别的大手术要做几百个以上。而且还得是我这个级别的专家主刀。”任源声音阴冷的说道“他可是被培养成了,和异源沟通用的原胚。你把异源当成什么了?
那可是神明!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现在上面知道了那孩子的具体情况。且不说是否真的愿意付出如此多的资源和精力,来处理他身上的问题。即便真的完全解决了,你认为那时候的他,还能够以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吗?”
“…”鱼谦并不知道这件事竟如此麻烦,看着搭档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小沫,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好在,他体内的心种十分的稳定,起码十几年内不会出现问题。可以说,现在的他还以为自己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如果让部里收治他,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研究与治疗过程。乐观点推断,等他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回到社会上时,也要五六年之后了。到那个时候生理上他确实恢复成普通人了,但是心理上他还会这么认为吗?”
“更何况,如果利用换心手术把他变成普通人,且不说移植的心脏能否坚持十年不出问题。凡人的身躯,根本无力从数百场大手术的洗礼下存活下来,简单来说。”任源冷笑道“真要是把小沫治好,没了心种修复身体,他也与一个废人无异了。你觉得那样的小沫,更像个普通人?”
“你以前,怎么不说?”鱼谦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些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吗?”任源摊开双手道“我只是希望,现在的他能满怀希望的,健健康康的度过自己的青春。就当我在履行当初的承诺吧,我希望能够让他留下些,美好点的记忆。”
“那么至少,我们应该给他请个心理专家,好好的帮他…”
“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的。”任源哂笑道“和他以后将要面临的问题相比,只是不过是和同学间发生点摩擦而已,这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如果说连这点挫折都挺不过去,那么等那天到来的时候,他更挺不过去了。”
“那天?哪天?什么问题?”鱼谦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小沫现在的生活是建立在什么上的?”任源指了指自己“是我啊,他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全部都是在我的安排下,才能达成的啊。你不会以为,这种情况能够长久的持续下去吧?”
“不会吗?”
“呵,天真。”任源嗤笑道“现在我是什么?我是握有特殊权限的枭龙大队特别行动专员,上面还指望我搞定叛变的小年与s市的降临派呢。可是如果驱虎计划结束后呢?我又是什么?”
任源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只是个对灾部觉得无比棘手,却又解决不掉的麻烦而已。且不说那孩子的死活我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到那个时候,即便我想,也不可能继续履行和那孩子的约定了。”
“还是那句话,你觉得部里会允许现在这样的小沫和普通人接触吗?而被摘掉心种的小沫,能够以病弱的身体坚强的活下去吗?”
“如果我们隐瞒的好…”鱼谦喃喃道
“上面,要比你想象中厉害的多。”任源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这次事件结束后,你仍打算在对灾部工作下去。那么不要和上面显摆你的小聪明,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那我们现在,就不管小沫了吗?”鱼谦担忧的说道
“谁说不管他了?”任源神秘一笑“我不是安排了织,去照顾他了吗?”
“这…织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吗?”鱼谦回想起织那张如人偶般波澜不惊的脸庞,不免有些怀疑。
“你在小瞧她吗?他可是在海边遛弯的功夫,就把你迷住了,不是吗?” 任源嘿笑着调侃道“接着你就费尽心机的从我手中,讨走了控制她心脏中炸药的起爆器,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听闻此言鱼谦不禁大窘,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只得尴尬的说道“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事,我…”
“哈哈,我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逗你玩的。”任源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转身向电梯走去“也多相信下我的眼光吧,织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织会办好吗…”鱼谦看着前者的背影,叹息道
“希望一切真能好起来吧…”
“好吃吗?”织端坐在餐桌旁边,轻声问道
“好吃。”秋鲤沫从碗里抬起头来,开心的指着面前瓦罐说道“织姐姐你做的这个叫佛跳墙吧?我听说过呢。”
“不是。”织摇摇头道“材料倒是差不多,但这只是普通的瓦罐炖菜而已。”
“啊这样啊…”少年讪讪的笑道“猜错了啊。”
“你想吃那个的话我明天给你做。”织淡淡的说道“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做给你吃。”
“嗯…”少年欲言又止,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还在想着学校的事吗?”织察觉到前者异样的情绪,出声问道
“嗯,我想还是算了吧织姐姐,我不要再上学…”
“没事的。”织打断了少年的话“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织姐姐。”
“嗯,那快吃饭吧,要凉了。”
夜色已深,秋鲤沫也已经回到床上睡觉去了。结束了所有工作的织回到了自己房间中,打开了那本厚重的黑皮笔记本,静静打量着在上面记录下的未来片段。
曾经的她,因为无法逃避和改变观测到的未来,一直无法从宿命的枷锁中摆脱出来。如果未来是确定的,那么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直到任源的出现,才给她带来了丝全新的曙光。而这一周下来,在对那本《关伊子》上批注的研究中,她对自己的独立现实则有了全新的感悟。
观测到的未来虽然无法被改变,但是如果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是否可以创造出想要被自己观测到的未来呢?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对命运的理解便陷入了误区。命运是可以被自己改变的,自己所看到的可能正是,被自己改变后的未来。并不是看到的未来必然发生,而因为是必然发生的未来,所以才会被自己看到。
这样看来,自己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命运也并非如自己之前所想象的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存在。未来,未必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么,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织默默的打开电脑,现在作为枭龙大队一员的她,拥有不小的调查权限。屏幕上翻滚着的,正是有关秋鲤沫就读的xx私立学校,以及黑皮男生华宣家庭背景的详细资料。这次的事件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检验这个构想的契机。
“就让我看看,我是否能够创造出,想要的未来吧。”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朽会议
表面上看来降临派似乎和宗教颇为类似,同样都是信奉一个或数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同样都是注重增加影响力的广度和信徒的数量,同样都是由上到下分阶级的组织架构。但实际上双方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
宗教徒们只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而对降临派来说,神明,或者说能够给与和毁灭一切的存在,是真的能够沟通到的。
从来没有获得过来自神明实质性恩赐的人,才会沉溺在宗教的虚幻梦想中。因为只有当神明,从没有切实的影响过什么时。信仰神明的教徒们才能将身边发生的一切,认作神明影响的结果。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才是无所不能。
因此,神不可以是真实存在的。
通常来说,作为真的从与异源的接触中,获得了独立现实的异人们,是与普通宗教信徒完全不同的。因为他们不需要欺骗,也不需要自我催眠,甚至不用特意使用什么繁琐的理论与教典去解释。那无上存在所带来的影响,就无时无刻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也许异源真的是万能的,可这位神明既不慷慨也不大方。异人们很清楚为了获得恩典,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将要坠入的是怎样可怖的深渊。
祈祷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的神明并不仁爱。奉献也是毫无价值的,因为他们的神明亦不索取。忏悔是没有效果的,因为他们的神明并不宽容。哭诉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他们的神明绝无慈悲。
那是凌驾于认知之上的存在,那是绝不可以接触的梦魇。那是每个异人都无法挣脱的,绝对的诅咒。
所以从宗教这个角度来看,降临派这种组织本身似乎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因为对于异人来说,来自“神明”的赏惩在觉醒的瞬间便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只需要尽情的放纵,和等待注定的结局便可以了。
而在最初,事情也确实是这样发展的。但是很快异人们便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是不会允许他们存在的,他们越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独立现实攫取利益,来自这个世界的反击与排斥便越是剧烈。
这并不奇怪,能够破坏规则的人,往往是最被规则所排斥的人,没有人会坦然接受身边存在能够破坏规则的怪物。好比一个可以隐身的异人,就算他能轻松的从商场偷走商品,事情却并不会从他走出商场结束。恰恰相反,麻烦从这个时候才开始。
商场会查验亏损,警方会介入调查商品丢失的原因。直到抽丝剥茧的找到所有线索,将事情的真相挖掘出来。而最后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和普通窃贼一样的处理方式,就算他拿走的仅仅是一罐辣酱。
使用规则外手段的人,面对的也会是规则外的处置。甚至为了对付这些拥有规则外独立现实的对手,渐渐也在政府的主导下,出现了各种各样专门猎杀他们的机构,这些机构便被称之为“猎人组织”。个体是无法和整个世界抗衡的,因此为了生存下去,异人们也必须团结起来增加自己的势力与力量,这便是“降临派”的由来。
合作带来的不仅是势力上的强大,还有知识的交流与碰撞。为了掌握更多的力量,能够从异源那里获
得更多,降临派也成为了研究异源的先驱。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他们开始信仰异源,将之奉为神明,而称自己为——神选者。
依靠展现自己的独立现实,来诱骗凡人信仰自己。再借助这些凡人信徒的认知,来巩固自己的独立现实,抵抗着来自异源和现实双方面的压力。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从异源那里获得了什么,也清楚地知道为此付出了什么。边贪婪的索取着他们眼中“神明”的恩赐,同时也在惶恐中畏惧着终结之日的到来。
讽刺的是,他们本该是最不相信神明存在的家伙,最后却成为了凡人眼中,最接近神明的存在。或许到最后,已经很难说究竟是神选者们在欺骗凡人信徒,还是在欺骗着不肯直面现实的自己。
成立宗教派系,确实给异人们带来了抗衡猎人组织的力量,但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权力,该如何分配?
对于异人来说,实力可以作为分配权力的首要条件,但是并不是说拥有绝对的实力就可以拥有绝对的权力。当然确实存在这么做的异人组织,但是它们都在竞争中,因为领导者某次决策上的失误而被淘汰了。任何一个组织想要延续下去,权力的分配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例如在降临派中声名显赫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主教往往是由实力最为强大的神选者担任。每个分部通常还设立有三名大祭司,与主教共同担负起执掌分部的职责。来维持教派的正常运转。
当四人中某位的行为,被视为存在危害教派利益的可能时,便由四人中一名或数名提名,组建不朽议会对其进行审议。这就是由琐罗亚斯德教派教皇亲自定下的制度“不朽议会”。这个过程也被称为——光明审判。
六十六具用于迦南之地建造仪式的顶级原胚系数被猎人组织所缴获,这无疑是笔非常严重的损失。而造成这场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猎人们似乎提前知晓了己方的动向。为找出泄密的内鬼,在处理完那场行动失败造成的余波后,布莱克也终于完成了不朽议会的筹备工作。今天在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中,正式开启了对主教普罗米修斯的光明审判。
大多数对琐罗亚斯德教派这个不朽议会有所听闻的人,往往会以为所谓的“不朽议会”只是指四个巨头坐下来开会。这个过程看起来,称作“不朽会议”似乎会更合适一些。但实际上,不朽议会并不是指与会的四名分部巨头,而是指由琐罗亚斯德教派的教皇,亲手打造的一种十分特殊的法器。
作为降临派中历史悠久的强大组织,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分部遍及全世界。而法器“不朽议会”便是作为总部承认分部存在的至高信物。在分部的势力成长到能够被总部认可的程度时,便会由总部指派一名祭司携带这件法器前来赐下。这名祭司也会留在分部担任大祭司的职责,作为分部和总部沟通的桥梁。
从外表来看,“不朽议会”通常是尊长宽不足一米,高不过两米由黄金打造的奇特法器。为了能够更好的获得现实加持,根据分部所在地文化历史的不同,也会有着不同的造型。比如由布莱克亲自带到z国分部的这尊法器,看起来就颇像尊黄金打造的小鼎。
鼎身四面有四
具仿佛想要挣扎逃离姿态各异的骷髅,上半身被镀满黄金,而下半身则被浇筑在鼎身之中。在鼎腹之内,则是团不可言状的奇特雕像,既不像是现实存在的事物,亦不像是某种基于人类幻想能够言表的构造。当盯着它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座造型奇诡的雕像,还在缓慢但切实的改变着自身形状。
与不朽议会这件法器相匹配的,是四枚分别嵌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以及金绿猫眼的黄金戒指。这四枚戒指也是分部主教与三名大祭司身份的象征,只有四人携带这四枚戒指与会,才能启动不朽议会这件法器。
当四名巨头将戴着戒指的手指,插入四面骷髅的口中时,这件法器便会被启动。此刻四人的独立现实,都将被不朽议会所联通。从法器启动的那刻起,四人皆不可出口任何一句谎言,否则便会遭到法器的反噬,自身的独立现实也会遭受重创。
因为法器本身是依靠四人的独立现实所驱动的,故而在联通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将受到四人合力的压制。即便其中一方实力远远的超过其余四人,也不可能与连同自己在内的四人合力抗衡。故而在这种情况下回应他人质问的时,绝无隐瞒事实的可能。
同时也为了防止这件法器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光明审判的过程中同样有着严格的限制。除主教拥有两次提问机会外,其余三名大祭司仅可问出一个问题。并且每次光明会议的召开必须将议题提请总部得到申请,会议的过程中,也不得出现与议题无关的提问。
而这次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不朽议会,进行审议的议题便是关于四月五号海滨原胚交接,情报缘何泄露的调查,这也是现在琐罗亚斯德教派总部现在极度关心的问题。
这次六十六具顶级原胚的失却,对于琐罗亚斯德教派总部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不找出行动失败的根结所在,谁也无法确定这种事会不会再次发生。如此一来只怕筹备了十余年之久的迦南之地计划,将彻底付之东流。
此刻在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地下的大教堂里空空荡荡,只在中央的经台上摆放着那件被称作不朽议会的法器。教堂的入口都被牢牢的把守着,哪怕是只微小的爬虫,都不会被允许进入。
分部的四大巨头,主教普罗米修斯,以及其余三名大祭司:布莱克、隐和刘法分站在法器的四周。如果现在把守在外的教徒开门向内看一定会大感惊讶,传说中那名从不离开离垢王座的大祭司隐,竟避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出现在了教堂中。
“人都到齐了,那就快开始吧。”李法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催促道“赶紧开完会,我可不想在地底下多待。”
“那么各位准备好了吗?接下来就请和我一起,启动法器吧。”布莱克说完率先伸指插入了面前黄金骷髅的口中。
接着李法和普罗米修斯也将手指伸了进去,隐迟疑了片刻在袍袖的遮蔽下,也将戴着戒指的手指插了进去。李法侧目斜撇,后者自袍袖下一闪而没的手指似乎比自己预想中纤细的多。
看着黄金鼎内渐渐明耀起来的混沌光线,布莱克松了口气,沉声喝道
“我宣布,此次光明审判正式开始!”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光明审判
这是李法第首次参与光明审判,眼前这尊奇特的法器他早有耳闻,不过亲眼所见尚还是第一次。这十年来虽然不能说合作无间,但摩擦冲突到了这个地步着实少见。他也非常好奇,普罗米修斯在之前那场失败的行动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作为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四名巨头中,唯一一名普通人,他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独立现实。虽然他的手指此刻也插在不朽议会鼎侧的骷髅口中,可实际上他并不能给后者提供任何能力上的加成。
不过一来不集齐四枚戒指这尊法器是完全无法启动的,其次理论上只需要两名异人的独立现实,就能够达成压制被提问者达到测谎的效果,四名巨头中是否有普通人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此刻得到了三股强大独立现实的加持,鼎腹中雕像的变化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了起来。最终伴随着一声震破耳膜的凄厉尖啸,骤然膨胀起来变成了类似魔幻小说中的扭曲树精,被整个绞碎又重组的奇怪造物。
四道形如破碎枝杈拼成的金色触角,伴随着“嘁嘁喳喳”的瘆人声音从鼎中爬了出来,顺着衔住四人指头的黄金骷髅裹缠了上去。李法当下心中微慌,下意识的想要将指头从骷髅口中拔出来。却发现早被其死死咬住,根本无法挣脱。
不待他再做反应,金色触角早沿着他的胳膊攀上肩头,将他牢牢地固定住了。看起来现在如果想要强行离开,就只能连着肩膀将手臂剁下来了。李法扭头看了看其余三人,除了坐在八只机械臂撑起的轮椅上,全身笼罩在褐色长袍中的隐令人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普罗米修斯和布莱克,脸色到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变化。
“我在这里,再次重申一下不朽议会的规则。”布莱克面色庄重的说道“除主教可以提两个问题外,我们每人可以向这里任何人,提出一个问题。询问的仪式,之前都告知你们了。问题必须和三天前六十六具原胚被截一事有关,被询问者必须如实作答。”
“光明审判一经开始,在每个人问完自己的问题前不会结束。由主教大人问出第一个问题,和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各位考虑好自己想问的问题,另外…”布莱克不加掩饰的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普罗米修斯“在被提问时,也要好好想好如何回答。”
“如果不如实作答会怎么样?”李法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
“会遭到不朽议会的反噬。”布莱克冷声说道
“不朽议会的反噬,会怎样?”李法追问道
“我没有亲见过被反噬的状况,不过想来对于我们的主教大人来说,或许并不是处理不了的状况。”布莱克眯起眼睛道“不过用来证明是否有人撒谎了,还是很有效的。”
“呃…那我呢?”李法心中吐槽着普罗米修斯会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再次开口问了出来。
“会死。”布莱克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关于三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各位想必已经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吧。”
“那么,按照流程就由我来问出第一个问题吧。”普罗米修斯温声轻笑,看样子并没有因为这场针对自己的审议而影响到心情。皱眉微微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轻笑着说道“那么第一个问题
,就由我来问我自己吧。”
“问自己?”布莱克显然没有想到前者会来这么一手,惊讶的问出了声。他有些搞不清楚,普罗米修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可以吗?”普罗米修斯笑着问道“不朽议会的规则里,是可以向这里任何一个人发问吧?难道不可以询问自己吗?”
“当然可以。”布莱克阴着脸说道
“很好。”普罗米修斯振声说道“吾,普罗米修斯对普罗米修斯发起光明审判!”
随着他话音落下,鼎腹中的雕像光芒大盛,随即一道明耀的轨迹沿着裹在肩膀上的枝杈传了过去。将普罗米修斯整个人,都映照在了炽盛的光芒中。
“普罗米修斯是否向猎人们泄露了有关原胚转运行动的情报?请回答。”普罗米修斯自问自答的说道“没有。”
众人面色紧张的盯着那道缠绕在前者身上的光线,等待着其发生什么变化。片刻之后,光芒收敛了起来,沿原路缩回了鼎腹内的雕像中。这毫无疑问昭示着,普罗米修斯并没有撒谎。看到这一切的布莱克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起来。
他坚信不朽会议是不可能出问题的,集合了他与前者以及隐三人的独立现实,即便普罗米修斯想耍什么花招也绝不可能奏效。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真的没有向猎人泄露这次行动的消息。
可如果泄密者不是他,事情就说不通了。李法不要说这次行动的细节,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存在。包括负责接应的信徒,被告知的也仅仅是和七罪部队碰头的地点,对真正的交接处完全不知晓。仅凭李法自己的情报网,是不足以配合猎人进行精准打击的。
那么难道泄露了情报的,真的另有其人吗?布莱克忍不住看向旁边周身笼罩在长袍中的隐。虽然在这次行动中,后者只负责提供遮蔽用的隐衣,同样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如果他想的话,悄无声息的潜伏到自己或者普罗米修斯身边,刺探到计划的具体细节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后者的独立现实,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无数的可能在他脑海中酝酿碰撞着,布莱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啊,那这个什么劳什子光明审判,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吧?”李法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布莱克,你不是怀疑是主教大人泄密的吗?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了不是吗?”
“在所有人问完自己的问题前,光明审判是不会结束的…”布莱克铁青着脸说道
“嗯?这玩意这么麻烦啊,我又没什么想问的…”李法不满的嘀咕道
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布莱克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他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而现在摆在他面前需要确认的事不止一件,他不想轻易的浪费掉。而如果能够诱导李法去问出那个问题的话…
想到这里,布莱克看向普罗米修斯冷声说道“我险些被主教大人你骗过去,没有向猎人泄露情报?有意思,只是想要破坏这次行动,你根本不必亲自将情报泄露给猎人吧?你抢先这样问自己,不就是想转移视线吗?”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当晚指挥动手的不是伪神之躯吗,你将情报泄露给他再让他不要泄露给猎人不就好了?而且据我所知
,你和伪神之躯似乎曾经有过交集啊。”
“诶?真的吗?还有这种事情?”李法咂咂嘴说道“布莱克,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获取情报的手段。主教大人,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会成为现在这样正是伪神之躯给你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我说的对吗?”
“哦?这么说你仍然认为,我和这次情报泄露有关了?”普罗米修斯淡淡笑道“这么说你也要问我喽?要问我和这次行动失败有没有关系吗?”
“啊,那这个问题就让我来问吧。”李法抢先出口问道“吾,李法对普罗米修斯发起光明审判。您是否泄露了情报导致了这次行动失败?”
场中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看着金色的光路再次循着黄金触角攀到自己身上,普罗米修斯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
“消息,真的不是他泄露出去的!?”布莱克内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虽说李法的问法并没有让他特别满意,但这两个问题基本上也能够确认,是普罗米修斯泄露消息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布莱克,怎么说?”李法带着点嘲弄的语气,问向默然不语的前者“你找我回来参加这个光明审判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主教大人泄密的可能性最高啊?”
没有理会李法的嘲弄,布莱克转脸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隐,沉声说道“吾,布莱克对隐发起光明审判,你是否将这次行动的消息,泄露给了其他人?”
雕像上升起的金光转而裹到了隐身上,也将众人的目光牵扯了过去。只是从褐色长袍下传出的混沌机械音再次令布莱克大失所望。
“没有,我并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信息。”
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三个问题已经过去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局势没有因为调查而变得明朗,反而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知晓行动细节的,不过只有自己和主教普罗米修斯两人。如果都没有问题的话,难不成会是总部那边出了问题吗?
“那么该我提问了吧。”随着不带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响起,隐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姑且问一下好了。吾,隐向布莱克发起光明审判,是你泄露了此次行动的消息吗?”
“不是。”布莱克黑着脸答道,而从不朽会议的反馈来看,这句话同样也是货真价实的。
“看来这次根本就不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嘛。说不定,是总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呢。”李法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布莱克,你不该这么随便怀疑主教的。”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吧?”李法扭头看向旁边的主教普罗米修斯“要问问是不是我泄密的吗?赶紧问完结束吧,我手都要被这玩意咬麻了。”
“还剩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吗?”
普罗米修斯脸上泛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在其余三人都以为,他会向布莱克提类似“你是否该为此次行动失败负责?”这类的问题,来羞辱下后者结束这场会议时。他却突然转脸问向了刚刚对布莱克提问完的隐“吾,普罗米修斯向隐发起光明审判。”
“你是否知道这次行动泄密的原因?”
第四百二十五章 心照不宣
主教普罗米修斯突然转向隐的提问,瞬间又将场中的形势向另一个方向拨动了起来。布莱克惊讶的再次看向了隐,虽然不知道普罗米修斯为什么会出此问,但显然这番举动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不…”隐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最终还是缓缓的说道“我有所猜测,但并不确定。”
随着五个问题全部提问和回答完毕,形如金鼎的不朽议会上,萦绕不休的光芒缓缓地暗淡了下去。裹住四人的触手也悄无声息的缩回了鼎腹之中。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四只黄金骷髅的嘴巴齐齐张开,将四人被含住的手指吐了出来。
听得此语的布莱克已然无心去关注其他,眼神炯炯的盯住了倚靠在八足座椅上的隐,有些失态的追问道“你知道,猎人那边是怎么得知我们这次行动消息的?!”
“我并不知道。”隔着袍袖隐轻轻按摩着有些发麻的指关节,语焉不详的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对普罗米修斯最后的提问感到有些不快,隐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前者“既然主教大人这么问了,想来也是想到了那个方面对吗?”
“关于这个,我肯定是没有你了解的详细了。毕竟不管是关于伪神之躯,还是那对父女,你要比我熟悉的多不是吗?”普罗米修斯轻描淡写的将皮球踢了回去,换来的却只有后者的一声冷哼。
“此事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我们教派的兴衰,还请隐大人不要藏私。”布莱克急于知晓其中的内幕,已经根本顾及不上和普罗米修斯之间的冲突了,顺着主教的话放低身段向隐追问道“不管您猜到了什么,还希望能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讨论一下,可好?”
“镜月世界。”默然半晌,隐开口说道
“您是指,s市的月亮吗?”布莱克瞬间反应了过来“我记得,现在那里是月光魔女的工坊吧?”
“是的,两周前,有人进入了镜月世界。”机械合成音不带丝毫语气平仄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进去的那个人就是伪神之躯,他有可能接触到了月光魔女。”
“作为替代了s市月亮这一表征的独立世界遗骸,掌控了镜月世界的月光魔女,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独立于这个世界外的观察着。既然我们的行动是在晚上,那么被她预言到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以预言的,如此精确吗?”布莱克皱起眉头“据我所知,月光魔女并不是精擅预言的魔女吧?”
“我怎么知道。”隐说道“或许也只是粗略的估算,然后借助了猎人那边所掌握的特殊异人帮助。十年前学院派的珈蓝浮岛,也是在有我的独立现实加持下,被猎人准确找到了位置。”
“但是现在,猎人那边似乎并不具备这么强大的预言能力了吧?”从布莱克的语气能看出他仍旧不是很认同这种说法“如果他们现在真的能够窥破,在您独立现实的加持下的方位信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我们分部的地宫呢?这可要比在海上找到一座移动的浮岛要容易得多吧?”
“所以我说了,只是猜测。”即便只是合成音,众人也明显的察觉出前者已经对此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便当没听到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布莱克讪讪
的说道,脸色明显有些尴尬。
今天明明是他自己提议动用不朽议会,对普罗米修斯召开光明审判。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这番结果,五个问题下来不仅洗脱了后者的嫌疑,反而是普罗米修斯凭借其最后一个问题打开了缺口。现在看来,隐的推测反而最有可能最接近现实,但是如果这次事件就这么结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能甘心。
且不说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和主教普罗米修斯之间的关系急剧的恶化了。如果真的如隐所推测的那样,伪神之躯能够借助月光魔女的力量来窥探他们的行动,那么岂不是说迦南之地计划将就此陷入僵局?
最麻烦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他心中很清楚在场的四人中,且不谈约等于局外人的李法。不管是普罗米修斯还是隐,恐怕暗中都不希望迦南之地计划现在完成。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那两人都有着各自的计划与盘算,这已经是三方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可现在布莱克只是隐约的推测到了,两人所要图谋的是什么,关于具体的细节他却并不知晓。如果不能在那天到来前,将迦南之地计划的进度赶上,到时候三方翻脸这十年来教派的努力恐怕就要尽做他人嫁衣了。
“我们需要尽快的确认这件事!”布莱克咬紧牙关,开口提议道“如果隐大人的推测是真的,那么我们必须要处理掉这个隐患。现在已经不是迦南之地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的问题了,如果被他们猜到了我们的地宫所在地,那么…”
说道这里,布莱克加重了语气暗示道“我们之前的准备,就全部都要付诸东流了!”
“啊关于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如果了。”普罗米修斯笑了笑道“就在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一条比较准确的消息。”
“什么消息?”
“永生之门的位置,应该已经暴露了。”普罗米修斯淡然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几天,猎人那边就要有所行动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才说?”李法大为惊骇“这里既然已经暴露了,你们竟然还让我回来?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想正好今晚我们四个人都会到齐,趁这个机会说也挺好不是吗?”普罗米修斯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你不必担心,暴露位置的只是永生之门,就算猎人那边真的将三处地宫的位置都摸清了。想要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准备妥当的。”
“见鬼,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李法满脸嫌恶的说道“这个什么不朽议会已经用完了吧?接下来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吧?我和你们这三头怪物可不一样,要是猎人真的攻了过来我也帮不上忙。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现在要回去了。”
“既然如此。”普罗米修斯轻轻摇动经台角落的一只小铜铃,候在教堂侧门外的叶灵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他轻声吩咐道“带李法大祭司去偏厅休息,稍后去通知美杜莎祭司,让她护送大祭司返回住处。”
听得到这个安排,李法的眼神一亮显然颇为满意。没有丝毫在这里继续停留的意思,心满意足的跟着叶灵离开了教堂。
“消息准确吗?”看着前者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后,布莱克转过头来对着普罗米修斯沉声问道
“绝对准确。”普罗米修斯微微颔首笑道“这个消息,是
我从那个眼线手中拿到的。”
“猎人那边,是怎么知道永生之门位置的?”
“那晚的行动中,楚进最后并没有成功除掉所有活口,阴落进对方手中了。”
“撑了两天才说吗。”布莱克不由得面现鄙夷之色“我早说过,这些速成的神选者,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呵呵,但却是很有效的战力补充不是吗?”普罗米修斯浑不在意的笑笑“而且并不是他主动交待的,他是在之后被猎人们进行了记忆搜取。即便换成教派内最有信仰的神选者,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布莱克不满的说道“虽然永生之门那里原本就是作为诱饵树立的,但是如果拿不到足够的成果,猎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吧?找到三座地宫,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如果伪神之躯真能通过月光魔女预测出我们上次行动的讯息,由此来看猜到我们所在的位置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对吗?我们赖以躲避搜索的手段,现在看来似乎已经靠不住了啊。”
“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况确实不少,但是也并没有到难以处理的地步。”普罗米修斯一脸的淡然“从对6023实验体动手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能继续隐瞒住猎人的视线。隐的独立现实并不是万能的,本来猎人找到我们的地宫也只是时间问题,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将主动权握在我们的手中。”
“你的意思是?”布莱克双眼微眯问道“弃车保帅吗?”
“三座地宫中,蜂巢所在的‘方舟之地’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同样因为有承载神明化身碎片的空灵之间,‘初始之城’也绝对不能落入猎人的手中。我想就把隐坐镇的‘伊甸园’送给他们吧。”普罗米修斯以讨论过期食品处理方式的语气,接着说道
“现在迦南之地计划已经进行到这步了,那些从轮回法会接收来的低阶信徒,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为了迎接最终时刻的到来,我们也该顺便清理一下这些累赘了不是吗?”
“你是故意支走李法的?”布莱克冷声问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他自己想要先回去的吧。”普罗米修斯道“而且这回没能成功接收到原胚,对于仪式的准备工作影响也很大吧?先借猎人的手进行场大规模的血祭,也能拖延不少时间吧?”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布莱克却找不出普罗米修斯安排中的漏洞。现在他不免有些后悔,刚才在光明审判时那么轻易的用掉提问机会。对方越是表现的没有问题,他心中的疑虑反而越发大了起来。
“那么隐呢,对此你也没有什么意见吧?”普罗米修斯见布莱克默认了自己的安排,转头问向旁边的隐。
“我无所谓。”隐道“只是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吧?”
“还有什么事更重要吗?”普罗米修斯反问道
“如布莱克所说,伪神之躯似乎已经和月光魔女接触上了,我们不先处理掉这个隐患吗?”隐顿了顿道“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这些计划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嘛,倒是不用担心了。”普罗米修斯平静的说出了让其余二人心神俱震的话
“接受镜月世界的准备,我已经都做好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暂时妥协
从普罗米修斯口中说出的话,显而易见的震惊了其余两人。若说布莱克眼中流露出来的是震撼和忌惮,那么从隐身上兜脸长袍的抖动中则能明显感觉出,后者心态极度的不平静。
“你是指,将月光魔女从里面带出来吗?”
“这怎么能称得上是掌控镜月世界呢。”普罗米修斯颇为爽朗般的大笑道“隐,你不觉得把这么座宝藏,交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太浪费了吗?”
“你的意思是,你要夺取镜月世界的控制权吗?”隐问道
“当然!”
“这不可能,就算你把月光魔女从里面带出来,你也不可能操控镜月世界。”隐毫不迟疑地说道“就算作为那个男人的女儿,月光魔女也仅仅只是身处在镜月世界中的时候,有限的改变那个世界。而出了镜月世界的月光魔女,只是个有些异常的小姑娘而已。”
“我什么时候说,要通过操控月光魔女,来间接控制镜月世界了?”普罗米修斯脸上带着不屑置辩的神情“我早说过了,月光魔女是你的,包括里面所有的东西你都尽管拿去。我对那些根本毫无兴趣,我感兴趣的从来只有镜月世界本身。”
“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混沌的机械合成音越发的密集起来,透出股尖锐的气势
“神明?我认可的神明便只有tobyer一个,其余的在我看来,都与蝼蚁无异!”普罗米修斯充满霸气的宣言道,身上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在空旷的教堂中猎猎作响。
站在他对面的布莱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开始阴晴不定的变化起来。而旁边的隐则明显因为前者的这番言论,变得愤怒了起来。
“你觉得你能敌过月之领主?!镜月世界可是他的独立世界!”
“一个死掉的家伙而已,我更好奇的是他当初对你做了什么,竟在你的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普罗米修斯毫不掩饰的嘲弄道
“可是我看到最后,也不过如此啊。实际上现在的你既没有遵守和他的约定,也没有完成他的嘱托。而且你还打起了,他的遗产和女儿的主意不是吗?”
“这是两码事,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普罗米修斯!”嗡鸣的机械合成音愈发的急促起来“贸然对镜月世界出手,你会死的!”
“死吗?”普罗米修斯失笑道“你在对一个死人,说什么呢?”
“如果你失败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按照约定先将月光魔女从中带出来交给你的。另外关于迦南之地计划所需要的大量材料。”普罗米修斯正视着面前的布莱克笑道“我会先将所需的材料从中携带出来,不会影响整体进度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没有意见。”布莱克也对普罗米修斯究竟想要怎么做,感到十分的好奇,随口接道“如果这样的话,或许缺失的原胚也有着落了。”
“我就是这样计划的。”普罗米修斯点点头道“我近期会看住通往镜月世界的通道的,至少保证在猎人动手前,不让伪神之躯再接触到月光魔女。之后将失乐园送给猎人以遮掩耳目,顺便将边缘信徒统统血祭掉。”
“小黑,你可以提前在失乐园里做下手脚,到时候直接启动血祭仪式来补充祭坛的损耗。我会在这一切安定之后,动
手前去处理镜月世界,顺利的话我们就不再需要总部那边提供材料来完成迦南之地的建设了。”
“如果能这么顺利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布莱克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若是前者失败了,那么不要说从镜月世界中拿到原胚和各种素材,恐怕连普罗米修斯本人届时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他真的能够掌控整个镜月世界,布莱克还深深的记着十年前因为异源tobyer的异动,自己动身来z国s市前谒见教皇时,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人对镜月世界的评价。虽然体积不大,但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独立世界,即便是已经超越了伪神的教皇大人,对掌控镜月世界也无十足把握。
若说普罗米修斯能够将镜月世界纳入手中,就算是教皇亲至两人之间的胜负也是难以预知的。到那时候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怎么可能把教派迦南之地的建设放在心上。这番所谓的承诺,不过只是个彻彻底底的空头支票罢了。
“另外隐,你不妨也借这个机会让对灾部确认下你的死亡,计划顺利的话说不定你就能永远的从猎人通缉令上消失,也未可知呢。”转过头来,普罗米修斯又把话头抛给了隐“我会想办法提前拿到,猎人们进攻的具体时间,到时候迎击的细节就交给你和美杜莎来安排吧。”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我早就被对灾部放进死亡名单了。”隐对前者描述的计划显然非常的不屑,完全没有附和的意思。
“事在人为嘛,总之使用失乐园迎击猎人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你们想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只要能将方舟之地和伊甸园的存在隐藏下来,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普罗米修斯顿了顿,复又补充道
“另外关于三天前,伪神之躯究竟是怎样知晓我们教派行动细节这件事,我也会继续调查下去的。不过今天既然基本上排除了内部泄露的可能,我希望我们能够就此摒弃之前的间隙,精诚合作将计划实施下去,你们二位觉得呢?”
“既然主教大人愿意不追究我之前无礼的冒犯,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布莱克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言不由衷的说道“看到主教大人愿为教派的未来如此殚精竭虑,我从心底感到由衷的敬佩。今夜光明审判的结果,我会如实上报给总部的。”
“关于镜月世界主教大人也不必操之过急,我想六十六具顶级原胚而已,总部还能再凑出一批的。迦南之地的建设进程,还完全在原计划期限之中。关于接下来的行动,一切以主教大人马首是瞻,我没有别的疑问了。”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你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另外真希望波彻西能够和你,好好学习下怎么使用中文成语啊。”普罗米修斯调侃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彻底掌握了今晚会议的主动权。“那么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对你们那些计划,并没有兴趣。用失乐园迎击猎人的细节,只要保证该死的人当天都死掉就可以了对吧?我会让美杜莎处理好的。”隐操控着轮椅上的八根长长的机械巨足问道“接下来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隐转身向外走去,身影随着机械巨足与地面铿锵的撞击声,也慢慢变得虚幻起来。在他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间,一句话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当年的约定
,我从没有忘记!”
随着隐的离开,诺大的教堂中便只剩下布莱克和普罗米修斯两人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沉寂之后,布莱克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隐祭司,已经走了?”
“嗯。”普罗米修斯侧头感应了片刻,点点头做出了肯定的答复。面带微笑的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事要等隐走了才能说吗?”
“难道不是你希望我等隐走了,再出口问你吗?”布莱克针锋相对的说道
“哈哈,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问。”普罗米修斯长笑两声,摆摆手说道“今天的结果,你也该满意了吧小黑?虽然我们的信仰并不相同,但是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不是吗?”
“我们都希望让神的光辉照耀万世,只不过我们双方对神明的称呼有些小小的分歧而已。”普罗米修斯温声说道“现在既然们都希望迦南之地能够成功的在z国建成,迎接我们的神明再次降临,为什么却又彼此怀疑呢?”
“你真的希望,迦南之地建造成功?”布莱克冷冷的问道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届时端坐于其中的,真的会是光明神吗?”
“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眼中的神明只不过是光明神的一个化身。”普罗米修斯狡黠的说道“届时端坐在于其中的,不是光明神又是谁呢?”
“…”布莱克不得不承认,即便已经共事了十年之久,他还是无法看穿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知道在这件事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转过话头说起了自己真正想要询问的问题
“我确实有个问题,要等隐走后才方便说,只是我在想你是否愿意回答我。”
“所以说,你内心中,还是不信任我啊。”普罗米修斯从容浅笑道“说说看吧,我想我能够给出令你满意的解答。”
“原胚交接失败的那晚,似乎在场的并不只有猎人和我们的人吧?”布莱克盯着前者的脸庞,似乎想要看穿那对厚重的墨镜镜片掩盖下的双眸“根据懒惰之罪的表述,最后在他离开之前,曾有道黑影从妒忌之罪藏身处闪出,夺走了一棺原胚不是吗?”
“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普罗米修斯点点头“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等隐离开再问?难道说你怀疑,那个黑影是隐吗?我并不这么觉得,如果是隐的话,楚进根本不可能发现…”
“别装傻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布莱克粗暴的打断了前者的话“那个黑影,是美杜莎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普罗米修斯眉头轻皱“她怎么会知道那晚具体的行动讯息?”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隐会选择避而不谈?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具体的消息,这个问题就该问你了吧?”布莱克步步紧逼的问道“现在那棺顶级原胚,就在她手里吧?”
“虽然美杜莎是隐一手培养起来的,不过我并不认为隐会在这种事情上偏袒她,他不提这点我想只是因为他对此根本没有兴趣。”普罗米修斯轻笑道
“不过关于那个黑影是否为美杜莎的可能性,我在听到楚进汇报的时候同样考虑到了,也派人调查了一下。”
“结果呢?”布莱克追问道
“结果?结果来说,是不可能的啊。”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试探命运
通常来说琐罗亚斯德教派中的几个大祭司,分工和负责的领域是完全不同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教务感兴趣。严格来说整个教派的具体事务,是由普罗米修斯、布莱克与高阶祭司美杜莎三人瓜分掉的。
隐平时并不怎么管理切实的事务,只是以给教派分部提供遮蔽手段为筹码,来换取蜂巢实验室的使用权。即便是同为大祭司的布莱克与李法,也并不是很清楚隐到底在研究着什么。相比之下倒是他培养的徒弟美杜莎,是教派中实验机构真正的掌权者。
至于李法存粹便是用来收编轮回法会教徒的工具人了,虽然地位很高但实际上并无多少实权在手。并且其本人对琐罗亚斯德教派内部的教务,也并无多少兴趣。在他看来,琐罗亚斯德教派只是个能够给他提供庇护和享乐条件的地方。双方都是各取所需,至于琐罗亚斯德教派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完全不想参与其中。
而布莱克则一心扑在迦南之地的建造计划上,这也是整个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明面上的终极目标。可以说从十年前他来z国起,便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至今的。之所以总部认可普罗米修斯成为s市分部的主教,正是因为后者承诺了会帮助琐罗亚斯德教派完成这个,被伪神之躯破坏的计划,并展现出了足以兑现自己诺言的实力。
这几天需要布莱克善后的工作有很多,并且因为之前的精力都放在了调查普罗米修斯身上,他并没有充足的精力格外关注其余的动向。不成想现在刚准备将注意力放到美杜莎身上,却听到前者说出了已经调查完这种话。
“你说,结果是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布莱克沉声问道
“字面意思,三天前美杜莎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不解之色在普罗米修斯面上闪过,继而淡然说道“因为在事情发生前两天,她就开始着手进行了卡戎的立场同调,直到昨天才结束实验从设施中走出来。从时间上判断,她当晚完全不具备出现在现场的可能。”
“这个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是美杜莎告诉你的?”
“你竟然不知道吗?”普罗米修斯似乎有些惊讶“我在听到楚进的描述后,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个可能自然也在我的考虑之中。不过当时我并没有见到美杜莎,具体情况我是从凡星祭司莱瑞那里得知的。”
“是莱瑞说的吗?”布莱克顿时明白为什么,前者面对自己的疑问会是这种反应了。
“是的,所以我以为这件事你早就知晓了。”普罗米修斯也察觉到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把话题轻轻的揭过去了。
安插在美杜莎身边的莱瑞是做什么的,这点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虽然是作为见习祭司从琐罗亚斯德教派总部派遣而来,并由普罗米修斯的贴身祭司叶灵为其举行了受洗仪式。但无论如何银发祭司,在琐罗亚斯德教派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这种人才会被总部下放到分部中,要么是犯下了大错,要么便是身上背负有非比寻常的重任了。普罗米修斯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便是暗指莱瑞对他所说的话便是事实,如果不是事实,那也绝对是经由布莱克所授意的说辞。
如果美杜莎不在场的证据是由莱瑞提供的,就难怪普罗米修斯在最开始以为自己怀疑
的是隐了,那番态度并不是装傻,而是因为默认了自己这边并没有怀疑美杜莎。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普罗米修斯看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故意找碴了。明明是自己这边的人在对方调查的时候,给出了美杜莎不在场的铁证。现在自己又跳出来指责美杜莎有问题,如此行为怎么看都有些自相矛盾了。
现在想来,在今天会议之前,他本该先召见一下凡星祭司莱瑞的。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后者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和自己的接触越来越少了。虽然自己忙于处理原胚被截后产生的各种影响,并没有抽出时间单独向他询问关于美杜莎行踪这件事。
但既然普罗米修斯亲自向其过问了这件事,那么后者便应该意识到这是件很重要的讯息,然后及时向自己汇报相关的细节。现在结合一年来的种种细想,莱瑞近期在这方面的表现,似乎越来越不称职了。
将心头升起的疑虑暂且按了下去,布莱克平复了表情对普罗米修斯道“那么既然如此,我还是召见下凡星祭司,向他询问下具体情况吧。毕竟美杜莎祭司于教派大计极为重要,我也不想因为此事令其感到不快。主教大人这边,没有什么意见吧?”
“这是自然,这件事我也希望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也好对总部那边有个交待。”普罗米修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毕竟时间已经不是很宽裕了,我也不想看到计划再出什么波澜。”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布莱克已经无心和前者继续纠缠了,打过了招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堂。
空旷的大厅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普罗米修斯伸出双手平举过顶,在空中狠狠一握。如死尸般苍白消瘦的脸上,绽放出畅快的笑容喃喃说道
“快了,快了…”
身穿对襟轻薄长衫的女子,撑着把素白的折伞,静静的漫步在细雨中。转过街角,出现在她面前是间远近闻名的私立中学。高耸的校门由名家设计,非常巧妙地踩在华丽与粗俗的分界线上,向所有路过的行人,彰显着学校强盛的财力和凌人的威严。
依靠校门高挑的穹顶遮住了雨水,女子微微眯起那双翦水秋瞳抬起头来,收起了掌中白伞也不迈步进入,却也不转身离开。就那么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校门,仿佛凝固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美丽雕塑。
这所学校,便是任源安排秋鲤沫入学的私立学校,而此刻站在校门前的女子自然便是织了。因为腹腔中那七个心种的存在,秋鲤沫无法前往正常的医院治疗当然也不需要去接受治疗。早上给少年做好饭后,织嘱咐过前者老老实实看家后,便孤身来到了校园。
正常情况下原生触媒都是被异源冲击后而产生的,也就是说想要成为原生触媒那么和异源沟通便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而经过降临派和猎人组织们多年孜孜不倦的研究发现,精神力量是沟通到异源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到了精神力量和异源关系这一步,所有的研究便无法深入下去了。对此双方的研究人员都曾提出过无数的构想与假设,可是现今拥有的所有科研手段,都不支持将任何一条假设验证到最后。
所谓的精神力量在沟通异源的过程中究竟是怎么产生作用的?这是困扰无
数研究者的终极难题。激发出来的是灵魂还是思想,又是通过何种形式存在于人体何种部位。这些都是直到现在,仍找不出任何线索的未解之谜。
甚至关于精神波动越剧烈,越容易沟通到异源这点本身,也并非没有遭到质疑。究竟是因为精神的波动引起了异源注意,还是因为存在异源的影响,精神才变得不稳定呢?就连那些独立现实与灵魂或者精神念力有关的异人,这究竟是将原本人类就存在的能力被扩大化,还是被异源赋予了原本不存在于现实的可能,这也是被争执不休的论点。
降临派一直在希冀着能够取得稳定而又可控,与异源沟通交流的渠道。如果能够将独立现实的建立变成件可控的事情,那么在他们看来这毫无疑问将是人类的又一次全新进化。为此所有降临派都痴迷于收集神选者觉醒的过程,并亲自进行制作神选者的实验,来寻找隐藏在背后的规律。
而对于猎人组织来说,也在从科学的角度来尽力去阐述异人觉醒这一现象的客观理论模型。随着现代科技的逐步提升,理论物理学说的进步,对异源的理论模型也从经典物理学过渡到了量子物理学。
但每名参与其中的研究者都非常清楚,即便现代科技再进行几次跨时代的突破,想要挖掘出这其中的奥秘依然是痴人说梦,越是深入的研究,那与真理之间可怖的鸿沟便越是令人发自内心的绝望。
从结果上来说,现在能够确定的便只有人员越密集,冲突越剧烈的地方,沟通到异源的可能性越高这点了。除了常年处于战火纷争的军事争端地区,对于z国这样的环境来说,医院和学校则相对最容易出现问题。
尤其是学校,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男女们汇聚在一起,往往带来更多的精神压力。还未成年的孩子们,心智远远不如成年人来的坚韧和成熟。一些细小的琐事,就很容易摧毁孩子们那激进脆弱的世界观。
或许只是一张低分的成绩单,甚至只是同伴之间一句略带攻击性的斥责,都会在最终演变成一场人间惨剧。这也是为什么会因为小事轻生的往往都是青春期的孩童,精神最不稳定,波动最强烈的也正是这个年纪。
在大量汇集了这些不稳定因素的学校,可以说是天然的孕育原生触媒的温床。代代积累的统计数据也有力的佐证了,青少年更容易蜕变觉醒为异人这个可能。这也是精神的异常波动吸引异源这个假说,能压倒异源降临带来精神波动异常这个假说成为圈内主流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降临派往往挑选这个年纪的孩子作为顶级原胚或实验素材,猎人组织也将这个年龄段视为重点盯防的对象。
“您好同志,请问您是来找人的吗?”在岗亭中的门卫见有名陌生的美丽女子,在校门前停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带着点紧张的询问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您转达。”
潜台词便是,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在这里逗留吧?织心中这样想着,偏过头看向面前年轻的门卫。后者脸上挂着单身男子遇到美貌女子时,常有的拘谨羞涩与几分讨好的讪笑。
“你可以帮忙吗?”织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轻声说道
“我这里有些东西,希望你能帮我转交一下。”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奇特预言
看着摆放在面前办公桌上的信件,s市xx私立中学白副校长脸上堆起了复杂难明的神色。他从一开始就未认为昨天关于初二年级十x班的事情能够被轻易解决,而作为其中一方的家长,那名叫秋织的女子看样子也不像会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再次和他们校方沟通联络,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用如此复古低效的方式。他记得之前通知前者来学校的时候,明明和对方通过电话,至少班主任周彦福,应该和对方是互相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的。可在这个年代还使用信件这种通讯手段的,已经不是少不少见的问题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简直像是某种行为艺术。
更奇怪的是,这封信还是通过传达室的门卫转送到自己手中的,这就让他更觉得难以理喻了。既然已经亲自走到了校门口,还要多此一举投递信件这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出的事情。他拈起面前的信纸,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仿佛嗅到了年轻女子身上特有的气息。
那个孤傲冷蔑的身影,又若隐若现的在他脑海中映了出来。或许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给他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白副校长不得不承认,那天之后自己心中确实对其萌生了些不该有的情愫。当然一切也就止于几分微微有些绮丽的幻想而已,远远不至于因此而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够再近距离看到那个令人惊艳的女子,总不是件坏事。
在心里翻滚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白副校长仔细的拆开了这封素白的信简。封口很松不像是使用了胶水这类黏度较高的东西,这让他不由得开始臆想对方是不是用唾液暂时封住的信封。瞬间他便联想到了那两片线条冷艳的樱唇,以及掩映其中娇俏红润的细舌,微微的醉红下意识的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信封中装载的事物倒是不多,只有两张叠在一起的单据和一张写有娟秀小楷的信纸。白副校长先展开了单据,待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这两张单据是在s市中心医院开出对于秋鲤沫的伤情诊断书,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了十几项验伤报告,看上去做了个囊括全身的大检查。上到头骨骨折,内脏大出血这样听起来就颇为骇人的内容。下到脑震荡,和严重的精神损伤应有尽有。在最后的医生建议里,还写上了推荐立刻住院,进行全面治疗这类的诊断结果。
如果单看这张单子,只怕还要以为秋鲤沫伤的比被他打晕的华宣严重十倍不止。可实际上白副校长很清楚,就算这张单子真是s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开出来的,上面记载的内容也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别的不说,只是上面几处关于骨折的记录没有造假的话,那天秋鲤沫就不可能站在办公室中。
“看样子,这孩子的家庭在医院那边,很有些人脉啊。”白副校长将手中的单据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失声笑道“只是就算开出这种医生证明,回头闹到法院上还是要由公安部门验伤啊,这东西连孩子都唬不住嘛。”
放下了两张单据,白副校长又把那张信纸拿了起来。第一眼扫过的时候,他心中便有几分怀疑,现在细细看时发现上面的蝇头小楷果然是用毛笔写的。将信纸靠到
近前,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的淡淡墨香。
白副校长平时也有练习书法的爱好,略作把玩便立时发现这封信的纸、字、墨各方面都堪称上乘,显示出书写者极高的文化素养和底蕴。这不由得让他对织愈发的感兴趣起来,连带见信未见人的遗憾都抛在了脑后。
可当他仔细审视完信件内容的时候,那些心猿意马的靡靡幻想立刻消失不见。复又仔细看过第二遍后,冷汗刷啦啦的从背后冒了出来。与其说这是封信,不若说这更像是某种威胁勒索和犯罪预告书。
信件的内容十分的简洁,用词也颇具古风。所要表达的大致有两个意思,首先便是重申了那天织离开前的要求,即资金赔偿和公开道歉以及表达决不妥协的意思。而接下来表述的内容,就让白副校长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后半段读起来颇像是某种预言或者预告,织在信上指出就在今天,秋鲤沫班上的一名女生将选择跳楼自杀。而在后面更是非常直白的写明,女生自杀的原因是由于发生在其身上的,不可宣之于众的恋情。
无论如何白副校长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织会在这封信上写下这样的内容。且不说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就算真的有学生跳楼,怎么看也和秋鲤沫这件事毫无关系。硬要找个理由的话,来解释对方为什么要在信里写下这如同诅咒般的预言。那就只能理解为是在暗示,如果华宣的父母不进行道歉赔偿,这种事情就会发生一样。
“为什么要在信里写这样的内容?这算什么,威胁吗?”白副校长扶着额头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真的把这如同儿戏的预言当真。只是在担忧,在信中写下这样内容的那名女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实际上那天的交流中,白副校长就有些怀疑那名叫秋织的女子是不是精神上有些问题,至少看起来有点不像是能够和周围人,正常交流生活的样子。如果信中的预言真的只是句出于恶意的诅咒还好, 要是还有别的含义就麻烦了。
他不是没见过受困于臆想症的犯罪人士,此刻他脑海中已经勾勒出面色冷蔑的女子一边将学生从教学楼的楼顶推下,一边眼神空洞的呢喃着这是自杀的骇人画面了。考虑了良久之后,他先是拨通了门卫那边的电话,要求这几天一定要严格登记外来人员,然后通过学校广播将秋鲤沫的班主任周彦福叫到了办公室来…
面色微微有些憔悴的华母正守在儿子的病床旁,剥着手中的水果,絮絮叨叨的对病床上的男孩抱怨道
“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天天就不能给妈妈省点心呢?在教室里和别人打架,像什么样子?就算那个扑街仔被法院判了死刑,那打在你身上的伤也揭不下来了啊。”
“好了老妈,你别唠叨了。”华宣脸上绑着绷带,满脸厌烦的吼道“你这么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我听了头又开始疼了,你烦不烦啊?”
“好好好,妈妈不说了,妈妈不说了。”华母嘴上说着不说了,将剥好的水果递进儿子嘴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了孩子的脸“你说你非跟人打架,好好的脸要是留了伤疤可怎么办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浑身上下给你养的没伤
没疤的,结果呢,你现在三天两头的在外面给我惹事生…”
“你是不是要我头疼死才能不说啊?!非要我吐出来你才开心是不是?”华宣对着母亲瞪起了还浮肿着的双眼,怒道“那你说吧,继续说吧,解气吗?不解气再打我几下吧,来来来朝我脑袋打!”
“不说了不说了,怎么没两句话就开始激嬲,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德行。”华母见状忙缩回手,讪讪的住了口,病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
虽然当天场面看起来很严重,但华宣伤的倒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夸张。秋鲤沫毕竟是秋鲤沫,除了恢复能力和耐力确实超越了人类这个层次,单论力气只怕和同龄的女孩都没有很大的区别。
昨天早上能够击败华宣,纯粹是生生将后者给耗到精疲力竭了。华宣确实被打到轻微脑震荡甚至昏了过去,脸上也因为前者手上缠着粗糙的绷带,被打出了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血流不止。不过在送到医院之后很快就恢复意识苏醒了过来,现在除了间歇性的感觉有点恶心想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对于他来说,这场殴斗带来的心理上创伤,要远比**上的难以接受。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正面冲突中被全班公认的受气包给打败。甚至在最后,他竟会害怕到开口求饶。这简直是丢脸至极,就像走在路上踩中狗屎当众摔倒,然后又被溅进口中的狗屎给噎住了那么离谱和丢脸。
在好面子的华宣看来,这无疑是宣判了自己在学校中的社会性死亡,接下来两年被弱鸡秋鲤沫给当场打晕这个污点,恐怕是甩不脱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同学们聚拢起来疯狂嘲笑他的样子。他在同龄人之间的威信,至此也是荡然无存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当时围观的同学们,是怎样看待那个发狂的秋鲤沫,就不会觉得这件事很丢脸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在他懊恼着疑惑于为什么自己会输给那个,如同女生般的纤瘦男孩时,班级里的其余学生早就把后者和怪物画上等号了。
“妈,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啊?”想着一定要尽快再找机会找回场子,尚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男孩开口问道“我想回去上学。”
“能出院你也给我躺在这里不出院!”华母气呼呼的说道“你爸已经去找律师咨询去了,一定要把那家两个挨千刀的给告到监狱里去,告到他们倾家荡产!那个小婊子不跪在我们面前哭着道歉,我绝不罢休…”
华母话还未说完,查房护士探头进来,对着她笑道“啊华夫人您在啊,这里有您的信。”
“信?”华母满脸疑惑的从护士手中接了过来“什么信?”
“我不知道,刚刚我要过来查房,在走廊碰到了个穿对襟长衫的女孩,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别的没说就走了。”小护士侧过华宣体温检查了下身体状况,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对襟长衫?”华母眼前浮现出了个令她不快的身影,顺手拆开信件之后,里面装的东西顿时掉落了出来。最上方的,是张拍立得的照片。
“这是…”看清了照片上面的内容,华母脸色迅速转阴,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蕴集高压
因为躺在床上的角度问题,华宣根本看不到掉落出来的照片上,究竟是怎样的内容。只是见母亲突然脸色大变,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华母像是含着血,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挤了出来。低头将掉落的照片和信纸拣起来死死的在手中攥紧,起身道“妈妈下去给你买午饭,你好好躺着不要乱跑。今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就算再怎么迟钝,华宣也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只是看样子母亲完全不打算说,他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迟疑片刻补充道“我想吃点清淡的…妈你看着买就好。”
“嗯。”华母阴沉着脸,也没了往日的絮叨和拖延,起身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华母的情绪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当然是和照片上的内容有关,而且这也的确是根本没法向儿子说明的事情。因为照片上面,正是华宣父亲走在大街上,亲昵拥着一名妆容妖艳的年轻女郎,手掌还十分下流的按在后者屁股上。
从照片上看,华父穿着灰色的短袖上装,和黑色长裤,正是今早出门时的装束。而旁边搂着的女子华母也非常的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华家养殖公司的会计张希希。因为财会这方面的重要性,自是不方便轻易的交给外人打理。而读财经专业的张希希正是华宣父亲的远房亲戚,论起来前者还要称呼华父一声表叔。
因为华宣受伤的原因,华母今天上午一直在医院跑前跑后忙着照顾自己的儿子。本该在公司上班的张希希,此刻却和自己丈夫在街上如此不检点的闲逛,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华国强啊华国强,你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华母坐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双手颤抖的捧着这张照片,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实际上对于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华母并非完全没有查觉。只是一方面在她看来,两人毕竟是叔辈关系,纵然自己丈夫真的盘算着什么下流心思,也断不会真的堂而皇之的付诸行动。
另一方面,这个远房的侄女张希希工作上,也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心知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华母并不想因为些捕风捉影的怀疑,就在家庭中掀起太大的波澜,导致家庭之间产生难以修复的裂痕。
对于已经年逾不惑的她来说,看待家庭的重心早就从丈夫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只要能够给儿子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她认为大多数委屈都是能够咬着牙扛下来的。
再加上华国强在这方面,确实做的非常小心和隐蔽,并没有露出什么切实的马脚被妻子抓住。因此虽然这段不可启齿的不伦之恋已经有了段时间,却并没有走漏任何风声给自己的事业家庭带来影响。
此刻让华宣母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亲生儿子被人当众打到失去意识,出了这么大事情,自己公司医院两头跑已经是累的精疲力竭了。这边自己的丈夫,竟然还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偷时间和自己的族中晚辈在外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婚外情。
尤其令她失望的是,今天早上丈夫可是去找律师询问儿子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的。自己受到了背叛和委屈,她是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可千不该万不该,自己的丈夫再怎么禽兽,也不该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难道说自己母子俩加起来在丈夫心中的分量,尚不及一个
只是图他钱的狐狸精吗?华母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捧着照片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待到哭过一通后,激愤的情绪也稍稍的缓和了下来。想到这张照片的来历,重重疑云涌上华母的心头。如果护士口中那个穿对襟长衫的女子,真的是昨天在学校校长办公室里,那个叫秋织的冷面狐狸精,那么她为什么会拍到这样的照片?
难道说她和侄女张希希认识吗?还是说自己的丈夫华国强在以前,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交集?对方又是怎么准确的找到自己丈夫,还拍到了如此具有决定性的证据的?甚至还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信送到了她手里来。
想到这里,华母突然警觉除了这张照片,那封素白的信封里还装着几样别的东西。急忙打开看时,却发现是两张叠在一起的单据,和一张写着小楷的信纸。这两张单据自然和白副校长收到的一模一样,华母粗略扫过就明白了,对方将这东西送到自己手里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若是平时,她绝对会对这种事情大发雷霆,但此刻她正在因为丈夫的出轨证据而恼火,已然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急急忙忙的展开了那张信纸,终于确定了这封信,确实是那个叫秋织的女子写下的。
信的开头部分,重申了需要华家给秋鲤沫提供治疗费用,和公开道歉的诉求。华母并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白副校长也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如果此刻拿着这封信去找前者比对,她就会发现两封信的前半部分除了抬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后半部分也是同样的风格,织在信中亦给出了个像是诅咒也像是宣告的奇怪预测:今天下午两点至三点,她的丈夫华国强会和张希希,在xx大街上的xx旅馆内202房间停留。
华母来回看了数遍,确认了信上写的并不是两人之前在这间旅馆停留,而是宣告了今天下午两人会前往旅馆。这让她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对方能够拍到这张照片,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此刻竟然还告知了自己那两人下午的安排。
此刻华母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通过某种方式,窃 听到了丈夫的计划。不过毕竟也是个大型养殖公司的经营者,华母也非如普通人那样瞬间就乱了阵脚。在刚刚哭过之后,她的头脑已经恢复了冷静,从新将精明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认这张照片的真伪,和丈夫是否出轨的事实。她掏出手机沉思了片刻打好了腹稿,按下了通讯录里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这边周彦福刚刚给学生们上完课,便被叫到了副校长室里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联想自己班级昨天的骚乱,他很清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此刻拘谨的坐在副校长的对面,脸上写满了不安与忐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那个,白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来呢,当然是有事的。如果没有事,我找你来做什么呢?你说对不对?”白副校长开口便绕的周彦福晕头转向“你也知道校长这周去外地开研讨会,学校里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总是不好的,正是我们大家需要同心协力,防患于未然的时候你说呢?”
“啊,呃…白校长您说的对。”周彦福低着头心中犯着嘀咕,什么大家同心协力说白了还不就是在暗示,如果校长回来前问题不能解决主要责任还是
要丢到他头上。当下摆出坚决的神情,讨好的说道“关于秋鲤沫同学的事,我再回访下两方家长,争取尽快让双方达成谅…”
“哦,这件事先不急,不是今天就能解决的。”白副校长伸指点了点面前的办公桌,示意前者将桌子上的信纸拿起来“你看看这个。”
“这个是?”周彦福带着疑问伸手将桌子上的信纸拿了起来,先看向抬头发现这是封写给副校长的信。接着往下看去,立刻明白了写下这段文字的人是谁“这是…秋鲤沫同学的姐姐,写给我们校方的信吧?”
“往下看。”白副校长微抬下巴示意道
“哦,我看看‘今日下午于贵校二年一十x班,将有一名…’啊!”周彦福犹如被人当胸开了一枪,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的瘫坐在椅子中,冷汗唰啦啦的从头上冒了出来。嘴中惊惶的喃喃道“这,这,这,这怎么,这不…”
“周老师?周老师?你怎么了?”见前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白副校长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在听在听!”周彦福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声音仍旧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信上说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我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会叫你来吗?你才是十x班的班主任啊。”白副校长训斥道“你也是个老教师了,怎么遇到点事情就慌乱成这样?”
“啊,抱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失态了。”周彦福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迅速平复了情绪,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虽说这只不过是对方没有根由的妄言而已,但是我们作为教育者还是要注意防患于未然的。”白副校长敲着桌面说道“叫你来呢,是要问问你。你们班上最近是否有学生早恋的问题,有没有哪个女学生有情绪不对的征兆?”
“这…确实有几个孩子早恋了,不过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而且我也分别找他们谈过话教育过了。我想不至于会有走极端的情况发生…”周彦福斟酌着说道
“嗯,作为老教师,周老师你的业务水平我还是信的过的。至少在昨天之前,还是很放心的。”白副校长先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严肃的说道“但是孩子们的心理是很脆弱的,情绪变化也很快,说不定就会因为某些外在的因素,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明白的。”周彦福忙点头应承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信上写的都像是在恐吓而已吧?”
“那你刚才还这么紧张?”
“啊这…我也是关心学生,突然看到这个被吓到了…”
“总之呢,我已经通知门卫那边今天下午注意些了,不会让外来人员伤害到孩子们的。”白副校长眯起眼睛,沉声说道“周老师你这边也费点心,今天下午务必要看紧一点,不要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虽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恐吓,但如果真出了问题…你明白吧?”
“您放心白校长,我今天一定会看紧班级的。”周彦福忙点着头说道
“不是今天,是每一天!如果真有哪个学生看起来情况不对,就给他放假让家长来接回去。” 白副校长漠然说道
“就算真要出事,也不能在学校里出事!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