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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书剑心全文阅读

作者:双木L     九曲书剑心txt下载     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八节)识破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趴在桌上装睡的凌慕予几人耳听地外面风声已息,便一个个都装摸做样的坐起,凌慕予给萧允打了个眼色,三人便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咦?几位是要走了吗?”陆谦修看着起身的萧允三人问道。

    萧允点了点头,随后便指了指外面。江绍礼此时走了过来,拍了拍自己腰间,随后做了个要喝水的姿势,道:“劳烦几位,我师兄弟二人在来的路上,偶遇风沙,匆忙躲避时水袋遗失,几位若有盈余,可否接济一些,我们身上有银子。”说着掏出约莫两三钱碎银出来。

    秦牧海一扬手将自己身上水袋扔给了江绍礼,却并不接江绍礼的银钱,江绍礼接过水袋之后,感谢道:“几位竟不收钱物,那可真是多谢了。”

    凌慕予旋即摆了摆手,嘴上嘟囔着:“拿唔多,拿唔多。”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陆谦修这时说道:“几位对偶然相遇的同路人如此仗义相助,我俩拿钱出来,还真是小觑了几位。这样吧,相逢即是缘,我兄弟二人就以水作酒敬三位。”

    说着, 也不管凌慕予几人听不听得懂,便在这空驿站中寻了几只茶碗出来,倒上了刚刚得到的水,自己端起来,道:“多谢三位赠水之恩,我就先干为敬了。”那边的江绍礼也跟着师兄饮了一碗。

    秦牧海心知言多必失,便也没有多言上前一饮而尽,而萧允想着尽早离开此地,便也上前干了这碗水,凌慕予自然也跟在大师哥脚步之后,将最后一碗水送入腹中。

    萧允微笑着与陆江二人点头作别,三人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那陆谦修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虽说风停了,但我劝几位还是继续休息会才好,若是在这关西荒野,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江绍礼对着萧允,微微抱拳,说道:“萧师兄、秦师兄,好歹在杭州之时,是小弟我领你们去的客栈,怎么说也算有数面之缘

    ,怎么今日一见,却故作神秘,招呼也不给打一个?”

    萧允几人心中一惊,但面上仍是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陆谦修看着凌慕予道:“这位想必就是连梅庄大会都不屑参加,近来在武林中两战成名的神机子凌师兄了吧。凌师兄还真是威风的紧啊。”

    “不敢不敢,初次见面,两位师兄,有礼了。”身份既然已被识破,凌慕予所幸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萧允也上前一步,笑道:“两位师兄莫怪,吾等三人因师门之事,来到此地,为防止节外生枝这才隐秘行踪改版装束,未免节外生枝,这才没与二位师兄相认,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陆谦修点了点头,道:“的确,在这关西七卫的地界上,汝等的身份的确眨扎眼了些,若是没什么真本事,拳头不够硬的话,隐秘些也好。”

    “狂妄至极!”秦牧海这时忍不住骂道:“你二人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竟敢如此出言不逊,辱我武当。”

    “二哥!”凌慕予在一旁劝阻道,接着向陆谦修问道:“陆师兄既然与我二哥是旧相识,自然是清楚,我二哥说话就是如此,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小弟我有一问,还希望师兄可以为吾解惑。虽说小弟我对这易容之术只是略通皮毛,但两位与我等却也不过是见过几次,相信也不会有多深的了解,怎么就这么直接的识破我三人身份了呢?”

    江绍礼笑道:“三位虽然这几年在江湖中闯下了不少的名堂,但毕竟为时尚短,做很多事都太过想当然了一些。我与陆师兄多少也是见过真正的蒙古商人的,且不说当地人应熟知天气,断不会选择这时上路,并且几位的睡姿未免太过标准儒雅了些,马背民族,或躺或卧,纵意且自由,哪有三人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道理。”

    陆谦修补充道:“这其三便是,神机子也算心细如发,虽给几位的坐骑也装扮了一番,但蒙古人的马匹与

    我中原细看之下还是有些不同的,三名本地的蒙古客商,没理由选择骑乘三匹外地的中原良马。”

    凌慕予点了点头,坦然道:“受教了。如此看来,还真是漏洞百出啊。这江湖传言有时还真的不可全信,就比如两位师兄在江湖中很是低调,却没想到见微知著,好眼力。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料定我等只不过是刻意变装的假商人,又是为何能直接叫破我等身份的?”

    陆谦修笑道:“见微知著?不敢当,不敢当。”接着说道:“神机子此言还是收回的好,这江湖传言有时还是得信一信的,比如我等在此本就是为了寻找三位,因此看到三名客商,自然心中存疑,便事事都留了个心眼,再比如,传言说武当与摩天盟秘密接触,私下已化敌为友,如今不也眼见为实了吗?玉箫子贵为玄门七士之首,乔装打扮,秘密出关,且一路向西,江师弟,师兄我地理不好,敢问此路向西,是何地啊?”

    江绍礼一唱一和地附和道:“好像?是昆仑山吧?”

    萧允冷哼一声,奇道:“两位特来此地寻我等?这是为何?两位怎知我等在此?”

    陆谦修说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也好让你等输个明白。我五岳剑派能在江湖上立足称雄,自然不可能是瞎子聋子,你三人刚到华山左近,几位师叔伯便已收到消息,本来以为武当是得悉我五岳剑派与摩天盟会猎与此特意赶来相助,钰昭师伯还说,正好也顺便询问一下与崆峒、丐帮的纠葛,若是他们不对,定要还无当个清白,给武当寻个说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几位竟然并非前来拜会,反而隐藏行踪,偷偷摸摸的向嘉峪关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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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节)蠢笨

    江绍礼也道:“几位掌门这才觉得江湖传言或许为真,为了避免武当数百年声名毁于今世一代,师尊特意拜托衡山墨师伯以及泰山木师伯二人带领弟子,前来阻拦,劝尔等回山,将所图谋之事分说清楚。”

    “只不过,终究还是反应慢了一拍,紧赶慢赶的仍是让你们出了嘉峪关。”陆谦修道:“关西七卫的地界,纵然十分危险,但两位师叔仍然觉得此事重大,宁冒风险也不能纵容武当与摩天盟同流合污。”

    江绍礼语气中颇有些埋怨之意,说道:“你们三个可把我们害惨了,改头换面,泥牛入海,若不是今日我等运气不错,正好撞上,不知道还得在这漫天黄沙中吃多少苦待多少时日。”

    “哼。”秦牧海啐了一口,道:“我说呢,平素里籍籍无名的两位,此次竟然如此警觉。”

    陆谦修倒是谦逊,说道:“秦二爷说的不错,实话实说,若我兄弟二人真是来这寻找摩天盟踪迹的,看到三名商人肯定不会多想。不过我们本来就是来寻找三位,而且知道三位已经易容改装,那见到三名商人在此,自然处处留心。”

    萧允叹道:“再高明的改装,若是被注意,那也是处处马脚。”说着,拍了拍有些低沉凌慕予,劝慰道 :“如此暴露,倒也不能怪六弟你。”

    凌慕予摇了摇头,表示无事,接着对陆谦修江绍礼两位说道:“没想到的是,五岳剑派的诸位竟然如此看待我兄弟几人,‘铁尺方圆’与‘青天北斗’二位前辈竟然还都亲自来了。”

    陆谦修随手将摆放在一旁的凳子拉到门口坐下,说道:“所以,听我的,几位还是莫要胡乱走动了,就在此等着,一会跟我们回山便是。若是几位真的没有与摩天勾结,那到时把话说清楚就是,我五岳剑派从不会冤枉任何一位真正的正义之士。”

    凌慕予此时心里也拿不定注意,向萧允问道:“大师哥,你看?”

    萧允说道:“六弟,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但杭

    州被围攻一事在前,且不说回去我们的话语能否被人所相信,更重要的是,都走到这里了,若就此放弃,那太湖一事的真相不知道还得耽搁多久。”说着对秦牧海道:“二弟,手脚麻利些,他们先前装模作样的发了信号,想必很快便有其他的人马赶来。”

    “得嘞。”秦牧海说着,腰间虎啸玄瀑刃便已出鞘,刀刃上冷冷寒光闪烁。

    “二哥,出手轻些,切莫伤了此二人性命。”凌慕予说着,秦牧海回了一句:“放心,我手上自有分寸。”

    那边陆谦修与江绍礼二人却似乎丝毫不把这位武林中赫赫有名甚至还与那崆峒派‘一鸣惊人’的胡一鸣斗过几掌的火魂子放在眼里。陆谦修仍坐在凳上并不起身,说道:“我劝几位还是不要妄动真气的好,免得毒发之后,多受苦痛,我兄弟二人在此事先声明,身上可是没带着解药的。”

    “你说什么?”秦牧海质问道。

    “回秦二爷的话。”江绍礼到了此刻,却仍是一副礼貌谦和的态度,说道:“适才寻摸那几个空碗之时,陆师兄身上的归元试剑丹好像不小心掉落在其中,所以。”

    凌慕予点破道:“听闻五岳剑派弟子切磋剑法之时,常有因个人内力收束不及,而损伤的事情。因此令狐掌门炼制出归元试剑丹,此物对人体无害,服下之后,半个时辰之内内力全失,若强行调动内力则会腑脏剧痛,如此单纯比拼剑法,习练本真剑意。”

    江绍礼赞道:“说的半点都不差。神机子的眼光见识,在下佩服,怪不得与恒山钰昭师伯称之赞为来日第一医者,真是未来可期。如此人物,竟然也自甘堕落去与摩天盟同流合污,真是令人感伤。”

    秦牧海此时尝试调动内力,果然胸腹剧痛,他面不改色,收刀问道:“你那五碗水,你喝了一碗之后,我便直接上前一饮而尽,你又是怎么这么准确地下毒,不怕我挑中那没有毒药的一碗吗?”

    陆谦修笑道:“自然不怕。那是因为,

    所有的水,甚至包括我喝的拿第一碗,碗上都擦上了归元试剑丹,我俩又不是很急,没有内力就权当在此休息片刻就是,而几位没了内力确是只能待在此地了,传讯烟花已放,相信也没有多久了。”说着,陆谦修直接长剑出鞘,堵住了门。

    江绍礼也持剑护在一旁道:“此处只有这一个出口,若是在平常,几位剑气纵横轻功了得,寻他路而出或是将我二人点倒想是不难。但眼下的话,除非几位直接将我二人杀了,否则别想离开此地。”

    “还真是蠢笨到极点的方法。”萧允说道。

    陆谦修回应道:“方法蠢不蠢无所谓,有用就行。”说着哈哈大笑,极其嚣张,“没想道玄门七士之首,剑秀争首的第二名,武当派的玉箫子竟然会折在我俩手上,真是万分可笑。”

    “小人竟敢如此!”秦牧海骂道:“难道你以为没了内力,我等就杀不了你们吗?”

    陆谦修道:“自然不是。虽然我等也算剑法小有所成,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几位对手,但我赌的,是几位不敢杀了我俩,不敢直接与五岳剑派为敌。”

    “你!”秦牧海听了,拔刀欲砍,但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二哥莫气。”凌慕予此时说话了,“你看大师哥多么镇定。”

    萧允在旁笑道:“不得不说,两位对自己的定位真是十分准确,如今这情形或许也是最佳方式了,不过。”说着看向凌慕予。

    凌慕予说道:“陆师兄言之有误,我等怎会与五岳剑派为敌,想贵派掌门夫人不也是我等的韩姑姑吗?大家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兵戎相见。”

    江绍礼不屑道:“随你怎么说,眼下情形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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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节)岐黄

    凌慕予微微一笑道:“两位算无遗策,但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何况我们。两位可能忽略了一点,贵派钰昭师太的称赞我虽然不敢全然受之,但对那岐黄之术也并非一窍不通,更何况这归元试剑丹本就算不得什么多么复杂的药物,我若是连此物都看不出来,那也解不了你们令狐师姐当时的‘七华杀胆散’了。”

    凌慕予说着好整以暇的走到陆谦修与江绍礼二人面前,对陆江二人手中的长剑视若无睹,一式“回风步”上前,左手一招紫云手便去夺陆谦修手中长剑,右手则以一式“白猿取桃”打向江绍礼肚脐间的“神阙”穴,脚下不停,一式“风行草偃”踢在失去武器的陆谦修腿上,这四招乃是武当小擒拿手中的招数,凌慕予平素里习练不多,但面前这两人此时内功全失,料理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而那最后一腿虽只用了两成力道,仍是将陆谦修直接踹倒在地,吭哧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失去了行动能力。

    江绍礼“神阙”穴被点住,站在一旁无法动弹,见陆谦修挣扎着倒在一旁,关心道:“陆师兄,你,你没事吧。”接着对凌慕予惊讶道:“你怎地?怎地?”

    凌慕予一边走回萧允身边,一边说道:“你那归元试剑丹又不是无色无味,隔着老远我便闻着一股特别的草乌与血竭融合的味道,自然是早有提防。”

    陆谦修此时终于从疼痛中清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腿,伤的倒是不重,只是有些轻微骨裂罢了,他忍痛问道:“你动了什么手脚?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喝了下去。”

    凌慕予不以为意道:“动手脚?我可不会,喝倒是真喝了,只不过在喝之前,口中含了一颗三黄宝蜡丸罢了,我派三黄宝蜡丸中的麻黄、雄黄、藤黄三物正好在药性上与你那归元丹相克,因此便抵消了。”说着,凌慕予走到萧允身边,从怀中将玉瓶掏出,倒出两颗丹药,想来便是那三黄宝蜡丸了,给萧允与秦牧海二人分别递了一颗。

    秦牧

    海接过服下后问道:“六弟你既然都看出他们下毒了,直接点破就是,直接动手也替你省下这三粒药了。”

    “二哥你武功了得,自是不把这两位华山派的师兄放在眼里,但若真的打起来,难免会有损伤,药炼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哪里有什么省不省的道理,你放心,上次杭州的事可谓吃一堑长一智,此行我可是不嫌麻烦,几乎将我神机居中的所有药物存活都带上了。”凌慕予笑道:“再说了,若是我们不假装中毒,他们二位又怎会放下戒心,以为十拿九稳的对我们说了那么些事呢?”

    凌慕予说着转过身来,对陆谦修道:“陆师兄,这可是你们先下的毒,我们武当才还的手,想来以陆师兄的人品,来日江湖中应该不会传说是我武当弟子无缘无故先对你五岳剑派动手吧。”

    陆谦修冷哼一声,骂道:“自然不会,我俩棋差一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凌慕予看了看萧允,退在一旁,萧允道:“陆师兄哪里话,武当与五岳剑派无冤无仇,此行不过是生了些误会,待我等将师门之事查探清楚之后,自然会亲上华山与令狐掌门及各位武林同僚说明一切,眼下就先行别过吧。”说着拉上秦牧海的手离去。

    凌慕予跟在后面,与陆谦修与江绍礼作别道:“两位真是不好意思,小弟我一时失手,本来该给两位治伤的,可如今也只能让二位再忍受一下,所幸五岳剑派的其他几位应该也离此不远,马上就可来到这里救治二位的。”

    说着再也不理会这失去行动力的两人,跟在秦牧海之后,走出了驿站。

    萧允说道:“此时离那传讯烟花燃放已有些时候,想必五岳剑派反应再慢应该也不会太远了,而且他们似乎也已经猜到我等的目的地是那昆仑山摩天盟了。六弟,你怎么看?”

    “继续向西。”凌慕予建议道。

    “哦?”秦牧海疑惑道:“真是奇了,我以为凭六弟你的性子,你会建议说

    让我们先找地躲藏,暂避锋芒呢?”

    萧允向凌慕予问道:“为何?若是遇到五岳剑派前来会合搜寻的大批人马又当如何?一路杀将出去吗?”

    “陆谦修说了,他们毕竟反应慢了一拍,这才远远吊在我们身后,无奈之下才跟着我们出了嘉峪关。而我们装扮之后,路上也没怎么耽搁,相比于我们,他们人多势众,在这关西七卫的地界上,才是要处处小心的那一方。”凌慕予斩钉截铁道:“因此,我料定他们只能化整为零,铺开搜索,速度绝对没有我们快,此刻应该都在我们身后,要是没有这场沙暴耽搁了行程,我们也不会那么巧被陆谦修二人追上遇到。”

    凌慕予说道:“此时天气良好,我们正好借此机会赶路,将他们彻底甩在身后,若是在此地踌躇不前,我们对地形也不是十分了解,躲藏起来,敌众我寡,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萧允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一路向西,必无追兵?”

    凌慕予点了点头,说道:“趁着眼下还没被别人跟上,速速上路才是,关外天气恶劣,很难能真正地追踪寻迹的。”

    萧允点了点头,道:“六弟说的不错,就算有增援弟子,也定是全从身后来的。不过,在出发之前。”

    一旁的秦牧海笑道:“还得先把尾巴剪除了才是。”话音刚落,秦牧海便远远地向一旁急速跳开,只见几发暗器电光火石地擦着秦牧海身子而过。

    “好快。”凌慕予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夸赞二哥身法奇快,还是在感叹这五岳剑派弟子来的如此之快。

    “暗地里对武林同道出手偷袭。”萧允朗声道:“这就是五岳剑派的行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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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节)五色

    凌慕予朝身后看去,东边远远地破落屋宇之上,五道人影斑驳。

    “对付你们这帮与摩天盟勾结的败类小人,什么手段想来都不为过吧。”这道声音凌慕予听来倒是陌生,可萧允已然听出正是在湖州醒吾楼所有幸见识到的那嘴上甚是刻薄的衡山派弟子靳映渊。

    “五岳剑派从不会想着对付武林同道。但几位既然已与摩天妖人为伍,那便也怪不得我们了。”这左首一人的声音,凌慕予倒是识得,朗声答道:“是嵩山派梁剑平梁师兄吗?还请下来说话。”

    那左首黄衫男子听了,随即带领其余四人一齐跃下,来到凌慕予等人面前,同一时刻,其中白衣的华山弟子与黑衣的恒山弟子则绕到了萧允秦牧海身前,五人成一包夹围困之势。梁剑平语气中颇有些可惜,说道:“凌师弟还真是好耳力,好记性,一下子就认出梁某人了,只不过凌师弟当年救治令狐师妹的风采我五岳剑派上下时至今日,还历历在目,且感念于心。万万没想到的是武当玄门七士与摩天盟勾结一事,凌师弟竟然也牵涉其中,真是令人唏嘘。”

    萧允看着身遭的五人,笑道:“黄青赤白黑,梁唐靳韩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山巅五辰竟然全部都出动,亲出嘉峪关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关西七卫了。”

    “嵩山掌门座下大弟子梁剑平,萧师兄,有礼了。”梁剑平到了这种时候倒是还不忘礼数,对萧允说道:“萧师兄说的哪里话。我师兄弟怎能武当玄门七士相提并论,萧师兄乃是剑秀争首的第二名,而我五人说起来在那剑拭寒梅之中,则是惨败于玉箫、火魂、山阳以及峨眉程师妹的合力。”

    “只不过虽然当时输了,成为了几位的手下败将,但如今可不是比武切磋,乃是我等奉了师命,要将通敌背盟与摩天妖人相勾结的武当叛徒擒拿回山。所以,就算明知不敌,我等也会拼尽全力。”一身青衣的唐亦微手中长剑斜向下指,对萧允说道:“泰山派七星

    道长座下大弟子唐亦微。敢请赐教。”

    萧允刚要还礼,那边靳映渊便开口道:“客套话以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萧大爷就不必了吧,快快取出兵刃,当然,若是就此放弃,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山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免得一会落败之后,徒遭皮肉之苦。”秦牧海听了此话,简直肺都要气炸,凌慕予赶忙将他按住,而萧允此时也是脸色不善,冷冷道:“阁下口气倒是不小。”

    靳映渊回道:“在下衡山‘铁尺方圆’座下弟子靳映渊。萧大爷若是还想顽抗,那只怕马上就会知晓,衡山弟子手中细剑可是要比口气还要大不少的。”

    “靳师兄说笑了。”那堵在前路的韩听岚说道:“华山韩听岚见过三位,几位还请不要误会,说起来我们本还是一家人,我师娘还常常与我提起几位。。我等前来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有些事情想问个清楚。若是几位真是问心无愧的话,不妨就此跟我等回头,也免得伤了和气。万一有所损伤,那更是我等不想见到的。”

    韩听岚身旁的周琴悦此时也向凌慕予劝说道:“凌师弟,我师尊对你素来欣赏,门下师妹们也都对凌师弟十分钦佩。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还希望师弟你不要辜负大家信任,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邪恶决定。”

    “能得钰昭神尼欣赏,晚辈真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凌慕予说道:“几位或冷颜威胁,或动情晓理,看起来也是为了武林公义,且也算得上为我几人着想。只不过。”凌慕予说着,缓缓拔出剑来:“你们有你们所认定的,我们也有我们所认为必须去做的事情。我凌慕予平素里向来讨厌与人动手,认为能用谈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动手呢,如此疲累费事。但眼下这件事,我却觉得,任你我双方如何能说会道,巧舌如簧都是无用,最终可决定去留的,还得是手中之刀剑。”

    “说得好!”秦牧海称赞道:“与六弟你相识十几年,倒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

    萧允也笑道:“梁师兄说万万没想到我们武当与摩天盟勾结,而我也万万没想到一向不爱打打杀杀的六弟,竟然会主动拔剑。”

    “大师哥,二哥,切莫再打趣师弟我了。”凌慕予说道:“没想到五岳剑派的人来的如此之快,如若我们不抓紧时间料理了眼前人上路的话,只怕会越陷越深,最终可能就再也走不掉了。”凌慕予在萧允耳畔低声说道:“如果此行得知摩天盟彻底与太湖之事无关,那就相当于我们过去十年都寻错了方向。我此时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去往摩天盟求证。因此,我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梁剑平此刻大喝一声道:“五岳剑阵,结!”只见五柄长剑出鞘,在日光照射下,凛然生威,梁剑平道:“萧师兄,最后问尔等一次,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

    萧允却不答,甚至连看都没往梁剑平那里看去一眼,反而向秦牧海问道:“二弟,六弟说不想再耽搁下去了,你觉得如何?”

    秦牧海放声大笑,说道:“好极!六弟难得有如此急性子的一次,那二哥定当满足。”

    “二哥切莫大意,这五岳剑阵凌厉无比。”凌慕予提醒道。秦牧海答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何时见过你二哥与人对敌留力过。”秦牧海说着,一式“金锁坠地”便先一步攻向唐亦微下盘。

    唐亦微却也不慌,他自在梅庄与武当诸人交手落败之后,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有机会重新证明自己,见秦牧海来势汹汹,口中轻吟了一句:“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发顶。”便撤步暂避锋芒,随后回剑反击,气象庄严。正是那有“缓十八、紧十八”之称的泰山十八盘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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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节)剑鞘

    泰山之险峻,天下皆知,攀登者只可盘旋而上,切不可心急而想着青云直上。而泰山正面十八处盘旋较缓,而侧坡十八处则盘旋甚紧,一步高过一步。如此,便是“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发顶。”了。

    而这泰山的十八盘绝剑便是由此演变,由泰山前辈所创,招招求变,变则险峻至极。但也因如此,后世子弟往往是一知半解,又或虚有其表,难以领悟剑法真谛。而当年令狐聿笙出山整合五岳剑派,带来了当年令狐大侠于华山思过崖山洞中的诸多五岳失传的招式绝学,而这一代泰山掌门木七星道长亦是人中龙凤,二十多年前与令狐聿笙论武七日七夜,终令泰山剑法脱胎换骨,其中便有这十八盘绝剑。

    唐亦微年纪虽轻,但毕竟是“青天北斗”的关门弟子,这剑法神韵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而另一边与他交手的秦牧海自然不知这剑法背后的渊源,不过他见唐亦微剑法凌厉,自然也不敢怠慢,顺势腰间虎啸玄瀑刃出鞘,施展其武当玄虚刀法与唐亦微手中长剑拼斗起来。

    离萧允秦牧海二人最近的韩听岚与周琴悦见秦牧海舍近求远,丝毫未把他二人放在眼里,心中难免有气,但五岳剑阵一成,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为掌门弟子自然不会如此意气用事,韩听岚一式“青山隐隐”,周琴悦一式“金针渡劫”已将萧允左右锁死。

    萧允这边却并未理会,秦牧海率先动手之时,他与凌慕予并未交谈,但十数年来培养的默契使得二人一瞬间便已配合秦牧海出手,只见凌慕予与萧允来了个移形换影,手中长剑连着剑鞘砸向韩周二人,萧允那边也趁机向梁剑平与靳映渊出了一拳一脚,只是刹那之间,三人结成的真武七截阵便已启动。

    山巅五辰相比于梅庄大会剑拭寒梅之时,招式功力确实凌厉了几分,显然是在当时有所保留,而眼下乃是奉师门之名,阻拦擒拿武当诸人,梁剑

    平等人再不敢怠慢,皆是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但饶是如此,且不说这真武七截阵乃是武当最为玄妙之阵法,是玄门七士可纵横江湖之根本,就是单论出来,五岳剑派虽有人数优势,但五人功力相比于“武痴”秦牧海仍有不足,更不用论作为大师哥,拿下剑秀争首次席的萧允了。

    因此二十招不到,山巅五辰便已显颓势,其中梁剑平作为阵眼,承受的压力攻势最重,硬生生接了秦牧海两掌,胸腔之内气血翻涌,只能强行调集内力将其镇压下去,这才躲开了在敌人面前吐血的窘状。但既受内伤,出手自然慢了三分。

    而从一开始便最大言不惭的靳映渊,此时脸上一道长长的红印。真武七截阵包罗万象,从不拘泥于本身,凌慕予以凌波微步入阵,在萧秦之中串联,三人共成一体,虽是初次迎敌,先前并未过多演练,但眼下的阵法威力已然较之过去凌厉了不少。因此,萧、秦二人是友非敌,并没有感到太多不同,但靳映渊等人已是被凌慕予绕的眼花缭乱,连衣角都摸不着半分。而凌慕予恼其先前出言不逊,因此对靳映渊是格外“照顾”。只不过自先前交手之初,凌慕予手中道玄星易剑便未曾出鞘,一直都只是以八卦游龙掌法配合剑鞘御敌,也多亏如此,靳映渊脸上才只不过是红印而非剑伤。

    凌慕予此举倒是简单,五岳剑派无论如何都是友非敌,他在此之前把摩天盟看做拭师死敌都从不贸然下杀手。而令狐聿笙与韩素琴皆是凌慕予心中十分敬佩的前辈师长,而他下山三年有余,交友广泛,其中更是不乏五岳剑派门人,如今面对山巅五辰,更是半分杀气都无,只是想着尽快寻机以一阳指法点倒几人,迅速逃离西行。眼下时机稍纵即逝,决不可轻易放手。至于其中所生的种种误会,也只能等到自己一行人西行归来,再亲上华山玉女峰向令狐师叔与韩姑姑请罪了。

    唐亦微与韩听岚、

    周琴悦三人身上却是并无明显伤痕,但这只不过是因为萧允抱着与凌慕予类似的想法,手中玉箫变幻莫测,招招点向三人手腕上的“神门”要穴,却是并未想着真的伤着几人,可饶是如此,三人已然是被逼得仅能自保,一边要小心被萧允打落手中长剑,一边又要抵御着凌慕予鬼魅般的身法,根本是连进半招的机会都没有。

    凌慕予招式之中未带杀气这一点只怕也只有萧允看的出来,秦牧海打将起来除非对面倒下否则便两耳不闻窗外事,而山巅五辰则左支右绌,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理会这些。

    那靳映渊初时嘴上骂骂咧咧,见凌慕予只以剑鞘与己方对敌,只觉是对方瞧不起自己几人,更是怒火中烧,加之心里也清楚,剑鞘无锋,难以真正伤到自己,因此不仅嘴上不饶人,出手也是愈发奔放,直到被凌慕予一剑打到脸上,直疼的晕头转向这才恍然,若是凌慕予心一狠,自己只怕命都丢了,这才收起了那一副令人生厌的嘴脸。至于凌慕予剑招之中并未带丝毫杀伐之气这等细节,自是无从认知了。

    连最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都已偃旗息鼓,至此山巅五辰虽仍是占有人数优势,但双方攻守形势已然逆转,五岳剑阵从最初的凌厉杀伐已被迫转向守御,围而不攻,只是希望不被萧允三人突围而出便万事大吉。

    但处在阵中的萧允三人虽渐渐占尽优势,但心中却越来越焦躁,萧允心中清楚,山巅五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围而不攻,恰恰是最明智的选择,己方三人的真武七截阵虽可占优,但对方毕竟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若不下杀手的话,很难真正料理几人,击穿防御,突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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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节)哨声

    萧允一式“手挥五弦”,手中玉箫分点五人腕上“神门”穴,这一招以快打快,外人看来几乎没有先后之别,犹如一人分出五手,一齐击之。但唐亦微等人似乎心中也知萧允不会真正下狠手,果然,韩听岚眼见变招不及,竟直接用左手手臂格挡,拼着硬吃这一记也不能让手中长剑被其击落,使得五岳剑阵生出瑕疵。

    萧允见状,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一式他计划铺垫许久,从十二招之前便开始算计,想着凭着玄门七士无与伦比的默契,将韩听岚逼入“丰”位,打落手中剑,如此五岳剑阵便是破了。但眼下见对方以如此无赖的手法轻而易举的破了自己这招,萧允除了暗骂一声之外,也无可奈何,对方如此有恃无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萧允的确不敢真下重手,最终这一招也只是点在了韩听岚左臂的“支正”穴上。

    韩听岚左臂剧痛,但心中却十分欣喜,耳畔传来唐亦微的声音,说道:“韩师弟,好样的。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莫要走脱了任何一人。”

    梁剑平手中长剑被凌慕予缠住,避让不及,不得已又与秦牧海对了一掌,胸中气血翻涌,但仍打起精神说道:“诸位师弟,还请再支持片刻,我先前已与恒山钰昭师叔联络,看时间想来也快到了,只要吾等再拖一会,不让背叛梅庄联盟的武当逆徒走脱便是大功一件!”

    靳映渊堪堪躲过凌慕予一剑,接着怪笑道:“嘿嘿,就放任你等再嚣张一会,待钰昭师叔领众位师兄弟赶到之时,等着你们的也唯有束手就擒这一条不归路了,桀桀。”

    靳映渊话音刚落,凌慕予展开太极剑法,攻向靳映渊,仅仅两招之后,靳映渊便被逼得全身冷汗直流,再也没有精神废话了。

    “咦?”一旁的秦牧海见此,语气之中带着惊叹。秦牧海心道:“六弟‘大魁星’接‘燕子抄水’这两招竟已臻化境,完完全全达到了师父当年所说,我武当太极剑

    法大成之时‘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甚至比大师哥在梅庄大会上的那一剑还要精妙不少。”想到这里,秦牧海心中对自己这位六弟不禁高看了不少。先前凌慕予初与自己几人会合之时,他已重伤昏迷,神志不清,虽后来听大师哥说过凌慕予神奇的指法轻功,但毕竟不是眼见为实,再者说,凌慕予虽有奇遇,但那一阳指与凌波微步毕竟已经绝踪江湖达百年以上,后世江湖人了解不多,可这武当本门武学却是秦牧海这个武痴极其了解的。他当年也曾想过苦修太极拳剑,于武当后山闭关三月,但仍无存进,心中清楚自己天赋并不在此,如此下去只怕也难以成事,这才在萧允建议下弃剑专研刀法。也正因如此,才成就了“火魂子”之名。

    不过秦牧海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但心中一直对无法继承武当太极剑绝学之事抱憾。而如今见自己的师弟剑法、功力已至如此地步,心中甚是欣喜,一边对着周琴悦横砍两刀,一边说道:“六弟,要早知你功力已至这个地步,在武当山之时我定天天找你打架。”

    凌慕予颇有些哭笑不得,梁剑平等人见凌慕予变招之后,靳映渊已是险象环生,唐亦微、周琴悦二人连进数招但始终无法破除凌慕予剑招,无奈之下便想着围魏救赵向凌慕予猛攻,以期望可缓解靳映渊压力,但到了此刻萧允秦牧海两人又怎会让他如愿,不管钰昭师太是否已在路上,他们都不想再在此处耽搁下去了。

    梁建平心中着急,此刻靳映渊别说还手,只怕三十招之内便会被打落长剑,到那时,五岳剑阵便算是被破了。山巅五辰成名许久,近些年来武当玄门七士声名鹊起,也常常有人将其与山巅五辰比较,梁剑平等人过去素来觉得,区区武当如今虽说不上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也万万不能与如今如日中天的五岳剑派相提并论。玄门七士虽然有些门道,但与他们师兄弟相比,只怕还差了不少火候。但梅庄一战,萧允

    扬名天下,随后丐帮崆峒的铩羽而归更是让凌慕予这个并未参与梅庄大会的人成了此次梅庄大会结束后的焦点,甚至连令狐启明夺得魁首之事也被无知鼠辈称之为乃是因凌慕予未曾参加之故。

    其实对于此事,五岳剑派内部也曾有过讨论,最终钰昭师太等一致认为,凌慕予虽颇有天赋,但论武学上的造诣相比于“一鸣惊人”等前辈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最终能是如此结果,想来还是因为崆峒丐帮轻敌,被凌慕予利用,以计谋或是不为人知的药物所致。

    山巅五辰先前对各位师尊的这个看法皆十分认同,但眼下却知事实或许真如江湖传言一般。玄门七士仅仅出动三人便使得五人狼狈至此。想到这里,梁剑平等人不免有些“哀兵”之态。

    “咻!”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口哨声在不远处响起,听来距此不过五里之遥。

    “是师尊的哨声。”周琴悦喜道。

    此话一出,场中八人表情各异,梁剑平等人面露喜色,而萧允则眉头一皱:“六弟这手太极剑,只怕换做是我,也不是对手,但若想真的拿下靳映渊,只怕还得有个十招左右。”萧允心中清楚,凌慕予吃亏在内力不足,再加上武器本身可以说是毫不锋利,不然以靳映渊的剑法,也不能支撑到此时。

    靳映渊耳畔听得哨声愈来愈近,估摸着自己断然不可能在钰昭师叔来之前落败,心下稍安,不过,看着眼前几乎笼罩了自己半个身子的剑影,心中恨恨地骂道:“虽说师尊言明要将武当诸人活着擒拿回山,但可没说要全须全尾的带回去,对待叛逃梅庄联盟,投被摩天妖人的叛徒,路上稍稍折磨一下,应该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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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节)面子

    随着哨声逼近,场中武当派三人也都及时做出了反应。秦牧海左手反持虎啸玄瀑刃,左刀右掌,这玄虚刀法加上震山铁掌的威能使得真武七截阵威力大增,梁剑平等人纷纷退让,无人敢捍其锋芒,只得退守半步,但仍维持着基本的围困,不让一人走脱。

    萧允那边也是愈打愈快,想着配合秦牧海强破这五岳剑阵,但依照如此的进境,应该还是来不及在钰昭师太赶来前脱身。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凌慕予忽而剑交左手,屏息凝神,调动体内全部内力凝于右手食指指尖商阳穴,接着以一阳指法一指点出,目标正是自己身前偏右三分处。但此刻,那里明明白白的并无敌人。

    秦牧海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明白凌慕予虽有奇遇以至武功大进,但毕竟还是欠缺了些临敌的经验,听得耳畔哨声愈发急促,难免心中焦躁,出现些许问题。“六弟心中一急,犯下如此失误,十分不该,不过就算我等三人全力,这片刻间也是无法攻破剑阵,而六弟虽然一指点空,门户大开,所幸梁剑平等人也不想着如何进攻,这么看来,倒也无伤大雅,不影响战局了”。

    不仅是秦牧海这么想,一旁的萧允只怕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神机子一时昏头的失误之时,那靳映渊竟然十分配合的,恰巧一个转身直接撞到了凌慕予一阳指跟前。丹田下的“中极”穴瞬间被制,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手中长剑落地,自己也再也无法支持的住,软软倒下。

    靳映渊这一倒,这五岳剑阵失去一角,便算是彻底告破,余者便不足为虑。而梁剑平等其余四人不明所以,稍稍愣神之际,凌慕予出手成风,萧允与秦牧海也默契的跟上,短短数招,便将其余四人或点倒或砍伤,失去了行动力。

    “‘云雾隐隐’之后必接‘夜雨闻铃’,同样的套路在我面前用了四次,若我第五次还判

    断不出的话,也未免太过蠢笨了些。”凌慕予点倒最后一人后,笑着对最先倒地的靳映渊的方向说道。

    秦牧海听了,哈哈大笑,颇有些嘲讽地说道:“衡山三绝之一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到了靳师兄手里,竟尔成了毫无变化套路十三式,佩服啊佩服。”

    “咻、咻、咻。”哨声几乎已尽在耳畔,凌慕予此刻余光扫过,似乎都已能看见钰昭师太的缁衣衣角以及那见到子侄后辈受伤所略微不快的面庞。他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三五只小玉瓶,一狠心砸在地上,便在萧允“速退!”的催促声中,跟着两位师兄,翻身上马,径直向西,扬长而去。

    天色尚好,三人一气儿之下冲出二十多里,这才缓缓勒马步行,以歇马力。

    萧允将手掌从凌慕予肩头抬起,微微一笑,说道:“最后那招预判着实不错,不过今后还是得勤修内功,若你平日努力些许,也不会险些岔了内息。”

    “多谢大师哥以真气调理。”凌慕予说道,他玄门七士修的皆是氤氲紫气,因此疏导起来倒也没甚风险。“主要当时情形,实在也无法再拖,不然我也不会强行运功出指了。以我如今的修为,这指法的确还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使用纯熟。”

    “说来也真是险之又险。”秦牧海在旁言道:“其实我们当时脱身之时,钰昭师太那个距离已经可以发射暗器了,以‘缁衣悬壶’的功力,就算我等可以稍加腾挪闪避,但若是想留下我们,只需击伤胯下坐骑便可做到,想来是钰昭师太自持身份,不屑以暗器击伤小辈坐骑。”

    “不管怎么说,也是无形之中承了钰昭师叔的情,若是换做不通人情一板一眼的墨掌门,只怕第一招便是打伤坐骑了。”凌慕予笑道。

    眼下没了乔徐二人的引荐,就算是到了昆仑山中摩天盟总坛,想要直接见到公木先生又谈何容易。黄沙漫漫,三人一路西行,看似谈笑自若,但无

    论是萧允还是凌慕予,眉宇之间,总是暗暗透着几丝忧意。

    或许是因为身后有五岳剑派人马的追赶,萧允三人虽然在路上时,七拐八拐的绕了些路,但许是因为不敢多做耽搁的缘故,等到达珠璧小镇的时候,竟然比预计的时日还早了两天。

    “这小镇过去以产出各色玉石而出名,不过眼下周遭的人们似乎更喜欢用另一个名字称呼它。”三人走在小镇街道上,凌慕予显然事先做足了功课,向两位师兄介绍道:“那就是——连合庄。‘连’、‘合’二字是当年鸿败天创立摩天盟之时提出的一个言论,大概意思就是说偏远地区的江湖人只有连合在一起,团结成一股力量,才能令整个中原乃至武林侧目。”

    “也就是说。”秦牧海似乎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仰天打了个哈哈问道:“到了这里,就算是到了昆仑总坛了?”

    凌慕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看你怎么理解了。不过,这里的确应该算是离昆仑山中摩天总坛最近的一个摩天盟的联络点了。”

    此刻三人又都已改换了服饰,到了这一步,不仅不能让摩天盟中人看出他们来自中原武林,也不能让钰昭师太与七星道长二位的人马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萧允在前方说道:“按照计划,六弟想办法试着能不能在这联系到贪狼孙天希,如果可以,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路。”

    凌慕予点了点头,说道:“尽力而为。不过想来贪狼君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凌慕予说完,想到与孙天希结识的种种,心中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似乎,他就算真不给我这个面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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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节)足道

    萧允见凌慕予神色怪异,以为他是怕任务难以顺利完成,于是提醒道:“无论是否可以联系到孙天希其人,以及无论对方应允与否,都要已自身安全为重,一个时辰后,在约定地点会合,不得有误。”

    凌慕予自然听出了大师哥话里对自己的关切之意,微笑着答应道:“这是自然,届时不见不散,此地鱼龙混杂,两位师哥也要注意安全。”

    秦牧海一边拍着凌慕予的肩头,一边似是蛮不在乎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与大师哥在摩天盟地界那是两眼一抹黑,又不用走街串巷,走亲访友,顶多也就是四处瞎溜达溜达,看看此地风土人情,顺便期待着运气好能撞到些有价值的消息罢了。”

    凌慕予想了想也是,二哥虽然好动,但素来都是那种知道轻重缓急之人,更何况还有大师哥在旁盯着,相比于他们二位,反而是自己这边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凌慕予与萧秦二人分开之后,便在连合庄的各处隐僻小巷中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这纸上得来终觉浅,预先的计划与真正将其付诸行动还是有些许差别的。凌慕予这些年来虽也是踏遍了国朝的大好河山,领略了不少各地的风貌,但这西域昆仑山脚下,却也是第一次来,而且真要论起来,他与摩天盟中人打的交道还真不算多。

    凌慕予有些一筹莫展,不得要领,想着无论如何那接头联络点想来都在隐秘之所在,因此哪里僻静无人,便一头扎向哪里。就这么寻了小半个时辰,几乎踏遍了连合庄东、南两边的小巷,这才停步不前,一拍脑袋,笑骂道:“我也真是蠢笨的紧,这里又不是中原,摩天盟行事需万分小心谨慎,生怕被我正道人士发觉。此地乃是摩天盟势力范围,昆仑山脚下,若是真有贪狼君的手下在此,以摩天盟与他的行事风格,就算是真有联络点,那也必定是在醒目显眼之处。”

    凌慕予重新理清思路之后,反而不怎么着急了。他闲庭信步的在连合庄中随意的走着,

    他已打听清楚,这连合庄中,最大的一户人家姓何,奇怪的是,何家并未加入摩天盟麾下,但听说当年鸿败天曾亲自下令,只要摩天盟存在一日,便护佑何家一日,任何挑衅何家的人,便等同于对整个摩天盟宣战。

    “真是奇怪。”凌慕予于街边茶室,听到庄内居民说后,不禁生出疑问:“莫不是这何家家主当年对鸿败天有恩?”

    那茶博士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好不容易遇到个外乡人,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知道的那些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全部塞过去。“我跟你说啊,这连合庄的北边矗立着一座石刻塑像,要说这石像那可有年头了,听说所塑之人当年也是响彻西域武林的头一号人物。不过它如今还那么出名乃是因为十余年前的一件旧事,据说当年摩天盟主最初建立摩天盟之时,便是在那石像前与今日的七星魔云使歃血为盟,而摩天盟也因为有了七人的加入,还愈发欣欣向荣起来。”

    “说起来,这连合庄也算是一块宝地了。而何家与摩天盟有着这一次关系,更是长盛不衰,再说了虽然何家并未直接加入摩天盟,但何家的少年子弟中进入摩天盟并颇得器重的人也有不少。就说那人称‘合情合理’的何家大少爷何礼何公子,那就是人中龙凤,要我说来,不比它中原武林什么小令狐来的差。唉,客官,你怎么?”

    那茶博士还在自顾自的讲着,凌慕予却已经将半锭碎银扔在桌上,起身走人,那茶博士后边又说了些什么,凌慕予已毫不在意,此刻,他心里只想着那茶博士所说的前半段话。

    “要是那人所言并非是道听途说,连合庄北边的石刻塑像便应与摩天盟有着不小的干系,以贪狼君的性格,这既然是他初入摩天的宝地,总不至于完全将其置于脑后。”凌慕予估摸着时间已不大充裕,展开轻功,出了连合庄一路向北,远远地便瞧见一座高约两丈有余的石像。

    那石像所刻乃是一约莫三十余岁的汉子,容貌五官已看不甚清,身后所负乃是一焦尾

    琴,造型古朴,非今世之物。而见其脚下前方乃是一石刻棋盘,其上纵横十九道,却是连贯恢弘,似乎是用刀剑随手刻划而成。

    “这石像工艺虽精,但左不过是西域当年某位高手匠人所刻,可这棋盘若真是由利剑所刻,那持剑者功力想来已是超凡脱俗,这等剑术修为,今世武林只怕只有令狐师叔或可与之一较高低。”凌慕予这么想着,仔细向那棋盘瞧去,便见就在棋盘之侧,还有着八字行草。

    “何足道哉。不足为道。”凌慕予喃喃念叨着,心中一动,猛然惊觉道:“焦尾琴,石棋盘,何足道?这石像塑的莫不是两百多年前,那位人称‘琴、棋、剑’三绝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何前辈?”

    当年何足道初踏中土而至少林,此事发生之时,武当创派祖师张三丰张真人正随其师觉远大师于少林寺中修行,此事乃是其亲历,而之后,觉远张君宝一行人逃离少林,多多少少也与这何足道有些许关系。张真人当时也是,初出茅庐,小试牛刀便将何足道惊走,并立誓不再踏足中原。这些江湖往事,武当藏书中亦有记载,只不过极少有人去翻阅了解,而凌慕予恰巧便是那极少人中的一位了。

    “这连合庄一直都是昆仑山门户,想是何前辈返回昆仑之后,在此刻下八字,终其一生都未踏出刻字处半步。”凌慕予想到此处,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天地之大,何等精彩纷呈,想来以何前辈此等人物,心中一定不甘受困于这西域昆仑之中,不然以何前辈的境界,真甘心不入中原,又何须在此摆下棋盘,又故意刻下八字,时刻提醒自己呢。”凌慕予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一白衣雅士,整日枯坐于珠璧小镇前,日夜与己自弈,偶尔弹奏乐曲,但却因未有知音,总是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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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节) 巧倩

    “这石像与棋盘刻字并非出自一人手笔,想来是何前辈的昆仑门人在掌门故去之后,为其而立。”凌慕予想到这里也是唏嘘不已:“昆仑派数百年来始终是西域霸主,这十余年来,摩天盟崛起,昆仑派备受打压,只能蛰伏不出以求自保,如今江湖上几乎已没有昆仑派这一名头了。就连先代掌门的塑像都无人打理,沦落成摩天盟歃血之地。”

    “这么想来,这鸿败天与何前辈倒也有些相似之处。都希望自己可以在更大的画卷之上留下名字,只不过一个因誓言所限抱憾,另一个却是不择手段,哪怕留的是恶名也义无反顾。当年何前辈被祖师爷逼退立誓,而鸿败天却是个不择手段,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如今的江湖中,又有谁能真正将其拦阻呢。”凌慕予想到此处,向何足道的塑像行了师长大礼,恭敬叩拜,言道:“何前辈,您是翩翩君子,一代宗师,晚辈在十年前读到前辈往事之时心中便敬佩不已,可是眼下晚辈还有要事要做,不可在此久留,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好好前来拜祭前辈。”

    凌慕予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转身重新向南回到了连合庄中。只不过这次的他却与之前的无头苍蝇之态大不相同,似乎已经确定好了目标,径直来到庄内某处站定。

    “那塑像是在正北,若是将其看做北极星之所在位置,连合庄中所对应的天罡北斗中的天枢星位便正在此处。”凌慕予仰头,看向眼前之所在。

    “狼羊同饲。”凌慕予念道:“这名字倒是有趣。”

    “这位客官可知此为何意?”说话的是一声音软糯的女声,凌慕予回身看去,却是一打扮得十分奇怪的美貌妇人,只见其穿着暴露,浑身上下只几块私密之处穿戴着皮毛遮掩,而这些皮毛也是奇怪的紧,左半为白,似是羊毛,而右半为灰,看这“狼羊同饲”的牌子,想来应该是灰狼毛了。

    “管它是什么意思,与我何干,此地看来甚是无

    趣,这名头的含义想来也有趣不到哪去。”凌慕予不知这突然上前搭讪的女子是何用意,此地极有可能便是贪狼君联络处之所在,想到那精炼的贪狼铁卫,凌慕予并不敢贸然随意,说完便准备离开,暗中调查。

    谁知那身着灰白两色毛皮的美貌妇人却不想放走凌慕予,拦在凌慕予身前,双手汇笼,摆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手势。

    凌慕予看了这个手势,先是惊讶,随后苦笑道:“还请姐姐指教。”原来这手势正是贪狼的标志,此人想来便是凌慕予苦寻多时的贪狼君的人了。

    “此地乃是招待贵客的地方,还请客人随我来。”说着,转身便走,凌慕予只得无奈跟上,跟着这美貌妇人走进了这“狼羊同饲”。七拐八拐地都到了一间内室,内室之中桌椅完备,并备瓜果茶点,凌慕予一见那些点心,脸上便变了颜色,都是自己爱吃的。寻了个位置坐下后,颇为佩服的说道:“了不起,我自认化妆易容没甚问题,可还是被看出了马脚,贪狼君的手下真是了不得。敢问这位姐姐作何称呼,又是怎么觉察到我易容中的漏洞的?”

    “何巧倩。受天希公子之托帮他看着这‘狼羊同饲’的场子,姑且算是此地的管事吧。这里的人都叫我倩娘,至于凌公子你,乃是我家主人的贵客,随便称呼就是。”何巧倩这么作答道,却是并未对凌慕予最后的疑惑解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名字,人如其名。”凌慕予夸赞道。

    “真的吗,那你是觉得我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好看咯?”何巧倩突然问道。

    “咳咳,”凌慕予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美貌女子的意图,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倩姑娘是连合庄何家的人?”

    “连合庄并非只有何家一家姓何,因此也不是所有姓何的都是何家的人。”何巧倩不置可否的说道,接着拿起桌上的茶具给凌慕予沏了一杯,接着说道:“

    有人说,这连合庄是何家的,也有人说是摩天盟的,不知凌公子是怎么看的?”

    何巧倩一边这么问着,一边身子或有意或无意地向凌慕予贴去。凌慕予见状,神态间有了些许紧张,忙低下头,向后坐了半步,垂目说道:“那些东西,与我何干。我只知道,这‘狼羊同饲’,是贪狼君的即可。”

    何巧倩听了之后,有些许的惊讶,随后似乎很满意凌慕予的这个回答,道:“天希公子看上的人,果然不是俗人。既然如此,那姐姐我也不逗你了。还望神机子见谅。”说这话时,一派正襟危坐,与先前的样子截然不同,如同两人一般。

    “其实,倒不是我不想回答凌公子的问题,只不过是因为,就算凌公子易容之中有什么漏洞破绽,我这小小女子也看不出啊。”何巧倩说道。

    “那倩姑娘你是怎么?”凌慕予不解问道。

    何巧倩轻轻踏了踏地面,颇为慵懒的说道:“这连合庄无论怎么说也是我摩天盟的门户,你等外人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只怕其中一小半人都有着秘密的身份,可谓是遍布我摩天盟的耳目。武当梯云纵轻功凌公子是用惯了的,可是在我们摩天盟地界可不多见,因此你一出茶摊径直轻功向北而行之时,便已有底下耳朵报了上来,并且派有专门负责隐秘跟踪的弟子尾随着你,并随时报告消息。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便不难猜了,能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祭拜已故前昆仑派掌门,并且在那之后径直来到天希公子地盘的人,也只有神机子凌公子了。”

    凌慕予听后,颇为惭愧似的说道:“这倒是我小觑摩天盟了,那这么说来,我那两位师兄?”语气之中,甚是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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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节)十二

    何巧倩轻笑道:“所以说,你们武当的年轻弟子比起五岳剑派那些老狐狸可容易对付太多了。放心,他们眼下都很安全,说白了我摩天盟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之人,更何况相比于五岳剑派来说,你们武当诸人还算看着比较顺眼的,各大势力基本也都是派些尾巴吊着,想看看你等来此究竟意欲何为罢了。应该不会有哪位,不管不顾,弄不清楚就直接动手抹除的。”

    凌慕予听到这里,心下稍宽,虽仍有些许担忧,但想来以大师哥与秦二哥的身手,怎么都不至于就那么轻轻松松着了别人的道。

    “凌公子可知我这衣服上分别是什么毛皮?”何巧倩突然话锋一转,为了个凌慕予看来很是莫名的问题。

    凌慕予突然被她这么一问,脑袋里便是刚一见面时何巧倩那一身几乎只遮住了重要部位的裸露毛皮衣服,脸腾的一下便有些烫,他自与何巧倩进入这内间茶室以来,心中便恪守着君子“非礼勿视”之思,一直不敢正眼看她,此时听此一问,更是又将眼睛向下看低了些,说道:“衣服皮毛分呈灰白,借以此地名目看,想来应该是灰色为狼,白色为羊。”

    凌慕予话音刚落,那边何巧倩便不知为何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久闻神机子见多识广,结果说出这种答案,看来凌公子还真是不敢仔细看我呢。”

    何巧倩说到此处,竟直接轻轻抬起凌慕予的低下的下巴,让他径直看向自己,说道:“凌公子,你再仔细看一看。”

    凌慕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闭上了眼,可紧接着耳畔便传来何巧倩的轻语:“若是还判断不出来,你上手摸一摸也不是不可以的。”吐气如兰,几乎就是贴在凌慕予身畔的耳语。

    凌慕予心中暗道一声:“这贪狼君的手下简直比他本人还要难缠。”无奈睁开眼来,仔细瞧去,最初还有些局促,但仔细望过去一眼,凌慕予便惊呼道:“这,这,原来如此。”

    “凌公子有新答案了?”何巧倩问道。

    凌慕予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回道:“灰羊毛与雪狼皮,人总是被先入为主的常识概念所左右,往往忽略了真实的本质,如此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到家。受教了。”

    何巧倩点了点头,道:“虽说以凌公子的眼光,只要好好看上一眼便能看出这白毛乃是取自雪狼,而灰毛才是灰山羊毛皮。但凌公子心里不仅想着‘非礼勿视’还有着错误的‘先入为主’这才说出了错误的答案。”

    “黑白正邪。”凌慕予低声念叨了两遍,说道:“贪狼君这意思是他摩天盟其实才是正。只不过世人皆先入为主的视之如洪水猛兽?”

    “公子说笑了。”何巧倩言道:“我摩天盟在自视自省上还是有明确认识的,再大言不惭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是好人,代表正义了。狼羊同饲,只不过是给对立的二者一个相同的环境与待遇,在这里,无论你是正义之白,还是邪恶之黑,都不重要,一切只凭实力说话。况且,江湖上的是非黑白本就难以说清,又何必纠结。”

    “摩天盟中只凭实力说话。贪狼卫如此,‘狼羊同饲’亦如此,在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才是可以抛开一切,真正公平较量的地方。”何巧倩说着,站起身来,将凌慕予身前窗上的黑帘揭开,说道:“所谓‘狼羊同饲’便是一座可以让人抛开一切的较量比拼之所,只不过与你们所谓的‘剑秀争首’不同,在这里,既决胜负,亦可定生死。”

    黑帘被猛地揭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凌慕予眼睛有些许刺痛,不过他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眼前乃是一巨大的室内比武场,中央乃是一圆台,而他所在房间的位置便是这四周的观众席位。

    但很快凌慕予的目光便被中央的打斗所吸引,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中央拼斗的二人之一,乃是他极其熟悉的人——他的二哥,武当火魂子秦牧海。

    秦牧海经过凌慕予的改扮易容,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火魂子是完全不同,此时倒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而此刻正在中央与秦牧海打斗的,却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只胸前别着的黄色胸针显示着自己摩天盟秋衰堂弟子的身份。

    “倩姑娘,你们这是?”凌慕予话刚说到这里,便被何巧倩抢过话头。

    何巧倩似乎知道凌慕予想说些什么,打断道:“‘狼羊同饲’只不过提供了一个绝对公平的场所地界,我们不会逼着任何一人决定,但也不会拒绝任何一人的请求约斗。”

    “你是说?”凌慕予听到这里,道:“我二哥他是自愿的?”

    “那是自然,只不过,秦二爷有没有真正明白此处竞技的含义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主人向来吩咐我们的是少说多做,客人不问的话,我们向来不会多嘴的。”何巧倩说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凌慕予听何巧倩说到这里,心里便已然大概猜出了些事情的大概:“以二哥的性格,来到一处地方,奈不住寂寞想找人切磋也属正常,此地恰巧有着比武切磋之所,二哥一定不会错过,但二哥肯定没有想到的是,此地不仅诀胜负,亦分生死。”凌慕予想到这里,面露忧色,“比武切磋与真正的生死相搏肯定是有着很大差别的,二哥不明就里,可别吃了亏!”

    何巧倩似乎有读心术一般地说道:“凌公子不必担心,秦二爷与人交手的经验,只怕一些纵横江湖一二十年的老油条都比不上,更何况还有萧大爷在台下帮忙看着,能出什么事。算起来,这秦二爷来的可比您都早,在这场之前,已连续十二胜了,对手虽然都是被其掌击吐血,但悉数都是昏迷,并无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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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节)机势

    凌慕予指着比武台下那人头攒动之所,向何巧倩问道:“你是说,我大师哥也在此间?”

    何巧倩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

    “彩!”这时场下观众突然响起一阵叫好声,凌慕予目光被吸引看去,却见是二哥连连后退,似乎是吃了一些亏。凌慕予原先听何巧倩说秦二哥已连胜一十二场,心中只道这连合庄内并无什么高手,加上他内心自是更为关心自家兄弟的情况,此刻方才向那秋衰堂华服弟子看去。

    只见那人似是专攻下三路的好手,手持双刀,一手地堂刀法甚是精妙,且进退之间,往往是攻敌三分,自留七分,且秦牧海此时并未出刀,只凭一双肉掌,因此一时之间竟是久攻不下,反而吃了些暗亏。

    推开避让的秦牧海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对手与先前轻松取胜的那十二位庸手不同,只见其右手在身前拂过,不知何时便已拔刀出鞘,不怒反笑道:“痛快!摩天盟果然卧虎藏龙,公木麾下还有这等好手,先前真是从未听闻。”语气之中甚是欣喜兴奋,犹如猎人意外捕获到珍贵猎物踪迹时的心境。

    那华服公子却是并未答话,在先前的交手之中,他拼尽全力也只不过与眼前这陌生年轻男子斗了个不上不下,还是占了对方空手自己持有兵刃的便宜,此刻对方兵刃也已出手,情况想来不容乐观。但他似乎早已适应了这种敌强我弱的拼斗形势,手中双刀摆了个“左右逢源”式,就这么站在原地,好整以暇,似乎秦牧海若不先手进攻,他便一直在这耗着一番。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这防守反击的态势虽然笨拙,但面对我二哥倒是有用的紧。”凌慕予话音刚落,那边秦牧海便好似响应一般,踏步上前,当头一刀,一式“金锁坠地”朝着华服公子砸下,华服公子不敢大意,赶忙双刀其上,三柄兵刃在当中来了个硬碰硬的斗力,似乎是斗了个不上不下的均势。不过华服公子毕竟是以逸待劳,且计

    划已久,待阻隔对面刀势之后,左手刀便悄无声息的向对方胸前划去,逼对面转攻为守。

    可谁知这左手刀刚一抽出,便只觉身前压力猛增,对方不仅没有一点撤招防御的姿态,竟然就这么以不变应万变的又是一刀当胸劈下,对自己的左手刀视若无睹。

    “你胸前要害门户大开,就算我挡不住,但如此交换怎么都是我赚,此等道理初学武功的孩童都明白,对方竟敢如此,莫非有诈?”那华服公子弄不清秦牧海所想,不敢贸然交换,只好放弃原先想法,重新双刀挡格,但终究因这半招之变,被秦牧海抢了先机,又是陷入被动防守的姿态。

    这一变故,尤其是华服公子的这一变招选择,令台下观者响起了不少嘘声。就连在内室看间的何巧倩,此时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凌慕予。

    凌慕予解释道:“武当弟子向来先修道再习武,武当武学取胜之宗旨,不外乎在博弈之中,寻机得势,如此才可发挥圆转如意之功,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最终令对手其根自断。这后半部分不难做到,最要紧的关键便是如何在博弈中寻机得势。之前,这秋衰堂弟子防守严密,看似把主动权交托给对手,但只要对手贸然抢攻,自己便是个随时都可伺机转守为攻的反击态势。若是我大师哥的话,肯定是一边佯攻,一边假装卖个破绽,诱其主动,随后再一击致胜。但我二哥却是用了一招最为直接,且最为简单的办法。”

    凌慕予见何巧倩仍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苦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你眼睛看到的。我二哥他在赌,他赌对方不敢与他交换,以最强硬的姿态打乱了对方的布局,此刻那秋衰堂的人虽然防守的也是滴水不漏,但就因之前的那片刻犹豫,此刻是真的只能被动防御了。”

    何巧倩震惊道:“可若是对方就不信邪,与之交换呢?”

    凌慕予笑道:“那就换呗,结果就是我二哥陷入被动,等

    待机会或是直接落败呗。”凌慕予看着何巧倩满脸的惊讶,接着说道:“想是原先那十二个对手太过不济,好不容易来了个武功不错的高手,也把秦二哥的心气引了上来,仔细想想的确没有哪一招比这一招更为痛快直接了。再说了大师哥就在台下,我这个当六弟的也在左近,就算他挨了一刀,受了伤,只要他不怕疼,治伤这种事,我是手到擒来。”

    “无赖打法。”何巧倩在旁吐槽道:“一个青囊之术几乎不比恒山掌门差太多的师弟,一个几乎比摩天盟中人还嗜战如命的师兄。”

    凌慕予听了之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谁知何巧倩却又说道:“不过,如果觉得这么简单就能取胜的话,未免也太瞧不起连合庄了。”

    凌慕予听何巧倩这么说,面上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不大相信的,“以二哥玄虚刀法之威,攻杀一个只能被动防御之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接下的发展却大出凌慕予意料,那秋衰堂弟子的确是险象环生,只有挨打之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在秦牧海单刀威能之下犹如风中残烛,但令人惊讶地是这微弱的烛火却始终没有被彻底熄灭。

    秦牧海全力攻了六十四刀,那秋衰堂弟子竟就这么守了六十四刀。

    武当弟子练气之法天下无比,秦牧海更是苦心修武之人,别说六十四刀了,就算是二百六十四刀,只怕也不会有疲累脱力之感。但这秋衰堂弟子似乎就是打定了主意,目标已不放在如何取胜,而是放在如何能坚持更久之上。

    秦牧海一招“四夷宾服”几乎是贴着这秋衰堂弟子头皮过去的,但最终仍是被其一个奇丑无比的身法,在地上一滚,将将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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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节)分水

    凌慕予越看越觉得奇怪,疑惑道:“这似乎是子元居士地行盾刃中的身法?”他从未与子元居士交过手,只是道听途说,因此并不敢如何确定。

    “凌公子猜测的不错。”何巧倩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守御技巧的确是得了我盟中子元居士的真传。”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子元居士竟然有了门人弟子?”凌慕予奇道。

    “倒也不是什么弟子,亦师亦友罢了。”何巧倩解释道,接着指着场上仍将手中双刀舞的密不透风的秋衰堂弟子向凌慕予问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倩姑娘既然有此一问,那此人一定不是公木先生麾下普普通通的弟子了。”凌慕予说着,转而一笑道:“不过想来也是,衣饰华贵,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且能与子元居士亦师亦友,得其成名绝技‘地行盾刃’相授之人,又怎会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他便是这连合庄中最大势力何家的继承人,也是如今何家家主唯一的儿子,何家大少爷何礼何大公子。”何巧倩说道。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合情合理’何大公子。”凌慕予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语气平常的说道。

    凌慕予见场中局势虽仍是打了个难分难解,但以他眼光看来,二哥自那拔刀而攻的第一招开始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取胜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算了算时间,也快到与大师哥约定的会合时间了,于是向何巧倩问道:“多谢倩姑娘解惑,同时也感谢为我二哥提供了个打斗之所,不过在下今日来此,还有一事想请倩姑娘相助。”

    “凌公子是想见我家主人吧。”何巧倩说完长叹一声,道:“公子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公子一行三人千里迢迢不顾山高水远的来到此处,自然不是为了听小女子我在这东拉西扯的说这些有的没的。”

    凌慕予愕然,随后又解释道:“贪狼君若有难处,小弟我自然也不

    会强求。其实倒也不是非要贪狼君帮忙不可,不满倩姑娘,我师兄弟三人来此,路上的确付出了不少艰辛,甚至还被五岳剑派的诸位师叔伯们误会,只不过是为了上摩天盟,与公木先生见上一面,当面向他请教一件旧事罢了。”

    “那便是了。”何巧倩言道:“小女子虽说一开始不知道凌公子一行人至此究竟意欲何为,但既然是要找公木先生,那便需要上摩天盟,既然几位需要上山,那我就不得不劝阻,如果劝阻不得,那也只好拼死一战,几位如果想上山的话,那便只有踏过小女子尸体这一条路了!”

    何巧倩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支分水峨眉刺,举在胸前,摆出一副,若是凌慕予不听从劝阻坚持上山,就要与其性命相搏的架势来。

    凌慕予被何巧倩这突如其来的大转变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他连连摆手,表态道:“倩姑娘切莫冲动,有话好好说,姑娘若真有难处,我武当弟子也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的人。”

    何巧倩见凌慕予如此说,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些,拍了拍墙壁上某处,便有一暗格出现,想来原先便是从这取出的兵刃,重新将手中分水峨眉刺放回,又回复了原先那美艳女子的姿态,只不过眉宇之中,还有些散不去的忧愁。

    “不知凌公子对我摩天盟的内部派系了解多少?”何巧倩从头问道。

    凌慕予并未首先作答,反而是将身后道玄星易剑取下,放于自己身前丈许之处,表明自己毫无动手之敌意,然后才反问道:“不知倩姑娘问的是四堂七使这表面的分部情况,还是暗地里鸿败天与颜昊两位首要人物的泾渭分明?”

    “原来凌少侠知道,那事情就容易解释多了。”何巧倩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吐槽道:“眼下这局势哪里还是什么暗地里,明里暗里只要是生了脑子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二者的矛盾已到无论如何都无法置之脑后的地步了

    。”

    “说真的,有时还挺感谢五岳剑派的,若不是有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劲敌在眼前蠢蠢欲动,只怕四堂早就内斗起来了。”何巧倩这话倒是让凌慕予脑中一闪,突然想到:“中原武林能有如今这表面大团结的趋势,倒是也有它摩天盟的功劳,若是没有摩天盟,只怕像五岳剑派如此强势的崛起,会令很多名宿前辈心生不满吧。”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像是自己劝自己地想着:“即便如此,想来也不会出现如摩天盟一般野蛮的内斗方式,无论是破嗔方丈、云帮主还是师父他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就算没有摩天盟,只要有他们几位在,也断不会让武林发生如此争斗拼杀之事。”

    何巧倩见凌慕予摇头,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说,于是说道:“之前颜副盟主带领夏冬二堂弟子以调查夜锋为由前往关中,被令狐聿笙摔五岳精英弟子围困,盟主他竟下令摩天其余各部皆不许援手,并令颜副盟主必须击退五岳剑派否则便以战事不利之罪定罪。”

    其实这些凌慕予原先从乔山徐屹二人处已经知悉,但想到眼前之人是贪狼君之人,而无论如何贪狼君也算是鸿败天的弟子,七星魔云使更向来被认作鸿败天手下最尖锐的利刃,于是此时佯装惊讶不已,并未多言些什么,让何巧倩接着把话说下去。

    何巧倩接着说道:“本来如果各部都遵盟主之令,颜副盟主此时应该早就殒命于华山脚下了,但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乔堂主与徐堂主二人竟然公然违令,赶赴关中,拼死救下了颜副盟主,并指挥率领各自门下弟子一一逃脱,如此两堂虽已是元气大伤,但终究没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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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节)衡羽

    “后来,听说五岳剑派派出了不少好手一路追杀颜副盟主,多亏了乔徐两位堂主不顾自身安危,这才一一化解,退回西域。不过最后在离连合庄尚有几日路程的地方还是被衡山掌门墨规老儿所率领的弟子堵住了。”何巧倩言道:“那墨老儿人称‘铁尺方圆’工于算计,而颜副盟主一行却是强弩之末,眼看遭擒遭杀的结果已是板上钉钉,但不知为何,衡山阵中的一名女弟子却突然反水,导向颜副盟主这边,也是天无绝人之路,衡山大阵虽然精妙,但守阵弟子反叛,颜副盟主在其提点之下,终于是死里逃生,逃出生天。”

    凌慕予此刻半张着嘴,十分惊讶,这倒不是装的,他心中的的确确没有想到,乔徐一行人脱身的过程竟是如此的曲折且戏剧。

    “确定是突然反水,而不是摩天盟原先打入衡山派的奸细吗?”凌慕予仍有些不敢相信,“五岳剑派弟子突然倒向摩天盟,此事也未免太过。”

    何巧倩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便是如此,颜副盟主被这名女弟子救下,死里逃生之后,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若是就这么毫不反抗,迟早会变成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于是也没有回来复命,反而率领乔徐两位堂主径直回了天山。这一周多以来,各地夏破、冬败二堂的精英弟子都在向天山聚集,而且是在摩天总舵丝毫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颜副盟主意欲何为,昆仑摩天盟上下无人知晓。”

    “意图倒是不难猜。想是大难不死之后,终于想清楚,想向鸿败天讨个说法。”凌慕予简单分析道。

    “若真是这样,虽然也属很糟的情况,但也还算在掌控之内。最怕的是,有人担心颜副盟主此举是想率众向五岳剑派示好投降,然后倒戈一击。”何巧倩语气沉重的说道。

    凌慕予想到与他有过接触的乔山徐屹,满脸不相信地说道:“这不太可能吧。那颜昊怎么说也算是个枭雄,手下

    人才济济。”

    何巧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名做了叛徒的衡山女弟子作为颜副盟主逃出生天的关键人物,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各堂弟子便纷纷出动,打探与此女相关的一切。”

    “哦?愿闻其详。”凌慕予发问后,何巧倩答道:“此女姓羽,名月柔。”

    “这姓倒是少见。”凌慕予说道。何巧倩点了点头:“也正因如此,我等调查起来,也方便了不少,此女是个孤女,自幼被墨规收养,十岁左右被墨规正式收入门下,距今已十年有余。”

    凌慕予听到这里,表情中露出诧异之色。

    何巧倩敏锐捕捉到之后,说道:“凌公子想来是觉得,能走出这种背叛师门,而且还是救下武林所公认为邪魔外道摩天盟副盟主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委屈。但没想到,此女却可以算作衡山嫡系,墨规一手抚养栽培长大,做出如此行径,几乎可以算作是忘恩负义,恬不知耻至极了。”

    凌慕予苦笑,只是道:“我与衡山虽有些接触,但从未听说过这位羽师姐,对于思茅没有任何了解的人,我不会妄下断言。”

    凌慕予说完,心中想道:“衡山墨师叔精心策划的计划最终却毁在自己弟子的手上,想来应该是气得不清,怪不得这一路之上,甚少见到有衡山弟子前来,若是平时,作为令狐师叔最为器重的左右手,围堵武当叛徒的事肯定少不了墨师叔,而这次连钰昭师叔与泰山木师叔都亲自出马了,却很少见到衡山弟子,之前还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应该是为了堵住他人悠悠之口所不得已的避嫌。”

    凌慕予心中无奈道:“按理来说,在我武当发生与丐帮、崆峒的误会后,也是该避嫌不再参合摩天盟之事的,只不过我们可没有那个时间耽搁了,哪怕被所有人误会,也只好事后再清者自清了,眼下没有什么比印证真相,重新调查来的要紧。”

    “凌公子正人君子,虽不这么想,但江湖上多数人还是与凌公子不同的,他们并不会如此猜测。”何巧倩说道:“这羽月柔似是天赋不好,武功不高,且性格内向,此事之前,此女在衡山之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不过此次之后,估计天下都会知晓衡山有此一女了。”

    凌慕予此时也算是明白了何巧倩的意思,说道:“倩姑娘说这些,意思是觉得这羽师姐之前与颜副盟主从未有过接触,且没有任何反叛师门的原因。所以觉得衡山女弟子临阵反叛助颜昊逃出生天云云不过是给外界的戏码说辞。真正的情况是颜昊深陷绝境之时,与五岳剑派达成了某种共识,比如率领门人弟子‘弃暗投明’,五岳剑派这才放他走脱。”

    “连凌公子也这么想?”何巧倩说道。

    凌慕予苦笑道:“当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若真是需要找一套说辞掩盖真相,墨师叔手下还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吗,为何要用羽师姐这种稍微一调查就容易被人怀疑的弟子。若这真是墨师叔的布局,你觉得以‘铁尺方圆’之能,会有这种低级错误吗?因此我觉得,这个反叛之人看着越奇怪,越没有理由这么做,反而越可信。而正是因为这位羽师姐在此之前,毫无异常,才会导致墨师叔计划的‘失误’。”

    “即便如此。这些也只不过都是凌公子的推理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证。”何巧倩似乎对真相并不怎么关心,说道:“不管事实如何,因为颜副盟主的举动,此刻昆仑摩天盟上下已全部戒严,凌公子想偷偷上去见到公木先生是痴心妄想,如果让我家公子引荐的话,倒是有些希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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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节)心斋

    凌慕予此时才恍然大悟,接过何巧倩的话道:“贪狼君在此时与武当弟子来往,无异于是在他师父心上捅了一刀,如此,鸿败天就会有理由怀疑,他的亲弟子或许也与中原武林有勾结。”

    何巧倩眼中含泪,不住点头,说道:“以盟主的性子,一旦怀疑底下有人不忠,只怕连调查都懒得查,直接便毙于掌下了,哪怕是他的弟子。”

    凌慕予见何巧倩留下眼泪,赶忙说道:“倩姑娘无须伤心,再说了,如果情况真像你说的如此严峻,那你我都能看出的形势,贪狼君又怎会不知,就算是我真去拜见,只怕也是吃一次闭门羹罢了。”

    “不,不会的。”何巧倩斩钉截铁,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是他所认为的朋友拜托他什么事,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别的什么,他都是不会拒绝且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助其达成所愿的。也就是说,如果只要你说了,他哪怕知道帮了你会被盟主怀疑,失去信任甚至性命,只怕还是会无所谓似的答应下来,带你上山,甚至如果被盟主发现时,对你出手,他只怕还会帮你逃脱与盟中弟子打斗起来,这样他的叛盟大罪就坐实了。”

    凌慕予万万没想到何巧倩会认为自己在贪狼君心中会有如此地位,心中不禁诧异疑惑:“倩姑娘口中这个重情重义的‘贪狼君’,为了朋友不惜牺牲一切的人,真的是我所认识的贪狼君吗?”

    想到这里,凌慕予又不禁摇了摇头,道:“说起来,我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昆仑混沌’。”

    何巧倩眼睛中还噙着泪水,就这么看着凌慕予,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答案。凌慕予长叹一声道:“公木先生的回答对我们来说虽然极其重要,但我们既然此时此刻于情于理都不是拜访的好机会,自然也不会前去自投罗网,自找没趣。毕竟倩姑娘也说了,此时上山,根本不可能活着下来,就算是见到了公木先生问到了

    真相,人没了消息带不出去又有何用。”

    “多谢凌公子!”何巧倩说着,就这么向凌慕予盈盈拜倒,凌慕予连忙上前想把她服气,谁知手刚一用力想把何巧倩扶起,便只觉拜倒的人身躯犹如山岳,凌慕予心下愕然道:“万万没想到,此人看着是个年纪轻轻的美貌女子,内功修为似是还在我之上,摩天盟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向这倩姑娘不过是贪狼君手下区区‘狼羊同饲’一管事,武功只怕相比于五岳剑派所谓的山巅五辰是只高不低。”

    “倩姑娘这是?”凌慕予劝道:“所求既已答应,便无须如此大礼,我也受不起。”说着,闪到一旁。

    谁知何巧倩便也跟着凌慕予方向重又拜倒,说道:“小女子却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凌公子成全。”

    “你先起来,只要你不是让我背叛武林同道,其他的事想来也没什么不能商量的。”凌慕予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何巧倩站起身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黑黝黝不知何种材料所制的金属腰牌,交到凌慕予手中。凌慕予不知她此举何意,但还是犹犹豫豫地接下了。

    何巧倩说道:“凌公子虽答应不见我家主人,但天希公子手下又怎会只有我这一支密报,此刻算下时间,估计天希公子也该得知凌公子一行已来到连合庄中了,只怕一有机会他便会下山来见你。到那时,就算凌公子什么都不说,但武当一行人背负叛徒骂名,远赴西域,虽比不过衡山叛逆之事,但也绝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以天希公子的聪慧,不难判断出,除了当年旧事,不会有别的能让凌公子背负结交妖邪的骂名远赴摩天盟,因此,为了不让最坏结果出现,小女子恳请凌公子一行人速速离开连合庄。”

    “这,你可知我等来到此地付出了多少,就这么离开,就算我可以答应,只怕我大师哥秦二哥那边也不好说。”凌慕予这么说也是考虑到,如果一无所获,那由他提出的这

    个计划唯一所改变的,就是让他们武当背负了一则结交妖邪的“铁证”。

    “这个我自然明白。”何巧倩继续说道:“凌公子既然都不远万里来到昆仑山下了,肯定不愿意空手而回,但是此刻摩天上面的形势又是万万去不得的。”

    何巧倩指着凌慕予手中那块腰牌道:“五千里昆仑虚,哪怕是摩天盟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不然也不会任由昆仑派在眼皮子底下蛰伏了。这昆仑山心斋峰左近便有一座庄园,相传是当年元初宋亡之时避难索居之徒所建,后来不知为何,自元末便逐渐荒废了,想是原主人又重新迁居中原了吧。自此无人知晓心斋峰中还有这么一座庄户,直到不久前我门下寻路弟子在山中迷失了方向,胡乱瞎逛下,这才偶然使其重建天日,关于此地位置以及相关一切我还未来得及报告天希公子。”

    “哦?”凌慕予不敢相信一个愿意为了自家主人下跪求情的人,竟然还存了私念不成。

    何巧倩一见凌慕予神情便知他想些什么,忙道:“自然不是,只不过是想着收拾好之后,能作为一个秘密据点了,再禀告不迟。不过,此时虽还没收拾完全,但其中生活所需已是一应俱全,三人居住小半年只怕也不成问题。而小女子估摸着,无论是盟主还是颜副盟主都不会让此等情形持续那么久的。”

    “姑娘的意思是说?”凌慕予道。

    “凌公子一行千里迢迢,来都来了,既然此时上不得山,见不得面。不如就在左近暂且住下,待此间事情告一段落,那时再由我家公子协助便宜行事,岂不两全其美。”

    凌慕予听何巧倩如此说,沉吟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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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节)圈套

    何巧倩接茬道:“难不成凌公子还怕小女子是设下陷阱,在饮食中下毒等等,做那鲁班门前耍大斧之事吗?”

    凌慕予答道:“那自然不会。再说了,身处连合庄地界,姑娘要是真想取我等性命,也无须那么麻烦,只不过,此事我一人做不得主,还需要请示大师哥以及秦二哥意见。”

    何巧倩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就等秦二爷比武结束,再请他和萧大爷一同前来一叙吧。”说着重新看向那中心比武台,只看了两眼,便道:“难怪凌公子适才交谈之时连一眼都没向比武场瞧去,原来是对自家师哥有着绝对的信心。若是别人的话,一定以为凌公子对师哥的安危漠不关心了。”

    凌慕予同样看向比武台,语气之中颇有些惊讶地说道:“从第一刀开始便必胜的局,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何大公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看来能被子元居士所看重相交的人,与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是半点都挨不上的。”

    “那是自然。何少爷虽没什么名气,但不见得就比那天下扬名的山巅五辰差了。”何巧倩接着道:“只不过,也止步于此了,要结束了。”

    话音刚落,秦牧海突然刀交左手,一式“燕子掠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何礼腰间,何礼守了半盏茶,自持早已适应了秦牧海的刀势,但突然被反手刀打了个措手不及,勉强回刀格挡,但秦牧海这一下却是虚招,右手一掌“丁甲开山”已经结结实实的打中了何礼胸口。

    只见何礼口吐鲜血,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后飞出去,落在场外,旁边忙有人上前相扶,却被何礼挣扎着推开。他吭哧了两声,勉强坐起,看向比武台上已收刀负手而立的秦牧海,咧嘴笑道:“看阁下这意思,是不打算取我性命了。”

    秦牧海赞道:“打的十分过瘾,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既然已经分出胜负,那今天就

    暂且到这吧,你若有不服,可随时来找我报这掌击吐血之仇。”

    何礼听了,大笑道:“好,痛快!不服是没有的,仇也是生不起来的,不过待我伤愈之后,我定还是会找阁下讨教的。”

    秦牧海点了点头,道:“那就江湖再见吧,到那时再打一场更痛快的。”

    “好说好说。”何礼虽然身受重伤,但仍是在家丁的搀扶下向外走去,就在离开狼羊同饲之时,眼睛一撇,那边有一狼羊同饲侍者打扮的人正快步向秦牧海走去。

    秦牧海下场后目送何礼离去,心中也有一些不舍与感叹:“不得不说,摩天盟虽作恶多端,但大多都是些响当当的汉子。也不知六弟那有消息没有。”他与摩天盟打的交道不少,自然不会认不出秋衰堂的徽记。秦牧海欲先与萧允会合,刚准备拔腿就走,便被人叫住,他回身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看衣着服饰应该是这狼羊同饲的侍者。

    秦牧海以为这侍者是来给他送得胜的奖励的,便道:“在下来此并非为了奖励钱财,只不过是想以武会友切磋一番,烦劳这位小哥帮我把钱财散给这周边穷苦百姓就是。”说完便又要离开,却是又被拦住,只听那侍者说道:“这胜者奖励的事,小的我无权处理,这位爷若是不想要了,一会见了我家管事自行提出就是。眼下还请阁下移步,玉箫子与神机子都已经先去了,就差秦二爷了。”

    “哦?”秦牧海心下疑惑,他与此处管事素未谋面,且并未透露身份。不过听这侍者话语,显然不仅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已将他武当其余二人先行“请”了过去,虽然心中明白此地乃是摩天地界,可能会是个圈套,但如果大师哥与六弟真的如他所说都已在此,自己当然不能拒绝。便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那侍者见他应允,也不耽搁,便在前方带路,秦牧海跟在他身后,二人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内室之前。

    侍者指了指门,说道

    :“我家管事以及武当两位少侠便在此处,烦请秦二爷自行进入。”

    秦牧海看了看眼前这不起眼的小门,冷哼一声,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尔等设计了什么圈套给我来钻。”腰间单刀出鞘,便这么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意料之中的陷阱与埋伏却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一旁沉思的大师哥与六弟,而在对面却是坐着一个衣着暴露从未见过的美貌女子。

    凌慕予见门被猛地推开,随后便见二哥拿着兵刃凶神恶煞地进来,连忙起身道:“二哥,切莫动手,不是敌人。”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何巧倩怎么说也算是摩天盟的人,摩天盟与武当无论如何都是友非敌,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是敌人,但是是那种没有恶意的敌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秦牧海被凌慕予绕晕了,不过看眼前这形势也知道不是动手的场子,回刀入鞘,看都没看那陌生女子一眼,就这么站到了萧允身畔,低声说了句:“大师哥。”

    萧允点了点头,示意秦牧海先坐下,随后指了指那那美貌女子说道:“这位是此间管事何姑娘,同时也是‘昆仑混沌’孙天希的得力手下,左膀右臂。多亏了她的协助,让我们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六弟,把事情给你二哥说说吧。”

    “是。”凌慕予答应道,接着便从羽月柔救下颜昊一行起,说到此刻摩天盟上的形势,最后说到倩姑娘有一两全之策,希望武当一行人暂且先去心斋峰庄园居住。

    “事情大概便是这样。”萧允待凌慕予说完后,开口道:“在最终决定前,我想先听听二弟你的看法。”

    (希望我写的还令大家满意。喜欢武侠,有兴趣的读者老爷可以点个收藏,给个推荐,投投票,你们的支持是作者写作的最大动力。蟹蟹大家ovo!有任何意见也可以提出,共同描绘心中的江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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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数十年后,江湖风波再起,正与邪,统一与争斗,阴阳之间,追寻守护平衡之道九曲书剑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曲书剑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