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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5、一枝一世界

    虎娃又想到了人间很多故交好友所拥有的神器,不知有没有这个埋伏?回到人间后若有机会,别人也愿意的话,虎娃不妨帮他们都检查一遍。

    虎娃不禁又想起了息壤神珠,仔细回忆一番,他也没法确定息壤神珠中有没有轩辕天帝留下的真仙烙印?因为当初拿起息壤神珠时,虎娃还不知道这么回事呢,想必是没有吧。这并不是说轩辕没有这等手段,而没有必要一定如此打造神器。

    留下这种真仙烙印,须耗去分化形神之身,相当于永久性的自损修为,以如此手段打造出的神器,几乎就是标志性的本命法宝了,比如神农天帝的百草鞭。虎娃如今也悟透了这等炼器手段,将来倒是也可以试试,但也绝对不能弄太多。

    可以首先用石头蛋练练手,这是一直伴随虎娃修行成长至今的法宝,也相当于虎娃的信物和标志性的神器了。如果将来修为更进并有余暇,倒是可以试试继续以此等手法,炼制紫金葫芦和太极图,而那杆杏黄旗其实也不错……

    继续打造神器之事,只能以后再说了,三个月后虎娃起身,向着神农天帝曾端坐的高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将百草鞭挂回了原处,转身离开了神农原仙界。

    虎娃刚一走,神农的身形便出现在高台上,一脸惊愕之色。须知这根百草鞭,就和虎娃的石头蛋一样,在神农自人间修行之初就开始打造了,一直伴随着他的修行而成长,其妙用就包含了神农炼药的秘法传承。

    虎娃上次来的时候,神农其实就打算将此独门秘法传给他了,但那时虎娃刚刚飞升为真仙,且神通法力尚弱,神农怕他短时间里参悟不了,所以才没有着急那么做。这次虎娃又来了,而且真的炼成了一枚九转紫金丹,神农这才将百草鞭交给他,因为感觉虎娃的真仙修为应已有精进。

    可实际情况仍出乎神农的预料,假如换一位普通的真仙,想将百草鞭参悟透彻,说不定得用上百年,就算数百年亦有可能啊。就算虎娃天资出众、极擅炼药,就连九转紫金丹的丹方都能创出来并炼制成功,那么也得用个几年或者几十年吧?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其实严格算起来,是不到两个月时间!假如不是神农与百草鞭之间自有感应,知道虎娃在一个多月前就已参透了传承,他甚至会以为虎娃是知难而退,自己主动放弃了。

    虎娃居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已参透了百草鞭秘法,为了给神农面子,还特意在那里多坐了一个多月。看虎娃离去时的神情,并没有特别自傲,好像完成这一切只是自然而然,他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惊人?

    虎娃却不知自己让神农受惊了,他多用的那一个多月,其实是为了参悟真仙烙印之妙,研究神农是如何打造的百草鞭,收获比神农预想的更多。

    此时距他受崇伯鲧之托离开巴原前往西荒高原,时间已过去快四年了,玄源闭关仍无动静,下一瞬间,虎娃由无边玄妙方广又进入了九重天仙界。

    说来也有意思,虎娃此番再度飞升,原本也想去昆仑仙境看一眼,毕竟那里的景象很像山河图中的世界,或许还能再研究出一些此前所未知的玄妙来。但是虎娃曾助崇伯鲧“偷”走了息壤神珠,而如今息壤神珠遗落人间不知何处,在其尚未寻回之前,虎娃实不好再去。

    此念一起,仙家形神有莫名感应,昆仑仙界的指引仿佛从无边玄妙方广中消失了。看来要么虎娃打消这个念头,要么息壤神珠已寻回,否则他便去不了昆仑仙界了。

    ……

    太昊天帝如蛇银发曳地,金色的眼眸看着面前的虎娃,他身边站着九天玄女。虎娃此前虽和九天玄女打过交道,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其本人的形容,心中也有些惊讶。面前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无形的气息并不是冷清,而是一尘不染的纯净。

    虎娃已见过太多的美女,如命煞之娇媚简直可颠倒众生,恒娥更是号称天下第一绝色,但在九天玄女面前,恐怕都会有些自惭形秽吧。而在虎娃眼中,最美最有女人味的,当然只有玄源,谁都无法与玄源相较。

    太昊形容妖异、神情冷峻,带着一股弥漫天地的威严,淡淡道:“奉仙君,你又来了。”

    虎娃下拜行礼道:“再度飞升至此,多谢太昊天帝之助。”

    九天玄女摆手道:“奉仙君不必多礼,其实我们也要多谢奉仙君之助。”

    假如太昊不帮忙,虎娃就拿不起息壤神珠,崇伯鲧也就没法以之堵住巴原上的大洪水,所以虎娃要来当面致谢。但另一方面,虎娃进入山河图相助镇元,也等于是帮了九天玄女的忙、助她顺利补全天幕。

    虎娃又取出那枚九转紫金丹道:“得到太昊天帝您的指点,我在人间寻得了千年灵血,以此为药引并以世间凡物为材,炼成了这一枚九转紫金丹。我方才已见过神农天帝,确定了神丹灵效,虽有用却不似当年预想。”仙家神意中已介绍了他拜见神农的经过。

    太昊将九转紫金丹摄了过去,摩挲片刻又将它交给了九天玄女,神情看不出是惊喜还是遗憾,只说了一句:“以千年灵血为药引,一炉只成丹一枚,实是浪费了那么多灵植奇药。”

    九天玄女却面有忧色道:“其实这不仅是神农的执念,也与天帝成就有关……”

    太昊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过短短数年,我感觉奉仙君修为应又有精进,实在令人惊讶。”

    虎娃赶紧答道:“能入山河图世界中修行,感悟天地造化之妙,又得神农天帝指点,参悟百草鞭秘法,因而又精一层。我也要多谢九天玄女前辈能给我如此机缘。”

    虎娃的修为更进确实令人惊讶,这与绝大多数的真仙不同。已历天刑成就真仙,超脱生死永享逍遥长生,来到帝乡神土后其实已无必要有更高的追求了。继续修为精进,又图个什么呢,人们做事情总要有他的目的。

    求证天帝成就?那其实遥不可及又凶险万分。真仙修行可不仅是打坐闭关啊,要想修为境界更进,一味逍遥是不可能的,需要切实行止的积累,而后才有悟、而后才能证。这往往就需要真仙再回到人间去,才能经历精进机缘,同时也有殒落的风险,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已斩尽尘缘、超脱生死、成为永享逍遥长生的另一种存在,修为是否继续精进倒也无所谓了。而且真仙修行,不再是任何人可以指引的,只有自修自悟。无论是镇元还是太昊、神农,其实都不能直接告诉虎娃怎样修为更进,只能点化其机缘。

    有人成就真仙后就不再想这些事了,这才是常态,像虎娃这样成就真仙后便立刻下界,短短数年后境界又有突破,才是异数。倒不是虎娃有一颗刻意精进之心,他想的并不是自己的修为境界如何,而是一直在参悟大道之玄妙,对他而言倒是自然而然。

    听见虎娃的回答,太昊微微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来到此地的真仙,若仍有继续精进之心,便会登上建木之枝,否则九重天仙界亦不会留他。在奉仙君之前,已有八位仙家登上了建木第九枝、修至真仙极致,奉仙君也可试试。”

    仙家神意中有介绍,九重天仙界的“规矩”很特别。从人间抛却凡蜕飞升至此的“天仙”,他们无法离开,当然也只能在建木下的天地中永享长生。但是像虎娃这样历天刑而成就的真仙,若不发愿继续登上那一枝枝象征着更高修为的世界,太昊便不允许他们留在九重天仙界。

    能不能登上更高枝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愿心是另一回事。对于仙家而言,愿心就是实行,有人可能登上一、两枝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九重天仙界便不再留他。

    自九重天仙界开辟以来,共有八位仙家登上了建木最高处的第九枝。第一位当然是太昊本人,通天建木是帝乡神土的一部分,假如太昊没这个本事,也不可能开辟帝乡神土、成就天帝。另外七位分别是九天玄女、神农、轩辕、少昊、高阳、镇元、仓颉。

    九天玄女并未求证天帝、开辟另一方帝乡神土,这也可以理解。而后来者神农、轩辕、少昊、高阳皆求证了天帝成就;至于镇元和仓颉却没有,或许并非不能,而是另有所求。但无论如何,能否依次登上建木九枝,就是对真仙境界的一种印证,发此愿,亦是修为继续精进的机缘。

    太昊说出这番话,就是给了虎娃这种机缘,就看虎娃愿不愿意接受了。若虎娃不接受,就得离开九重天仙界,太昊并不留他在帝乡神土长驻。虎娃上次来,太昊并没有说这番话,因为知道他很快就会走,今日应是另有考虑。

    虎娃仰头道:“一次登上九枝,我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九天玄女笑道:“你别想着一次就能登上第九枝,一步步慢慢来吧,真仙只要不意外殒落,倒无所谓岁月,一次不成可以多来几次,只要有此愿心,离开九重天仙界之后还可再来尝试,直至登临最高处第九枝的那一方世界。”

    虎娃眨了眨眼睛道:“那好,我现在就试试。”

    说试就试,虎娃抬脚向前迈出一步。登上建木更高枝,怎么会是向前走呢?应该爬树或者向上飞才对呀,这只是一个习惯性或者说象征性的动作。建木并非凡间的树木,所谓九枝也不是真的九根树枝,而是各为一方世界。

    其实虎娃根本就不需要抬脚,心念一动即可到达他所能到达的世界,这一步迈出,仿佛仍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几乎没变。但虎娃并没有失败,他已登上建木第一枝世界。

    身处一片山河世界中,世界中的中央是一株参天建木,建木上还有八枝。太昊与九天玄女就站在树下看着他,仿佛姿势都没变过。他们并不是随虎娃一起登临,一直就站在原地,却同时出现在建木九枝的任何一方世界。

    太昊的神情还是那么冷峻,淡淡开口道:“奉仙君有何感受?”

    虎娃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绕着树走了一圈。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只要再转过身来,太昊和九天玄女就站在树下正对着他的方向,这株建木的样子也没有变化。这是建木的玄妙,并不是虎娃始终走在原地,他真真切切是绕着建木转了一圈,前方又看见了自己的背影。

    是的,虎娃的确看见了自己的背影,他绕着建木行走,又追上了正在行走的自己,凡人是没有办法理解这种现象的。虎娃若是参悟不透这等玄妙,其实也登不上建木第一枝。

    当虎娃追上自己时,他还是那个他,然后转身又面对太昊天帝与九天玄女。九天玄女道:“历天刑飞升至此的真仙,想登上建木第一枝并不难。你既有所悟,那么再试试第二枝世界。”

    虎娃刚才是什么感觉?他恍惚觉得自己的修为被削去一层,又重新回归凡人九境。

    其实真仙下界回到人间,就算神通法力再强,所施展的神通也超不出九境。比如山河图再玄妙,但严格说起来,也与洞天神器相类。而九境修士亦可打造洞天神器,至于能不能打造出山河图,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虎娃还悟透了一门神通,就是真仙分化形神之法,他曾见崇伯鲧施展过。虎娃曾在神釜冈小世界中布下形神大阵,足迹踏过之处都留下一个虎娃,此神通当然是以九境阳神化身为根基;而真仙分化形神,亦是以此为根基,只是玄妙不同。

    听闻九天玄女之言,虎娃又向前迈了一步,进入了第二枝世界。不出意料,还是同样一片天地山河,太昊天帝与九天玄女正站在树下看着他,只不过再抬头时,顶上建木只余七枝。虎娃转身回望,发现了帝乡神土的变化,莫名多了不少飞禽走兽。(未完待续。)

    065、一枝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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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九重天之妙

    能够来到帝乡神土的飞禽走兽,莫非都是已成仙的妖修?可是虎娃一眼看见就知道不对,因为那些只是普通的禽兽,虽然很多种类很特殊,却并无修为。

    虎娃好奇道:“这些是……?”

    太昊:“帝乡神土中既有草木山林,当然也会有飞禽走兽,奉仙君猜的不错,这些都是我于形神中造化而成,而后让它们于这方世界中繁衍生息,就是此地的万物生灵。”

    九天玄女又补充道:“这是天帝成就,而奉仙君登上这第二枝世界,所要参悟的倒不是这些。”

    太昊的言下之意,他不仅在无边玄妙方广中凭空造化出这一方世界,也造化出这方世界中的万物生灵。而九天玄女的意思,帝乡神土的生灵皆是天帝造化之功,非第二枝世界所独有,虎娃来到这里应该另有感悟。

    虎娃摇身一变,分化形神之身或纵或腾、纷纷而出,就化为了这方世界中的飞禽走兽。这不是吞形之法,就是仙家变化之术,他变成了那些飞禽走兽的样子,筋骨血肉皆无破绽,却明显都带着虎娃的气息。

    太昊又说道:“千变万化,却还是一个虎娃。”如此冷峻威严的天帝,语气中竟难得有一丝调侃之意。

    话音刚落,飞禽走兽涌来,又纷纷融入虎娃的形神中消失不见。其实虎娃在这里领悟的并不是仙家变化之术,因为方才无论怎么变,只是好似拥有了普通禽兽的身躯,但仙家无所谓血肉身躯,那还是他。

    来到建木第二枝的世界,虎娃莫名感觉自己的修为仿佛又被削去了一层,好似只有凡人之化境。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或者说对当初的化境修为领悟得更玄妙了,真正展示了超脱众生族类之别的境界。

    这次虎娃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向前走了一步,便来到了第三枝世界。当他再看见站在树下的太昊和九天玄女时,却不禁怔住了。太昊和九天玄女倒没有什么变化,虎娃却莫名觉得自己又成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倒不是真的成了凡人,所拥有的仍是仙身,但在这个世界中,却好似没有了神通法力。太昊与九天玄女皆不说话,显然是要虎娃自己去参悟玄妙,虎娃转过身来,却差点又被吓了一跳。

    就算是凡人,那也是拥有仙身之凡人,他的目力极佳,能看清楚很远的事物,其实到了这种境界,仙家神识就宛如凡人之目光。还是那片天地山河,虎娃在第二枝世界中看见了无数飞禽走兽,而在第三枝世界中又看见了远方的人烟村寨。

    这些村寨的样子非常古朴,令虎娃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蛮荒深处,他小时候生活过的路村都不是这个样子,恐怕要往更深的蛮荒中走,那些妖族村寨才是这等景象吧?但这些村寨中生活的却不是妖族,就是人,大多穿着极其简陋的衣裳。

    虎娃惊讶道:“这些村寨和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天帝您造化而成吗?”

    太昊在虎娃身后极其简练地只答了一个字:“是。”

    虎娃又问道:“这就是上古之时,您所生活的部族景象吗?”

    太昊仍然只答了一个字:“是。”金色的眼眸中,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怅惘之意。

    虎娃不用回头,也清楚太昊的神情变化,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就是当初您认识的那些族人吗?”

    太昊:“是!”

    虎娃欲言又止道:“他们不是已经……”

    山河图的传说虎娃已经听过,据说太昊开辟帝乡神土后,将很多亲近族人都收入山河图中带上仙界,结果山河图一打开,他们皆灰飞烟灭。此事发生在太昊成就天帝之后,而这里的人烟村寨,应是太昊当年为凡人时所生活的部族景象。

    如果是山河图中的那一批人,他们早已无存,如果不是山河图中的那一批人,以岁月论,凡人亦早已寿尽无存,更不可能出现在帝乡神土中。

    太昊却反问了一句:“奉仙君的元神定境中,难道就没有当年故人吗?”

    虎娃意识到,自己许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废话,在他的元神定境里,也会出现曾经历过的人间景象。而太昊有天帝造化成就,在帝乡神土中造化出了与当年一样的部族村寨、与当年一样的亲近族人。只可惜,太昊就算还是当年的太昊,这些人也并非是当年的故人,哪怕是一模一样。

    神农天帝曾有他的执念,看来太昊天帝也有其执念。九天玄女开口岔开话题道:“来到这第三枝世界,奉仙君又有何感受?”

    虎娃答道:“不仅仅是这第三枝世界,其实每登上一枝世界,仿佛修为就被削去一层境界。”

    九天玄女:“并非削去一层境界,只是对真仙修为的更高境界有所体会,若返璞大道之本源。”

    九重天仙界居然有这等玄妙,太昊造化的这株通天建木,仿佛仍然是一条登天之径,沿建木而上直至超脱天帝成就,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见虎娃沉吟不语,太昊又说道:“奉仙君能登上建木第一枝在情理之中,可是连登三枝世界,实在是出人意料。以你如今之修为,这第三枝世界仍需参悟,若不得透彻,是登不上第四枝的。若是不着急下界,你就在此寻一处村寨安居吧,正合你眼下的修行。”

    说完这番话,太昊一牵九天玄女的手,两人就从树下消失不见,只把虎娃留在了这方世界中。虎娃露出一丝苦笑,翻山越岭向远方的人烟村寨走去,不禁回想起自己在人间的一段经历。

    混进陌生的人烟村寨中生活,这种事情虎娃干过,就在巴原宜郎城外的翠真村,他在那里见到了阿源、找到了梦中的她。假如虎娃是天帝,他欲像太昊一样在自己的帝乡神土中造化出人烟村寨,除了自幼生活的路村,应该还有当年的翠真村。

    翠真村中的族人应该还是当年的样子,比如凡伯,阿源倒不必了,因为阿源会与他一起成仙。可是虎娃并非太昊,他并没有太昊的经历,也没有太昊的执念,这些仅仅只是假设而已。

    混入这些简朴的村寨中生活并不难,若以人间岁月论,虎娃在某个村寨里生活了三年,每日与那些族人们一起劳作休息,渐渐已融入了这个部族,村民们不再把他当成外人。虎娃又想起,玄源曾在炎帝仙宫中以服常树的叶片和枝条给他做了一套衣服,可惜那不是神器,没法带到仙界来,否则在这里穿着倒是挺合适的。

    虎娃也发现了一件事,村寨中的这些族人既是凡人又非凡人,因为他们没有生老病死,三年过去了,仿佛就像三天一样,所有人都还是原先的样子。想必是太昊刻意为之,而这个世界中其他的生灵,都是自行繁衍生长的,并无这种特异。

    混入村寨中的虎娃其实也不是凡人啊,他本就是仙身,当然也没有生老病死,生活在村寨中也不会流露出异状。这三年也是一场修行,虎娃仿佛回到了凡人时突破七境之前,在那真人返璞之劫的考验中,不也会失去神通法力吗?

    而如今虎娃的神通法力并不能说是失去,假如某个世界中生活的都是仙人,那么仙人不也就相当于人间的凡人吗?所谓的神通法力,就是一种本能,虎娃这三年参悟的就是这样一种心境。一旦参悟透彻,其实就等于神通法力都恢复了,或者不能说恢复,因为他从来没有失去过。

    虎娃原先是凡人,并无神通法力,是在修行中一步步得到的。但是到了如今,却好似与生俱来,与形神不分彼此,也就是说到了如今境界,虎娃从心境上才真正是一位仙人,而不是自己把自己认作了真仙,他已经不需要有这种念头。

    真仙修为当然亦有层层境界精进,但很多人成就真仙后便没有这个*了,就算有人还有精进之愿,大概到达相当于这建木第三枝之境界,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也就不会再下界了,他们从心境上已不是凡俗的存在。

    建木九枝,就是太昊为真仙打造的登天之径,在这第三枝世界中造化了这样的上古凡间村寨,既可能是太昊的执念,也可能是一种暗示或指引。

    三年后,虎娃已将第三枝世界所喻示的真仙修为境界参悟透彻,便离开了村寨又向世界中央的建木走去。村寨中的族人却自然忘却了虎娃,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虎娃走到建木下与当初同样的位置时,太昊与九天玄女又出现了。

    太昊问道:“奉仙君看来已参透这第三枝的真仙修为玄妙,这是想试着登上第四枝吗?”

    虎娃摇头道:“并非登上一枝世界,真仙修为便能更进一层。事实恰恰相反,真仙修为每进一层,方能登上更高的一枝世界。以我如今的修为,还登不上第四枝世界,只能将来再试了。”

    太昊:“你已让自古以来的仙家惊叹了!只要还有此愿心,可随时回到九重天仙界,尝试着登上更高的世界,直至踏足建木九枝,就如当年的仓颉等人。”

    真仙境界欲求修为更进,必须要在九重天仙界中修炼吗?当然不是,建木九枝只是每一层境界展示,还包含着机缘点化与指引。虎娃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能够登上第三枝了,他在这里渡过的这段岁月,只是将这第三枝世界所蕴含的真仙境界参悟透彻、修行圆满。

    若建木九枝象征着真仙之境亦有九层的话,虎娃已求证第三层修为,那么不同修为的真仙之间有什么区别吗?说实话,好像并无区别,就连彼此之间都看不出来,只有自己清楚,而建木的九枝世界能让他们体会透彻。

    虎娃向太昊与九天玄女下拜致谢,又问道:“我还有疑问,天帝您是如何做到的?”

    这句话是必须要问的,虎娃亦有真仙修为啊,他每进入一枝建木世界,就感觉修为仿佛被削去一层,境界的体会另说,这些可都是太昊所造化的帝乡神土之玄妙。如此说来,太昊的手段也未免太惊人了,假如与寻常真仙斗法,对方岂不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太昊笑了:“因为这是在我的世界中,我就是这方天地间一切的主宰。奉仙君飞升之时也曾历天地大劫,而在这帝乡神土中,我的意志亦可是那天地大劫。”

    虎娃转念间就明白过来了,太昊就是九重天仙界的主宰,只要他能够显化出的境界,便可施于帝乡神土中的万物生灵,也包括进入这里的虎娃,也可以说太昊的心境就是这方世界的大道规则。

    难怪伯羿那样的仙家,不愿意留在瑶池仙界中永享长生了,因为那样等于将自己的生死随时掌控在他人之手。虽然少昊天帝不可能随意去操控帝乡神土中仙家的生死,而伯羿身为真仙,一念之间就可以遁出帝乡神土,但身为无敌战神,那种感觉也不是他想要的。

    虎娃莫名想到了伯羿,突然眉头一皱,感到一阵骇然。仙家形既是神,心念就是缘法,没事的时候他也不会特意去想世间某个人,除非是与自己特别亲近有缘法牵连者。对于虎娃而言,伯羿显然不在此列,可是他刚才想到了伯羿,就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应。

    对于很多在仙界永享逍遥的真仙而言,只要心念不起,人间的事情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伯羿出事了,事情就是这么巧,假如不是虎娃恰好想到他,也不会心生感应,而这种感应令虎娃震憾,

    他当即就向太昊与九天玄女行礼道:“人间有事,我需下界!多谢二位,今日暂且告辞!”

    听见虎娃的话,太昊也微微一惊,随即叹息道:“在人世即是世人,而人力终有穷时,何曾有谁能永远无敌于天下?”(未完待续。)//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67、水困平阳

    时光倒溯到七年半之前,伯羿崩开大陇山、阻住大河河道,从西荒高原涌下的大水被大河南岸的大陇山与北岸的贺兰山阻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金乌国灭国、欢兜部损失惨重,就连伯羿自己的部族也有二百余人丧生,但给下游争取了半年时间。

    这半年只是个大概的约数,各部族一边抓紧时间转移人丁和各种物资,留守人员可坚持到秋收后,然后带着当年收获的新粮及时完成迁移。在天子帝尧召集的天下众君之会上,各位伯君和国君都该做什么,也早就商议妥当。

    在某些事情上,中华天子帝尧可能比少务省心,因为他直接把天下众君叫来商量即可,剩下的事情需要各位君首去办以及相互协调。此前执行帝令与盟约不力的大大小小二十余位君首,已经被伯羿宰了。

    也就是在这场众君之会上,伯羿交回了神弓,被罚归族思过。

    天子帝尧虽然看似省心,但是这样执行政令,绝对没有在巴原上那样有效率。还好有重华大人居中协调,崇伯鲧在第一线率领民众治水,丹朱则取代伯羿巡视监察各地,司职倒也很明确。

    在伯羿给下游争取的这半年时间内,重华大人除了协调各部事务之外,重点还做了另一件事,就是在离帝都平阳百里之外的中条山麓建造了一座新城廓。此城被称薄城,后来经扩建又被称为蒲阪城。

    半年时间,当然来不及建成一座新城廓,但重华也不要求立刻就把整座城廓都完全建好。与少务在巴原上新建迎天城的思路一样,先暂时开辟一个大型的营地,将周边的重要物资都转移到这里,然后依托营地尽量建造更多的住宅,再向外围开垦田园。

    这座新城廓依托中条山南麓的缓坡而建,背靠其高耸入云的主峰,位置非常重要。此处南临大江,可随时监控水情;东望中原,正是中华之地的核心区域;向北还可以与太行、王屋余脉相连,方便联通洪水淹不到的大片地域。

    重华就是按照建造一座大型城廓的规划来开辟营地的,先将自己的父亲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送到这里定居,随即中原一带将被洪水淹没的很多重要部族,都将族人迁到了周围安置。城廓刚见雏形的时候,大洪水到了。

    伯羿崩开大陇山堵住洪水的时间,确切的说是五个半月。假如各地都按照帝尧以及重华的命令,先期开始转移物资,秋收之后立刻全体迁移,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可是和巴原一样,中华各部也会出现各种意外的状况,有的伯君在混乱中甚至对各分支部族失去了掌控。被洪水淹没的区域中仍滞留了不少人,也有所谓的流寇和叛军,还有人的动作慢了,在迁移过程中总想观望,而且不忘在沿途搜刮他人遗留的财货,

    崇伯鲧在巴原上松开息壤神珠,下游死了万余众。而大河下游的洪水忽至,当场丧生三万多人。

    假如伯羿当初不崩开大陇山,下游差不多也就死这么多人,就算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因为那时各部族已在两个月前就开始了迁移,后来听说还有半年时间,很多人又回去了。至于最后还没有及时迁移至安全地带者,大多是抗命或故意观望拖延的人。

    但不论怎么说,伯羿总算给下游争取了这么多时间,让天下各部来得及做更多的准备。大洪水之所以来的这么迅猛,并不是堰塞湖的水位缓缓漫过了山脉间的隘口,而是在当地突然发生了一场地震,山脉好几段薄弱处崩开了,大水突然涌下。

    在这种情况下,洪水当然不会走原先的河道,颇令人措手不及。欢兜大部在大陇山以东的不少村寨,又被高处涌下的山洪冲毁。就连伯羿部族也被冲毁了好几个村寨,损失数百人。

    地震导致山崩、洪水下涌中原,对世人而言只是漫长的苦难开始。如今七年过去了,洪水仍未有消退的迹象。大河归海,如果下泄的水量超过上游的来水,水位便会渐渐下降,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漫长的多雨天时持续,各条河流的水量无法及时下泄,所以大洪水始终没有消退,只是随季节有所涨落,中原仍是一片泽国。

    这七年,天子帝尧一直坐镇平阳城中,而平阳城四周被大水环绕。洪水漫到了平阳城下,夏季时恰好淹到城墙的墙根为止,而冬季则向后退出数里。

    帝尧留在平阳城中不走,当然有他的考虑。巴君少务坐镇巴都,稳定了整个巴原的民心,而天子坐镇朝堂,当然是安抚天下各部之心,让大家心里有底。

    如果大水真的淹没了平阳城,帝尧乘坐云辇随时可以转移,但恰好就差了那么一点,大水只漫延到城外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帝尧为表明坐镇帝都、与各部子民共渡难关的态度,当然就不好再离开了。

    可是帝都平阳毕竟已是一座被大水围困的孤城,陆路交通断绝,对外联系不便。就算城内所有空地以及道路两旁都临时种植了粮食,也不够城中聚集的人口所需。

    很多人渐渐乘坐船筏迁移到了别处,就连帝都中的粮食、布匹、日用器具等物资,后来都是重华命人以船筏从薄城那边运过来的,放能保证天子以及城中的权贵日常用度以及礼仪所需不缺。

    重华原本负责坐镇朝中,协调天下各部事务,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帝都极为不便,他便向天子帝尧请示,将行辕所在迁到了中条山营地中,也就是后来的薄城中。

    重华大人亲手设计并主持建造了薄城,经过七年多的精心营建,一座新的城廓已经依山而起。城外是大片新开垦的农田,还分布着很多新建的村寨,依地势选址在各处缓坡上。而中条山东段主峰的峰顶也被削平了,成为重华率众观望水情之地。

    这座薄城,目前也成了天下各部的联络中心,周边聚集了数万人口,重华还命人在附近开采盐井。

    其实早在三年前,城廓刚建成之际,重华就上书帝尧,请求天子移驾薄城。如果帝尧点头,重华将为天子在薄城中建造行宫,规格等同于帝都中的皇宫。但帝尧出于种种考虑,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也使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帝尧真的那么做,就等于暂时迁都,在这个时候移驾迁都大造宫阙,所费甚奢,实不是一个好选择。更何况天下形势,已是渐渐民怨四起。

    如今七年过去了,民众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困顿,当初各城廓库存的粮食早已吃完,其他物资也几乎都耗尽,所用所需之物几乎都是新出产的。

    崇伯鲧率领各地民众在第一线治水,因为洪水如今是季节性的涨落,所以主要是在适合开垦的地方筑堤屯田,首先要保障大家的生存。很多人死于洪水,更多的人其实是间接死于因对抗洪水所带来的伤病。

    保持干燥与温暖、拥有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才能保持健康的体魄,这在神农时代已成为常识。可是在治水第一线,这种条件并不具备,不断有人染病倒下。

    太久远的事情难以追述,但自从天子帝尧当政以来,天下各部的总人口一直在缓缓增长,城廓和村寨的数量、所开辟的田地规模也都在持续的增长中。可是这一场大洪水,却直接导致了一场大倒退。

    人口经过一次性损失之后,又进入了缓慢的负增长状态,更重要的是生存环境日益恶化。这些在洪水未退之前,短期内都难以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年复一年看不到希望,生活越来越困苦,积攒下的怨念也会暴发。

    崇伯鲧这么多年从各部抽壮丁到第一线治水,筑堤屯田都是最繁重的劳作,染上伤病的死亡率也是最高的。他在中华各部往日的声望再高,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刚开始时,洪水势大,所有人尚能团结一心暂不敢有怨言。可是等水势稳定只呈现季节性的涨落后,渐渐就开始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尤其是那些本没有受到水灾影响的部族,他们要划出领地安置其他受灾的部族,还要被崇伯鲧抽出壮丁去治水,当然有所怨言。

    至于那些已经受灾的部族,经受了那么多苦难,更需要情绪的发泄。面对涨落不定的洪水在缓坡上筑堤屯田,也是异常艰苦的劳作,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尽心尽力。难免会出现消极怠工、偷懒耍滑者,有时候堤坝又会被洪水冲毁。

    崇伯鲧此时也表现出了强势的一面,下令打杀绝不容情。既然身为中华治水之臣,崇伯鲧在这种时候就必须要维持住秩序,也必须要有绝对的权威。他也是中华四大战神之一,当然不是不会杀人。

    崇伯鲧身先士卒,赤着脚手提长耒,始终坚守在抗洪第一线,与军民同吃同住共同劳作,也赢得了不少人的尊敬。但是另一方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亲眼看见崇伯鲧在做什么,他们更能感受到的是切身的苦痛,渐渐的,针对崇伯鲧的怨言和指责也越来越多。

    治水不力,首当其冲受批判当然就是治水之臣崇伯鲧。崇伯鲧是否真的治水不力,这又是另一个难以说清楚的问题。假如不是崇伯鲧,而是换另一个人来治水,或者说干脆没有崇伯鲧,情况又会怎样?没有真的发生的事情,民众是无法去假设的。

    人们所亲历的事实就是,洪水多年未退,处境越来越困苦。对崇伯鲧的怨言与批判,其实只是民意的宣泄,而在这样的滔天灾祸中,民意总要找到宣泄的途径。

    不仅是崇伯鲧,天子帝尧也遭受了诸多的指责,甚至有不少地方的民众在私下议论,天降如此灾祸,是因为天子失德。更有人据此指出,若想结束这场灾祸,天子帝尧应谢罪于天,并主动禅位于他人。

    也不知这种流言是从哪里传出的,在那样的年代,民众有这种想法也正常。而现实的情况,天子帝尧坐镇于孤城,帝都平阳已被大水围困,真的就好像是被上天惩罚。

    民怨积累,难免时而暴发,各地先后出现了不少骚乱,各部族之间也时有冲突争端。丹朱巡视监察天下各部,职责就是及时安抚民心并平息骚乱。可是丹朱也无法满足各部民众的愿望以及种种要求,这并非丹朱无能,而是现实如此。苦难是必须的经历,他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丹朱压服不住的事情,往往又会闹到重华那里。各部君首来到薄城一看,都很佩服重华啊。如今的薄城简直就相当于荒漠中的绿洲,在灾害中能令人看到新生希望的地方。

    有时各部冲突重华调解不了,只好用船筏再将他们送到平阳城中天子帝尧那里吵架,帝尧也是不胜其烦啊。

    就在最近,天子帝尧做了两个决定。一是把重华叫去训斥了一番,然后又正式授权于重华,让他代天子为各部冲突调解公断,有事不要再到平阳城来吵架,往来也不方便。第二个决定是重新启用伯羿,让伯羿接替丹朱巡视监察天下各部,平息各种冲突与骚乱。

    帝尧想重新启用伯羿,估计也是听到了某些流言,主要是关于天子失德而招至上天降祸、应禅位于他人的议论。这种议论可能会影响到不少部族的君首,帝尧也不希望事态继续恶化,所以要再派伯羿出山,当初伯羿可是把天下各部君首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帝尧的第一个决定,天下众君都很支持。但是第二个决定,除了崇伯鲧和丹朱之外,几乎招致了各部君首的一致反对。大家又没有太好的反对理由,于是只能劝天子再考虑考虑,不要着急做决定,还纷纷撺掇重华去劝阻天子。

    重华于是特意赶到帝都平阳面见天子,表示自己愿意去做治水之臣,改派崇伯鲧去巡视监察天下各部。伯羿能搞定的事情,崇伯鲧一样能搞定,实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突然启用伯羿,让天下众君都心惊肉跳。

    帝尧当然没有接受重华的建议,他虽表示会再考虑一番,但显然心中主意已定。天子的帝令尚未正式公布,但帝尧的打算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很多人都感到有些不安。(未完待续。)}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68、八百里晴川

    伯羿又在做什么呢?他这段时间也恰好有事。中原的大水虽未退去,可是七年之后,大河上游的大陇山与贺兰山以西地区,已有大片土地露出了水面。

    因地震导致堰塞湖崩塌后,随着水位的下降,却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当初洪水从西荒高原涌下,携带大量的淤泥堆积在堰塞湖底,竟生生造出一片土地肥沃的冲积平原。

    方圆近八百里的沃野啊,出现在自古贫瘠偏远的陇西地区,它被称为陇西平原,在后世又被称为八百里秦川。这是伯羿崩开大陇山所带来的最大意外收获,上游洪水已退,那么附近的部族当然要占据这块宝地。

    在大洪水到来之前,这一带最重要的部族就是大河以南的欢兜大部与大河以北的金乌国,他们分别生活在大陇山与贺兰山的西麓。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几个小部族,伯羿部族有一部分村寨也分布在大陇山西麓。

    金乌君首先想到的当然复国,在当年的天下众君之会上,天子帝尧已经承诺,大洪水退去之后,天下各部将助他复国,他已经跑去找重华商量过此事了。

    可是重华告诉金乌君,下游的中原一带仍是泽国,各部自顾不暇,暂时不可能分出人力物力助他。但金乌君可自行先复国,将居民迁回原地建造城廓村寨,待将来下游的大洪水退去,天下各部再给予其他的各种支持。

    金乌君也了解状况,于是率领一支幸存的族人从高处走下来,开始谋划复国事宜。可是金乌国已经没了啊,这片平原是淤泥堆积而成,地形地貌早已改变,原先的地标也都不见了,更无法辨认原先的国境。

    大河流经陇西平原的中央时,新河道分出了扇面形的三支,分别穿过山脉间三个崩塌的隘口下泄,也将这片方圆八百里沃野分割成两大两小四片。金乌国欲占据其中的一半,也就是北部的一大一小两片,理由也很简单,他们原先的国境就在大河以北。

    对此要求,其他部族当然不会答应。金乌国原先的国近不过百里方圆,总人口也就五、六千人,如今还剩下三千余众,哪能占据这么大的地方?

    陇西地区,古时向来是是偏远贫瘠之地,确实缺的不是地盘,更重要的资源是人口,周边有的是无主荒野。但是适合开垦的沃野平原,便是各部所必争,后人看到的每一片田园,都历代人精心开垦耕作的结果。

    这么一大片新出现的沃野,其实谁都想占据,包括那些受洪水侵袭的部族也想迁居到这里来,怎么能让只剩区区三千民众的金乌国划走一半?

    而欢兜大部也提出要求,他们要占据南边的一半,也是一大一小两片地域。欢兜大部所持的理由,就是他们在水患中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这和下游各部所受的损失还不一样,当初是因为伯羿崩开大陇山而意外受灾,却为下游各部争取了时间,理应得到更多的补偿。

    欢兜大部如今的总人口近万人,但在大陇山以西的族人已所剩无几了,所以他们决定将大陇山以东的族人迁到这片沃野中定居。

    金乌国和欢兜大部竟然就想将这八百里沃野占尽,其他的部族也不能答应啊。尤其是伯羿部族,他们原先也有村寨分布在这一带。况且这八百里沃野是伯羿崩落大陇山才造就的,否则这里仍是穷荒僻壤呢!

    伯羿部族在这场灾难中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又有这么一层原因,很多族人便认为他们占据不占据整片沃野平原,占据一半也是应该的,其他的部族再去分剩下的另一半也足够了。而附近其他部族当然都有想法,包括大陇山与贺兰山以东的部族也想趁机迁移过来。

    各方争执不下,结果就吵到了重华那里。重华很清楚,大河上游新出现的八百里沃野平原对中华帝国意味着什么?绝不能让只有区区三千民众的金乌国和万余民众的欢兜部独占,他们就算占了地,在很多年内也不可能去真正的开发利用。

    重华的公断结果:先让金乌国在大河的北边划出一片百里方圆之地,可以挑土地最肥沃、最适合耕作开发的地带,但不可能占据原先所要求的那么大的地盘。欢兜大部也一样,他们可在大河南岸先挑选一片最好的地方,面积与原先的部族领地相当,也在百里方圆左右。

    别看面积与原先的地盘相当,但荒山野岭变成了沃野平原,金乌国与欢兜大部也是占足了便宜,而且足够容纳他们现有的族人了,哪怕人口再翻两倍都没问题。那么剩下的地盘,可以第三个挑选的就是伯羿部族。

    重华给了个建议,在被大河河道分割成的两大两小四片地域中,伯羿部族直接挑选西南侧的一小片就可以了,大约也在百里方圆左右。如此一来,伯羿部族便可将前些年迁居到高处的族人都迁居到那里,还可慢慢兴建城廓村寨。

    其实重华的建议是说给别人听的,他私下里已派人征求过伯羿的意见,得到伯羿认可后才这么对外宣布。如此一来,这片沃野平原也只被瓜分了三分之一,那么另外接近三分之二的地域,将划分给其他八个部族。

    这八个部族中,有三个小部族原先就生活在陇西,另有五个部族,都是从大陇山和贺兰山以东迁入。重华的裁定,当然没有满足欢兜部和金乌国的无理要求,却得到了几乎天下各部的一致支持。

    在如今的情况下,新出现的八百里沃野会成为重要的粮食与物资产地,也是中华各部灾后重建的一个后方保障基地,需要尽快组织各部民众去开垦经营。重华组织迁移是依据就近原则,所迁移的五支部族,也都是重要的大部族。

    这五支部族获得陇西平原上的新封地后,要将原先的封地交出,成为天子直辖的近畿之地。其实交不交出暂时也无所谓,如今都泡在水里呢。他们将来还要向仍在抗洪治水的各部提供更多的支援,并重新签定盟约。

    金乌国已灭,金乌君如今只率领着三千余残众,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无力再提出反对意见,只能表示感谢,先前的无理要求也只是说说而已。欢兜大部虽有不满,但同样也没有道理反对,再说这仍然是占便宜的事情。

    有意思的是,伯羿部族中也有人对此感到不满。在他们看来,重华大人划给本部族的地盘太小了,应该有更多才对。

    这八百里沃野平原都是伯羿大人“造”出来的,伯羿有恩于下游各部,那么各部就应该对伯羿部族表达谢意。况且他们有天下无敌的伯羿大人为君首,谁又敢与之相争呢?其实在伯羿部族的内部,倚仗一位天下无敌的君首,很多族人都有这种心态。

    重华不可能坐在薄城中说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彻底搞定了,还要派专人召集这十一位君首相会,实地划明各自所占据的区域,然后将盟约上报天子、接受正式的册封确认。谁方便去做这件事,而且有能力在现场平息各种争执?重华干脆就委托了伯羿主持。

    重华委托伯羿主持十一部划地立盟之事,同时也私下跟伯羿打了声招呼。天子帝尧想重新启用伯羿巡视监察天下各部,众君劝阻,但天子好像并没有改变主意。重华也让伯羿心中有数,做好相应的准备,重新出山之前,先把这件事情给搞定了。

    十一部会盟商议的地点,就在那片沃野平原的中央,若是君首本人因路远事繁不能到场,也得派出能做主的全权代表。眼下另外十部的人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伯羿出山呢。伯羿终于离开了隐居了七年之久的深山,赶往那片新出现的沃野平原。

    临行之前,很多族人都劝说伯羿,多划一些地盘回来。以伯羿的威名功业,又是这场盟会的主持者,随手多划一片沃野归于自家部族,估计也没人敢反对。伯羿部族亦损失惨重,而且对下游各部皆有恩惠,这是理应得到的补偿。

    伯羿沉着脸一言不发,到后来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威压气息,众族人才不敢继续啰嗦了。伯羿岂是这种小肚鸡肠之辈,其实他的部族这次占的便宜已经不少了,八百里沃野本就是上天所赐的意外礼物,分多少算多呀?

    重华已许诺了百里方圆之地,别说将族人迁过去一部分,就算将整个部族迁过去都没问题。况且伯弈部族不像另外五支部族那样要交出原先的封地,那完全都是新得的。

    伯羿没有带任何族人随行,只孤身一人前往,这是他习惯。很多伯君出行,都会带着亲卫仪仗以壮声威,而伯羿不需要这些,他本人走到哪里,便带着天下无敌的威势,别人也很难跟得上他的速度。

    大河流过八百里沃野,在平原中央位置河道分成了三支,就在大河分流之处的南岸,欢兜大部已经提前布置了营地,恭候伯羿大人的到来。伯羿从天而降,众人列队下拜行礼,他扫视了一眼,金乌君没来、欢兜大人没来,其他八部君首亦未至,派来的都是代表。

    这种情况也正常,如今各部君首皆在要事在身,划地盘的原则重华已有公断,派代表来确认就是了。有伯羿在场,恐谁也不敢妄起争执,弄不好让伯羿给宰了,又能上哪里去说理?

    尤其是金乌君,早就在天子朝堂上得罪了伯羿,更是不敢亲自前来,此番派来的是重臣乌相;而代表欢兜大部到场的,是欢兜大人的族弟欢登。

    众人进入帐中,中央已经摆好了显示这八百里沃野地形的沙盘。伯羿来到沙盘前又取出一片丝绢,展开后上面绘制的是与沙盘一样的地形示意图。

    他也不废话,当即便开口道:“上游洪水退后,淤成八百里沃野,乃天赐中华万民之恩。我受天子委托,主持十一部划界之事,首先从金乌国始。……乌相大人,按照约定,你第一来吧,先划出百里方圆之地。”

    没有什么客套话,开口第一句就直接办正事。不知道为什么,帐中众人在伯羿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乌相大人规规矩矩走上前去,在沙盘上划出了一片地域。所谓方圆百里,只是个约数,在这样一片沙盘上不可能划得的太精确,一眼看过去,可能比方圆百里稍大一些。

    伯羿倒没说什么,只是问另外九位君首代表道:“你等可有异议?”

    金乌国已经够惨了,反正沃野足够大,也不必太计较,众人皆表示认可。伯羿就将乌相所划之界记录在手中的绢布上,展示给众人确认无误后,又说道:“金乌国的国境已定,我将根据这绢图,为尔等实地划界。”

    不论是在沙盘还是绢图上,都是虚划而已,还要到实地去立桩定标,这些事情也将由伯羿来负责。

    乌相大人赶紧拜谢道:“既如此,就多谢伯羿大人了!乌相这就告辞,主君还在等候消息呢,金乌国也需要赶紧组织民众迁居。”

    帐中其他人都有些纳闷,十一部划界,这才刚划出了一部的地盘,金乌国的代表怎么就先走了呢?好歹等到最后,再来一场饮宴庆祝啊,这么匆匆告辞也不符合各部交往的礼数。

    但转念一想,众人倒也释然。金乌国的地盘已经划好了,另外十部再怎么划已经不关他们的事。金乌君与伯羿有仇,乌相确实不想在伯羿大人面前多待,他已经出冷汗了。

    伯羿并没有理会乌相提前告辞,又瞅着欢登道:“轮到你们欢兜部了。”

    欢登上前,在沙盘上沿着大河南岸划出了一片最好的地界,看面积好像比欢兜划出来的地盘稍稍大了一小圈,应是又多占了一点小便宜,然后用试探的眼光看着伯羿。像这种事本就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如果伯羿非要较真不许,他再往回退一点就是了。

    伯羿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另外八位君首代表,仍是刚才那句话:“尔等可有异议?”众人看了看沙盘,心中暗想既然伯羿大人都没反对,大家也就认了吧,欢兜部占的便宜也不算太过分。

    皆无异议,接下来就轮到伯羿部族了。伯羿很简单,直接划出了重华许诺之地,也就是被大河分割成的四片区域中的一小块,已有现成的边界。

    然后剩下八位君首代表开始商讨彼此的地界,有重华确定的原则在先,在伯羿面前谁也没敢妄起争执,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也先后都划好了,效率是高得不能再高了!

    不知为何,众人在伯羿面前莫名都感觉很有压力,既然乌相大人已告辞,大家都不想在这里久留,依次告辞离去。

    这座营地所在的地域,被划在了欢兜大部的领地中,照说欢登大人是此地东主,应挽留并设宴款待各位贵客,可他的表情也很无奈。

    伯羿身为主持者,当然要留到最后,他朝欢登道:“我手中这幅绢图,将送到重华大人那里,将来各部若因地界之事起争执,裁断时便以此为据。此间事毕,我将在十日内以绢图为据确定实地标记,并由重华大人上报天子。”

    欢登行礼道:“伯羿大人不辞劳苦而来,怎能匆匆离去,那也显得我欢兜部失了待客礼数。您总要在此地歇息一夜,让我等备酒宴款待、献美人侍奉。”

    伯羿收起绢册摆手道:“不必了!酒宴美人,欢登大人就留着自己享用吧。”说着话举步向帐外走去。

    欢登却突然神色一变,在他身后低喝道:“羿!你今日难道还想走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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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射金乌

    其他各位君首代表及其随从都已经离开了,营地中只剩下欢登和他所带来的三十多名族人。虽然他们此前在伯羿面前一直都很有礼数,但是内心深处却带着敌意和杀意,还有一股无奈的死志。

    凡人别想和仙家玩心眼,营地中这些人暗藏的敌意,伯羿又怎会感觉不到?可是伯羿根本不在乎,他又何尝在乎过这些?想当年他在南荒斩杀妖邪时,那些妖邪哪个不对他身怀敌意与杀机?但伯羿的行止根本不会因此而改变,更何况今日这些人?

    这就是伯羿的修行,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这样一位真仙。所谓无敌,更是指一种心境。欢兜部有那么多族人因伯羿而死,对他心怀敌意甚至杀机也很正常,但那又能怎样呢,伯羿今日该来还是会来。

    重华已派人私下跟伯羿打过招呼,说天子帝尧想重新起用他,而各部君首几乎都反对,可是帝尧并没有打算改变主意。这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提醒,如果各部君首都不愿意看见伯羿再度出山,那么难免就会发生某些意外的事情,伯羿本人须多加小心。

    重华的暗示,伯羿当然能听懂,但是对于伯羿而言,懂与不懂又有什么区别?

    哪怕明知这里有陷阱埋伏,伯羿也一样会来,他以往斩杀妖邪时,遇到的这种事情还少吗?欢兜和那三十名族人的确对伯羿心怀杀意,但他们又能将伯羿怎样,埋伏在大帐外突然行刺?这种手段或许可以对付别人,但用来对付伯羿简直就是开玩笑!

    伯羿走到大帐门口时,欢登在他背后发出那声低喝,伯羿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了。他转过身来看了欢登一眼道:“是欢兜让你们来送死的吗?”

    欢登咬牙道:“我的父母妻儿皆死于你手!欢兜族中,亦有死士!”说出这番话时,欢登本以为自己早有不畏死的勇气,可是在伯羿的目光注视下,仍忍不住浑身发颤,仿佛随时都会瘫软在地。

    伯羿却叹了口气道:“哦?我事先还真不知,很抱歉,确是我之过。但若时光倒溯当初,我仍会那么做,不知你是否能解。”

    欢登闻言眼神中流露出难抑的悲愤之色,伯羿崩开大陇山死了那么多从,其中就有欢登的父母妻儿,可是伯羿根本就不知道。从伯羿的角度,也许无暇去一一分辨究竟谁是谁可是从欢登的角度,这又是什么感觉?

    欢登声音颤抖着说了最后一句话:“这些年,你已经变了,难道还不自知吗?”

    伯羿微微一怔,神情随即又归于平静。欢登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确有所指。伯羿当年位列中华四大战神之首,但还没有如今这样的威名与凶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想当初伯羿陪同帝子丹朱南巡,先是在共工部中演法击败了帝江,然后又在南荒深处斩杀众多妖邪。尤其是斩修蛇那一战,奠定了其无可匹敌的威名。须知中华四大战神中,崇伯鲧的声望并不在于其威武,而帝江与禄终曾三战皆平。

    若是平常演法还看不出真正的高下,那么伯羿斩修蛇真可谓惊天动地了。禄终当年也曾与修蛇相斗,最终的结果夜不过是将修蛇赶回了云梦巨泽南岸。

    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伯羿在人们心目中已经不仅是一位无敌战神,更代表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在大洪水到来之前,伯羿巡视监察天下各部,斩杀了大大小小二十余位执行盟约不力的君首,竟然谁都不敢说什么,他仿佛已可肆意而为。

    后来伯羿崩开大陇山,连崇伯鲧都劝阻不了。尽管崇伯鲧主动分担责任,说自己未及劝阻,但别人也能猜到内情啊。这便意味着,若是伯羿想做什么事,天下已无人能阻了。

    也许伯羿一直还是那个伯羿,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他确实变了,变得越来越令人畏惧。这也许就是伯羿的修行,他就是这样一步步求证自己的心境。欢登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含义颇为复杂,但伯羿已经走出了大帐。

    他的脚步在营地中央站定,身后的帐篷、营地周边的木栅、临时搭建的棚子瞬间都飞上了天空,随即在一片虚无中消失不见,欢登和那三十名族人的身形也都暴露在空地中。

    欢登和这三十名族人并不是来对付伯羿的,他们在伯羿的目光注视下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是被派来送死的诱饵,也许是被逼无奈也许是出于自愿。欢兜氏这么大一个部族,挑选出几十名死士还是没问题的。

    营地中没有埋伏,这些人心中对伯羿的敌意和杀机反而成了一种掩护,真正的埋伏是在营地之外,是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法阵。伯羿走出大帐时,这座法阵就已经发动了,先期离开的君首代表早已不见踪影,就连远处的大河也看不见了。

    放眼四望,天地间一片混沌迷惘,此地仿佛已完全与世隔绝,只有所立足的这片营地以及营地中的欢登和那三十名族人才是真实的存在。这样一座大阵,伯羿来时竟然没有察觉,说明早已经准备多日,且只有下界真仙才能布成。

    伯羿背手看着远方喝道:“藏头露尾之辈,既然想杀我,那就请现身吧。”

    其实他往那个方向看都无所谓,在这样的仙家杀阵中,布阵之人可以随意出现在任意一个方位。说完话伯羿一抬头,便看见了金乌老祖。

    今天这事,如果金乌老祖没份,那才令人意外呢!金乌老祖此刻化为了原身,是一只硕大的金乌,仿佛悬在极远处的虚空,其背上还坐着一个人。金乌老祖在此人面前,一点都没有所谓老祖的威风,乖巧的就像一只小家雀。

    此人的形容在五旬左右,面色黝黑,留着花白的长须,却是副生面孔。伯羿冷冷问道:“你是谁?既已历天刑成就真仙,为何不永享长生逍遥天外,反而回到人间来找死?”

    黑脸汉子答道:“本座洪须,想当年在人间修行时,你还没出生呢!金乌便是我的坐骑。伯羿,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不想再看见你出山吗?”

    伯羿不说话,就是这么背手往着洪须,眼神与方才看欢登没什么两样,既像看着一个死人又像看着一个白痴,甚至还有几分怜悯和惋惜之意。

    洪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名竟有几分怯意,但在这种场合绝不能输了气势,清咳一声又说道:“你今日已无法离开,世人只知你凶性大发,斩杀了欢登以及大营中的欢兜氏族人。结果惹怒仙家下界,联手将你斩落。”

    伯羿面无表情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自己倒先答了,想来也是心中没底吧。”

    伯羿受重华委派,代表天子来为十一部的新领地划界,身份也相当于天使。在这种场合谋害他,这是重罪啊。所以洪须等人要先布下仙家大阵,不使消息泄露,欢登与那三十名族人也全得死,事后则将责任推给下界之真仙,这是欢兜与金乌君准备好的善后对策。

    伯羿本应该问一句尔等做出这种事打算怎么交待?可是伯羿根本就没问,洪须就先说了出来,可见其有些心虚。洪须闻言微微一怔,怒喝道:“伯羿,若是你于神弓在手,我或许还会惧你三分,可是如今”

    洪须的话还没说完,伯羿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动手了。伯羿无惧,但并不是意味着他只会傻斗,事实恰恰相反,伯羿的斗战经验恐怕也无人能及。像这样一座仙家大阵,要想轰破很麻烦,首先要引布阵之人现身。

    假如能直接锁定布阵之人,先将之斩杀或重创,那么再破阵就会容易许多。伯羿站在营地中央朝天挥出一拳,洪须看似在极远处的虚空,但这拳头瞬间就到了眼前,伯羿已化为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

    洪须想躲是躲不开了,只有先接下这一拳,他以神念大喝道:“快动手!”

    无尽虚空中法力涌动,看不见光华飞出,只是一片混沌来袭,整座仙家大阵发动,无数道攻击都打在了伯羿的身上。洪须仓促间祭出一面圆盘,双手挡在胸前向外一推,正好迎上了伯羿的拳头。

    好似听不见声音,感受到的只是沉闷的震动。圆盘碎灭,紧接着洪须的胳膊、前胸、头颅、整个身体都被打碎了。这一拳竟打散了洪须的仙家形神,洪须并没有殒落,形神化散后遁入大阵重新凝聚,但已经受了重创。

    伯羿暗道一声可惜,对方毕竟修为高深且早就做足了准备,仙家形神可遁入大阵之中隐藏,他又受到了各种攻击的干扰,这一拳只是重创洪须却没有将对方彻底斩落。

    洪须能遁走,他的坐骑金乌可没有这等本事。伯羿右手那一拳看着好似是打空了,却变拳为掌顺势往下一捞,巨掌就将金乌给抓在了手中。

    当大阵发起攻击时,伯羿也感应到了阵中的对手绝不止洪须一位,虽然他看不见究竟是哪些人,但通过攻击手段也能分辨出若干人的来历,他们竟来自天下各部,且一律都有大成修为。

    金乌国的三位大祭当然在其中,欢兜部的两位大成修士也在,可是仅仅凭金乌国和欢兜部也不可有这么多高手。定是有人居中联络,把天下各部能说动的高人都找到了,这其中有很多高手恐怕已很少理会世事,平日也极少露面,今日却齐聚于此。

    伯羿降妖除魔的事情做得很多,但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仇家、又得罪了多少高人?比如金乌老祖,是真仙洪须当年在人间的坐骑,而伯羿根本就不认识洪须。以此类推,伯羿亦不知自己究竟斩杀了谁人的子嗣、断绝了谁留在人间的传承?

    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天下各部君首几乎都不希望天子帝尧再度起用伯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伯羿永远不要再出现,他们应能请动各部族中隐修的高人。

    假如换一种情况,这些高人既不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谁能活得不耐烦去找伯羿的麻烦?可今日不同,人多可以壮胆,而且有洪须这样的下界真仙布下仙家大阵,众人在大阵中全力袭击伯羿,根本就不用与伯羿打照面。

    既然有洪须这样的下界真仙,说明参与的真仙可能还不止一位。伯羿今日的处境,恐怕比蚩尤当年的脱枷之战还要险恶。

    蚩尤被黄帝擒获,最终挣脱枷锁一战,也受到了不止一位下界真仙的围攻,还有众多高人的参与。但在当时,也有九黎残部的众高手企图营救蚩尤而今日,伯羿只有孤身一人,那威震天下的神弓亦不在身边。

    但伯羿并无惧色,右手抓住金乌,顺势半跪于地,左手重重的一拳打在地面上。没有声音、没有尘土,大营中连震动都没有,周围的混沌虚空中却发出一片惨呼之声。伯羿的拳头透过脚下的实地,将法力击向了大阵。

    伯羿这一拳,当场震得大阵中死伤十余人,都是参与围攻者中修为最弱的。洪须又以神念喝道:“速战速决,不能让他脱困,他也受伤了!”

    伯羿的确受伤了,寻常斗法他还可以闪避攻敌,但此刻被困在仙家大阵之中,只能硬生生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仙身虽不会流血,但形神已有损伤,表面虽看不出来,对手却能感应到。

    仙家演法相斗,打个十天半月也很正常,但此时此地必须速战速决。若不能短时间内解决伯羿或惊动了外界,哪怕伯羿身受重伤脱困而走,这次行动都算彻底失败了。

    仙家大阵中埋伏的人还真不少,虽然死伤了一批,但阵法运转陡然更加凌厉,所有人都知道不能立刻斩杀伯羿的后果,几乎都拼了命施法。伯羿好像对这些攻击毫无感觉,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站了起来,缓缓拉开了一张弓。

    那威震天下的神弓已不在手,伯羿也根本没有使用别的神器的习惯,他只是顺手抓住了一件东西,做出了张弓搭箭的姿势。

    伯羿抓住的东西就是金乌老祖,他没有把这只鸟捏死。九境修为的灵禽当然不会像凡人那样昏迷,伯羿封印了它的形神与感知,就像是弄晕过去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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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胜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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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天刑未至

    伯羿左手握着一支翅根,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金乌双翅绷成了弓形,右手将金乌的三条腿握在一起向后一拉,其身躯仿佛就被拉成了一支箭。原身都要被抻裂了,金乌老祖当然也“醒”过来了。

    金乌老祖方才还企图挣扎脱困,同时也指望洪须能把它给救回去,此刻却已知绝无幸理,随即就欲自爆玄牝珠。金乌老祖的反应,完全就在伯羿的预料之中,这只灵禽突然醒来欲自爆玄牝时,恰好化为一根箭矢被他给射了出去。

    伯羿的战斗技巧以及对战场机会的把握已达巅峰之境,慢一瞬便会被金乌自爆波及己身、快一瞬金乌又会改变决定。金乌的身躯化箭飞入仙家大阵爆开,两根翅膀却被硬生生的撕了下来还留在伯羿手中。

    九境灵禽自爆形神,更加上伯羿的神箭之威,天地间发出滚雷之声,仿佛无尽虚空都被撕裂了一条条裂隙。这比伯羿刚才那一拳的威力大了数倍不止,大阵中又是一片惨呼,又不知死伤了多少人,更有人惊呼道:“洪须前辈!”

    伯羿以金乌为箭,射中了大阵中的洪须。洪须本已身受重伤,此刻竟殒落当场!

    洪须身处仙家大阵中,通常情况下,伯羿锁定不了他的位置。伯羿所发出的攻击,是这座大阵整体承受,方才阵中死伤的那些人,并非直接被伯羿击中,而是因其修为相对较弱,被震死、震伤。

    可是伯羿这一箭却直接射中了洪须,余波才捎带了大阵中的其他人。一方面因为这一箭的力量已超出了大阵所能承受,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刚才打中了洪须一拳。

    从一开始起,伯羿就采用了最有效的战术,那一拳之伤就是印迹,能让伯羿隔着仙家大阵随时感应到洪须的位置。

    已受重伤的洪须,又怎能抵挡伯羿威震天下的神箭,竟然被自己的坐骑给射死了。洪须在伯羿出生之前就已成就真仙,他本人与伯羿无冤无仇甚至没有半点关系,此番下界,只是为了当年的坐骑金乌出头,恐怕绝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这般下场。

    若洪须就是主阵之人、这座大阵就是他所布,那么伯羿斩杀洪须之后,再破阵便会很轻松。若仙家大阵一破,围攻伯羿的其他高手便不足为虑,就算伯羿不能将在场之人尽数格杀,亦可脱身而去,谁还能拦得住他?

    神箭轰入大阵的那一瞬,阵法运转有停滞甚至崩溃的迹象,仿佛虚空中出现了无数道裂隙,伯羿也感应到了阵中其他修士的位置。理论上在仙家大阵中可以任意游移位置,但总要有人镇守各处阵枢,规模越大的阵法越是如此。

    可是这座仙家大阵随即便恢复了运转,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又有声音喝道:“羿,你竟杀我师兄,今日别想生离此地!”

    若只有洪须一人布阵,伯羿杀了他之后便可破阵而出,可惜这座仙家大阵是由三位真仙联袂布成,任何一人都可主持大阵。另外两位真仙名叫累倪与澄克定,他们皆称洪须为师兄。

    修士或仙家之间的称呼彼此为师兄弟,未必就是出自同门,否则一门之中齐出三位真仙,也未免太罕见了。他们是成仙之后才认识的,以有平辈论交,关系十分亲近,有点像巴原上的云起、古令与贤俊。累倪和澄克定与伯羿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此番是为洪须助拳。

    方才开口者是澄克定,说的简直就是废话,伯羿不杀洪须,难道对方就能让他生离此地吗?对于伯羿而言,这是一场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苦难,他再强悍的修为也经不起这样硬生生的消磨,也必须要速战速决,当即大喝一声,挥舞着金乌双翅向无尽虚空斩去。

    天地所化生的灵禽金乌,已有九境修为,其原身之强悍早已远超过一般的法宝,竟然让伯羿徒手给撕了,这也太骇人了!金乌的血液是金色的,洒落时仿佛是炽热的火焰在燃烧,仙家大阵能隔断空间,但每一次金乌的翅膀斩过,却总能瞬间撕开一道空间裂隙。

    伯羿随身并没有带法宝,修为强大到一定的程度,除非是极特殊的神器,否则也没必要倚仗了。他就顺手扯下了金乌的翅膀为武器,斩出的动作却不是像挥刀,而似挥出两张巨弓,每斩一记,便有一支神箭射出。

    这些箭都是乌金翅上最坚硬的羽毛,每一支都是可以打造神器的天材地宝,相比其他的杂羽数量虽不算太多,但绝对比阵中的修士更多。天下人皆知伯羿神威无敌,但谁也没料到他的战力竟如此凶悍,将两根金乌翅挥舞成一片金色的天幕。

    伯羿虽不能立时破阵而出,却能集中力量将大阵撕开一道道缺口,每支神箭射出,便有一声惨叫,有时阵中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仙家大阵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尽管只要累倪和澄克定还在,这座大阵就能继续运转,但这么耗到最后,就不知是谁先耗死谁了?激斗的过程说起来虽有些复杂,但时间却是极短,随着一道道金色的羽箭射出,大阵中顷刻间又死伤数十人,在伯羿的翅弓连续斩击下,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

    假如从营地中向周围看去,那一片混沌虚空仿佛在不停的变幻,不时有一道道裂隙出现,闪现出周围的天地景象。仙家大阵本隔绝了内外,任何声光都传不进来也发不出去,但在这样的裂隙出现时,总有短暂的破绽。

    伯羿连发五十余箭,大阵中参与围攻的众高手不知死伤情况如何,但基本上都失去了战力,就看累倪与澄克定能否坚持到最后。伯羿本人受伤也不轻,却依然化身巨人稳稳的屹立于天地间。

    就是这股无敌气势,也令累倪与澄克定心寒,假如早知是这样的场面,他们绝不会跟着洪须参与此事,甚至也会拦着洪须也别来。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洪须已死,他们与伯羿之间亦是不死不休。

    当翅弓又一次斩开虚空,大阵露出一丝裂隙破绽时,伯羿突然看见远处的天边飞来一道流光,来者高喝道:“君首大人,我来了!”

    来者是伯羿的传人逢蒙。虎娃曾托人打探,有谁拜在伯羿门下学过他的神箭射术,结果却哭笑不得。伯羿对自己的箭术毫无藏私之意,谁都可以学,包括部族中的子民,甚至连帝江都向他请教过。

    逢蒙出身于大陇山西坡上的村寨,少年时就是为族中的勇士,也得到了伯羿的神箭传承,可以算是伯羿最得意的传人。平日伯羿不在部族中时,逢蒙便是族中最强大的修士,他以伯羿为榜样,也曾斩杀国不少妖邪,如今已有九境修为。

    平日有些亲近族人奉承逢蒙,私下里称他为中华第五战神。逢蒙心里也许很高兴,在外却从不敢以此自居,但由此也可见逢蒙的本事。可是这样一位高人,声名只在本部族之内,外人却很少提到。原因亦无他,伯羿本人的光芒太耀眼了。

    伯羿此番来为十一部划明地界,并没有携带任何随从,逢蒙可能是不放心私下跟来,或者恰好在附近有事,被此地斗法惊动了。伯羿见逢蒙从远处飞来,看架势就要冲入仙家大阵中,却已来不及提醒和阻止。

    因为他以翅弓斩开空间裂隙只有短短的一瞬,大阵的破绽随即又弥合。逢蒙的本事,伯羿当然清楚,尽管修为已颇不凡,但也不能与那仙家大阵对抗,与伯羿本人更是差得很远。别看伯羿在大阵中斗到现在面不改色,假如换成逢蒙站在这里,估计早就被轰得连渣都不剩了。

    洪须等人既布下仙家大阵对付伯羿,当然也会防备外人来援。若是逢蒙不明究理,一头扎入尚未破开的大阵之中,恐怕连对手是谁都看不见,只能被动的遭受攻击,更无法冲进大阵来到伯羿的身边。

    逢蒙最佳的选择,是远远地在外围袭扰牵制,而不是一头向大阵冲过来。但刚才那一瞬间看他的来势,显然是要直接冲阵,他尚不了解这仙家大阵的威力。

    伯羿的应变也是极快,以双方的情况,斗法已不可能再僵持太久,要么伯羿破阵而出、要累倪与澄克定将他斩于阵中。此时那顶天立地的巨人怒吼一声,仿佛是以双臂为弓,将那两整根金乌翅都射了出去,瞬间撕开空间、分别射中了累倪与澄克定的身形。

    伯羿奋起余力射出了两支最后的神箭,只攻不守,浑然不顾累倪与澄克定正在运转阵法向他轰击。此时仙家大阵中的其他高手已经死伤殆尽,也只剩下了累倪与澄克定,这两位真仙的法力消耗也是极大。

    混沌被撕裂,仿佛爆开成无数虚空乱流,天云震颤,又恢复了一片清明景象,这座仙家大阵终于被破开了。围绕着这座营地周围十里,已倒下了七十余名修士,有人只剩下一片血肉残渣,各式法宝落了一地。

    累倪与澄克定被金乌翅直接斩中了,仙身涣散跌落尘埃,差一点便当场殒落,此时已无再战之力。除了他俩,仙家大阵中没有人还能活下来,就算方才有人受伤未死,此刻也被破阵的余威波及,连声音都未及发出便送了命。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伯羿也受伤极重,那巨人身形仍然屹立,可看上去却一阵恍惚,仿佛已呈半透明状、朦胧间能折射出对面的光影。逢蒙正从远处飞天冲来,并张弓射出一箭。

    逢蒙手中的弓虽不是伯羿那弓名震天下的神弓,但也是一件神器。他这一箭射出的时机没有问题,如果他想救伯羿破阵,就射向刚才大阵中出现的那道裂隙位置。伯羿却陡然露出惊怒之色,朝着逢蒙一拳打出。

    原因很简单,破阵的瞬间,逢蒙这一箭就成了射向伯羿的。这不是什么巧合更不是什么误会,因为逢蒙没有收箭。逢蒙的神箭射术是伯羿亲传,他的弓弦上并没有真正的箭,而是以神通法力凝成,这可不像凡人射出的箭,离弦之后就管不着了。

    假如逢蒙不想误击伯羿,转念间就可将射出的箭湮灭,就似将祭出的法宝收回,可是这一箭仍带着无匹的威势直击伯羿,可以说是逢蒙有生以来射出的威力最强大的一箭。

    面对伯羿这种人,其实无所谓什么偷袭不偷袭,逢蒙只是选择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最致命的时机。惊怒的伯羿心念到拳头到,一拳将这支箭打碎成虚空乱流,拳头去势不止,已迎向了逢蒙。

    逢蒙射出那一箭便收起了弓,身形向后飞退,但伯羿的拳头更快。无奈的逢蒙又祭出两件神器,一柄长刀和一柄弯钩,化为两只怪兽咆哮迎去。伯羿的拳势不变,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地打过去,怪兽被打碎、又恢复成长刀和弯钩的模样落地。

    拳头最终还是落在了避无可避的逢蒙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击中了哪个部位。伯羿所化的巨人,拳头都像一座小山,直接将逢蒙轰飞出去,落在数里外的尘埃中。逢蒙已竭尽全力去挡这一拳,落地时却已经筋骨寸断,身子就像一滩烂泥。

    伯羿这一拳废了逢蒙,等于是要了他的命,连阳神化身之能也灭了,以逢蒙的九境修为方可暂时撑住,但已经离死不远。除非是虎娃这样的高人,能及时赶到并不惜代价地全力救治,否则逢蒙也只能躺在地上等死而已,还不如早入轮回新生。

    逢蒙却硬撑着没死,他只是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伯羿,似乎想和伯羿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伯羿至少该问他一句为什么?

    可是伯羿却让逢蒙失望了,根本就没有问他为何要这样做,甚至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缓缓收回了拳头,抬头望着无尽虚空深处。惨烈的大战已结束,伯羿的敌人全部倒下了,参与围攻的七十多名修士尽皆身亡,最后偷袭他的逢蒙也只能在那里等死。

    累倪与澄克定倒还活着,他们的身上看不见伤痕,远远地盘坐于地正在尽量凝聚仙身,已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况下还想逃是逃不掉的,伯羿好似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们给摁死。

    虎娃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战场的。虎娃从未来过陇西平原一带,所以无法直接下界抵达,他先到了巴原北荒,然后翻越群山以最快的速度飞天而至。虎娃远远地看见了逢蒙偷袭伯羿被一拳打飞,也看清了战场上的情形。

    这一战的过程,虎娃虽没有亲历,但也可以想见其惨烈。他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近前,又突然以神念喝道:“伯羿大人当心!”

    本以为激战已结束,不料却在这种时候又突起变故。那落于尘埃中的长刀与弯钩已无人御使,逢蒙当然不可能再催动这两件神器,它们却自行飞了起来。有两人莫名现身,一人身着皂袍,体形瘦小;另一人脚蹬麻鞋,很是粗壮。

    这两人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的,现身时各自手握长刀和弯钩,然后两件神器化为光华直插伯羿所化的巨人两肋。距离太近了,根本无从躲避,尚在远处的虎娃除了提醒伯羿也来不及做什么,就算他已经到了伯羿身前,恐怕也帮不上忙。

    突然现身的两人皆有真仙修为,论神通法力也皆在虎娃之上。虎娃虽在山河图以及神农原、九重天仙界中修炼了七年,修为法力已早已远胜当初巅峰之时,但毕竟时日尚短,不能与这两位已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真仙相比。

    伯羿破开大阵并一拳打飞逢蒙,就算是天下无敌的他,也已经力竭了,方才没有立刻杀了苟延残喘的累倪与澄克定,也可能是想暂且稳定仙身所受的损伤。此刻突然出现的袭击,远方的虎娃没反应过来,伯羿本人也来不及躲开。

    逢蒙最后祭出的两件神器,来历很有问题,想必是别人给他的,就是幕后策划者所准备的最后手段。虎娃在神农原参悟百草鞭时,才领悟了神器中的真仙烙印玄妙,这两件神器显然也带着真仙烙印。

    最后两位现身的真仙,原先根本就不在人间,若是此地顺利斩杀了伯羿,也用不着他们出手,此刻是借助神器中的真仙烙印自无边玄妙方广下界,出其不意地合击。

    屹立于天地间巨人凭空消失,又恢复了伯羿平常的样子。伯羿没有躲,攻击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在收回巨人身形时,双臂一展竟将那两人的胳膊抓住了,顺势把他们都拖到了身边。

    两位真仙极力欲挣脱,却无法脱身,这可不是凡人的手抓住凡人的胳膊。伯羿控住了他们的仙家形神,然后又抬头似望向无尽虚空。

    方才发现逢蒙袭击自己时,伯羿眼中有惊怒之意,但此刻已恢复了平静,坚毅的神情中竟带着一丝不甘地抗争之意。无尽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声无色的漩涡,天地间弥漫着无可抗拒的毁灭之意——天刑将至!

    正准备从天而落的虎娃在半空顿住了身形,接着又向后疾退,因为他也感应到了天刑将至,天地间的毁灭之意锁定了伯羿的形神,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再靠近那里。

    两位真仙被伯羿攥在手中,露出惊恐之色。伯羿却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双臂用力,就似捏碎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手中的两位真仙形神散灭,似化为无形精气重归于天地灵息。长啸声还在回荡,伯羿的身形亦仿佛是随风被吹散。

    天地间的毁灭之意缓缓消失,天刑并未降临,因为伯羿已经不在。伯羿竟硬生生地将那两位真仙给“捏”死了,他本人也随即殒落,这位无敌战神仿佛未留下任何痕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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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恒娥的眼泪

    远处的虎娃完全被惊呆了,尽管已身为真仙、不会轻易为人间诸事动容,但此刻仍感到了难以形容的震憾。他来晚了吗?就算虎娃能提前赶到,其实也无能为力,只要那仙家大阵未破,外人就插不上手。

    布下这个陷阱的人,本就没想给伯羿任何脱身的机会,还通过伯羿的传人逢蒙准备了那么阴险的后招,但谁也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惨烈吧?

    虎娃当然不会去救治逢蒙,他甚至有些纳闷,逢蒙为何到现在还硬挺着睁眼不死?另外两位苟延残喘的真仙累倪与澄克定却已经回过神来,他们侥幸逃过了一劫,此刻是虚弱的不能再虚弱,只想着赶紧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飞升至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简直就和找死一般,而他们也已经发现了虎娃,却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趁着尚未被虎娃的神识锁定,便打算悄悄溜走。虽是虚弱之身,但毕竟是有真仙修为,两人仍精通各种高明的遁术。

    虎娃确实没有以神识锁定累倪与澄克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位真仙,也没有看见这番大战的具体经过。但累倪和澄克定的念头刚起,却发现形神根本动不了。就在这时,天空洒落了一片清冷的光芒,宛如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些“雪花”落在累倪和澄克定的身上,随即便开始融化,与之一同融化的还有他们的仙家形神。这两位已毫无还手之力的真仙,竟然就这样彻底殒落了。

    “雪花”还落在了参与围攻伯羿的那些修士的尸骸上,这些尸骸尽皆面目全非,有的已是血肉残渣,此刻也好似随着那些“雪花”一同融化,最终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逢蒙还躺在地上,方才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伯羿殒落,而伯羿在殒落前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更没有问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令逢蒙的眼中浮现出深邃的怨色,又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悲伤。

    当漫天清冷的光芒洒落时,逢蒙便知道是谁来了。他勉强移转视线望向了天空,却没有发现恒娥的身影。恒娥只是出手施法,却并没有在他面前现身,或者说以逢蒙此刻的状况,根本就看不见云端上的恒娥。

    他希望能看清恒娥的样子,更希望恒娥能在云端上看他一眼,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等来的仍是失望。“雪花”也飘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形神血肉也开始消融,逢蒙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回顾自己这一世的经历。

    身为部族中的英雄、伯羿最得意的传人,逢蒙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勾结外敌欲置伯羿于死地!他也不希望再看见伯羿出现,这种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就是从当年第一眼看见恒娥时,他内心中早已存在的种子终于开始萌芽。

    曾有亲近之人奉承逢蒙,说他是中华第五战神。逢蒙自己却清楚这只是一个笑话,说出去只会令人嘲笑。逢蒙并不认为自己的本事不够大,情况恰恰相反,他从来都是高估了自己,但只要有伯羿在,他就别想得到内心深处所期盼的一切。

    中华四大战神,伯羿、崇伯鲧、禄终与帝江,且不说修为如何,名望从来都是和地位相的,他们都是中华帝国的一等伯君,名扬天下,因此功业事迹才会被万民传颂。但是谁也不会注意到逢蒙,到了本部族之外,甚至没什么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逢蒙从小就以伯羿为偶像,他得到了伯羿的神箭传承,也像伯羿那样斩杀妖邪,可是后来他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伯羿。在伯羿的无敌威名之下,人们不会关注到部族的另一个英雄,他不过是一名得到了伯羿神箭传承的勇士而已。

    逢蒙出身寒微,是大陇山西麓一个小村寨的普通人家孩子,当他有了傲人的修为之后,当然也获得了贵族的身份,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伯羿给了他威震天下的神箭传承,却无法给他在修为有成后所希望得到的、更多的东西,可以说只要伯羿还在,逢蒙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一切。

    这种念头,逢蒙成年后也许一直都有,却压抑在内心深处连想都不敢去想,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清醒地认识到。从崇拜、模仿到羡慕、嫉恨,转变究竟是在何时发生的?逢蒙至今仍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他率领一支队伍,运送部族向天子进贡之物,同时也给生活在帝都的君首伯羿送去部族中的特产。他有机会进入了伯羿在帝都的府邸,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绝色恒娥。只是短暂的照面而已,恒娥也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辛苦,神情语气很是清冷。

    可是就那么一眼,逢蒙便再也忘不了恒娥……但他这个念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说都不敢说,哪怕是面对最亲近之人时。

    天下仰慕恒娥者甚众,这逢蒙有这种心思也不算什么,可他却莫名生出一股怨忿之心,为何只有伯羿才能够得到她,而别人连想都别想?听说恒娥在嫁给伯羿之前,连伯羿的面都没有见过。举世英雄男儿,难道只有伯羿吗?

    这股怨忿之意毫无道理,但它确实是存在的,似乎是一个引子,让逢蒙意识到一直以来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念头。逢蒙当然不会将这种想法流露,其实他也清楚,伯羿根本就不在乎谁会恨他或者怕他。

    逢蒙对伯羿的心绪,最终彻底转化为恨意,还有一个重要的事件。伯羿崩开大陇山,受损失的可不仅是欢兜部与金乌国,伯羿部族亦有村寨被冲毁,死了两百多名族人。逢蒙出生的村寨亦被毁,死者中有他最亲近的族人。

    伯羿被罚交回神弓归乡思过,逢蒙心中暗爽,原来这位无敌战将也会被指责、受惩处,而且伯羿归乡,恒娥并没有陪他一起来。可是不论逢蒙心里怎么想,却伤不了伯羿一根毫毛,伯羿仍然还是那个伯羿,而他也永远还是那个逢蒙。

    伯羿部族中虽然死了不少族人,但没有人开口指责君首,不论心里怎么想,至少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伯羿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全体族人都会坚定地表示支持。逢蒙虽恨伯羿,但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把伯羿怎么样,更别提去暗害伯羿了。他虽自恃甚高,但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做到那种事。

    可是在两个月前有人找到了他,说出了斩除伯羿的计划,当时谈了什么理由、什么原因也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逢蒙最终答应了参与。对方有承诺,斩除伯羿后,将举荐他为部族的君首,且至少会得到中华各部数十位伯君的支持。

    在逢蒙看来,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对方之所以找到他,只是做为以防万一的补救手段。三位真仙,率领七十二位至少也有大成修为的高手,悄然布下仙家大阵,伯羿难道还能脱身吗?

    不料所有人都低估了伯羿,伯羿真的破开了那座仙家大阵、击倒了所有的敌人,逢蒙最终还是出手了。逢蒙更像是最后的一个诱饵,刺杀伯羿真正的后手,是他最后祭出的两件神器,有两位真仙会出其不意地下界刺杀伯羿。

    可是伯羿那一拳向他打来时,逢蒙才意识到自己离伯羿究竟差了多远。伯羿当时已身受重创、苦战力竭,而他却仍然挡不住伯羿那一拳,被打落尘埃后,自己这一生也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逢蒙很希望听见伯羿问他一句为什么?假如是那样,他就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使自己这一生的积郁都得到的释放。可是伯羿却连问都没问,甚至再没有多看他一眼,逢蒙心中是怎样的愤怒、哀伤、不甘与绝望。难道在伯羿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渺小而卑微的存在吗?

    他亲眼看着伯羿殒落,然后恒娥终于赶到了。他很想再看恒娥一眼,或者说让恒娥再看他一眼,可是他根本就看不见她。那些“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形神血肉正在消融,仿佛他与旷野中其他的尸骸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为伯羿陪葬。

    逢蒙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有人在他元神中说的一句话“无敌当然是一种境界,其实无名亦是一种境界,甚至还是人间大幸运,可惜你……”逢蒙并不知说话的人是虎娃,然后他就已经不存在了。

    虎娃当然看见了云端上的恒娥,他默默地行了一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恒娥望着伯羿消失的地方,似是喃喃自语道:“我当年答应过父君,会一直在人间陪伴你,而如今你却已不在……”

    恒娥说话时流下了两行清泪散于风中,随后飞升消失于无尽的虚空中。虎娃同时听到了她留下的一道仙家神意:“既然奉仙君已经来了,此地之事就拜托你善后。”

    真仙哪怕受了再重的伤,连流血都不会,怎么会有泪呢?可是虎娃真的看见了!伯羿不在,恒娥在人间已无尘缘牵绊,当即便飞升而去,恐怕是再也不会回到人间了。

    虎娃却有些傻眼,仙家行事有难言之缘法,他若是根本就没来,此地之事自是不必理会,可是他却特意下界赶到了,如今就得由他来善后,而且只能由他善后。

    算上伯羿,此地今日殒落了六位真仙;算上逢蒙,还殒落了七十三名修为在大成之上的高人。恒娥离去前洒落的清辉,消融了他们所留下的痕迹。但那片大营中居然还有人活着,欢登与三十名欢兜氏的族人皆倒地不醒,但也皆毫发无伤。

    这是一个奇迹,谁都没想到的奇迹!欢兜和那三十名死士只是一个诱饵,原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还能活下来。仙家大阵只全力攻击伯羿,而伯羿化为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脚就能把他们全踩死,却偏偏没有理睬,甚至还等于护住了营地中的这些人。

    伯羿今天杀了多少高手?每一个向他出手的人最终都没有活下来,而欢登与那三十名死士,自始至终的确没有出手攻击过伯羿,他们也根本插不上手,这也许就是伯羿没有理会他们的原因吧。

    除了这三十一名活口,在大帐周围方圆十里的区域还散落了一地的法宝,都是攻击伯羿者留下的,几乎都是各式神器。虎娃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此前并不认识他们,甚至也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但他们留下的东西却也是物证。

    看来有不少君首都参与了这件事,出动了部族中平日已极少露面的潜修高人,既然要来杀伯羿,来者所携带的当然是最趁手的法宝,或者是部族中隐秘传承的神器。这些人来之前,定然是自信满满,有如此修为当然不会无谓找死,却没想到最终一个都没活下来。

    虎娃开始清点器物,足足拣到了八十九件神器,就算是虎娃本人,也未曾拥有过这般丰厚的身家,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其中有些神器带着仙家神魂烙印,若未得传承则难以发挥其真正的神通妙用,除非以仙家修为并以岁月之功将其慢慢洗去或封印,然后再重新祭炼掌控。有的神器则没有仙家神魂烙印,以大成修为祭炼一番,留下自己的神念心印便可掌控,可能是各部族传承的镇族之宝。

    有两件神器最为特殊,就是逢蒙最后祭出的长刀和弯钩,其中留有隐蔽的真仙烙印。最后偷袭伯羿的那两位真仙就是凭此下界的,他们的修为不凡,早已历天刑成就真仙,虎娃却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两人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就这么死得毫无痕迹。

    既然留下真仙烙印的原主人已陨落,这两件神器倒也不存在隐患了。其他的神器虎娃都一一仔细检查,并没有再发现真仙烙印,一一将之收起。

    虎娃在战场上还拣到了十八支金乌羽,都是伯羿曾以之为箭射向仙家大阵的。伯羿射出的箭当然不止这么些,但那些本可打造神器的天材地宝大多已在激斗中损毁,只留下了最后这十八支完好无损的金乌羽。

    这些金乌羽不仅没有毁坏,还经过了无意的祭炼,妙用威力十分强大,绝对是值得收藏的宝物。金乌羽被虎娃收了起来,但另外那八十九件神器却不是留给他自己的,连同那三十一人一起,都是要交给天子的证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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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悬刃

    伯羿殒落的消息传开,天下各部震动,天子帝尧震怒。

    虎娃将那些器物和人证都带到了薄城,交给了重华。重华大惊失色,又赶紧和虎娃一起率众乘船赶到了帝都平阳,当面向天子帝尧禀报。虎娃并没有参与审问之事,但只要欢登那些人没有大成修为,便总有办法拷问出他们所知的真相。

    设埋伏刺杀一位正在执行帝命的天使,而且这位天使还是受中华天子册封的一等伯君,参与者皆有灭族之罪啊。天子帝尧悲痛欲绝且震怒不已,下令追查真相,要将所有的参与者都揪出来严惩,此事就交给重华负责。

    欢登最终开口了,但说实话,欢登也不清楚围攻伯羿的那么多高手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是接受了部族的指使,挑选了三十名死士代表欢兜部去那里而已。欢兜部与金乌国在幕后策划了这场刺杀,当然确定无疑,可是别的线索却无法追查。

    除了欢登和那三十名一无所知的死士,当时在现场也只有奉仙君虎娃可以做证,但虎娃只看见了逢蒙以及四位并不认识的真仙,其他人连面都没有见到。这种事情,仅凭猜测是做不了证据的。

    虎娃在帝都朝堂上终于见到了天子帝尧。这位享天下已久、也曾励精图治的贤君,如今已年过百岁。在那冠冕垂毓下,帝尧的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伯羿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帝尧应有修为在身,虽百岁高龄亦不显苍老,可是虎娃也能看出来,这位天子早已过了精气神的巅峰时期,哪怕寿元未尽,但体力精力渐渐不如往昔,对很多事情都感觉力不从心了。前段时间天下各地的流言,想必帝尧也听见了,打算重新起用伯羿就是想挽回局面,可惜无敌的伯羿竟然也殒落了。

    如今的帝尧还能再倚重谁?席卷中华的大洪水历时近八年仍未消退,万民的积怨无处宣泄,他也很难再从容地控制局势了。但无论如何,帝尧也不打算放过任何参与刺杀伯羿的凶手,人证没了还有物证,他严令重华一定要追查到底。

    帝尧在朝堂上一再追问虎娃,当时究竟认出了什么人、能否记住那些人的形容?而虎娃也只能实话实说,除了逢蒙、累倪、澄克定以及最后出手的两位真仙,其他人的样子他都没看清。死在伯羿手中的那些修士,最后皆面目全非,转瞬间便消融不见。

    可是帝尧不甘啊,刚开始是追问,到后来几乎就成了逼问,朝堂上的气氛一度显得非常紧张。若不是重华大人及时开口打圆场,并承诺一定会尽心尽力追查,而且还暗示帝尧应该感谢虎娃,才避免了天子与奉仙君之间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虎娃倒没计较天子帝尧的失态,其实他很能理解这位老者,换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重华大人说的对,此事应的确该感谢虎娃,因为他带回了人证和物证,否则想查都不知道该怎么查。

    是谁居中策划了这件事?很可能主谋已经不在了。当时有五位真仙出手,这些真仙可是不会听从他人摆布的,弄不好就是他们居中联络并主使。刺杀伯羿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若是顺利得手,恐怕谁也不会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后怎么说都行,可惜最终未能如愿。

    从被洪水困绝的帝都平阳回到依山新建的薄城,在重华的府邸中,重华私下里问虎娃:“奉仙君已亲眼看到,天子在朝堂上震怒,严令我必须追查出所有的凶手。可我对此全无线索,如今天下形势,也不可能妄兴大狱,该怎么办,奉仙君可有教我?”

    虎娃摇头道:“我只能带回人证物证,并指认我所知的一切。其实该怎么做,重华大人心中早有定计,又何必问我?”

    重华:“帝女恒娥真的已飞升而去了吗?”

    虎娃点头道:“是的,这是我亲眼所见,我想它已不会再回人间。飞升之前,天降光华如雪,令那些刺客皆骨肉消融不留痕迹。”

    重华默然良久道:“如今您就是唯一在场之人,我怎么做,也需要事先得到奉仙君的支持。”

    虎娃:“我不会干涉重华大人如何处置国事,既然天子严令你追查,那你就应按中国礼法追查。至于结果如何,谁也难料,只在于重华大人处事的态度。”

    重华回到薄城理政,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下令缉拿欢兜部的君首欢兜氏大人。欢兜身为朝中重臣,以往住在帝都平阳,而他前段时间也跑到薄城来居住了。在当伯羿殒落的消息传来前,他就悄悄的溜走了。

    别的此刻身份或许查不出来,欢兜部却是跑不掉的,他这位君首当然要被治罪。重华派人找到了欢兜,据说欢兜抗命拒捕,被弓弩当场射杀。欢兜被诛大快人心,君首死了,但并不能免除整个部族的责任。

    欢兜大部最终的命运与当年共工大部一样,被撤封远徙。欢兜氏一族获罪被流放崇山,地点在大江南岸的九黎五部之间,是一片荒凉险恶之地。

    九黎五大部正式受册封之后,也划明了各自的部族领地,在他们的领地之间,南荒中还有大片无主之野,欢兜氏一族就被流放到了那一带。伯羿有恩于黎民万众,将欢兜氏族人流放到那里其实是双重的惩罚,同时也是分化原九黎势力的一种策略。

    人们渐渐已不再提九黎以及黎民之名,南荒中就是受天子册封的五支大部,如今又来了获罪远徙的另一支欢兜部。重华对欢兜部的处置已经算仁慈了,因为还有近万名普通族人毕竟是无辜的,获罪者只有欢兜本部的千余人。

    至于金乌国,就别想再复国了。原先有八个部族正要迁入陇西平原,重华便命令他们缉拿已闻讯躲进贺兰山中的金乌君。抓到金乌君之后,可连其亲族一起就地问斩,并收拢安抚金乌国其残存的民众。重华承诺,剿灭金乌君有功的部族,可分享原划给金乌国的土地。

    这样一来,金乌君想不死都难,很快就被揪了出来,连同数十名亲族一起被诛,金乌国也永远消失了。金乌君临死之前供认,策划这一切的就是金乌老祖。金乌老祖请来了当年的主人洪须,洪须又邀集与之有交往的真仙,并联络了很多高人。

    金乌君供认的当然是事实,却没有天子帝尧想要的更多指认。金乌老祖请来了洪须,然后又联络了哪些人、都有哪些部族的君首参与了此事?并没有答案。因为金乌老祖以及洪须等真仙皆已殒落,想问都没地方问去。

    至于伯羿部族,则是最难处理的。逢蒙也参与了此事,先要追查逢蒙的亲族,结果逢蒙已无亲族,他那一支亲眷族人皆已丧生于洪水。

    伯羿并无子嗣,只好在伯羿本人的亲族中再立一位君首。天子帝尧倚重伯羿,但对伯羿的本部族人却没有什么好印象,竟然出了逢蒙这种谋害君首的败类。

    划给伯羿部族的陇西之地仍然依照前约,但伯羿已死,其部族须整顿。在重华的建议下,天子亦下令重新做了一番处置。

    该部族人全部迁到陇西,交出原先的领地,并且撤消封号,重新封为有穷氏。有穷之名,或来自于“人力总有穷时”之叹。撤封之后再重新册封,并不是换一个名字那么简单,部族全体迁移,很多人失去了原先的贵族身份。

    中原之地仍遭水患,但是陇西新出现了八百里沃野平原,迁入多个部族定居,竟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在重华的主导下,这也意味着中华各部一次重要的向西迁移,将中华天子控制的势力范围延伸到陇西一带。

    欢兜的死,令很多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金乌君也没有供认出更多的内容。没有人证,但还有物证。重华又做了个决定,将虎娃带来的那八十九件神器,都呈放在钟条山南段主峰顶端的一块巨石上,让天下各部之众辨认其来历。

    中条山中那座高耸入云的主峰,如今被称为薄山。薄山的山顶被削平,就是重华平日观望水情之处。平台的边缘有一块巨岩,上面呈放着诸多神器。

    虎娃专门留了一具分化形神之身就坐在岩石上。谁要说某件神器是自家的东西,就到这里来从虎娃手中将其领走。在虎娃面前,想确认真假很容易,神器不是世间普通的财宝,几乎不可能被冒领。

    这是来领神器还是来领罪呀?各部君首几乎都不敢吱声。等了一个多月,纪桑部的伯君纪桑氏大人终于私下里找到重华,说其中有一支神锥是纪桑部历代传承的镇族之宝,原由族中长老纪飚掌管。

    纪飚常年清修不问世事,最近却不知所踪,纪桑氏大人听闻此等惊天变故,才发现神锥竟然被放到了这里。

    纪桑氏大人的说法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为了推卸责任,只说这是纪飚的私人行为,与他这位君首以及部族无关。如今纪飚已死,他希望能够收回镇族之宝,并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补偿。

    类似的事情,以前有没有发生过?好像也是有的。比如凉花川修士凉济能,受好友所托企图拦截归乡的侯冈,被擒后自尽身亡,却留下了宗门传承神器凉花索。

    可如今这件事的性质不同,伯羿已殒落,连其部族都撤封了,就算纪桑部想赔偿,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又能向谁去赔偿呢?

    重华告诉纪桑氏大人,私下来找他说这些没用,真想索回神器,就得到薄山顶上当众说明此事,然后才好处置。

    纪桑氏大人还真去了。虎娃见到他时心中也是叹息不止,难道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吗?天下总是不缺找死之人啊,想必重华也在暗骂其认之蠢吧!

    纪桑氏大人带着一名随行的族中修士找到虎娃,请求取回神锥,虎娃最终确认了那支神锥是该部族传承之物,将神锥从巨岩上取下交给了他。纪桑氏大人接过神锥还没转身呢,便被当场拿下了。

    重华拿下了纪桑氏大人及其随从,在做出处置之前,先将此事经过上报天子帝尧。帝尧在震怒之中直接下令纪桑氏灭族!

    尽管纪桑氏大人辩解此事与他无关,只是纪飚的私人行为。但是执行帝命的重华却说得清楚,神锥既为纪桑部的镇族之宝,怎可所托非人?纪飚持之为祸,纪桑部便有责任。

    纪桑氏若想取回神锥,必须要付出代价,那么天子帝尧要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灭族。神锥可做为纪桑氏大人的陪葬之物,其册封的氏号被撤,二百余名本部族人获罪流徙,其余普通部众并入周边的其他部族。

    这是天子帝尧直接下的命令,重华只是执行者与解释者,所谓灭族,实际上他只杀了纪桑氏君首一人。

    重华大人还特意网开一面,那些获罪的纪桑氏本部族人,若是愿意跟随崇伯鲧大人到治水第一线,待洪水退后即可免罪,对欢兜氏本部族人他也是这么处置的。

    纪桑氏的下场大家也都看见了,可见天子帝尧确实是下了狠心要追究到底,而且这样的决定谁也阻止不了,至少在公开的场合无法劝阻。须知伯羿虽得罪了很多人,令天下各部君首畏惧,但是敬仰与缅怀他的人,更比畏惧与仇视他的人要多无数倍,尤其是各部普通民众。

    比如黎民万众皆受伯羿大恩,而伯羿崩开大陇山,大河下游各部也受了他的恩惠,绝大部分普通民众当然不会害怕伯羿,他们只会感激他。伯羿殒落,各部民怨沸腾。

    所以帝尧处置纪桑氏的手段虽狠,但没人敢公开反对,否则就成了和本部民心作对。看见了纪桑氏的下场,当然再没有人敢来薄山领回神器。那巨岩上呈放的一件件神器,反而成了悬挂在各部头顶上的一柄柄利刃。未完待续。

    ...

073、帝尧放丹朱

    只能说纪桑氏死于愚蠢,神器虽好毕竟只是一件死物,他难道就不为自己的性命以及整个部族的命运考虑吗?真以为悲愤中的天子不会杀人灭族!纪桑部的下场令天下民众拍手称快,几乎没有人表示同情,这也令牵涉其中的各部君首胆战心惊。

    有人想到,这或许是一个打击敌对势力的好机会。榆魁部有一位长老公开指认,他认出了一支神梭是雨卢部的传承器物,三十年前曾在雨卢部的某位长老手中见过。天子帝尧又一次下令,以处置纪桑部同样的方式处置雨卢部。

    但是这一次,重华率群臣苦苦劝阻了帝尧,因为雨卢部坚决否认这一指控。雨卢氏大人坚决否认那支神梭是雨卢部之物,至于雨卢部的某位长老三十年前是否使用过这件神器,族中众人皆不知情。而那位长老在十年前已亡故,如今亦无法查证。

    重华认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因这一句话就降罪于整个部族。最后有一场在薄山顶上的当众对质,雨卢部君首就是不认那支神梭是他们部族之物,重华又问虎娃能否确认?虎娃当然确认不了,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当时使用那件神器的人!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但后来当众指认雨卢部的榆魁部,被周边各部族远离,谁也不愿再和他们多打交道;而受指认的雨卢部君首,回去后不久就不得不主动让位于他人了,再过不久便郁郁而终。

    有了这么一件事,再没有人站公开出来指认他人,顶多只是私下传出流言。

    虎娃心里清楚,这段时间有不少君首私下里都找过重华,但没有人公开说什么。以重华之见识精明以及人脉之广,岂能不知有哪些君首牵连此事。但是在这个时候,重华不想亦不能于国中兴大狱,这八十九件神器,差不多牵连到三十多个部族。

    真要是都按照纪桑部那么处置,由部族盟约而缔结的中华帝国,在经历了八年洪水之患后,还不得就此分崩啊!但是重华的态度很明确,依据而查,那呈放在巨岩上的神器就是表明了这种态度。说句实话,有不少部族的把柄都已抓在了重华手里。

    天子帝尧因重华追查不力而怒,几次传令训斥,但是很快帝尧就得操心另一件事了。天下各部君首联名上书,因为万民苦水患之久,为求百年之后长治久安,请天子早立摄政之人。

    摄政是什么意思?帝位是禅让,而受禅者须受到天下各部的认可,除非是天子意外身亡,否则新帝是不会突然冒出来的。摄政者亦俗称“假帝”,并非是指假的天子,而是“暂假帝事,以考贤德”之意。

    比如后廪安排少务为新君,也是让少务先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国事,在民众眼中看来是为考察其才能,其实也是一段培养的过程。待继任者将国中局势差不多都能掌控了,这才正式受禅继位。天子传位如此,就连各部君首的传位也是这样。

    各部君首请求,现在就应确定一位摄政之人主持国事。伯羿殒落之后,帝尧失去了最重要的倚仗,如今又惹得天下各部不安,这个要求是没法再推脱了。帝尧下令由重华摄政,并令帝子丹朱辅政。

    摄政之人将来未必就能继承天子位,但是重华是帝尧早就做好的安排,欲让他像当年的仓颉一样,届时推让帝位于丹朱,成为一个过渡人物。假如十年前便立摄政之“假帝”,这个位置就是崇伯鲧的,可若崇伯鲧摄政,将来就不会有别人的机会了。

    而如今形势有变,只要洪水未退,身为治水之臣的崇伯鲧就不可能回到帝都摄政,而且这些年无论在朝在野,崇伯鲧的声望已大损。

    帝尧与重华之间是有默契帝尧自以为有默契。重华出身低微,因贤名才干被帝尧起用,帝尧还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对于帝尧的安排,重华应心知肚明,帝尧希望重华推让,而重华果然推让了。

    重华在朝堂上坚辞不受,力荐丹朱摄政为假帝,而自己辅政丹朱。这令帝尧大感意外,因为重华推让的时间有点早了!帝尧的安排,实际上是让重华全力帮助丹朱,在这个过渡阶段创造机会让丹朱渐渐掌控局势,在天下各部中取得足够的名望与支持。

    暂时由重华摄政而丹朱辅政,其实是就给将来丹朱继位所做的铺垫,重华怎么也得等到大洪水退后再退让丹朱,不料重华直接就把丹朱顶到了前面。如果丹朱今日摄政,坐镇于被洪水困绝的帝都,除了代替帝尧承受民怨指责,他还能有什么别的作为呢?

    可重华就是这么推让了,并受到了天下众君的一致赞颂。宝座上的帝尧终于感到了彻底地无力,不知不觉中,重华居然在天下各部中有了这么大的影响与号召力,甚至已超过了崇伯鲧,丹朱难与之争。

    最终的结果,还是丹朱摄政为假帝、坐镇帝都朝堂,而重华辅政、仍在薄城视事。

    天下各部君首有事,并不到帝都平阳中去找丹朱,而是直接去薄城找重华请示。当然了,这也不是不敬天子、不尊丹朱,最好的借口就是交通不便。众君仍持应有的礼数,诸事找重华裁断,并托重华大人去向丹朱请示。

    重华表现得也足够恭谦,所有重大的事务一律派人去请示丹朱。但在这种情况下,丹朱又能独自做出什么决定呢?具体事务的执行,还是得由重华经手。

    虎娃的本尊仙身早已回到巴原,还留了一具分化形神之身坐在薄山顶上,巨岩上摆满了神器。此事已传遍天下,后世竟有人将这块巨岩称为分宝岩,还以讹传讹,附会出很多其他的神话故事与神话人物。但在此时,这里可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半年后的一天夜间,没有月光,只有漫天星辉。虎娃突然从巨岩上飘然而落,向前行了一礼。因为夜色中走来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向他行礼,来者竟是丹朱。

    虎娃惊讶道:“丹朱大人,你不在帝都主政,怎会来到这里?”

    丹朱道:“丹朱不肖,主政无功,因过受父皇训斥并降罪。天子已下令将我逐出帝都、放归部族,今日是特来向奉仙君辞行的。”

    虎娃这半年来留形神分化之身坐在薄山顶上,并没有过问天子朝中的任何事情,但此地发生的一切也都在他的眼中,只是默默旁观。

    重华选的这个地方非常好,削峰顶为平台,站在这里可以遥望中原水情,东可见被大水围困的平阳,南可俯瞰随季节性涨落的大河,西可望见大陇山与贺兰山一线,天下众君议事也多往来于山下的薄城。

    虎娃坐在这巨岩上,既似超脱世外,又似身在其中,俯仰天地之纹理、观人间万事万物,这也是他的一场修行。想当初太昊、神农、轩辕、少昊、高阳等人在修成真仙后,也都如此于世间修行,而后才求证天帝成就。

    另一方面,虎娃也在参悟巨岩上的诸多神器,由此也可参见天下各部族、各宗门之修,与己身修行相印证。

    虎娃有在神农原仙界中参悟百草鞭的经历,以此为根基,如今再参悟这些神器,当然是水到渠成。只是这些神器太多,代表的传承以及秘法宗派也是五花八门,有不少甚至超出了虎娃原先的见知,更有助于他将每一层境界的修为都演化到极致。

    虎娃为凡人时修行如此,成仙后修行亦如是。须知能打造神器,至少也代表了九境修为,而虎娃也清楚,九境修为也未必能够修到九转圆满、到达世间法的尽头,就看每一支传承所选择的道路了,而他要寻找的是与大道本源相合之妙。

    天帝行事真是玄妙莫测。太昊当初借了虎娃的右手一用,是否早已想到他会用那只右手将碧水烟丝送到九天玄女那里?神农天帝让虎娃参悟百草鞭,是否早已想到他会有今日在薄山的经历?也许是,也许不是,可能皆在有意无意之间。

    虎娃虽不过问中华政事,但发生了什么还是清楚的,可是今日丹朱来得却有些出乎预料。愕然片刻,虎娃以神念叹息道:“天子也许多虑了,瞽叟与象至今安然,就算重华欲登大位,行事也绝不会不利天子与您的安危。”

    在虎娃这种仙人面前,说话就不必拐弯抹角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虎娃开口就把问题的实质给点破了。说什么天子呵斥丹朱不肖,将其逐出帝都、放归封地,其实是在担忧丹朱的将来会遭遇不测。

    帝尧已经看出了重华的野心,重华将来欲登大位,能不能容丹朱活在世上确实是个问题。与其将丹朱继续留在帝都,做一个已被重华架空所谓的“假帝”,还不如将他放归部族封地。这样既能保证丹朱的安全,也可以等待形势再图将来,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丹朱是个名号,其实也是个部族的封号。帝尧之子名朱,封于丹水,故名丹朱,其封地内所辖的部众亦称丹朱部。丹朱部的领地位于钟南山之南、钟南山余脉伏牛山的南麓,丹水出之,向西南方汇入大江。

    那个地方位置非常险要,可以说是江河之间的战略要冲,也是中原大河流域与南方大江流域之间的一道屏障。与丹朱部东南境相邻的是三苗大部,而三苗大部再往南,则是重辰大部与原先的共工大部。

    丹朱部领地的西北方向,则是崇伯鲧为君首的夏后氏部族。崇伯鲧与少务打通的那条连接巴原的道路,另一端的出口其实离丹朱部的领地也不远。

    崇伯鲧若按惯例,其实亦可被称为夏后氏大人,可是他个人的声望崇高,反倒没人这么称呼他。有很多人是因为部族而显名号,也有人的威望早已超越了其出身的部族。

    重华欲登天子大位,很可能会和夏后氏部族产生矛盾,这对丹朱的安全来说反而是一个保障。而三苗大部,以前就是丹朱最坚定的盟友。

    丹朱放归封地,可经营固守,也可等待形势变化再图大志。重华就不敢轻举妄动,平阳城中的天子也能待得安稳,这就是帝尧此举的用意。

    虎娃却说帝尧想多了,重华是绝不会做出危害帝尧和丹朱安全的事情。想想重华最初是怎么名扬中华各部的?众君夸赞其贤德才干,但是民众更喜欢议论的是他们感兴趣的琐事,那就是重华与他的父亲瞽叟、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象之间的故事。

    传言中瞽叟虐待重华,象甚至多次欲谋害重华。但如今瞽叟和象还好端端地生活在薄城,瞽叟安养天年,象甚至还做了官,他们成了显示重华仁德活生生的见证。

    帝尧起用了重华,还将两个女儿嫁给了重华,在朝堂中培养了他这么多年,重华才可能施展才干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重华早年曾当过丹朱的助手,前段时间名义上还是丹朱的辅政,帝尧与丹朱,也相当于他的父亲与兄长。

    只要这个大义名份在前,重华就绝不会对帝尧和丹朱不敬,表面上也不会让人挑出任何毛病来。虎娃可以说已经很了解重华,所以他告诉丹朱,请帝尧尽管放心。重华能不能做得天子,要看他有没有这等本事,假如他真有这个本事,也绝不会去伤害帝尧。

    丹朱却亦以神念叹道:“瞽叟与象,如今声名如何?我父子相望而不见,只要我远在丹水,我父不仅安全无虞,亦可保全一世贤君美名。”

    原来丹朱的想法和帝尧还有微妙的差别。帝尧将丹朱放归封地,不仅是保护儿子以及自保的手段,内心深处可能还指望着丹朱等待形势变化再争一争吧。丹朱虽然同意父亲这么做,但他却认为这是保全帝尧一世贤名的手段。

    虎娃道:“那我就祝丹朱大人一路平安!您将无事,而天子亦将保全一世贤君美名。”

    以虎娃的身份,当然不会给帝尧和丹朱什么承诺,他说的话更像是一位仙人的预言。丹朱不会有事,帝尧亦能保全英名。其实如今的形势,说帝尧晚年德衰也未尝不可,天下已有这种议论,丹朱倒是用心良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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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白兔

    说起来也是帝尧不走运啊,英明一世,绝对可称一代贤君,只是到了晚年后诸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天下承平日久,国中积患渐深,偏偏又遇到了这样一场大洪水。他如果早就做出禅位的决定,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处境,但若当初禅位,恐十有**只能禅位于崇伯鲧。

    帝尧在颛顼后人中又扶植了一个重华,用来抗衡和牵制崇伯鲧的影响。可是重华之能超出了帝尧的预期,如今反而成了各部君首心目中的下一任天子、甚至是中华将来的希望,丹朱已无法与之争。

    丹朱被帝尧“逐出帝都、放归封地”,为何特意到薄山来向虎娃辞行?重华奉天子命列神器于岩上,这半年来可是让天下各部君首人人自危。虎娃虽说没有看清那些刺客的样子,或者看见了也不认识,但谁知道若有明确的线索,他能否再做出指认?

    丹朱如今争不过重华,但他也有自己的势力,最近也有不少人来找他通风报信,指认了很多薄山上神器的来历,掌握了这些线索,其实就可以间接控制有关的部族。所以丹朱离开帝都之后来见虎娃,或许有什么想法,但是见到虎娃之后,便打消了原先的念头,连提都没有再提。

    丹朱告辞离去,虎娃又转身道:“重华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重华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向虎娃行了一礼道:“奉仙君辛苦了!”

    虎娃摆手道:“谈不上什么辛苦,这也是我的修行。”

    重华与虎娃并肩而立,望着丹朱消失的方向,两人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还是重华先开口道:“天子许我就在薄城主政,不必迁署于帝都平阳,放归丹朱后,天下各部皆以我为假帝。”

    虎娃:“恭喜重华大人了,终于如愿以偿!”

    重华:“还是早了些,如此一来便将背负万民之望,亦将直面万民之愿。”

    虎娃:“哪能事事尽如人愿?”

    重华:“奉仙君就不问我为何会有今日吗?”

    虎娃:“我若问你,你将会答——你我皆出身寒微,一步步实行至今得以舒展胸臆,我虎娃既能做得奉仙君,你重华就做不得天子吗?既知你会答什么,我又何苦明知故问。”

    重华略显尴尬,苦笑道:“丹朱来见你,他已知此地多件神器的来历,并能提供确凿的指认证据。他本想与你商量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虎娃:“若说掌握这些神器的来历,重华大人所知,只比丹朱更多。”

    重华又向虎娃行了一礼道:“所以我特意来找奉仙君商量一事。”话音中带着神念,介绍了他的打算。

    虎娃叹了口气道:“重华大人果然做了最明智的选择。其实若说为伯羿大人报仇,伯羿已为自己报了仇,所有出手者他都没有放过。那些刺客皆有大成修为,若不是自愿动手,他人也是很难鼓动的。”

    ……

    次日,重华在薄山公告了天子帝尧的最新决定,正式坐镇薄城主政。重华还宣布了另一件事,经过半年多的公示,奉仙君带来的八十八件神器皆无人认领,其原主人皆在参与围攻伯羿的大战中死去,可勘定为无主之物。

    但也不能就说它们此刻无主,因为东西都是虎娃拣到的,并带到了天子朝堂上,既然无人认领,那就都交由虎娃处置。这些神器都是刺杀伯羿的凶器,重华等于将它们都没收了,然后用中华天子的名义赐给了奉仙君。

    虎娃则当众宣布,留神器于薄山,有缘者得之。这八十八件神器,虎娃一件都没带走,不仅因为其来历不明、可能还有虎娃尚未察觉的隐患,更因为虎娃要这么多神器也没用,况且这些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所谓有缘者得之,并不是放在薄山中让人随便拿,实际上那些神器不都见了。虎娃以仙家神通将它们都封印于薄山中,至于获得神器的缘法,众人就自行去琢磨吧。

    故此后世有分宝岩的传说,有人说是虎娃把神器全部带走了,为了掩人耳目才留下那样的说法。也有人说,在月明星稀的夜里,对着奉仙君曾端坐的那块巨岩跪拜,巨岩上就会浮现出某件神器的影子,有缘者不仅能够得到神器,还能得到奉仙君的仙法传承。

    这些传说或真或假,后世果真有人在薄山中得到了神器;但也有人假称得到了某件神器,只为籍此扬名或掩饰某件器物的来历,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华的这个决定,实际上就是安抚可能受牵连的各部君首之心。而有关的各部君首,后来也都受到了各种流言的指认,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事实,他们大多在之后的几年时间内纷纷逊位,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虎娃悄然离开薄山的时候,也是在一天夜间。他隐去那些神器,从巨岩上飘然而起,突然又从半空落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一阵奇异的哭声,低头问道:“白兔,你为何在此哭泣?……哦,原来是凿齿道友!”

    只有虎娃知道,伯羿所斩杀的南荒妖邪中,有一位其实夺舍而逃,当时他亲眼所见,凿齿夺舍了一只兔子。凿齿寄托于一只毫无修为的普通野兔之身,随时会丧生于猛兽之口,也会受到各种伤病侵袭,能活下来的机会并不大,想重新踏上修行之道更是艰难。

    没想到今天他又看见了这只兔子,或者说是兔妖,修为竟然已有三境圆满,虽尚不得化为人形,但已能口吐人言。伯羿殒落、重华列刺客神器于薄山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这只兔子闻讯之后特意赶来。

    虎娃在这里坐了大半年,临离去之时,特意赶到此地凭吊伯羿并为之哭泣流泪的,竟然是伯羿曾斩杀的一位妖邪。这只兔子生活在南荒,在这大洪水席卷江河的时候想赶到薄山,哪怕有三境圆满修为,恐怕也是历尽艰辛。

    白兔答道:“彭铿氏大人莫要再提凿齿之名,我就是只兔子。”

    虎娃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突然一弯腰,拎着耳朵将这只兔子提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嗯,还是只母兔子!……难为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赶到薄山,但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说着话将它又放了下来。

    白兔:“人间无伯羿之冢,我只能来此凭吊,随后便会离去。”

    虎娃:“你若想为伯羿大人报仇,其实刺客已尽伏诛。……我念你重新修行不易,在你的耳尖上留下数道符文秘宝,你突破四境修为后便可祭用,若遇危急或可救你一命,亦给你留下神念心印,将来且好生修行,切莫重蹈覆辙。”

    虎娃随手给白兔留下了一道仙缘,包括修行指引以及保命护身的手段。假如白兔没有赶到这里凭吊伯羿,或者它来晚了没有见到虎娃,也就没有这等缘法了。

    ……

    虎娃的本尊仙身早已回到了奉仙国,奉仙国的很多民众,多年来又一次亲眼见到了他们的主君。如今的奉仙国规模比之前大了一倍,总人口接近两万,向谷地周边的山野开拓,又新建了不少村寨。这不是人口的自然繁衍增长,很多白额氏族人是从受水灾的东海边迁居至此。

    奉仙国无事,虎娃又任免了一批官员,接着就回到赤望丘秘境中陪玄源闭关。玄源闭关已有八年,至今未得堪破。虎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若是玄源能堪破生死轮回境、突破九境修为,恐怕要等到大洪水退去之后了。

    ……

    虎娃的那具形神分化之身并未收回,离开薄山后又到了一个此前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其实也是他的封地所在,如今有一座城廓新命名为彭城。

    如今的彭城城主为禄终的幼子芈连,这座城廓原先就有,在共工部撤封后,划入了彭铿氏的领地,虎娃也成了中华伯君。

    彭城周边的地势其实并不高,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并未受到水患的太大影响。虎娃的领地位于江河之间,在淮水下游一带,向东已离汪洋不远。大水漫延到这里,很快就从低洼处汇入了汪洋。

    如今芈连任城主已有多年,将城廓又进行了一番扩建,规模至少与奉仙国的奉仙城相当。除了原有的部众之外,又有不少重辰部的族人从受灾的地域迁居至此。

    虎娃曾经说过,在洪水未退之前,他这位伯君该得的岁入一概不取,皆归重辰部所有,以为巴原借走猪龙的代价。领地中的所有事务也都委托芈连打理,他本人从未过问。

    芈连将这片地方治理得不错,就当成重辰本部的地盘一样经营。但虎娃毕竟是这里名义上的君首,城内最好的地段以及城外的封地中,芈连都为虎娃修建了府邸,日用器物以及奴仆下人一概不缺。

    上次见到芈连时,他还是位少年,如今已成年且蓄起了胡须。芈连见到虎娃当然很高兴,将领地中各分支部族的首领以及城廓中的官员都叫来拜见,别连自家伯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专人向虎娃汇报了这些年来领地中的人口变动、钱粮岁入、赋役支出等情况。虎娃虽托芈连全权处置领地中的事务,但芈连究竟花掉了他多少钱,总得把帐说清楚。

    此地没有受灾,按照天下各部盟约,这些年也抽调了不少粮食物资支援其他部族,还抽出了壮丁跟随崇伯鲧治水。这些情况也记在支出之列,名义上都是虎娃出的力。

    众人对虎娃这个伯君都很好奇,知道他既是一位属国之君,居然又在这里得了一片领地成为中华伯君,听说前一阵子还在薄山列神器公示天下。

    待见到虎娃本人之后,众人则更惊讶了,因为虎娃的样子实在太年轻了,只是位十八、九岁的少年。芈连城主称呼虎娃为三哥,可是芈连如今看上去却要比虎娃大得多。

    虎娃倒未理会众人的惊异,他只是顺道来看一眼,毕竟身为伯君,一面都不露也不好。虎娃并就没有在彭城久留,他告诉芈连,想见禄终一面。

    禄终返回重辰部之后,便隐居不问世事,没外人再见过他。有传言说禄终受伤太重已不治身亡,也有人说禄终是因与帝江决斗引发滔天灾祸而自感羞愧,所以无颜再见世人。若是他在隐秘处闭关,确实不好贸然登门打扰。

    芈连交待了一番城廓事务,陪同虎娃一起回到了重辰部。虎娃又见到了昆吾,并在这两兄弟的陪同下拜见了禄终。禄终的近况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夸张,他这几年就生活在重辰部的祖地中,只是不见外客而已。

    当年的中华四大战神,帝江与伯羿已不在,而禄终隐居不出,看其形容与常人无异,根本感觉不出他是已练成蚩尤神功、曾击败帝江的高人,如今仍然只有一只左臂。

    虎娃是有事想私下找禄终商量,两人有一番单独的谈话,就连昆吾和芈连都不在身侧。虎娃看着禄终缺失的右臂位置道:“到现在,您的伤势也没有完全恢复吗?”

    禄终淡淡道:“有人传言我已伤重不治,其实我伤势已复,只是这门神功修炼到头了,今生再难突破。……哪怕蚩尤当年,亦并未到达世间尽头。”

    开口间,已将他所修的神功秘诀以神念告知了虎娃。这本是不传之秘,但在虎娃这位真仙面前,禄终并无保留,甚至都没等虎娃开口先问。

    虎娃沉吟半晌,默默推演一番,这才说道:“此路不通,难成真仙。”

    禄终点头道:“我已知晓。”

    虎娃:“我有一味神丹……”

    禄终摆手道:“昆吾早已对我提过,但移炉换鼎之法,与我此生的修行不合,多谢奉仙君的好意了!”

    虎娃也不禁有几分黯然。禄终所修炼的神功是得自蚩尤的传承,由炎帝大器诀变化而来、另辟蹊径,若想练成是千难万险,而练成之后则威力极大,否则帝江也不会败给禄终。

    蚩尤企图将自己的形神修炼神器,并凭此硬抗天地大劫、直接飞升成仙。可是这个想法不切实际,他虽然获得了近乎天下无敌的斗战之能,但最终并未成就真仙。

    虎娃已知晓这条路走不通,至少以禄终所修的神功推演,迈不出堪破世间法尽头的最终一步,蚩尤本人当年也没有迈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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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洪水不会退去

    其实若求斗战之能,未必需要向蚩尤或禄终那样修炼,伯羿之威不亚于当年蚩尤,却早已成就真仙,只可惜同样殒落人间。禄终已然知晓习练此门神功秘法的弊端,但他已经难以回头了,所以他连儿子昆吾和芈连都没有传授。

    在外人看来,禄终还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比如移炉换鼎从头修炼,再比如以九境修为夺舍重来。但这些都是想当然,禄终修炼的蚩尤神功自成一系,就连不灭神魂和阳神化身都是不去修炼的,以其人之心性,早就做出了选择,虎娃对此亦无可奈何。

    禄终的修为再强悍,也不可能抛却凡蜕飞升仙界,更不可能历天刑成就真仙。就算天地大劫到来,成就真仙也要化去凡蜕于无边玄妙方广中重塑仙身,可是这个过程对于禄终而言,就等于散尽修为。一代战神,恐怕最终也只能再入轮回了。

    见虎娃的神情,禄终也知他在惋惜什么,反而笑道:“相比天下众生,我这一世已足够精彩,享用之物自多不胜数,本人已没什么遗憾了。……我曾有一子,若还在世,年岁应与奉仙君相当,若说遗憾,只希望有后人能如奉仙君啊。”

    虎娃苦笑道:“后人自有后人之缘,倒也不必遗憾。我虽非昆吾曾提到的那位三弟,但亦视他如兄长。”

    禄终又问道:“奉仙君今日找我何事?”

    虎娃只说了三个字:“崇伯鲧。”

    禄终叹息道:“你救不了崇伯鲧,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已有真仙修为,若飞升而去,自可与人间再无关系,又何需他人相救?可是他既留在世间为崇伯,已做出了承诺,终究要面对结果。就像我修炼这门神功,看似果未至,其实因已成。”

    虎娃:“威望大损,万民怨气所指,崇伯大人或许并不在意,但终究是时运不济、这场修行未成啊。而我如今已能炼成一味仙人之丹,不知是否有用……”

    仙家神意暗中说了一件事,而禄终微微变色道:“我亦不知能有何用,只看缘法了。奉仙君修为在我之上,想必所知亦比我更多。你放心,我这一世虽不得成仙,但也不会走得太早,届时若需我出面,自会助一臂之力。”

    虎娃看着禄终剩下的左臂,苦笑道:“果然是一臂之力。其实我今日不来找您,他日亦会有人来找您,天子若任命问责崇伯之天使,舍君其谁?”

    虎娃私下里和禄终商量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他离开重辰部后,这具形神分化之身又来到了巴都城。如今的巴都城,处境比帝都平阳好一些,有外围的彭山、眉山、丈人山以及长堤阻水,虽然同样被洪水困绝,但城外还有一片盆地可以耕作安居,容纳了近五万民众。

    可以说就算整个巴国其他城廓皆无存,或者已分崩离析,待洪水退后,以此地为根基,少务照样可以恢复当日之巴国。但巴国并未崩溃分裂,少务仍旧统治着这片很多地方已被洪水淹没的巴原。

    洪水虽未退去,但波涛不再汹涌,位于高处的各城廓,与都城间依然有船筏往来联系、传达少务的各项政令,效率虽不及往日,但也基本能够维持基本的秩序。

    坐镇在巴都城中的少务,已成了巴原民众心中的期望。身处这样的灾难中,人们想要更好地活下去,就必须在心中找到希望,哪怕没有,也要给自己找一个。

    而少务本人这些年过得很苦闷啊,虽然仍受万民拥戴,可是看着好不容易建立的巴国成了这个样子,心中的确不好受。

    可是身为巴君,少务却不能流露出颓然的情绪,必须要让臣民看到他时,能感受到乐观和希望,才能振奋精神应对苦难。洪水多年不退,少务处事如常,仍然保持着国君的威严和镇定,他就是巴原万民的主心骨。

    少务见到虎娃归来,当然大喜过望,虽然多年已刻意无奢费习惯,还是特意在王宫中设大宴,邀群臣陪奉仙君共饮,他本人也是好几月来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吃了顿肉。但当宴后左右无人之时,少务一把抱住虎娃,竟然哭了出来,好半天才把眼泪擦干。

    虎娃也不说话,等少务恢复平静之后,才问道:“师兄,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少务已年近五旬,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年轻的新君,这样的情景若让巴国群臣或后宫诸妃看见,估计会惊掉一地下巴。他只是撑得太久了,见到虎娃莫名身心一阵放松,才有这般情绪的宣泄。巴君少务尚且如此,又何况天下万民?

    少务哭了这一场之后,又感觉身心莫名舒畅,颇有些尴尬地说道:“多年积郁宣释,让师弟见笑了!多谢师弟,这几年来,我的感觉从未这么好过。每次见到师弟之时,无论有千难万险,为兄总觉得心中特别有底。”

    虎娃笑道:“师兄想见我,原是求个心安。”

    少务:“我这眼巴巴地盼了你多久!洪水已有八年,而我听说,崇伯鲧大人与天子帝尧约定的治水之期是九年,是不是就快退去了?只想听师弟一言。”

    虎娃:“崇伯鲧大人不是有分身在巴原嘛,师兄难道没有问过他?”

    少务:“三年前崇伯鲧大人说巴原已不需他再多做什么,便已离开。当年我问他时,他只说时候未到、难以断言,所以我今日想问师弟。”

    如今巴原上的形势已经比较稳定了,就像昆吾丘洞天中的环境一度崩溃后,又重新达到另一种均衡状态。被洪水淹没的地方一直淹着,洪水未退,只是随季节有所涨落,民众迁居到高处建立了新的村寨、开垦了新的田园,生活虽不如往昔,但也基本能渐渐适应。

    崇伯鲧在巴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做了,于是就收回了那具仙家分化形神之身。崇伯鲧走了,少务心里就更没底了,一直在盼着虎娃回来呢。可是这些年,他既找不到虎娃亦见不到玄源。如今他并非一定要虎娃帮他做什么,只想问清楚将来,以求心安。

    虎娃扶着少务道:“师兄请坐好,实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其实我也难以断言。但感应天地灵息、多雨天时可能还会持续两、三年。”

    少务追问道:“师弟的意思,是洪水还要三年后方能退去?”

    虎娃却摇头道:“多雨之年将他结束,但洪水却不会退去。至少对于将来的几代人而言,祖先曾生活的很多地方仍是一片泽国。”

    虎娃的话中有神念解释,这场大洪水不会像人们希望那样消退。至少在凡人能够预见的百年之内,都不会彻底退去。有很多地方的地形地貌已经改变,江河流域重新达到另一种均衡状态。

    就算多雨之年结束,很多低洼地带的积水仍在,无非是水位继续向下退一些,但短期内不会恢复到大洪水到来之前的样子。而这个所谓的短期,是以百年计的。而地形地貌的永久改变,是在低洼处形成了大片湖泽湿地。

    就像人们在江河流域开挖了很多湖泊,湖泊中已经蓄满了水,在上下游的流量重新恢复均衡的情况下,这些湖泊湿地就是始终存在的,除非人工再把它们填上。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巴原,巴原是蛮荒群山围绕的盆地,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三年之后,巴原上洪水的水位会缓缓下降,但东海仍会淹没大片的土地,很低洼地带将成为湖泽,若以百年为期,能重新露出水面的国境恐只有原先的一半。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巴原,其次是平阳城所在的中原一带,再次是云梦巨泽周边一带。

    刚刚坐下的少务猛地又站了起来,抓住虎娃的胳膊道:“这可如何是好?”

    虎娃叹了口气:“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适应。巴国民众在已在适应之中。崇伯鲧大人率领中华各部民众治水,也是让大家能尽量适应洪水之后的世界。不知多少年前的上古,亦不是如今的地貌,沧海已几度桑田。

    比如我有一弟子名黄鹤,一梦千年方醒,他再见到的早已不是当日的巴原。再比如中华的陇西之地,自古贫瘠少有人居,如今却出现了八百里沃野平原,乃是伯羿崩开大陇山之后,洪水堆淤所造就,这也算是祸中之福。”

    少务追问道:“那么第二个办法呢?”

    虎娃:“其二便是尽量改造。既然地形地势已变,那么便因势利导,筑堤坝、开沟渠、疏浚水道,引水泻入汪洋,再造沃野良田。看似鬼神造化之功,却属人力所能及。只是如今中华各部衰弱疲惫,且各怀忧惧心思,若不除弊革新,却想都不要去想。”

    少务很突兀地说了一句:“帝尧须退位了!”

    他的脑筋转得还真快,而且站在巴君的角度,想法也和他人不同,换一个人是不会从虎娃的话中立刻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虎娃有些黯然道:“尧并非昏聩天子,更可称一代贤君,只是如今形势,他已力不从心。若新君尚不如帝尧,那么可预见中华各部分崩、万民久受苦难。若能凝聚各部君首、号召万民效命、平息天下隐患,此等人才实在太难得。”

    少务:“幸有重华。”

    虎娃又长叹道:“是啊,如今尚有重华,确是中华之幸。不谈私交,他做的有些事情,我并不赞同,但也要承认这一点。就像师兄你曾做的某些事,若换做我也是不会那么办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你是巴原之幸。”

    少务自嘲道:“我毕竟不是师弟您,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或相类相近,难道我还能成仙吗?”

    见虎娃不语,少务又问道:“那么巴原怎么办?”

    虎娃刚才提到了改造天下山川地貌,那是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在彭山和丈人山之间筑一道四十里长堤,就已经集合了巴*民之力,何况是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人集合天下各部民众之力,付出长期的艰难努力,才可能见到成效。

    虎娃说帝尧已力不从心,少务对此是深有感触。比如少务之父后廪亦是一代贤君,享国四十余年,给少务打下了非常好的根基。但让后廪本人去一统巴原试试!他亦是力不从心。

    在帝尧时期,中华不断开拓,到了帝尧晚年,所属各部的数量、人口、分布的地域,已远远超出了帝尧执政的初期。这既是帝尧一世贤明的成就,同时也意味着局面越来越难控制,天下的冲突与隐患也越来越多。如今再加上这场大洪水,已到了非除弊革新不可的时候。

    可惜的是,并非任何愿望都能实现、每个难关都能过去,假如这一关过不去,那可不是帝尧一个人的事情,虎娃已经预见了后果。如今天下各部寄望于重华,重华也确实有这样的才干,目前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重新凝聚万民之心,或许有成功扭转局面的希望。

    天地无私,洪水无情,不会因为重华或丹朱而改变,但不同的人可以做到不同的事情,虎娃和少务都看到了这一点。可是就算重华有这么大本事,能成功登上天子大位并用种种手段重新凝聚各部万民,但也解决不了巴原的问题。

    归根结底,还是巴原的地势以及位置都太特殊了。它就是一片蛮荒群山围绕的盆地,若说疏浚谁道,往哪里疏啊?若仅是拍脑门突发奇想,或可避开巫云山脉,引东海之水下行。

    可是谁能劈得开巫云山脉呢?就算有人能劈得开,那么将在下游导致一场比如今的大洪水后果更严重得多的大灾害,大河下游各部还不得找少务拼命啊?

    况且东海之水经巫云山脉之间狭窄的隘口下行,就算去劈山,一不小心把隘口两侧的山给劈崩了怎么办?那样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整个巴原都会便成一片巨大的堰塞湖。(未完待续。)

076、树痕

    虎娃又拍了拍少务的肩膀道:“所以我要师兄先坐稳。巴原之患,恐怕要到中华之患解决得有所眉目时才有办法。但师兄请放心,我已有所考量,届时自会设法化解,但此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为。”

    少务抓着虎娃的胳膊不放手:“届时需要为兄怎么做,师弟尽管吩咐。”

    虎娃:“有些话,如今明言尚早,尚须观察形势之变,到时候我自会告诉师兄的。”

    少务终于重新坐好了,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开口道:“九年之期将至,崇伯鲧大人治水,是不可能见成效了。”

    虎娃叹息道:“只能说时运不济,但崇伯鲧大人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说话时,不禁又想起了不久前与禄终的那一番谈话,但有些事情,也不好对少务多说。

    少务见到虎娃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走出了坐镇多年的巴都城,开始巡视巴原各地,就像以往乘车巡视国境那般,只是车队换成了船队。

    其实大水只淹没了巴原约十分之一的地域,但都集中在繁华富庶的平原地带,因此影响才会那么大。如今八年过去了,高处已建造了新的村寨田园,少务时而舍舟乘车,时而再换舟楫,一路上安抚各地民心,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再度回到巴都城。

    虎娃则是直接在巴都城中消失了,他收回了这具分化形神之身,莫名感觉真仙修为又进一层,假如此时再飞升九重天仙界,估计能登上那建木第四枝了吧?

    但虎娃并没有飞升仙界,他又留下一具分化形神之身,在赤望丘秘境中为玄源护法,本尊仙身却离开了赤望丘。虎娃召回了弟子太乙,又和太乙一起去了昆吾丘洞天,见到了黄鹤与善吒。

    迎仙城的建造早已完工,假如不是这场洪水,樊翀都打算辞去城主之位回赤望丘清修了。善吒依前言,手持镇国神剑助少务稳定局势,然后又回到了迎仙城,待城廓建造完毕,便来到昆吾丘洞天修炼。

    虎娃来的时间正好,黄鹤将将恢复了修为,正着手祭炼改造这片曾发生环境崩溃的洞天结界,善吒也能帮上一些忙。见虎娃到来,这两位妖修当然大喜过望,赶紧上前拜见。虎娃又把他们三人都派了出去,将自己分散在各地的众弟子皆召来。

    虎娃的众弟子如今不可能皆有飞天成就,在洪水泛滥之时都聚齐了可不容易,也幸亏有这太乙、善吒、黄鹤三位高人护送。就连远在南荒的小香,都被太乙给带来了。小香还是第一次见到众同门,居然还有黄鹤这样的上古仙家。

    灵宝、猪三闲、藤金、藤花当然都来了,小妖叽咕也赶到了。叽咕是与沇里一起来的,穿过崇伯鲧所开辟的那条道路,居然还牵了一头青牛。牛是牵着而不是坐着,因为它是虎娃的坐骑,先前留在了侯冈那里。

    虎娃让叽咕突破大成修为后再回来,如今他来了,说明修为已破六境。

    昆吾丘洞天中还来了另外两位大成修士,就是众兽山宗主羊寒灵与步金山副宗主云起。羊寒灵曾为虎娃的护法侍者,虽非正传弟子,但也算得上是传人了。至于云起,并未正式拜虎娃为师,但也一直以虎娃为师。虎娃这次召云起一起来,便是同赐一段福缘。

    云起是从步金山来的,还带来了两匹白马,这两匹白马曾为虎娃拉车,后来已有通灵之兆,并被虎娃放入步金山小世界中自行修炼,如今差不多已有二境修为,初显灵智,但尚不能口吐人言,那头青牛也一样。

    虎娃将他们都叫到昆吾丘,是为了召开一场法会,与以往在彭山中的公开法会不同,这次是门中的传承*。虎娃为师尊这么多年,却难得将门人弟子聚得这么齐整,第一次门中*,已在他成仙之后。

    虎娃*,并无分别,包括那两匹白马和那头青牛都在场听讲,但是每名弟子所领悟到的内容是不一样的,他们有各自的修行。而且虎娃留下了神念心印,也足以让他们在今后的修行中参悟多年了。

    门中*之后,众传人各自散去,自己回不去的,则让在场的其他高人送回去。云起告辞前下拜问道:“闻我师今日*,可否传他人共参玄妙?”

    虎娃笑了:“我今日*,只言道境。闻者有所悟,能与行相印,便是闻者所得之法。你不仅可以古令、贤俊二位好友共参,亦可传于步金山、古雄川弟子,但那已是你等之法。”然后又环顾在场众人道:“为师不立宗门,尔等所悟,可立尔等传承。”

    虎娃最终留下了太乙和黄鹤,又命灵宝和猪三闲先回白溪村等他。

    灵宝和猪三闲皆在巴国任军职,尤其是灵宝位高权重,此时本应追随少务巡视各地,因虎娃召唤而来到昆吾丘,师尊居然又让他们回白溪村等待。白溪村,就是虎娃当年离开蛮荒后所到达的第一个村寨,也是他初遇灵宝和猪三闲之地。

    灵宝和猪三闲虽不明玄妙,但也听从师命行事,回到了白溪村故地,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师尊未至,他们也不敢离开。

    虎娃去了哪里?他带着太乙和黄鹤离开昆吾丘洞天,又去了神釜冈小世界。太乙一进入神釜冈便问道:“师尊这是又要炼制九转紫金丹吗?”

    虎娃点头道:“是的,你们二位给我护法。此番炼丹,成丹时天地异象声势恐更加浩大,我怕你一人应付不了,所以把黄鹤也叫来了。他如今已恢复修为,弥补了本命精血之损。”

    黄鹤一听虎娃又要炼制神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表态道:“师尊,我亦可再献千年灵血,但是您炼制这味神丹,究竟需要多少枚啊?若所需太多,弟子只怕将来受不了啊。”

    虎娃笑了,打趣道:“就算是杀鸡取卵,也不能总盯着你这一只啊?你是我的传人,又不是我的仇人!”随即又叹息道,“我已得到了另一味药引,此番将炼制仙人之九转紫金丹,不知一炉能成丹几枚,成丹后灵效又如何?”

    虎娃此番炼制九转紫金丹,用的就是神农天帝最初留下的丹方,仍以琅玕、五色神莲、离珠、服常、玗琪为主药,唯一的变化,就是,又加了一味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药引,可谓是空前绝后了。

    玗琪是少昊天帝赐给伯羿的,伯羿又送给了虎娃,虎娃如今还剩最后一串。人间已无离珠树,但离珠神药尚有留存,虎娃手中还有数枚。新加入的药引,就连太昊和神农都没有提过,是虎娃前段时间无意中得到的。

    数月之后,神釜冈小世界上空天地异象缓缓散去,药鼎中悬浮着六枚紫气流光的神丹,虎娃也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仅仅是炼药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疲惫,但他是第一次如此尝试,所以消耗比之前炼药要大得多。

    太乙关切地问道:“见天地异象,便知师尊神丹已成,不知灵效如何?”虎娃直接回了一道神念,不仅介绍了这味九转紫金丹的灵效,更包含了此神丹的传承。

    服用此丹之后,只要定坐运转周身神气,法力增长即可精进无碍。而它最重要的奇效,若炉鼎被毁,只要神识未散就可以重新凝聚,甚至可以重新凝聚仙身,对于真仙而言也是难得的神物。

    可是虎娃今日炼成的仙人之九转紫金丹,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普通人甚至一般修士根本无法服用。修为不到九境地仙,服用此丹等于消融炉鼎血肉的致命毒药。

    九转紫金丹可不是普通的灵药,丹方千变万化,涉及天下各种灵材奇药的物性之妙以及分辨蕴化之法,本身就是一支传承。比如虎娃今日炼丹,除了药引之外只用了五味主药,这几乎是后人不可重复的,丹方本身就包含了自神农至虎娃的修行实证。

    再比如虎娃曾用千年灵血为引,炼成了一枚凡人之九转紫金丹,世间若无不死神药,同样可以成就此丹,主药和药引皆有不同,灵效也有所区别。有些奇药灵材他人未必能找得到,但根据这道丹方的传承,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

    若能达到可自行改换丹方的境界,那便是天下外丹饵药的极致了。但是为了便于后人炼丹,虎娃还是留下了三种相对比较固定的丹方。其一就是他今日所炼成的神丹,以五种不死神药为主药。

    其二是特意传给太乙的,虎娃也曾尝试过。以一味五色神莲为君药,以世间其他凡药灵材为臣药。如果世间还有堪比五色神莲之物,也可以入药,就是丹方得做出相应的调整,这就要看后人的本事了,或许要经过多次尝试。

    其三最简单,就是完全用世间凡药灵材,这就是凡人之九转紫金丹。虎娃曾用了神釜冈中的三百六十种灵药炼成一枚,此番又加了五种,变成了三百六十五味灵药配合药引。

    其一、其二,都是仙人之九转紫金丹,其三是凡人之九转紫金丹,灵效相类却又有所区别。仙人之九转紫金丹,须修为在九境之上才能服用,而且炼制者亦须有地仙以上修为;凡人之九转紫金丹,倒没有这个限制。

    但无论是哪一种九转紫金丹,都必须有药引,才能给他人服用。药引不仅决定一炉能成丹几枚,若是以千年灵血为药引,则只能炼成凡人之九转紫金丹。

    听上去凡人之九转紫金丹好像没有仙人之九转紫金丹那么神奇,但从炼药之道的角度看,实际上代表了更高的境界,是虎娃在神农当年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

    因为它连凡人都可以服用并凭之移炉换鼎,对于修士而言,这简直就是辅助脱胎换骨的绝佳灵药,甚至比不死神药服常更神奇。

    两名传人得到丹方,随即伏地拜谢。太乙道:“多谢师尊,弟子一定善护传承。若有缘法,亦会尝试炼丹。”

    黄鹤则眨了半天眼睛才说道:“哎呀,太难了,我恐是不成。若是将来炼不成九转紫金丹,师尊会不会责罚我?”

    太乙都让他给逗乐了,不禁莞尔道:“就算是上界众真仙,修行也各有擅长,哪能都有师尊这般手段?黄鹤师弟若不擅长此道,就不必强求,师尊又怎会罚你?再说此丹乃可遇不可求之神物,不是想炼就能炼成的。”

    黄鹤赶紧点头道:“是的,是的,师兄所言极是!如此神物,若无缘法,绝不可轻易予人,否则恐对方承受不起,得之还不如不得。”

    虎娃看着黄鹤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不糊涂。”

    ……

    等了大半年,灵宝和猪三闲终于在白溪村等来了师尊虎娃。大洪水对白溪村的影响并不算太大,也没有淹没飞虹城。但由于长年持续多雨,飞虹城外的泯水以及白溪村外的白溪水位都很高,也淹没了两岸的不少田地。

    白溪村无恙,当年的旧寨墙还在,而白溪北岸有很多田地被冲毁,村民们又在高坡上开垦了新的田地。虎娃并没有惊动此地村民,只是唤两名弟子前来相见,地点是村中的一棵大树下。

    这棵大树在一户人家的后院里,此院落如今已无人居住,但还一直保留着原先的样子,就是当年微微姑娘的家。薇薇嫁给了灵宝,后来搬到了巴都城中的大将军府居住。但这个院落还一直留着,也没有其他人敢占据,村中甚至每隔几年都会重新修葺一番。

    这棵大树当年就比水桶还粗,如今又粗了一圈,树干上有两个奇怪的眼形木瘤,竟一前一后长在对称的位置。虎娃指着树干上的痕迹道:“灵宝,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吗?”

    灵宝躬身答道:“那是师尊当年以石头蛋施法,贯穿树干而过。若将那两个木瘤揭开,树身中应尚留有一孔。”

    虎娃叹道:“当年痕迹犹在,可是田逍老汉已不在了,过去多少年了?”

    猪三闲插话道:“应该是二十四年了。”

    灵宝神情有些黯然道:“逍伯是前年过世的,而薇薇三年前就不在了。”(未完待续。)

077、灵宝大成

    田逍当年有二境修为,虎娃曾出手帮他调治身体中留下的暗伤,他一辈子都留在村中劳作,年近百岁无疾而终。薇薇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嫁给灵宝尤其是搬到巴都城后,过的当然都是舒适日子,却在三年前病故,年纪刚到四旬,不算长寿但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夭寿。

    其实灵宝亦有二十多年未回白溪村了,他的样子也变了不少,若不做自我介绍,村中恐已没什么人能一眼认出他来。此刻听虎娃提及往事,当年在此地操练村民斩杀流寇,大胜之后又娶了薇薇的经历,恍如昨日。

    虎娃又说道:“灵宝,你到树顶上去看看今日之白溪村,不知有何感触?”

    灵宝飞身上了树冠,默默放眼四望,忽如福至心灵,就站在枝叶间朝树下的师尊跪拜,然后就在树冠中端坐,进入了定境。猪三闲纳闷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虎娃:“他已堪入梦生之境,你我不必打扰。为师也只能顺势点化,能否突破大成修为,就看他的机缘了。”

    灵宝是虎娃的座下大弟子,此次虎娃召众传人相聚,灵宝却发现自己的修为不足一提,黄鹤这位上古仙家就不说了,人家毕竟是带着修为投师的,可是连小妖叽咕竟然都突破了大成修为,而他已困在五境九转圆满多年,却迟迟不得更进一步。

    灵宝是巴国的镇国大将军,位高权重,可是在同门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感觉不仅既尴尬又黯然,同时还有些心焦。虎娃当然清楚弟子的心思,也明白灵宝越这么想越是难以堪破,反而会形成心障,所以才把他叫到白溪村待了半年,今日又来点化一番。

    像这种事情,师尊也没有办法保证弟子一定能突破大成修为,只能随缘点化。

    灵宝也年近五旬了,他的根基不错,如今精气神仍在巅峰状态,但若再过几年迟迟不得堪破大成修为,恐也很难再有机缘了,不是人人都有山爷或水婆婆那等好运。但虎娃也着急不得,在这水漫巴原多年之后,才找到了最好的机会。

    猪三闲望着树冠,不无羡慕道:“师尊有手段点化他人堪入梦生之境吗?”

    虎娃点头道:“只要修为已至五境九转圆满,我总有手段让其堪入梦生之境,但这未必是好事。若机缘未至、心境未破,恐沉迷于梦生之境永不得脱。”

    猪三闲:“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是自行堪入吧,就不必师尊帮忙了。”他的修为境界和灵宝一样,如今也是五境九转圆满。

    虎娃微微一笑:“灵宝也是自行堪入梦生之境的,他方才忽有所触,随即入定闭关,为师且留在这里为他护法。……三闲,你在这里也有大半年了,有没有回山膏族的村寨看看?”

    猪三闲:“我和灵宝大师兄不同,这些年有空经常回村寨的,最近大部分时间也住在村寨里。山膏族的村寨虽不受洪水影响,但这些年持续多雨潮湿,我那些族人也时常生病,我还给他们治病呢。”

    说到这里,猪三闲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门道:“若大师兄一时半会没有堪破大成修为,师尊还得在这里待一阵子,我能不能带个人来见您?这也是那小崽子的福气!”

    虎娃:“小崽子?好啊,你现在就把他带来吧。”

    猪三闲闻言便纵身跳到了墙外,身形在月光下化为一阵黑风出了村子,越过白溪后,应是前往深山中的山膏族村寨了。不到一个时辰,猪三闲就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个孩子。这孩子长得肥头大耳,又黑又胖,乍看就像一只小猪崽。

    孩子当然不是真的猪崽,而是个山膏族人的幼儿。猪三闲的修为不错,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将孩子一路抱得很稳,还以法力小心护持,使之不为夜晚的凉风所惊。小崽子还在熟睡中呢,下意识地吮着右手的大拇指。

    虎娃笑道:“这是你儿子吗,他叫什么名字?”

    猪三闲呵呵笑道:“师尊的眼力真好,一眼就看出他是我儿子!这小崽子刚出生时太瘦弱,我都怕养不活,现在看还算壮实,名叫猪八两。”

    虎娃:“难怪你经常回村寨呢,巴原上那么多美女,你都看不上吗?”

    猪三闲:“我从小在山膏族村寨中长大,族人们皆认为肥头******才是美,更重要的是能生孩子呀!”猪三闲是妖族出身,妖族并非妖修,他们其实也是人,祖先为化境妖王,还保留了祖先原身的原的特征,但无法与外族通婚繁衍后代。

    虎娃打趣道:“非得肥头******才更美吗?”

    猪三闲讪讪道:“那倒未必。”

    虎娃点了点头,指着睡梦中的小猪八两,意味深长道:“嗯,你儿子将来就未必会这么认为。”

    猪三闲:“今日他能让师尊您看一眼,也是他的福气。将来他若修行有成,也请师尊再赐福缘。”

    虎娃:“你想要我赐他什么福缘?”

    猪三闲:“师尊能不能赐他一件神器?我记得当年与师尊第一次见面,就被师尊用一根神器长棍狠狠抽了一顿,印象深刻,很是羡慕啊。”

    虎娃又笑道:“好,我答应你。将来他若修行有成,凭今日之缘,我将专门为他打造一件神器。”说着话,伸手摸了摸猪八两的脑门。而猪八两用拱了拱虎娃的手心,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猪三闲又将孩子送回了村寨再返回,这大半夜的,往深山里来回跑了两趟,倒也是脸不红、气不喘、来去如风。到了天明时分,当朝阳照在树冠上时,灵宝终于睁开眼睛飘然落地,其生机神气仿佛与昨夜已有不同,却形容不清区别在哪里,两鬓也添了几许霜丝。

    灵宝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向虎娃俯身下拜。虎娃笑道:“你入定境多年,终得堪破,恭喜你突破大成修为。”

    猪三闲也在一旁道:“恭喜大师兄!”

    ……

    崇伯鲧在太行山上望水。如今的洪水,已不是从远方的西荒高原滚滚而下,但持续的多雨,各地每年都会有山洪爆发。山洪是就近从高处涌下来的,总会威胁到那些已迁移到高处而居的民众,筑堤屯田应对山洪,也是每年都要做的事情。

    太行山上的只是崇伯鲧的九具形神分身之一,他的原身则在东祝城外的羽山上,远望着汪洋。江河西来,最终皆东入汪洋,却因为这场大洪水改变了地形地貌,很多平原低洼地带将留下永久的湖泽,偏偏天时多雨,那些迁居到高处的民众亦不得安宁。

    潮湿多雨的天气带来的不仅是洪灾,在冬季会让体弱者受寒染病,在夏季更容易导致瘟疫流行。万民承受了多年的苦难,多年治水无功的崇伯鲧也承受了天下民怨。

    崇伯鲧当初在巴原上一抬手便有万人丧命,内情却不为人知;但是近九年来,因为洪水的原故,直接或间接丧生的人不可计数,这些人以及他们的亲眷心中又怎能没有怨愤。

    九年之期将至,崇伯鲧知道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远望汪洋的神情不仅有几分落寞与无奈。一阵清风吹来,崇伯鲧不禁微微一怔。只见东方的汪洋边出现了一道人影,初时恍惚似银丝乱闪,待清风拂面时,来者已经到了身前。

    看此人形容是名童子,身着银丝羽衣,垂着一双大袖,手中竟提着一张长弓。那张弓如果竖起来,几乎比他的身子都高了。崇伯鲧当然认识此物,那曾是伯羿手中威震天下的神弓,他却不认识这个莫名现身的人。

    崇伯鲧行了一礼道:“仙童何来?”

    来者答道:“我叫句芒。”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嘛,崇伯鲧又问道:“您手中的神弓何来?”

    句芒答道:“顺手拿来。”

    伯羿的神弓如今收藏在帝都平阳,这东西也能顺手拿到?崇伯鲧却叹道:“无敌之威,在于伯羿其人,而不是这张弓。……仙童既来此,是找鲧有事吗?”

    句芒:“我看你方才的神情,是不是想上天啊?”

    这两人之间的问答交谈,简直是太跳跃了,旁人恐怕都听不懂,也不知包含了怎样的仙家神意。崇伯鲧答道:“我是有事想向天帝请教,可是息壤神珠未寻回,我去不得昆仑仙界;欲去九重天仙界往见太昊,亦未得指引。其实就算我能去,恐也去不了。”

    真仙下界后再回无边玄妙方广,天地亦会将他在人间留下的一切相还。崇伯鲧承受天下万民之怨,若此时飞升,那还不得神魂消散啊?就算神魂不尽散也会受到重创,散失的是他一世修行的诸多见知。

    句芒:“崇伯大人有何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崇伯鲧:“我之心事,天下万民皆以为自知,却不知我另有所思,正想向仙童请教。”

    ……

    仙童句芒再度现身于人间,从帝都平阳“顺”走了伯羿神弓,又到羽山与崇伯鲧见了一面,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一个月后,虎娃骑着一头青牛也来到了羽山。羽山在东祝城外,而东祝城据虎娃的封地彭城并不远,但虎娃来的地方可不近。

    虎娃将青牛散放到山脚下,自己步行登上了这座并不高的山峰,向崇伯鲧行礼道:“原来您在这里,此地可望见汪洋,却不受洪水所扰。”

    崇伯鲧还了一礼道:“虎君是奉天子之命而来吗?”

    这个称呼挺有趣,虎娃既是奉仙国君,又是彭铿氏部族的伯君,崇伯鲧称他一声虎君倒也恰如其分。虎娃摇头道:“天子之命与我无关,来者应另有其人。今日是想向崇伯鲧大人致谢,也找您有两件事。”

    崇伯鲧:“何事?”

    虎娃:“当日在奉仙国君的册封仪式上,射出那一箭的人,我已找到,就是伯羿的传人逢蒙,特来告知一声。另外,我还想请崇伯大人帮个忙。”

    崇伯鲧:“不知鲧还能帮虎君什么忙?”

    虎娃:“试药!”他取出了一枚新炼成的九转紫金丹交给了崇伯鲧。这味神丹初现世间,还没有谁服用过,连虎娃自己都没有,说是试药也未尝不可。

    崇伯鲧持九转紫金丹在手,默然片刻又长叹道:“我非因意外而毁仙身、神魂未散尚可重凝。多谢虎君好意,这枚神丹于他人或有大用,却于我无用。”

    虎娃:“我只想请崇伯大人帮忙试药。”

    崇伯鲧转念一想,又点头道:“好的,我就帮这个忙。一月前曾有一位仙童名句芒来找过我,我也曾向他求教心事。他教了我一个法子,而虎君今日来此,这个办法就更好用了。”

    虎娃:“哦,你见到了仙童句芒?您有何心事,他又教了您什么法子?”

    崇伯鲧:“天子之使已至,我先服用神丹吧,否则恐来不及。人间还有何事,鲧将一并交待。”

    虎娃:“那你就先服用神丹吧,我且为你护法。”

    ……

    崇伯鲧收回了在各地治水的仙家形神分化之身。各地民众可不知其中区别,只以为崇伯鲧本人这些年来一直就在他们身边。而崇伯鲧走时亦有交待,治水九年之期将至,他将回复天子之命。各地民众皆以为崇伯鲧去了帝都,却不知他在羽山。

    禄终仍是独臂,乘云辇到达羽山后,将云辇以及两头蛟龙都远远地打发走,独自步行登上山顶,只见崇伯鲧闭目端坐,气息玄奥难测,而虎娃就站在不远处。

    禄终没有惊动崇伯鲧,只以神念对虎娃道:“奉仙君倒先来了,崇伯大人在做什么?”

    虎娃:“我新炼成了一味仙家之九转紫金丹,请崇伯大人帮忙试药。”

    禄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两回事。”也不知他的语意何指。

    两人就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天后崇伯鲧终于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虎娃道:“此神丹果然玄妙,可辅助真仙修炼种种神通,并有重塑仙身之奇效。但虎君亦应知,仙家形即是神、身即是心,形散则神灭、心消则身亡。

    除非是应对天刑中伤形之威等特殊情况,否则此神丹的护身之功对真仙亦无用,更大的用处是在于辅助修炼。而其物用太过难得,非大福缘不可受之。第一个服神丹者是我,而我旋即身灭,不知后人得知会有何感慨?”(未完待续。)

078、为所欲为

    随着话音,另有仙家神意向虎娃详细介绍了服用九转紫金丹的种种体会,这是对此丹灵效最真切的介绍。

    一旁的禄终插话道:“修行就是修行,一味神丹岂能尽解!后人感慨,那是后人之事,已与崇伯大人无关。倒是虎君这个称呼有趣,奉仙君当年在巴原,还有个名号叫虎煞呢!”

    崇伯鲧向禄终行了一礼道:“祝融氏大人,您是奉天子之命而来吗?”

    禄终已将重辰部伯君之位传给了昆吾,但祝融氏是从炎帝年间传承至今的尊号,不因伯君的身份而改变,如此尊称倒也恰当。禄终回了一礼道:“我确是奉帝命而来,此命推脱不得。当年之事,我亦牵涉其中。”

    当年帝江撞开天幕,引发一场滔天祸患,就是因与禄终决斗而起。此事虽怪不得禄终,但禄终当时也在场,他和崇伯鲧都是与之有牵连的人。

    崇伯鲧:“天子有何命?”

    禄终苦笑道:“九年之期已至,当年之言可在?”

    崇伯鲧:“鲧有言在先,愿粉身碎骨,天下皆知。人间万众因洪水蒙难,而我亦在人间,最终未免此祸。”

    禄终:“崇伯鲧大人或可飞升而去,与人间再无关系。”

    崇伯鲧:“治水无功,却飞升而去,难道我是个笑话吗?世间凡夫总妄想,修行有成可为所欲为,而仙家的确为所欲为,凡夫却不知何为所欲为。”

    禄终不说话了。崇伯鲧又问道:“这恐是帝尧最后一次下达天子之令了,不知重华大人又说了什么?”

    禄终:“重华将命三苗为治水之臣。”

    崇伯鲧微微一怔:“这是要让三苗氏灭族啊!”

    禄终:“崇伯当着天子与众朝臣之面立下九年之约,就是三苗氏跳得最欢,分明有借势逼迫之意。如今任命他为治水之臣,也是死得其所。”

    崇伯鲧:“重华这是要帮我出一口气吗?其人所行,每件事都是一举多得,诛我于羽山,可平息天下民怨,来日再诛三苗,更可消除中华隐患、震慑各部听命。他还说了什么?”

    禄终:“重华还私下对我说,三苗迟早会让天下各部皆明白知崇伯大人治水之功。”这话说得有意思,各部万民皆认为崇伯鲧九年治水无功。重华再把三苗换上去试试,等大家回过味来,就知道崇伯鲧的好了。”

    虎娃突然插话道:“崇伯当年留在人间,不知所求为何?”若说成仙,崇伯鲧早就是真仙了,但崇伯鲧的愿望可不仅是成就真仙,他并没有留在轩辕天帝所开辟的昆仑仙界,而是回到人间为夏后氏伯君,必然另有所求。

    崇伯鲧叹道:“我未成仙时为何人,成仙后亦是何人,当初亦有执掌人皇印之心,而欲执掌人皇印也未必是私心。修行有重重艰险,天地不因我而独私,时焉、命也!”

    禄终:“若无这场洪水,崇伯大人可能已为天子。而近日,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崇伯鲧:“祝融氏大人方才有句话说错了,就算重华让三苗找死,治水之功亦不在我。我确有一事要托付二位,若二位办不到,天下恐就无人能办到了。”他取出一枚玉环,递到了虎娃手中。

    这枚玉环虎娃曾经拿过,就是崇伯鲧当年给他的信物,曾在吴回面前出示,当时附有崇伯鲧的一道仙家形神分身。如今虎娃已成仙,修为境界则比当初高得多,而且崇伯鲧连同仙家神魂烙印一起传给了他。

    入手后仔细感应,此器中留有崇伯鲧的真仙烙印,它又经过了专门的祭炼,相当于一枚玉箴,记录了崇伯鲧这一世的经历,解读之若感同身受。对后人而言,若得到这枚玉环,就相当于拥有了崇伯鲧这一世的见知,其中最重要的不仅是修行感悟,还有他记录的天下各处山川地势以及水情。

    虎娃喟叹道:“有此器在世,可谓崇伯不死,我将传于治水之人。”

    崇伯鲧又看着禄终道:“我有一子,名禹,将为夏后氏君首,请祝融氏大人为证!”

    ……

    尧为帝末年,重华摄政,派禄终诛崇伯鲧于羽山,具体经过却无外人知晓。因为只有禄终一人去了羽山,连仪仗随从都没带,而像这种事情,派再多人去也没用。

    鲧治水九年无功,各部损失惨重,民怨沸腾直如滔滔洪水,诛崇伯鲧也是为了安抚天下民心。在天下众君的请求下,帝尧终于正式禅位于重华。有虞氏伯君重华成为新一代中华天子,号帝舜。

    重华是平民出身,素行简朴,更因为水患仍在,继天子位并没有大肆铺张,一切典礼从简,只遵守了最起码的礼仪。在薄城完全建成后,这几年,重华又为天子于城中修建了一座行宫,但帝尧从未来过,如今便成了重华的皇宫。

    天子朝堂在薄城,薄城正式更名为蒲阪,这也意味着中华迁都了。但重华并没有正式宣布迁都,暂时仍以平阳为帝都,因为帝尧尚在。重华为示恭谦,帝都中的皇宫仍为帝尧居所,一切用度仍按天子制,而他暂以蒲阪为陪都,就居住在行宫里。

    重华此举受到了各部称颂,在蒲阪城中主政也确实更加方便。这里就是重华经营多年的地盘,而且天下众君来此问事也习惯了。

    重华登上天子大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三苗为治水之臣,却发生了意外的波折。三苗氏大人当时不在朝堂,接到命令后竟不就任,反而在领地中派使者上书,表示自认德才不足、难当此大任,请天子另择贤才。

    天子不允,三次派使下令,三苗则坚决不从命。天子大怒,召天下各部共伐三苗!

    开什么玩笑?重华当了天子后所下的第一道命令,而且是这么重要的决策,三苗身为朝中重臣竟公然抗命,若不严惩,天子权威何在,重华干脆也退位得了。

    三苗氏大人当然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个差事接不得。原先逼迫崇伯鲧立下九年之约时,他蹦得最欢,如今刀子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崇伯鲧倒下了,上位的却是重华,而重华翻起脸来则一点都不含糊!

    三苗氏大人原先也想错了,他以为自己只要找到借口推辞,在洪水未退的情况下,重华也不敢将他怎样。结果重华竟立时召天下各部共伐三苗,处事之果决可谓雷厉风行,并宣称若三苗之祸不除、洪水之患难平。

    更可气的是,很多民众居然还真信了这套说法!

    若说民众无知,但连虎娃都认可此说。原因很简单,治水须万众一心,三苗氏身为朝中重臣,连天子任命他为治水之臣都要抗命,那么治水成功更是妄谈,首先召集天下各部灭了三苗再说!

    三苗也急了,在领地中举兵,企图依托地利挣扎,还派人联络丹朱部与夏后部,欲结为盟友一同反叛。在三苗看来,重华摄政时派禄终诛杀了崇伯鲧,崇伯鲧所率领的夏后部应该不满,说不定能拉拢过来。

    结果夏后部不仅拒绝了三苗,而且还派兵与各部一起伐之。至于丹朱部的态度则比较暧昧,并没有征兵支援三苗,也没有兴兵攻伐三苗,仿佛处于中立观望中。

    在洪水未退的情况下,各部也很难抽出大军远伐三苗,军资耗费以及后勤保障都存在很大的困难。重华所表明的是一种立场,天下各部不论出力多少,同样是表明了这种立场。而且三苗部的领地易守难攻,并不好一举获胜。

    重华也没打算一举就灭了三苗,就是让三苗处在受各部共伐中,让他得不到支援,也失去了道义。重华还宣布,三苗之地,谁攻下来就算谁的,其普通部众若归降攻伐者,则不会被降罪追究。

    虎娃在中华所属的彭铿氏部族,也派出了军队讨伐三苗,人数不多,只有一支军阵,后勤辎重皆依赖于协同进军的重辰部。就连远在巴原的少务,也象征性地派人代表巴国与山水国送来一批兵甲军械,以声援天子讨伐三苗事。

    洪水未退,重华未兴大战,战事只是小规模零零星星地持续,有点像蚕食桑叶,虽然不能一口咬死三苗,但是咬下来一口算一口。三苗部的防线一点点地后撤,坚持了两年多后终于彻底崩溃。其所属部众几乎尽数归降,三苗氏大人亲卫的保护下逃入了丹朱的领地。

    各部军队汇合,直接追杀入丹朱的领地,将三苗擒获。天子重华下令,将三苗氏君首押至蒲阪当众斩杀,而三苗氏本部族人流放至陇西以西的三危之地,处置方式等同当年的共工、欢兜两部。

    在这三年时间内,天下治水之臣是谁?重华并没有再任命一位像崇伯鲧那样的治水之臣,而是同时派出了九名使者,既巡视各部安抚民众,同时也分领各地治水之事。共伐三苗的战事,也成功转移了民众的注意力,不仅化解了中华内部的矛盾,而且震慑了天下各部。

    三苗伏诛,万民拍手称快,使重华的地位进一步得到了巩固。三年过去了,各地水患未去,低洼处仍是泽国,但天时渐渐不再多雨,高处的山洪亦不再暴发,似乎也应验了重华当初之言。

    鲧殛羽山三年后,虎娃又一次来到薄山之巅,站在当初那块巨岩之上,星空下光华飞舞,隐然是一件件神器的虚影。不知过了多久,光华忽然散去,虎娃转身道:“天子为何深夜独至?”

    重华来了,再见面时他已是中华天子,却没有亲卫随行,大半夜一个人至此。他向虎娃行了一礼,还是当初的礼节;虎娃还了一礼,是修士之间的拱手。

    重华道:“星夜忽有感应,知是奉仙君相召,怎会不来。”

    虎娃:“我应该恭喜你,平生大愿得偿,历千辛万苦、终登天子宝座。”

    重华苦笑道:“奉仙君乃仙人,此地亦并非朝堂,就不必谈身份了。若说拜贺天子登座,当初奉仙国与彭铿部皆已遣使拜贺,不知奉仙君今日又为何事而来?”

    虎娃遥望着帝都平阳方向,缓缓道:“鲧殛于羽山,尧困守平阳,而万民赞颂天子您斩除四凶还天下太平,才德犹胜先尧。中华天子自己也是这么看得吗?”

    所谓四凶,是民间流传近来的说法,亦不知是谁总结,指的是共工氏之子帝江、缙云氏之子欢兜、少昊氏之子三苗、颛顼氏之子鲧。据称此四者为中华大患,帝尧知而不能去,待重华主政,才将之一一铲除,得到天下各部的拥戴与赞颂。

    重华叹了口气道:“想当初在江岸夜谈,我对奉仙君并无保留,您早已知我之志。天下承平日久,有祸患而不能除,天子亦力不从心。这场大洪水乃是中华危急存亡考验,但也未尝不是除弊革新之机缘。

    我不敢说功业能胜先帝尧,但后人总有超越前人之处,或为前人所不能为,或为前人所未能为。所谓四凶,只是民间附会,崇伯鲧大人实蒙受冤声,不当与另三者并论。”

    虎娃又问道:“鲧殛于羽山,你是窃喜还是遗憾?”

    重华的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虽说是帝尧之命,其实也是我的决定,若不如此做,如何平抚天下各部万民之心?这也是崇伯之时运,非我所能左右,他非不能预见有今日之事,若当初不愿为,就不会有此结局。至斯时,唯觉遗憾!”

    虎娃点了点头:“是的,若崇伯、本人不为所欲为,的确没人能将他怎样。无敌如伯羿尚且陨落,修行艰险又何况崇伯。可我还想是问,你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重华答道:“天子之心!”

    虎娃反问道:“为何不说是帝君之心呢?”

    重华:“帝君之心重在权谋,纳天下为己,与天子之心有别。我当年既为有虞氏伯君、颛顼帝后人,自知才干亦有愿景,更明天下之势。私心即是公心,以天下为心,便是天子之心。”

    虎娃:“天地无私于万物,圣人无私于百姓,重华天子真有此等心境吗?”

    重华:“我亦是凡人,只尽力而为。”

    虎娃在夜色中看着重华的眼睛,重华亦与之对视,目光并无游移。过了好半天,虎娃才开口道:“眼下将有一事,考你天子之心。夏后氏终于推举了一位新的君首,其人乃是鲧之子,名禹,将请求天子册封。不知天子能否任命他为中华治水之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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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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