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至简之人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那条路穿行蛮荒盘旋六百里,沿途险关重重,难以用之互相攻伐。”
虎娃:“无论谁为中华天子,又会如何待巴国?”
重华:“只能安抚交好,有利而无害。”
虎娃:“既然你我都能看明白,巴君少务是白痴吗?”
重华又苦笑道:“当然不是,但奉仙君此刻非是答我之问,而是在答天下各部之问。……就不谈巴君了,只谈奉仙君本人。”
其实很多人担忧或者猜疑的事情,是巴国会通过那条道路发兵或运送战略物资相助崇伯鲧。他们又将崇伯鲧开道入巴原和南方大战联系到一起,因为虎娃的身影出现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就像一个幕后的大阴谋家。
而虎娃通过反问告诉重华,少务自知之明,巴国完全没有必要卷入中华各部之间的冲突中,那样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却得不到相应的好处。无论谁是中华天子,都会尽量安抚与交好巴国,只要少务安坐巴原,各方势力都不会去得罪他。
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又何必付出代价卷入冲突呢?少务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跑到巴原之外去挑事,他要防备的反而是其他势力在巴原生事。
声明此事与少务无关,虎娃又反问道:“我本人还有什么好谈的?”
重华:“只是有疑惑而已,您出现在在所有的事件中,不得不令人起疑。您早知大江两岸各部形势,以仙家手段只需顺势为之,便可导致一场大乱。只是不知,奉仙君为何要这么做,您幕后又是何方势力?”
虎娃笑了:“莫说重华大人不知,我自己也不知啊!你是故意要这么问的吧?但你有句话说错了,我当初并不知大江两岸各部形势。你此番与侯冈同来,想必也问过他了,清楚是那时是什么情况。”
重华的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当然已问过侯冈,他和你当时是什么情况,也都清楚,但在他人看来,恐难以置信啊。你路过就是路过,少甲辰该死就是该死,只是顺手帮了那些可怜的奔流村族人一回。奉仙君当真是至简之人!”
虎娃做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太多几乎不敢相信。他接着反问道:“重华大人若不清楚实情,又会猜疑我挑起大乱与谁有关,不会是真的想到了少务身上吧?”
重华:“在见到侯冈之前,我曾猜疑你是雨师计蒙的同谋。”
虎娃纳闷道:“雨师计蒙?我又与此人何干?”
重华解释道:“因为奉仙君先前并不认识帝江,所以未觉共工部此番行事阴损异常,那不是帝江的脾气。待见到计蒙出现在帝江身边,我才明白过来。……你想追查屠灭奔流村一族的凶手,禄终和帝江都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不是不会杀人,但不会那样杀人。”
虎娃眯起眼睛道:“重华大人在暗示我什么吗?”
重华:“我只是说出我的判断,但我亦无证据。”
虎娃:“您方才问我的那些话,其实蛊黎钟和吴回都问过。他们也曾提醒我,屠灭奔流村一族究竟符合谁的目的、对谁最有利,谁就可能是凶手。”
重华低头叹息道:“如此说来,可怜的奔流村一族,谁都有可能杀了他们,因为那符合所有人的目的。重辰氏要有开战的借口,九黎要以此激发士气,共工巴不得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还有幕后欲挑起这场争斗者,更有可能暗中下手。”
虎娃:“若我真又阴谋欲挑起大乱,连我自己都有可能杀了奔流村一族,甚至连重华大人您都脱不了嫌疑,是不是这样?”
重华:“所以我说该为奔流村一族之死负责者,今日皆在天使大营中。但此事的确与我无关,我甚至事先毫不知情。”
他用脚尖在岸边的泥滩上划出一道深沟,然后又一脚把这条沟给踩平了,接着道:“若裂隙已深,难以弥合,只能让壁垒自行崩塌。我为除凶平患而来,凶患已成、冲突难抑,只能待其爆发宣泄后方可平定。我实非挑起争端者。”
虎娃:“丹朱当初做的,符合天子帝尧的想法,可惜终究不能弥平隐患。……而我当初若未路过奔流村,会有今日之事吗?”
重华:“当然还会有,实也与你无关。……奉仙君方才说,蛊黎钟和吴回都曾问过与我今日同样的问题,我倒是建议您,此话今后莫再对人提起。”
虎娃:“为何?”
重华似是玩笑道:“假如这真是你的阴谋,曾当你面揭穿阴谋者都死了,这不更令人起疑吗?”
虎娃亦笑道:“我若真是那样的人,重华大人今日约我私谈,又当面揭穿谋,处境不是更危险吗?”
重华:“那倒不会,你若并无阴谋,我自然无恙。若真是你的阴谋,那么多人都看着我单独与你离开大营,若我出了任何意外,你都难逃嫌疑。所以奉仙君此刻反而得保证我的安全,我没什么好怕的。”
虎娃:“不开玩笑了!重华大人是否想到自己的处境真有凶险?若有人存心挑起大乱,先刺杀你再栽赃于某一方,可比死一个少甲辰后果严重多了。”
重华无可奈何道:“我当然清楚,无论谁来做这个天子使者,都会有此凶险,但总得有人来吧?而且你能想到,在场各方势力也都能想到,都会防着对方这么做,至少我在此地还是安全的。
但话又说回来,真有人这么干的可能性并不大。有怨恨冲突而互相指责对方很正常,但想刺杀天使栽赃,那就是公然反叛、欲招至灭族之祸了。”
虎娃:“我该说的都已说了,重华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重华:“大营之中,奉仙君原是最不可测之人,明日公断之前,我见奉仙君一面,是不想再出节外事端,就算是我多心了。此刻只有最后一问,你如何能在战场上顺利劫走吴回?”
虎娃取出一枚玉环道:“我今日在大营门前唯一未说的事情,就是崇伯鲧大人曾交给我一件信物。”
重华微微一怔,有些变色道:“奉仙君将这信物随身带着,怎不早说!”
虎娃有些无辜地一摊双手道:“我忘了,真的是忘了!今日并非是我去找你,而是重华大人来找我的。”
两人结束了这番私谈,并肩走回大营,虎娃突然以神念道:“如你所言,能为天下除凶平患者,才真正配得上天子大位。你今日既行除凶平患之事,有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天子呢?”
重华突然怔住了,停下脚步好半天都没说话,眼见虎娃已经走向大营,又突然开口道:“奉仙君,请留步!”
虎娃转过身来道:“重华大人请放心,今日之语,我不会对他人提起。”
重华:“我今日之所以私下与奉仙君说了那么多,是你令我感觉似曾相识。”话音中带着还复杂的神念,然后举步走入大营。
虎娃令重华感到似曾相识?他们当然不是同样的人,一个人是“看不透”,另一个人是“很简单”,但重华另有所指。
重华虽然是颛顼后裔,但到他父亲这一代已是平民。重华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凭的就是他本人的才干,且能人所不能。
其父瞽叟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如何几次三番谋害于他、而重华又是如何恭顺仁孝待之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各部,令重华博得美名。对于此事,虎娃曾有不同的看法、认为重华谋虑甚深,但它同样也说明了重华能人所不能——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出身低微而有才华的人很多,但仅有才华是不够的,因各种缘故被埋没的人才还少了吗?对于别人而言,那样的经历可能只是苦难,但重华却恰恰能让它成为一种机会。
而另一方面,就算身处高位而无才干,或有才干却无实行,都不可能成就功业。重华能有今天,不仅是他抓住了机会,随后也展示了才干、真的做了很多事情。
他成了帝尧的女婿,看似受尽天子恩宠,但处境也很尴尬。若崇伯鲧未能成为天子,在帝尧眼中,重华就可成为与当年仓颉类似的一个过渡人物,然后再传位于丹朱。
这种可能性也许不是很大,因为丹朱想与崇伯鲧争位的胜算并不大,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重华就得明白自己是什么处境。
重华已了解虎娃的身世。虎娃出身巴原北荒村寨,少年时孤身进入巴原,一步步走到如今,其人看似至简,其实又是多么不凡!重华的神念并没有明确表达任何意思,只是发出了某种感慨,这感慨耐人寻味。(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07、人皇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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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共工部君首的帐篷里,帝江手持一枚玉箴道:“伯羿斩杀的妖邪中,未曾听说掌机之名,但掌机自那时起便下落不明,想必已凶多吉少。当初他获罪远遁南荒,暗中收集九黎各种情报定期告知族中,这便是他失踪前送来的最后一枚玉箴。”
一旁的雨师计蒙道:“若真是撞在了伯羿手中,掌机恐难生还,可惜了这等人才。但他也没有白在南荒潜伏这么多年,送来的情报非常重要,否则我等也不知九黎竟操练了那样一支大军,伯君大人您则顺势定下了今日的妙计。”
帝江:“这不是我的妙计,而是雨师您的妙计。按我的脾气,就直接率大军渡江进入九黎,就不信吴回还能跑得掉!”
计蒙:“九黎诸部本就希望借共工之势与重辰相斗,您若真率军进入九黎之地,禄终必然也会随吴回渡过云梦巨泽。胜负且不说,却白白便宜了那些黎民。”
帝江收起玉箴道:“所以说还是雨师大人之计高明,您来了,于我若得天助。明日中华天使公断,不可不罚重辰。而重辰若有不满,我便可助中华天使弹压,正等着禄终暴怒呢。”
计蒙:“无论计策再高明,也得有帝江大人您这样的明主方能施行。……重辰军力大损,暂时已不足为患。至于九黎已元气大伤,更与重辰结下死仇,各位大巫公若想自保,将来都不得不投效于您,可先从器黎入手分步蚕食,九黎各部皆将为共工所属。”
帝江得意地笑道:“丹朱收服九黎,很好,那我就以丹朱的名义真正去收服九黎吧。以共工如今之势,再借九黎之手,来日也必创重辰。云梦两岸、大江南北,中华南方将来尽是共工之国。如今既有少务在前,我未尝不可效仿之。”
计蒙:“那巴君少务,不过是坐拥父辈之余荫、巴原之地利而已。巴国只能困守于偏远一隅,少务哪能与帝江大人您相提并论。”
这便是帝江如今的野心,而巴国以及巴君少务的出现,也促使帝江萌发了这种野心。暗中为他出谋划策亦煽风点火者,就是眼前这位雨师计蒙。
计蒙的打算,第一步就是助帝江收服与吞并九黎,然后再重创重辰,成为一统原共工、重辰、九黎三地的霸主,在中华南方建立共工之国,就像巴原上的巴国。这第一步打算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下一步的计划未尝不可更大胆、更惊人。
共工部是炎帝后裔,其祖先跟随末代炎帝榆罔一起归顺轩辕,也参与了击败蚩尤的大战,所立功劳甚大。炎帝所属部族后来被称为四岳部,共工原是四岳的一支,而且是其中最强大的一支。
因为战蚩尤、防九黎,共工部在大江北岸获得了大片的领地,逐渐脱离四岳部的控制成为一支独立的大型部族势力。当年掌机曾怂恿共工部反叛中华天子自立,谋事不密被人告发,天子下令将掌机擒下送往帝都治罪,结果却让掌机跑掉了。
掌机能跑得掉,当然也是共工部故意放走的,这也是其布置在九黎之地的一招后手,掌机与共工部君首之间总是保持着秘信联系。如今雨师计蒙来到帝江身边,煽动起帝江的野心,也让帝江看到了成事的机会,一番谋划之后赢得了今日的大好局面。
帝江志得意满道:“我若成事,国中不设历正宫,当复炎帝朝之司职,以雨师为大祭。”所谓大祭是泛称,指的就是国中地位最高的、掌管祭祀的官员,类似虎娃曾在巴国的司职。这也曾是炎帝时期的雨师赤松曾担任的职务,势力与影响极大,在国中宛如神灵。
计蒙笑道:“多谢将来之水帝!”
共工部历代君首享“水正”尊号,从计蒙口中冒出来“水帝”这个称呼,可让帝江开心无比啊,他很亲热地抓住计蒙的胳膊道:“水帝、雨师,乃是把臂兄弟。我帝江有生以来,最佩服的就是雨师大人您,如今诸事每一步,皆如在您的指掌之间。”
计蒙:“这是您的福缘,我愿为水帝之大业臂助。”
帝江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看着计蒙道:“雨师大人料事如神,您的指点如今已一一应验,包括南荒战事的每一步。而我今日在大营前听那位奉仙君之言,奔流村一族莫名尽遭屠灭,他是来找凶手的。此事很是蹊跷,究竟会是谁做的呢?”
计蒙似笑非笑道:“谁都有可能杀了他们,包括那位奉仙君本人,但妙就妙在,此事对您的大计亦有利。区区村寨黎民,已死得其所,帝江大人何必再为他们操心。明日天使公断,我等且看好戏吧。”
帝江:“有雨师大人在一旁随时指点,本君放心得很。”
……
此日天明后,天使营地中央的大帐周围护卫环列,但有资格进帐议事者却不多。重华居中而坐,侯冈在其右侧,帐中还有禄终、帝江、器黎干、木黎户、山黎狻、飞黎望、蛊黎涂等七位君首坐于对面,另有虎娃和计蒙随同列席。
这里不是巴原,虎娃虽身为奉仙君,但未必比这几位君首更有权势,再加上他只是陪同列席者,所以座位排在七位君首之后、雨师计蒙之前。
虎娃并不计较这些,反正坐哪儿都行。禄终却不干了,起身沉着脸道:“奉仙君是代表崇伯鲧大人而来的使者,怎可位列众君首之后?”
尽管禄终对崇伯鲧或有敌意与不满,但另一方面,就算崇伯鲧是他的敌人,在这种场合也要尊重其身份。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纷纷开口让虎娃坐到前面去,不是和大家坐在一起,而是转过身来与天使大人并肩,与侯冈一左一右坐在重华的两侧。
不仅禄终如此坚持,就连五位大巫公甚至包括帝江也都是这个态度。
帝江与崇伯鲧当然不属于同一派势力,但在这个年代,就算是不同阵营的各部族之间,也是很注重身份的。崇伯鲧的确地位尊荣、威望极高,大家都认同代表他而来的使者就应该坐在那样的位置。
重华一指左手边道:“看来在这边远之地,崇伯鲧大人的私使,地位犹胜帝都公派之天使。奉仙君,您且上前就座吧!”
重华说出这句话时并不带任何其他的语气,就是很平淡地在描述一个事实,但若仔细琢磨,可能其含义颇深呐。
虎娃解下腰间的神器玉环,摆手道:“我并非代表崇伯鲧大人的使者,只是临行之前,崇伯鲧大人交给了我一件信物而已……”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神器玉环突然飞了出去,将帐中众人皆吓了一跳,各自闪身露出警戒之色。竟在这里御器施法,难道是想刺杀谁吗?大帐中众人修为清一色皆在大成之上,他们虽做出警戒的姿态,却没有出手阻拦,因为并没有感应到任何敌意与杀机。
虎娃也大吃一惊,因为神器玉环是自行飞出去的,并不是他施法催动的。只见玉环在大帐中央化做一人多高的光圈,宛如一道门,然后崇伯鲧的身形就穿过这道奇异的门户走了出来。
一直端坐的重华立刻站起身行礼道:“崇伯鲧大人!您不是已奉帝命远去西荒高原了吗?”
九黎五位大巫公原先并不认识崇伯鲧,此刻也知道来者是谁了,帐中人全部站了起来向崇伯鲧大人行礼。崇伯鲧一一还礼道:“我的确已远去西荒高原,这只是一道神意随奉仙君路过此地。不打扰重华大人公断,今日只想列席旁听、做个见证。”
路过?虎娃是目瞪口呆,崇伯鲧什么意思,远去西荒高原,怎么能路过这里?而崇伯鲧此时确实已身在西荒高原,来的并非地仙之阳神化身,也不是什么幻影或者分身之类,但情况又与之都有点类似。
或可将眼前之人,就视为崇伯鲧从遥远的西荒高原上,以仙家大神通发来的一个投影,除了施展不得神通法力,行止皆与常人无异,见之就如同面对崇伯鲧本人。
虎娃此刻才完全反应过来,为何吴回见到玉环时会有那样的态度,想必他是认识这件神器的、清楚其代表了什么意思。而且虎娃也明白了,为何昨夜重华看见这件信物时会当场变色,还责问他为何不早说?
重华与虎娃私下说的有些话,确实不适合被外人听闻,因为是在特定的语境中面对特定的人,若传入他人之耳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玉环一直在虎娃手中,而虎娃也不清楚这是何等仙家手段,他的修为毕竟不如崇伯鲧。但虎娃也有感应,在平常情况下,崇伯鲧应不能通过神器玉环窥见虎娃之私,否则虎娃早就发现异常了。而且以崇伯鲧大人的性情,想必也没有窥探他人私秘的癖好。
但另一方面,重华昨夜当场变色也很正常,他也没想到崇伯鲧竟让虎娃带来了这件神器。
此刻崇伯鲧以真仙境界施展大神通,通过虎娃随身携带的神器玉环,相当于穿过万里之遥来到了此地参与这场公断。他一露面便表态不会干涉重华的公务,就是坐在旁边看着。
崇伯鲧本人“到场”了,也就没有虎娃什么事情了,于是虎娃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但重华坐的地方得稍微让一让了。大帐正中央排了长案,崇伯鲧与重华并肩落座面对众人,侯冈还是坐在右侧。
崇伯鲧的身份也是中华天使,只是他此刻执行的使命不在此地,而论本人的地位,他的确比大帐中所有人都要高。坐下之后,崇伯鲧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众人,但他的目光本身就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崇伯鲧也是来给重华撑腰的。但有他在场,重华也难偏袒某一方。
重华这几天该见的人都已经见了,针对公断现场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意外枝节,基本都做到了心中有数,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经过了这一系列波折,重华深吸一口气,先侧身向崇伯鲧点首示意,然后转回来面对众人,终于神色郑重地缓缓开口道:“自古人皇教化,部民不以身戴罪。凡受人皇教化各部,若有纷争,共伐挑起仇杀之人。天子派使公断,只惩治为恶之徒……”
帐中众人此时或不知,重华今日主持公断开场说的这一段话,将一度传扬天下,甚至在此后的一千多年中,天子使者为各部冲突调停公断时,都会先说这一段话,若约定俗成。
重华的话是什么意思,含义很复杂,很多地方只能去意会,若勉强用语言解释,首先要追溯到上古时太昊的事迹。太昊开创中华之国,被尊人皇,而后才有青帝、炎帝、黄帝等人皇世系。
太昊创立中华之国,就是一个不断联合与融合各部族结盟的过程,其间当然也经历了很多征伐与纷争。太昊立国之后,在解决各部冲突的实践过程中,总结和推行了一种原则,那就是部民不以身戴罪。
后世之人可能很难理解是怎么回事,但在当时的年代却有非常强的针对性,甚至是某种文明思想的奠基。当时的部族冲突往往非常残酷,获胜的一方经常会把敌对一方的男女老幼尽数屠灭,就连其村寨也全部焚毁。
能讲明白的道理,都是人总结出来的,在还没有人总计的时候,那当然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因为各种缘由,爆发冲突的部族之间,往往会宣样各种互相仇视的思想。比如甲部就会宣称,乙部如何不堪,因此乙部中的每个人都是该死的,这种情况下冲突,结果往往惨烈得难以想象。
太昊身为中华人皇,在为各部调解冲突、做出公断时,并不认可只要是出身于某个部族的人就该死或有罪,只看他们具体的行为是否有罪,从而做出不同的惩治。
战场上杀人,难说是私仇,因为在那种场合你不挥刀都不行,那么公断的原则,就看是谁挑起了战争,又有没有道理挑起这场战争?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无论是什么理由导致的冲突,谁都不能屠杀无辜。
一个部族如果犯了错,确实应该承担后果,而且这后果有时是举族承受的。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有罪行的人将受到处罚,无论是哪一方的行为。
需要注意的是,“部民不以身戴罪”,与国中有没有株连亲族的重刑是两回事。株连亲族的刑罚,还是针对某些人具体的罪行,由天子公断后做出的一种处罚。
那么人皇主持公断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起初是把各部首领召集在一起,去一一询问,比如甲部对乙部做出的某种行为,你们希不希望它出现在自己身上?如果不希望的话,那么这样的行为又该受到怎样的处罚?
以此为基础,渐渐形成了最早的国中礼法,然后大家才有道理可讲。
这就是重华方才提到的上古人皇教化,而中华所属各部,皆受人皇教化,也都应遵守这样的盟约。而不遵从这一准则的各部族,往往被称为化外之民。
人皇教化,也是后世天子号令中华各部制定盟约的基础,也代表了某种文化思想的萌芽。无论是在重华之前还是在重华之后,中华各部之间的纷争冲突常有,这种准则有时并不能得到真正的贯彻与施行,但它始终存在于思想中。
这就像世间有很多法令规定的罪行,但还是总有人会不断地去违反法令,而大家也清楚那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用后世的语言来说,所谓人皇教化代表了一种“政治正确”。
重华今日开口首先提到上古人皇教化,便是奠定了这场公断的基调,也打消了在座某些人内心深处可能会有的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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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后世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期,那些大思想家当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传承自上古萌芽厚积薄发、集大而成,有相当长的历史积淀过程,这也形成了每一种文明不同的特色。因此写《太上章》的基调,与写《天枢》有很大的不同。
写到“人皇教化”这一章时,莫名想起了曾看过的一部电影《卢旺达大饭店》。唉!最近的章节,几乎都是文戏没有武戏啊,其实难写,也请众书友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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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侯刚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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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辰与九黎的冲突,自少甲辰之死而起,天使公断,也当从少甲辰之死开始。重华将虎娃转呈天子的那枚玉箴交给众人传看一番,事件过程已经很清楚了,而且虎娃与侯冈此刻都在座。
还没等别人说话呢,禄终已开口道:“我父君离世前已声明,少甲辰之死与奉仙君及侯冈大人无关,他们只是路过,只怪沿途众族人认错。……父君伐九黎时尚不明内情,事后也多谢奉仙君与侯冈大人作证,方能明了真相。”
重华又说道:“我也得多谢奉仙君与侯冈大人,否则此事难以辨明。是奔流村族人杀了少甲辰,禄终大人又想怎么追究呢?”
禄终面无表情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已无从追究。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请天使大人公断吧。”
重华点了点头:“下面就该轮到蛊黎部的事了。奔流村族人杀了少甲辰之后,害怕被追究,于秋收后渡泽而去、到达蛊黎之地。蛊黎部欲开拓南荒正缺人手,便收留了他们。
重辰部发现少甲辰失踪而奔流村众族人逃亡,查到了奔流村族人的下落,派使前往蛊黎部索人。蛊黎部却拒不交回,此举无理。”
蛊黎涂开口解释道:“既然收留了他们,就是不想让他们再受重辰残害,怎能把人交回?”
禄终却冷笑道:“话说得倒好听,可他们人呢?都死在你蛊黎部的地盘中,却连凶手都不知是谁!”
重华咳嗽一声道:“诸位不必争执。奔流村族人为吴回大人逃亡之家奴,吴回大人派使追索,蛊黎部应当交出。若怜其困苦、欲收留庇护,按国中礼法,也应先与来使协商、出财货赎人。”
既然已经上升到天子使者公断的高度,对有些事情的看法,就不应该带太多个人感情色彩,而要先讲国中礼法。奔流村原在吴回的私人封地中,其族人的身份也都是吴回的奴仆,某种意义上类似于私人财产。
奴仆逃亡的事情常有,有时主家若追不回来也就算了,但如果派使追索,蛊黎部确实应该把人交出来,否则在当时的年代,会被视为一种非法侵占行为。不想交人也可以用另一个办法解决,那就是交财货赎人,但这需要双方协商、征得重辰部的同意。
山黎狻开口道:“在那种情况下,天使大人难道认为吴回会答应吗?”
若是换一种情况,只要蛊黎部姿态放低一点,象征性的交点财货也许就行了。可是事涉少甲辰之死,而重辰部也早就准备好了欲攻伐九黎,哪怕蛊黎部愿意交出再多财货,吴回都不能答应——在座众人对此皆心知肚明。
重华却板着脸道:“吴回大人答不答应,那是他的事情;而蛊黎有没有这么做,则是蛊黎的责任。我想问清楚,蛊黎部是先提出交财货赎人的要求,而后被吴回大人拒绝,还是直接就拒绝交人?”
蛊黎涂小声道:“无谓之事何必再做,蛊黎钟直接拒绝了吴回的要求。”
重华追问道:“这些都是蛊黎钟做的?”
蛊黎涂:“是的。”
重华又用目光扫视另外四位大巫公,那四人也都点了点头。重华厉声道:“蛊黎钟私留吴回大人逃往之奴仆,被人上门追索却拒不交出,亦不出财货赎人。况且事涉少甲辰之死,不交出案犯让重辰部查明,在吴回率大军到来之时,反将奔流村全体族人尸身摆到阵前挑衅。
若说蛊黎钟怜奔流村族人无辜而有心庇护,此辩称之言,在公断时不可采信!因其既未保全奔流村一族性命,事后又辱其遗体。蛊黎钟行事无礼,存心挑起两部之战,当受重罚,应押往帝都交有司论罪,由天子下令惩处。”
在场众人都有些错愕。重华公断,第一板子居然打到了蛊黎钟身上,但仔细一想,将事情层层剖析,重华的公断并无偏颇之处。首先要为两部之争负责任者就是蛊黎钟,在座的九黎五位大巫公也都没有出言反驳。
副使侯冈适时开口道:“蛊黎钟已死,尸骨无存,无法押至帝都处罚。”这才是问题关键,反正怎么罚蛊黎钟都无所谓了,五位大巫公又何必再计较什么呢?
重华:“无论其人还能不能受罚,也要先明其罪。其人已死,有些事情已无法再追究,但另一些处罚仍应承的。蛊黎钟身为蛊黎部伯君,私自劫藏他人之奴仆,等吴回大人上门追索时见到的却是尸体,他亦有责任交出杀人凶手。”
侯冈:“蛊黎本人也交不出凶手了。”
重华:“可是他仍须交财货赔偿,这是整个部族的责任,就算蛊黎钟死了,这笔财货也要由蛊黎部来出。今日我主持公断,就请重辰部与蛊黎部当面协商,究竟要赔多少?”
蛊黎钟人虽然死了,但帐还得算,他是以君首的身份代表蛊黎部做的事,所以这笔钱得由蛊黎部来出。共工部君首帝江忍不住质问道:“吴回因一己之私怨,率大军进犯九黎,残害黎民无数,这笔账又怎么算?”
帝江此时开口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在拉拢九黎。重华瞄了他一眼道:“账要一笔一笔地算,事情要一件一件地断,先了结这件事,再谈下件事。……禄终大人,你要多少财货?蛊黎图大人,你又想出多少财货?此刻就现场协商数目,若有分歧难决,便由本使公断。”
禄终冷冷道:“我要的,他们赔不起!”
这时虎娃突然开口道:“天使大人,按您的裁决,奔流村一族是否仍是吴回奴仆?”
重华:“如今是禄终大人之奴,尽管他们死了。”
虎娃起身来到禄终面前行了一礼:“君首大人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出钱将他们从您手中赎出。”
禄终看了虎娃一眼,意味深长道:“看在我父君的面上,我可答应奉仙君的请求。说什么赎,人又不是你私留的,我直接卖给你得了,出多少财货随意!”
虎娃:“中华天使公断的场合,我怎能随意,这些黄金请您收下!”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颗金灿灿的头颅,将这块人头大小的黄金以双手递给了禄终。
金头很沉啊,一般人根本拿不动。虎娃一直随身带着不少黄金,曾经用金头“买”下玄衣铁卫的人头,但黄金还没用完,此刻又掏出来一颗。
禄终接过黄金道:“奉仙君真是大方,奔流村族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值钱吧?”
重华见禄终已收起黄金,接着开口道:“禄终大人的奴仆已成奉仙君的奴仆,不论是死是活。既如此,就应是蛊黎部赔偿奉仙君。”
虎娃摆了摆手道:“我与蛊黎部很多族人有旧,也曾接受过他们的招待,之所以从禄终大人手中买下奴仆,就是想免去蛊黎部赔偿之责。”又换股帐中众人道,“奔流村一族既是我的奴仆,我便要追究杀害他们的凶手,那颗金头,其实是买下凶手的人头。”
重华:“奉仙君的私事暂且不提,我们公断重辰部大军进犯九黎之事。”
副使侯冈突然开口道:“重华大人且慢,请问重辰部何时进犯九黎了?”
山黎狻、木黎干、蛊黎涂皆面现怒容道:“侯冈大人为何明知故问?”
侯冈却不动声色道:“我说的话,可能让九黎诸位伯君不满,但在这种场合,必须要问清楚——吴回大人率军究竟进犯了哪一部的领地?”说着话一挥手,一张画在绸布上的地图飞起,凭空悬挂于大帐后方的正中央。
地图上不仅标注了重辰与共工的领地,还标注了九黎各部的村寨位置,包括山川、河流、道路等分布情况,更用醒目的颜色画出了吴回的进军路线,以及重辰与九黎大军交锋的战场所在。
侯冈解释道:“这幅地图,是重华大人亲手绘制。九黎各部村寨的分布,是依据当初帝子丹朱南巡时、九黎五位大巫公亲自提交的图册所注,还标明了各路妖邪曾盘踞之地。
我曾陪同奉仙君远游,自云梦巨泽西岸进入蛊黎之地,沿途尽是无人荒野,渡泽之后又走了很远才到达九黎村寨。所以我想问清楚,吴回大军究竟进犯了个部族的领地,双方交战的地点又在哪里?”
帐中众人都有些傻眼了,五位大巫公皆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帝江欲言又止,似是被雨师计蒙暗中阻止;计蒙则眯起眼睛大有深意地看着侯冈。
地图上标得清楚,吴回大军登岸、扎营、与九黎大军交战之地,根本就不在蛊黎部的地盘中。蛊黎部离那里最近的村寨也有八十里远呢,那一带******原是修蛇占据的地盘!
别说是九黎南迁之后,就算是轩辕打败蚩尤之前,修蛇便早已盘踞在那一带了。修蛇盘踞之地原本不适人居,伯羿与修蛇一番大战,林木摧折、山陵崩颓,才平整了那么一大片地方。
伯羿斩尽南荒妖邪,九黎诸部可顺势开拓地域,但他们的人丁有限,短时间内不可能涉足太多地方。吴回奇袭当然要讲究出其不意,他选择的登岸进军路线,便是尚无黎民活动的区域。无论怎么算,那里在开战前也都是无主之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09、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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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诸部想当然地认为,伯羿斩杀妖邪后,清出的地盘就是他们的,因为他们离那里最近,这就是一个被默认的事实。但侯冈却指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严格的说起来,吴回大军并未进犯九黎之地,那一带尚是无主之荒野、自古有修蛇盘踞。
从军事角度,九黎早就准备好了大军,不可能等到吴回突破隘口之后再迎战,他们要给后方村寨的战略安排争取时间。在他们的意识当中,云梦巨泽之北是重辰之地,云梦巨泽之南就是九黎之地,却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
大家都愣了好半天,还是雨师计蒙率先开口道:“吴回大军压境,难道九黎要等他杀入家门才奋起御敌吗?”
重华看着计蒙居然笑了,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大军压境,请问‘境’在哪里?按中华礼法,君首不得兴兵进犯另一部领地,若想公断明白,也必须问问在座的各位君首,你们的领地边境究竟划在何处?”
侯冈却叹了口气道:“其实此事也怪不得诸位君首,重华大人,您上次为天使册封五位伯君之时,就没有将使命尽数完成啊!封伯君而不划各部领地,因此才有今日难决之事。”
副使侯冈居然当场指责正使重华上次没把事情办好,而重华也没有反驳,他作痛心疾首状,用拳头打着胸口道:“是我之过!……既如此,今日就请五位伯君划清领地吧。”
部族领地的意义,不仅是自己划出一块地盘,它是接受册封、与其他各部定立盟约的基础,代表着天下公认的利益和责任,受到监督与保护,其他各部不得随意侵占与进犯。但重华去年册封九黎五位伯君时,却没有划清楚。
这其实也怪不了重华,就连九黎五位大巫公自己都排斥。当时刚刚扫平妖邪,有大片无主之地尚待开垦,且九黎五大部很多村寨都是交错分布,划界之事也就暂时放下了。而更早的时候,丹朱就提过这件事,但九黎诸部大巫公根本就没接茬。
他们当时不接茬的原因很微妙也有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可能是在内心深处,隐约对除九黎之外的其他各部族始终怀着敌意。
历代口述传承的巫史,在不断重新编纂、演变的过程中,也在有意无意给九黎各部民众灌输一种敌对意识,要在巫神的指领下,为蚩尤招魂、征服天下。他们迁至南荒,便认为南荒之地都是他们的,甚至重辰、共工……之地将来也是他们的,目前不过是暂时偏居。
但这无论是从历史还是从现实的角度,都是扭曲的,不接受人皇教化也就罢了,甚至也拒绝相安共处,为自身与天下各部都埋下了祸患。
因此重华昨夜才会有感叹,幸亏“蛊神”、飞黎赤、蛊黎钟等人都已不在了,而且经此一战,九黎各部中强烈坚持上述观点的死硬分子,也几乎都被打光了。九黎各部无力再战,只求在自保中尽量改善处境,因此有很多事情,如今才有机会去推行。
侯冈一招手,那悬挂在空中的地图又落了下来、平铺于众人眼前,不紧不慢道:“重华大人去年就该完成的使命,便在今日了结吧。五位伯君都在场,并有中华天使公断、众人共同见证,将各部领地划分清楚,愿将来莫再有今日之争。”
帝江忍不住喝道:“今日是裁决两部大战之事,还是来为诸部划分领地的?此事可容后再议,应先论吴回之罪!”
重华面无表情道:“以前事为师,乃后事之资。将来再有冲突,也好断明是非。五位伯君早已受天子册封,天下各部不得侵犯其部族领地,首先得明确其领地何在,这也是保护黎民得以生息安宁,怎可不于今日裁定?”
虎娃看着重华与侯冈,心中暗叹不已。这两人来的路上应该早就商量好了,在裁决现场一唱一和,突然将事情引到划分部族领地上。而且重华昨夜与飞黎望的密谈内容,虎娃已知晓,子安在完全就是有备而来,反倒令帝江感觉是节外生枝了。
五位大巫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飞黎望率先开口道:“大战之后,黎民疲弱急需休养,我等得向天下各部明示,哪些地域不得受进犯,这是保境安民之举。既如此,我先划出飞黎之地,若有不妥,则与四位伯君商议,并请天使大人公断。”
飞黎望这一出头,其他四位大巫公也坐不住了。重华既然当场抛出这件事,便是就料到这几位大巫公会有什么反应。
飞黎望刚才说的话很对,九黎刚刚遭受重创,若再遇外敌入侵,只能龟缩在南荒深处据险固守,根本无力发起反击。他们是随时会受到威胁的人,既请中华天使公断,就要尽量得到各部盟约以及中华天子的庇护。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将责任和利益范围划分清楚,哪些地方是你的、他人不得进犯?大战已经过去,结果难以改变,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将来的生存与发展。
飞黎望已经带头划领地了,而飞黎部的未知可是在九黎各大部的中央,他向外多划一片,其他各部就等于少了一块,怎能不商议清楚。只要其他四位大巫公与飞黎望商议,就等于自己也开始划领地了。
此时关系到每个人眼下最大的切身利益,在搞明白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得暂时放下,就算帝江不满亦阻止不了。
九黎五大部原先只是一个整体的族群分支传承概念,但从这一刻起,也有了明确的地域以及权责概念。不仅重辰或共工不能无故侵犯九黎之地,九黎五大部之间也会受到盟约的束缚。
重华给了他们五根削尖了的软树枝,沾着红色的颜料就在地图上现划,五位伯君之间很快就起了争执。
飞黎望故意向外多划了一点,山黎狻立刻就不干了,指出那本应该是山黎部的地盘。飞黎望则笑着劝说,如今妖邪已除,山野深处还有大片地方可以开垦,就不必计较这些了。
木黎户却插话反驳,尚需开辟的荒野,怎能比得上早已定居开垦两百年的地域?原先诸妖邪占据之地好商量,大家谁先开垦就是谁的,但已有的地域必须先严格分清楚。
重华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在众人争执最激烈时摆手插了一句:“五位伯君划出部族领地,也别忘了划出你们本人的封地。封地本应天子所赐,但九黎情况特殊,只要你们自己在部族领地中划出来了,族人不反对,我自当禀明天子认可。”
好嘛,这下五位伯君又有得忙了,先在部族领地中划出本人的封地,然后再协商各部族的领地边界。各大部有不少村寨是交错分布的,此刻也看出了各位大巫公的聪明才智,对着地图居然当场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互相交换搬迁村寨,使各部的领地都连接成一整片。
好在南荒地域广大,各村寨散布得很开,中间很多地方根本就没人住,想划出边界并不难,九黎五大部已有的村寨地域,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就搞定了。接下来有点难办的是大片适合开垦的无主之地,既然谁都没有占据,又该怎么划呢?
看他们在那里争了半天,禄终冷笑道:“既是无主之地,诸位却想划入自家之中、禁止他人开垦迁居,这又是何道理?若这样也行,当年我重辰部就将广袤南荒都划入领地之间,哪还有九黎南迁之事,你们一来便等同进犯!”
重华适时开口道:“颛顼为天子时,便有垦荒之策。中华四野之无主蛮荒甚广,颛顼帝鼓励众部族生息繁衍、多蓄人丁、开垦边荒。各部领地之外的无主荒野,邻近者皆可开垦,而后上报天子,再封入领地之中。”
重华首先还是以礼法公断。对于适合人居的无主之地,中华天子也鼓励各部拓荒,但要开垦之后才能纳入受盟约公认与保护的部族领地,原则上是谁开垦便归谁所有。
若是一片尚无人涉足之地,某个部族未经开垦就想私自把它划进自己的地盘,这也是不被认可的行为。因为部族领地就意味着受到盟约的保护,邻近的其他各族便不可再进犯了。
对于九黎五大部而言,某部划一片无主之地归自己,看似没有侵占别人的地盘,但其他四大部也不能答应啊,那就意味着他们将来也不可涉足了。
所以重华提醒各位伯君不要太过分了、互相之间也得盯紧点,不能让对方随意乱划。无主之地就是无主,各部机会共有,谁先组织人手去开垦拓荒才算谁的。
其实在上古年代,无人占据的荒野很多,更宝贵的资源是相对不足的人口,就算在各部族已有的领地中,还有大片的荒郊野林分部。有些地方也根本不适合开垦、甚至是常人不可能涉足的。
真正的有价值的地方,是那些已经历了上千年开发的沃野田园,凝聚了历代人的劳动与智慧成果,修建了水利排灌设施与来往运输道路,并建造了起到治理中枢作用、可在很大程度上抵御各种天灾人祸的城廓,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部族领地。
中华天子鼓励各部拓荒,但各部族在盟约中受保护的领地边境,必须要明确。在这个前提下,五位大巫公当然也想尽量多占一些便宜再说。他们最终划出来的地盘,要想受到国中礼法的保护,也得经过重华的公断裁决。
重华允许谁多划一点,都是在给面子,所以九黎五位伯君皆有求于重华。重华将这份地图带回去,受保护的部族领地也只是暂定,最终还要由中华天子下令核准。至于中华天子怎么核准,那还不是要听重华大人怎么向他解释嘛!(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10、请从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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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了一个多时辰,五位大巫公将各自的部族领地边界基本都已划分完毕,这是经过一系列协商后彼此都能接受的结果。交错分布在各部现有村寨之间的无主之地,基本都划入了各部领地之中;而处于各部现有地盘之外的无主地带,则大多还保持原状。
从现实条件来看,也没别人会跑到险恶蛮荒去和九黎争那些地方,而九黎自身目前缺少的则是精锐青壮。至于那些可能适合于开垦的无主地带,只看邻近的部族在将来有没有精力去继续拓荒了。
结果在现场由天使公断,而所谓公断,就是重华指着某一部划出来的领地,问其他四大部有没有意见?等到将五部领地都询问完毕,此事就等于告一段落。
由重华封存图册带回去上报中华天子,若将来再有部族争端冲突,包括九黎五大部之间的冲突,这份图册都可做为明确的裁决依据。
侯冈又将图册现场拓印了五份,交给五位大巫公每人一份。而五位大巫公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想着赶紧回到部族。他们虽在地图上划出了各部领地,但族人们还不清呢,很多村寨需要协商搬迁,有太多的事情都得赶紧落实。
看着五位大巫公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帝江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开口道:“天使大人,接下来该公断吴回率大军进犯九黎之事了吧?”
禄终冷笑着反驳道:“帝江大人是聋子还是瞎子,方才侯冈大人说得清楚,事实大家也都看见了!我父君率大军并未进犯任何一部领地,而是进入无主之地,却遭遇了九黎五大部联军挑衅,因而有一番激战。”
雨师计蒙插话道:“禄终大人这么说,难道是想把别人都当傻子吗?大战的确爆发在无主之地,但吴回事先宣告,将要血洗九黎诸部,然后率大军突然出现在云梦巨泽南岸。他自己都没有否认其目的就是要进犯九黎,也是他率先开启战端。
至于九黎五位君首,也千万不要只想着赶紧回去划分领地。这一战九黎折损四千多青壮,是五大部是共同上阵杀退了强敌。如今中华天使公断,你们就不想着回去该怎么和族人交待吗?难道黎民万众就能忘记这血仇吗?”
坐在重华身边的崇伯鲧突然开口道:“计蒙,你这是何意?若说九黎五大部多有折损,重辰部何尝也不折损了千余精锐青壮?如今侯冈大人指出的事实,是这两部大军在无主之地遭遇,因少甲辰之死以及奔流村族人的逃亡相争不下而爆发激战,各有损伤。
这就是一场部族之间蓄谋已久的械斗冲突,既然调集大军动手,就要想到会有什么后果、要能承担那样的后果。挑起争端者,首先就要自承其责。若有人自行跃下高崖,就应想到坠亡的结果,他人怎能指责是因那山崖太高?
天使调停公断,首在平息各部纷争;而平息各部纷争,应先罚有罪之人,警醒他人勿再挑起纷争仇杀之事、今后应相安共处。你之言,却分明是惟恐天下不乱,煽动九黎万民继续与重辰为敌。按照这般道理,你是否亦想怂恿重辰再发大军南征?
我也要提醒九黎五位君首,如今应已明了此战因何而起。吴回有吴回之责,而你们也不是没有责任,否则方才重华大人怎会先定蛊黎钟之罪?如今大战已止,还有人欲挑唆你等继续与重辰为敌。九黎若上此当,那便距灭族不远,重华大人一番苦心也将白费。”
崇伯鲧刚才没说话,但也没人能忽视他的存在,他一开口便直截了当提醒九黎诸部不要再上当。九黎如今的处境是图战后自保,须尽量修复与重辰的关系,至少要先放下敌意、不可再起冲突。
假如在第三方的暗中煽动下,九黎宣扬仇视思想、继续挑衅重辰,那么倒霉是的将是他们自己。雨师计蒙看似站在九黎的立场上去指责重辰,实际上就是想让这两部矛盾继续激化,最好是再来一场大战。共工部说不定还会暗中资助九黎、给他们提供刀枪武器。
但共工部如果这么做了,并不是真正在帮九黎,而只是将九黎当成了手中的刀。以九黎诸部如今的实力,不可能进攻重辰部的领地,一旦矛盾再度激化,只能是禄终率大军渡泽征伐九黎。无论那样的战争结果如何,被打烂的只能是黎民自己的村寨田园。
谁能从这种事情中得到好处?只有暗中煽动冲突的第三方。反正那样的战争也不会在共工部的地盘里打,被打烂的只会是黎民自己的家园。在那种情况下,九黎诸部恐怕只能彻底倒向共工部、成为完全受其控制的附庸。
共工部不仅可借冲突控制九黎,而且还可借九黎削弱重辰,可谓一举两得。崇伯鲧说话很直,干脆当面将这种阴谋都给挑破了。他不仅提醒九黎五大部不要再上当,也再次强调了天使公断的前提与准则。
帐中众君首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崇伯鲧最后又指着计蒙向重华道:“重华大人,今日由你主持公断,我本不该干涉,可眼见此人分明包藏祸心,忍不住开口。”
就这么手指着计蒙说他包藏祸心,这等于是当场打脸了,但崇伯鲧就这么做了,也不在乎计蒙能将他怎样。计蒙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崇伯鲧呵斥得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重华向崇伯鲧点首道:“多谢崇伯鲧大人提醒!我身为天子使者,自知轻重,当会谨慎裁断。”
然后他面朝众人道,“接下来,我们该谈吴回的责任了。尽管侯冈大人方才已指出,大战爆发在无主之地。可是在此之前,吴回就已扬言将发兵血洗九黎。
那么究竟是谁率先挑起战端,又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还须依据事实、以国中礼法而断。奉仙君,您一直就在大战现场,能否为各部作证、详细告知当时情景?”
虎娃是现场最重要的一位证人,他不仅经历了奔流村之事,后来又见证了那场大战的整个过程。他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发出了一道神念,让帐中众人如身临其境般了解到战场上的各种情况,尤其是战端开启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重华面无表情道:“前事已有公断,是蛊黎钟挑衅在前,吴回率军而来事出有因。但在交战之前,蛊黎钟摆出了奔流村族人的尸身;吴回可索取赔偿,亦可要求蛊黎部协查凶手,总之并不一定要展开大战。
可吴回分明早有预谋,以一己之私念执意开战,也是他首先下令军阵冲锋。重辰与九黎皆损失惨重,导致数千无辜死伤。应将吴回押至帝都交有司论处,并由天子下令治罪。”
禄终面现怒意,但终究忍住了没说话。重华不仅给蛊黎钟定了罪,此刻也给吴回定了罪,但不论怎么定罪,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去处罚吴回本人了。
侯冈小声道:“吴回大人已死,不能押至帝都。”
重华郑重道:“吴回大人虽死,不能再以身受罚,但得明其罪以公告天下,此番大战,吴回并非无过。今日我既为天使公断,便裁定重辰部不得再因此怨恨与报复九黎五部。
纷争应止,器黎部、木黎部、山黎部、飞黎部、蛊黎部,亦不得再宣扬仇杀之心、挑衅重辰。各部应安然相处、渐图修好,罚有罪之人、抚无辜之创。”
重华话说完了,禄终没有开口反对,九黎五位大巫公也没有再说什么。等了半天,还是帝江忍不住道:“重华大人,这就是你的公断裁决,事情就这么完了?”
重华点头道:“是的,本天使的公断裁决,结论便是如此。帝江大人若有不满,自可派使向中华天子申诉,指出重华有违国中礼法、行止不端、裁决不公之处。”
崇伯鲧又冷冷开口道:“重华大人奉天子之命,为重辰及器黎、木黎、山黎、飞黎、蛊黎六部冲突调停,不关共工部的事。
就算谁要向天子申诉,也应是对裁决有所不满的当事一方,帝江大人却无此资格。我倒想问一句,如今冲突各方的六位君首皆无异议,难道帝江大人还想再挑起一场血战吗?”
帝江未及答话,虎娃却突然开口道:“重华大人,您的公事办完了吗?”
重华答道:“受天子委派,为六部调解争端、平息冲突、惩治罪徒,眼下已毕。有不满者自可申诉,不知奉仙君又有何事?”
虎娃:“私事!我要追查杀害奔流村全体族人的凶手,恰好中华天使在场,也请您做个见证。”
重华:“既是私事,我便不是代表天子公断,但见证无妨。除了我,还有崇伯鲧大人与各部君首在场呢。只是迄今为止,尚未发现那凶手是谁。”
虎娃淡淡道:“世间万事,只要是做了,便总有痕迹可追。想当初路过奔流村时,曾有族人欲对我等下蛊。后来我等在村中搜出了‘听话蛊’与‘妇人蛊’,并由我的弟子太乙以身试蛊、辨明其效。由此可知,奔流村族人会用蛊。
我后来亦去过奔流村族人遇难现场,他们皆保留着受害时的模样。凶手修为高超、至少已有地仙修为。奔流村族人遭屠戮时欲以各种手段保命,但皆无可奈何。
我也发现了现场有用蛊痕迹,奔流村有人企图以蛊术制敌。是他们的区区蛊术,于凶手而言根本无所谓。
不瞒诸位,我也曾修习九黎用蛊之术,并曾亲身见证奔黎村族人之蛊。那蛊术虽奈何不得凶手,凶手中蛊后也毫不在意,我却能分辨其气息。毕竟那人并不懂九黎秘术,但是我懂,或可察觉有谁曾中奔黎之蛊。”
蛊黎涂惊讶道:“竟有此事!为何奉仙君当初未说?”
虎娃:“因我当初并未察觉谁有中蛊气息,亦不知奔流村族人在遇难时是否施蛊成功,所以未提。”
禄终追问道:“蛊黎涂,你也是精通用蛊之人。奉仙君方才所言,是否可以成真?”
蛊黎涂解释道:“若论蛊术,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想做到这一点,奉仙君必须亲自见证过奔流村族人所用之蛊,且自身也精通九黎秘术,又恰好有人中了奔流村族人所施蛊术。这三个条件齐备,才会有气息感应。但时日已久,若中蛊之人修为太高,这感应则弱而难辨。”
侯冈开口道:“我可为奉仙君作证,当日我等的确研究过奔流村族人所炼之蛊,而奉仙君也的确曾研习九黎秘术。”
重华:“奉仙君真能凭此手段,查出那凶手是谁吗?”
虎娃坦然道:“正如蛊黎涂大人方才所言,先要满足那三个条件,但若对方修为太高,气息感应则弱而难辨。我认为凶手可能就在这大帐之中,想请诸位放开形神让我查探,在座若真有人曾中奔黎蛊术,便可当场指出。”
重华身体前倾道:“奉仙君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可能查出来也可能查不出来,但你却猜疑凶手此刻就在大帐之中,希望大家配合?”
虎娃点头道:“除了身在西荒高原的崇伯鲧大人,我想请帐中所有人放开形神配合,并请天使大人见证。”
重华道:“此举应众人自愿,本天使亦不可勉强,但我愿第一个放开形神让奉仙君查探。”
侯冈紧接着就说道:“我亦自愿放开形神,让奉仙君施法查探。”
九黎五位大巫公对望一眼,飞黎望率先点头道:“我愿意配合。”见他表了态,其他四位大巫公也都点头表示愿意、以示自己问心无愧。
虎娃却摆手道:“多谢诸位如此信任我,但你等就不必受查探了。那凶手至少也有地仙修为,不可能是你们。”
这时帐中就剩下了另外三个人,禄终、帝江和计蒙,这三人的修为法力皆在虎娃之上。禄终和帝江位列中华四大战神,自不必多说。而计蒙的修为,虎娃竟也有些看不透,不知究竟是什么境界,总之比虎娃更高。
禄终沉着脸开口道:“看来奉仙君认为,凶手就在我等三人之中了。”
虎娃:“确有此猜疑,但也可能不是,要查过方知。”
禄终:“好吧,我父君曾以性命相托于你,我也信你这一回,愿意配合。”
帝江却怒道:“放开形神任奉仙君施法查探,若其稍有歹意,岂不是任他宰割?况且我身为共工部君首,任人如此,岂不是奇耻大辱?”
他说的也是事实,这就等于毫不反抗地让人把刀架到脖子上,只要虎娃稍有敌意突然发难,修为再高当场也会受重创。而且以帝江的身份,确实也等于受辱。
禄终反诘道:“帝江,我都不在乎,你又在乎什么,莫非是心虚了?刚才重华大人、侯冈大人和九黎五位君首都答应了,你又有什么不可答应的,难道是不敢?”
帝江怒道:“查就查,我怕什么!但我若不是凶手,奉仙君这么做了,就必须给个交待,我不能平白受此达辱。你们跟奉仙君有交情,我可没有!”
虎娃:“帝江大人且慢发怒,我打算最后一个查你,先从禄终大人开始,第二个查计蒙先生,就不知计蒙先生是否愿意配合了?”
计蒙断然道:“我拒绝!我与奉仙君素不相识,亦不知其为人品行,更不知其是否有敌意,怎可平白以性命相托,更不能无端受此大辱。奉仙君若有证据就尽管亮出,若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人说不定还是你杀的呢!”
虎娃环顾众人道:“大家都答应配合,独计蒙大人拒绝,我又该怎么办呢?”
在场唯一与此事无关的崇伯鲧开口道:“奉仙君,放开形神让你施法查探,事关重大,绝不可勉强,必须得他人自愿。就算有人拒绝,也不好据此妄下结论。”
像这种事情的确不能勉强,等于是平白受辱且是将性命交给虎娃掌控,不信任他的人完全可以拒绝。计蒙拒绝虎娃这样的要求是正常的,可在此刻又显得那么不正常,因为其他人都答应了!
虎娃点了点头道道:“看来是我鲁莽了,方才的要求的确过分。计蒙先生方才之言未尝没有道理,人说不定还是我杀的呢。那么便换一种众人皆可接受的方式,我与禄终、帝江、计等四人,皆施展溯缘神通,将从此刻起向前追溯两个月的所有经历,展示于众人。”
虎娃所谓溯源神通,就相当于一种时光倒影,施法者以神念将以往的经历展示给别人“看”,而且是连续不间断,所要求的时间是两个月,恰恰回溯到奔流村族人遭遇屠戮之时。如果四人中真有凶手存在,那么众人就可亲眼看到他行凶的场景。
虎娃接着又说了一句:“为示公平坦荡,且无辱人之意,此事请从我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11、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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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帝江他们说话呢,重华率先开口道:“奉仙君有此等仙家手段?可是这两月之中,每人经历颇多,亦有诸多隐私之事不便为外人所知。”
重华这么说当然不令人意外,他自己这段时间就经历了很多私下密商的场合。虎娃的其他的经历重华不清楚,可是昨夜两人在大营外江边的密谈,说的很多话也是不方便被外人知晓的。
禄终也开口道:“重华大人所言极是。”看来他也有所顾虑,这两个月内别的事情不提,父亲吴回去世前私下里交待的很多情况,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掌握。
帝江更是横了虎娃一眼道:“这两个月内,我和自家婆娘的行房之事,也要让外人围观吗?”
计蒙则反问道:“奉仙君或精通此等溯源神通,但他人未必皆曾习此仙家秘术。就算以类似法门施展,观者亦难辨真假。”
虎娃既提出了这个请求,当然是早有准备,缓缓开口道:“这门溯源神通自有特异,我先将它传授诸位,再以亲身施展详解其玄理。这两月之间若有私密隐事,不便告人处,诸位可自行掩饰。”
说着话他先以神念发送了一道法诀,传授了帐中众人他自悟而创的溯源神通,然后又现场施展了这门神通。众人都“看”到了虎娃这两个月来的经历,以一种时空倒溯的方式。
首先就是在大帐中重华的公断过程,倒过来观看的感觉颇为怪异,但这并不是重点,虎娃的目的就是展示他曾经历了什么。很快又追溯到了他昨夜与重华之间的密谈,重华也松了一口气。
众人知道重华与虎娃有一番密谈,但是听不见他们所说的话,甚至连口形也被一片阴影遮住了。这是虎娃所施展的神通,当然可以自行选择掩饰哪一部分,重要的是让人清楚他昨天夜里做了什么——当时是和重华去聊天了。
虎娃这两个月的经历,对于他本人而言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但有两段却可能牵涉他人隐秘,就是分别与重华还有吴回的私谈,虎娃都展示了事情经过,只是隐去了谈话的内容。接下来众人又看到了重辰与九黎之间的大战、虎娃发现奔流村族人尽遭屠戮的惨剧。
时间回溯到两个月前,恰恰是虎娃离开奉仙国之时。幸亏在座者皆有大成以上修为,且不需要去仔细观察所有细节,才能旁观见证内容如此庞杂的神通。虎娃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如实回溯了两个月来的经历。
虎娃先传众人神通法诀,然后通过亲身施展演示玄理,等施法结束之后,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门神通的确很有讲究,不仅消耗法力甚巨,同时也消耗了施法者至少两个月的寿元。理论上要有大成修为方可掌握,但一般的大成修士却很难练成,要有化境修为才能运转自如。但对于九境地仙而言,虎娃既将法诀尽数传授又现场演示了,转念间应该就能学会。
这并不是普通的神念展示,回溯过程是完全不间断的,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法力一气呵成,虽然可以遮掩某些细节,但除其余的所有经历皆完整出呈现,包括任何细节都可以让人去详细查探。
这样的神念展示所包含的内容太庞杂了!一个人回顾自己的经历时,往往只是描述重点,其他所有的无关内容都是被省略的。可是虎娃所传的溯源神通一旦施展出来,那就是事无巨细皆向前回溯。
哪怕他曾路过一棵小树旁,有心的高人甚至能将树枝上有多少片叶子、叶子上有多少个虫眼都搞清楚。想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回溯近两个月中经历的所有事,帐中也只有虎娃、禄终、帝江、计蒙等四人有这等本事了。
至于其他人施展不出来,甚至还没有掌握呢,但虎娃事先传授此神通秘诀自有用意,至少在场者都是大成修士,他们又亲眼见证了虎娃如何施展,自能明晰其玄理。比如侯冈,就算自己施展不出来,也能分辨出他人施展得对不对、是否就是虎娃方才所演示的神通。
禄终叹了口气道:“此术应是秘传法门,奉仙君所付的代价不小,亦让我等皆得此传承。……我就第二个来吧,我之后便轮到帝江了。”
像这种神通法术,往往应该是宗门或师徒之间的秘传,在座者并非虎娃的弟子,虎娃却毫无保留的教给给了大家,在他人看来,应该就是为了追查凶手所付出的代价。虎娃自己倒不太在乎这些,这不过是一门自创的神通法术而已。
禄终开始施法,他掌控得非常好,也是用半个时辰回溯了近两个月来的经历。其中有一些场景隐去了某些内容,比如他和父亲吴回的很多私人谈话;还有些场景则看不清周围的人,但可以分辨他在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大体在做什么事。
这门回溯神通若是由九境地仙施展,可锁定施术者本尊的经历、无法以化身替换。旁观者只要有地仙修为又掌握了这门神通,就能看出来真假。
在一种情况下也可能会漏掉凶手,就是凶手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斩出了仙家阳神化身,然后此化身去杀了奔流村族人,那么用这种回溯神通也是发现不了的。仙家修为手段本就玄妙莫测,虎娃也不可能想出绝对完美的办法来。
若凶手就在帐中,而且当初是以本尊去做的这件事,施展这等神通就会无所遁形,虎娃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谓的仙家阳神化身,都与具体的修行相对应,并不是人们单纯所理解的就是弄出另一个分身,凶手专门斩一个化身去杀奔流村族人的可能性极小。
虎娃刚开始所说的那些,其实只是铺垫。奔流村确有族人在临终前曾施展蛊术,但他也不敢肯定凶手究竟中没中蛊、中蛊后是否已驱除了可查探的痕迹?
但虎娃却很清楚,九黎蛊术在传闻中向来很诡异,而且每个村寨炼的蛊都有其独特之处。若不精通九黎秘术又不了解奔流村族人所炼之蛊,谁也不敢妄下断言,他只要那么说了,凶手必然会有所担忧。
虎娃提出放开形神让他查探的要求,早就料到凶手绝不会答应。若是查不出来倒也罢了,万一若真查出来了,虎娃可能会当场杀人,而对方在那种情况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所有人都答应配合,只有计蒙拒绝了,虎娃已心中有数。
重华昨夜就曾暗示虎娃,奔流村灭族惨案,计蒙的嫌疑很大,但虎娃也不能仅凭猜测就下结论。计蒙的修为在虎娃之上,至少是一位地仙说不定还是真仙,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让虎娃怎么去针对他?
提出了一个真正的凶手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后,虎娃目的就是为了第二步,他又要求众人施展溯源神通。怕泄露隐秘没关系,可以掩饰,不会此种手段没关系,他现场传授,而且虎娃本人第一个站出来亲身演示,等于将计蒙逼得没有借口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在奔流村族人遇害的时间,禄终正率军镇在领地边境与共工部大军对峙。
施法完毕之后,禄终又以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帝江。虎娃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神气法力消耗过巨正在调息,而禄终施展同样的神通却似若无其事,这就看出修为法力的差别了。他此刻用这种目光看着帝江,仿佛就是在问——我没事,你行不行啊?
以帝江的脾气,怎能受禄终这样的挑衅,而且刚刚得到了此等神通秘法传承,当然也想亲自演示一番,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也开始施法。
相比虎娃这两个月那么简单的个人经历,帝江这两个月经历的事情倒很复杂,他的精力旺盛、好像也正是心情舒畅得意之时,哪怕率军在边境与禄终对峙,每夜仍召美人侍寝。
有些场景本可稍加掩饰不必完全展现,结果帝江倒好,这些事情也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防腐带着某种刻意炫耀的意思。但帝江却掩饰了很多别的事情,至少在这两个月时间内,他与雨师计蒙之间就有多次私下密谈,只是没有向大家展示究竟谋划了什么事。
至于奔流村族人遇害之时,帝江也率大军在边境与禄终对峙,而那段时间,计蒙并没有出现在帝江的身边。可这也不能证明计蒙就是凶手,接下来就要看计蒙自己怎么办了。
帝江施法完毕,也是若无其事的回瞪了禄终一眼,而其他人此刻都看着计蒙。计蒙却眯着眼睛看着虎娃,眼中有杀意闪现。计蒙也许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位奉仙君非常不好对付,就这么一步步当场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假如换一个场合,计蒙恐怕早就抽身走了,根本没必要去和虎娃纠缠。但是在这里却不是他想脱身就能脱身的,本就是他自己主动要来参与天使公断。有崇伯鲧和重华盯着,还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见证,他若从一开始便抽身而去,那就跟不打自招差不多了。
虎娃分明就是在借势,借天使公断这个特殊的场合的势。计蒙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地抬头道:“我拒绝施展此等神通,因为恰在那个时间,我有私密要事,任何情况都不便向他人透露。”
重华开口道:“这两个月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雨师大人施展神通时皆可掩饰,但那几天的经历最好交代清楚。就算有不可告人之私密,遮掩之余,也应让我等知晓你去了何处。”
计蒙仍然摇头道:“我方才已说,那几日经历的一切皆是私密,不欲为外人道。我想问天使大人,就算我拒绝施展奉仙君所要求的溯源神通,便能断定我是凶手了吗?”
禄终冷笑道:“依国中礼法论,当然不能断定,可是你把我们都当成白痴了吗?”
计蒙拒绝,如果谈证据确实仍然没有证据。可是在座的皆是大成以上修士,若到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恐怕真是白痴了。
见众人皆面露鄙夷之色,计蒙又说道:“就算是我杀了那些人,又能怎样?区区村寨野民,奉仙君以一颗金头从禄终那里买下他们,我赔十倍之资便是。”
虎娃断然道:“若是你杀了他们,我只想要你的人头。”
计蒙:“请问奉仙君有证据吗?我之所以愿出十倍之资,只是不想让你难堪。莫说你没证据,就算你有证据,我也不过是杀了逃亡之家奴,以资抵刑即可。”
以资抵刑,巴原上也有,前文已有介绍。贵族犯罪,只要不是必死不赦之罪,可用服役抵刑。比如说某人的罪很重,国君判他服劳役五百年抵罪,实际执行时,他可以花钱雇人代自己服役五百年。
什么人能服役五百年呢?账不是这么算的,花钱雇五百人服役一年也是一样的。若是忽略中间的过程只看结果,往往就变成了直接以资抵刑。
侯冈突然厉声喝道:“计蒙,你算什么东西?在中华天使、各部君首面前,妄谈什么以资抵刑?”
重华适时问道:“侯冈大人,这位计蒙先生究竟是何出身,在国中有何司职、受何爵位?”
侯冈很干脆地答道:“白身。”
重华郑重开口道:“屠村灭族之罪,想以资抵刑,恐不合适。按国中礼法,若无亲族血仇在前,当属不赦。况且以计蒙的身份,更没有这个资格。”
听计蒙的口气,似是没把此案当回事,或者想尽量淡化其性质,宣称不过是杀了一批逃亡的奴仆而已。理论上他可以先和这些奴仆的主人虎娃私下协商,赔以重资;如果虎娃不再追究,其他的事倒也好说。
而虎娃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就是想要凶手人头。计蒙又搬出以资抵刑的说法来,却遭到了重华的反驳,指出这种行为的性质太过恶劣。
屠村灭族之举,按当时礼法,只在一种前提下才有可能被饶命,那就是凶手本人的亲族是被仇敌所屠灭,他这么做是为报亲族血仇。中华天子裁决时或可网开一面,不处死凶手而罚以另外的重刑,但这也只是有可能,还要视具体的情况而定。
奔流村族人当然没有屠灭计蒙的亲族,而且侯冈也指出,计蒙本人并非贵族,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谈什么以资抵刑。
侯冈先前那番话让计蒙心中怒意升腾,他堂堂真仙、早已不是凡人,居然拿世俗身份说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计蒙的来历有些复杂,他得到了炎帝时雨师赤松的传承,历天刑而成真仙,却从神农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中被驱逐了出来。
说是神农天帝主动驱逐他,倒也不太确切,神农天帝恐也没兴趣单独针对做什么。须知帝乡神土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天帝本人的元神世界,若心境与修行所证不能与之相容,那么这片世界于它而言就相当于不复存在,与之格格不入,也等于被放逐到了无尽的虚空。
既然帝乡神土消失,计蒙又回到了人间。他也不知在无尽虚空中迷失了多久,回到人间时已是天子帝尧当朝。计蒙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帝尧还不得把他高高在上的供着,尊他为朝中大祭。
而天子帝尧朝中的大祭,当时则是历正宫主官的羲和。自从颛顼帝颁布“绝地天通”的政令之后,就由历正宫掌管天下的官祭与国祭,礼官也皆出自历正宫,早已不设雨师之职。计蒙趾高气昂而来,但别说帝尧尊他为雨师了,就连羲和都看不上他。
计蒙想入朝受职当然可以,但就在历正宫种当一名礼官吧,要接受羲和的管辖与指挥,更别指望什么雨师之职、大祭之位了。计蒙心高气傲,认为这简直是受辱,根本没有接受任何职位和爵位,便这么负气而走。
后来计蒙跟帝江搞到了一块,暗中出谋划策煽动帝江的野心,又挑起了这一系列事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自诩为世外仙家,除非是自己看得上愿意要的,否则其他的司职和爵位就是无所谓之浮云,不料侯冈今天却恰恰揪住了这一点。
计蒙离席而起道:“我堂堂仙家,岂能受凡夫之辱。方才所言,只是在探讨事理,若无证据,那便废话少说!”
重华一指计蒙道:“你,滚出去!”
禄终也说道:“计蒙,你还有资格待在这里吗?……帝江,你事先恐也不知情吧?”
既然众人共同见证虎娃追查凶手,而虎娃连续提出的两个要求其他人都答应了,唯独计蒙拒绝,摆明了就是不配合的态度。再加上他方才又说出那等话,那么就别怪重华当场把他赶出去了。
至于禄终又问帝江的话,是指计蒙是凶手之事,帝江也应不知情。计蒙正想找机会翻脸走人呢,随即拂袖道:“恕不奉陪!”转身便离开了大帐。
崇伯鲧又突然开口道:“奉仙君,你不可在天使大营中动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12、请崇伯为证
崇伯鲧提醒虎娃不能在这里向计蒙动手。因为在天使公断的场合,各方若有争执亦不能动手私斗。就算到了现在,谁也没有拿到计蒙杀人的确凿证据,重华身为中华天使,任何裁定都要以国中礼法为据,所以也不可能直接下令拿人。
况且以计蒙的修为,假如虎娃在这里与他动手,恐怕整个天使营地都会被掀翻,这绝对就等于是砸了天使公断的场子。但崇伯鲧的话分明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只要计蒙离开了天使大营,虎娃就不必有这些顾虑了。
虎娃并没有立刻追出去,不仅因为神气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就算在状态全盛之时,他也不是行事鲁莽之人。
计蒙一出帐身形就消失了,施展穿行空间的大神通不知去了何处,很可能是回到了共工部大军营中。虎娃的确想为奔流村族人报仇,但也不急于一时,更不可能为此蛮干、跑去单挑共工部大军,况且计蒙回没回军营还两说呢。
只要知道了凶手是谁就好,而且经此一事,谁都能想明白是什么包藏祸心、在这场冲突的幕后阴谋挑唆。无论是九黎还是重辰,甚至包括天下各部,恐怕谁都得堤防着计蒙。
虎娃留在大帐中,知道接下来还有大事发生,看着重华不禁暗叹一声。重华昨夜真的没有白来找他,其人谋略高明之处,就是明知道他想怎么样,别人也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配合他行事。
比如虎娃方才站出来追查凶手、针对计蒙发难,然后计蒙走了。而重华的目的就是要把计蒙先赶走,才好对付单独留下来的帝江。如果计蒙还在场,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办了,至少他一定会暗中劝阻帝江的。
假如计蒙不是凶手,虎娃刚才那么做了也没用;但假如计蒙真是凶手,虎娃就等于主动在配合重华进行下一步计划。
计蒙刚刚离去,果然就见禄终站起身来道:“还有一事,要请天使大人公断!”
重华:“哦!方才诸事已裁定,禄终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禄终:“我要为父报仇。”
重华皱起眉头道:“禄终大人,难道你没有听清方才的裁断结果吗?这场争端,吴回亦有其过,在战场上受伤、归来后身亡,不得再追究南荒五部。”他话语中使用的称呼此刻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将九黎诸部改称为南荒五部。
禄终:“天使大人误会了,我要追究的不是南荒五部,而是共工部君首帝江。”
因为计蒙的事,帝江也有些发懵,正在那里憋着气呢,闻言喝道:“禄终,你搞没搞错?你父吴回自不量力,率大军与九黎作战,结果因伤重而身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禄终的声音很低沉,竟然听不出一丝怒意,语气平静得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我父君为中华名将,一世能征善战,这一战亦重创强敌、退而未败。战场上的伤亡,正如重华大人方才所说,裁决已定我不再追究,可是战场之外呢?
帝江,若非你率大兵压境,我未能随父君出征,部中精锐军阵也未能尽出,父君因此才未获大胜。他人本为掩护后方族人撤退,在战场上力战至最后一人,才受了重伤。这笔账,难道不能找你算吗?”
帝江嘲笑道:“我可是来为两部调停的!吴回过于托大狂妄,未带足精锐便进犯九黎,而且他想用出人意料之奇袭,一次率十支军阵渡泽已是极限,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禄终:“调停有率大军压境的吗?况且你算什么东西,难道自封天子使者?”
帝江霍然起身道:“禄终,你说话客气点!”
禄终:“我就是不客气了,你待如何?”
侯冈咳嗽一声道:“二位君首,有事说事,不得在此谩骂争执。”
禄终:“那我就说事了!首先要多谢方才奉仙君的提议,我与帝江都展示了回溯神通,诸位也都能看见,最近两个月我们各自都做了什么?两个月前,我父尚未发兵渡泽,帝江就已集结大军进发,期间更与计蒙有多次密谋。
帝江说是调停,重辰与南荒五部尚未开战,甚至我父尚未进军之前,就准备好了大军来调停吗?帝江身边的谋士计蒙,暗中下手屠灭奔流村一族,挑起九黎与重辰仇恨,使此番大战在所难免,而他趁机发兵牵制重辰部,此举分明就是早有预谋、欲谋害我父!”
帝江以调停为举兵的理由,确实站不住脚,因为他举兵竟在吴回进军之前,人家那边还没开打呢,他这边就准备好了要调停?再说调停轮得着他吗,而且举兵压境、还跑错了地方!
帝江瞪眼道:“计蒙杀人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禄终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事先并不知情,这种事情只要达成目的即可,他也没必要让太多人知晓。但计蒙是你身边的谋士,你身为君首用了谋士之计,就要不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谁还不明白吗?”
帝江:“你想怎样?”
禄终:“我想请天使公断。”
重华沉吟道:“共工部君首帝江,私蓄大军列阵于重辰部边境,所谓调停之说的确不足采信。但帝江毕竟没有进犯重辰之地,禄终大人若认为此举导致其父身亡,这只是个人私怨,本使难以代表天子公断,最多只能处置共工部蓄养私军之事。”
帝江反驳道:“说我蓄养私军?往大营周围看看,九黎诸部与重辰部不一样都在蓄养私军吗?”
侯冈开口道:“天子使者为平息纷争而来,有过者皆应处置,或责令改之或接受刑罚。如今事出有因,各部于冲突中皆召集大军,也不能断定平日蓄养私军。但天使公断之后,应各自散去私军,不得再犯其禁。”
重华点头道:“侯冈大人所言有理,就如此处置,不知诸位君首可否满意?”
重华突然提到了各部蓄养私军之事,但公断结果却只是让大家不要再犯,给了每位君首都有一个台阶下。谁能在这种场合还会坚持说自己要继续违反礼法,九黎五位大巫公率先点头,禄终与帝江也不得不答应,同时还不得不多谢天使大人宽仁。
重华又说道:“禄终大人所言之事,只是与帝江之间的私怨,我不能代表天子公断,但能以天子使者的身份做个见证,在座诸位亦皆可为证,就是不知你们二位想如何解决?”
禄终直视着帝江的眼睛道:“你我曾有三番大战,始终胜负未分。你可知我一直未尽全力、每次斗法皆留有余地?”
帝江怒道:“你手下留情,这么说还要不要脸?三番大战我亦未尽全力,要不早将你干翻!”
禄终居然笑了,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沉:“好啊,我倒很想看看你怎么将我干翻?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再有下次,出手绝不留情。若是大丈夫,也别再说什么废话了,就在此立下生死契约,你我放手一斗,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答应?”
帝江:“斗就斗,难道我会怕了你?”
重华似劝说又似在强调道:“二位大人且慢冲动,以你们的身份若生死相斗,必然震动天下。不论是谁出了意外,皆会导致部族大乱、后果难测。”
禄终很平静地说道:“天使大人不必担心,我来之前就安排好了后事。若我死于帝江之手,就由我的长子昆吾继承重辰部君首之位。我在此起誓,这是我与帝江之间的私人约斗,与重辰部无关。无论结果如何,重辰部也不可因此追究于谁。”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以帝江的脾气,又没有同伴拦着劝着,岂能拒绝。他当即拍胸道:“那好,我答应你,与你同立此誓。你我便放手一斗,无论结果如何,皆与各自部族以及他人无关!但我有一个要求。”
禄终:“你说。”
帝江:“此番斗法,届时须请崇伯鲧大人到场主持并见证结果。”
禄终缓缓点头道:“好,若有崇伯鲧大人在场,我也能放心一斗。”
此刻帐中的所有人都是两人起誓约斗的见证者,但真到了禄终和帝江真正斗法之时,在座大部分人是去不了现场的。这两人一旦全力相搏,修为不足者哪怕离得稍近点,都有可能会受波及而伤亡。
崇伯鲧修为足够高,在斗法现场足以自保,而且威望也足够高,由他来主持见证,也能令天下人信服。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要考虑,两人之间的相斗,必须要防止第三方插手干扰,恐也只有崇伯鲧才有这等本事与威望能镇得住场面。
众人都看向了崇伯鲧,重华也转身看着他。崇伯鲧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你们二位心意已决吗?”
禄终与帝江皆点头称是,崇伯鲧又叹了口气道:“既然水火不容,与其重辰与共工两部冲突,还不如让你们二位解决。禄终大人来时已安排好后事,但帝江大人却无准备。所以帝江大人还是先回去,将部族事务都安置妥当,然后你们二位约好日期再来找我吧。”
崇伯鲧说完这番话,身形化为一枚神器玉环,从座上飞起撞开帘幕出了大帐,飞向西方遥远的天际消失不见。崇伯鲧早已声明就是来旁观的,并不干涉重华公断,他也确实遵守了承诺,不料最后却揽上了这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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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昆吾剑
崇伯鲧离去后,五位大巫公亦起身告辞,帝江接着匆匆离去,只剩下了禄终和虎娃仍留在天使大营中。大江对岸的九黎大军以及营地东侧的共工部大军随之散去,大营右侧的重辰部军阵却未撤离。
重华走出大帐看着周围,扭头问禄终道:“重辰部的军阵,为何还不退呢?”
禄终躬身道:“不知天使大人北还之时,是否需要我派大军护送?……我有感觉,帝江回去后,计蒙恐再生毒计。”
禄终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帝江接受禄终的决斗邀约则是个意外,他肯定要先回去将部族事物做好安排。另一方面,禄终、重华、侯冈毕竟都是颛顼的子孙,就算他们自己没有在私下结盟,但在外人眼里也都是同属一个派系。
虎娃昨夜就提醒过重华,他的处境凶险,若有人欲暗中挑起大乱,未尝不可能发生刺杀天使再栽赃于某个部族的事件。
如今九黎诸部元气大伤,而重辰的军事力量也遭受了重创,共工部占了很大的优势,帝江完全没必要与禄终搞什么个人决斗。须知以共工部目前的形势,假如帝江意外身亡,很可能就会瓦解分崩。
等帝江回去之后,计蒙闻讯就会意识到他“上当”了。但誓言已立,中华天使与各部君首共同见证,想直接阻止已不可能,只能暗中再用阴招试图将水搅浑。禄终当然不傻,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主动留下来了,还打算派重兵护送使团队伍北还。
重华摇头道:“我是代表天子公断裁决的使者,你这样做不是平白落人口实,令人怀疑我的裁断有所偏私吗?禄终大人不便公然单独送我,您还是赶紧回去遣散逾矩之私军吧。”
禄终又对虎娃道:“那计蒙修为高超,奉仙君若想杀他却感觉力有未及,我在斩了帝江之前,倒不介意帮你多宰一个计蒙。”
虎娃答道:“多谢禄终大人好意!但我想以计蒙的心性,是不会给您这种机会的。”
禄终:“那奉仙君自己也要小心,现在不仅是你想杀他,那计蒙也一定欲除你而后快。”
禄终这天本想宴请重华等人,但重华却拒绝了他的款待。禄终想一起吃晚饭没问题,那就在天使大营中吃使团这边做的饭。禄终留下来了,又将季考将军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叫进大营,让他们拜见众人并陪席。
禄终是吴回的次子,却比其幼弟少甲辰足足大了六十岁,他自己当然也有子嗣,其中最出色的就是长子昆吾与排行第六的幼子芈连。禄终和父亲吴回的脾气不太一样,他专注于修炼,妻妾与子嗣并不算太多,昆吾今年四十五岁、芈连十九岁。
吴回并非庸才,但他的儿子们也不可能个个出色,比如禄终和少甲辰之间的差距就太大了。昆吾和芈连应是禄终最看重的子嗣,所以特意带在身边与大军随行,好让他们随时熟悉与学习各种情况。
禄终早已做好了安排,若他与共工的决斗出了意外,就由昆吾继承君首之位。吴回是中华天子册封的伯君,禄终继任君首的同时也等于继承了伯君之爵,将来若真有那一天,昆吾的情况也一样。
除非是有人逆乱篡位,否则甚至不需要中华天子再专门派使册封,只须重辰部按制上报天子。这与侯冈当初的情况有所区别,因为侯冈的经历实在有点特殊。
禄终将昆吾与芈连介绍给众人,就是为将来做铺垫,而且他有两手准备。吴回已死,但重辰部还有禄终能主持大局;若禄终出什么意外,还有昆吾足以引领重辰;退一万步说,假如昆吾再出什么意外,那么由季考辅佐幼主芈连,也能勉强镇得住场面。
共工部君首帝江虽然强势,但在这一方面却比不了吴回亦比不了禄终,假如他本人出了什么意外,部族中却没有一个同样强势、能镇得住场面的继承人。
对重华与侯冈,昆吾和芈连都是礼节性的拜见。但对虎娃,禄终却叮嘱两个儿子,要与之多多亲近。
吃饭的时候,禄终还特意说道:“听闻奉仙君早年在巴原时,曾与同门师兄弟结义,如今师兄少务已成巴君、师弟盘瓠已成山水君,真是自古未闻之佳话。世间年轻才俊,就应多多亲近交善,昆吾、芈连,你们当以奉仙君为兄弟。”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很希望两个儿子能像少务、盘瓠那样与虎娃结交。禄终虽自信满满能斩杀帝江,但也要预防万一,假如他的继承人能跟虎娃搞好关系,就等于和巴原三国交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禄终清楚重华在想什么,所以也没有坚持派大军护送使团,晚饭后便离开了大营,重辰部大军当晚便撤走了。禄终却将两个儿子留了下来,说是代表他恭送天使。昆吾和芈连在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人质了,禄终将他们留在使团中便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重华终于下令拔营北还,他此时已顺利完成了使命,要防备的就是路上再出意外波折。昆吾和芈连以代父相送的名义跟着使团一起出发,禄终虽表面上已离开,但一定会在暗中随行护送的。
哪怕禄终不担心重华,也得担心自己的两位继承人啊。只要是昆吾和芈连还在使团队伍里,就没人敢轻易动歪心思。
虎娃也没有着急离开,暂时跟随使团一起北行,这一路上,昆吾和芈连都在找各种机会与之交流亲近。尤其是昆吾,几天之后,就差拉着芈连要和虎娃一起结拜了。
昆吾曾对虎娃说:“我与奉仙君一见投缘,既痴长几岁,便视奉仙君为弟,而芈连应视奉仙君为兄。我三弟若还在世,应与奉仙君年岁相当,奉仙君若不嫌弃,为兄便叫你一声三弟吧。”
昆吾这么说话,倒不是有意要占虎娃的便宜,虎娃今年确实也只有三十岁。昆吾还特意提到了自己的三弟,若在世应与虎娃年岁相当。
禄终三十年前有个儿子,论兄弟排行应在第三。此子是娘家出生的,当时恰逢修蛇渡过云梦巨泽兴风作浪,禄终与修蛇曾有一番激战。
岸上的好几个大型村寨都被修蛇卷起的风浪冲毁,禄终刚刚出生的儿子也被卷入风浪中遇难,就连尸首都没找回来。昆吾虽知自己有个三弟,却连面都没见过,而那孩子也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起。
虎娃对禄终将两个儿子留下的用意当然心知肚明,但他对昆吾和芈连并不反感,至少人家流露的都是亲善好意。昆吾还私下里传授了虎娃一套法诀,说是父亲特意叮嘱,为回报虎娃在天使公断时传授的回溯神通秘法。
虎娃得此传承,当时便吃了一惊道:“竟是神农天帝正传之大器诀!”
昆吾点头道:“是的,当年重辰部先祖重黎得到祝融封号时,也得到了神农天帝的大器诀传承。父君命我以此答谢奉仙君,奉仙君亦可传授于弟子,但莫要在外显扬。”
虎娃不得不暗自苦笑,他对此秘法当然是再熟悉不过,当年不仅自悟大器诀,还从瑶姬那里也得到了传承。他本以为神农天帝的大器诀只在炎帝仙宫中留有正传,却没想到重辰部中也有。
禄终想让儿子交好虎娃,当然要表示足够的诚意,此诚意居然是以大器诀传承相授。而昆吾本人也有大成修为,亦将大器诀已修炼大成。
禄终不可能知道虎娃从瑶姬那里已得大器诀正传之事,更不知道虎娃早已自悟其玄理。尽管虎娃不需要从昆吾这里得到大器诀传承,但禄终这么做了,他也不得不感激啊。
这一路上,虎娃常找机会与昆吾交流修炼大器诀的感悟,也算是在指点对方。昆吾擅长炼器,与云起一样堪称炼器宗师。虎娃在与昆吾探讨大器诀的时候,便以炼器为引,指点昆吾打造了一柄短刃。
以昆吾的修为,眼下还打造不了神器,虎娃本可以帮他完成,却没有多事。像昆吾这等炼器宗师,若有朝一日也能突破地仙修为,自可将之打造为神器,那是他人无法取代的独特机缘。昆吾很喜欢这柄断刃,甚至就将它命名为昆吾剑。
芈连的年纪尚幼,更像是两位兄长身后的小跟班。虎娃孤身而来没有带随行仆从,有什么事,都是芈连抢着做,显得极其恭顺。芈连身为大部伯君之子,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重华的使团队伍规模不小,还带着很多辎重,行进速度不可能很快。或是为了小心防备、或是为了显示无惧、或是为了迷惑外人,重华走得一点都不着急,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时间,才走出了重辰部与共工部交界处的北境。
昆吾与芈连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去,虎娃也能感觉到这不舍之意确实发自真心,并非刻意装出来的。这两人“三弟”、“三兄”的叫着,请虎娃有空不要忘了再到重辰部作客,并表示将来有机会要到奉仙国拜访。
昆吾和芈连回去了,自有其父禄终在暗中接应护送。当天扎营之后,重华却命人将虎娃叫到大帐中密商,他面露凝重之色,显得有些紧张。
虎娃进帐后发现候冈也在,有看见重华的脸色不对,赶紧问道:“天使大人何故如此,难道出了什么状况吗?”
重华不无担忧道:“禄终大人今日早间已离去,而计蒙刚刚来到了附近。”
虎娃皱眉道:“他居然还不死心!天使大人又是怎么发现的呢?”虎娃并没有察觉计蒙在附近,想必禄终早先在暗中也没有发现他,计蒙应是等到禄终离开后才出现的。
重华答道:“是侯冈大人察觉的。”
侯冈解释道:“九黎秘术中有追踪之蛊,太乙曾用原身叶片施展。其实我这里还有一种神符,计蒙当初便中了我的法术。”
虎娃:“在公断时的大帐中吗?我就在现场竟未察觉,你是怎么办到的?”
侯冈解释道:“若你能察觉,定然也瞒不过计蒙本人。我本没想动什么手脚,这是重华大人建议的,只是有备无患。与其说计蒙中了我的法术,还不如说他中了我师尊的仙术。
师尊留给了我一种追踪神符,我早知计蒙会坐在什么位置,在他进帐之前便已施展,施法灵引便是他座下的垫子。
若他不是你要找的凶手,无非是浪费了一道神符。就算他中了法术,若未曾追踪而至,我在离去时也打算将神符交给你。但若计蒙潜到附近窥探,我便就能有所感应,方才正式凭此发现计蒙来了。”
虎娃:“他在什么位置?”
侯冈苦笑着摇头道:“计蒙的修为太高,一般的追踪法术很难不被其察觉,所以我才想到了师尊留的神符。神符感应因计蒙的窥探而生,我只知他方才在窥探我等,却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可能离得很远也可能很近。”
仓颉的修为在计蒙之上,他炼制的神符被候冈悄然施展,就连计蒙都中了招。但计蒙毕竟是一位真仙,普通的追踪手段必然会被其察觉。所以这道神符的玄理很巧妙,并不是追踪计蒙本人,而是在被计蒙窥探时便会生出感应。
虎娃又问道:“所谓神符,乃仙家之秘宝,往往只是封印了一次性施展的法术。你那道神符祭用之后,仅是你本人感应,还是能让别人掌控?你说本打算在离去时交给我,又是怎么交呢?”
侯冈:“此乃无形之秘宝,我也可以交给你掌控,但只有三月之效。在这三月之中,若遭计蒙窥探,持符者便会心生感应。”
虎娃:“此时计蒙还在窥探天使大营吗?”
侯冈摇头道:“现在没有,方才他可能只是以仙家神识扫过。”
重华又补充道:“计蒙不必时刻盯着我等,只要掌握了使团的行程即可。他可能还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却不知想图谋什么。”(未完待续。)//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14、莫名上古洞天
虎娃沉吟着问道:“重华大人,你手中有没有前行各条道路的详细图册,知道在什么地段最方便制造意外吗?”
重华:“不论我们走哪条路,前方都避不过某些凶险地段,眼下只是不知计蒙的目的何在。”
侯冈已经展开图册,指出使团可以选择的几条路线,又解释道:“若是天子使团遭遇袭击,就算重华大人与我安然无恙,后果也一样严重,天子必会下令严查到底。”
重华叹道:“这世上不是没有疯狂之徒。”
侯冈提醒道:“需要赶紧联系禄终大人吗?”
重华摇头道:“就算禄终大人还在,他也只能防着计蒙。若真有人打使团的主意,恐不会亲自露面动手。假如出了这种事,天子必然要下令追查;而追查所能得到的结果,恐怕就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要让你查出来的。”
侯冈又说道:“计蒙可能不是冲着使团,而是冲着奉仙君来的。但奉仙君一直和使团在一起,他找不到机会下手。……倘若只是他本人想动手,倒也不必太担忧,只要有人为我护法稍作牵制,我可用师尊所赐的神符打发他。”
重华皱眉道:“史皇氏大人所赐神符,面对计蒙这等高手,侯冈大人可凭之自保或脱身,但想战而胜之却不太可能。神符数量毕竟有限,且不是自己神通法术。……但计蒙除非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自暴身份,否则便不可能亲自动手。”
侯冈:“他已经暴露了。”
重华:“可是计蒙本人尚不知晓,我们能感应到他的窥探,是否需要想个办法让他知道这些,其人或会知难而退。……其实我怕的倒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不知前面究竟有什么埋伏?若不小心中了埋伏,又会导致什么后果?”
重华未必会怕了计蒙,他这种人向来谋虑甚深、喜欢将各种可能情况都考虑到,如果发现事态超出了预料,就难免感到焦虑。禄终会在暗中一路将使团护送出境,早在重华的预料之中;但他本以为计蒙已不会再来了,特别不喜欢这种前路不明的感觉。
虎娃:“重华大人思虑甚重啊!”
重华:“任在肩,不得不重。”然后又指着地图道,“其实只要过了这段路,再往前便是平安地带了。”
虎娃:“为何?”
重华:“那里已进入中原腹地,大道上城廓村寨相望,没有暗中动手的机会。而且再对使团动手已失去意义,我们已离开南方冲突之地,想栽赃都说不过去了。”
虎娃:“既如此,重华大人便不必担忧,就按原定的路线走,我可以把你们直接送到平安地带,而不必理会前面有什么阴谋埋伏。”然后又以神念暗中说了一番话。
重华惊讶道:“奉仙君竟有此手段?”
虎娃叹道:“这原本是为奔流村族人准备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我送你们平安离去时,侯冈将那感应神符交给我,若计蒙是冲我来的,我也好有所防范。”
次日重华看上去若无其事,使团照常启程,到了日落之前又停下准备扎营。这一带周围已是荒野,前方道路将穿越谷壑险地。侯冈又感应到计蒙的窥探,随即暗中提醒了虎娃,虎娃则让重华指挥使团做出准备扎营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侯冈告诉虎娃计蒙已不再窥探。像计蒙那等仙家高人,只要远远地以仙家神识扫一番,即可掌握使团的行踪,反正这么多人也跑不掉。
就在这时,虎娃祭出了妖墨与石屋。一座雾气承托的洞府凭空浮现,令使团人员皆大吃一惊。重华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带着东西都进入这座莫名展开的仙家洞府。紧接着灰雾一拢,虎娃化身为一条夔龙钻了进去,然后一切就凭空消失了。
整支使团在准备扎营的过程中,突然凭空消失不见,直接就出现在三十里外。这原是虎娃为带走奔流村族人所准备的仙家手段,此刻却送天子使团越过了险要谷壑,直接到达了重华在地图上指出的安全地带。
使团出现在三十里外的大道上,周围都是大片农田,还好黄昏时分农人们早已归家,并没有人发现他们。重华取出地图找虎娃确认了一下位置,看了看周围道:“成阳城就在五里之外,我等不必扎营,速度快点,还能赶到城中过夜。”
此处已是成阳城辖境,虎娃方才施展仙家大神通,越过的那片险要地带叫成阳山。虎娃已用仙家神识远远地望见了城廓,假如速度快点,天完全黑之前确实能够赶到。
他对重华道:“无人料到天子使团已来到成阳城下,依重华大人先前所言,到这里便已平安,我便在此别过。”
见虎娃要走,重华赶紧劝阻道:“奉仙君还是随使团一起入城吧,我看您方才施法消耗甚巨,先休息一夜再说。”
侯冈也说道:“使团干脆就在成阳城中休整三天,待奉仙君完全恢复了再启程。”
虎娃倒也没有推辞,方才借三件神器施展仙家大神通,确实把他累得够呛,恐怕需要调息涵养一天后才能完全恢复鼎盛状态。待他们赶到成阳城南门下,城门已经关了,随行官员上前叫门,通知城中天子使团到达。
城主大人当然被惊动了,赶紧跑到南门亲自将使团迎入城廓、安排住处休息。重华原本不打算多耽误时日,但还是按照侯冈的意思在成阳城待了三天,借口是远行疲倦。
成阳城中难得有重华这样贤名远扬的贵客到访,这几日各方应酬不少,但虎娃一直没有公开露面。三天后虎娃终于向重华与侯冈辞行,悄然离开了城廓。
临行之前,侯冈拍了拍虎娃的左手背,似打下了某种无形的烙印,便是那道追踪神符。秘宝是一次性的,一旦使用也就消失了,它只化为了无形的烙印,能持续三个月的时间,二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假如计蒙在暗中窥探虎娃,虎娃的左手背就会生出感应。侯冈还以神念暗中叮嘱道:“若是你落单时察觉被计蒙窥探,最好赶紧脱身而走莫要你这纠缠。你想杀他,来日方长,那计蒙是下界之真仙,眼下恐非其敌。”
虎娃以神念答道:“侯冈师弟不必担忧,想想当初我斩白煞,又做了多少准备、等了多少年?”
重华也以神念暗中对虎娃道:“奉仙君,您已扬言要杀计蒙,计蒙必不会放过你,如今已是不死不休,您要早做准备先发制人。为防意外变故,最好能在禄终与帝江决战之前除掉此人。”
虎娃仍以神念答道:“多谢重华大人提醒,我心中有数。”
使团在成阳城中已休整了三天,计蒙应早就发现他们不见了,只要留意打探,也应该知道使团到了哪里,假如原先真有什么埋伏布置,那也是白费功夫。虎娃掉头往回走,在成阳山脚下却离开了那条大道,走入荒野之中。
接近成阳山时,虎娃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却并非来自右手背上的神符烙印。他摘下了一件东西握在手心,凝神施法催动此神器的妙用,仙家元神笼罩周围的山野。此物就是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枚兽牙,最初只是当成一件空间神器,后经仓颉先生的提醒,才知它另有玄机。
步金山小世界、黑白丘仙家洞府中的空间门户,都可用这枚奇异的空间神器开启。这枚兽牙是山神理清水给他的,是理清水得自太昊遗迹的传承之一。仓颉先生告诉虎娃,此兽牙神器是开启多处上古仙家秘境的枢键,有些仙家秘境甚至远在中华之地。
虎娃上次远游中华,是斩出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化身,如今还是第一次以本尊持此物离开巴原远游。他一路上也很留意,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直至来到成阳山附近,才有了莫名的感应。
这也是因为虎娃的修为已远远胜过当初,突破九境地仙境界是一个标志。当初他进入步金山时,若不是早知小世界门户所在,持神器也很难发现位置。如今催动神器的妙用,以仙家元神笼罩山野,很快就有了清晰的指向,附近果然有一处上古仙家秘境。
虎娃没有直接冲天而起,而是在树冠间缓缓飘行,他已确定了那处古仙家秘境的门户位置。恰在这时,他忽然眉头一皱,因为左手背上又有莫名的感应——计蒙居然在暗中窥探!
虎娃有些纳闷,天子使团三天前就到达成阳城了,计蒙在半道无论有什么埋伏都失去了意义,该撤的人早就撤走了。计蒙本人为何还待在这里,又恰好发现了他的行踪?
须知虎娃从离开成阳城后,未必一定要走这条路,那神符印记先前并没有反应,说明计蒙并不知他的行踪,虎娃更没有提前告诉谁自己要去何处。此刻计蒙应该就是突然撞见他的,这种概率也太小了吧!
虎娃想杀计蒙,并很清楚计蒙也对自己动了杀机,虽不知计蒙在何处,他已经感受到天地灵息中弥漫的那股杀意了,但他并不想与计蒙在这种突然遭遇的情况下动手。
在神符印记有所感应的那一瞬,虎娃的身形忽然化做一道流光,没入了远处的山腰消失不见,他进入了那处上古仙家秘境。(未完待续。)同城交友,5分钟直接约!不兜圈子,快速同城见面,让约会变得更简单!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同城爱缘 搜索 tcay2016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15、神农遗迹
虎娃现身于一片奇异的山川中,周围是竹林。此竹一人多高,颇为纤细、丛生如蒿,新生的嫩竹枝呈绯红色,已长成的老竹干呈深紫色,叶子却片片翠绿欲滴。
仙家洞天结界当然与普通的山野不同,这些竹子并未随意生长蔓延,有明确的分布界线,竹林间还有一条蜿蜒的小道。
虎娃沿着小道前行,发现竹林中有食竹之鼠,又有食鼠之貂,天空偶尔还能见到食貂之鹞。这片天地显得生机勃勃,不像黑白丘仙家洞府中那样一片荒颓景象,与步金山小世界也有所不同。
走出竹林是一处山坡,远方有谷地、谷地中有泉流。脚下的道路穿过谷地,途中还有小桥,通往正面的一座山丘。远远能看见那对面山丘的高坡上有一座祭坛似的高台。
虎娃忽觉眼前场景似曾相识,莫名想起了南荒深处的黎山圣地。那里也是一处仙家小世界,格局与这里类似,就是规模小了许多。黎山圣地是祭蚩尤之处,为蚩尤残存的部属所开辟,与黎山圣地又有何渊源呢?
刚进入黎山圣周围是一片枫林,而这里穿过的是一片奇异的竹林。走到谷地平原上,虎娃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植被,其实都是各种人间罕见的灵药,有很多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哪怕拥有勘破生死轮回境的仙家见知,也同样认不出来。
不认识没关系,虎娃自能分辨天地间的各种物性,可知各种灵药之效,只是不知其名,也完全能自行给它们起名字。这处仙家小世界中的山野几乎全是药田,打造的手法高明至极。
开辟这处小世界的上古仙家,并非简单地将灵药像耕作田园那样成片种植,而是看似像野外杂生,在不同的地域将不同的灵药混值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巧妙的相辅互生关系。。
虎娃走过一座桥,此桥竟然是直接抟土而成,经仙家**力凝炼得似石似玉,简直就是一件超大型法器了,但是打造者仅是为了在泉流上架一座桥而已。虎娃不禁暗暗咋舌,造桥者的修为法力、炼器手段,他如今也远远不及呀。
虎娃走上山丘来到那高台前。这高台却不是祭坛,正中央安放着一尊三足鬲,双耳,形如圆鼎,表面有雷、火、云形纹饰。其材质似陶,但不是凡人所能烧制,莫说在上古时代,就算如今的虎娃都没有见过。
此大鬲竟是一件神器,且是搬不走的神器,它余下方的高台一体,而那高台又与整个仙家小世界一体,就是这处洞天的中枢所在。鬲中竟然还有奇异的药香,这药香并不是散发出来的,而是以神识感应时映射入感官的,一片清凉之意。
看来有仙家曾在此炼药,竟打造了这样一件神器为药鼎。虎娃低头向鬲中望去,底部还有几寸厚的无色结晶颗粒残留,应是最后一次炼药时留下的药渣。
就算是药渣,在虎娃看来也极具灵效,不亚于很多修士炼制出的最好的灵药,几乎可解世间一切疮毒。但它毕竟是药渣,本身也有毒性,不可乱服。
高台旁有一个架子,乌木打造,架上有钩,原本应该挂着什么东西,但如今却是空的。走下高台,前方不远是一片削平的山壁。山壁上有雕纹,很像是一个“釜”字,或者是画了一尊釜形器物。
虎娃认识仓颉。仓颉先生观天地万物纹理、鸟兽行迹、各部图腾造字为文,像物之形、会事之意。仓颉所造之字不是凭空而来,他收集整理了很多图腾包括器物纹饰,创制了成体系的文字。
虎娃与仓颉先生初次见面喝酒时,以枝划地也创写了一个“李”字。眼前石壁上雕纹,出现的年代应早在仓颉造字之前,而虎娃一眼看见,便感觉它就像一个“釜”字,同时元神中莫名印了一道玄妙的仙家神意。
这面石壁上的雕纹,附有这座仙家小世界的开辟者所留下的信息,至少要有九境地仙修为方能感应。虎娃震惊当场,他能想到此地来历不凡,却没料到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开辟这处仙家小世界者,就是神农天帝。从神农天帝留下的信息可知,他历天地大劫飞升,曾去过太昊天帝所开辟的九重天仙界、得到了太昊的指点。神农天帝对此虽没有更多的介绍,但虎娃可推知,在其成仙之前,应也得到了菁华诀传承并将之修炼大成。
神农当年和虎娃一样,没有在突破地仙修为后直接飞升,直至修为九境九转圆满、历天地大劫而成真仙,然后才前往九重天仙界见到了太昊天帝。但后来神农却离开了九重天仙界返回人间,成为一位下界真仙,原因他自己没说。
至于这处仙家小世界,方圆八百里,名叫神釜冈,是神农天帝先后分两次开辟而成,总计耗时三百余年。
第一次是他成就地仙之后、尚未历天地大劫求证真仙之前,在这里开辟了一座仙家洞府,平日就在此修行、炼药,并于庭院中打造药园。第二次是他从九重天仙界返回人间之后,又用大神通将这处仙家洞天结界开辟成如今过规模,留下了那尊神器药鼎和满山遍野的药田。
神农天帝为何要开辟此处神釜冈小世界?其目的或与很多其他的上古仙家不同。
比如步金山中的上古仙家祖师,他们成就地仙后开辟小世界,是想尝试着打造所谓的仙界,实际上开辟的是仙家洞天结界。所谓仙家洞天结界其实仍在人间,虽若原本并不存在的独立时空,却与人间天地灵息相融才得以开辟并运转
而神农天帝早就去过了九重天仙界,他回到人间再开辟这样一片仙家小世界,是否另有印证修为的目的,虎娃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神农“讲述”的事情。
神农天帝开辟神釜冈小世界的目的之一,竟与不死神药有关。据神农所言,不死神药并非一般的草木或灵值,而是天地间某种规则显化。他服用并研究过五种不死神药,还留下了一张丹方。
“看”见这张丹方,虎娃愣住了,那根本不是一般修士能理解的炼药之法,而就是他在炎帝仙宫的服常树上留下的那朵花苞!虎娃自悟并尝试的手段,本以为是前人所未有,不料却与神农天帝当年的想法不谋而合。但神通天帝却指出,那其实是一味神药。
至于此神药有何效,则言语难述、妙不可言,虎娃自能体会,但他先前却没有以神农天帝所指出的这种方式去理解。因为自古及今,炼成此神药的只有神农,它却对神农本人已无太大用处,而虎娃如今也不能算已完全将之炼成。
神农天帝虽然炼成了这味神药,却认为天地间的不死神药属可遇不可求之物,要将五种不死神药聚齐并以仙家形神为药引,后人再想炼成简直是不可能的。
神农指出,不死神药并非普通的灵植,从其自身的物性来看,只是一种大道规则显化,因此其寿元无穷尽,或者说根本无所谓生长期限。但不死神药本身也会莫名出现和消失,世上并不是总能找到。
这就是虎娃从未听说过的隐秘了。据神农所知,太昊当年在蛮荒中修炼时忽有感悟,见地有泉流涌出、忽现五色神莲,天有辉光洒落、化为琅玕玉树。这两种不死神药一出现,就已在天地间生长了很久,而在此前的一瞬间,它们却是不存在的,这仿佛是一种时空悖论。
神农天帝对此有所解释,虎娃也能“听”得懂,却很难用语言描述。后世之人由历代见知开智、传承积累,所知所习当比上古更多,或又会以量子纠缠、超维理论等等去解释。但那仍是以所知去描述未证,只是自己的一种理解方式而已。
神农天帝还指出,不死神药既会莫名显化,那么也会莫名隐迹。这种隐迹并不是指因人为的损毁而绝迹,而就是在某段时间会自然地于天地间消失,而另一段时间又会莫名的在天地间出现。既如此,人们恐怕很难总能凑齐五种不死神药。
神农天帝便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么就利用天地间本有的各种灵药,能否代替不死神药炼制出同样的神药呢?有了想法便去尝试,神农天帝培育他所搜集的各种灵药于神釜冈中,又打造了那样一尊神器药鼎。
神农的尝试并未成功,至少在他留下这段信息时仍是失败的,但也不能算白费功夫,他因此自悟而创大器诀,然后就离开人间开辟属于自己的帝乡神土、求证天帝成就了。他特意在神釜冈小世界中留下这段信息,也是希望后人能够尝试成功。
虎娃此刻已经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此地在成阳山中,而山外的成阳城一带,在古时被称为神农原。那祭坛边的木架上,原先挂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农百草鞭。传说神农以此鞭抽打天下草木辨其物性灵效,后来又在神农原上教万民农植之事。
石壁雕纹中的仙家神意,所蕴含的信息太多,虎娃一时也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他向这石壁、药鼎、木架各行了一礼,以示对先人的敬意。
虎娃刚刚站直身体,却突然眯起了眼睛,左手背上的神符印记又有感应——计蒙居然也进来了!
如果说在成阳山中不巧被计蒙撞见,是小概念巧合事件,那么计蒙也跟着他进入了神釜冈小世界,那绝不可能是巧合了。虎娃也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计蒙并不是到成阳山种特意来找他的,甚至三天前重华也反应过度了。
计蒙可能并没有在成阳山中针对天子使团设了埋伏,他原本就是打算进入神釜冈的,却碰巧发现了天子使团的行踪,顺便“窥探”了一番,却惊动了侯冈,又让重华大人虚惊一场。
若未得传承,便根本找不到仙家洞天的位置,更无法打开门户出入。虎娃能进入这里是因为兽牙神器,那么计蒙能进来,肯定也是得到了传承。
计蒙是下界真仙,当年也曾飞升神农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也许就是在那里获机缘得到了神釜冈传承。他回到人间后,可能就将此地当成了他的修行洞府,经常往来出入。
虎娃方才已经发现,山谷中的很多灵药有被采摘的痕迹,应该近期还有人来过,看来此人就是计蒙。身为已历天地大劫的真仙,那些灵药对计蒙本人已无太大用处,但拿到外面仍是珍贵难寻之物,亦可用于结交或收买他人。
虎娃已做好准备应对计蒙的突然偷袭,可是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若不是左手背总有感应,他甚至会认为计蒙根本不在这里,别说发现计蒙的位置,就半点杀意都感觉不到。
虎娃有些奇怪,方才在神釜冈之外的成阳山中,他忽然感应到计蒙在窥探时,也能感觉到天地间有一股杀意涌现。而进入神釜冈之后,计蒙连杀意都已完全收敛,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既如此,虎娃也没露什么破绽,不动声色地走过了这座山丘。神釜冈小世界的规模非常大,若是以普通人的脚程,想逛一圈不知要用多少天。虎娃看似走得不紧不慢,其实脚下的速度极快,并随时防备着各种突发状况。
如果将方圆八百里原神釜冈小世界当成一座仙家居所,那么刚进来时的那片竹林就是“门房”,虎娃先前穿过的那片谷地便是“前院”,方才登上的山丘便是“正厅”,接下来就到了“后园”。
绕过山丘往后走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丘陵间点缀着散落的湖泊与平原,向左右远方望去,又有蜿蜒交错的山脉分布。四周还是药田,有各种各样的灵植分布,而在这“后园”地带的平原上,虎娃又发现了成片种植的作物,就像世间村寨周围的田地。
虎娃竟然发现了类似菽豆、火麻、麦、黍、粟一类的灵植,这些本是世间寻常的农作物,却被特意种植在这里,还被培育成了灵植。外人见了可能会感到奇怪,而虎娃已见证了石壁雕纹中的仙家神意,明白是怎么回事。
人们早已习惯的、最寻常不过的事物,往往却是最不寻常,只是少有人去深想。对于世人而言,最好的“灵药”是什么?并不是琅玕、离珠,而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主食。可是在上古之前,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的,发现与挑选的过程极为漫长而艰难。
它们既要有足够的营养能维持生机、补足元气,又要有合适的口感使人长食不腻,还要让几乎所有人都不会过敏,更不会对身体有副作用,要便于栽培、种植、收割、加工、保存,产量也得足够高。同时能满足这么多条件的“宝物”,一开始几乎是不存在的,需要漫长的筛选与培育过程。
上古传说中的神农尝百草,所找到的最珍贵的“灵药”是什么,这种传说又象征着什么?答案已不言而喻!
神通天帝在神釜冈中培育的是灵植,这种灵植却不可能适合万民耕作,其收获周期太长了、培育过程太艰难了。但他却选育了一些种子,就是适合万民种植的普通作物,在山外的神农原一带教会众人培育与播种。
在神农年代,人们所培育的各种作物可能与当今已有所不同,如今的作物应更能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这也是历代选育良种之后的演变结果。
神农天帝不仅教万民耕作,更教会了大家如何去选育作物。在神农为天帝数百年之后,高辛氏帝俊之臣后稷,亦专擅此道,得万民敬仰。
哪怕再过千、万年,后世凡人因知智慧传承积累,掌握了更多的高明手段,能培育出种种良植,但仍是秉承着这条思路。是神农最早指引民众这么做的,他恐怕也早就预见到这种结果,此乃不世之功!
虎娃在感慨之余,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计蒙始终在暗中窥探,左手背上的印记一直都有感应。虎娃原有些纳闷,计蒙为何在进入神釜冈之后变得这么谨慎。再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计蒙应该是被他吓着了!虎娃在成阳山遭遇计蒙应该是个意外,计蒙当时就想动手来着。但是虎娃却突然遁入了神釜冈,计蒙何尝不也是大吃一惊。
计蒙必然会在暗中猜疑,虎娃为何也知道这里而且能进得来?他是从何处得到的传承,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出身来历?在这个时候突然进入神釜冈,其目的又何在?神釜冈小世界本是计蒙得到的秘传,他本以为在人间独享,不料虎娃却早已知晓。
计蒙可不知虎娃是刚刚发现的神釜冈,今天尚是第一次进入,他必然会猜疑虎娃是否会借机设下什么埋伏,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呢。在这种情况下,计蒙难免越想越多,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尽量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有意思的是,计蒙并不知虎娃已发现了他;而虎娃虽察知计蒙也进来了,却不知其人身在何处,毕竟修为不及。一位真仙尚没有暴露行迹,若是存心藏匿,虎娃也确实发现不了。两人就在这种很诡异的状态下各怀心思兜起了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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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嘴砲
虎娃用了三天时间,将神釜冈小世界中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从“后园”又回到“前院”,还在那竹林外的山坡上徘徊了很久,却始终不见计蒙有什么动静,终于悄悄摸出一道遁空神符,飘身而起向门户处缓缓飞去。
这道遁空神符是仓颉先生亲手炼制,侯冈送给了虎娃。虎娃既察觉不到计蒙的位置,又不能这么无休止地跟他耗下去,只能先有动作了。
受仙家洞天结界所困,在这里就算使用遁空神符也离不开神釜冈,最好是等出去之后再说。假如真能出去,那么计蒙便不可能再追上他了。但虎娃也知道,计蒙绝不会就这么放他走。
虎娃这几天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开,也是因为在用兽牙神器开启门户的那一瞬,处境最为危险,若是计蒙有心偷袭,他根本就躲不开。
当虎娃来到洞天门户前,刚要施法开启门户时,却突然转身大喝道:“计蒙,你果然在这里!”
这一嗓子带着破空法力卷向周围,反倒将正准备出手偷袭的计蒙吓了一跳。虎娃身后不远处的半空,计蒙的身形被法力所逼,不得不闪现而出,瞬间向后退出百丈有余,站定道:“奉仙君,你早知我在此地吗?”
虎娃反问道:“你跟我了三天三夜却不现身,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虽不知计蒙身在何处,却料到计蒙在这一刻肯定不会放弃出手偷袭的机会,那么就利用这个机会将其逼出来,果然一试成功。
计蒙的神情更加惊疑不定,连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神釜冈?是从何处得到的传承?又怎知我会出现在此地?难道你早就在窥探我的行踪,还打算利用此地埋伏我?”
虎娃怕计蒙从暗中偷袭,而计蒙也怕他堵门设伏,且更想搞清楚虎娃的底细。这处秘境,计蒙也绝不想被他人知晓,更别提被外人占据,如此一来,他就绝不能放虎娃出去了。
虎娃却答非所问道:“此仙家洞天名叫神釜冈,山外便是古时之神农原。从神农天帝留下的神意可知,他所开辟的帝乡神土,亦名为神农原仙界。你就是从神农原仙界返回人间的吧?想必也是从那里得到了神釜冈传承。”
计蒙忿然道:“是又怎样?难怪你在天使公断时坏我好事,又扬言要杀我。我还纳闷呢,为了区区村寨奴民,你竟然跟我作对。那些果然只是借口,你应是在人间得到了神釜冈的传承,却发现我已占据此地,所以妄想借势除掉我!老实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虎娃差点没让计蒙给气乐了,这都哪跟哪的事?他可不是因为想独占神釜冈而欲除掉计蒙,实际上是三天前才刚刚发现这个地方,而且事先亦不知计蒙也得到了神釜冈传承。
虎娃淡淡道:“我不是想和你作对,也不想坏你好事,本就无意卷入各部之争,原本只想救走奔流村族人。但是他们死了,无辜被屠村灭族,那么我能做的又想做的,便是斩除凶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计蒙冷笑道:“说这些,你自己信吗?”
虎娃:“修为如你我,开口怎有妄言。”
计蒙:“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未必尽言其实。假如不是碰巧发现你潜入神釜冈,我还不知奉仙君的心机如此之深呢!我再问你一句,你真要与我作对吗?我已经观察了三天,你就是孤身一人在此,难道自以为是我的对手吗?”
虎娃:“皆是实情?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我来到神釜冈既已被你撞见,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会放我离开吗?”
计蒙:“奉仙君果有自知之明,如果我不点头,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神釜冈。但你也不是没又安然脱身的机会,只要立誓不将此地的秘密泄露、今后为我效力,并将我方才的问题皆回答清楚,我便可放你离去。”
虎娃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计蒙,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会被神农原仙界驱逐了。”
计蒙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区区凡夫,你怎知……”说到这里,他又突然住口不言,盯着虎娃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
计蒙从未说过自己是怎么下界的,那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情。虎娃只有地仙修为,既然当初没有飞升,当然就不可能亲自去过帝乡神土,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虎娃却没理会计蒙是什么反应,仍然自顾自说道:“我的修为虽浅,但见过的下界真仙已不止一位,对帝乡神土并非一无所知,很多事情已有所悟、只待将来印证。
你应该就是在神农原仙界中得到了人间的神釜冈传承,不知当时你动了什么念头、有了什么想法,但我可以肯定,你如今再也回不了神农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
计蒙怒道:“你尚未证我的境界,凭何妄下断言?”
虎娃指着前方的神釜冈小世界道:“仙界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人间的事我已见到。你来到神釜冈小世界,想必也见到了那石壁雕纹,清楚神农天帝为何要留下此处传承。
说实话,这里满山遍野的灵药,在人间虽珍贵难得,可对于你这样一位已历天地大劫的真仙而言,并无多少用处。你却以为我想找借口除掉你,竟是为了独占此处?
你之所以会这么想,无非是自己有独占此秘境之心,可是它对你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你见到那石壁雕纹,是否想过要以人间普通灵药炼成神农天帝所说的那一味神药,还是根本就没动这个念头?”
计蒙眯起眼睛道:“所谓不死神药,只是对凡人有效,服之亦不可能真的不死。就算它真能令人长生不死,我早已求证长生,对我亦无用处。神农天帝想用人间灵药取代五种不死神药,所欲炼成的那一味神药,对我并无意义。
只要你答应我方才的条件,此地灵药,我未尝不可让你取用,更可给你更多仙家好处。
我下界特意寻到神釜冈,在此修行的目的,岂是你所能妄测。神农天帝当年离开九重天仙界回归人间时,与我今日一样亦是下界真仙。他在此地不仅领悟了大器诀,也堪悟了天帝修为玄妙,而后开辟帝乡神土、成就天帝。”
虎娃点了点头道:“哦,我明白了!你当年得到神釜冈传承,由此获知神农天帝这段往事,便想窥见其私,欲从这里找到神农成就天帝之秘。但你又何必费这个劲呢?神农天帝就在神农原仙中界,你直接去向他请教不就得了!
但你为何没有直接去请教神农天帝呢?应是认为他不可能会告诉你,认为这是神农天帝不可告人之私秘。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其实是你自己将之视为不可告人之私,心怀不可告神农之秘。
但别忘了,你身处神农原仙界之中。据我所知,帝乡神土相当于天帝元神世界所化,仙家置身其中,就相当于天帝元神见知的一部分。既如此,你怎么可能还待得下去?并非神农天帝将你放逐,而是你自己把自己驱逐出了帝乡神土。
若说帝乡神土之事,尚非我可断言,但眼前之事,我已看得清楚。神农天帝留神釜冈传承于此,是想后人见之,能印证他当年所未尽之事,不论最终能否成功,也要尽力为之。而你倒好,见到了石壁雕纹,竟对神农遗愿竟毫不在意。
神农天帝会希望你这种人得到他的传承吗?这神釜冈小世界,根本就不是留给你的。你就算是下界之真仙,亦没有这等仙家缘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才敢断言,不论你是怎么离开的神农原仙界,却再也回不聊那帝乡神土。”
计蒙暗暗心惊不已,他原先并没有将虎娃本人放在眼里,之所以表现得很谨慎,只是忌惮虎娃的来历和来意、猜疑其人或有什么未知的背景,此刻心中的猜疑更盛,因为虎娃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
他下意识的退后半步,沉声道:“奉仙君认为我无缘得此传承,难道自为是神釜冈的有缘人吗?”
虎娃笑了,反问道:“你说呢?”
计蒙:“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但不要再逞口舌之利,今日若想保住性命,就赶紧立誓吧。”
虎娃:“大道不在口舌之争,但你真的认为我刚才仅仅是逞口舌之利吗?”
计蒙:“废话再多,也救不了你的命。你想与我做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虎娃摸出了石头蛋,此刻这枚神器又变得与当初一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枚鸡蛋,他用手掂着石头蛋道:“谁说卵不可击石?”
计蒙撇嘴道:“奉仙君,这里不是奉仙国更不是巴原,我知你在巴原上一呼百应、从者甚众。但在此时此地、在我面前,你那两下子还不够看。我劝你莫要做无谓挣扎,难道你还真的自以为能是我的对手吗?”
虎娃的“废话”还真不少,偏偏不用神念,又接着缓缓开口言道:“是不是你的对手,我并不清楚,但你的底气如何,我已经掂量出来了。废话多的人不是我,你若真有底气,何必在暗中躲了三天三夜,现身后还与我说了这么多?
下界之真仙又如何?当年蚩尤,斩落了多少下界真仙?而我所见过的众多地仙,也就是在你眼中的凡人,无论是活着的禄终、帝江,还是已殒落修蛇、凿齿,真论神通法力,哪一个不能宰了你?
当年高阳天帝有‘绝地天通’之令,你身为真仙,难道还不解其中真意吗?无论你是什么来历,只要在这人间行事,那就是人间事。我眼前的你,不过是阴谋挑起大乱的罪魁祸首,也是屠灭奔流村一族的凶手。
若是三天前你刚进入此地时,便当机立断出手,我猝不及防恐难幸免。可是你却掩藏在暗处惊疑不定,直至此刻才不得不现身,算是自己断送了自己。
从你做的这些事情,就不难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味只知躲在背后用阴谋诡计。哪怕是面对我这样一位凡人,哪怕你与我是不死不休之仇敌,你也是心虚不已、行事鬼祟。越是这样,你就越不是我的对手!”
虎娃这是在嘲笑计蒙,一味只知用阴谋诡计,已经养成行事习惯,甚至已忘了怎样去堂堂正正地解决问题。
计蒙难道不想杀虎娃吗?从头到尾,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却始终没有动,不得不现身之后,又说了那么多的话,本意是想让虎娃立誓臣服。不料虎娃却越说越令计蒙心惊,到最后连心境都被扰动了,他自为根本不需要与虎娃动手,其实也是没有做好放手一搏的准备。
虎娃已等到了最佳的机会,说话间抡起手中的石头蛋就向计蒙劈头砸去。动手的可不止一个虎娃,在计蒙身侧的后方一左一右,又凭空出现了另外两个虎娃,一个持紫金葫芦对准了计蒙,另一个手挥竹杖祭出了无数片飞舞的竹叶。
这三个虎娃都是虎娃,并没有本尊与化身的区别,展示的是一种境界更高的玄妙神通,仿佛是一个人出现在不同的时空,各自独立施展神通法术。虎娃方才还在慢条斯理DI与计蒙说话,突然就动手了。
计蒙大叫一声,随即就变成了一枚巨大的鸡蛋。
也不能说是计蒙变成了鸡蛋,而是他的身形已堪不见,原先立足之处出现了一枚直径十余丈的鸡蛋。那是虎娃祭出的石头蛋,将他困于其中,此神器如今已有这等妙用。若换成一般修士,就会被当场封印、瞬间变得无知无觉。
竹杖祭出的无数片竹叶如雨点般洒落在蛋壳上,而那蛋壳仿佛就似不存在一般,竹叶直接就穿透了进去,在这鸡蛋的内部又化成了一座剑阵。
虎娃的紫金葫芦始终对着鸡蛋的方向,并不要把里面的计蒙给收走,而是另一道无形的攻势,正在炼化封困于石头蛋以及剑阵中的计蒙。
虎娃蓄势已久,主动出手。真正到了斗法之时,假如有人旁观,却看不清计蒙在干什么,甚至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只见三个虎娃站在不同的方位,一个在高坡上,另两个脚踏虚空,围着半空中一枚硕大的鸡蛋。(未完待续。)--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17、怎么回事
虎娃神色凝重,运转神通法力仿佛感觉很吃力。那枚鸡蛋起先是静止的,后来又渐渐于原地开始缓缓旋转、翻滚,看上去显得异常沉重,并伴随着嗡嗡震颤之声。虎娃占了先手,也占据着攻势,却很难就此搞定计蒙。
鸡蛋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蛋壳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的亮光,仿佛是金属被烧红的痕迹。亮光划过之后又渐渐消失,随即又有另一道亮光出现,然后越来越多变得密密麻麻,虎娃的双肩也在轻轻发颤。
紧接着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那硕大的鸡蛋突然炸裂,法力的冲击将三个虎娃的身形也炸得粉碎。披头散发的计蒙冲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支长鞭。
此鞭亦是神器,为计蒙本人祭炼而成,也参照了传说中神农百草鞭,但神通妙用却有所差异,更偏重于打造成攻伐利器。计蒙脱困而出,喝骂道:“技止此尔!”随即向神釜冈小世界正中央的高空冲去。
虎娃蓄势已久的大神通为计蒙所破,他并没有殒落,已趁机遁入了高空。但这里是仙家小世界,无论他飞得多高也是出不去的,相当于被无穷无尽的空间封困。斗法中被计蒙的仙家神念锁定,虎娃闪得再快也无所遁形。
计蒙在十里之外一鞭抽了过去,虎娃的身形在高空露了出来。此鞭之威仿佛能分解天地间的所有物性,虎娃在高空伸手去挡,瞬间就被打散无形。
但计蒙这一击并没有得手。虎娃的身形被打散,仿佛化为无数精微的碎末落入整个神釜冈小世界,紧接着又出现了漫山遍野的虎娃。
方才围住石头蛋的只有三个虎娃,而此刻神釜冈小世界中却到处都是虎娃。虎娃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以他的足迹为引,布下了一座大阵。
这是什么阵法,剑阵?踪阵?既是也不是。虎娃是以自己的形神布阵,最确切的称呼好应该叫“虎娃阵”。他出现在每一步足迹曾走过的地方,也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虎娃,或者说他们都是虎娃形神的一部分,然后这满山遍野的虎娃都化为了一道剑光射向高空。
虎娃当年为斩白煞,花了那么多功夫在彭山中布下了杀阵。如今他用了三天时间,以自己的足迹为引,又在神釜冈小世界中布下了这样一座形神大阵。当他发现计蒙也进入神釜冈小世界时,就已经在做准备了,是计蒙自己给了虎娃从容布阵的时间和空间。
虎娃如今的修为更进,不知何时已突破至九境八转,而且做的毫无痕迹,就连计蒙都未察觉。计蒙虽有真仙修为,但他毕竟不像虎娃不像虎娃这般自悟修行、能将每层境界都演化到极致,竟然被虎娃这样反算。
计蒙手中的长鞭化蛟、蛟化流云、风卷流云似有无数雨滴洒落,高空中已看不见他的身形。大阵中的每一道剑光都在风雨中消散,似乎又重归于无形的天地灵息中,计蒙看上去应对的并不吃力
计蒙的真仙手段确实高妙,却越斗越是心惊,他没想到虎娃全力施展神通,真的与他已有一斗之力,而且种种手段出乎意料,已经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激斗之间,计蒙却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云止雨收,重新现出身形,冲破无数道剑光绞杀,眨眼间已来到小世界门户前,高喊道:“哪里走!”
虎娃以形神布阵,其中有一道却剑光悄然射向了小世界门户处,又化为虎娃的身形,左手持兽牙神器正欲开启空间门户。
虎娃居然想跑,神釜冈中的无数道剑光其实也都是他,若被计蒙灭去大半,他必然也遭受重创。虎娃的打算应该是开启门户,瞬间能收回多少剑光算多少,然后用遁空神符离开。但计蒙怎会让他得逞,瞬间就追了过来,手挥长鞭朝着虎娃当头打落。
神釜冈小世界的门户,与凡人所理解的“门”不同,它没有什么开或关的状态,平常情况下始终都是关闭的,只有以传承秘法开启时方可出入。虎娃并没有收回左手,同时转身举起了右手。
其实无论是挡住计蒙这一鞭,还是开启小世界门户,一道剑光所化回的神形,法力都远远不够,但虎娃对此早有准备。
形神大阵所化漫天剑光都消失了,神釜冈洞天中瞬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虎娃。那无数道剑光都收到了他的右手中,又化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虎娃一剑斩了出去。
那是武夫神剑,当年武夫丘祖师武夫大将军的佩剑,也是如今巴原上的镇国神剑。虎娃的修行虽是自悟大道,但也不能说没有宗门传承,他是武夫丘宗主剑煞的弟子,这一剑直锐无匹,仿佛凝聚了天地最凌厉的杀意。
计蒙暗叫一声不好,以仙家神念厉喝道:“你疯了吗,竟然……”
他看见了虎娃的表情。虎娃竟然在笑,似冷笑又非冷笑,剑意中也带着仙家神念,居然还说了一句话:“谢谢你!”
虎娃想谢计蒙什么,是谢计蒙想杀他,还是计蒙给了他杀自己的机会?计蒙的那一鞭,虎娃竟完全没有理会,他凝聚形神已收起了大阵,这一剑是如此决然,若穿透时空直斩计蒙,谁想收手都来不及了。
直到这一刻,计蒙才真正感绝到惶恐骇然。眼前这位奉仙君,居然真的就是为了那些陌生的奔流村族人要杀他吗?虎娃方才也想遁走,可是计蒙显然不能放他脱身,他便决然转身杀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这一击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是一国之君,在巴原上威望无双,年纪轻轻便地仙修为,何必要这样呢?倘若换作计蒙,是万万不愿亦不会如此的。已有如此修为,世上最不划算的事情就是与人以命相搏。计蒙根本就没有与虎娃拼命的打算,就算已动手斗法,他也是想着获胜后再收服此人。
但此刻一切都晚了,计蒙碰到了一位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对手,他发出的最后一道仙家神念是:“你等着……”
计蒙让虎娃等着什么?回头再找他算帐吗?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做鬼也不放过虎娃吗?可惜他是真仙,与凡人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身即是心,形即是神,殒落了便是彻底殒落,炼做鬼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还能再行什么阴谋诡计吗?
计蒙被虎娃的剑光吞没,虎娃的形神也被计蒙这一鞭彻底打散,这一次是真的化散无存了。
在将将开启了小世界门户的那一瞬间,兽牙神器便落到了地上,竹林间还洒落了一片器物,包括虎娃的石头蛋、紫金葫芦、竹杖、比翼飞舟、石屋、夔角、妖墨、镇国神剑、离火叶、威虎刺、琅玕枝、五色神莲……等等原先融于形神的神器。
……
一枚红色透明的晶石也落在了众神器之间,此物约有野生的李子大小,呈现完美无缺的正十二面体形状,正是旱魃当年历天刑时凡蜕凝结之物,她在王屋山中将之送给了虎娃。
神釜冈的西北方向,万里之外的一片戈壁荒漠中,旱魃移步踏出虚空,全身似燃烧着火焰,又似飘舞的半透明红纱裙裹着曼妙的身躯。她的神色却很凝重,忽感一阵心悸,皱起眉头望向东南。
她当初送给虎娃的那两枚红色晶石,就是其飞升成仙时的凡蜕精血所化,籍此可以感应到持有者所在的位置,甚至可以直接穿行虚空到达彼端。虎娃的那一枚当然没什么异常,旱魃一直都能感应到,但是托虎娃转赠句芒的另一枚,旱魃后来却感应不到了。
虎娃进入神釜冈小世界后,旱魃也感应不到神器晶石的位置,这种情况本也不令人意外,想必他是进入了仙家洞天结界。旱魃曾对虎娃说过,若遇险可凭晶石向她求助,但此刻她已感应到虎娃出事了,事先却并没有收到求救的讯息。
虎娃在成阳山中遭遇计蒙时,根本就没有想过向旱魃求助,当时的情况并不是很凶险,他突然发现了计蒙在暗中窥探,于是遁入仙家洞天结界,以为这样就能把计蒙给甩掉了。
不料虎娃也有失算的时候,计蒙居然跟着他也进入了神釜冈小世界。这样一来,虎娃再用神器晶石向旱魃求助也是无用了,因为神釜冈小世界隔绝了仙家感应。
旱魃此刻虽然感应不到那神器晶石的位置,却知道它先前“消失”的方位,既然虎娃出了事,她也想赶过去看看。可是还没等旱魃有所动作,燥热的戈壁上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清风,拂过旱魃如火焰般飘飞的头发,她又站住了。
旱魃眼中有忧虑和惊讶之色:“不需要我担心?不需要我插手?更不需要我赶过去?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何人送来的消息?为何知道我在这里,恰好在此时传话于我?难道是……”
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旱魃的身形又缓缓消失于虚空中,并没有赶往遥远的成阳山。离旱魃数千里之外的某处,中华之地的西境边荒,仙童句芒站在一座高岗上,手握一枚红色的晶石,刚刚挥袖祭出一阵清风。
紧接着山风吹来,羽衣银丝漫卷,句芒的身形也化为漫天的银丝渐渐消失于风中。神釜冈小世界的门户外,风拂草木若波涛之声,风中忽现银光,渐如银丝漫卷,渐渐又化作了身着银丝羽衣的句芒。他竟直接穿行到了这里。
这里看上去与普通的山野好像没什么区别,句芒眯起了眼睛伸手朝前一摸,迈步便出现在了另一片奇异的天地间。这位仙童自言自语道:“这里果有仙家洞天!咦,我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在问谁,声音虽不大,但若神釜冈小世界中还有人,无论在何处都能听得见。说话间句芒的身形一闪,已经走出竹林来到高坡上,眼前一片光华耀眼。这位仙童张大嘴道:“这么多宝贝,难道是哪位天帝的宝库被打劫了吗?”
自古以来飞升帝乡神土的仙家不少,其中有不少人在离开人间之前也打造了神器留于后世传人,这些散落人间的神器加起来也不算少了。可是眼前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还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而且这里的不少件神器打造的机缘都极为特殊,神通妙用更是难得,绝非普通货色。
句芒伸手拣起了一件东西,不是神器却是一片神符,自言自语道:“仙家遁空神符,打造者好高明的手法,好像是仓颉。……有遁空神符在手,只要打开门户就能跑啊,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三千里外,怎么就没跑掉呢?”
说着话他又将神符扔回地上,顺手招来了一根长鞭,皱眉道:“还以为是神农百草鞭呢,原来是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祭炼手法学好像还反了。神农百草鞭为凝炼物性之器,此鞭之威却是化散万物。”
这位仙童又叹了口气道:“修行啊,那虎娃所言之修行!哪怕是已超脱生死轮回,历天地大劫之真仙,凡心重动仍有殒落之忧,可惜再想入生死轮回亦不可得。……你既已殒落,何必还留着神魂烙印,此器不如留给有缘人吧。”
句芒握住场鞭,从鞭柄到鞭稍都抹了一把,又将这件神器又扔回了地上,然后开始翻拣其他的东西,一边翻还一边自言自语道:“嗯,这是他所炼制的神器,不简单啊不简单!这些不是,应是凭机缘得来,居然还有少昊炼制之物。咦!这些神器又是怎么回事?”
令句芒感到惊讶的那些神器,都是虎娃从太昊遗迹中带出来的,有琅玕枝、琅玕果、五色神莲的花朵、莲叶、长茎、莲蓬等。句芒看着这些神器似是陷入了思索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甩了甩脑袋,似是不再想了,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感应着什么。
虎娃与计蒙激斗的结果是同归于尽,仙家法力凝炼只攻向对方,对周围的破坏并不大,但在法力集中爆发的位置,除了神器、神符则是什么都留不下来。但天地灵息的扰动总有痕迹可寻,句芒似是在以某种仙家大神通回溯此地曾发生的事情,又微微皱起了小眉头。
他方才曾为计蒙的殒落而感慨,此刻又叹息道:“虎娃啊虎娃,你真不走运呀,明明结界门户都已经打开了,却没有来得及遁走。或早知如此,又有遁空神符在手,还不如不进来呢!……你分明已殒落,我却感觉你无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未完待续。)++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18、我回来了
句芒飘身形向神釜冈小世界中央飞去,落在了那石台上的药鼎前,突然神色一变,斥道:“你既已下界,动凡心重堕凡尘,那就要想好了会有什么后果。死就死了吧,居然还死得不干净,临死都不忘设下阴谋陷阱!……嗯,看来你是妖修出身,这手段很像。”
妖修有凝炼妖丹之说,其实就象征着开启灵智、凝炼形神,而大成妖丹被虎娃称为玄牝珠。就算是妖修出身,历天地大劫成就真仙后,也无所谓妖丹了,因为真仙并非血肉凡躯,如果勉强形容的话,他本人就是玄牝珠。
虎娃与计蒙发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时,两人居然都分出余力做了另一件事。虎娃是开启了小世界门户。计蒙自知已不能幸免,干脆牙一咬、心一横,以仙家形神凝炼了一种奇异的无形“丹药”。
说是丹药也许并不确切,但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东西来形容来,总之计蒙殒落是还留下一种言语难述的东西。此神釜冈小世界为神农所开辟,本身就有妙用,计蒙殒落时凝炼的仙家形神精华,自然被小世界中央的药鼎吸引,就在这药鼎上方聚而不散。
但是句芒发现后却认为这是一个陷阱,正打算挥袖将其击散,却又突然住手道:“虎娃已在他眼前殒落,这个陷阱又是留给谁的呢?……嗯,肯定有问题!我且留着吧,假如虎娃真能再来,这未尝不是一种大考验。”
句芒又来到了石壁前,看见了那釜形雕纹,惊讶之余竟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看来那小子应是有机缘得到了神农传承。你们居然能这么玩?高啊!”
……
句芒说出这句话时,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神农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神农原仙界中,有一片地方与神釜冈洞天的景象极为相似。山中有高台,高台旁有木架,架子上挂着一支赤色长鞭,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神农百草鞭。
高台中央却没有药鼎,而是端坐着一名形容有些怪异的男子。此男子肌肤黝黑,年纪不太好判断,看上去约在四、五旬左右,额头很高很宽,两侧额角凸起,就像是要长出两只角来,阔口,鼻孔很大。他就是神农天帝。
神农天帝睁开眼睛,不知望向何方,那木架上的百草鞭似乎也有感应,轻轻抖动发出嗡鸣之声。神农似自言自语道:“计蒙已殒落,我在人间所留的机缘,竟真有人能得之!他居然炼成了丹方上的神丹,不知能否完成我当年的愿望?”
……
句芒似是发现了什么,说了一句“你们居然能这么玩”,指得肯定不是一个人,难道是神农天帝与虎娃吗?言闭双袖一招,飘然离开,他走到神釜冈洞天门户处正准备出去,却突然一低头,有一件东西飞到了手中。
此物正是虎娃遗落在地的那枚兽牙神器,兽牙上有孔,用一根细麻绳穿着。它与另外一堆神器隔得有些远,句芒方才并没有拣起来察看,准备出门时才发现了它。
句芒满面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不是他的东西,我怎么越看越眼熟……”这兽牙在渐渐变化,竟在句芒的手心化作一片如翡翠般的叶子。
句芒突然手一抖,又将这东西又给扔了出去,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地说道:“蒙蔽天机之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我再多看一眼,恐就没法继续待在这里了。当初想的这个主意,好像不怎么样啊,差点把自己直接送回去了。”
……
虎娃殒落,旱魃有感应,句芒甚至就赶到了现场。与虎娃关系越亲近、缘法牵连越深者,这种感应就越强烈,而其中修为高超者,甚至能隐约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莫名心悸。
……
玄源这几日并不在奉仙国也不在赤望丘,她一时兴起,跑到炎帝仙宫做客,瑶姬当然热情接待。玄源在此盘桓两天后,瑶姬却有事要离开,却请她在仙宫中坐镇数日。
炎帝仙宫中有炎帝传承,不仅是大器诀正传,还包括很多炼药与炼器秘法。但很多灵药和天材地宝仙宫中并没有,要到外面去搜集。炎帝仙宫刚刚出过事,若无高手坐镇,瑶姬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正巧玄源来了。
瑶姬离去后,玄源就等于暂时接管了这座仙宫,若是换作别人,瑶姬还不放心呢。这天玄源坐在仙宫大殿前的亭阁中,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精灵少女时而身着彩裙、时而化为飞鸟,正在采取百涎草籽和各种花蜜,又莫名想起了虎娃当年之事。
虎娃当年孤身进入炎帝仙宫,却不知瑶姬是刻意为他开启的门户,他也是这么多年来炎帝仙宫中的第一位客人。瑶姬在仙宫中设宴,并让众精灵少女陪席,挽留虎娃就在炎帝仙宫中修行,而虎娃却婉言拒绝。
虎娃是来找“胭脂虎”的,不料却是个误会,当然不会留在此地,然后又跑到樊室国继续寻找线索了……玄源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恰在此时,玄源秀眉一蹙,形神中有竟有难言的痛感。她的修为已接近八境九转圆满,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就连心神也悸动不安,突然飞身而起,朝着仙宫大殿后面去了。炎帝仙宫后面是服常树生长之地,那枝桠虬结的树冠如一朵垂天之云笼罩着重重宫阙。
玄源刚刚来到树下,抬头就看见了树上的一朵花苞。那是虎娃的化身,原意是想借此躲过天地大劫,后来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不现实,然后又用另外四种不死神药祭炼其中,又是为了印证某种修行。
仙家阳神化身,也是一种修行功果。并不是随意想斩一个化身便是印证某种境界机缘,化身既有修成亦有可能修不成。比如虎娃当年斩凡人化身远去九黎之地,也未必一定能习得九黎秘法、习得九黎秘法也未必一定能印证自身修行,有时甚至可能会有损修为。
虎娃能斩此化身,是因为他从小就是吃不死神药长大的,在相当长的修行岁月中,也一直在炼化吸收不死神药的灵药,直至服尽了天地间五种不死神药。假如换另一名修士,哪怕修为不在虎娃之下,恐怕也修不成这样一种化身。
现在这朵花却突然绽放,随即以凡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花瓣枯萎凋零散入风中。服常树当然会开花结果,但这个过程极为漫长,也不是此刻的样子。服常树的花瓣是不会凋落的,而是渐渐化为为无形,然后从花蒂中结出服常树的果实。
眼前的场景,分明就意味着虎娃殒落了!
仙家阳神化身,可以代替本尊行走各地,甚至了断各种因果,若不幸被人斩落,有损地仙修为,但地仙本人并不会因此殒落。
但这种事情也要分情况、看对手,比如像虎娃与计蒙斗法,就是本尊力战。计蒙若斩灭虎娃,便等于将他所有的化身一齐斩灭,而不论这些化身身在何处。面对计蒙这种敌人,虎娃想凭借一个在外化身而逃脱殒落之劫,是不可能的。
这朵花突然绽放,然后凋谢,从树上落了下来,就是在这一瞬,竟开花结果了!结出的却并非服常果,而是一枚紫气氤氲的丹药,竟宛如天成神器。
玄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莫名感到了一道玄妙的仙家神念,似是此神器的神魂烙印。若福至心灵,她什么都没有去想,下意识地就将之融入形神。
紫气神丹融入形神中消失不见,只有玄源才能察知它的存在,莫名感应它似蕴育着什么,但又缺少了点什么。仍如福至心灵般的自然感应,玄源随即施展了一种秘法。
此秘法是虎娃根据九黎秘术自悟而创,当然也传给了玄源。玄源以自身精血祭炼此紫气神丹,立刻就感觉到了变化,她又将紫气神丹祭出,竟在空中化为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是个赤条条的小崽子。
玄源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她早就见过呀,赶紧伸手将婴儿抱入了怀中,以最轻微、简单的神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赤子见风便长,几个呼吸后就变得有几个月大小,呀呀开口,声音稚嫩无比,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一句最简单的话:“阿源,是我回来了。”
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见风便长的婴儿,在一个时辰后已长成虎娃“前世”的样子,就是他当年十八岁突破大成修为时的形容。
……
虎娃在与计蒙的斗法中的确殒落了,但身为九境地仙,他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在神念可及的范围内夺舍,二是重入轮回而去。
可是神釜冈洞天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夺舍对象,无非是那些食竹之鼠、食鼠之鼬、食鼬之鹞。别忘了那是斗法殒落时的一瞬,就算是仙家神念,也不可能感应得很远,而且困在神釜冈洞天中,并没有别的选择。
假如真是那样,恐就很难再说回来了。夺舍便意味着修为尽失,相当于刚刚开启灵智的妖物,没有丝毫法力,就以那夺舍之躯,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说。而且受夺舍之躯所限,灵智也是有限的,上一世之见知并不能立刻完全恢复,更别提修为了。
虎娃也可以选择重入轮回,但新生后便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就连是不是人还两说。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能立刻恢复前世之见知,这同样也受新生之躯所限。当年玄源给婴儿时的虎娃留下御神之念,也不是直接印在婴儿的元神中,而是留在那天青藤环上,就是这个道理。
新生之人慢慢长大,才能渐渐恢复上一世的见知,也有可能重新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但上一世中的很多修行机缘是再难重现了。
夺舍是主动的,再入轮回是被动的,虎娃只有那么一闪念的机会,而他所做的是哪一种选择呢?两种都不是,也可以说两种都是,虎娃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看见了神农天帝留下的丹方,而他自己恰好也做过同样的尝试,就差最后一步亲身印证了。
虎娃之所以在殒落之时,还要分出余力开启小世界门户,也是这个原因。
不死神药可炼化为神器,虎娃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而神农天帝留下的丹方便是以此为基础,分为好几个步骤。第一步是亲身服用不死神药,以自身形神为炉鼎,炼化吸取其灵效,第二步就是选择一种不死神药,然后融入其他四种不死神药,将之凝炼为神丹。
这既是炼器也是炼药的过程,炼成的神丹同时也是一种奇异的神器,便是玄源见到的那一枚紫气神丹。
虎娃的经历,与神农天帝这张丹方中的炼药思路相谙合,但也毕竟有所区别。虎娃从未想过要炼出一味紫气神丹,他只是在修一种奇异的化身,做为某种境界的印证,所以很多细节与丹方相比还是有差异的。
按照神农天帝的丹方描述,紫气神丹要先炼出来,或蕴养于形神之中,或收藏于某个隐秘之处,带着炼制者的神魂烙印,所以它是专属于炼制者本人的神丹。既是神器,炼制者至少也要有九境地仙修为。
此丹的神效可移炉换鼎,相当于给人换一副全新的身体,且能保持青春长在。但这对于九境地仙来说几乎没什么用处,它真正的大作用在于地仙意外殒落之时。
九境地仙修成不灭之神魂,在殒落的那一瞬若有选择便可尝试夺舍,哪怕夺舍不成也可再入轮回新生。那么就在这一瞬催动紫气神丹,可凭借神丹妙用重塑炉鼎,既似夺舍,有宛若在轮回中新生。
紫气神丹的妙用,就相当于代替了原先并不可控亦不可知的轮回新生的过程,重塑血肉炉鼎来到世上。在这个过程中重塑的新生之躯,前世之见知记忆不会受到蒙蔽,睁开眼睛便可完全恢复,而且能在短时间内迅速长成,就相当于原来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这一切也要付出不可避免的代价,新生之人修为法力尽失,必须从头开始修行。但相比于殒落,这点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新生之后拥有最完美的身躯,修行中有些关于筋骨形骸的劫数,从突破二境时的身受到突破化境时的换骨,只要功夫到了就没有关障。
但修行中的劫数玄妙难言,所经历的种种考验并不仅在于修炼,还包括谙合大道的世事所遇,这些并不紫气神丹能够解决的。新生之人需要一步步恢复前世的修为境界,至于神通法力当然也需要从头修炼。(未完待续。)《道友,看门事件,看丝袜诱惑,看美女巨.乳,看美女校花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019、比翼为裳
神农天帝之所以会研究这张丹方,当然另有目的。这样一种神丹,若是凡人服用,几乎可以解一切病症、换一副全新的完美身体,并能保持青春常驻。对于修士而言,则有更大的意义。
但从神农天帝留下的丹方来看,已断绝了这些用处,只有地仙以上修为才能炼制,而且只能是炼制者本人使用。所以他对这张丹方并不满意。
其实神农天帝就算炼成了紫气神丹,对他本人也没什么用了,真仙已超脱生死轮回,殒落便是殒落,不可能再于轮回中新生,更谈不上重塑凡人炉鼎。
神农天帝便萌生了一个新想法,换一种丹方,就用世间本有的各种灵药,炼制出灵效类似的神丹。神丹炼成之后,不仅本人能用还可让他人服用,甚至连未到地仙修为的修士也有可能炼制成功。
能留下这样一张丹方,已是可遇不可求的仙家大机缘,而神农天帝的另一个想法,最终没有尝试成功,在人间只留下了神釜冈小世界传承。
其实神农天帝在人间之时,虽创制丹方成功,却并没有亲自验证过紫气神丹的灵效,因为他早已是真仙,紫气神丹虽好对他本人却无用处。而神农创此丹方以来,真正第一个亲身验证它的人便是虎娃。
但虎娃修化身只是与丹方谙合,他事先也没有想过自己要炼一味神丹,所以还差最后成丹的那一步。他看见的那张丹方时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在殒落前的那一瞬,打开了神釜冈小世界的门户,使仙家感应不受阻隔,才能将不灭神魂依附于那朵花。
化身斩落,紫气神丹炼成。但虎娃所做的比照神农天帝的丹方还缺了点什么,因为他毕竟不是提前将紫气神丹炼成,只相当于封印不灭神魂于神丹中。紫气神丹会从服常树上落地,直到有人施法解开封印,他才能借助神丹灵效重塑炉鼎回归。
但冥冥中仿佛自有感应,玄源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一时兴起跑到炎帝仙宫,因此恰好能及时来到服常树下。她所做出的反应,每一步都是对的,正弥补了虎娃“炼丹”的不足。
玄源在服常树下布置了一个临时法阵,听虎娃讲述了这段经历。她下意识地抱住虎娃,越想越是后怕,到最后眼泪都下来了,不住地拿拳头捶虎娃的胸口。
虎娃长这么大,当然不是从为犯过错。他小时候就曾在路村撵丢过鸡,还挨过山爷的揍;此前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便是夜闯赤望丘差点送了命;而这一次遭遇计蒙判断失误,更是当场殒落。幸亏他看到了神农天帝留下的丹方,而且早就做过同样的尝试。
虎娃咳嗽一声道:“阿源,你轻点,我如今已无修为法力,可架不住你这位高人的拳头。”说着话一手搂住玄源,另一只手帮她拭去眼泪。
玄源不哭了,却又好奇地用手掐着虎娃的胸膛道:“你现在算什么状况,还是不是原先的虎娃?”
虎娃笑道:“我一直就是这个虎娃,如今就当成又一次脱胎换骨吧。”
玄源:“这可不仅是又一次脱胎换骨!你的修为法力尽失,要从头开始修炼,短时间内是别想恢复如初了。”
虎娃笑道:“我修至九境八转,也不过三十岁。至于从头开始修炼之事,我也不是未斩化身试过,于我而言亦非难题。恢复修为境界并无大碍,只是神通法力尚需修行岁月积累。
世间很多高人,三十年可能只是闭关一场,而我不过是重来一回,精进只能比当初更快。……其实说起来,这未尝不是因祸得福,我还得谢谢计蒙呢!”
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但虎娃说出来却显得很自然。他本就是自悟修行、谙合大道之本源,将每一层境界都演化到极致。至于重来之事,他也曾斩凡人化身印证,对此早有经验。
修为境界的恢复可能并不需要太漫长的时间,神通法力的积累有点麻烦,但也绝不需要再用三十年。
虎娃殒落之时,确实对计蒙说过一声谢谢。他如今是什么状况?也可视为殒落后再入轮回新生,只是过程极为特殊。有一些事情,玄源的修为境界尚未到,虎娃也不便明言,有关成就真仙时的天地大劫。
虎娃“前一世”已了,而“这一世”将会面临的天地大劫便与“前世”无关,因为“前世”的他的的确确已经陨落了。
恰恰是眼下这段时间,虎娃的处境可能最为凶险,因为他没有神通法力,若遭遇意外没有自保之能。除了拥有完美的炉鼎、仙家之见知,他此刻其实与一个普通人并没什么两样。
玄源又说道:“这几年,你就安心在奉仙国当国君吧,不要到处乱跑了。若是国中无事,最好就在赤望丘秘境中修炼,那里最安全。”
虎娃又笑道:“修行谙合大道自然,无需刻意怎样,我身为奉仙国君,本就比普通人安全得多。照你这说法,这世上并无修为之凡人还怎么活,难道就不出门、不做事了?”
说到这里,见玄源拿眼瞪他,还拿手掐他胸口的肉,赶紧又补充道,“当然了,我定会汲取教训,小心谨慎行事……那个,先给我弄套衣服呗。”
一天之后,虎娃才离开服常树下来到炎帝仙宫的大殿前。那些精灵少女看见他时,皆露出既高兴又惊讶的神色,纷纷飞到近前叽叽喳喳的询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何穿得这么奇特?
虎娃的样子有点像上古蛮荒的野人。玄源就地取材,用服常树的叶片编织了一件裳给他围在腰间,揉炼一根细软的枝条为衣带,上身披的也都是树叶。衣物的材质当然没得说,这些叶片经过精挑细选,其实都是可以打造为神器比翼的天材地宝。
虎娃是赤身**而来,玄源事先也没想到这一出,不可能提前给他准备好衣物,只能暂时这么凑合一下。
其实只要有四境修为,就能以幻化之法掩人耳目,但虎娃现在哪有四境修为啊,只有初境而已。地仙利用紫气神丹转世重回,一出世便等于已迈入初境、得以修炼。
玄源陪着虎娃在服常树下待了一天一夜,就是让他修炼的。而虎娃果然厉害,此刻已是初境九转了,只可惜还幻化不出衣服来。
那些精灵少女从未出过炎帝仙宫,她们只是以好奇或欣赏的眼光看待虎娃的新打扮,有人还觉得这样挺有趣,也琢磨着做一套同样的衣衫。服常树上的叶片她们不敢随便摘,但是用仙宫中其他的草叶或花瓣总可以吧?
玄源哭笑不得,劝阻这些精灵少女们若要效仿,又解释虎娃是穿行空间至此,原先的衣服尽毁,才暂时这么遮掩身躯。可是干嘛要遮掩身躯呢?那些精灵少女都觉得虎娃的身材很好看,把树叶都扒下来也许更值得欣赏。
玄源干脆就不再多言,又在仙宫中寻找合适的材料给虎娃做了新的衣服,好歹在瑶姬回来之前,把那一套树叶装给换了。
玄源答应帮瑶姬镇守仙宫,所以并没有着急离开,而且留在炎帝仙宫中,对虎娃而言也很安全。瑶姬是五天后回来的,她见到虎娃当然很高兴,开口便道:“数月不见,奉仙君的修为又有精进,已收敛无形、毫无痕迹可察。”
这本是随口之言,就是想夸赞虎娃,对瑶姬而言,再见虎娃时感觉其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但说完了却发现虎娃和玄源的神情都很古怪,她又微微皱眉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虎娃苦笑道:“瑶姬仙子,你这此可是看走眼了。我此刻并无修为在身,若说有修为,也仅是刚刚突破二境而已……”
时间又过去了五天,虎娃的修为已有二转。这看上去虽然很快,但别忘了二转修为不过相当于世间强大的武者。虎娃拥有紫气神丹所化先天最完美的炉鼎,又拥有前世的修行见知,想做到这一点很轻松,而修行是越往后越难的,修为恢复的过程也越漫长。
因为事涉神农天帝传承,虎娃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经历,将所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瑶姬。他如今只相当于世间二境修士,尚动用不得神念,就这么开口讲清楚也颇不容易,用了好半天功夫,才勉强解释了大概。
瑶姬大惊失色,也是后怕不已,叮嘱道:“此事千万不要泄露!只要你不露破绽,旁人便不可能想到,亦不敢乱打你的主意。”
玄源道:“见瑶姬妹妹方才一见面赞虎娃的话,我倒放心了。连你都看不出破绽,世间其他人则更难看出破绽。虎娃无论在奉仙国中还是在巴原上,已没什么事情必须他亲自出手了,更没有人会无故来试他的修为。”
这话倒是不假,假如虎娃自己不逞强,有什么事情确实已不用着他亲自动手。比如少务为巴君多年,谁又清楚他的修为如何呢?
瑶姬这次出门,还带回了两个消息,一喜一忧。她先说的是坏消息,冥冥中可能与虎娃刚刚遭遇的变故有关。瑶姬此番出门采集灵药和天材地宝,也曾顺道拜访孟盈丘、见到了宗主青黛。孟盈丘中刚刚发生了一件震惊宗门的大事,那三株离珠树莫名不见了!(未完待续。)复旦校花龚叶轩最新爆乳自拍福利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