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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木L     九曲书剑心txt下载     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五十八节)夺命

    凌慕予此时的情况,与平安无事四字,差的可就太多了。虽然靠着“神癫战法”对自己施针强行劫持了江烟槐,得以逃脱险境,可此时尚在哀牢山虎穴之中,并且胸腹后背上的任督诸穴道已是隐隐作痛,他不敢再做耽搁,只得再将手中这块活盾牌用一用。

    凌慕予靠着先前的记忆,避开了所有的陷阱机关,他此时不敢再行耽搁绕远,因此几道关卡也都是靠着这块活盾牌的要挟这么直直闯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江烟槐此时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他虽然不知凌慕予为何会功力大涨,可这一路上的观察也让他明白,此时的神机子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拖一会,怕是便会直接晕倒在地,束手就擒了。

    江烟槐试图用言语拖延下时间,可凌慕予此时却无心思与他斗上一斗,反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就这么闯过了所有的岗哨,下了山。

    凌慕予下了山,见自己身后闹哄哄地约莫有着数十人,手中强弓硬弩,斧钺钩叉,数十道火光的映照下,却无一人敢上前,显是忌惮自己手中的江烟槐。

    “你命他们原地站着不动,待我脱离了弓箭射程,自然会替你解穴,放了你,你璇玑要穴被我重手法制住,若不及时解除,你这一身的功夫就算是废了。你可想清楚,若是应允的话,就连眨三下眼睛,我便替你解开哑穴。”凌慕予对手上提着的江烟槐说道,说完这番话,他已是气喘吁吁,头痛的几乎就要直接晕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那“邪云恶风”也是个硬汉,他自幼于少林学武,后来无论是在军营还是绿林,都从未被人活捉当做人质用,受过这等折辱,他此时早已抱着与这凌慕予同归于尽之念:“老子贱命一条,换玄门七士一条命,血赚不亏。”

    于是,浑睁着双眼,硬是一下都没眨,凌慕予心中暗叹一口气,已知此计不通,若是平时,他大可带着江烟槐继续前行,山匪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可眼下:“无奈之下,也只能赌赌运气了,皮外伤总是比内伤好治的,希望老天眷顾,别让我受太疼的罪。”凌慕予想到这里,反手将江烟槐高高举过头顶,运足气力,向身后的追兵远远抛去,同时脚下不停,提起向前狂奔而走。

    那哀牢寨中的人马这次反应倒是迅速,江烟槐庞大的身躯刚刚落地,便有一拨人连忙上前,而另一大半

    人倒是弯弓的弯弓,搭箭的搭箭,还分出了一小队人马向凌慕予追去。

    凌慕予脚下不停,只听得身后“嗖嗖”地利箭破空之声,可他此时脑中已痛成一团浆糊,再也不能精准判断,只觉后肩剧痛,已是中了一箭。强忍住剧痛,展开轻功身法,眨眼间便一口气奔出数里,又在林中七拐八绕,直到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时,终于寻到了一处废旧的木屋,推门进入,刚一进入,凌慕予便再也支持不住,将自身任督二脉中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取出,只觉经脉要穴上一阵酸麻,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制作精良的玉瓶,径直捏碎,将瓶中两粒丹药吞入腹中,顾不得处理身后插着地尚在流血的箭矢,便就直接这么晕了过去。

    这一次失去意识倒是没有多久,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凌慕予便已然悠悠醒转,他一恢复意识,便连忙坐起,审视起自己的伤势,尤其是任督二脉中所受的创伤。

    “比预计的坏了不少,损伤了近三成功力,幸好师门的‘白虎夺命丹’颇有奇效,损伤的经脉只需时日便可重新静养回来。看来我运气不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凌慕予如此想道。

    若是常人因这等事这了三成功力只怕要懊恼伤心许久,可凌慕予性格本就乐观,且平日里练功本就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并非得之不易,自然不知珍惜。

    凌慕予察觉自己身后入体的箭矢,此时四周已然不再流血,反而有点点血痂生成,他知这是白虎夺命丹的奇效,可眼下却是不能就这么让其留在体内,“再痛也只能如此了。”凌慕予从地上随意挑了根木棍咬在嘴里,避免自己剧痛之下咬到舌头,取出布帕倒了些伤药以做待会包扎之用,便直接双手握住肩后的箭矢,用力直接将其拔了出来,一时间,凌慕予全身大汗淋漓,疼痛万分。

    取出之后,他慌忙将预备好的药物包扎上去,缓了片刻,终于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血污的双手与千疮百孔的经脉身体,凌慕予心中出现了些许的动摇与挣扎:

    “可笑啊,可笑,凌慕予你平日里自诩聪明人应以智计平天下,强行武力破之乃野兽行为,于是练功习武能躲的便躲,能偷懒的便偷懒,还因此洋洋得意。可眼下呢。你这个假的聪明人,连区区一座绿林山寨都搞不定,反而被弄得狼狈不堪,武当弟子什么时候如此没用了?

    若是换做大师哥,秦二哥,甚至陆师姐或是南宫师姐在此,也不会处理的比你更差了,说不定早就解决此间事情,返回武当复命去了。再看你,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想到一个自以为可假手他人作壁上观的‘妙计’,可实际,人家只需出现一点小小的变故,便足可令你万劫不复。这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旁人的滋味就这么好受吗?为何你不能如大师哥一般,一支玉萧便可涤荡群魔,若是你平日里勤快些,用心一些,武功高一些,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唉,”凌慕予颓然地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总不能真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溜回武当山求援吧。”

    “此地也算不上绝对的安全,无论如何,先回涌泉寺一探究竟吧。一来那里绝对安全,二来也看看那姓林的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守信用,未动一兵一卒。”凌慕予如此想着,挣扎着重新站起,出了木屋,仰望着星空,辨了辨方向,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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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五十九节)诗文

    凌慕予此时的情况,与平安无事四字,差的可就太多了。虽然靠着“神癫战法”对自己施针强行劫持了江烟槐,得以逃脱险境,可此时尚在哀牢山虎穴之中,并且胸腹后背上的任督诸穴道已是隐隐作痛,他不敢再做耽搁,只得再将手中这块活盾牌用一用。

    凌慕予靠着先前的记忆,避开了所有的陷阱机关,他此时不敢再行耽搁绕远,因此几道关卡也都是靠着这块活盾牌的要挟这么直直闯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江烟槐此时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他虽然不知凌慕予为何会功力大涨,可这一路上的观察也让他明白,此时的神机子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拖一会,怕是便会直接晕倒在地,束手就擒了。

    江烟槐试图用言语拖延下时间,可凌慕予此时却无心思与他斗上一斗,反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就这么闯过了所有的岗哨,下了山。

    凌慕予下了山,见自己身后闹哄哄地约莫有着数十人,手中强弓硬弩,斧钺钩叉,数十道火光的映照下,却无一人敢上前,显是忌惮自己手中的江烟槐。

    “你命他们原地站着不动,待我脱离了弓箭射程,自然会替你解穴,放了你,你璇玑要穴被我重手法制住,若不及时解除,你这一身的功夫就算是废了。你可想清楚,若是应允的话,就连眨三下眼睛,我便替你解开哑穴。”凌慕予对手上提着的江烟槐说道,说完这番话,他已是气喘吁吁,头痛的几乎就要直接晕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那“邪云恶风”也是个硬汉,他自幼于少林学武,后来无论是在军营还是绿林,都从未被人活捉当做人质用,受过这等折辱,他此时早已抱着与这凌慕予同归于尽之念:“老子贱命一条,换玄门七士一条命,血赚不亏。”

    于是,浑睁着双眼,硬是一下都没眨,凌慕予心中暗叹一口气,已知此计不通,若是平时,他大可带着江烟槐继续前行,山匪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可眼下:“无奈之下,也只能赌赌运气了,皮外伤总是比内伤好治的,希望老天眷顾,别让我受太疼的罪。”凌慕予想到这里,反手将江烟槐高高举过头顶,运足气力,向身后的追兵远远抛去,同时脚下不停,提起向前狂奔而走。

    那哀牢寨中的人马这次反应倒是迅速,江烟槐庞大的身躯刚刚落地,便有一拨人连忙上前,而另一

    大半人倒是弯弓的弯弓,搭箭的搭箭,还分出了一小队人马向凌慕予追去。

    凌慕予脚下不停,只听得身后“嗖嗖”地利箭破空之声,可他此时脑中已痛成一团浆糊,再也不能精准判断,只觉后肩剧痛,已是中了一箭。强忍住剧痛,展开轻功身法,眨眼间便一口气奔出数里,又在林中七拐八绕,直到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时,终于寻到了一处废旧的木屋,推门进入,刚一进入,凌慕予便再也支持不住,将自身任督二脉中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取出,只觉经脉要穴上一阵酸麻,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制作精良的玉瓶,径直捏碎,将瓶中两粒丹药吞入腹中,顾不得处理身后插着地尚在流血的箭矢,便就直接这么晕了过去。

    这一次失去意识倒是没有多久,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凌慕予便已然悠悠醒转,他一恢复意识,便连忙坐起,审视起自己的伤势,尤其是任督二脉中所受的创伤。

    “比预计的坏了不少,损伤了近三成功力,幸好师门的‘白虎夺命丹’颇有奇效,损伤的经脉只需时日便可重新静养回来。看来我运气不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凌慕予如此想道。

    若是常人因这等事这了三成功力只怕要懊恼伤心许久,可凌慕予性格本就乐观,且平日里练功本就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并非得之不易,自然不知珍惜。

    凌慕予察觉自己身后入体的箭矢,此时四周已然不再流血,反而有点点血痂生成,他知这是白虎夺命丹的奇效,可眼下却是不能就这么让其留在体内,“再痛也只能如此了。”凌慕予从地上随意挑了根木棍咬在嘴里,避免自己剧痛之下咬到舌头,取出布帕倒了些伤药以做待会包扎之用,便直接双手握住肩后的箭矢,用力直接将其拔了出来,一时间,凌慕予全身大汗淋漓,疼痛万分。

    取出之后,他慌忙将预备好的药物包扎上去,缓了片刻,终于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血污的双手与千疮百孔的经脉身体,凌慕予心中出现了些许的动摇与挣扎:

    “可笑啊,可笑,凌慕予你平日里自诩聪明人应以智计平天下,强行武力破之乃野兽行为,于是练功习武能躲的便躲,能偷懒的便偷懒,还因此洋洋得意。可眼下呢。你这个假的聪明人,连区区一座绿林山寨都搞不定,反而被弄得狼狈不堪,武当弟子什么时候如此

    没用了?若是换做大师哥,秦二哥,甚至陆师姐或是南宫师姐在此,也不会处理的比你更差了,说不定早就解决此间事情,返回武当复命去了。再看你,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想到一个自以为可假手他人作壁上观的‘妙计’,可实际,人家只需出现一点小小的变故,便足可令你万劫不复。这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旁人的滋味就这么好受吗?为何你不能如大师哥一般,一支玉萧便可涤荡群魔,若是你平日里勤快些,用心一些,武功高一些,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唉,”凌慕予颓然地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总不能真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溜回武当山求援吧。”

    “此地也算不上绝对的安全,无论如何,先回涌泉寺一探究竟吧。一来那里绝对安全,二来也看看那姓林的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守信用,未动一兵一卒。”凌慕予如此想着,挣扎着重新站起,出了木屋,仰望着星空,辨了辨方向,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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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节)伯安

    “我也有些冲昏了头,这其中明显有着猫腻。”凌慕予想道:“涌泉寺老方丈我是见过的,其人可没在闭关,就算真有我不知道的大师傅在闭关修行,那先前这旅人敲门声如此嘈杂,照理来说应该早有弟子前来哄他离去了,可在闭门之后,里面便毫无动静。这几个黑衣人看着武功不低,那客商模样的人脚步蹒跚,他说他数日没有好好进食了,倒是难以判断会不会武功。”凌慕予紧了紧身后的长剑,却猛然想到:

    “不对。”凌慕予突然想起之前跟踪那人的时候,“他背负的那个包,上面所放的东西,黑夜里虽看不清楚,且他还用布紧紧包裹,可现在看那个形状,倒是与剑相吻合。”

    凌慕予见那两拨人朝向的方向,前方便是白日里自己猎虎的深山密林,于是也不着急,展开轻功,就这么跟了上去。

    凌慕予身上带伤,且前面那几名黑衣人也是异常的小心谨慎,因此凌慕予也只是远远地吊在后面,未敢近前。却只见五名黑衣,或左或右始终跟在那客商身后。凌慕予此时已认了个大概,“其中四人很明显是山东蓬莱派的‘东海遨游’身法,想必应是师承蓬莱,难不成这一批人与那客商,都是北方来的朋友?”

    凌慕予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前方有刀剑碰撞之声,显然两批人已是交上手了。凌慕予虽然不知就里,但心中既已认定怀中无题诗是那客商所做,便自然而然的觉得其人不是什么坏人。“上前瞧瞧,如此处心积虑,倚多为胜,暗中偷袭,想必其中定有隐情。既然是被我撞到了,哪怕是身上有伤,也不能坐视不管。”却也顾不得可能会被发现,就这么轻手轻脚的试图一探究竟。

    凌慕予听声辨位,发现两拨人交手的位置恰巧正是白日里发现猛虎洞穴不远处的山涧溪流之处。他伏在草里慢慢近前,拨开浓密的草丛,只见前方溪水之畔,站着七人。其中六人身着黑衣,用黑布蒙面,看不到样貌。六人成品字型,将一人围在中央。

    那被围着的人正是先前凌慕予跟了许久,自称几天没有好好进食,被拒之涌泉寺门外的客商。凌慕予此时借助月光已然看清了这人长相,看着约莫三十余岁的一男子,身材挺拔,虽穿的是杂乱脏污的旅人衣服,但浑身上下却是掩不住的饱读之士的书生意气,且眉宇之间又隐隐藏有英气,令人不敢小觑。一看之下,凌慕予

    便觉自己与之相形见绌,远远不如。眼下他身后包裹已是被打落在地,凌慕予所料不错,那果然是一柄剑,此时正被那人握在手中,月光洒落,照在剑刃之上,映出点点流刃荧光,显然是把绝世好剑。

    不知为何,虽初次谋面,且不知性命来历,甚至不清楚任何东西,但这一面见过,凌慕予便已然认定:“自己无意中捡到的诗文,定是此人所做,而此人也定非常人。”

    凌慕予侧耳听去,见那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王伯安!先前在杭州城郊,侥幸被你假死之计蒙骗,让你得以从水路逃脱,想必你定是洋洋得意了许久。可内相大人神通广大,足智多谋,又怎会让你翻出他老人家的手掌心,今夜,此地,便是你王大人的魂归之所。”

    “呸!”那王伯安骂道:“什么内相不内相的,八大国家蛀虫之首的刘瑾,也配称相?我见尔等也是身怀绝技的人,一身好本事不用来报销国家,反而给蛀虫做走狗,对得起父母师长,对得起祖宗吗?”

    王伯安话还没说完,便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身形突然一动,王伯安反应不及,手臂上已留下了长长地一道血痕。“王大人,还是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吧,眼下的你,只是一条即将客死异乡的丧家之犬。”

    凌慕予一边观察聆听,一边脑袋中急速地运转思考着:“内相?八大蛀虫?刘瑾?难不成他们所说的,是那京城八虎之首的宦官刘瑾?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从京城来的,是那刘阉狗的手下了?能被大奸臣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物,一定是大大的好官了。”凌慕予想着,看向那王伯安。

    那头目此时似也注意到了王伯安手中的宝剑,说道:“这就是威宁伯王越将军生前的佩剑吗?你这人倒也是个绝不吃亏的主,我听说被派去工部协助建造威宁伯的坟墓,是你中举之后的第一件差事,你就敢无利不起早,贪下人家的宝剑,在下实在佩服之至。”

    “公道自在人心,你等小人的心胸与见地,守仁不屑于之辩解。”那王伯安凛然道,仿佛手臂上正在缓缓流着的血不是自己的一样。“是非功过,一任青史评说。你们无须多言,直接动手便是。守仁这条命虽然不足为道,但圣人之道未曾走完,我也不会轻易死在你等小人的手上。”说着手中长剑驻地,凛然生威。

    那头目右手一摆,手下五人便会意地一同围上攻

    向王伯安。五人各持刀剑与王伯安拼斗在一起,凌慕予见那王伯安竟然会武,且武功不弱,不过其所用招式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在凌慕予已知的任何门派武学之内,但招式精妙,丝毫不亚于武林中第一流的剑法。

    那王伯安剑法虽妙,但好像确实如他所说自己久未进食,挥剑进退之间,却显得有些无力,渐渐地便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被五人围在中央,被击败丧命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凌慕予此时只觉这人名字甚是耳熟,可他毕竟只是江湖人士,对京城的官僚基本一概不知,所以也是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管他究竟是谁?总不能看着一位好官就这么死在阉狗手中,可这五人武功皆不弱,以一敌五,就算我没有受伤,只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此时我身上带伤并且那为首之人也未出手。但武当弟子,行侠仗义乃是本分,若是知道不敌,便视而不见退缩,还算什么武当弟子,我在哀牢山上的所作所为已然让师门蒙羞,这还半日不到,凌慕予啊凌慕予,你就想再丢一次师门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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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一节)琅琊

    “既然不可力敌,那便只能智取,可是布局总是需要时间的,王先生,你可要坚持的久一些啊。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最后我搭上一条性命,与你共赴黄泉就是了。”凌慕予一边想着,一边思索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六名黑衣客,而战局之中,那王伯安又是吃了三剑。右臂已然是受了重创, 此刻只能剑交左手,继续拼斗。

    这王伯安武学造诣倒还真不低,左手剑用得也甚是流畅,丝毫不见生疏。只不过招式绵软无力,手中那柄威宁伯的宝剑终究还是被打落在地,而那黑衣客的刀剑已然递到了王伯安的面前,眼看只能引颈就戮。

    凌慕予手中早已捏好了暗器,正待救援,刚一抬手,却又放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了令人万万想不到的一幕。

    就在王伯安已经无可奈何,眼见身畔的四五把刀剑就要落到自己身上时,异变陡生:

    只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在王伯安周身闪过,只听得几道利刃穿喉之声,那围攻的五名黑衣人一瞬间竟全被悉数击杀,片刻之后便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其中两人面庞朝天,眼睛还瞪得滚圆,显然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死去。

    凌慕予身在局外,自是看的真切,那出手偷袭,瞬间击毙五人的人影,正是先前那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战,始终没有出手的黑衣头目。“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一伙的吗?”凌慕予如今真是搞不清楚了。

    那深陷重围的王伯安,侥幸脱险留下了一条性命,可身上道道伤口都在向外流血,此时也是真的支持不住,站立不起,一跤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才问道:“你,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并非刘瑾狗贼的手下?”

    “桀桀,怎么?王大人自小便被视为当世天才,立志成为圣贤的人,这世上还有你王大人不清楚的事吗?”那黑衣头目缓慢擦拭着自己单刀薄刃上的鲜血,说道:“我自与他们不同,我是刘公公手下的人,而他们只不过是内相大人的狗罢了。”

    “既然你也是刘瑾的人,又为何,为何放我一条性命,王守仁三十四载人生里,从未折腰妥协过,若是刘瑾那厮别有用心的话,你就不必多言了。”王伯安挣扎着坐直身子说道。

    “不不不,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命

    我还是必须收下的,只不过,我不能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简单死去,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那黑衣头目说道:“人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狗却没有,但是狗有个很讨厌的特点,就是喜欢把见到的,听到的汇报给他们的主人,以显示自己的‘忠心’,而我想告诉你的那些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晓,你明白了吗?王大人。”

    “交手之前,我看他们也是对你毕恭毕敬。就,就只是因为这种小事。”王伯安慢慢说道:“你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取他们性命,你的心还真是狠毒啊。而且,你这么做,就不怕回去之后,你的主子找你麻烦吗?”

    “小事?”那黑衣头目似乎被触犯到了逆鳞一般,抬腿便将已经毫无还手反抗之力的王伯安重新踹倒在地,低吼道:“我接下这种小人行径的刺杀任务的目的,便是可以亲手送你归天,这不是小事!这是我此行最大最重的事情。”

    王伯安又连续吐了几口鲜血,那黑衣头目似乎踹了一脚之后也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王大人或许是一个学问家,但你却是一个极不成熟的官员。在朝廷待了这么久,还没有理清官场中一些俗套的规律与变数吗?在这里,是非与事实不是以常理来算的。刘公公要的,只不过是名单上所有人名消失,至于其中付出了多少额外的人命代价,自己养的狗丢了命这种小事,他是不会在乎的。更何况,王大人一十五岁便策马居庸关外,少年人独斗两名鞑靼部落高手而不败,武功自然了得,在除掉你的过程中,付出五条无名小卒的性命,再正常不过了。”

    “你说的不错,”王伯安答道:“官场的沉浮总是会出现很多预想不到的因素影响命运,被其影响的人物不在少数,这一点,我早已看淡。不过,有一些规律也是不会改变、始终存在的,大宦官刘瑾一向嚣张跋扈 、多行不义,眼下得势,但总归会有锒铛入狱,还天下一个公道的那一天的。”

    “哈哈哈哈,”黑衣头目朗声笑道,原本寂静地密林里笑声散播而去,惊起了不少栖息的睡鸟。“好!王大人说的不错,可刘公公未来命运如何,有何下场与我何干?更与你这个马上就要送命的人毫无关系,我现下只想在你鲜血流干之前告诉你一件事。我且问你,你是何门第出身?”

    “江

    南浙东余姚王家,乃,乃是书香世家,家父在朝中居高位也非一朝一夕,你怎地眼下问我这种世人皆知的问题?”王伯安说道自己的父亲与家门之时,语气之中颇为自豪。

    “好好好,没错,好一个世人皆知。”那黑衣头目又问道:“我再问你,浙东王家祖籍又是何处?”

    王伯安见他有此一问,心中诧异,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祖上应可上溯到‘书圣’逸少公,乃是魏晋名门琅琊王氏,两晋时因战乱频繁、时局动荡才举家迁往江南。”

    “没错。王大人说的半点也不错,自那之后琅琊王家便成了浙东的书香门第。王大人对祖上之事了解的不少啊。”那黑衣头目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王伯安心中不快,只是道:“此不过是为人子女者,最基本的东西罢了。”

    那黑衣头目缓缓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在下姓庾,王大人可认得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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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二节)青君

    “庾姓?”王伯安凝神思索,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想我与阁下应该是从未谋面,我也未从任何地方听说甚至得罪过阁下。”

    “从未谋面?或许也可以这么说。”那黑衣头目说道:“毕竟短短的几次碰面,你是光彩照人的世家天才,而我不过是刘公公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可现在你要牢牢的记住,把你踩在脚下的,正是你先前从未在意的小人物。”说着,抬起右脚,将王伯安踩在了脚下。

    那黑衣头目笑道:“我名青君,不过这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姓庾,东晋四大门阀家族王、谢、桓、庾的庾,征西大将军庾亮的庾。当年,我庾家,也是人才辈出,在朝野中举足轻重、只手遮天,声势丝毫不弱于你琅琊王氏。”

    王伯安恍然大悟,随之又疑惑道:“咳咳,既然阁下也是名门之后,世家子弟,又怎会屈身在那刘瑾阉狗手下,做他的爪牙呢。宦官之祸,难道不知?明穆皇后、庾亮将军何等人物,却有如此不明是非之辈,你,”话还未说完,脸上便直接被庾青君重重地锤了两拳。

    庾青君咬牙切齿道:“你这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知道什么?你琅琊王家找到了一处好的栖身之所,在浙东植根发芽,可庾家早已败落,历代人心心念念的便是重新恢复庾家往日的世家门阀气象。但这又岂是易事,不过眼下倒是有个绝佳的机会,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委身刘瑾这种阉人,只不过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力重振家族,本来你爹与几位大人关系也都还不错,你王家在朝上也未树敌,但就是因为你,你这个不懂得官场规矩的所谓天才,使得双方矛盾激化,刘公公对尔父的所作所为已极其不满,待我处理完你返京汇报之后,只怕是便要开始着手对付王华,对付你整个王家了。而想办成这些事情,自然离不开我的帮忙,有些事情,最后只能由我们这种阴影中的人出手,你明白吗?”

    “原来如此。”王伯安用手勉力支撑着身子,说道:“内行厂‘獠牙’‘利爪’‘鞭尾’三队,阁下是?”

    “不才乃是利爪卫的队长,鞭尾卫的队长是在下的堂弟,而那獠牙卫的人因为你那一封绝命诗的金蝉脱壳之计,刘公公大怒,已经将其负责队长抹除,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呢。”庾青君静静

    地说道。

    “怪不得,你说刘阉狗对付家父离不开你的帮助,如此说来,大内行厂已然是你庾青君的天下了。”王伯安笑道。

    “放心,”庾青君将王伯安举起,腰间单刀出鞘,笑道:“你不会孤单的,因为你的家人们马上就会随你一同往生,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留你家的‘骨架’的,因为再也没有什么,比直接换一层皮,最简单的崛起之法了。”

    “我、我还有最后,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事情你又为何一定要跟我说,为此还杀掉了自己的五名手下。”王伯安喘着粗气问道。庾青君哈哈大笑。接着面目狰狞地对王伯安吼道:“你知道我为了这个计划付出了多少代价吗?王伯安我告诉你,咱俩本无什么区别,你三次才勉强中了进士,而我自出生以来科考从未落榜过,可就是因为我是一介寒士,只能被授予那些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官职。我没办法,才只能另谋出路,投到一个太监的手下,不仅要小心应付着一帮阉狗,还要受尽你们这些自诩名士之流的人物的轻贱。这个抱负,这个计划,我憋了快十年了,而你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区区五条性命罢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想要做的事情。”

    庾青君说着,手中利刃便径直向王伯安脖颈上抹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慕予终于出手,两发暗器先后打向庾青君手中的刀,同时身后道玄星易剑出鞘,一招“杏花春雨”将措手不及的庾青君逼退,就这么拦在了庾王两人中央。

    “阁下何人?为何出现在此?你可知你身后乃是朝廷重犯,现今的行为是在与朝廷作对,好大的胆子!”庾青君突逢变故,心中大惊,先前与其交手,已试探出来人武功不低,于是先行言语交涉道。

    凌慕予不答,只是道:“这位官爷且慢,晚生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这位王先生。”他也不转身,紧紧盯住面前的庾青君,说道:“惠我金石言,沉郁未能展。此是我在路上无意中拾到的诗,敢问王先生是否是你的东西?”

    那王伯安还未答谢,听得凌慕予如此问道,于是便说:“正是,此乃我思念好友汪俊汪抑之所做,想必是我饥肠辘辘,手忙脚乱赶路时,遗失在路上了。”

    “好的,看来我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既然是先生的东西

    ,理当归还,不过眼下还是等先生稍候,我怕我前脚把诗掏给你,后脚就要被人用利刃贯穿心脏了。”凌慕予看着眼前的庾青君,笑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我好言再劝你一次,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多管闲事,此人乃是朝廷重犯,阁下若是阻拦,便是与朝廷作对。”庾青君说着,手中单刀一甩,摆了个“金马嘶风”式。

    “你也不用吓我,也不没必要骗我,你们先前的行动、对话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是朝廷的人不假,但想要取他姓名的,可不是什么朝廷,是你的主子罢了。”凌慕予言说道。

    那庾青君听得凌慕予之言,心中一惊:“此人到底何人?难不成一直潜伏在左近?那岂不是!”于是横下心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且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今夜都只能让你与你身后的人一起,把命留在这里了。”说着,手中单刀舞动,一式“野火烧天”便已向凌慕予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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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三节)青枫

    庾青君心中已是存了必杀之念,这一手乃是用尽全力,刀未至,势便已笼罩了凌慕予上身各大要穴。

    而反观凌慕予此时却是不闪不避,仿佛被吓得呆傻了一般。就连身后的王伯安也是惊呼一声“小心!”

    眼看单刀已到面门,凌慕予已是避无可避,就在这时,那本已胜券在握的庾青君却是大惊失色,心中大叫一声“不妙”,接着,浑身上下传来异样感觉,随之便酸软无力,这本必中的一招竟尔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之中,再也劈不下去。

    凌慕予心中直道“好险”,说道:“呼,阁下武功还真是了得。不过,我这‘拂面青枫’也不是好易与的。”

    庾青君此时面如死灰,道:“这、这是?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凌慕予笑道:“非也非也,这不是毒,这只不过是让你一段时间内四肢无力,内功全失,免受武学障的苦楚罢了。”

    凌慕予说的倒是事实,这“拂面青枫”本就不是用作毒药调配而出的,少林派戒律院首座的弟子心止乃是凌慕予好友,二人自十年前梅庄大会结识之后,便常有书信往来,多年之前武当还在封山之时心止信中曾提过一事,说是他少林派有位师叔,因年轻之时,难以勘破心中迷障,导致其每到月圆阴寒之夜,体内真气便会横冲直撞,甚至有时会迷失心智,每次月夜结束,总是会弄得一身伤痕。且方丈师伯说,若是再找不到破解之法,只怕依小师叔的身体,折腾不了几年了,可以说已是命在旦夕之间了。凌慕予读信之后,便知信中字里行间心止虽说的轻巧,但还是透露着浓浓的担忧之意,于是便想着有何办法能帮到好友。他并非佛门中人,也不知这少林武学障究竟是何物,自然也不会破解。但凌慕予虽非少林弟子,却是位还算不错的医者。“体内真气横冲直撞,迷失心智伤人伤己,若是有种药物可令人在一段时间内,四肢无力,武功全失,甚至体内真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从感知,那只要每到月夜,事前令那位前辈服下,此法虽治标不治本,但也足可解燃眉之急。”

    但少林派立派千年,门中各类疗伤药物数不胜数,会医者更是不在少数,令少林僧都头痛搞不定的问题,又怎会如此简单解决。但凌慕予有一

    点,便是其莫名其妙的痴绝性格,认定一件事之后,总是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实现。因此,虽一时束手无策,但心中总是想着,随着其医道渐精,其终于在与摩天盟的交手之中,在大雪山欢喜谷寻到了那最后一味药“清风草”,此物乃有两种药性,分别为“悲”与“酥”,相传本是当年西夏宫中密药的必需药材,但在蒙古人的铁蹄下,配制之法,早已失传,因此这清风草自也变成无用之杂草,渐渐匿迹,却没想到在摩天盟势力范围内的大雪山中还存在着。

    凌慕予寻到之后,取其中“酥”的药性,与自己的药方所配合,终于配制出了可以令人一段时间内“四肢绵软无力,甚至体内真气也消散地无影无踪无从感应,犹如武功全失一般”的药丸,此药丸不能口服,乃是经人用内力催发之后,便会化作香薰一般,萦绕在四周空气之中,凌慕予将其取名为“拂面青枫”。

    “这不也不是什么毒药。”凌慕予看着眼前已无力支撑,卧倒在地的庾青君说道:“毒药讲究个无色无味,即时生效,可我这‘拂面青枫’却需让人先一直闻个小半时辰才能生效,并且其中淡淡的草木香气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不过所幸,这里枯叶甚多,倒是鱼龙混杂,再加上你们在这专心致志的谈话,聊计划,谈梦想追求,自然分辨不出空气中是枯叶还是‘拂面青枫’的味道了。”

    “原来如此。”那身后的王伯安此时用力嗅了两下,说道:“仔细闻来,的确稍有不同,如此神奇的药物,我还是第一次见。”说完,便也是四肢无力,直接躺倒在地。

    凌慕予见其身上各种七零八落的伤口还在流血,也不管那躺在一旁的庾青君了,上前搭了搭王伯安的脉搏,察觉其虽受的都是皮外伤,但失血过多,且强行用力,情况实在是不好。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玉瓶倒悬,从中倒出了一枚丹药,递到了王伯安面前,说道:“‘拂面青枫’没有解药,还请先生见谅,这两天属实发生了不少意外,这是最后一枚白虎夺命丹了,你快些服下,得罪了。”说着,便直接将丹药送进了王伯安口中,随后又道:“条件简陋,我就先给先生身上的伤口做个紧急处理。”

    王伯安谢道:“多

    谢这位少侠了,敢问少侠认不认识武当的松风道长?”

    王伯安此言倒是大出凌慕予意料之外,于是回道:“在下凌慕予,武当弟子,那正是家师。先生怎么有此一问?莫非识得我师父?”

    王伯安抬头看向夜空,幽幽地说道:“那是我一十七岁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松风道长,认得你武当的白虎夺命丹,距今也已有十七年了,现在想来,真是过去好久了。你师尊近来可好?”

    凌慕予摇了摇头,哀叹一声,说道:“家师仙逝距今也快十年了。”

    王伯安惊道:“啊!松风道长修为高深,且对养生诸妙法均有精深研究,据我想来,哪怕其花甲暮年,应也是鹤发童颜,怎会如此早早过世了?”

    “唉,我师乃是遭逢意外,被奸贼所害。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后再禀。”凌慕予指了指躺倒在地上的庾青君:“请问先生,这人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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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四节)血痕

    此刻的庾青君浑身都是冷汗,他自中了“拂面青枫”倒在地上之后,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调动着体内真气用以驱毒,但却始终是泥牛入海,毫无办法,到了眼下,已是心如死灰,所幸便放弃了挣扎。听到凌慕予如此问王伯安,嗓音低沉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人算不如天算。或许真是天不眷顾我庾家,王大人还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痛快。”

    凌慕予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王伯安,王伯安叹道:“凌少侠,若是不管不顾,你这‘拂面青枫’的药效何时会结束?”

    凌慕予答道:“此物使用原本就限制颇多,且只能在夜里生效,一遇阳光,药性便自动被驱散,因此明日清晨,先生便可恢复如常了。”

    “既然如此,此时离日出还有数个时辰,”王伯安沉吟道:“凌少侠,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少侠成全。”

    “先生但说无妨。”凌慕予道。

    王伯安想了想,说道:“可否放此人一马?让其在此待到天明自行离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庾青君震惊不已,连凌慕予本人也是疑惑不解道:“这,我本就是个局外人,先生与朝廷与他主子的恩恩怨怨我也不甚清楚,可是先生还请容我多一句嘴,此人心智阴狠毒辣,做事不择手段,不像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先生此次把他放了,难道就不怕他恢复行动之后,再动用别的什么阴谋诡计对先生不利吗?”凌慕予顿了一顿又道:“恕在下无礼,一味无条件不分场合情况的仁慈恰恰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公与不仁,先生若是不想杀生性命,也至少得废了此人的武功,如此才可确保自身的平安啊。”

    王伯安听了,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那等腐儒,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他的种种恶行,论罪当诛,只不过,有一点却与我一样,那就是肩上做背负的先辈们的期许与自身的责任。因此,我还是能稍稍理解他一些的,这种责任,是动力,却也是压力,久居重压之下,难免一步踏错,从此便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话是没错,”凌慕予接着道:“但这并不能成为堕落的借口,也不能成为伤天害理的理由。”

    王伯安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但平心而论,我们也没有随意决定他人命

    运,甚至剥夺其生命的理由。”

    凌慕予不解,问道:“此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若不是运气好,现在先生的命已被他取了,而且这人还是那阉狗的手下,我虽是江湖中人,但那阉狗的种种恶行,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伯安道:“少侠是江湖中人,自有一套江湖的恩怨情仇的处理办法,可我与此人不同,我与他皆身处庙堂,他有着所谓的官场的那一套,而我也有着为人臣子的行事准则。”

    “这,好吧。”凌慕予见王伯安坚决,也只能应允道:“就像先前所说,我不过是一局外人,先生觉得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就是。”

    “多谢少侠,松风道长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不一般。”王伯安赞道。

    “王大人不愧是王大人,没想到在江湖上还有着关系、朋友,这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了。”低沉喑哑且十分刺耳的声音响起,躺倒在地的庾青君道:“你等也不用多做争辩,我庾家的命运,还轮不到你等决定。王伯安,你好运气,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已经安全了,不瞒你说,因为你父此次态度异常强硬,联合了殿上不少重臣,且你先前绝命诗一事已传开,闹得是沸沸扬扬,因此,实在不能明着对你下手,我等此次的行动已是最后一搏,错过了今夜,就算提着你的人头回去复命,也是过大于功。所以,所以。”庾青君此时脸上似有泪水划过,只不过月光照不到他的脸上,看不真切,“本想着借此机会得到重用,掌控内厂,却未想到近十年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刘公公的为人想必你王大人也清楚,无法令他满意的人,是没有任何存在价值的。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我布局十余年的重振庾家的道路,已然被你,还有你这位江湖朋友所摧毁。哈哈哈!”

    庾青君不知为何,大笑不已。凌慕予与王伯安在一旁看着,也是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他笑道:“王、谢、桓、庾,王家乃是四大世家之首。王大人,你切莫因为遭此贬谪,就一蹶不振,失了我等世家子弟的风采。愿你王家,世世代代,永兴不败。”说完,却只见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细小刀片,庾青君一横,便直接朝脖颈上抹去,一旁的凌慕予见此,已是阻止不及,而王伯安此时还受“拂面青枫”之扰,自然也只能

    眼睁睁地看着。只见一道血痕出现,鲜血洒落在地,浸入溪水,慢慢流逝。庾青君的一条性命,就这么去了。

    “这、这是?”凌慕予见此,震惊地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一旁的王伯安倒是显得尤为平静,只是长叹一声,道:“也罢,或许此也不失于是一种归途。”说着,转身向凌慕予道:“少侠,我们走吧。”

    凌慕予听着,便将王伯安扶起,准备离去,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溪边,这横七竖八的六具或仰或卧的尸体,他来此处,本将这六人视为大敌,令他头痛不已,可最终这六人没有一人是死在自己手中,也是令人唏嘘。

    “无须掩埋,就让其随着草木,一起融于这山川便是。”王伯安看了看凌慕予,意有所指地道。

    凌慕予点了点头,重新扶着王伯安向前走去,王伯安本来还想着尝试走两步,却还是浑身提不起气力,只能无奈地挂在凌慕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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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五节)竹悟

    “对了,”王伯安此时似乎已从先前事件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向凌慕予问道:“凌少侠,既然你之前也说了,这‘拂面青枫’没有解药,一经人体吸入便无可奈何,只能等待日出天晴。可是,”王伯安看了看扶着自己,步履矫健的凌慕予,继续提问道:“少侠又是为何,不受其影响的呢?”

    凌慕予边走边回道:“此中情形,我也不是很明白。应该是因为我在调配此物的几年间,接触的太多,身体产生了一种抗药性吧。说来也是奇怪,这‘拂面青枫’可以影响任何人,无论你武功多高,师承何人,可唯独对我,却没有半分作用。”凌慕予说完,心中玩笑道:“若是我也中了那所谓的‘武学障’,便只能等死了。”

    “原来如此。”王伯安点点头道。

    凌慕予想了想,方圆数里之内,也唯有涌泉寺一家可供歇脚休息,可毕竟涌泉寺情况不明,为求安全的话,“还是去那吧,应该就在左近。待挨到天明,再做打算。”凌慕予便搀扶着王伯安一步一步走到了他先前击倒两头猛虎的虎穴前,将那老虎洞中的杂物清理了一番,虽还是有些臭味,但已不像先前一样,臭气冲天,无法住人了。

    凌慕予往地上垫了些杂草,扶王伯安进洞中坐下,说道:“先生先将近着在这洞中歇息一夜吧,待到天明,再送先生去到城镇中去。”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两块面饼递给了王伯安,说道:“深夜密林之中,也只有此物可以充饥了,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王伯安笑着接过,他虽用不上内力,四肢无力,可进食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可能也是真的数日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只是两个普通不过且冰凉的面饼,仍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待王伯安吃完,凌慕予拱手,恭恭敬敬地问道:“在下武当派松风道长门下弟子凌慕予,还没正式请教先生名号。”

    “王守仁,字伯安,浙东余姚人,眼下应该是,贵州龙场驿驿丞。”王伯安接着又道:“你也不用拘谨,说来你师对我也算有恩,”说道这里王伯安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笑道:“那是一段十分有趣的相识呢。”

    王伯安说完,看着凌慕予好奇的神情,便道:“也罢,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怕你我也睡不着,而且这种神奇的经历,奇妙的缘分

    ,就这么在梦中度过也太浪费了。就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洗耳恭听。”凌慕予道。

    “我知江湖中人对朝廷官员是有着或多或少的偏见的,只不过我家里的人,包括我父亲,都与你们印象中的腐朽官员不同,并且我父在京任职,少时我随祖父长大,自小便有一念,那便是:仕途并非读书的最终途径,成为圣贤才是归途,才是世上第一等重要事。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人所一能想百能,人所百能想万能,如此方可。”王伯安说道这些时,眼中似乎闪烁着光芒。

    凌慕予想道不久前才接触过得林千户、燕捕头之流,认同道:“能看出来,感觉到,先生的确与一般官员不同。”

    “我之后被接到京城,在那随父亲居住,上学,有一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姓钱,我与他经常在一起谈论,如何才能实现成为圣贤的目标。有一次,他来我家做客,我们便就此话题,谈到了朱夫子。”说着,王伯安看向凌慕予,凌慕予似乎看出了王伯安所想,便道:“朱熹、朱夫子,格物致知说。我虽是江湖武夫,但也是识字看书的,平日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了解不少。先生继续说便是,无须解释。若有不懂之处,不用先生,我自会主动相询问。”接着,就好似怕王伯安不信一般,说了不少东西,其中三教九流,均有涉猎。

    王伯安与凌慕予萍水相逢,虽得他相救,但也只是把其当做救命恩人,并未多想,既然凌慕予有意,他便讲些往事打发时间就是。可一番交谈之后,却发现凌慕予确实并非一般江湖中人,一些观点看法反而与他是不谋而合,也是巧的很了,王伯安自被发配龙场与诸多好友作别之后,一路上到今天,精神一直处于孤独紧绷的状态,此时与凌慕予谈天说地之下,竟生出一番伯牙子期之感。便道:“我早知松风道长的弟子绝非常人,却没想到还是把凌少侠看低了,凌少侠虽处江湖,但此等见识实在令人惊叹,我与你在此相遇相识甚至相知,自有其中缘分,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做个知己好友如何?”

    “这,先生曾与我师父相交,我又岂敢。”凌慕予话还未说完,便被王伯安抢先说道:“我与你师父相遇的时候,我也只是一毛头小子,应该还没现在的你大呢,我本就把他视作前辈高人,虽未尊其为师

    ,但松风道长确实也指点了我不少东西。我与其弟子,平辈相交,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弟今年刚到弱冠之年,斗胆叫尊称先生一声大哥了。”

    “哈哈,”王伯安此时看来似乎心情甚佳,道:“如此甚好,予弟,你可是我交的第一个江湖上的好朋友。”“大哥也是我交的第一个朝廷中的好朋友。”

    “予弟别取笑为兄了,驿丞不过是最低级的官吏,充其量也就算是一役吏,称官都夸张了。”王伯安摆了摆手,“还是说回,我与你师父是相遇的始末吧。”

    “我与钱兄对朱夫子的学说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不仅奉为圭臬,还将其付诸行动了,祖父喜爱竹子,家里的园中便有一片竹林,那日我对钱兄道‘既然夫子认为一草一木都有其存在至理,格物便可致知,何不效仿一下。’于是我与钱兄便到竹林中冥想,企图发现竹中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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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剑起独孤功未央,影壁落梅约七伤 (第一百六十六节)长生

    “哦?”凌慕予赞叹道:“想必以大哥之才,定是有所收获了?”

    王伯安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格物致知之术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被人寻得,钱兄冥思苦想三日,积劳成疾,便直接病倒了,而我却是几分痴意涌上心间,暗暗较劲,就这么坚持了七日七夜,最终却也是耗尽心力而病倒。”

    “格物之难,成圣不易。大哥也不用太过伤心。”凌慕予宽慰道。王伯安却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不过倒也不是完全地一无所获,七日七夜的穷竹之悟,倒是无意中领悟了一套别样的内功心法,并且修行之后,使得筋骨强健了不少。”

    “大哥不愧是大哥,领悟至高心法,对平常的江湖人士来说,应是人生第一大幸事喜事了。像我这等天资愚笨之人,只怕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次机缘。”凌慕予艳羡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非身处江湖,对这些,自是有些便宜,予弟也不用妄自菲薄,神机道长的眼光不会差,再说了,武当太极玄功本身便不逊色于武林任何一套武学心法。”王伯安又接着说道:

    “格物之法失败之后,过了许久,我亦始终没有寻得别的成圣之法,后来,到了弘治元年吧,距今是一十七年前,当时我十七岁,在京城我父亲身边也待了有五六年了吧。父亲对我也是给予厚望,因此,到了能参与科考的年纪,便令我着手去准备了。”王伯安看了看凌慕予,接着说道:“你是江湖中人想来不知,按照当时的规定,参加乡试是必须返回原籍的,就这样,我带着如何成圣的疑问,从京城回到了浙江老家。”

    “于是,就这么机缘巧合地遇到了十七年前的师父?”凌慕予问道。

    “有一方面的原因,如果不回去,自然是遇不到道长了。不过具体,却曲折复杂多了。”王伯安想了想,笑着问道:“容为兄多嘴一句,予弟已是弱冠之年,可曾娶亲?或是定下姻亲?”

    “大哥取笑了,愚弟我不过是江湖落魄客,再说了,师门血仇,江湖难定,哪有余力思索这些事情。”凌慕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一点上,予弟倒是比我快活多了。”王伯安悠悠地道:“那次返乡除了科考之外,我还有另一个任务,便是完婚。完成身为王家子弟的责任。”

    王伯安看着有些好奇又没问出口的凌慕予,说道:“我的妻子,是我父亲至交好友的女儿,也是余姚老家的人,这门亲事在我少时便已敲定,长大成人之后,自是需要完成双方家长定下的约定。”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大哥久未归乡,一归家便有人生之大喜,想来应该很开心吧。”凌慕予笑嘻嘻地问道。

    王伯安轻轻地拾起了地下地一小束杂草,放在眼前,轻轻端详着,说道:“当时,我母亲已去世多年,老家里也仅剩下一些较为生疏的旧时亲朋。我回到老宅之后,睹物思人,常常感叹人生命运之残酷,便是在那时,我开始从头钻研你们的道家思想。欢喜的感觉倒是没有多少,那几天,就在家人为婚事忙里忙外的时候,我倒是趁着还有不少空暇时间一个人偷闲,在野外踱步观星,思考宇宙之奥妙。”

    “后来有一天,我在郊外,随心散步,走着走着,却已忘记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一抬头,一座道观便出现在我面前,名为‘铁柱宫’。”王伯安对看着凌慕予,又说道:“这‘铁柱宫’又名万寿宫,是供奉为民除害的许逊所建的。”说完,便闭口不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凌慕予想了想:“愚弟身为武当弟子,这两年下山后也有幸去过江南不少地方。也听说过不少传说,这许逊是东汉时期人物,英勇无比,据说曾带领百姓与猛虎孽龙搏斗,保护了一方安定,后其修炼长生之术,大功告成之后全家人都得道升仙,当地人尊称其为‘许真君’,并修建了不少庙宇。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大哥?”

    “佩服佩服。”王伯安拍手赞道:“予弟果然博闻强识,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不知予弟对所谓的孽龙,以及长生升仙等等,是何看法?”王伯安似乎意有所指地问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何况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至少愚弟我从未见过孽龙仙人之类,应该都只是民间的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凌慕予想了想,又道:“至于长生之法,更是荒诞,江湖中还有人传过去有一神奇内功,习之可返老还童,小弟我研习医道多年,在我看来,反老长生之法,甚为荒诞,道门中的养生之道倒是真的,且的确有用,不过也只不过能起一个改善身体,最终延年益

    寿的作用罢了。”

    “哦?道门的养生法?”王伯安追问道。凌慕予答:“庄子有语:‘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武当内功静坐修习之法与之不谋而合,因此师父常说,本门心法可延年益寿,想当年,我派创派祖师张真人修行太极功,无病无灾,最终长寿,得享天年。”

    “予弟所言不假,不过,不管许真人是否得道长生,但那‘铁柱宫’内确有一高人,不仅对人生世事有精辟见解,更是对医道以及道门养生之法有着独特研究。”王伯安一番话听得凌慕予是悠然神往,只听王伯安接着道:“我走进道观,观中坐着一闭目养神的道士,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可询问之下,却知对方已近四十。予弟可知,我说的这位高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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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节)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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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定也在一旁喊道:“凌施主你可太厉害了,院中被绑起来的两头大老虎,只是睡着,我都不敢近前,你竟然一个人解决了,我真、真是太佩服你了。”智定激动地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凌慕予食毕,便由一名僧人将餐盘收了下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来人也是这涌泉寺的僧人,说道:“回禀圆舟师叔,燕捕头到了。”圆舟回应道:“快快有请。”“是。”那僧人答过,便离开了。

    圆舟坐在凌慕予一旁,问道:“这位燕捕头,是福州府四大捕头之首,昔年贫僧对其有恩,相交也有约二三十年了。凌少侠功夫了得,让贫僧请燕捕头过来,所为何事?”

    凌慕予不答,眼神向一旁的智定看了两眼,圆舟会意,说道:“智定,你先下去吧,我和凌施主要接待贵客。”智定点头答允,说了声:“凌施主,回头见啦。”便离开了。

    “凌施主,现在,可以说了吧。”圆舟问道。

    凌慕予道:“不急,待人来了再说,前后脚就到了,也省我一番功夫。”说完,站起身来,朝门前拱手道:“两位大人应邀来此,小弟先在此谢过。”

    圆舟一愣,道:“两位?凌施主?”话还未说完,便已被门外一粗犷的声音打断,“这位少侠果然了得,先前听得禀报有人徒手活捉两头猛虎,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遇到高人了。”说着,也没让知客僧引路,两位大汉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两人皆身着便服,只不过腰间官府的制式长剑,表明了两人的身份。

    说话的正是后首有些矮胖的人, 只听他道:“圆舟大师,这位少侠说的不错,的确是两位,我还带了位好朋友。林大人正在我府上做客,听得你这出了大热闹,于是便就一齐前来了。”想来他便是福州四大捕头之首的燕捕头了。

    圆舟听了,道了声:“阿弥陀佛,贵客上门,快快请坐。”便给二人斟茶。只见那位燕捕头自觉地坐在了另一人下首,那位林大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倒是一派器宇轩昂的做派。道了声谢,便也跟着坐下了。

    燕捕头也不管桌前圆舟好不容易倒好的茶,向两人介绍道:“看少侠也是位爽

    快人,本捕的名号想来圆舟大师也给少侠说过了,在此就不多说了,这位,乃是军中的林千户,林将军。”

    燕捕头刚说完,圆舟便惊呼道:“原来是林将军,林将军可是我福州府最年轻的千户大人,年纪轻轻便已居正五品官职。武功高超。”凌慕予在旁听完二人这一问一答,心中一喜“本还遗憾说这燕捕头官职低微,怕是没甚大用,没想到却是上天眷顾,掉下来这么一个大官。”

    林千户微微一笑,道:“听闻少侠以一己之力,替涌泉寺清除了虎患,还将两头猛虎原原本本地带到了寺中,本将军有幸能见识到这等人物,是本将军的荣幸。”说着便将右手伸出,凌慕予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幸,伸出手来,二人手掌相握,凌慕予只觉对方手掌猛地一紧,随之一股内力传来。

    “有趣,我还未试你,你这千户倒还先试探起我来了。”凌慕予心里想道,随后也是运起内力,脸上微微一笑。

    林千户此时心中十分震惊,他握上对方手掌之后,无论如何用力,结果都像石牛入海,一丁半点反应都没有,便知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而看对方面露微笑,想来也无恶意,于是轻轻抽出了手,道:“少侠如此武功,区区两头老虎自然是不在话下了。不知少侠是何门何派?为何至此?料理了二虎,让圆舟去请燕捕头过来,是为何事?”

    一旁的燕捕头也问道:“若是少侠求财的话,朝廷并无对猛兽的悬赏银,而且这两头猛虎浑身上下都是宝,少侠只需稍作处理即可;若是求名,想在官府中某个一官半职的话,本捕虽人微言轻,但千户大人倒是认识不少大人,可替你引荐。”

    凌慕予听了之后,连连摇头,说道:“燕大人想差了,本人此举不求财亦不为名,只是有事相求。至于在下的身份吗,倒是没什么要隐瞒的,我乃是武当派门下弟子。奉师门之名,来福州有事处理。”

    “少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吧。众所周知,武当闭门谢世已久,这两年才重新入世,而下山的弟子中,亦是只有玄门七士七人,我虽不在江湖,但也是知晓一二的,玄门七士这等人物,怎会千里迢迢的来我福州府,还有求于官府?”这林千户的一番说辞见识,倒是大出凌慕予意料之外。

    凌慕予喜道:“没想到林将军见识如此广博,这样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林将军请看。”说

    着,解下身后佩剑,交给了林千户。

    林千户接过凌慕予手中长剑,便觉此剑极为轻巧,见那剑通长三尺六,剑柄远较常剑为长,剑鞘之上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拔剑出鞘,只见剑刃之上也刻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而奇怪的是,此剑却是未曾开锋。林千户将手指轻轻朝剑刃上一弹,只觉声音轻灵,不知是何材料制成。

    “千户大人既知玄门七士,那可认得此剑?”凌慕予问道。

    林千户自言自语道:“听说那神机子凌慕予所佩之道玄星易剑,便是一把长剑,由不知名的高人打造,重量虽轻,但却坚硬无比,剑柄稍长,剑鞘剑刃上刻满了五行八卦周易星宿等图案,而凌慕予此人也是奇怪,如此一把神器却并未开锋,因此江湖上倒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些人死伤在凌慕予剑下,因此其声名相比于玄门七士其他六位,倒是轻了不少,反而是其医术响彻武林。而其行走江湖,常做书生打扮,莫不就是?”林千户说着,看向眼前一派儒生打扮的凌慕予,惊呼道:“莫非少侠便是武当神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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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节)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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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骨再珍贵,可跟真正的疗伤圣药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林千户道:“武当派的疗伤圣药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神机子被人称为这一代弟子中最为精通药理之人,想必身上应该带着一些吧。”

    凌慕予心道:“你这人真是大言不惭,胆大包天,真是什么东西都敢要啊。不过我也没有时间也不想再与这等人扯皮,虽说有些可惜,可药没了还可再配,眼下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随手一扔,那林千户赶忙接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失了这得到圣药的机会。

    凌慕予道:“我武当祖师传下来的天王护心丹以及在下调配的镇心理气丸各一颗。还希望两位遵守君子约定,助我讨贼。”

    林千户打开玉瓶盖子,看了一眼,闻了一闻,只觉得清香扑鼻,胸中浊气似乎也已一扫而光,心中大喜,连忙说道:“那是自然,剿灭匪徒还百姓一个安宁,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先前碍于能力有限,眼下既然已得凌少侠这等强援,那哀牢山自然是唾手可得。”

    一旁的燕捕头此时也附和道:“不知凌少侠准备何时动身,我等也好提前安排,具体准备准备。”

    “两位最早何时可调兵行动?”凌慕予却是反问道。

    林千户得了两枚疗伤神药,又眼看立功升官扬名之时,眨眼间便将到来,自然不想再做耽搁,说道:“本官所能调动的兵马加上燕捕头麾下的众捕快加一起约有千余人就在左近,随时都可领命随我等行动。”

    “既然如此,”凌慕予想了想,说道:“那就请二位先回去调兵遣将,记得切莫走漏了风声,我这就再上一次哀牢山,将其中机关陷阱、上山路径详细绘制下来,一个半时辰之后,我等还在这涌泉寺会面如何?”

    林千户喜道:“凌少侠不辞辛劳,不愧是武当高徒,一路小心。”说着,从怀中取出兵符,交予了一旁的燕捕头道:“劳烦燕老弟,持我兵符去集合人马,记得,此事隐秘,免得被密探得到消息,让那贼人有了准备。”一旁的燕捕头领命而去,而凌慕予,此刻也不再耽搁,重走了一遍哀牢山。

    两个时辰之

    后,正是夜半子时。涌泉寺中,此时已是驻满了官兵捕快,林千户在寺中正与一旁的燕捕头与其副将商量着些什么。此时,一道人影,直窜到院中,一旁的副将大吃一惊,连忙将佩刀拔了出来,而林千户此时已借火光看清了来人,制止了副将。说道:“凌少侠果然准时,想必一定是圆满完成计划了。”

    来者正是从哀牢山上下来的凌慕予,他这一次上山,见那江烟槐显然已成了惊弓之鸟,不但把山脚的机关陷阱重新布置了个遍,连埋伏的岗哨人手也是上次的三倍之多,所幸凌慕予也并非第一次上山,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他也早有预料,还是一路有惊无险的直接摸到了那哀牢寨门之前,见那主寨四周虽已是深夜,却还犹如铁桶一般,只得放弃了进一步打探的念头,下了山。

    凌慕予从怀中掏出了所绘之图,交给了林千户,说道:“具体线路我已标识清楚,能绕开的都可避开,你们在山下等候,我会直接前往寨中对江烟槐出手,到那时山上必定大乱,实在有几处躲不开的,到那时想必也可轻而易举的攻破。”

    “凌少侠放心,我麾下将士皆乃勇士,区区一座哀牢山,挡不住我们的。”林千户吹嘘道。

    凌慕予又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说道:“将这些粉末泡入水中,然后用药水将巾帕浸湿,待走到我标注的赤色一段时,用巾帕蒙住口鼻。那一段的闹阳花上次经我手段催发,余留毒性已然不多,这些足可应对。”

    “明白。”林千户答应了一声,便吩咐身旁副将去按凌慕予所说去准备了。

    凌慕予心中想着:“这下,应是十拿九稳了。”便道:“那我便上山了,届时我会在山顶放一把大火,尽量会把动静闹大,你们在山下埋伏,听得动静,便直接上山,与我会合。此乃君子协定,还望林千户莫要变卦。”

    林千户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凌少侠放心,明日我调兵之事便会传到了上官那里,若是此夜我颗粒无收,毫无建树的话,上边我也不好交代。此刻,就算凌少侠想不干了,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如此,甚好。”凌慕予见万事已准备妥当,便再一次上了哀牢山。

    月悬中天,已是过了子时三刻,哀牢寨门前的草丛隐秘之处。凌慕予已是潜伏许久。

    “算下来,这都是我第三次上山了,这两天净是爬上爬下,

    可真是累死我了,待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一番,听闻福州菜肴别具一格,美味异常。”凌慕予越想,肚子愈发饿了起来。

    “想必等了这么一会,那姓林的人马应该也已经就位了。赶紧把这事解决,去吃饭睡觉了。”凌慕予盘算着,“从我闹大动静动手,到他们依图上山,攻到寨前,应该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在这期间,我只需想办法与江烟槐那厮斗个不相上下,等到朝廷人马一会合,手底下喽啰就交给当官的处理,而他必心神慌乱,我放手一搏,胜算极高。”

    凌慕予轻轻站起身来,他先前已搜集了不少易燃之物,此刻手中火折一打,朝地上一扔,这山上一角便瞬间火光冲天。

    深夜寂静,星光黯淡,此刻这一片火海那是引人注目的紧,果不其然,哀牢寨中立刻便是示警声大作,凌慕予见已经成功惊动,便赶忙动身藏于寨四周另一侧,取出预备好的弓箭与火折子,弯弓搭箭,便朝着那寨中射去。直接点燃了一座座营寨。这一下,哀牢寨中,真的是全乱了,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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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节)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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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慕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那哀牢寨中虽是陡遇火袭,起初有些措手不及,但大体却还是未乱,听到江烟槐雄浑的指挥声音远远传来,显然是在调兵遣将。

    “这样可不行,若是任由他们反应,必定加强防备,那官府军必遇到重重阻挠,万一被打怕打退,一切计策可就付之东流了。眼下,也只能闹得大一些,令那江烟槐无从考虑别事。虽然有些危险,但坚持一盏茶时间应该不难。”想着凌慕予再次屏气凝神,直接弯弓搭箭,一连三发火箭,向那江烟槐远远射去。

    他箭术本不精熟,臂力也不甚强,距离有远,待那三发箭矢飞到江烟槐近前之时,来势已缓,被江烟槐轻而易举的用手中鬼头刀挡格下来,却已引起了其注意, “是谁!滚出来!”便向弓箭来的方向吼道。

    江烟槐的反应早在凌慕予意料之中,凌慕予身随箭动,早已欺到近前,背后所负道玄星易剑直接出鞘,一式真武柔云剑中的“春云乍展”向江烟槐攻来。

    江烟槐见招拆招,回了三刀,此时便也看清了来敌,笑道:“好啊,好啊!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来犯你爷爷的虎威,真是不识好歹。”

    “哦?是吗?虎威没见到,不过我最近发现,我倒是挺擅长打老虎的,就如拍苍蝇一般。”凌慕予说着,一式“虎纵步”便直接贴身,接着食指便径直点向江烟槐小腹“关元”、“商曲”二穴。

    这一手着实让江烟槐吃了一惊,没想到那凌慕予竟选择贴身短打如此搏命的方式,“未听说这神机子擅长什么擒拿功夫啊。”眼下却容不得江烟槐想太多,他本可后退一步,便可化解攻势,可其接连两晚都被凌慕予骚扰,此时心中有怒,着实有些影响判断。选择将回转不及的鬼头大刀向身畔一扔,也使出擒拿手法与凌慕予斗起来。

    凌慕予见其果然中计,心中一喜:“上次与其交手便已知晓,自己兵刃上的造诣很难胜过他,再说了,若是与其正常拼斗,只怕不出三招,这个傻子便会反应过来,让身旁喽啰加入战局,就算其喜爱单打独斗,可我难免需要时刻提防四周冷

    箭偷袭。可若是想眼下这般,近身短打,旁边的人就算想要帮忙,只怕也会怕误伤到寨主吧。”

    江烟槐自幼在少林寺中习武,一身外家横练功夫,无论是少林拳、大擒拿手还是二十四式降魔掌法都是十分熟练,他自打出了少林,从未停止过习武练功,此时使用出来,也是颇具威力。

    “好事,好事。果不其然。”凌慕予心中似乎极有把握,“这少林的功夫,我不知与心止师兄切磋过多少式了,就算胜不得,防个一时半刻的丝毫没有问题,你少林拳总不能打的比戒律院首座弟子还要好吧。”

    哀牢寨中,只见两人你使一招八卦游龙掌中的“琵琶遮面”,另一人便还一招大擒拿手中的“仙鹤梳翎”,转而便“勾捺拨三合”向对方打去,这是少林拳中的绝招,而对手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武当长拳中的“井栏手”便巧妙化解开来。这福州哀牢山上的匪寨之内,竟有二人分使少林、武当两大派武学拼斗起来,也是少见之事。

    凌慕予与江烟槐二人你来我往斗了有数十招,却依然是不分上下,江烟槐胜在招式威猛,凌慕予无法正面对敌,可其武当派的绵掌以及八卦游龙掌法,擅长的便是以静制动,避实击虚,而凌慕予平时与萧允等人习练,也始终是敌强我弱,因此这种情形的拼斗他熟悉的几乎已近本能了。更何况,他本意也只是吸引注意,拖时间等待林千户带人上来合围哀牢寨。

    拖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凌慕予气息稍弱,可山下似乎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帮官军,未免也太过没用,看来先前的估计,实在是高看了他们。”凌慕予继续勉力支撑着江烟槐的攻势,江烟槐似乎也已看出凌慕予气力已不如先前,一边拳掌如风,另一边向下面手下询问道:“派出去的兄弟回来没有。”

    有喽啰便回到道:“已遵老大命令,令山下负责守御的兄弟们招子放亮点,严密戒备,可回禀的人说什么都未发生,从迷香大阵到山下第一道岗哨防线,一切如常。”

    “好的很,看来这厮真的是一人前来送死。小的们,将寨内外团团围住,今夜定不能重蹈昨夜覆辙。一对一交手,战败武当高徒,这个荣誉,今夜老子要定了。”说完,手上招式陡然一变,与先前截然不同,已不再是少林武学,乃是凌慕予从未见过的掌法。

    这,想必便是

    那江烟槐奇遇之下所获的大风云飞掌了,果然招式奇妙凌厉,凌慕予招架起来,愈发困难了。而最令其心惊的,乃是对方手下的汇报。

    “一切如常?一切如常!怎么会这样,按理来说,就算他们来的较慢,也应该在路上了,算下来,闹阳花下的敌人应该都已被清扫干净了。可那喽啰适才却说,连第一道防线都是安好无损,且未发现任何人影踪迹。怎会这样?难不成是江烟槐的故作姿态说给我听的,可看对方上下,皆作轻松状,这可不像是装的。难不成,”凌慕予心中大吓,想到了唯一的解释结果:“难不成,被那林千户摆了一道,他们今夜根本半个人没有前来。”

    “可这也说不通啊,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合作,并且坑害我啊,这于他们,没有丝毫益处。做官的无利不起早,又怎会如此行事,岂非奇哉怪哉。”凌慕予此时实在是想不通,而此时那江烟槐却不考虑这么多,手下一式“云散风流”后紧跟着一招“啸咤风云”,凌慕予内息运转不畅,重重吃了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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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节)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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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刘公公所负责的内行厂的令牌。”林千户如此想着,已进入院落,走到那人面前,单膝跪地,而副将也非常有眼力地在院外候着,没有跟随进入。

    “福州卫指挥使司,下辖第三千户所,掌兵千户林卿云,拜见大人,祝内相大人福寿安康。这位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吩咐,小的愿效犬马之劳。”语气之中,甚是恭敬,仿佛这一刻执掌千军的林卿云林将军已变成了个受人指使的小小奴才一般。

    “桀桀,没想到内相刘大人的威名,连你这偏地小将也有所耳闻,如此,事情倒也好办了。我且问你,千户所的兵马怎会在此庙中。”那黑衣神秘客询问道。

    “回大人,本地燕公达燕捕头得到了一伙山匪的确切情报,计划今天夜里行动,为治安平匪,特向小人请求官兵支援,共同清除匪患。”虽然林卿云调兵有理有据,可内厂的大人物突至此地,他心中惊疑不定,于是先将这行动的主使帽子扣到燕公达的头上,表明自己只是尽忠职守,辅助而已。

    黑夜之中,林卿云只觉眼前的黑衣使者点了点头,说道:“你地方治安,本官本不应干涉,可今夜我等在此有事处理,不想被打扰。”话还未说完,那林卿云便道:“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命人,全部退出涌泉寺。万不敢打扰大人公务。”

    那黑衣使者听了,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仅如此,我辈中人行事,向来讲究,因此,我只希望今夜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你们剿匪这么大张旗鼓的事情,若是惊扰到那些睡梦中的人就不好了。你,可明白?”

    “小的,小的明白。今夜什么行动都没有,我这就令弟兄们全部散去,回,回家睡觉。”林卿云此时心中一万个疑惑,一万个不情愿,可待到嘴边,也只能化作顺从。

    “嗯,不错,孺子可教。忘记今晚关于遇到我的一切,回去安歇吧。另外,把这寺中的和尚都一齐带走,这庙,今晚被征用了。”黑衣使者说着,便将身子转了过去,似乎不想再多解释些什么。

    林卿云只能听从,怀中万千疑惑,带着燕公达与圆舟、智定等人与麾下,马不停蹄的

    速速离开了涌泉寺。

    涌泉寺中原本有些吵嚷的众人就这么散去,整座庙宇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后院之中,那黑衣使者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五人,其中一人道:“大人,那姓林的果然听话,一切均如大人吩咐的一般无二。”

    那黑衣头目转过身来,指着右首两人,说道:“你二人将头发剃光,去寺里寻香把脑门戒疤点上,再找两身和尚的衣物换了。”

    “是。”右首二人听了,便直接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柄快刀,朝着自己头上横七竖八地连挥数十刀,不一会,两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就出现在了院里,二人将地上整理干净,便去屋内翻找工具衣物了。

    “大人,上面给的五十三人的名单中,已悉数解决了其中五十二人,既然已经知道最后一个目标今夜会经过这里,为何不直接动手做了。如此,还免去了小五小六二人剃头乔装之苦。”左首一人向那头目问道。

    黑衣头目道:“总归是王侍郎的儿子,做的太明显的话,内相脸上不好看。来的时候,大人便说了一定要隐秘,无论是意外还是被杀,一定要做的看不出与我们有任何关联。这是我们此次任务的最后一人了,一定要做的天衣无缝才好回京复命。我想你们也知道,钱塘江边的事情,内相大人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大人放心,”那人回道:“我们可不是‘獠牙’那帮废物,几件衣物,一首破诗,就将他们蒙骗过去了,结果最后还得让我们‘利爪’去给他们擦屁股。”

    “这一点上,我倒还要感谢他们了,可以让我亲手解决那厮。”那黑衣头目自言自语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那“獠牙”送来的,从杭州场外胜果寺中搜到的“线索”。

    “学道无成岁月虚,天乎至此欲何如。生曾许国渐无补,死不忘亲恨不余。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百年臣子悲何极,日夜潮声泣子胥。这‘绝命诗’写的倒是文采斐然,没想到你王伯安为了活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诩要成为圣贤的你竟然也要开始欺骗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的瞒天过海,变成真正的‘绝命诗’的。”那黑衣头目看到这里,将那纸张重新叠好塞回了衣中,吩咐众人道:“我先前已在四下打探清楚,此间数里,没有人家,只有这一庙宇,而附近城中的邻里百姓都说这附近山中有虎,那目标算下来,必定

    经过此处,届时,小五小六出去应对,无论如何,都不可让其借宿此庙,如此,他也只能睡在荒郊野外。到了那时,不管有虎没虎,你我皆化作猛虎,送其往生。随后便可立即返京。那王侍郎月余之后听到福州官府报其子命丧虎口,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总有天大的悲痛,也怪不到内相大人头上了。”

    “大人神机妙算,我等佩服。”余下三人说道。

    “好了,都去准备下吧,我‘利爪’不出手则以,出则必中。”黑衣头目笑道。众人皆领命而去。

    此时林卿云已然返回家中,可却并不能就此安寝,内厂的大人让其如平常夜里一样安睡,可其又怎能睡得着。“好不容易遇到武当高徒,得到了个立功晋升的机会,没想到就这么被这帮人搅了,也不知他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林卿云躺在房中,有些气愤,又有些遗憾地想道:“奈何?无可奈何。如此,也只能对不起凌少侠了,白赚了他两粒伤药与两头虎,希望他平安无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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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节)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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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慕予此时的情况,与平安无事四字,差的可就太多了。虽然靠着“神癫战法”对自己施针强行劫持了江烟槐,得以逃脱险境,可此时尚在哀牢山虎穴之中,并且胸腹后背上的任督诸穴道已是隐隐作痛,他不敢再做耽搁,只得再将手中这块活盾牌用一用。

    凌慕予靠着先前的记忆,避开了所有的陷阱机关,他此时不敢再行耽搁绕远,因此几道关卡也都是靠着这块活盾牌的要挟这么直直闯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江烟槐此时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他虽然不知凌慕予为何会功力大涨,可这一路上的观察也让他明白,此时的神机子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拖一会,怕是便会直接晕倒在地,束手就擒了。

    江烟槐试图用言语拖延下时间,可凌慕予此时却无心思与他斗上一斗,反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就这么闯过了所有的岗哨,下了山。

    凌慕予下了山,见自己身后闹哄哄地约莫有着数十人,手中强弓硬弩,斧钺钩叉,数十道火光的映照下,却无一人敢上前,显是忌惮自己手中的江烟槐。

    “你命他们原地站着不动,待我脱离了弓箭射程,自然会替你解穴,放了你,你璇玑要穴被我重手法制住,若不及时解除,你这一身的功夫就算是废了。你可想清楚,若是应允的话,就连眨三下眼睛,我便替你解开哑穴。”凌慕予对手上提着的江烟槐说道,说完这番话,他已是气喘吁吁,头痛的几乎就要直接晕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那“邪云恶风”也是个硬汉,他自幼于少林学武,后来无论是在军营还是绿林,都从未被人活捉当做人质用,受过这等折辱,他此时早已抱着与这凌慕予同归于尽之念:“老子贱命一条,换玄门七士一条命,血赚不亏。”

    于是,浑睁着双眼,硬是一下都没眨,凌慕予心中暗叹一口气,已知此计不通,若是平时,他大可带着江烟槐继续前行,山匪总不能一直跟着自己,可眼下:“无奈之下,也只能赌赌运气了,皮外伤总是比内伤好治的,希望老天眷顾,别让我受太疼的罪。”凌慕予想到这里,反手将江烟槐高高举过头顶,运足气力,向身后的追兵远远抛去,同时脚下不停,提起向前狂奔而走。

    那哀牢寨中的人马这次反应倒是迅速,江烟槐庞大的身躯刚刚落地,便有一拨人连忙上前,而另一大半人倒是弯弓的弯弓,搭箭的搭箭,还分出了一小队人马向凌慕予追去。

    凌慕予脚下不停,只听得身后“嗖嗖”地利箭破空之声,可他此时脑中已痛成一团浆糊,再也不能精准判断,只觉后肩剧痛,已是中了一箭。强忍住剧痛,展开轻功身法,眨眼间便一口气奔出数里,又在林中七拐八绕,直到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时,终于寻到了一处废旧的木屋,推门进入,刚一进入,凌慕予便再也支持不住,将自身任督二脉中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取出,只觉经脉要穴上一阵酸麻,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制作精良的玉瓶,径直捏碎,将瓶中两粒丹药吞入腹中,顾不得处理身后插着地尚在流血的箭矢,便就直接这么晕了过去。

    这一次失去意识倒是没有多久,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凌慕予便已然悠悠醒转,他一恢复意识,便连忙坐起,审视起自己的伤势,尤其是任督二脉中所受的创伤。

    “比预计的坏了不少,损伤了近三成功力,幸好师门的‘白虎夺命丹’颇有奇效,损伤的经脉只需时日便可重新静养回来。看来我运气不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凌慕予如此想道。

    若是常人因这等事这了三成功力只怕要懊恼伤心许久,可凌慕予性格本就乐观,且平日里练功本就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并非得之不易,自然不知珍惜。

    凌慕予察觉自己身后入体的箭矢,此时四周已然不再流血,反而有点点血痂生成,他知这是白虎夺命丹的奇效,可眼下却是不能就这么让其留在体内,“再痛也只能如此了。”凌慕予从地上随意挑了根木棍咬在嘴里,避免自己剧痛之下咬到舌头,取出布帕倒了些伤药以做待会包扎之用,便直接双手握住肩后的箭矢,用力直接将其拔了出来,一时间,凌慕予全身大汗淋漓,疼痛万分。

    取出之后,他慌忙将预备好的药物包扎上去,缓了片刻,终于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血污的双手与千疮百孔的经脉身体,凌慕予心中出现了些许的动摇与挣扎:

    “可笑啊,可笑,凌慕予你平日里自诩聪明人应以智计平天下,强行武力破之乃野兽行为,于是练功习武能躲的便躲,能偷懒的便偷懒,还因此洋洋得意。可眼下呢。你这个假的聪明人,连区区一座绿林山寨都搞不

    定,反而被弄得狼狈不堪,武当弟子什么时候如此没用了?若是换做大师哥,秦二哥,甚至陆师姐或是南宫师姐在此,也不会处理的比你更差了,说不定早就解决此间事情,返回武当复命去了。再看你,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想到一个自以为可假手他人作壁上观的‘妙计’,可实际,人家只需出现一点小小的变故,便足可令你万劫不复。这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旁人的滋味就这么好受吗?为何你不能如大师哥一般,一支玉萧便可涤荡群魔,若是你平日里勤快些,用心一些,武功高一些,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唉,”凌慕予颓然地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总不能真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溜回武当山求援吧。”

    “此地也算不上绝对的安全,无论如何,先回涌泉寺一探究竟吧。一来那里绝对安全,二来也看看那姓林的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守信用,未动一兵一卒。”凌慕予如此想着,挣扎着重新站起,出了木屋,仰望着星空,辨了辨方向,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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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节)诗文

    (觉得好的观众老爷们可以付费订阅支持一下作者,觉得写的一般的观众老爷们请打开目录移步第七章最后,我也会在那里免费更新,武侠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月明星稀,凌慕予穿过这片密林,终于走到了大道上。他此时已知此地离那涌泉寺不远,他伤势未愈,便也不着急,有一步没一步地慢慢走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是深夜,道上静谧无人,凌慕予就这么缓缓地走着,恍神间,微风拂过面庞,一张破旧的纸不知从何处,就这么被刮到了凌慕予眼前,凌慕予不自觉地顺手接住。

    “咦?这是?”凌慕予本来只是随手一拿一看,可这一撇之下,只见纸上乃是一首诗,诗的笔迹初看之下便已知非常人所写,凛然一派大家之作。

    “一日复一日,去子日已远。惠我金石言,沉郁未能展。人生各有际,情谊尤所眷。尝嗤儿女悲,忧来仍不免。缅怀沧州期,聊以慰迟晚。”凌慕予喃喃念叨着这不知从何处飘来也不知是何人所写的无题诗,陷入沉思。

    凌慕予并非平常胸无点墨的江湖武人,他少时自进武当以来,便跟随其师松风道长识字读书,松风道长乃文武全才,凌慕予在这些方面也算颇有灵气,因此,医卜星象、文韬武略种种皆有所涉猎。“这诗写的倒是沉郁顿挫,应该是一时失意之人孤独萦绕身畔,思念好友才写来的,可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写诗的人又是怎样的人物?”凌慕予与其虽从未谋面,但见字如面,心中已涌起了结交之意,怀着好奇与疑惑,他将这首诗好生叠起,收入怀中,向前奔去。

    凌慕予顾不得身上或大或小的内外伤,提起奔出数里,远远地便看见有一人,作客商打扮,向前慢慢走着,那人步履蹒跚,好似受了伤,又好似大病初愈一般。凌慕予此时却是按捺下心中的结交之欲,疑虑陡生:“此间道路唯有这一条,我先前从北边来,一路上人影全无,南边的话,此路向南不远处,便是涌泉寺,难不成此人与今夜林千户诡异的选择有关?若是普通客商,受了伤生了病不好好养着,却深夜独行,这身打扮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本来面目的乔装手段。”凌慕予想到这里便不再冲动上前,远远的吊在那人身后,隐于黑暗之中,“我倒是要看看,你与那林千户两个人的葫芦里到底是不是同一种药。

    凌慕予跟在此人身后,就这么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那人果然一步步走到了涌泉寺门前,凌慕予见其到了门口,轻轻扣门,凌慕予心下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想弄清楚这帮人到底意欲何为。

    只见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地夜中远远传去,凌慕予只觉此时的涌泉寺中好似半个人也没有,安静的紧。凌慕予心下好奇:“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林千户带人离开涌泉寺了,可他又未如约定一般去哀牢山,那他到底去哪了?”片刻之后,涌泉寺的山门被人推开,出来的是两名僧人。

    “咦?”凌慕予心中一个疑惑接着一个疑惑地出现,“先前我扛着两头老虎回涌泉寺中之时,上到老方丈、圆舟师傅,下到智定小师傅我都见了个遍,这两个生面孔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位僧人身上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听得那客商说道:“两位大师,我是远行至此地的旅人,一路劳顿,刚刚靠岸上船,走了十几里路,又饿又累,不知师父们可否行个方便,给点吃食,给间遮风的屋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话说的,倒是与今夜的事毫无关联,若说那首诗是他所写,倒也是很有可能,难不成真是我这次小人之心,误会了君子?”凌慕予正这么想着,只听那两名陌生面孔的僧人其中一人却道:“本寺方丈清修,向来不接待外客,还请这位施主速速离开。”说着,便要去关门,那客商打扮的旅人似乎有些急了,连忙上去阻挡,另一只手从怀中摸了两下,嘴上说着:“我有银钱,还请行个方便,自会安静,不会吵到大师的,若是实在不行,劳烦两位给我拿点吃的出来可好,我已数日未曾进食了 。”

    那其中一僧说道。“哟,给你好生说话,还不行是吗?非要让本大爷撵你滚是吗?”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另一人打断, “小六子!”另外一人拽了拽他的衣袖,阻拦道。

    那出言不逊的僧人听到这一句话,好似很怕另一人,便闭嘴不再言语了。那出言制止的僧人对客商道:“施主还是自己寻觅下食物与住所,本寺的确不方便,提供不了任何东西,还望见谅。”说完,还不待那客商回话,便直接关闭了大门。

    那客商似乎很是气愤,口里嘟囔

    着什么“佛门之地应该是以慈悲为怀,如此不近情理”的话,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可结果,任他再怎么敲,里面都是安静异常,也没有任何人再来开门了。

    无奈之下,那客商也只得先行离去,再一次步履蹒跚的走远了。

    “看来真是我想错了。”凌慕予摸了摸胸前放着的那首诗,“这位意外出现的先生,很显然是位有大学问的人,天不眷顾,让其落难至此,我若是能有幸与其结交,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此时凌慕予连自己此行的任务,哀牢山上的正事以及调查林千户等人的奇怪举动都一齐抛之脑后了,便欲起身叫住先生。可就在这时,却又出现了意外。

    那原本紧闭的涌泉寺门,此时突然从其中跳出来三名黑衣人,并且在寺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两道黑衣人影。看其身法,显然都是武艺不低之辈,凌慕予见此变故,也是瞬间冷静了许多,隐匿在道旁,静静地看着这五人向那先前客商离开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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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数十年后,江湖风波再起,正与邪,统一与争斗,阴阳之间,追寻守护平衡之道九曲书剑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曲书剑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曲书剑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