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47
你猜我猜不猜 从走廊开始人就很多, 夹杂着不同的语言, 英语、粤语和普通话, 大杂烩一般, 听着却不叫人觉得过分胆怯了。
祈愿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着,要了一杯莫吉托, 然后将视线拉长。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绚丽的灯光舞动, 其实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只有身体挨着身体和摩擦出的火花。
她看了一会儿, 下巴跟着节奏点了点,随后趁着dj调着音量快要换曲子的时候走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舞曲, 但实在是非常的嗨, 起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僵硬,但很快, 在周围人的带动下, 她飞快的适应了过来,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有女孩子的手握住她的,再放开, 在这里,是放肆的, 自由的,好像灵魂从头顶上飘走, 俯瞰着这群疯癫的人们和自己。
有人吹口哨, 也有人跟着曲子大唱rap, 祈愿摆动身体,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热,陌生人用手揽住她,回过头看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小青年,歪着嘴冲她笑。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肘拍掉了对方的手,走了出去。
运动完之后比较热,祈愿喝了不少冰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她坐下来,不由得想,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学过什么技能,爱好是什么,又或者喜欢过什么人。
统统没有印象了,或许有时候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噢,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是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个词语,抓不到摸不着,都是臆想。
她很想知道,在车祸之前,她跟斯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连话也没多说过几句呢?
“我请你喝酒啊,”身边的椅子被人占用,语气轻佻的道:“你想喝什么都行。”
祈愿侧过头,还是刚才那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紧身衣,身材很逊,牙齿蜡黄嘴唇发白,怎么看心脏都不太好的样子,端着酒杯晃啊晃的,眼神在她的胸口不礼貌的流连,嘴上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祈愿微微转了个角度,用手臂遮住了,冷淡的说:“谢了,不用。”
那人不依不饶的:“我说美女,一个人喝酒多苦闷,我看你不是本地的吧,我也不是,咱们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又用很大的口气暗示道:“我请你喝酒,今晚——多贵都可以。”
这话就说的太过露骨了,祈愿顿时哼道:“多贵都可以?”她抬头用不屑的眼神看这个彩虹头的猥琐男人:“骨头真轻真贱,你也配请我喝酒?”
那人愣了愣,原本笑得眯不见的眼瞪圆了,“你他妈的说什么?”
“哦,还要我再说一遍,没见过你这么自取其辱的人——我说你这种垃圾也配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
“说话可真劲啊,我喜欢,”这人忽然换了副面孔,露出奸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女孩……啧,”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胸脯:“还有火辣的身材,你知道你刚才在舞池里的样子有多迷人么,你的胸部真的是我见过……”
祈愿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冰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液体随着他被浇湿的头发掉下来,纵横在脸上,搭配他还未来得及转向愤怒的呆滞表情,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那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但很快——
“我操,臭娘们,”他张了张嘴:“你敢泼我?”
祈愿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于是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青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与他气质相同的男人涌上来,他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道歉,今晚陪我,直到我原谅你。”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都要笑出了声:“想得美吧你,你受得起我的道歉么。”
“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欺负女孩子,你自找的!”他舔了舔嘴唇,从旁边拿了一杯不知道什么酒,递给身边的人:“帮我把这酒给她灌下去!让你试试看乱说话的滋味。”
那群小混混早就在旁边十分期待了,其中一人接过杯子,慢慢朝祈愿逼近。
吧台这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其余一两个酒保也不甚在意这边的小打小闹,逼近他们说的都不是粤语,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祈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正要往后退,肩膀就猛地被两个混混左右抓住,他们快速将她抵至墙角,她反抗着说:“放开我!听到没有!”
“凭什么放开你,”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现在你道歉都没用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用力收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她的嘴里灌酒,祈愿整个人都被按住了,酒杯的杯壁已经碰到她的唇瓣,还有肮脏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揩油……她奋力的呼救:“放开我!禽兽!你们怎么可以乱来,妈的,你们快松手,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很响亮,酒保们便朝这里看过来,那个小混混利索的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都认识的,就是玩玩。”
“谁跟你玩啊!唔……”祈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为首的混混回过头,面色顿时变得阴冷:“叫,再叫就给我打!”
祈愿挣扎着:“快放开我!”
“穿得这么骚难道不是来找男人的?”混混又拿了一杯酒从她的身上倒下去,色眯眯的说:“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当了□□还立牌坊是什么?”
冰凉的水猝不及防的打在自己的身上,祈愿只觉得胸口湿冷,但是手被人制住了,完全不能做任何反抗,这感觉恶心透顶,但她这幅样子显然取悦了对方,他走过来两步:“哇,真他妈漂亮……”然后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一把。
祈愿绝望的睁大眼睛,正在他的猪爪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横里插出一条手臂,拧住了小混混的手腕,嚓哒一声,耳边传来闷叫:“我擦,痛痛痛痛痛!”
而这个人速度很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动作,总之,瞬间,彩毛小混混跪倒在地上,肚子上接连挨了几拳,旁边的几个小跟班连忙凑上来,正摩拳擦掌间,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出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似乎立即便要动手。
这个男人竖起手臂,沉静的威胁:“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滚不滚?”
他们屁滚尿流的带着那个躺倒在地上的混混逃跑了。
他走到祈愿面前,将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她这才能好好的看到他的长相,这里的灯光偏暗,将他深刻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少,鹰隼一般的眼睛也没那么不可逼视了……
祈愿觉得他非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一定见过。
似乎是能猜透她心中的疑惑,对方又动了动:“穿上吧,我们的确见过,在高铁上。”
她恍然大悟——没错,从云镇回溪城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上次的接触也很短暂,但她竟然对他的长相有了印象。
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祈愿没跟他客气,在接过外套后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套上他给的衣服,才出去。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坐在卡座中与一个年纪较长的人在说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仰头看她,“弄好了?”
“嗯是,谢谢,”祈愿再三的道:“非常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一字一句的道:“方便坐下来喝点果汁吗?我绝不是坏人。”
他说这话的样子很真诚,就像是真正邀请她喝一点东西,绝无半点旁的心思,这令她想要相信他。
她也的确坐了下来,虽然离他也有一些距离。
他向她介绍那位年长男子的身份——这是这间会所的老板,香港人,他在意大利留学时同学的兄长,他们用粤语交谈了几句后那人冲祈愿礼貌微笑,然后离开。
只剩下她和这个帮了她的男人。
但气氛并没有很局促,他深深看着她,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靳屿臣,溪城人,30岁,既然已经遇见两次,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祈愿跟他很轻的握了握手:“祈愿,祈祷、心愿——我也是溪城的。”
跟靳屿臣说话是很轻松的,他不会刻意的刺探你,话也不多,两个人只是坐着喝喝酒,只是祈愿发现他经常会望着自己发呆,如果视线交接的话,他也不急着收回,只是唇角的弧度抿的更深一点,这让他看上去非常绅士。
简短的交流中她得知他是来香港见朋友,两人还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他不停的喝酒,弄得她也心里痒痒的,到最后的时候就变成了对饮。
靳屿臣像是心里有事,祈愿当然不会去问他,或许每一个可以在公众场合借酒消愁的人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就像是她。
斯绪的电话至今还被她丢在黑名单里,但其实她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可酒越喝,她就越是想念溪城,想念……那个男人。
她是不争气。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心里有事?”靳屿臣问她。
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她没有否认:“想要好好睡一觉,酒精应该是最好的助手。”
“说的没错……”他凝视着她,目光有些迷离:“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入眠。”
“思念一个人?抱歉,你可以不回答。”
48、chapter48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 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 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 ”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 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 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 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 明眸善睐, 娇俏可人, 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在充斥着各种不稳定性的环境下,她安抚着斯绪拍了好些张,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躺在床上用手机查看。
或许是因为模特的资质太逆天,未经ps竟然也拍出了一种大片的效果,祈愿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带上了滤镜。
正在此时,男人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床上的垫子一沉,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薄荷味道传来,她感觉到他凑近,就把底片给他看:“看我把你照的多帅!”
他不置可否,移开她的手机,碰了碰她的唇:“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她抿了抿嘴,耳根莫名还有点发烫,这句话就像是催眠剂,她被他拉着仰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迅速陷入了梦乡。
而斯绪在黑暗中搂住了她香软的身子,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想起今天李慷说着程沁沁要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她摸发尾的小动作。
冒着傻气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变过,但就是这样的她,偶尔的脆弱更叫人心疼。
祈愿正式在《t》杂上开了一个专栏,对此,莫奕尔给了她很大的自由,每期的内容都由她自己决定,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按时交稿。
这些天以来,斯绪为了案子整天早出晚归,她就拿着单反出发。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她整理好以后,那人却没有马上坐下来,反而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祈愿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眉头微微蹙起,望着他。
她发觉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轮廓如刀斧雕凿般深刻,双眸锐利而冷凝,但望着她的时候并不显得不悦,两人对视,祈愿再次说:“不好意思,我收好了,你……坐吧?”
男人经她一提醒,才微微动了动下巴,坐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佛手柑香味隐约飘来,祈愿往里头缩了缩,继续看她的电视,余光看到身边的男人拿出了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有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渐渐觉得眼皮厚重,困意席卷而来,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抵达溪城,她放心的关掉ipad,蒙上眼罩,设了个震动的闹钟,决心睡一会儿。
靳屿臣双眼虽然看着电脑屏幕,心绪无法平静,他想要侧头再去看看她,又怕惊扰到她,五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激动和紧张了。
虽然紧紧克制着自己,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直到她蒙上了眼罩,慢慢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才扭头,直觉脖子都有些微酸,他悄悄的看她。
深棕色的长发有一部分被压在椅背后,更多的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吐息起伏着,眼罩下是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角自然的勾起,就像是随时含笑一般,而最像的眼睛被捂住了,除此以外,她四肢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这要比他思念中的人高很多。
靳屿臣有些失神,虽然不得不承认她们很像,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灰烬也撒入了大海,这是他按照她的吩咐亲手去做的。
在她离开的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想起她的日子着实不多,因为他不敢。
靳屿臣命令自己不要再去看她了,这世间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不过才遇上一个就这样激动,似乎是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
……
祈愿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两点半,斯绪来接她。
即便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和通往南北广场的两侧通道依旧拥着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提着重重的行李,脚步却都很轻快。
祈愿一出北广场就看到斯绪叼着根烟被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围着,月色下,他的身形出众,所以特别夺人眼球。
那两个女学生大概是在问路,斯绪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嗯,就那里。”
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但也很明确。
女学生说了至少六七遍谢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祈愿等她们彻底走远,再慢悠悠的挪过去。
斯绪一早就看到她了,磨磨蹭蹭的,刚走到自己身边,他就握了握她的胳膊,“你傻啊,站在那儿干等什么。”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祈愿特别无辜的看他:“这不是看有小妹妹在跟你搭讪,所以自觉避开嘛。”
斯绪看了她一眼,凉飕飕的,祈愿别开脸,“走吧。”
斯绪又拖住她的手腕,她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长臂一展开将她的大背包拿下来自己单手拎着,然后两人朝着车子的方向去了。
始出火车站后,溪城便又是那个安静的,熟悉的,沉睡在深夜中的溪城了。
下了高架桥,斯绪还是开的很快,街边的景色急速倒退,在霓虹的映衬下犹如慢慢变淡的油画。
祈愿鼻子皱了皱,打开了车窗,风登时就鼓鼓的吹进来,打在人脸上,有种被小刀割破的感觉。
斯绪意会过来,看着她,然后拿掉了嘴中的烟,将它碾灭。
这样一来,车里的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就是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人,遇到个红灯,车子停住,他才问:“这几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吧,就那样。”她模模糊糊的道,“你呢,刚从局里出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
男人懒洋洋的说:“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
祈愿没搭腔,她也是好意,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的相处。
幸好回去的路不算长,又将将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他们的小区门口。
从大院里头搬出来后,斯绪没有选择单位的家属楼而是在这里买了房子,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市区的黄金地段,出行去哪里都方便,二来也因为这里离大院更近些,祈愿无论是去婆家还是回娘家都容易,这样他要出任务的时候她也有个照应。
这里的屋子不大,进去后斯绪就开了空调,其实他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饿不饿?”他把背包给她挂好,问她。
祈愿摇了摇头,“我上火车前吃过东西了,我好累,想洗个澡休息。”说完也没看他,就径自去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在背上,泡沫随即被冲走,她在一片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她使劲搓了个澡,洗干净后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手边只有刚才脱下的几件贴身衣物,也早就被水给溅湿了。
祈愿光着身子踱了两步,又看自己的拖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这个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斯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来拿东西。”
她红着脸开了一条门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快给我!”
49、chapter49
你猜我猜不猜 “是啊,我结婚了, ”祈愿没有多说:“我得走了, 你呢?”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 他说:“回公司, 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 都没说什么话, 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 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 ”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 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 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 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 打开皮夹, 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50、chapter50
你猜我猜不猜
还有容建国,她本以为自己负气离开, 他最起码应该觉得心中愧疚不安, 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他连一丝找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觉得她又在闹脾气, 即便离开了容家也很快就回去回去, 因为她的小打小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容欢有一瞬的悲凉,妈妈这棵家中的参天大树倒下了, 她立刻就没了依靠和方向, 好像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 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 加上精心的调养, 已经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语调柔媚,轻声细语, 绵里藏针, 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51、chapter51
你猜我猜不猜 为了避免在公共场所丢人, 祈愿被男人牵着手走了出去。
唯一的好处是两个大箱子有人帮着提了,省的她自己跑出去打车又要花很大的力气。
祈愿不知道斯绪为什么知道自己飞机的落地时间,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 但看他的面色似乎心情还不赖, 她坐到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看男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然后拍了拍手,回到车里来。
因为是工作日,路况倒是不错,斯绪的衣袖被他捋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 她望着他的手臂怔怔的看。
祈愿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开房做什么,见了她几面, 还是天天都见。
斯绪注意到她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什么,想我了?”
她没理他, 他也不恼,再接再厉的问她:“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祈愿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说完, 她伸手打开了广播, 音乐声瞬时飘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很累了。”她随即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到家后她声称有很多东西要整理便一个人去了卧室, 斯绪不依不饶的跟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啊。”
祈愿皱了眉头:“神经吧, 你站在这里我怎么换。”
斯绪似笑非笑的道:“祈愿,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
她一下子又气又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蹲下身试图去打开行李箱,结果两三下都没能把箱子拉链拉开,胸闷的锤了箱子一下。
斯绪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来帮她,谁知道祈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不要你碰我的东西!”
“祈愿,你到底怎么了。”斯绪也有点火气上来了,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碰。”她说着,却忍不住的鼻酸。
“你的东西,哦,”他故作了然道:“用我的卡刷的东西,还不让我碰。”
这两天他被短信狂轰乱炸,起初他还差点以为是信用卡被盗刷,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泄愤呢。
她很少刷这张副卡,这下忽然变聪明了,用别人的钱使自己快乐,这是发泄的最高境界。
他也没再去管她究竟用了多少钱,只要她花痛快就行了。
祈愿听到这个,冷笑了下,把东西散开来往他身上扔:“你不舍得了?那还给你啊,你去给别的女人用啊!”
虽然都是衣物之类的东西,甩在身上并不疼,但禁不住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下之后站立不稳就要跪倒在地上。
斯绪眼疾手快,登时扶住了她,整个人被他的手臂圈住,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话语中不快的真正缘由,略有不解的说:“别的女人?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又加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被气乐了:“我做什么了,我局里家里两头跑,还能有别的女人,我长了五个肾吗我!”
他很少这样说话,祈愿都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索性摊牌:“那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骆嵩清,你跟他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你还想否认?”
他英挺的眉毛倏然拧起,半晌才恍然:“你听到我跟骆驼要房的事情了?”
“你还说的出口!”祈愿更加不屑了:“也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就是你这种男人的终极目标。”
斯绪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承认,那天我出去确实见了容欢,但我没有跟她发生任何关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说不过你的,”她别开了眼睛:“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你一张嘴说了算,斯队。”
她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斯绪心里也有火气上来了:“你就对我没一点信任?”
她抿着唇拒绝再做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在上衣口袋里震动着,两人距离近,就仿佛靠着她在震动一样,可是谁都没有动作,依旧维持着僵局。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斯绪说:“祈愿,成熟一点,如果我跟任何女人的接触都能成为你的导火索,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况且我跟容欢什么事都没有,你拿自己跟她比,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她颤了颤没回应,斯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说句话,嗯?”
“我不知道……”她微弱而别扭的说,“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
“凭什么松开你,”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有一种顽劣的口吻贴在她耳根说:“还有,我这种男人,是什么男人。你想要我证明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为你守身如玉……还是看看公粮还都齐全不?”
“你怎么这么下流!”她打断他的话,负隅顽抗,但收效甚微。
他轻笑一声,似乎爱极了她眼下的模样,咬住她粉嫩的耳垂:“夫妻之间你跟我谈下流……”
房间里渐渐的就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不时发出的轻喘和吸气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
……
**收歇,祈愿再懊恼悔恨也没有用了,再一次输了个底朝天,果然,跟斯绪谈话不应该在任何可以发生不轨行为的空间里,或许下一次她应该选择去一间咖啡厅。
不过她得要承认的是,他们在这一件事上太合拍了……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次又一次的巅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又能及时的给予怀抱和安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默契。
这一次,她却没有很困。
她仰躺着,男人很快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便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睡不着?”
她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问他:“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
大掌有些微的偏离,“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关于你的,我的,我们的,”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趣:“或者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成绩怎么样?”
他拨开她被汗湿的额发,嗯了一声,“学习很差劲,一直不及格。”
“斯绪,你说谎,”她得意的道:“我看到过以前的成绩单,我是拿全a的,就是现在这脑子……怎么感觉不那么好使了呢。”
她很多东西还遗留在程家,包括上学时的成绩单还有奖状,那上面记载着她短暂的少年时代里辉煌的历史,虽然这些现在在她脑海里留下的印记等于零。
男人的胸膛震动:“脑子是不笨,否则我也不会娶你了。”
说到这个话题,彼此间一静,她靠着他的肩膀说:“斯绪,以前……咱们熟吗?”
“还可以,我们是对门邻居,你总是喜欢来我家蹭吃蹭喝,”他似乎是在回忆:“就因为来我家喝了那么多牛奶,所以才长这么高吧。”
诚然,祈愿身高一米七,货真价实的长腿妹子,在溪城的女性海拔里可以算是鹤立鸡群。
“我是脸皮这么厚的人吗?你肯定又在骗我,”她嘟囔着:“我爸妈很高,所以我才会长这么高……”
他忽然收紧了手:“你爸妈?你想起什么了?”
“嗯?”祈愿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自己都十分疑惑:“咦,我说什么了,爸妈很高?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可能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还记得你父母的信息,”他说:“医生从没说过你是永久性失忆。”
“这么说我还有可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斯绪点点头。
是的,从她在医院里醒来以后,医生就说过,这种暂时性的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记忆缺失并不是不可逆的,患者有可能因为相关事务的刺激和家人刻意的引导慢慢记起来,但这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
祈愿闭了闭眼睛,声音变得又轻又虚:“等我想起来,你就没办法总是骗我欺负我了。”
她上唇微微翘着,仍有少女的娇羞和委屈,他用指尖碰了碰,又收回了。
他有时候觉她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厌倦,三年过去了,甚至想要过更久。
可能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弱小却很踏实。
办公室的装修简洁,只用蓝白灰三种色彩,却叫人觉得颇为明快,快要到午休的时间,大家手上的事情都放了放,准备出去午餐。
靳屿臣低着头听见敲门的声音,直接说:“进来。”
秘书alisa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堆文件走到他面前,“老板,这些需要签字。”
“谢谢,放在这里我等下签。你去吃饭吧,哦,对,回来帮我带一份招牌套餐加美式。”
alisa点头,似乎早就习惯他整日埋在书桌前的身影:“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靳屿臣忙完一番,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商业街,今天的阳光很不错,人流攒动,如果要比喻,倒是有点像欣欣向荣的股市。
他觉得口渴,拿着杯子却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空了,alisa已经离开,他便去了大家通用的茶水间。
他在桌子上看到了红茶,拆了一包等水开,没有拿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拿起了饮水机旁别人翻看了一半的杂志。
很人文风的图文杂志,《t-摄影》,他翻了两页,就看到了好几张浅色调的照片,四角亭,等待绽放的莲花池,还有微微的雪花落在台阶上。
这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开,这熟悉的感觉,光影之间的操纵,都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他将图片和文章看了几遍,在小角落看到了署名:only
他把杂志拿走了。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52、chapter52
你猜我猜不猜
斯绪手上拎着她的大包小包, 颔首指示她开门。
祈愿按了指纹锁,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才发现斯绪还带了食材回来。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问了一句。
“昨晚值了一天班。”他简单的解释了下,又从上到下的打量她:“谁让你穿红衣服出门了?”
被他提到身上的衣服,她不禁也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自己,红色呢子外套, 黑色毛衣搭配长靴,没什么不妥的啊。
见她完全茫然, 斯绪忍了忍, 忍不住,又说:“杀人案还没破, 我看整个溪城敢穿红色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祈愿的眼睛瞬间睁圆了,“啊!我忘了!”
轰动全城的连环奸杀案, 凶手专盯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性下手, 人人自危,导致溪城最近晚上九点后街道上人迹罕至。
斯绪作为这个案件的直接负责人,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心竟然这么大。
祈愿后知后觉的火速脱掉了外套,就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一边又不忘自我安慰:“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
“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斯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厨房。
祈愿最讨厌他用这种长辈般的口吻说话,就好像自己还是上课开小差的小学生一样。
她把衣服挂上,打开暖气, 心里塞塞的, 这两年她是真的记性不好, 很容易丢三落四, 也难怪斯绪总是对她不满意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祈愿在客厅打开电视跟随视频里的老师练有氧运动,在瑜伽垫上折成各种形状,累的大汗淋漓。
三年前她经历一场车祸,康复期为了养好骨头喝了太多的营养汤,导致身上肥了一圈,后来才慢慢的减掉不少,只是拜斯绪的厨艺所赐,下巴至今还很有些圆润,所以她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做运动。
将近一个小时的有氧结束后她去洗澡,然后上床,而斯绪早就已经在床上看起了新闻。
见她上来,他动了动身体,似乎又朝她的方向近了些,电视机里原本有序的男女声也顿时湮灭。
祈愿瞬间躺平,顺手按下壁灯的开关,然后缩到床角,“睡吧晚安。”
“躲什么。”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似乎带有某种磁性,非常的动听,对于祈愿来说也非常的吓人。
“昨天做的太过了,”她别扭的道:“我还疼着呢。”
他一怔,他是军人出身,力量本来就比常人要大,平时在床上总要十分照顾她的感受循序渐进的来,才能让她好受。昨天又是在那么个情况下做的,在为她清理时她那边还是微肿的……
想到这里斯绪觉得有些难熬,被子太绵软,跟他身体的某处截然不同。
他轻舒了两口气,才伸手揽住她:“乖一点,今晚就不碰你。”
幸好是关了灯的,看不到她红红的脸蛋,祈愿暗啐了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希望他言出必行。
不过,身体挨得近了,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变化和情况,她开始一个劲的数羊,期待自己早些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大概自我催眠产生了效果,枕畔很快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斯绪的手艰难的从她柔软的腰肢上移开,良久,不得法,还是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转眼周末到,是个好天气,九点左右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一波雨过去后,空气都变得格外新鲜。
用完早餐后斯绪带着她回父母家。
斯绪是大院子弟,在与她结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住在大院里,冷不丁结婚搬出去后,斯政和李慷外加一个爷爷三不五时的念着他们回去。
斯政和李慷老来得子,斯家孙辈就只斯绪一个,从前斯绪坏的流油,只差上树烧房子,他们头痛的不行,眼瞧着儿子当了兵回来出息了,性子也收敛不少,如今更是成家立业,局里人看到他都得叫一声“斯队”,纵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斯政,提起这个儿子,眉毛也忍不住抖两抖。
祈愿能理解公婆和爷爷对斯绪的思念,况且在她养伤的时候,斯家人又待她如亲闺女,因此每次回家都表现的与斯绪伉俪情深,不想令他们失望。
这不,婆婆李慷早就等的他们望眼欲穿了。
祈愿乖乖的跟在斯绪后面叫人,爷爷、爸、妈,然后将礼物递上,李慷接过登山服就一直赞叹说好,还连连给斯政看,“小愿就是会买东西,这颜色多好看啊,爸妈很喜欢。”
说罢又拉着祈愿的手不放,同她说:“我叫李阿姨开始做菜,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坐下跟妈聊聊。”
祈愿这边陪着李慷,斯绪那厢则被老爷子和父亲叫去下棋。
李慷在退休前是在妇女协会工作的,心地善良,最擅长的是跟女人打交道,跟她说起话来一点不累。
祈愿一边剥桔子,然后就听到她问:“对了小愿,你程伯伯程伯母前几天飞去澳洲旅游,跟你说了吗?”
她愣了愣,笑道:“看到他们朋友圈发的景色啦,袋鼠萌萌哒。”
李慷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这丫头啊,别太介意以前发生的事,斯绪对你很满意,我们也是,很多事情发生了是可以弥补的,懂吗?”
祈愿扯开嘴角笑笑,“妈,我知道。”
祈愿为自己的撒谎有些难过,她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时时受到内心的谴责。
所谓的程伯伯程伯母,其实是她的养父和养母,祈愿十三岁父母因为执行任务死去后,母亲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了她一人跟着外婆生活了两年,直到外婆也跟着离世,她才被父母生前的好友程伯伯程伯母收养了。
可是她却做了那样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
午饭做好后李慷叫爷三个出来吃饭,老爷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对于这个孙子,出了书房门还不忘津津有味的嘱咐斯绪:“下午继续。”
斯绪当然说好。
对于这个孙子的喜爱,老爷子的表露是当仁不让的。
饭桌上,李慷看着斯绪不时给祈愿布菜,祈愿也都一一吃了,小两口互动很不错,她也就放心不少,于是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音刚落,祈愿就一口鸡汤噎在嗓子里,咳出了声。
斯绪相对情绪比较平稳,一手轻抚她的背,“不急。”
李慷没说什么,老爷子发表意见了:“不急就是急,你三十出头了,是该时候考虑下孩子的问题了,早点生了,不方便带的话放回斯家,我还可以帮忙照看。”
斯绪被老爷子的话逗笑了,“爷爷,你瞎掺和什么,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很满意了。”他转了口吻,又道:“愿愿的身体还得再养养,我们等得起。”
祈愿听到自己的昵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了,只是这时候他的解围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鸟依人的微笑点头附和他。
“怎么,小愿身子骨还没养结实?”李慷听了这话担心的问:“是还有哪里不妥吗?”
就连斯政也抬起头看着小夫妻两个。
“就是比较容易感染风寒,我会多盯着她的。”斯绪四两拨千斤。
虽然这么说,李慷到底还是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了,在他们离开前单独拉着祈愿说悄悄话:“你现在不上班,没事的话就多往家里走走,我给你熬汤补身体,你啊,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
大概有一种瘦叫婆婆觉得你瘦,祈愿一一应了,李慷才放她离开。
做戏做全套,斯绪将她的手牵着,包进了自己的掌心。
斯家晚饭吃的早,他们走的时候还是黄昏,大院里其他人家打开的窗口飘来阵阵香味,祈愿忽然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可仔细搜罗,又察觉不出什么。
斯绪喝了酒,斯政叫了警卫员小徐送他们回家。
可是没到半路,他又被局里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祈愿早就习惯了他的忽然消失,她上楼后坐在沙发上,也没脱外套,就点开手机微信,翻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点进去看她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了一条线,下面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虽然很多事情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当初所谓的经过,但结果告诉她,澳洲也好,火星也罢,他们没有原谅她。
祈愿又开始头痛,她是个不喜欢回忆的人,宁愿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装聋作哑。
结了一个婚,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姐姐,伯伯,伯母……而丈夫,也是不爱自己的。
想要破这个局,她还是得离婚。
斯绪拿着杯子站在门前,气短不已,他从没觉得人心如此难以控制,不过半天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软软的依偎着他,现在却拎着箱子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很好,他已经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音,那上头竟隐隐浮现出裂痕,斯绪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手上已经有鲜血溢出,而杯子也裂开了。
队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一大早吃了两句骂就知道斯队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属于值班,斯绪并不在值班人员行列中,他却早早的来了,这就够奇怪的了。
来了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偶尔对他们进行挑刺,被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那感觉比小时候在课堂上睡觉结果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要糟糕。
没人敢跟他说话,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常才被众人推着问他:“老大,午饭要我们给你带吗?”
斯绪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斯绪也不知道自己来单位干什么,但这些年来似乎他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局里,一旦生活有了惯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外头晃荡的自己。
下午没事,原本他是想跟祈愿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转了转车钥匙,走了。
……
李慷刚拿起十字绣的时候,就听见斯绪叫了一声妈。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讶异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吗?”
斯绪扯了扯领口,“没,最近比较闲,回来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个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为饿了?”
“妈,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绪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饿了。”
李慷亲自下厨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继续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饭。
“小愿呢?怎么没叫她一块回来,我给她炖汤喝。”李慷问他。
斯绪停了停:“出去采风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能吵什么。”
“吵架也没什么,你别觉得吵架是个坏事,夫妻间怎么可能全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有磕磕绊绊的,斗斗嘴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也能增进感情,”李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愿毕竟比你小那么多,她的委屈你不会明白,况且她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我都明白,小丫头片子我还能不让着她?”斯绪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确信当初叫你跟她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真怕她以后要是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怨我……”
斯绪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却伸手放在母亲的手背:“别担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绪,我知道你当初是不乐意的,不过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就得盘算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你明白吗?”
男人这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没不乐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绣:“妈给你们绣一副小金鱼,等你们生了孩子送你们。”
斯绪:“……”
斯绪吃完饭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才离开,家里的壮壮还等着他喂食撸毛,女人不在了,留下个小麻烦,似乎随时提醒着她还在生气,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开门,壮壮喵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结果看到是斯绪,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祈愿。
他将猫提起来,告诉它:“她出去玩了,没带你。”
壮壮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斯绪觉得好笑,一个动物而已,养的时间久了都知冷知热能认人,怎么她就养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醒过来后,自己告诉她,因为走错房间的关系,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来好呢,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好。
斯家和程家的两个老爷子当年是战友,硝烟四起的日子里,一个背着负伤的另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最后自己都落下了腿疾,两个男人一合计,便给自己的孙辈定下了娃娃亲。
而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斯绪,另一个就是程沁沁。
几乎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两人就经常被身边的大人打趣,说这是你以后的媳妇,没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妥,似乎只等他们年龄大了,直接就能成为一家人似的。
斯绪对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爷子忽然病重,他也不会在双方长辈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订婚。
如果不订婚的话,那么祈愿也不会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如果她没有走错房间,她的男朋友也不会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会自己开车出去,随之发生车祸了。
是他,将她从血泊中抱出来,也是他,陪伴她复健,教会脑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适应生活。
这是命运大手无声的安排,不容你拒绝,不容你蔑视。
斯绪揉着壮壮的猫,眸光发沉。
……
祈愿从山上下来,才八点钟。
她凌晨的时候拿着花来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有寄托的人,记忆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息息相关的东西,她在墓碑前,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点钟,她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男人发泄心情通过做.爱,女人通过购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绪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飞机她选择了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先睡上一会儿,待到醒来,霓虹灯亮起,一天最好的时刻到来了。
祈愿坐在镜子前徐徐涂抹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画上朋克风的妆容,嘴唇鲜艳,黑色的one piece紧身裙勾勒出美好线条,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耸,腰肢纤细,长腿如玉,火辣的视觉效果其实与她略显萝莉的脸对比很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没有这样打扮过,可也意外的和谐,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愿生出一种很强的报复的快感来,她拿着手包,决定去酒店前台推荐的本埠有名的夜场寻欢作乐,让一切都去见鬼吧。
想来,这个辛玥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与她无关。
祈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了酒店总台,前台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派人把他送回了房间。祈愿跟上去,眼看着他安然无恙的被放在大床上才离开。
这么一搞,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刷卡进房后赶忙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裙子和内衣的胸口部位都被那个小混混的酒沾染了一片红色,真是倒霉。
在一片水汽氤氲里,她看着浑身没有一点遮掩的自己。
她总是被夸皮肤好,细腻不见毛孔,其实除了脸,浑身上下也都是这样,车祸醒来后李慷总是准时给她炖汤,也有许多限制——辣的禁止,酒类想都别想,更是养的一身肤白如玉,磕着碰着都很容易留下青紫的印记,斯绪常常说她娇气的很。
可能相比起他这样硬邦邦的男人,自己这种几乎显得有些软弱的女人的确是太娇气了。
她又没有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工作上的支持和帮助,两个人回到家里经常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也没有孩子,这样一来,除了床上运动,就没什么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到了离婚,但放弃一段婚姻,不仅仅是放弃一个人,她跟他的生活已经紧密相连,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和他的家人。
最可怕的是,当性作为一种纽带连接着他们彼此的时候,感情也渐渐滋生,祈愿没办法说明这到底是爱呢还是别的,到了真正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祈愿穿上衣服,想到了斯绪和那个他的红颜知己。
她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了,她总是往他的手机上发一些若有似无的消息,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暧昧,虽然没见过斯绪的回复,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呢,就像是那天一样,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大概还傻傻的坐在家里等着他。
祈愿扯了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趴到床上看电视,酒店放起了一部老港剧,画质感人,但挡不住主角们活力四射的熠熠光辉,祈愿看着看着就觉得酒意渐浓,似乎刚才喝下去的那么多酒终于在被蒸发出来,控制着她的意识和动作,叫她靠在床上慢慢动弹不得。
朦胧中她就看到了斯绪。
那是一片比金子还要闪耀的天空,天蓝的如同是海,云层清浅,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人的肩头,她踩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马尾在身后一荡一荡的,脚步轻快。
那扇门非常的熟悉,她敲了敲,等了很久,但似乎是知道那头一定会有人来似的,她没有走开。
果然,斯绪懒洋洋的来了,他倚着门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眼睛半眯不眯的,就这么望着她。
而她十分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几乎要跳起来:“我考上了,斯绪!”
他似乎精神了点,但也只是一瞬间,堵着门口的身子让开一点,转了转脖子,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叫哥哥。”
她切了一声,嘴上却是认了乖,“斯绪——哥哥,我考上了,你看你看……”
他拿了个打火机刚要点上,又放下,“想吃什么,就今天有效。”
“我要吃烤鸭,老北京那家!”她的声音比现在更稚嫩,直接。
他摆了摆手:“随便,还叫谁?”
“不能就咱俩吗?”
他嘴角隐隐绰绰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烈日、知了和空调的外机声仿佛被调成了静音,祈愿翻了个身,黑夜便取代了白昼。
星空浩瀚,她站在银杏树下,抽着鼻子,而他一身军装,就是帽子没戴,皮肤也比刚才黝黑了些,他距离她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一副无可奈何把她当小孩看待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我不知道啊……祈愿朝那个对着那个小祈愿喊道:快走吧,跟这个人有什么好多说的!
可傻站在那儿不吭声的年少的她并没有这么说,她抬头,又弯下腰在地上找到块小石子,冲他身上扔:“斯绪,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
一夜梦醒,祈愿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我讨厌你的声音,却没来得及抓住男人的回答。
她揉了揉眼睛,窗外是个好天气。
祈愿睡不着了。
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与以前相关的梦,特别是关于斯绪的。
他是她的枕边人,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可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们的过去。这一次的梦境太真实……她无法分辨。
两种截然不同个情绪在梦中出现,但对象都是同一个人——斯绪,他的模样比现在更年轻些,几乎有些桀骜的狂妄,几乎不用确认,她就干断定这就是从前的斯绪,他们说话的口吻和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要对斯绪说那样的话呢?
祈愿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头隐隐作痛。
她不该再想下去了,总是这样,一旦用力的回想过去,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罪魁祸首还是斯绪,如果没有他这样强势的出现在她异国他乡的梦里,她也无需为此烦恼了。
十点钟,她索性起床。
接下来两天的规划都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她带了斯绪的副卡,那是他在三年前就给她的,平时她很少用,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打扮的比昨天斯文很多,皮衣和过膝裙,大多数时候她不爱穿很显胸的衣服——原因是因为她本身胸就很大了,很容易引得一些不必要的注视。
况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当时很勇敢,但酒壮人胆,现在想起来她心有余悸。
略施粉黛,她挎着包经过电梯口,按下数字,等待楼层往下,结果又遇到了靳屿臣。
他这回又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的他和昨晚那个醉鬼想到一块去。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祈愿也没觉得尴尬,大大方方走进去,还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不早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他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没想到昨晚会喝醉,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呢。对了,”祈愿想起来:“你的外套我给你送酒店干洗了,洗好后他们会把衣服送你房间的。”
“嗯,知道了。”靳屿臣看着她:“你很周到。”
她很少会被人这样夸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唯有以傻笑应对。电梯走的慢,区区20楼而已,竟然还没到。
“祈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到令她有一丝无所适从,她下意识觉得他并不好惹。
“我想……不用了吧,”她说:“有缘再见好了。”
靳屿臣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他只是像包容一个小角色似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祈愿摆摆手:“我不是很会处理朋友关系的人。”
“我理解,我只是有个……故人,跟你长得很像,如果你觉得负担那也没关系,”他说:“那么再见。”
电梯到达一楼,他们平和的道别。
靳屿臣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矜贵的气场,那是与斯绪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人有些不敢接近,即便他放下身段,她还是觉得如隔云端。
她不自在,那就不要接触好了。
整个香港的百货商场几乎要被她逛光了,只要看中的东西,不管价格,她都会拿下,营业员笑开了花。
大包小包,从化妆品到衣服鞋子帽子围巾再到家用小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了买给斯政和李慷的礼物和老爷子的西洋参,除了斯绪的。
她能想象斯绪在收到刷卡短信后的脸,是黑了呢还是红了呢?
大概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或许还觉得她非常幼稚,但心里一定会心疼吧,毕竟那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她待足了两天,也没跟任何人说,独自返回了溪城。
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人,落地后她去拿箱子,因为买了太多东西,她昨天又临时买了个登机箱用来放各种战利品,一大一小提在手里,还挺沉的。
祈愿出关后想着尽快叫个出租车回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斯绪穿着便服,头发似乎刚打理过,看上去更有精神了些,他在她面前一立,她就根本看不到别的了。
祈愿看到他就来气,绕过他试图自己往前走,却被他用脚抵住了箱子,“还在别扭什么?”
听听,这话多叫人来气,似乎她生的只是不该生的气,是她在无理取闹。
“让开,我要走了。”
“我来接你的。”他也没打算放过她:“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是打算做独行侠?”
“你在教训你的属下吗?”她扬起脸,讽刺的道:“我是成年人,来去自由,不需要向谁打报告!”
这一句句似乎跟吃了枪药似的,斯绪也懒得跟她多烦,扯过她的东西,“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扛起来带走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痞里痞气的说了声,眼尾微弯,她恍恍惚惚觉得这模样跟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他慢慢叠加在一起了,“我说到做到,数到三。”
“斯绪!你凭什么威胁我!我就不乐意跟你在一起。”
“我乐意啊,三——二——”他转了转手腕,这就开始倒数,仿佛随时要把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带走。
祈愿想想那一幕都觉得毛骨悚然,上前捂住他还在倒数的嘴,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走走走,别丢人现眼的。”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掀了掀唇:“咱们回家。”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现在时间两点钟,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要她去猜,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53、chapter53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惊觉今天是他说了要一起吃饭的日子, 虽然她一点对此一点都没有期待和热情, 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久没有出去下馆子了,嘴巴有点馋。
她站到镜子面前, 看了看眼下已经冒出来的青色, 熬夜使人加速老化,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爱美,所以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外头, 现在时间两点钟, 她还来得及。
洗个澡, 然后在壮壮的注视下挑选衣服, 化妆。
一切就绪后,才四点钟,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或许只有在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才会效率直线提升了。
其实她没弄明白斯绪究竟是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但他这人做事一向不会告诉别人理由, 要她去猜, 她又懒得猜。
反正东西好吃就行。
本着这样的心态,她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跟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上的交流。
终于,斯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她抬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在家里饿着你了。”他看着她,有些无奈。
祈愿暗自腹诽, 我吃的多你嫌我吃相难看, 吃的少又觉得我不给面子, 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满意?
她咽下一口菜:“吃的多点证明我对菜色很满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斯绪没理会她的话,径直的问她。
祈愿语塞,在心中疯狂搜索,但是很遗憾,她的脑子压根想不出几天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于是笑笑道:“世界和平日?”
他望着她:“结婚纪念日。”
她手中的叉子忽然一滑,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才听见他又说:“骗你的。”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斯绪没有带她去地库取车,而是沿着湖边散步。
祈愿没有表示异议,她还在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结婚纪念日。
斯绪走在前头,他身上只一件衬衫,被湖边的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的长相其实很显年轻,能嫁给他,好多人都说是她赚了。
如果她告诉别人她要离婚,他们是不是会骂自己是个疯子?
她凝视着斯绪的背影,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他可以找一个任何纪念日都很甜蜜的妻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过来。”
祈愿跟上去:“干嘛?”
他搂住她的肩膀,“穿成这样你就不冷?”
她低头看自己,针织衫加长裙,一副踏青的模样,晚上的温度又不比白天,确实有点冷。
“我又不知道会来湖边散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他的手。
“祈愿,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他停下,终于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脾气了?你这样我很累。”
祈愿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无理取闹,“我也很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累吗!?”
她话音刚落,就迅速垂下头,空气中有一条水线滑落,滴在了她的脚底下。
他一下子就没办法了,“你哭什么。”
祈愿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唇说:“我没哭。”
他走过去,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擦过她的脸颊,将那水印抹去,“怎么说说你就要哭,我看你不是挺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比刚才要温柔多了。
祈愿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刚才也就是鼻子一酸……真是丢脸,幸好这里来往的人不多,斯绪站在她的对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他捧着她的脸,月色之下两人的影子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她动了动脸想要避开他尚未从她的脸上挪开的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紧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炙热的,有些潮湿的吻,祈愿睁大眼睛锤他的胸,又不敢力量过大,怕反而引来旁人,动作拖沓,反而让男人长驱直入了。
他舔了舔她的唇,痒痒的,祈愿咬紧牙关,坚决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谁料他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她瞬间松开了牙关,他的舌头就喂了进来。
尽管她没有尝试过别人的,但也知道斯绪的技术绝对不赖。
他用舌头顶了顶她的上颚,那种酥麻难以言喻,而被他舔过的唇角边缘犹如吃了没有浸过盐水的菠萝,又痒又疼,她身体发软。
吻着吻着,斯绪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手也从腰上似乎慢慢攀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停下动作,凝视着她。
祈愿被他亲的懵懵的,刚才掉过金豆豆的眼眶微微泛红,更加勾人。
他伸手给她整了整衣领,才拿了手机划开屏幕:“嗯,是我。在,静安路附近,”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她,只是眉头因为电话里的内容而攒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如同祈愿预料的那样,他挂掉电话就说:“局里有点事,很重要。我送你去打车。”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她大步走到了前面。
斯绪当然不会把她的拒绝当回事,最后还是把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又关照她到家后发信息给她,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目送她离开。
他站得笔直,一如既往。
祈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她承认,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温存,三年来,他们之间最和谐的莫过于床上运动。
可能这也是让他们维持三年婚姻的原因,斯绪显然对她也是很满意的,至少身体很满意。
祈愿回到家认命的给斯绪发了确认到达的微信,他没有回复。
然后她洗了个澡,吃了钙片,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接吻的时候……她朦胧听到他对她说:乖,不要再哭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每每想到自己对过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就像个白痴似的脱离了曾经的自己,就觉得非常的颓废和难受。
最熟悉的自己变成了陌生人,她现在拥有的全部并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这种念头时时提醒着她,近一年来讯号越来越强,她也越来越内疚。
三年前,她在医院里醒来,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都疼,动也动不了。
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更多的人来看她了,她渐渐的好起来,他们才告诉她——
她是祈愿,她的姐姐是程沁沁,她原本的姐夫……是斯绪。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祈愿也看他,英挺的眉,轮廓很深,鼻梁笔直却不会显得特别粗犷,嘴唇薄薄的,最好看的还属他的眼睛,如同映着一潭深水,望不见底,很独特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当初自己醒来后能够接受跟他结婚的事实,可能有一半的功劳也多亏了他这张脸吧,否则,如果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她说什么也得离婚。
对视良久,她别开了眼睛,试图要从床上起身:“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不由好笑:“你要给我做饭?”
祈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只好说:“我……出去买点熟食品,或者我给你叫外卖?”
他蹙眉摇头:“不用。”
“那,我给你熬点粥?小米粥我还是会熬一点。”
“你给我躺下。”原本就交握的手发力,很轻松就将她带回到暖暖的被窝。
“我不困。”
话音刚落,他又将她整个人翻转测过身来,这下子两人的脸就只有极短的距离了,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祈愿顾忌着他的伤一直不敢大动,就生怕扯到了他,“你能别那么用力吗!”
54、chapter54
你猜我猜不猜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 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 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 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 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 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 打开皮夹, 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 边角都十分平整, 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 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伸手揽过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没什么,刚才开着窗子有点冷而已。”
斯绪却不让她那么做,将她的手团成小小的,全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视她:“你在害怕。”
祈愿并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
“祈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她回来又能怎么样?”他说:“你是打算一辈子活在所谓的内疚之中吗?”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等来的却只有她的闭口不提。
突然,她仰起小脸,“斯绪,来给我当模特吧!”
男人在她的指使和推搡下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长身玉立,肌肉被西服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祈愿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托着下巴瞅他。
造物主对他真是不薄,五官出众,特别是下颚到颈部的线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锋利,即便穿了这样儒雅的一身,依旧气势凌人,又有一种英俊的威严。
祈愿耻笑自己,这或许是她愿意默认与他存在夫妻关系并将就着过了三年的原因吧。
她回过神来,指挥他:“你站到墙壁那边去。”
斯绪很配合,依言走过去,倚在墙上,光线刚刚好。
“一条腿微微弯曲,嗯,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保持轻松,”她的眼睛凑近单反,手指不断调整着焦距,嘴里念念有词,“对,适当的笑一笑,诶,你别吝啬笑容嘛,笑一个好不好?”
斯绪觉得这简直比抓变态杀人狂还要难,要摆出看似轻松的pose,还要如同淘宝男模似的,给出各种符合她要求的微笑,真是让人……
心情焦躁
“快一点!”
可是她十分的认真,“你等下啊,我还要继续再调调找下手感,喂,壮壮!一边去。”
她叫唤着,不许小猫靠近斯绪,可她壮壮似乎分外的花痴穿着西装的男主人,恋恋不舍,喵喵的蹲在他脚边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在充斥着各种不稳定性的环境下,她安抚着斯绪拍了好些张,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躺在床上用手机查看。
或许是因为模特的资质太逆天,未经ps竟然也拍出了一种大片的效果,祈愿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带上了滤镜。
正在此时,男人光着上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床上的垫子一沉,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薄荷味道传来,她感觉到他凑近,就把底片给他看:“看我把你照的多帅!”
他不置可否,移开她的手机,碰了碰她的唇:“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她抿了抿嘴,耳根莫名还有点发烫,这句话就像是催眠剂,她被他拉着仰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得眼皮沉沉的,迅速陷入了梦乡。
而斯绪在黑暗中搂住了她香软的身子,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想起今天李慷说着程沁沁要回来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她摸发尾的小动作。
冒着傻气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也没变过,但就是这样的她,偶尔的脆弱更叫人心疼。
他们想好了,在单位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子,步行大约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因为离得近,味道又地道,这里简直就是公安局工作人员的小厨房,来吃饭经常能碰到熟人。
这不,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斯绪没有否认,“不是什么大事,别一惊一乍的。”
祈愿皱着眉头,手小心翼翼的撑在他的肩膀,“你懂什么,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祈愿也看他,英挺的眉,轮廓很深,鼻梁笔直却不会显得特别粗犷,嘴唇薄薄的,最好看的还属他的眼睛,如同映着一潭深水,望不见底,很独特的魅力。
她有时候会想,当初自己醒来后能够接受跟他结婚的事实,可能有一半的功劳也多亏了他这张脸吧,否则,如果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她说什么也得离婚。
对视良久,她别开了眼睛,试图要从床上起身:“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不由好笑:“你要给我做饭?”
祈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只好说:“我……出去买点熟食品,或者我给你叫外卖?”
他蹙眉摇头:“不用。”
“那,我给你熬点粥?小米粥我还是会熬一点。”
“你给我躺下。”原本就交握的手发力,很轻松就将她带回到暖暖的被窝。
“我不困。”
话音刚落,他又将她整个人翻转测过身来,这下子两人的脸就只有极短的距离了,瞳孔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祈愿顾忌着他的伤一直不敢大动,就生怕扯到了他,“你能别那么用力吗!”
“我又不是瓷娃娃,”男人不以为然,顿了顿,他说:“愿愿,你在紧张我。”
祈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强调她紧张他、担心他,似乎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他就很得意了,她只好说:“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丈夫,我当然得要关心你。退一万步,就算你不是了……出于朋友的道义,我也不能看你失血过多而死吧,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的意思你懂的,你干嘛这么看我……好吧,我不是在咒你,我错了,给你道歉。”
因着男人越来越深沉的视线,祈愿后背有点毛毛的,“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一边说她一边还企图与他拉长距离,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是斯绪好歹比她大十岁,不至于介意这个吧……
“你说够没?”他问。
心下考量,祈愿弯了弯嘴角,“呵呵,说够了,你别激动啊,”往男人身上指了指:“你还有伤。”
他微微仰头,凑上来,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祈愿心头一跳,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嘴唇温柔的吮吸着,舌尖游走,撬开她的牙关,找到她,他勾住她的舌头,“别动,给我亲一下,嗯?”
太……近了,唇齿间只离开一点点,暧昧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颈项间,祈愿本能的又要去推他,但手才刚碰到他,想起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又犹豫了。
也只这么犹豫的数秒钟,斯绪已经攻城掠地,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微弱的反抗都被他收入眼底,可是这张甜蜜的小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静一些,斯绪终于放开她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香软的小舌头屈服于他,他含着她,她真的又甜又嫩,水蜜桃似的,捧着都生怕将她摔了。
吻着吻着,她觉得身上一松,很快,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滑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唔……”
他这次就没再解释,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吻也游移到她的耳根,那里红红的,特别可爱。
祈愿迷迷糊糊觉得这样不对劲,“不,你别……”
到了这个时候,男人说什么都不会再听她的,三两下就将她褪成一个光滑的枣,有力的抚摸,不时轻吻她。
“我不要,不要弄,嗯……你别弄我,我例假来了!”祈愿喊出了声。
他的手也正好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愣住了。
祈愿松口气,前天来例假的时候她彻底放心了,她没有怀孕。
斯绪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这例假来的真他妈是时候!如今他箭在弦上,这小女人还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仿佛他是个恶霸。
他略略思考,转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祈愿忽然就脸红到爆炸了。
“你别动就好。”他又补充道。
……她怎么动呢,他一只手就能按住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折磨她,从而让自己得到纾解。
但要她主动配合,那没门!
不知多久过去,男人叹了口气仰躺回来,面上快意的很,祈愿则咬着自己的手指,额头布满了薄汗,犹如从鬼门关走过一回似的。
斯绪十分轻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咬牙切齿的拒绝他,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同时又觉得自己可悲极了,说好的要离婚,却总是被这个男人忽悠,想起刚才让人羞耻的动作,她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他替她拨了拨微湿的额发:“别扭什么,我们是夫妻,这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你不是也很舒服……”
她赶忙捂住他的嘴,却捂不住他溢出的笑。
就这么纠结的闹了会儿,她累的睡着了,斯绪搂着她,见她胸口均匀的起伏,敞开的领子里有隐约的风光,他平复了下心情,替她理了理领口,正准备再一起睡会儿,手机却适时的震动起来。
他拿过电话,才发现这不是对方第一次打来了,刚才因为跟祈愿逗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回拨过去,好一会儿没动静,他要挂了,却瞬间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斯绪……”
隔了两三秒的样子,他说:“回公司,我帮你叫车?这里叫车不太容易。”
祈愿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她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悉。
从茶馆出来,两人并肩而行,都没说什么话,靳屿臣带她去了一个相比起来人流量较小的路口,顺利替她叫到了出租车,又替她打开门:“注意安全。”
“谢谢,”她由衷道:“再联系。”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而靳屿臣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结婚了,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她这么的年轻有朝气,竟然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有了稳固的生活和感情,也不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包括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香港独自买醉呢?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会被那几个小混混如何对待,真是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靳屿臣回到办公室,打开皮夹,隔层里放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彩色的,边角都十分平整,看得出被他保存的极好。
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了牙齿,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最鲜明的青春。
这是辛玥,他的……妹妹。
祈愿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望着祈愿的时候轻易便能出神,一而再的相遇,这让他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良久,他把皮夹合上,叫来了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叫祈愿,女孩子,别惊动任何人。”他说:“尽快,我要她的资料。”
助理恭敬的称是,然后就退下了。
祈愿发现自己这一天就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向斯家。
李慷在电话里说给自己炖了只野鸽子,在她的口吻里似乎自己总是需要补一补,不管是鸽子汤,鸡汤还是鹌鹑汤,她头一个就能想到自己。
虽然她真的不是特别爱喝这些,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
李慷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这份好甚至可能并不是完全因为她是斯绪的老婆,这是出于对小辈的关心,如同是妈妈一样。
斯绪上次说,她以前老是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李慷越是这样和善,她越是觉得愧疚。
或许这一切本不是属于她的,她像个小偷,偷走了程沁沁的东西。
她到大院的时候李慷还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做菜煲汤,斯政和老爷子两人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见她进来,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枇杷:“吃水果,小愿。”
祈愿扯了个笑脸过去:“爷爷,爸爸。”
枇杷很甜,就是皮不好剥,她吃了两个,斯绪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早?”斯政抬头。
“做了个报告,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斯绪走过来,看她低头吃水果,双手便虚撑在她的肩膀上。
斯政扶了扶眼镜,瞥他一眼:“老陈这两年还要往上升,你多学点,踏实肯干是成功的不二法则。”
“我明白。”斯绪点点头。
老爷子突然开口:“阿绪现在长大了,肯听你老子说话了,不容易。小愿啊,这得给你记一功。
突然被提到的祈愿呆了呆:“……”
李慷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濡湿的手:“老爷子这句话可真是说对了,要放在十年前,这小子哪里会听他老子的话,叛逆期特别长似的。来,饭菜都好了,都来饭厅吧。”
李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挪动位置。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这个季节的时令酱汁肉软糯可口,爽脆的香干马兰头,酥炸小黄鱼,清炒蹄筋,菱角荸荠鸡头米做成的荷塘月色,甚至还有新鲜的长江刀鱼,等等。
李慷又把她亲自炖好的野鸽子和一盅燕窝牛奶放在祈愿的面前,“这是妈给你开的小灶,多吃点,小愿,你又瘦了。”
祈愿哭笑不得:“谢谢妈,不过我哪有瘦了,我感觉又胖了点。”
斯绪坐在一旁淡定的夹菜,道:“有一种瘦叫做妈妈觉得你瘦。”
祈愿用筷子戳了一下他,被李慷看到了,乐呵呵的道:“你问问看斯绪,你瘦不瘦?多吃点,我可炖了一个下午呢。”
东西连汤带骨头的吃完了,这顿饭下来祈愿怀疑自己能胖三斤,饭后,老爷子要出去散步,斯政则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祈愿就和斯绪留下来在客厅陪着李慷说说话。
祈愿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慷:“妈,前阵子去了香港,给你买了个镯子,一直放在包里差点忘了。”
李慷不似一般的家长,也不说她浪费钱,打开盒子看了看就称赞不已:“成色好,我喜欢,小愿真会挑东西,”倒是埋怨起自家的儿子来:“你看看你媳妇,总想着我,你呢?”
斯绪无奈的叹了口气:“妈,掏钱的不还是你儿子?”
这下三人都笑了,祈愿有点不好意思,李慷反而说:“老婆花你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握了握祈愿的手:“我支持你,斯绪挣钱自己又没时间花,你不替他花谁替他花,使劲花!”
气氛融洽,李慷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饭桌上那两条刀鱼是你程伯伯以前的老部下送他的,你程伯母说吃不掉又分我一些,味道可真不错。”
祈愿沉默了下,道:“清明前的刀鱼的确好吃。”
“你要是喜欢,可以托人再去买。”斯绪说。
“不用啦,好东西哪里吃的光呢。”祈愿的手又开始剥枇杷,他的嘴巴凑上来,她就随意的扔了一颗给他。
李慷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呢,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妈,你这铺垫真够可以的。”斯绪吐出一枚核,圆圆的,扁身体。
“王鸿跟我说啊,沁沁快回来了。”
……
一路上祈愿的话特别多,就连跟李猛见面聊了些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同身边的男人分享,一直到家里,她在玄关脱了鞋,还在继续:“说不定我以后就算一脚踏进娱乐圈了,你说呢?”
斯绪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吧,嗓子都快说哑了。”
她倏然停下来,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55、chapter55
你猜我猜不猜
这不, 才刚走进馆子, 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 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 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 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 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 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雷霆见着了, 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 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 ”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 一手夺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 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 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 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语调柔媚,轻声细语,绵里藏针,这是于旻的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父亲有了娇妻稚儿,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56、chapter56
你猜我猜不猜 “是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贼兮兮的与自己怀中的年轻女子对视, 意有所指的说:“我们也……我们也出来逛超市。”
祈愿深吸了口气,这人叫骆嵩清,斯绪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从小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闹得他父母亲脑根不清净, 跟他的亲哥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好不容易年过三十, 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 在溪城经营着两家五星级酒店,与从政的父亲和哥哥走截然不同的路子。
祈愿之所以对他比较熟悉, 也是因为骆嵩清是她跟斯绪那个小家唯一到来过的客人。
她呵了一声, 没有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出来买点食物和生活用品, 你呢,跟女朋友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据她所知, 骆嵩清并不住在这附近, 但谁又能保证呢, 这兄弟狡兔三窟, 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没更换过。
他果然随意的道:“晓晓就住在这附近, 她说要煮火锅给我吃, 我们就来买点东西, ”他的手又抚了一把身边女孩子纤细的腰肢,“斯绪呢?怎么没陪你出来,他那个案子都破了吧,我才在手机上刷到新闻来着。”
“他……在家里呢,我买点东西这就回去了。”祈愿摆了摆手,又冲那个叫晓晓的女孩子点点头示意。
骆嵩清望了望她一篮子的蔬菜瓜果,“行,改天请你跟斯绪吃饭。对了——我下月初三做寿,提前知会一声,你可别忘了跟斯绪一道来,我等着红包呐。”
他特别爱乱用词语,生日就生日呗,非得说成七老八十似的,祈愿懒得纠正他,就说:“好的。”
她推着车子走了两步,与骆嵩清和他的小女友擦身而过,没入拐角,又被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旧……”一阵不大不小的音乐声响起,她听见骆嵩清清了清嗓子:“喂。”
祈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即便是凑巧。
她拿下货架上的东西,正准备离开,骆嵩清又道:“阿绪啊,这可真巧,刚碰到你媳妇,你又来电话,难道你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不成?”
她的脚步停住。
骆嵩清大大咧咧的,干脆站在那儿讲起了电话:“她刚走,买了一车的蔬菜水果,啧啧……你们家是弹尽粮绝了么?”
“……成,你说。哦,给人开个房间?这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男是女?”没一会儿,骆嵩清举着电话了然的打趣道:“哟,没多久不见你又多了个好妹妹啊,得了,我知道了,尽量留下她的身份证信息,等下我叫王经理联系你,等会儿我叫王经理联系你,或者我自己来?呵,我不说了行吧,你说我跟你比差在哪里,怎么你就这么受女人欢迎呢,好好,挂吧,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呢。”
祈愿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够蠢的,傻傻的出来买东西,还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他呢?给别的女人开房,就在离开自己没多久。
看骆嵩清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斯绪也不是好东西!否则怎么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八个字呢,老祖宗传承的智慧一点没错。
她麻木的结了账,从超市里出来,天色不早,超市门口的大街上仍旧车水马龙,路边有各色卖小吃的摊位,凉皮、冷面和各式烧烤,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她应该觉得饿的,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她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瘪瘪的,于是跑去买了一份牛肉面,坐在花坛旁开始吃。
结果吃到一半她就忽然吐了出来,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胸口的酸胀满溢,祈愿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她忽然站起来,把吃不掉的面条扔进垃圾桶,心里仍旧不上不下的,她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边——然后,拆开超市购物袋,把里头的食材、医用纱布红药水、消炎药和避孕套,全部都哗啦啦的掉进了泛着油光的黑漆漆的垃圾桶里。
就像是扔掉了自己的恶心。
拍了拍手,她离开了。
王经理替容欢办好入住手续,笑盈盈的对斯绪说道:“好久没见斯队了,我们总经理也总是念着您,这是他叫我给您的咱们餐厅的自助餐券。”
斯绪接过来,看了眼,骆嵩清这人虽然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办事还算牢靠,他这酒店别的服务都还算一般,就是餐厅,愣是给他经营成了全溪城最有逼格的西餐厅,自助餐券一票难求,他还算爽快,给了好些。
斯绪平时没什么时间,现在案犯落网,接下来只需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刑警大队轻松不少,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着家里头那个小丫头了。
王经理很有眼色,说完就走了,留下容欢和斯绪两个人。
容欢瞥了眼他手里的券,嘴角矜持的抿了抿:“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斯绪大哥,我……”
“一个人能拎上去么?”斯绪忽然打断她的话。
“啊?”容欢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收音机,等她意会过来,才知道斯绪是指刚才两人随意吃了点晚餐后他又给她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几个分量很轻的袋子,她要是说拿不动,那就是矫情了。
容欢犹豫了下,才跃跃欲试的说:“拿得动,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一定渴了吧?要不上去喝杯水?”
斯绪不冷不淡的道:“不需要了,容欢,我想你明白一件事,我能帮你一次,两次,但不可能一直帮你,你别指望我,我有工作和家庭,很忙,即使不忙也不会整天把时间留给你各种突发的状况。”
容欢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个干净,她几乎站立不稳,可没有人扶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麻烦你的,我知道你很忙,我也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的道着歉,斯绪不为所动,只说:“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转身就是背影,容欢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门童推开门,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脸上卑微的神情慢慢消散,指甲扣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也不觉得疼,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斗志。
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正经这两个字,斯绪这样的男人,就该是她的。
……
他用很快的速度驱车回家,骆嵩清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些他还记着,因此很快就忘了容欢的事情。
从楼下往上看,月亮高高悬挂在树枝上,家里的灯还亮着,窗帘随着夜风微微拂动,她应该还没睡。
祈愿的确是正坐在客厅里,她胸口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枯草都烧光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只是机械的按着遥控器,夜间重播的新闻出现了男人的脸——
他是很上镜的,镜头里穿着制服,冷静肃然,简短的说了几句,一双丹凤眼十足的勾人。
可她现在看到这双眼睛便觉得虚伪透顶,还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她手中的遥控器就飞了出去,砸在了电视机上,液晶屏幕顿时出现了两条裂缝,而节目仍旧播放着,遥控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门锁转动,斯绪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疾步上前:“这是做什么?”
她目光呆滞:“没啊,手滑,不小心甩出去了。”
斯绪信以为真,拿过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划伤,这样就好,他把遥控板捡起来,收拾掉散落在地上的碎壳,电视机关掉,屋内恢复了平静。
“愿愿,”祈愿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吃了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他又问:“你去超市买了什么,我随便做点咱们吃了早点休息吧。”
祈愿还是没有说话。
可屋子和厨房里都没有超市的购物袋,冰箱里更没有。
斯绪察觉不对劲,而她这个时候站起来往房间里走,他跟上,“东西呢?不是去超市了吗,”他逗她:“难不成都掉光了。”
“扔了,”她动了动嘴巴:“扔垃圾桶了。”
他的表情凝结,眉心慢慢皱出了一个川字,站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劲啊,”她竟然转过头冲他笑,非常挑衅的笑,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
她接着道:“特别没劲,没意思,你懂么斯绪,我就扔光了呗,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钱是吗。”
这气来的似乎有点毫无缘由,他只当她为自己短暂的离开发脾气,便说:“傻不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她拧着眉:“哦,大方啊斯队。”
他手搭上她的肩膀,“怎么了,我出去前不好好好的。”
祈愿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十分厌恶的说:“没事,你别碰我。”
力气用的很大,斯绪被抽的莫名,就算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她这样的嫌弃,斯绪的脸有些冷:“你总得给我一个发疯的理由。”
一说发疯祈愿就真的疯了,她大力拉开了衣柜的门,把行李箱拿出来,随后一件件的衣服被她取出,胡乱塞进了箱子里:“我发疯?对,我发疯!我要出去采风,明天就出发,我去别的地方发疯,不在你跟前总行了吧!”
这通脾气简直来的如同龙卷风,斯绪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几点了你看清楚没祈愿!”
“不要你管!”她逃不脱他的钳制,也毫无畏惧的望着男人:“我做什么还要你的同意吗,我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去,给我滚远点!”
57、chapter57
你猜我猜不猜
这不, 才刚走进馆子,就看到隔壁科的两位女同事刚吃好面在抹嘴, 小常就冲她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吃好了, 要不一起坐坐?咱们斯队请客!”
那两位女同事看了眼斯绪, 又笑着对小常说:“不早说, 还害我们浪费十块钱吃面条,一点不真诚,走了啊,拜拜。”
一伙人进了小包厢,雷霆给斯绪让道:“老大坐这里, 这里好,位置靠近窗口,通风。”
小常最后一个进来, 雷霆见着了,就说:“你是看上人家两位女同事还是怎么的了,恋恋不舍的。”
小常一点不生气, 笑嘻嘻的:“谁叫咱们队里一个女性生物都没, 我这不是练练与女□□流的能力吗,就怕一个不小心这都给退化了。”
“那也得看人家甩不甩你嘛。”
“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受欢迎呗,”小常挤到雷霆旁边去,一手夺过他的烟, 抽了一口:“如果说帅也是一种罪过, 我早就被判无期徒刑。”
旁边的猴子顺溜的跟到:“我看是无妻徒刑, 妻子的妻。你要是跟老大这么有型, 我也就不反驳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小常。”
大家都笑得不行。
小常道:“这题超纲了,跟老大比,我才不自取其辱呢。”
“屁话真多,”烟圈从斯绪的口中飘出来,飘到窗口便消散干净了,“点菜。”
老板娘左手菜单右手拿了一碗花生,她与他们熟悉了,笑着说道:“老陈自己卤的花生,不卖给别人吃,给你们尝尝鲜,别嫌弃哈。”
老陈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扎根溪城数十年了,年轻时受过伤,一条腿是跛的,但做菜手艺好,夫妻俩人也勤快,小日子也过的挺红火。
雷霆接过盘子,“怎么会呢,老陈的东西做的那么好吃,您啊,有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能给您吃光了。”
“那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小常说:“陈嫂你别跟这二百五计较。”
“嘿,怎么就二百五了我……”
陈嫂见他们这群年轻人斗嘴,也觉得好笑又可爱:“你们啊,真是跟孩子似的。”
“对了,地瓜呢?今天不是礼拜六嘛,地瓜不在?”小常问道。
地瓜是老陈家的儿子,六年级,夏末准备念初中,平时双休的时候几乎都在店里帮忙,难得没见着。
陈嫂想起儿子就满脸笑容:“地瓜去老师家里补课去了,这不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是好人呐,免费给地瓜补习作文,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想到什么似的:“我刚听见你们说女孩子,怎么也从没见你们带女孩子来吃过饭,每次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怕无聊。”
雷霆便捂住心口说:“嘿哟,这不是没有吗,这里就数我跟小常没有女票,可以说是心很痛了!”
“缘分没到而已,”陈嫂乐呵呵的道:“点啥呢斯队,来一锅猪蹄?昨夜老陈就给炖上的,到现在可酥烂了。”
一直没说话的斯绪终于再次开口:“可以啊,来点猪蹄,其他的看着上吧,这群小子喜欢吃肉,多点荤菜就行。”
陈嫂了然,拿着菜单下去了。
因为下午还要工作,斯绪没允许他们喝酒,于是喝可乐的喝可乐,他自己则要了一壶茶喝。
在等菜的时候,男人难免聊到女人,雷霆最近家里给他相了个女孩子,对方条件不错人也温柔可爱,可无奈雷霆到了女孩面前就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十分的烦恼。
“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嘴巴就那么笨,”雷霆郁闷的深抽一口烟:“莫非我他妈这辈子注定命煞孤星。”
“现在的女孩子要么看你的脸要么看你的钱包,实在不行你幽默也好,偏偏你三个都没,”小常惋惜道:“你如果像老大这样,何患无妻。”
“对啊,”雷霆忽然望向斯绪,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老大老大,求支招。”
“嗯?”斯绪叼着的烟动了动。
“求传授秘籍,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
这下,在场所有单身汉的眼睛都凝视着他,他们中的大多数见过祈愿,那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大约是在两年多前,祈愿来局里找斯绪,人还没进大门,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了进来,说是一个长得贼漂亮身材贼好的女孩找刑警队队长,因为很年轻,门卫老钱还误以为是斯绪的妹妹……年轻小伙们被说的心里都很好奇,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斯绪出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祈愿,白色百褶裙,长发,海军蓝的衬衣,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那形容词真是怎么用都嫌少。
斯绪略略思忖就给出了答案:“没什么诀窍,她喜欢我做的菜。”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表面威武是老大竟然在家里还是个厨师,哎,认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老大做的菜。
“哎,老大,太不照顾兄弟们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会做菜啊!”猴子呼道。
他薄唇勾了勾。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菜的,在家里头的时候,李慷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他是在部队里参加特别训练的时候才学会了将生菜弄熟,后来是为什么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煮夫”的呢?这要拜家里那个女人所赐,她长了一张不挑剔的嘴,却有一个挑剔的胃,在外头吃了脏东西很容易回来就胃疼,时间长了,他竟然磨出一手好厨艺,就连自家老头子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底下这群猴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伙一起出去春游烧烤,小常说的头头是道:“雷霆带上你那对象,你们有老婆的带上嫂子们,咱们去威名山踏青啊,这一来一回的,雷霆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这提议一出,大家也都没拒绝,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忙到脚不沾地的警察来说,难得有了休假也是在家睡大觉,更别提带着家属出来玩了。
于是他们纷纷响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常几乎把谁带烤炉谁负责开车这种细节都已经安排好了,转而问坐在上座的男人:“老大,您看……要不叫上嫂子,一起出来玩玩。”
不等斯绪拒绝,雷霆可怜巴巴的就差扯斯绪的衣袖了:“老大,你就参加吧,嫂子人美心善,帮我说道说道,兄弟我年底就办酒席了,请在座各位坐第一桌!”
斯绪:“……”
他想了想,颔首:“我回去跟她说一下。”
斯绪既然都这么说了,事情就定了十之**,大家便接着开始计划行程,一时间气氛竟然比喝酒吃肉的时候还要好……
祈愿从香港回来后给莫奕尔带了礼物,因此交稿的时候干脆约到了她的公司。
她来过一次杂志社,地点位于溪城中央景城的繁华地段,在这里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吹过的风也是精英范。
她去的时候莫奕尔正在开会,她在莫奕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准妈妈才挺着个肚子进来。
两个女人分享了咖啡和礼物,莫奕尔拿着祈愿买来的儿童小衣服爱不释手。
祈愿说:“看到觉得好可爱就买了,宝宝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穿。”
“那就替宝宝多谢你这个干妈了,”莫奕尔说着,“你的品味果然很好,比我妈挑的那些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呢。”
两人说笑了会儿,莫奕尔才拍了拍脑袋:“对了,看我这记性。有正事跟你说,你还接活吗?”
“什么活儿?”祈愿好奇,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故作搞笑的道:“钱多吗?”
莫奕尔扬了扬下巴:“帮你问过啦,挺靠谱的。是这样,我一个朋友是混电视圈的,最近有个电视剧剧本备案刚通过,演员也定下来了,要拍一组定妆照,原本约好那摄影师呢家里有白事,奔丧去了。这不,他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别急……”她看着祈愿的表情,似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我知道你不善于拍人,但是定妆照嘛,你把他们当成景来拍不就好了?这剧组真的挺不错的,导演到制作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合作好了你以后还愁没工作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想着你呢。”
祈愿被她这么一说其实也很心动,莫奕尔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能算很长,但的确了解她。
她需要钱,也需要可以长期挣钱的工作,这时她以后独自生存的资本,况且……人总不能永远一成不变吧。
“什么时候开工?”她沉眸问道。
莫奕尔看她答应了,翻看了手机:“下周一,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
在莫奕尔那边呆了老半天,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奕尔的老公冯陆要接她们俩一起去吃晚餐,结果想吃的西餐厅没有提前预定于是要排队,莫奕尔闻见了飘出来的牛排味就吐了,最后冯陆带着她回家了,折腾半天祈愿也没吃成晚饭。
想着今晚斯绪也许并不回家睡觉,她回家之后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一碗麻辣烫打包。
开了门,壮壮就被这香味吸引,在她的小腿上又是扑又是挠的,祈愿摸了摸它的毛发:“你不能吃啊,这得把你的眼睛给熏红了。”
于是,壮壮吃猫粮,祈愿吃麻辣烫,阶级差异明显,好在开着电视机,终于把猫咪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斯绪居然回家了。
祈愿吃到一半,有些石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他走到桌边,看着她泛着热气的红火的麻辣烫,在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吃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摆在她面前,祈愿这才注意到这粉嫩的卡通盒子,她舔了舔嘴唇,变得雀跃起来:“你买了蛋糕回来?”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扯了扯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要买咖啡的,看到了蛋糕,你不就最爱吃这些甜的么。”
后面的这几句祈愿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香甜的草莓味混合着浓厚的芝士,满溢在口腔中,那模样恐怕跟吸毒没什么两样。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把她吃了三分之一的麻辣烫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喂,你干嘛啊!我还没吃完。”
“垃圾食品,再给我看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他说罚这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祈愿莫名其妙的抖了一抖,壮壮立刻示好的跑到他跟前,摇了摇尾巴,暗示自己是清白的,绝没有与祈愿同流合污。
“吃也不会当你的面吃。”她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嗯,不吃就不吃啊!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没刷牙,我嘴巴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啊喂!”
斯绪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嘴角,指尖便被奶油染成了白色,然后——祈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把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但很快又拿了出来,他挑了挑眉,“唔,太甜了。”
祈愿点进这个恶语相向的人的主页,发现这人更是一条微博都没有发过,就像个专门来骂她的小号,她也没多想,干脆把人给拉黑了。
到了周一的时候,莫奕尔的朋友给她来了电话,邀她见面谈谈,她特地打扮的比较正式和简练才出门。
对方名叫李猛,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相比起她来穿着比较随意,头发也蓬蓬的,蓄着胡子,身材发福,有几分艺术家的腔调。
李猛的公司专门对接娱乐圈里活儿,做的很杂,因为踏进这行已经有十余年的功夫,服装化妆还有定妆照什么都做,但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兼职,有活儿就派给他们,互利互惠,倒也方便,就是有时候老的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工作也已经接下来了,就不得不再找人。
祈愿这回就属于“捡漏”的,李猛沏了一杯茶,同她说:“我找到小莫,她给我看了很多你的作品,很不错,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祈愿跟他握手,含蓄道:“李总过奖了,其实我不是特别擅长人物拍摄,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猛说:“我对你有信心,拍定妆照有两点最重要,第一是人物的微表情,第二就是身上的服饰,抓住这两点,其他要求不大,毕竟不是最终的宣传海报,再加上ps,有那个感觉就行了。”
祈愿先前从未涉及这一行,因此还是有很多问题和疑惑的,李猛为人豪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聊了好几个钟头,祈愿才觉得没那么心虚了。
“下个礼拜起,剧组的主创人员就会陆续来到我们公司进行棚内拍摄,拍摄工具我们也有准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摄影师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用惯的摄像机,这点随你。”李猛说:“加个微信,我会及时的通知你,对了,我们公司就在钟临路108号,薪资的方面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祈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您随时联系我。”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李猛看了眼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去逛逛,您先走吧。”
李猛还要付茶水钱,祈愿无论怎么说都要请客,李猛赶时间,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则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会儿,大概是因为熟人介绍且时间比较紧凑,李猛给的价位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出不少,不过刚才了解到,这个剧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明星,祈愿这两年电视剧看得多,对他们两个的名字耳熟能详,第一次就遇上这样的大牌,她得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忽然,她的桌子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祈愿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他的名字,“靳屿臣?”
他似乎对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挺高兴的,问:“你在等朋友,还是一个人?”
“朋友刚走,坐?”
靳屿臣从善如流的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出来谈点事情,”她问:“喝什么吗?我请客。”
“铁观音吧。”
祈愿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这才注意到靳屿臣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带,袖扣也十分的精致,他的模样就像是刚参加了一场正式的会议,就连鬓角都是一丝不苟的,更兼他身形颀长,模样俊朗,显得一表人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你。”祈愿润了润嘴巴,要么是因为她刚才和李猛聊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
靳屿臣笑起来光风霁月,“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原本跟律师约好在这谈,他的飞机误点了,暂时来不了,我在外面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茶上来,祈愿给他倒了一杯,撇掉了茶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这个,两人都不由得莞尔,那夜一开始是她跟人起了冲突,后来却是他醉倒在酒吧。
祈愿其实从没想到过会再遇到他,毕竟两人看上去着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做自我介绍,”他说:“碰面的时候似乎都充满戏剧性,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我是c市人,不过已经决定长居溪城,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他说的很正式,这令祈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背,回应道:“我叫祈愿,是个业余摄影师,额……今年二十四岁。”
说完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年龄性别名字职业,跟相亲似的,但靳屿臣听完了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窥出些什么机密似的。
没多久,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很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很相似,如果她还在,今年也是二十四岁。”
祈愿抓住了关键词和他略带失落与遗憾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去世了,因为意外,”他说:“她是我的妹妹,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对不起,节哀,”祈愿噤声。
“没关系,她是个开朗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活在我的心里,所以我也不。”
大多数人似乎就是这样,得知了对方的秘密和一些过去,仿佛就会有更多的话题,通过与靳屿臣短暂的交流,她觉得他是一个家教良好,又不会让人有负担的男人。
他们谈论了溪城这两日的天气和这附近的路况,他转了个话题,对她说:“你是摄影师,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可以找你吗,有酬劳的那种。”
祈愿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给她找活儿干,莫非水逆已经过去,她要开始财运亨通了。
靳屿臣有着得体的工作和不错的信用,祈愿本着多多挣钱的想法,就说可以:“不过你是做金融的,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我的团队需要工作照,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工作照也是体现员工和公司面貌的重要环节,你是摄影师,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他停了停:“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可以是可以,”祈愿想想这个工作照步骤十分简单,“不过最近我手上还有工作,可能你得等半个月左右,可以吗?”
“当然,这事不急,”他说:“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祈愿。”
祈愿想起上次自己拒绝了他的事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啊,当时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估计以后跟你也不会有遇见的机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那么说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刚要记录就有电话进来,她顺手接起:“喂,妈。我在外面呢,没安排啊,是吗?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来,马上就结束了,好的,妈再见。”
她挂掉电话,冲对面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啊,你继续报,我打给你,别接。”
他报完数字,不经意的问她:“刚才是你的母亲打给你催你回家吃饭了吧。”
祈愿看着手机,慢慢的输入,闻言,脸蛋有些微红:“是我婆婆,给我炖了汤叫我早些回去。”
只是不能跑去太远的地方,这是她当初和斯绪的约定。
其实她特别想环游世界,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拍下最动人的瞬间。自己驾车游也行,无奈,她连驾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如果要出门,一般就是斯绪给她安排的司机,或者是直接打车。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车祸而已,她她已经养好了伤,四肢俱全,何必如此讳疾忌医。
她便只能在距离溪城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走走,如果要留宿,就要跟斯绪保持联络。
每每这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一个摄影师的洒脱,甚至连消失和闭关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很是气馁。
所以,祈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如果跟斯绪离婚了,她就要去非洲、去南美、去遍祖国大好江山。
她在临市的云镇住了两天,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又拍好了大量的素材,才打道回府。
坐的是高铁,商务座里很是宽敞,双腿可以伸的长长的,祈愿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她便拿了ipad出来放在膝盖上看电视。
她最喜欢看热热闹闹的玄幻剧,主角团从一个地方斗志满满的出发,路上结识无数好友,砍怪升级,别提多爽了。
她正看的津津有味,旁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吗?”
祈愿抬起头,果真是对她说的,随着那人的视线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丝巾大半飘落在旁边的座位上,于是她立即拿了回来,又连声说抱歉。
58、chapter58
你猜我猜不猜 祈愿走了, 卧室窗前的百合上有新鲜的水珠, 而桌角边就是睡得正酣的壮壮, 猫粮也均匀的洒在了罐子里。
她浇了花,准备好猫粮才离开, 面面俱到,唯独漏了他。
斯绪拿着杯子站在门前,气短不已,他从没觉得人心如此难以控制,不过半天之前她还是好好的,软软的依偎着他, 现在却拎着箱子走了, 一句话都没留下。
电话打过去, 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很好, 他已经被拖黑了。
玻璃杯在他的手中发出咯吱咯吱细碎的声音,那上头竟隐隐浮现出裂痕,斯绪察觉到异样的时候, 手上已经有鲜血溢出,而杯子也裂开了。
队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 一大早吃了两句骂就知道斯队今天心情不好。
也是,今天属于值班,斯绪并不在值班人员行列中, 他却早早的来了, 这就够奇怪的了。
来了也不说话, 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偶尔对他们进行挑刺,被他锐利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那感觉比小时候在课堂上睡觉结果被老师点名的感觉还要糟糕。
没人敢跟他说话,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常才被众人推着问他:“老大,午饭要我们给你带吗?”
斯绪抬手看了看表,“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他们一溜烟的跑了。
斯绪也不知道自己来单位干什么,但这些年来似乎他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家里就是局里,一旦生活有了惯性,他自己都忘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外头晃荡的自己。
下午没事,原本他是想跟祈愿出去走一走的——算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食指转了转车钥匙,走了。
……
李慷刚拿起十字绣的时候,就听见斯绪叫了一声妈。
她扶了扶眼镜,有点讶异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吗?”
斯绪扯了扯领口,“没,最近比较闲,回来看看您和爸。”
“你爸今天有个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李慷打量着他:“心不在焉的,就因为饿了?”
“妈,你可真是洞若明火,”斯绪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饿了。”
李慷亲自下厨给他炒了两个菜,然后继续一边绣十字绣一边坐在餐桌旁看他吃饭。
“小愿呢?怎么没叫她一块回来,我给她炖汤喝。”李慷问他。
斯绪停了停:“出去采风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能吵什么。”
“吵架也没什么,你别觉得吵架是个坏事,夫妻间怎么可能全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总有磕磕绊绊的,斗斗嘴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也能增进感情,”李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你要衡量好度,小愿毕竟比你小那么多,她的委屈你不会明白,况且她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
“这些我都明白,小丫头片子我还能不让着她?”斯绪放下筷子道:“您就放心吧。”
李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确信当初叫你跟她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真怕她以后要是有一天想起来了,会怨我……”
斯绪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却伸手放在母亲的手背:“别担心了,要怨也是怨我。”
“斯绪,我知道你当初是不乐意的,不过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就得盘算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你明白吗?”
男人这时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她似的:“我没不乐意。”
“那就好,”李慷晃了晃十字绣:“妈给你们绣一副小金鱼,等你们生了孩子送你们。”
斯绪:“……”
斯绪吃完饭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睡了一觉才离开,家里的壮壮还等着他喂食撸毛,女人不在了,留下个小麻烦,似乎随时提醒着她还在生气,所以不回家。
他回家开门,壮壮喵的一声就扑了过来,结果看到是斯绪,又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祈愿。
他将猫提起来,告诉它:“她出去玩了,没带你。”
壮壮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子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斯绪觉得好笑,一个动物而已,养的时间久了都知冷知热能认人,怎么她就养不熟呢。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醒过来后,自己告诉她,因为走错房间的关系,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值得回味。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是想起来好呢,还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好。
斯家和程家的两个老爷子当年是战友,硝烟四起的日子里,一个背着负伤的另一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最后自己都落下了腿疾,两个男人一合计,便给自己的孙辈定下了娃娃亲。
而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斯绪,另一个就是程沁沁。
几乎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两人就经常被身边的大人打趣,说这是你以后的媳妇,没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妥,似乎只等他们年龄大了,直接就能成为一家人似的。
斯绪对此不置可否,要不是三年前,程家老爷子忽然病重,他也不会在双方长辈的催促下同程沁沁订婚。
如果不订婚的话,那么祈愿也不会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如果她没有走错房间,她的男朋友也不会向她提出分手。
如果不是分手那天的雨太大,她就不会自己开车出去,随之发生车祸了。
是他,将她从血泊中抱出来,也是他,陪伴她复健,教会脑中一片空白的她重新适应生活。
这是命运大手无声的安排,不容你拒绝,不容你蔑视。
斯绪揉着壮壮的猫,眸光发沉。
……
祈愿从山上下来,才八点钟。
她凌晨的时候拿着花来看父母,站了好久,腿都酸了。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有寄托的人,记忆消除,可消除不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息息相关的东西,她在墓碑前,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似乎就好很多了。
八点钟,她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香港的机票。
男人发泄心情通过做.爱,女人通过购物。
她既然不能在感情上令斯绪受挫,那她就要刷爆他的卡。
下了飞机她选择了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先睡上一会儿,待到醒来,霓虹灯亮起,一天最好的时刻到来了。
祈愿坐在镜子前徐徐涂抹自己的脸蛋,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画上朋克风的妆容,嘴唇鲜艳,黑色的one piece紧身裙勾勒出美好线条,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高耸,腰肢纤细,长腿如玉,火辣的视觉效果其实与她略显萝莉的脸对比很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没有这样打扮过,可也意外的和谐,是魔鬼,也是天使。
祈愿生出一种很强的报复的快感来,她拿着手包,决定去酒店前台推荐的本埠有名的夜场寻欢作乐,让一切都去见鬼吧。
容欢难堪的开口:“我就这么跑出门了,手机身份证钱包统统没带,你能来帮我下吗?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话,他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看了看被他半掩住的卧室门,半晌,才道:“好吧,告诉我你所在的方位,我现在过来。”
容欢挂掉电话,躲在电话亭里没出来。
现在是七点整,夕阳还剩一条火色的边映在厚重的云上,但温度直线下降,她从家里跑出来一个多小时,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风口还是挺冷的。
跟容建国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想起来那个女人得意的偷笑她仍旧觉得愤愤不平,她居然就这样被人变相的赶出来了,而自己的父亲却并不站在她这边。
这事情追根溯源还要追究到上两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办十周岁生日的那天。
自从自己的母亲因为糖尿病引发脑溢血中风偏瘫之后,容建国起初还装模作样的扮了几天不离不弃的丈夫,不过在病床旁守了三个多月,医生建议母亲回家静养,容建国请了个看护照料,自己就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男人是花心的,不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绝对停不下来,更何况是容建国这种手上有点小钱,又觉得自己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这句话还是容欢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
要是他光是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肆意闯入了容家,那个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打扮的妖艳,身着新款皮草,拎着一只爱马仕经典款birkin,珠光宝气让人不能直视,她旁若无人的与身边的小男孩交流房子的大小和装潢,似乎有许多不满亟待她的指点。
容欢不明所以,就要叫佣人将她们母子二人赶走,结果那女人却连连高声道:“你们推我干嘛!我们是容建国的老婆和儿子,你们再动我试试,我要你们好看!”
这样尖刺的话语一下子戳中了容欢的心脏,她蹙眉居高临下的看那个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容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女人见她终于开口,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就牵起了唇角:“哟,这是容家大小姐容欢吧?”她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叫姐姐,这可是你亲姐姐。”
小男孩剃了个小平头,是个矮矮的小胖墩,听说自己有个姐姐,也不觉得开心,就嘟着嘴不肯说话。
那女人也不勉强他,见容欢没有回自己的话,还是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旻,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容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我不管你是于旻还是刘旻,请你出去,现在。”
女人张了张嘴,那个小男孩就非常愤慨的道:“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妈妈!”
“你又是哪来的小瘪三,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别吵了!刚一进屋子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不嫌丢人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人身攻击着,洪亮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容家的男主人容建国径直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对容欢说:“你阿姨和弟弟刚来家里,你就不能礼貌一点?”
“爸,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阿姨弟弟的,我活了二十八岁还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容欢急急的质疑道。
容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女人和男孩说:“你们先坐一会儿,叫阿姨带你们去看看家里的房间,小老虎,你喜欢哪间房就住哪间好了,爸爸跟姐姐有点事谈。”
说罢,他扔了个眼色给容欢,叫她同自己上楼。
事情有一百种可能在她的脑海盘旋,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最可怕的那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的。
在容建国简略的讲述中,这事也并不复杂,他大约十来年前认识了于旻,然后有了小老虎这个儿子,现在小老虎渐渐长大了,不能总是养在外头,趁着家里现在也没有女主人当家,他就把她们母子俩接了回来,用他的话来说:“你们还能彼此照看照看,你妈也不至于不放心你。容欢,你是我的长女,不可再像以前那样骄纵,得做个好榜样给弟弟看。”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太可笑了,容欢一言不发。
容建国看到女儿这样,也觉得尴尬不已,但再尴尬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干脆说:“下楼吃饭吧,你于阿姨不是坏人,她性格爽朗,爸爸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和睦是一个笑话,容欢就没见过小三外室可以跟正室的女儿相处愉快的,再加上还有那个小胖墩,这母子俩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他们来了,容欢就觉得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她变得喜欢外出,可惜没什么朋友,只好自己到处去买买买,如果在家,她也整日的呆在母亲的房间里,陪着眼歪嘴斜的母亲说说话,尽管昔日风采卓越能言善辩的母亲如今已经无法回应她。
就算是这样,大小的摩擦还是不断,大约是十来年的二奶生活磨练了她的意志,她从不会在明处与容欢起争执,但私底下暗搓搓的小手段很多。
容建国经常不在家,这样一来,他更是对于旻的柔顺谦和十分欣慰,有时看到容欢高傲的模样还要教训上两句。
那一天是小老虎的十周岁生日,容建国大办一场,一来是因为这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过过生日,二来他也是像借这个机会让所有的朋友来一起庆祝,让小老虎认祖归宗。
容欢知道容建国于母亲之间的最大心结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当初母亲生下自己后就拒绝再生第二胎,碍于母亲性格上的强势,他也没能说什么,她们以为他是妥协,谁能知道他早就在外头把儿子给生好了。
容欢买了个纯金的摆件,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段时间,没有母亲作为依靠,她渐渐学到了什么是隐忍,她微笑着对小胖墩说:“小老虎,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小老虎哼了一声,倒是于旻十分得体的接过了礼物还连连道谢。
当然,她是得小心翼翼的得体,这是在容建国所有老友与生意伙伴都齐齐亮相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宣告她儿子身份的场合,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必须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
而平时宴会的主人公容欢便在这一次中受到了冷落,她出去透透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小胖墩正在与另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你姐姐真瘦真漂亮,你怎么这么胖。”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佣人,我妈妈比她漂亮一万倍。”
“我可不信,她穿的那么好看,”小朋友说:“你叫容易,她叫容欢,你们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我妈妈说了,我们才不会是一家人,她迟早得要带着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滚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容欢忽然从后头走出来,“容易,你不知道撒谎会让鼻子长长吗,你住在容家,一个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畜生而已!”
59、chapter59
你猜我猜不猜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堵得慌, 拿了床头柜的药片合着温水喝下, 渐渐的才好一点。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前几年做过手术,加上精心的调养, 已经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矛盾,渐渐又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医院详查,就往后延了延。
她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下容建国的号码, 接通电话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 语调柔媚, 轻声细语,绵里藏针,这是于旻的声音, 就算化成灰她都能听的出来。
看样子于旻跟容建国目前是在一起的, 她狠狠的把电话挂了, 心里有火在烧。
现在她变成多余的那个人, 父亲有了娇妻稚儿, 想起他那张已显老态、纹路清晰深沉的脸对着于旻的模样, 她就想吐,这样的恩爱和腻歪, 恐怕还会再给她多添两个“弟弟”, 这对骨子里就重男轻女的容建国来说, 儿子们膝下承欢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她和瘫痪的母亲到时候或许就会真正被扫地出门, 再没有个容身的地方……
可怜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与自己娘家的人反目,二十多年来,双方都视对方如空气,早就断了来往。
容欢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她也在在这之前为自己和妈妈找到归宿,她不能如此被动。
她想了下,又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这是她铭记于心的数字,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嘟——嘟——嘟,机械的声音重复了许多遍,几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男人低沉而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喂。”
容欢稳了稳心绪,两只手都握住了电话,十分着紧:“喂,斯绪大哥……”
那头停了停,随后没有再给她发言和示弱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酒店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住一阵子,不愿意随时离开。以后别再打我的电话,我很忙。”
容欢想不通一向温和的斯绪怎么忽然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冰冷,她着急的道:“你别挂啊我求你了!斯绪大哥,咱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可能是想了下,又或者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已婚身份,也不存在你口中的‘一直好好的’,”随即,他发出致命一击:“我太太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不开心,不要随意幻想和发挥。”
容欢瞬间有泪意被逼出来,她说:“可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还记得你头回见到我的时候就救了我,现在又是这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我相信这就是缘分啊。”
“我认为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用行动阻隔了两人的对话。
巴掌打到脸上来了,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变得冷硬而愤恨,斯绪可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但越是这样,骨头就越香。
她不怕男人难搞,特别是斯绪这样的高岭之花。
既然他当初和现在都帮了自己,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的,至于他所说的家庭和已婚,她自己都被于旻破坏了原本的幸福和美满,凭什么世界上的旁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样的温暖,她不服气。
容欢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微博,熟练的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上去,界面上便都是同一个人的最新微博。
因为她只关注了那一个人,那人并不怎么爱说话,却爱发很多的照片,很多是景色,然后是她养的那只肥肥的蓝猫,还有很多孩子们的生活照,她是个业余摄影师,技术很不错,因此也拥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容欢就是冒充她的粉丝中的一个。
这个人的微博名字叫,性别为女,头像是猫咪,从没传过自己的照片,却被一部分人执着的认为是白富美的女神。
她是斯绪的老婆,祈愿,土生土长的溪城本地人,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容欢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她的微博的。
关注她越久,容欢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有些人似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的比你精彩而且美好,她的世界没有丑恶,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一个完美强大的男人,却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她翻到她的主页,点开她的名字,手指稍稍犹豫,便点了起来……
第二天斯绪在家休息,抱着祈愿懒懒睡到了十来点,才起床。
趁她去香港的日子里,他又把冰箱给塞满了,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人就着午间新闻把饭给吃了,结束后,祈愿把东西收拾下,然后去了厨房洗碗。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分工还是挺明确的,正如他做饭她就洗碗。
斯绪挂掉了容欢的电话,祈愿刚好洗好出来,她的身上还挂着粉色小猪的围裙,头发扎起来,脸蛋小小的,看上去似乎一点没受过生活的嗟磨。
祈愿拿掉了围裙,然后坐到沙发上,大概是觉得累,一边抚摸着壮壮温暖的皮毛,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刷刷。
斯绪就在她耳边跟她提起单位里说要郊游的事情,“……很久没带底下那群小子出去透透气了,你也一起吧。”
“你们单位的集体活动,我去不合适吧,”她头也没抬,手速依旧很快:“再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小常,雷霆,你不都知道么,”斯绪难得解释了下:“雷霆最近相了个对象,他对着女孩子木讷不善言辞,大家都想着帮帮他,都叫了自己的家属一起参加,我总不能搞特殊化。”
雷霆和常自在这两个人,祈愿确实是有印象的,他们跟着斯绪的时间最长,她见过两回,不熟就是了,但重点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他说完后仍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她没有不去的理由。
队里自己搞家属活动,本来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可祈愿提不起兴趣来,她跟斯绪相处的模式本来就挺奇怪的,大张旗鼓的放到太阳底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于是,她含混的道:“哦,我想想吧,说不定那天有事呢,奕尔最近还介绍了我一个活儿……”
男人没接她的话,他转过身,两条长腿相互交叉,揉了揉眉心,“你要不愿意去就不去。”
祈愿咬了咬唇,空气凝滞,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就连壮壮也仿佛感知到男女主人之间无声的火花,舔了舔祈愿的手背,不安的靠过来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男人的侧颜冷峻,唇角矜贵的抿着,但前一秒还是柔和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祈愿心里莫名一跳,有些抽痛。
她放下手机,小心翼翼的看他:“你生气啦?”
没说话。
“看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摇头晃脑的道。
男人眼神都不给她,冷笑话顿时冷场了。
祈愿咳咳了两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真小气。”想了想,妥协道:“我去不就成了吗?”
“不要勉强自己,祈愿,”斯绪有些倦怠的说:“我自己去就行。”
祈愿很少见他用这样丝毫不带调侃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结实的手臂:“我去啊,我带上小黑给你们全程拍照行不?我好好打扮,让你特别有面子!让你傲视群雄,让他们知道老大的什么的都是最好的……给你飞一样的体验,就像在云端睥睨……”
他终于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闭嘴吧小姑奶奶,别给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得注意警队家属形象。”
她冲他敬了个礼:“嗯哼。”
午后,斯绪要做一份书面报告,周一开会的时候用,而祈愿则照例去午睡。
她躺床上看了半集人民的名义,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评论,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这条评论的措词与平时她这边留言的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她顺手点开了,在她上回在福利院给孩子们留影的那条微博下。
这个头像空白的人说:伪装真善美的装逼犯,把残疾儿童作为包装自己的借口,好一个白富美摄影师,让人作呕的绿茶婊。
男人挑了挑眉。
她拿出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纱布、红药水,镊子,各种药品也一应俱全。
正如斯绪所说,他这个职业,平时受点伤不足为奇,但这次的伤口似乎比平时都要大。
祈愿的手都有点抖,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刮出这样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可也足够吓人的了,无法想象这到底有多痛。
斯绪却是一声不吭的,任由她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只是目光紧紧的锁住她而已。
“你痛的话就说啊,”她手下不停:“别憋着,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我不疼。”他说。
她抬眼,“你这人,真是……”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祈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便转移开了话题:“怎么会弄成这样,是那个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
斯绪颔首:“昨天得知了他的行踪,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被他逃脱,又被我抓回来了。”
祈愿想起昨晚的电闪雷鸣,斯绪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可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他的伤,恐怕他也不会自己说出口,准备自己熬到几时呢?
她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心有戚戚焉,“那你也应该小心一点……”
他胸膛震动,一下子握住了要收回去的手腕,似乎心情很愉悦:“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抖的这么厉害,担心我?”
祈愿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攥的紧紧的,“你放开我。”
“我的老婆我凭什么得放开,”他声音低沉:“你担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害羞就跟我说一声。”
祈愿真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你别用力,会牵到伤口的!”
“那你就别想着逃开。”
她终于妥协:“我不逃,你躺一会儿吧。”
这个提议他喜欢。
但祈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陪着他躺倒在床上,一袭薄被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是温热的,一向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十指交缠,斯绪侧过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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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人,因此并没有开灯。
祈愿被斯绪压在大门背后,背心都是凉凉的。
可是他呼出的气息是滚烫而炙热的,“你喝酒了?胆子大了。”
大概是因为确实就能壮人胆,祈愿昂首看他在黑暗中的眸子:“喝酒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喝酒,拿出来,我去坐牢!”
她的口吻十分嚣张,倒是引得斯绪笑了一声:“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好。”
祈愿并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觉得他桎梏住自己的双手很是碍事:“我吃得下睡得着,当然过的很好。”
她挣扎了下:“你放开我!”
斯绪只觉得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气的牙痒痒,“不放。”
他是什么人,从小一路平稳到现在,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不把他的脸色当脸色,说表白就表白,说离婚就离婚,眼下,还命令自己放开她。
他忍到了现在,这是绝不可能的。
斯绪捏住她的手腕,那样纤细,忍不住摩挲用掌心去摩挲:“就不放。”
说罢,他凑近她,在她的脖子根轻嗅:“凭什么要放开你。”
她的颈项间有他熟悉的香味,淡淡的乳木果,斯绪恍然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品尝这味道了。
祈愿只觉得脖子根里一痒,竟然是被斯绪舔了一下……
“你干嘛啊!”她想要往后缩,却发现退无可退,“别……恩……”
斯绪用牙齿的尖尖细细的舔舐、摩擦她娇嫩的皮肤,每过一处都引起祈愿情不自禁的战栗。
很久了,真的有很久了。
他们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温存过,虽然理智上是拒绝的,可身体似乎总比头脑更诚实。
祈愿觉得这种接触真是令人难耐。
斯绪很快从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找到了她的唇。
亲吻上去,她的唇滚烫,而他的微凉。
长驱直入的深吻,品尝到了她口中酒酿的芬芳,居然一点都不讨厌。
斯绪觉得自己也是疯了,含着她的舌头,席卷她的一切。
祈愿还在推他,这会儿似乎比刚才清醒了点,“唔,斯绪,不要……”
但这声音很快被吞没在他强势而热情的攻略之下。
祈愿被打横抱起,斯绪轻车熟路的将她抱进了卧室,壮壮被这动静惊醒,刚看到男主人,喵的一下扑上去以示欢迎,尾巴端刚离开卧室,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了。
壮壮望着紧闭的房门,还有消失在它眼前的男女主人:“喵喵喵?”
它的这么点微末声音完全被屋子里的男人所忽视,倒是祈愿还留出了两分精力:“壮壮……”
斯绪见她分神,又吮了吮她粉嫩嫩的唇,“不许分心。”
命令的言语中莫名带了一丝宠溺。
祈愿抱住自己胸前:“斯绪,我们已经准备离婚了,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的手已经摸到她裙子后的拉链,很顺滑的拉了下来,探进去:“我不同意离婚。”
祈愿瞬间睁大眼睛:“你明明之前已经跟我说好的!”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他反问她:“就因为一些无关人士的出现?”
“这跟程沁沁他们无关,是……”
斯绪蹙眉:“是因为魏柯回来了,你想跟他重修旧好?”
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祈愿觉得他的思维真是天南海北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看,这三年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这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斯绪沉默了下,“是我不对。”
祈愿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了,居然还有斯绪讨饶道歉的一天,要是放在三五年前,在她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说:“你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惩罚我,但不要离婚。”
这对斯绪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大的退让,祈愿很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她慢慢的道:“斯绪,我……我不知道,我很乱,我要想想。”
他欣喜若狂,双手不自觉在她身上摸索,常年握枪的粗粝的掌心滑过她嫩豆腐一样的肌肤。
现在的祈愿同时拥有曾经的二十年回忆和这三年与斯绪做夫妻时的记忆,对他不光有埋怨和失望,也有……藏在心底的爱意。
在两人不知不觉对话的时间里,已经演化成她被压在床上,衣服半褪,非常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抗议,用腿踢他,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像在踢铁一样,他毫无感觉,自己却脚趾头都觉得疼了。
“痛!”她哼哼着,泪花都要被憋出来了,又去摸自己的脚。
谁知道,踢到铁板的那只脚率先被斯绪找到,握着,他的大拇指轻轻的揉着祈愿的脚趾,动作沉稳,祈愿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力道十分舒服。
他慢慢的揉着,祈愿的声音就变了味道:“恩……”
原本真不是这么打算的。
但这次的斯绪实在是太温柔了,跟以往大刀阔斧的他真的是大相径庭,祈愿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非常金贵的鱼,在被做成菜以前,还得要经过按摩等步骤,为的是味道更为入味。
一定是这样。
斯绪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久违的痛楚,反而让人觉得……沉溺其中。
大概是照顾到她的情绪,斯绪只来了一次,就放过了她。
两人并排躺在她的新床上,望着天花板,男人的嘴角略带笑意。
虽然不是一整夜,但也算,酣畅淋漓。
吃了这么久的素,真不容易。
祈愿后知后觉的害羞和后悔起来。
她扯了扯被单,遮住自己胸前,脑子里都是浆糊。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可以理清和这个人的感情了,怎么又走到了这一步。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嘴上说着要离婚,身体抵不住诱惑,背叛了自己。
正当她懊恼的不行的时候,斯绪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板正,使两人侧过神面对面的躺着。
“跟我回家吧。”他说,眼里仍有未褪去的**。
空气里飘散着某种特殊的气味,祈愿不敢去看他。
她的沉默代表着一种倔强的坚持,斯绪知道在这个时候也不便再逼她,于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别怕,我会等你。”
这句话几乎要令她落泪。
实际上祈愿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父母早逝,寄人篱下,总是表现的很豁达很开朗,很多的无所谓,但内心的自己却十分敏感,如果感情得到回应,就会开心到不知所措。
可怕的是在离开斯绪的这段时间里,她依旧会不时的梦到他,梦到在程沁沁回来以前,他休假时的快乐时光。
斯绪抱着她,手臂枕在她的头下,不再催促她要求答案和回应。
渐渐的,刚才那场运动带来的疲惫袭来,祈愿觉得很困。
她闭上了眼睛。
最近她总是困,但睡眠却浅,一丁点小的动静都会让她惊醒。
可能是冬季即将来临的关系。
在斯绪的怀里,祈愿这一觉睡到了天色破晓。
意外的安稳。
再次醒来,是因为在他接了一个电话。
斯绪的职业原因,工作电话不会顾忌场合,任何时间都有可能打进来。
他稍微松开了些祈愿,一条手臂已经被她枕的麻了,另一只手拿手机。
没说两句,语气变得严肃和紧张。
他坐直身体,对那边说:“我马上就来。”
祈愿动了动眼皮子,觉得床上一轻,他已经站起来,皮带扣子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很明显,动作非常急促。
她睁眼望着他。
斯绪手上动作不停,“你再睡会儿,我有事得先走了。”
这一幕如同昨日重现,他总是这样,接个电话就要走。
她也不应声。
他又说:“如果非要开车,就注意安全。出去少喝点,有事打我电话。”
他走的很快,但合上门的力道却很轻,似乎是怕吵到了她。
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总有些习惯是为了对方而养成的,不承认都不行。
祈愿拢紧了被子,无法再入眠了。
……
中午的时候她带着壮壮去了工作室,danna和大伟早已经在了。
看到她带猫咪来了,danna很兴奋的冲过来就要抱壮壮,壮壮有点怕怕的缩着脑袋,怎么哄都不肯动,大约是不太认可这位紫色头发的小姐姐。
因为刚结束一阶段的拍摄工作,气氛比较轻松,祈愿从工作伙伴那边接了点很简单的修图活计,分配下去,大家一边对着电脑开工一边还能聊天。
下午的时候danna跟壮壮已经玩的比较熟悉了,还抱着它自拍了许多张:“祈愿,你这猫咪真的太可爱了,放到网上去绝对能在成为网红猫,秒杀那些博主。你一定要多带它来玩啊,要不养在工作室吧!”
祈愿丝毫不怀疑壮壮的魅力,笑道:“那你给我点好处费啊。”
danna手一挥:“没问题,请你喝下午茶。”
还没等祈愿再次开口,danna已经点开了某外卖软件,手指飞速的点触,很快,下单完毕。
外卖小哥很给力的送来了餐品。
大伟一个大男人对甜品和奶茶兴趣缺缺,但danna和祈愿却很喜欢。
然而,在吃了两口蛋挞以后,祈愿猛地站了起来,冲向了洗手间。
danna:“这是怎么了?”
大伟笑嘻嘻的:“是不是怀孕了啊小祈。”
danna:“怎么可能啊,祈愿她是单身。”
大伟:“开玩笑的嘛,说不定是拉肚子了呢。”
祈愿原本趴在水池前,吐出了许多清水,又缓慢的站直了身体。
她站在卫生间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心中也打起了鼓。
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月经向来不准时已经很少去理会,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应让她也觉得不妥起来。
食欲不振,月经不调,很容易犯困,却通常都是浅眠……
闻到一些味道就会想吐。
这些之前都被她以天气和种种其他的原因给推诿成了正常反应。
大约是她潜意识里不愿去想这背后真实的原因。
祈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庞微微泛白,眼神清明。
她缓慢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如昔的。
但谁也无法保证,没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静悄悄的成长。
祈愿心里翻江倒海之际,放在洗手台边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上面只映出一个字来:妈。
是李慷,祈愿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来,语气霎时变得活泼:“妈,怎么打来了?”
回应她的却是李慷沙哑的声音:“小愿,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祈愿捕捉到她不同寻常的悲伤口吻,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妈?”
李慷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最近可能跟斯绪在闹脾气,但是,你现在不来的话,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斯绪他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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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慷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斯绪爷爷的病情,最后几乎是对着祈愿发出了请求:“小愿,这可能是最后一面,爷爷想看到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妈希望你能来,你,能来一下吗?”
祈愿的心顿时被刺痛。
她没想到在自己跟斯绪分居的这段时间立即竟然发生了这些事,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他们一家什么都没说。
大伟和danna看着祈愿红着一双眼从洗手间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祈愿便匆匆道:“家里老人出了点状况,我先走了,有事情微信我。”
也没等到两人安慰她任何,祈愿已经提着包消失在门前。
大伟和danna面面相觑,大伟:“小祈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住,父母也都不在身边吗?”
danna咬着奶茶的吸管:“不知道啊,可能是……别的长辈?”
……
祈愿完全把斯绪今早刚走时叮嘱的话忘到了脑后,大白天的,导航里文静的女声好几次提醒她:“当前车速50码,您已超速。”
军政医院,距离斯家老宅没多少的距离,但对于已经搬出去的祈愿来说并不算近。
溪城的车辆如织,她内心烦躁的同时,不时看手机。
但斯绪竟一次也没有打给她。
这让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郁闷。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浑身都不舒服,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根据李慷给的楼栋及病房位置,祈愿很快就坐上了电梯。
不管是任何医院,什么时候都是忙的,来往的人神色匆匆,面上都夹杂着一种难言的哀苦。
斯绪爷爷住的是高级病房,也就是外头医院所说的vip,她到达的时候李慷正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半垂着头,可能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恍然抬起头,看到祈愿,徐徐展开了一个笑容。
但那笑容中又隐藏着些许苦涩,她张嘴道:“小愿,你来了。”
祈愿赶忙迎上去:“妈,爷爷怎么样?”
李慷道:“这次的情况不好,心脏上的老毛病,前阵子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就一直住院到现在。这把年纪已经开不动刀了,”她叹了口气:“老爷子自己也不想受这个罪,他心里头明白着呢,就想着你也回来,你们都回来,他能看到大家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这番话说的实在让人无法不动容。
祈愿喉头发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斯绪在吗?”
李慷顿了顿:“小子在里头待着呢,这阵子他几乎天天在医院里泡着,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你晓得,他是个什么话都不爱说的人,更不爱抱怨,”不知何时,李慷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祈愿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暖意,“他天天来,可总也见不到你,我就问,他呢就不说,不说就算了,还不许我打电话给你……要不是爷爷这样了,妈也不想打扰你,有些事始终要你们年轻人自己想清楚,但爷爷是等不及了的……”
祈愿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在来时的路上被逼退的泪意又要被李慷的话弄得蠢蠢欲动。
她觉得自己特别的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知道,想当然的跟斯绪分开,然后就对他的生活和家庭不闻不问。
但好歹,这是给了她最快乐的回忆的斯家。
斯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祈愿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祈愿哽道:“妈你别这么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才来的这么晚,对不起啊,我真的……”
李慷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该说对不起的肯定是斯绪,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出来了。”
随着李慷的话语,祈愿也抬起了视线。
果然,斯绪从病房里退出来,手还搭在门把上,见着了祈愿,他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极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但这里是医院,她不能大声的说话,只能昂着下巴,令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一点,“你来我就不能来,那也是我的爷爷。”
其实两个人也才数个小时没见而已,却完全是另一幅光景,祈愿也有些恍惚。
斯绪凝视着她没说话,还是李慷打了个圆场:“是我自作主张打了小愿电话叫她过来的,老爷子已经是这个情况了,你俩有什么隔阂晚点再谈,你们的事我管不了。”
斯绪长腿一迈,已然站到了祈愿的身边,但他的话是对着自己的妈说的:“我们没事,你别老瞎想。”
这话现在说出来,没人信,但李慷不愿在这当口提更多,也只是顺着再次拍了拍祈愿的手背:“是,我瞎想了。”
斯家老爷子的情况的确非常不好,这是祈愿进入病房看到爷爷的样子后心里头想的。
爷爷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子劲,穿着病号服躺坐在床上,鼻腔里头插着一些管道,身体有种嶙峋的瘦,他醒着,眉宇间都是纵横的纹路,但军人出身的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身上总还有一种精神气,叫人觉得他不是好糊弄的。
祈愿认识老爷子已经很多个年头,但真正熟悉和了解还是在这相处的三年的日日夜夜里。
他是个有些固执,有些顽皮,也有些孩子气的老人,最喜欢的人就是孙子斯绪,因此,结婚后,对她这个孙媳妇也是关照有佳。
有一度,祈愿觉得他是更中意程沁沁的,然而慢慢的,她才发觉不是那样,斯家的人都不是那样,他们认定了她,就不会再多看别人一眼了。
老爷子见着她来了,很高兴,招呼她到身边来吃水果,因为生病的原因,他如同所有的老人的那样,病床边堆满了各式的水果,他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便催促着祈愿快吃。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她就几乎再次落泪。
老爷子总是喜欢叫她吃,各种招呼,仿佛怕她吃不饱似的,如今的他面颊深陷,目光却还炯炯的,祈愿使劲忍住心酸,装的高高兴兴的坐到了他身边,开始削苹果。
她削苹果的技术其实一点都不好,果皮削的断断续续的,没多久,斯绪便过来接过她的刀子和苹果,继续削皮。
一家人就这么坐着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在家的时光。
老爷子今天格外的高兴,到了晚饭的时候,竟然吃下了一整碗的粥,外加一根香蕉,但精神到底是不济,就是舍不得合眼睡觉,他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留恋斯绪和祈愿的脸上,“你们别走,再待会儿啊。”
仿佛一个孩子。
斯绪变得格外有耐心:“放心,我不走。”
“不行,你要局里有事还是得回去工作,你责任重大,”老爷子嘱咐道:“小愿倒是可以跟着李慷斯政多留会儿,小愿,斯绪说你先前去国外摄影所以才耽搁了时间,你拍的照片很好看,早知道我们应该拍个全家福,以后也有个念想……”
他这么一说起,祈愿愣了愣,看着斯绪,紧接着,李慷响应道:“小愿刚回来就来看你,太急了应该没带相机,不过爸说的对,趁着人都来了,咱们叫个护士来给我们合张影吧!”
说做就做,手机被护士拿着,他们两两分散在老爷子的身边,护士道:“准备一下哦,我要拍啦!”
祈愿感觉到肩膀一紧,被人用手握住了,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斯绪。
手机呈现出的照片效果很好,光线自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爷爷看了也很满意。
将照片打出来的责任自然落在了祈愿的身上,老爷子大概是满足了一个心愿,眼皮子便耷拉下来,他是要睡了。
大家都十分默契的退出了病房,倒是斯政先叹了口气:“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
沉默了半晌,斯绪恩了一声。
斯政是很少说话的,作为一家之主,他只需要在大事上做出决断就可以,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也忍不住对着斯绪道:“你小子有些事情是我懒得过问,但过日子就得好好过,难道部队就教会了你这些?”
这话算不得轻,斯绪却压根没有任何反驳的意见,他只是微微垂着睫毛,应下了。
祈愿跟他一样,仿佛2个受训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在慢慢改变,却不是一两个词汇可以描述的。
正好到了要吃饭的点,李慷便岔开话题提议大家出去吃一顿,这阵子家里也极少准备饭菜,都是将就着,好不容易又凑足一家人,说什么她也要替儿子争取一把。
祈愿无法拒绝婆婆,最后一伙人敲定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这家港式茶餐厅是从前斯家就很爱在聚餐时选择的一家餐厅,他们家的烧鹅味道十分好,油而不腻,可见大厨的手艺非同一般。
因为分两辆车走的,李慷斯政反而先到,而斯绪和祈愿则迟一些。
路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斯绪先开口:“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想着你也不愿意见到我,”他缓缓的解释,气氛始终有些沉闷:“怕你以为是我在骗你。”
祈愿还真是很生气他连爷爷生病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自己,即使见了面也不说,“所以你就每天自己往返医院,照顾爷爷爸妈,就因为我提了离婚,就把我派出在外了?”
“不然呢?”他突然反问:“一个跟我说要离婚,以前妻自居的女人,我怎么跟她说这些,毕竟是家事。”
祈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切的责任好像回到了她的肩上,是她提出的离婚没错,是她称他为前夫也没错……“可是,就算我们分开了离婚了,他们也是我的亲人啊,你没有权利不告诉我!”
“我有,”他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在冷酷,“一旦我们真的分开,斯家任何一个人的生死都跟你无关,我又不告知你的权利,你懂吗?”
他把话说的这样大这样严肃,倒是吓到了祈愿,她讷讷的看着她冷峻的侧面:“我……你就非要做的这么绝情吗?”
他的手稳稳的把住了方向盘,一切的道路对于他来说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然后,他徐徐侧过脸来,“但是,我没有同意离婚,我的生活没有打算让你缺席,所以,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她的心又开始酸酸涩涩的刺痛。
因为良久没有得到回答,斯绪有些失落的轻叹,随即又说:“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但是,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很需要你,我会等你的回答的。”
风在抚摸着树的枝丫,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祈愿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幸好很快就到了茶餐厅。
茶餐厅在这栋大楼的13层,往下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湖景,祈愿在坐电梯的时候就有一些反胃,其实她一整天还没怎么吃东西,只是跟danna分享了一些茶点蛋挞之类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就闻到了茶餐厅特有的一股味道,各式的烧物和奶茶味,跟她空虚的胃部一接触。
她当即就略微弓起了背捂住了嘴。
这行为很快被斯绪注意到了:“怎么了?”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说更多,只把手上的包塞进了他的怀里,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速走去。
水龙头簌簌出水的声音和她干呕的声音很清晰,斯绪站在洗手间门口有些茫然无措。
他是刑警队的大队长,面对任何现场和嫌疑人都从不胆怯和紧张。
但现在他竟然觉得有些闷,有些紧张,也许是领子扣得太紧了。
他松了松领口,然而这感觉并没有好哪怕一丁点。
祈愿出来了,脸颊边有几缕头发沾了水,她看上去有些苍白,唇却是红的。
他走上前,抚了抚她的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问。
见她也没打算解释,只说进去吃饭,走了两步,斯绪才忍不住了,只是难得的踟蹰:“你……是不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