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樊室之乱(上)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盘瓠悄然离开了狗舍,狗舍的门当然挡不住它,其他的狗也不敢吠叫。穿过营地前走不远,就是樊康休息的大帐,大帐周围立了好几根木桩,木桩上也拴着恶犬,稍有异动就会狂吠,就连巡逻的侍卫都不敢接近这些恶犬。
夜间在大帐外拴狗,也是樊康的爱好。这些狗还能起到警戒作用,而且除了专门的豢养者,它们也不会吃其他人喂的东西。盘瓠收敛气息躲过了巡逻的卫队,走近大帐时,那些本该狂吠示警的恶犬却不敢大声叫,只是发出畏惧地低呜。
樊康的大帐有里外两重,他在后帐铺满兽皮的床铺上睡着了,鼾声中带着酒气,身边还躺着几位**的侍寝美人。有一位美人在睡梦中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朦胧地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大铺上的国君脑袋没了,断颈如刀切般整齐,鲜血已染红了兽皮。
她下意识地再一扭头,竟然看见一条狗叼着个人脑袋正向帐外走去,伸爪子已挑开了帘幕……盘瓠就这么叼着樊康的人头出去了,又过了片刻,大帐中才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声!
这一声尖叫,把周围的人都给惊醒了。盘瓠已摇身一变化为人形,提着樊康的人头飞到半空,声音如炸雷般的喝道:“我是盘瓠,已取樊康的项上人头!”盘瓠并没有打算这么无声无息地就走,离开之前要留下自己的名号。
他喝出声时已祭出了一根骨头棒,骨杖顶端展开了一对硕大的羽翼,身形在半空飞天而去。恰恰就在这时,盘瓠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危险感觉,仿佛是被毒蛇盯住了,不仅出于野兽的本能直觉。更是高人的神识感应。
盘瓠已被神识锁定了,地上的几顶帐篷突然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和架在帐篷中央的东西。此地有埋伏,而且足以猎杀他这样的大成高手。盘瓠好歹也是镇国大将军,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军中特制的弩砲。
军阵中的弩砲,在野战中是架在车上的。平日大多安放在专门的地点。则特制的箭矢有手腕那么粗,使用绞盘上弦或杠杆发射,往往用于城廓关卡的攻守之战,威力可以打穿一堵墙。
而营地中的这些弩砲则更为特殊,是专为猎杀神通广大的高手而准备,所使用的弩箭是法器,操控弩砲的人也至少得是四境以上的修士。
强劲的弩砲本就射程极远、威力极大,再辅以修士的御器之法,可以锁定欲攻击的目标。就算大成高手亦是血肉之躯。一时不查也会被射杀当场。
好在这种特制的弩砲很笨重,通常需要提前安放在固定的地点,而且造价极为昂贵,所以在战场上极为罕见,只会出现在特定的场合,用来防备或猎杀高手。
大成修士借助神器飞天,若事先有所警惕,当然也可以将这种威胁避开。可盘瓠今天是自投罗网。盘瓠察觉不妙猛地一挥骨头棒,这件神器随即便被收起。他凭借惯性在空中继续斜飞而出。
修为不到化境,只能御神器飞天,当然也有缺陷。那就是在御器飞天之时,除了凭借那飞天神器的神通妙用以及自身所能直接施展的法术,无法同时使用别的法宝,也包括各种秘宝。而盘瓠的反应很快。他立刻就收起了飞天神器,人在空中又掏出了另外的东西。
盘瓠至少已被五具特制的弩砲交叉锁定了,每具弩砲皆由三名修士操控,虽然那些人中并无大成修士,但也有好几名五境修士。师尊剑煞曾说过。修士可越三境而杀敌,而盘瓠的修为也不过刚刚突破六境未久,若毫无防备地落入这样的陷阱,也很可能会送命。
三枝弩箭已呼啸而至,旋即在空中炸裂,就像一个耀眼的大火球吞没了盘瓠的身形。这种弩箭是特制的法器,可以反复多次使用,只要能够锁定对手,更能在空中盘旋追击;但它同时也可当成一种特殊的秘宝,可一次性爆开发挥最大的威力。
但法器毕竟不是通常的秘宝,就算这种弩箭经过特殊的炼化,爆发的威力也会反噬操控它的人。地面上那三组操控弩炮的修士中,各有一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他们一动手就毫无保留,假如盘瓠反应慢了或者心存侥幸、轻敌大意,此刻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但盘瓠的反应足够快,耀眼的火球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法力凝成的虚像,看身形轮廓酷似虎娃。虎娃的身影挥剑斩出凌厉的寒芒,将爆发的光球劈成两半,飞掠在空中的盘瓠凭着惯性冲了出去。
地面上的攻击并未停止,紧接着又有两支弩箭交叉射至、同时炸裂。这两支弩箭的攻击时机把握的非常好,就算盘瓠能尽全力接下刚才那一击,此刻的退路也被封死了,几乎没有可能再施展神通法力、挡下接连而来的第二击。
而盘瓠并没有去硬扛,他冲出来的时候又祭出第二枚剑符。方才那枚剑符所化的虎娃身形尚未消失,又有一个“虎娃”出现在半空、挥袖斩落剑光。由于间隔的时间非常短暂,看上去就像天上同时有两个虎娃交叉斩出神剑,甚至劈开了一个扭转空间的缝隙。
剑光湮灭了两枝爆开的弩箭,皆惯性飞掠的盘瓠,未等身形下落便重新祭出了白色的骨杖,鹤翅展开裹着他化为一道流光飞去,已脱离了弩箭攻击的范围。一只猎隼在夜色掩护中飞出行营,悄然跟在盘瓠的后面,却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忽有一道盘旋的七彩光芒斩出,追踪的猎隼化为一片血雨,行营中也传出了一声怒吼。盘瓠的元神中忽传来羊寒灵的神念道:“二老爷,这边走,老爷派我来接应您!”
羊寒灵昨天就赶到了樊都,不难打听出樊康已出城狩猎去,于是她也悄然潜伏到了王室园林中的行宫附近,却没有发现盘瓠的行踪。她一直静悄悄地在等着,假如盘瓠方才无法逃出陷阱,羊寒灵也必须现身帮忙、至少得把盘瓠救走。
结果盘瓠的表现出乎设伏者的预料,做出了最快、最合理的反应、当机立断祭出两枚虎娃祭炼的剑符冲了出来,不必羊寒灵再出手救他。羊寒灵及时斩杀了远处追踪的猎隼,通知盘瓠跟她逃走,至于返回巴室国的路线,羊寒灵早就想好了。
……
国君樊康在畋猎时遇刺身亡,樊室国一片哗然大乱,民众间流传起各种说法。最接近真相的传闻,是樊康在深夜熟睡之际,被一条狗叼走了脑袋。
还有一种不太靠谱的说法,很多民众都更愿意相信。据说是樊翀喝醉了酒,打骂身边的仆从,要将人丢进狗舍里去喂狗,自己却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摔进了关着恶犬的狗舍里,结果被群犬撕食。
但无论如何,在正式的官方消息中,樊康的确是遇刺了,而且凶徒的名字叫盘瓠,也有传言说是“盘古”或“樊护”。因为盘瓠提着人头飞到空中的那一声大喝,营地中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如今大家都在关心一个问题——这个盘瓠究竟是何方神圣?
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盘瓠是一条狗,而且静室虎煞先生当年身边的那条狗!
这也不知是谁散布的消息,但所说皆是实情。虎娃当年来到巴原、登上武夫丘、从武夫丘返回巴室国隐居彭山,身边都带着一条名叫盘瓠的狗。此事是隐瞒不住的,有心人必然能查出来,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查明并公开散布消息,显然幕后有大势力在推动。
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看见过那条狗了。这件事本不会令人关注,彭铿氏大人养的狗有可能就放在彭山了。但如今看来,那条狗真不一般,竟然已修炼成了狗妖,而且还跑去刺杀了樊康!
更有消息明确指出,盘瓠是得到虎娃所赐的秘宝,才能成功刺杀樊康。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得清楚,天空出现了两个身影挥出了凌厉无匹的剑光。普通人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有修为的高人却清楚,那是剑符、武夫丘的剑符,为彭铿氏大人亲手炼制,挥剑的身形就是虎娃的样子。
虎娃多少还是继承了师尊剑煞的一点习惯,他此前祭炼的剑符,祭出时则化出本人的身形挥剑。
虎娃将剑符送给盘瓠时,也没想到盘瓠会拿来这么用。原本那只是一个光影轮廓,就算样子像虎娃,也不能断定那就是虎娃;就算剑符是虎娃所炼制,也不能证明使用秘宝者是受了虎娃的指使。
可如今有人明确指认了盘瓠的身份,那么就难以避免某种猜测,很多人都认为,是虎娃派出盘瓠刺杀了樊康。至于事实是否如此、虎娃又为何要这么做,则需要他本人给个答案与交待!
樊室国朝堂大乱,缉拿凶手的命令已下达到全境,但关键的问题是凶手在哪里、怎么才能抓得着、究竟是抓一个人还是抓一条狗?樊室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置,那就是樊康遇刺身亡后,谁可继位为新君?(未完待续。。)
047、樊室之乱(下)
有人建议迎樊翀归国、再登君位,但这个建议遭到了国中很多势力的反对,一番暗流涌动之后,最终是樊康的侄子樊寨登位。︾頂︾点︾小︾说,新君是谁,当然经过了一番争夺才确定,但朝议时各方势力都一致认同,继位的新君必须为樊康报仇!
国恨家仇,是大义名分所在,也是新君必须继承的政治遗产,或者说是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樊寨继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者前往巴室国质问少务——为何在两国商谈结盟之时,遣刺客来刺杀樊君?
樊寨同时颁布了全国总动员令,集结与征募大军进行国战准备,假如巴室国不能给樊室国一个满意的交待,樊室国必将兴师问罪。
巴原上的各种消息很乱,但纷杂的传闻中能看楚一条清晰的思路,就好像总有人在适时推动着事态的发展,很快便有人又给这一不可思议的事件提供了合理的解释。
大家都知道,不久前樊康欲与巴室国联姻,并指名迎娶君女少苗。可是巴室国中却出了一场闹剧,镇西大将军盘元氏居然拐带少苗私奔了。
樊康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受了这种羞辱,大怒之下拒绝与巴室国结盟,并宣称要与帛室国结盟报复巴室国。有人为了阻止这件事,便刺杀了樊康。此事可能就是巴君在幕后指使,也可能是彭铿氏大人有意纵容,但动手的是盘元氏大将军本人。
刺客怎么又成了盘元氏大将军?这又是一条惊人的劲爆消息!原来巴室国中新受封的镇西大将军竟是个妖怪、一条狗变成的妖怪,其身份就是彭铿氏大人身边的那条狗盘瓠。
紧接着又有一种说法流传,巴君少务宁愿将妹妹嫁给一条狗,也要拒绝和樊室国的联姻,因为这是彭铿氏大人的意思。一时之间,巴君少务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而虎娃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樊室国在喊着缉拿凶手,但真正的凶手盘瓠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盘瓠杀了樊康,巴原上的局势一时大乱,乱得有些让人看不懂了。帛君帛让适时站了出来,表示帛室国与樊室国结盟,而他要为盟友主持公道。帮助樊室国报仇!帛让调兵的动作比樊室国更快,大军已在边境一带集结,国中更是早就下达了总动员令。
当然了,巴室国那边也有消息传出,有关的各种传闻如今皆受人关注,有三件事迅速传遍了各地。
其一是彭铿氏大人不久前曾集合望丘城民众,浩浩荡荡跑到孟盈丘,为他的师弟盘元氏向君女少苗提亲。二是盘元氏大闹朝堂,当众表示辞去镇西大将军之职。并翻脸离去。三是巴君少务在朝会上商议如何处置盘元氏,却与彭铿氏大人发生了争执。
樊室国派使者来到巴都,要少务给个解释和交待。少务的态度则很明确,他认为盘瓠杀樊康是私人恩怨,与巴室国无关,而且盘瓠也受到了通缉,巴室国同样在抓这名刺杀樊康的凶手。
樊室国的国使在朝堂上悲愤地质问少务:“请问巴君,我国主君何罪之有?他是为了答应与巴室国结盟、提出了联姻结亲的要求。却招来了杀身之祸!巴君若不交出凶手,并亲往樊室国吊唁。难息万民心头之愤!”
少务表达了哀悼之情,显得无比遗憾与伤心,为了表示歉意,他赠送了大批珍贵的财货以抚恤樊康。至于凶手盘瓠,正在缉拿之中;让少务亲自跑到樊室国去吊唁樊康,当然是不可能的。樊室国要求未能得到满足。两国之间的冲突已难以避免。
退朝之后,少务板着脸连晚饭都没吃,带着亲随侍卫悄然离开王宫,乔装来到了学正大人的府邸,而虎娃已经摆好饭菜在等着他。
一见到少务。虎娃便招呼道:“看师兄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定还没吃饭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来来来,快坐下!”
少务瞪了他一眼道:“一顿饭菜,就想安抚本君的忧心吗?少苗在哪里,快让她出来见我!”
虎娃:“少苗就在后面,她怕你生气,所以没有迎出来。还有一个人正和少苗在一起,他也想见你,请师兄千万不要动怒。”
少务一怔,随即拍案道:“那混球回来了?还不快出来见我!”语气虽严厉,但也难掩一丝惊喜。他这几天一想到盘瓠就来气,但也不希望盘瓠出事,能平安归来当然是好事。
盘瓠低着头从后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匣子,小苗也跟在他的身边,同样低着头,伸手悄悄牵着盘瓠的袖子。少务站起身道:“汪汪师弟,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居然还敢回来!”
小苗却弱弱地说道:“这里有兄长您在,还有彭铿氏大人,为什么不敢回来啊?”
听见那一声汪汪师弟,虎娃的嘴角便露出一丝笑意,少务既首先这么称呼盘瓠,显然就没打算把盘瓠怎样,确实也不好把他怎样。
盘瓠上前一步,将那木头匣子放在案上,闷声道:“师兄,樊康的人头在此。”
少务退后一步,摆手道:“你居然还把樊康的人头带回来、放到我的面前?你知道这颗人头如今有多烫手嘛!你破坏了我的大计还不够,如今刺杀樊康这个黑锅,也要让师兄我来替你背吗?啥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跑去杀人!”
盘瓠嘟囔道:“我也没让你把人头拿出去,就是给你看一眼,好叫你知道我是真的得手了。我与樊康是私人恩怨,杀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师兄以及巴室国无关。”
少苗又挽住盘瓠的胳膊道:“樊康有什么不能杀的?他根本就不是诚心与巴室国结盟,而是受人指使要挟兄长你,还企图挑拨巴室国君臣关系,这种人早死早了!……盘瓠杀了他,是为巴原除害,这是英雄之举!”
小苗说话时侧脸看着盘瓠,神情就像在看着一位英雄;盘瓠是不是巴原上的英雄且不论,反正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少务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别忘了巴原各国如今都在通缉盘瓠。”
少苗居然笑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真有人会抓盘瓠吗?只要盘瓠不跑到城廓广场上大喊——我就是国君通缉的要犯、杀了樊康的刺客,恐怕也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虎娃苦笑着点头道:“小苗说的倒是实话。”
巴原三国如今都已下令缉拿盘瓠,帛室国是以盟友的名义凑这个热闹的。但对于帛室国各城廓的官员和民众来说,谁认识盘瓠啊?盘瓠虽已在巴原上扬名,但那就像遥远的传说,谁都不会认真地执行这个命令、搜拿什么刺杀樊君的凶手。
至于在巴室国境内,镇西大将军之名如雷贯耳,而如今大家也知道了这位大将军居然是一条狗变的妖怪。这样的奇事是最容易流传开的,盘瓠之名简直都快家喻户晓了。但话又说回来,谁又会真的卖力去缉拿盘瓠,主动去找不自在吗?
就算明知道盘瓠在什么地方,恐怕有关人等也会装做不知道,真动手去抓盘瓠,难道还想等来国君的奖赏与彭铿氏大人的感谢吗,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虎娃已公然摆明了庇护盘瓠的态度,想找盘瓠的麻烦,就是和彭铿氏大人过不去。
再说了,盘瓠可是一名大成修士,连国君都刺杀了,是那么好抓的吗?寻常人连想都别想!
至于樊室国境内,官方要抓盘瓠的态度是明确的,谁也不敢说自己不会认真地执行君命。可是樊康之死的消息传到民间,民众们却拍手称快,尤其听说了樊康是被狗咬死的,很多人都暗道一声——该!
樊康喜怒无常、暴戾凶残,尤其是重登君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最倒霉的是他身边的内侍与宫女们,不慎获罪便会被扔去喂狗。国君身边的人,多少与国中各大势力都有点关系,被恶犬撕食的宫人们,也是从各大部族中挑选入宫的。
由此可知,樊康很不得民心,特别是他先后两次在位期间,国中又出了一位贤君樊翀,有樊翀做对比,更显出樊康的不堪。盘瓠的事迹流传开之后,在樊室国底层民众的心目中,差不多已把他视做英雄了,守护心爱的女人、抗击暴君的大英雄!
在城门、关卡搜查可疑人等、奉命缉拿各路“凶犯”者,恰恰主要是最底层的官吏。盘瓠成了这些人心目中的“英雄”与“义士”,这也是始料未及的情况。
经小苗和虎娃这么一分析,还真的没什么人会去抓盘瓠,盘瓠尽可行游巴原各地,只要谨慎些不要主动表明身份。少务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得离开巴都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商量如何处置这颗人头!”
这几人也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已将那装着人头的木匣收了起来。然而他们刚刚坐下,就听见府门外传来喧哗之声,藤金在门前喝问道:“什么人,竟敢持械围堵学正大人府门?”
又有一个声音高喝道:“我乃巡城将军黄园,奉国君之命缉拿凶犯盘元氏,请勿阻拦!”(未完待续。。)
048、虎娃弄权(上)
藤金怒道:“黄园将军缉拿凶犯,尽管在巡城时查问可疑人等,但怎可跑到我家老爷府上胡闹?”
黄园一连正气道:“这座宅院原本就是盘元氏的府邸,刚被主君赏赐给学正大人。我接到线报,今天有人看见盘元氏潜回巴都、悄悄进了这里。
我率人来搜拿国君通缉的凶犯,并不欲冒犯彭铿氏大人,但也请彭铿氏大人不要对抗君命。我入府之后只搜拿盘元氏,并不欲惊动其他人等。彭铿氏大人若想阻拦,控有包庇纵容之嫌。若彭铿氏大人心中无愧,就请打开府中接受搜查。”
那位黄园将军的声音很大,坐在厅中的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少务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虎娃和少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刚刚还在说,国中不会有人真想缉拿盘瓠,转眼就被当场打脸了。
虎娃展开神识,已经将府门前的动静察知的清清楚楚。那位巡城将军带了三小队军士,总共二十多人手持军械将大门给围住了,看架势就要冲进来。藤金当然不肯让开,厉声道:“开不开门,此刻我说了算!就凭你,还没资格让我家老爷亲自回话!”
黄园已命军士拔刀,逼得藤金非动手不可。若在都城中与巡城军阵动手,性质可不是一般的严重,闹大了甚至会被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国君下令缉拿凶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还没听说巡城军阵会莫名搜查哪位大人的府邸。没有证据,是不能这么做的,而且猜测并不能当成证据,更何况这里是虎娃的府邸。
可是这位黄园将军就跳出来了,而且找了一个借口,声称有人看见盘元氏悄然潜入这里。不论这个证据是捏造的还是确有其事,这位将军就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起来,他是一位忠于职守、不畏权贵的将军,但仔细一琢磨。此事却颇耐人寻味。
众军士都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抗将军之命,黄园正准备下令冲入府中,忽觉眼前金光耀眼。就听嘭的一声,一杆金杖红节已插在府门外的石阶上,竟入地半尺多深。
藤金正欲动手,见状冷笑着大喝道:“金杖红节在此,如君亲临。还不跪下行礼!”
黄园将军愣住了,而他身后的军士已收起兵器跪地,随即又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府中传来道:“滚!”
黄园将军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架势,打着忠于君命的旗号,企图强行搜查虎娃的府邸。虎娃怎么可能让他进来,少务正坐在堂中呢,又免得麻烦,干脆便扔出了金杖红节。黄园将军这下再也不能擅闯,只得带队灰溜溜地走了。
少务的饭还没吃呢,却好像已经被气饱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虎娃先开口道:“有人还真得舍下本钱,好不容易安插到巴都城中的奸细,居然就这么暴露了。”
一般的城廓中并没有巡城将军这个职位,只有都城才有,而且还不止一位。这个职位并不高,只享四爵而已,各自所管辖的属下也不过几十人,但职责很重要,负责维护都城中日常的治安以及秩序,通常有十几位巡城将军轮值。
虎娃判断。这个黄园要么是某方势力设法安插到巴都城的奸细,要么就是被幕后的某方势力收买了。少务冷哼道:“暴露一个巡城将军,却能挑起你我的矛盾,在国中当众削你的脸面。也是值了!”
虎娃为什么认为黄园是奸细,难道他就不能是一位恪尽职守、不畏权贵的巡城将军吗?因为他方才缉拿凶犯的手段不对,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命二十多名军士都堵在正门前,又能拿得住谁?
莫说“凶犯”可能不在府中,就算在。听见动静从后门或者侧面早就跑了,根本就是抓不住的。那么黄园的目的,显然就没打算抓住凶犯,就是想冲入虎娃府中搜拿一番。若是他却成功了,便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巴君竟然派巡城军阵去搜查彭铿氏大人的府邸。
就算黄园不成功,也可以制造矛盾。彭铿氏大人竟敢拒绝巡城军阵的执法搜查,甚至让家臣抗命动手。真出了这种事情,少务恐怕也不会处罚虎娃,而且还得向虎娃解释,这不是他的意思;而虎娃为了平息事态,恐怕也会象征性的责罚藤金。
这些在常人看来,应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而君臣之间的关系也必然生出裂痕。但黄园将军没想到,少务正坐在里面和虎娃一起吃饭呢,而虎娃很干脆地扔出了金杖红节。
少苗恨恨道:“这个黄园真是有恃无恐,他心里清楚就算这么做了,国君也不便把他怎样,否则恐遭臣民非议。”
是的,表面上黄园将军并没犯什么错,就是刚正执法。他自称接到了线报前来搜查,假如学正大人府中没有窝藏凶犯,也能还学正大人一个清白,事后向学正大人赔礼道歉便是。就算有人要追究,他也能抛出一个所谓的“目击者”来搪塞,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虎娃皱眉道:“阴谋搬弄是非,一波接着一波,真是无趣。主君不好遭人非议,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不就是想逼我要么与国君闹翻、要么遭疑忌而疏远吗?那就如他们所愿吧!若我猜得不错,明日的巴都城中,关于我的流言便将四起。”
……
第二天,巴都城中果然传言四起,众人都在谈论的虎娃府上最新发生的事情。据说有目击者指认,盘元氏潜入了学正府中,黄园这个愣头青带人前去缉拿,却被彭铿氏大人以金杖红节斥退。
有些事情,其实明白人皆心中有数,就算盘瓠真藏在虎娃府中,也不令人意外。可是黄园却想公然揭破、让彭铿氏大人难堪,难免令人猜测,这背后是否有国君的授意,少务想借此“敲打”彭铿氏大人。
而彭铿氏大人的金杖红节竟然这么用,扔出去之后就插在门外一直没拔出来,搞得只要从他府门前经过的人,一律都得下拜行礼,表现得太嚣张了!虎娃虽在国中权势惊人,但向来都不仗势弄权,如今是头一遭啊,看样子是真有不满了。
第三天朝会,彭铿氏大人又参加了。他是走着去的,出门时拔出了金杖红节,持在手中走向王宫,沿途民众皆行礼跪拜,这一幕也传遍了全城。
等虎娃走入朝堂议事大殿,群臣见金杖红节也慌忙行礼,同时心中大骇。有些东西是不能在这种场合拿出来的,金杖红节为巴君所赐,虎娃持之象征着代君视事,可如今少务就在朝堂之上,彭铿氏大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要当着少务的面,代替国君视事吗?这分明就是越矩!
虎娃坐下后,群臣不语,国君少务只得率先开口道:“学正大人,您今日为何持金杖红节上朝?难道是本君的行止有失,您欲当众谏言警醒吗?”
虎娃将金杖红节横过来,以双手置于国君座前道:“主君,昨日听都城中有人议论,说我自恃主君所赐之金杖红节,肆行无忌、仗势弄权。为示清白坦荡,今日特请主君将此物收回。”
哦,堂上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彭铿氏大人是在闹脾气,还说自己不仗势弄权,都已经在朝会上当面挤兑国君了!当然了,以虎娃的修为身份,也确实用不着受这种闲气,平日挤兑国君几句又算什么?但是话又说回来,盘瓠这件事,闹得委实太大了。
少务赶紧劝道:“学正大人是指前日之事吗?有巡城军阵欲搜查您的府邸,那是一个误会,本君已下令呵斥巡城将军黄园。若是学正大人还不满意,我便命他当着众朝臣之面,向您道歉赔罪。”
黄园早就在殿外候着呢,随即被带了上来。虎娃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冲着少务道:“误会?我为国立有莫大功勋,主君仅因捕风捉影之传言,便下令查抄我的府邸吗?就算盘瓠刺杀樊康之举不妥,请问我又有何罪?”
少务的神情有些尴尬,欠身解释道:“本君绝没有下这样的命令,此乃巡城将军黄园擅作主张。”然后又厉声喝道,“黄园,你怎敢如此!”
黄园跪地,仍摆出一副刚正忠臣的样子:“我并不是要查抄彭铿氏大人府邸,只是搜查国君下令缉拿的要犯。有人禀报,亲眼看见盘元氏潜入了学正府中。”
理正大人开口道:“搜查学正大人府,要么奉国君之命,要么由我的理正署下令,你怎可擅自为之?”
黄园:“事急从权,我只怕走漏了消息被凶犯逃脱,故率人急忙赶去。我只是忠于君命与国事,不程想却冲撞与开罪了彭铿氏大人,恳请彭铿氏大人责罚。”
理正大人追问道:“你既称是有人举报,那么举报者是何人?”
黄园:“是营中的一位军士,他当日自称,亲眼看见盘元氏进入了学正府。”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那人完全可声称自己看见了,别人也能说他当时是看错了。
虎娃却没理会这些,自顾自又朝少务道:“主君,前日有人告诉我,这位巡城将军黄园乃敌国奸细,潜伏巴都已久,此番跳出来,就是想挑拨生事,令有功之臣寒心。”
黄园大声喊道:“主君,我忠心耿耿,只是不慎开罪了彭铿氏大人。说我是敌国奸细,这完全是污蔑之辞!”
虎娃终于看向他道:“你是不是敌国奸细,我当然不能凭空断言,确实有人这样告诉过我。……不应由我来责罚你什么,今日只想请主君下令,将你拿下查问清楚。”(~^~)
048、虎娃弄权(下)
黄园已觉得不对劲,事情和预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自己就算受到呵斥,结果也不过是当众赔罪而已。彭铿氏大人向来不是弄权之臣,他连学正官署都没去过、国祭大典也没主持过,这些年更是没有上朝议政,向来都是清静逍遥的世外高人做派。
可今日虎娃坐在朝堂上,完全就是一副倚仗功勋地位弄权的架势,逼国君将得罪自己的黄园治罪,堂堂彭铿氏大人,竟公然和这么一位小小的巡城将军过不去。其实以虎娃的手段,想暗中弄死黄园也有的是办法,可他偏偏就是要国君在朝堂上公开处置。
黄园喊道:“请问彭铿氏大人,是何人污蔑本将军?”
虎娃冷哼道:“是不是污蔑,不是你说了算。至于说这话的人是何身份,你还不配打听!”这是实话,前天吃晚饭的时候,国君本人就说过这些。少务也认为黄园的动机可疑,很可能是某方势力的奸细。
彭铿氏大人今日持金杖红节上朝,堵气要将此物还给巴君,并坚决要求巴君治黄园的罪。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少务难道还能为一个小小的巡城将军跟彭铿氏大人翻脸吗?黄园就不得不倒霉了,当众挨刑杖被打了个半死,然后押入大牢听候审讯。
在巴室国中,有意挑衅与触怒彭铿氏大人者是什么下场,相信大家今日都看到了。虎娃从不弄权仗势,并不代表他在国中没有权势,真要翻脸的话,看谁还敢再跳出来找茬?
少务看上去显然是在给彭铿氏大人消气,严厉处置了黄园后,又劝虎娃把金杖红节收回去。虎娃却摇头道:“朝堂之上怎可有戏言?国中有人非论我是弄权之臣,我为示清白,才将此物交还主君。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岂有再收回之理?请主君莫要置我于不义之地!”
这话说的,让在场某些人牙都痒痒。虎娃今天还不算弄权,那怎么才算是弄权呢?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诧的是,少务并没有坚持到最后,虎娃最终还是当朝将金杖红节交还国君。有人不禁暗生疑问难道少务真想削弱彭铿氏大人在国中的权势与影响吗?
金杖红节被收走之后。就该商议真正的国中大事了。工正大人伯劳开口道:“最新消息,樊室国新君樊寨继位,宣布与帛室国结盟,两国联兵为樊康复仇,欲进犯我国。”
虎娃又冷哼道:“如今人尽知。杀樊康者乃盘瓠。樊康公然向天下宣称,欲夺盘瓠的爱侣,盘瓠岂能饶他?此事与巴室国无关,说破天也是私人恩怨。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有人想报仇,也应该去找盘瓠,为何兴兵进犯巴室国?”
伯劳苦笑道:“学正大人说的在理,但这番道理却阻止不了那两国大军。报仇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而他们早就在等着这样的借口,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恐也会有别的事。”
少务叹道:“虎娃师弟,你知我为何会生盘瓠师弟的气吗?是因为他执意那么做,破坏了我欲先稳住樊室国的打算,如今要面临樊室国与帛室国的两国夹攻。”他突然换了称呼,就是为了显示亲近的关系。
虎娃却哂笑道:“主君这话说的,就好像樊室国真能被稳住似的!只要于国事有智者,都能看出您的企图。樊康与其说是被盘瓠所杀,还不如说是自己蠢死的。如今大势,主君欲一统巴原已成定局,樊室国唯有与帛室国结盟才能相抗。
主君已一统三国。相室、郑室不复存焉。但您灭相室、郑室未免太顺利了,所以仍想取巧而胜,但世事哪能尽如您之意?您欲一统巴原,就不必再遮掩其志。因为巴原上亦人尽皆知,必须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想当年巴原五分,巴室国尚能连败相室、郑室两国,如今五国之地已有其三,主君难道还会惧怕与帛室、樊室两国正面开战?就算有再多巧计,终究还是要堂堂正正战而胜之。盘瓠并没有破坏主君的大计。那两国既号称也继承了巴国正统,这一战就不可避免。”
这番话一出口,殿中不少大人都在心中暗道彭铿氏大人啊,您瞎说什么大实话呀,这也太直太冲了,不是在削主君的脸面吗,难道就你一个人能看明白?
少务无语。大家还是接着谈正事吧,兵正大人开口道:“那么依彭铿氏大人您看,巴室国该如何迎敌?”
虎娃祭出一枚蜃光珠,施法在朝堂中显现出一片光影,竟是巴原的立体图景,主要是樊室与帛室两国的微缩地形。其中有很多地方是虎娃亲自走过的,而另一些地理图景则来自武夫丘上的巨图传承。
随着光影变换,虎娃开口道:“那两国之间以大江为国境,大江亦是一道天然屏障,所谓联军,主要也只能在大江两岸各自攻击。樊室国被交错山脉切割成多块平原,境内交通不便,调集辎重物资运往前线发动远征更不便,他们本应采取守势。
所以对付樊室国,我建议前线大军主动后撤,将沿途几座城廓的民众亦后撤,先放他们进来。樊室国大军若进入我国境内而战,距离越远,后勤辎重的压力便越大,待其深入后围而歼之,也能使其后援难至。……”
虎娃竟然讲起了兵法战略,这些本来应该是在军事会议上,由核心的高层将领讨论的内容,他却在朝会上公开详细谈论,令人颇为意外。虎娃今日所说的兵法战略,肯定也会通过种种途径传到帛君与樊君耳中,难道是想让对方提前有所觉吗,或者这只是疑兵之计?
可虎娃好像没管那么多,详尽地谈论了各**队的集结与布防情况,行军作战的优势与劣势所在,以及应该采取怎样的战略。正如他所说,少务欲一统巴原,就避免不了堂堂正正的决战。有些东西只能是阳谋不是阴谋,就算大家心里都明白,最终还要在战场上见结果。
这场朝会,虎娃逼巴君治黄园之罪、交回了金杖红节、当众分析了兵法战略,最后说道:“我不日便将前往步金山继续运送小世界民众,在此向主君辞行。”
散朝之后,当天就有一辆马车驶出了彭铿氏大人的府邸,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巴都城。这可能是巴原上最华贵也是最有名的一辆车,通体以白香木打造,经过法力炼化,轻便而坚固,拉车的是两匹雪白的骏马。
传说中,当年盐兆进入巴原,乘坐的就是两匹白马拉的车,巴原上有一座白马城,也是因此而得名。少务第一次发起国战时,为了仿效祖先,专门打造了这样一辆车,他也是坐着这辆车参加了百川城之会,后来为示恩宠,连车带马都赐给了虎娃。
那两匹白马论年齿已经不小了,但它们跟随虎娃走过千山万水,多少已有通灵之兆,而且平日服食了不少虎娃所喂的灵药,仍然极为雄骏。这辆车在巴原上独一无二,几乎无人不知,就算没亲眼见过的人也几乎都听说过。
车马出巴都向南行,从巴都城到武夫丘,沿途如今已尽是巴室国之地,各城廓关卡通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就算碰到尽职的守关将领,也顶多是问一声车上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驾车的藤金则回答车中是彭铿氏大人献给武夫丘的宝物。
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敢动这辆车了。车篷上的帘子一直垂着,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几乎所有人都能想到盘瓠与少苗就在辆车中。
虎娃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将国君下令缉拿的要犯送往武夫丘。更有人在暗中猜测,彭铿氏大人这是在堵气或是在示威,金杖红节虽还回去了,但是车马还在。
镇南大将军瀚雄的大营,驻扎在善川城与白果城之间的羽屏山脚下。车马经过此地时,不仅没受到盘查,瀚雄还亲自出来迎接了。车中人并没有公开下车,而是直接驶入了瀚雄的大帐中。
车马离开大营时,瀚雄又赠送了不少珍贵的财货,亲自送出大营之外。镇南大将军如此态度,沿途关防谁还敢再为难这辆马车。这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车中坐的就是原镇西大将军盘元氏,据说他与瀚雄亲如兄弟。
明知盘元氏是国君下令缉拿的要犯,瀚雄不捉拿也就罢了,竟然如此隆重的迎送接待。但朝中谁也不好因此事弹劾瀚雄,不仅因瀚雄手握重兵地位尊荣,也因为谁都没有亲眼看见盘元氏就在车中。
当车马到达武夫丘脚下时,熊丽出山迎接。他们没有走登径峰上的那条路,自有另一条秘道可以直接出入武夫丘主峰。熊丽祭出了一柄阔剑,口中念念有词,阔剑又化为了一柄硕大的巨剑,居然能让一辆马车站到上面去。
熊丽御剑托着这辆马车,直飞入武夫丘主峰的后山。车马停下,剑煞宗主携几位长老现身,藤金赶紧下车行礼,车帘终于打开了,里面的人居然是小妖叽咕。这辆车确实是到武夫丘来献宝的,所献的宝物是一个大宝磲和其中的蜃光珠。
虎娃说献宝就是真献宝,得了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可以不孝敬师尊呢?但巴原上所有人都以为是盘瓠带着少苗躲到了武夫丘。虎娃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露面,派弟子驾车走了这么一趟,便成功地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049、少苗之战(上)
巴原上的全面国战即将开启,离开巴都城的当然不仅是那辆马车,次日也有一支车队出城、往西北方向而去,这是相君紫沫与其随行人员,带着巴君所赐的各种财货。
紫沫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巴都,等郑君泓竹也来到巴都之后,他才离开,据说是要前往封地巡视,然后去步金山中修炼。紫沫能离开巴都而泓竹却不能,这当然是巴君特别的恩赐,人们却不知少务为何会如此信任紫沫。
没人能想到,盘瓠和少苗与紫沫同车而行。紫沫是相君,而率军灭了相室国的就是盘瓠,这两人居然能凑到一起去,说出去恐怕都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盘瓠和少苗离开了巴都,消失在茫茫巴原上,无外人知其去向。
彭铿氏大人虎娃,数日后也离开了巴都,返回步金山运送小世界民众。这是他早就承诺要完成的事情,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有人甚至暗中议论,彭铿氏大人此时离开,就意味着他与少务之间已出现了裂痕,因为巴原上的国战随即便开启了。
这场国战,被很多人称为“少苗之战”,它也将决定巴原三国的命运。
这又关少苗什么事呢,在很多传说中是这样描述的:因为樊君樊康看上了少苗,公开要求巴君少务将妹妹少苗嫁给他、他才能答应与巴室国联盟。此事触怒了同样爱慕少苗的大成妖修盘瓠,盘瓠变成一条狗潜入樊康的行营、叼走了他的头。
樊室国为报国君之仇,举兵攻伐巴室国,并与帛室国结为盟友;帛室国打着为盟友报仇的旗号,与樊室国同时举兵,巴原上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由此开启。这一切说起来好像都是因为争夺一个美人少苗而起。所以被称为少苗之战。
传说是真的,它所描述的也皆是事实,但有时所谓的事实亦是扯淡。这就像有个人放了个屁,远方有座山崩了,于是又有人说,是他一屁崩塌了一座山。这样的简单的事情当然很好分辨,但若换做更复杂的世事,就没那么容易一眼看穿了。
至少在当事人之一的虎娃看来,有没有少苗之事。这一战皆不可避免。而少苗的遭遇,无非是帛室国所策划,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绑上樊室国一起开战的借口。这一场国战的各方都筹备了相当长长时间,举兵之前皆已正式宣战,而虎娃就在列国宣战之际回到了步金山。
巴原上有无数人关注着战局的变化,同时也关注着虎娃的动静。已过去的国战,假如没有虎娃之助,少务恐不会顺利获得大胜,至少会不在今天就已彻底解决了相室国与郑室国。那么如今的这场国战,虎娃表明了态度不再参与。少务还能像以往那样取得胜利吗?
世人在看着虎娃,虎娃何尝不也在看着世人。巴原上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这场“少苗之战”。也都是虎娃修行中的经历与见证。如今的他已拥有了某种超然的心境,每日与玄源驾驭比翼飞舟运送小世界民众。巴室国在前方迎战,后方仍在安置这些移民。
虎娃如今的修为已有化境几转?他从来没有在意这种问题,这与他修行心境有关。有了见证生死轮回境的经历,他若能到达苦海岸边,心境中便会自生感应。而如今只是隐约有所感触,修为尚未证得那一步,但也好像不算太远了。
这欲至未至之境。看似接近实则极为漫长,终身之修行亦可能止步于此,迈步之间若永无尽头。虎娃却好像也没有关心这个问题,每天只是与玄源在一起,日复一日的操控着比翼飞舟运送小世界民众。
虎娃回到步金山时就有交待,无事莫要打扰他的修炼,甚至也不过问巴原上的战况如何。然而就在巴原开战的三个月后,却有一名特殊的客人来到步金山拜访。并求见彭铿氏大人。虎娃走下了比翼飞舟,在水潭边接见了此人,来者是众兽山宗主扶夔。
虎娃曾与众兽山有过约定,待新任宗主其突破大成修为,他便将掌控啸山印的神魂烙印传回众兽山。啸山印是众兽山历代掌门信物。虎娃当时并没有将其取走。新任扶夔继续执掌此神器,却没有得到神魂烙印传承。
啸山印是虎娃所见过的、最特殊的一件空间神器。确切的说,它是一件洞天神器,展开之后可化为一座洞府,洞府中收存着众兽山历代积攒的、最珍贵的器物。扶余死后扶夔尽管拿到了啸山印,却取不出其中的珍藏之物,只能干瞪眼。
今日扶夔来找虎娃,就说明他已突破了大成修为,到了虎娃该完成承诺之日。
扶夔的形容在三十左右,体格异常魁梧健壮,就像一头充满爆发力的猛兽,个子也足足比虎娃高出了一个头。他见到虎娃时,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虎煞先生,扶夔侥幸突破了大成修为。按照前约,请您完成当年的承诺。”
虎娃淡淡道:“恭喜道友了!我要提醒你,这不是还神器于今日之众兽山,而是代前辈仙家啸山君、留传承于巴原上的传人。……但我当初说过,你们可以去找羊寒灵。如今我在步金山中潜心修炼,你不去彭山找羊寒灵,为何要跑这么远来打扰我呢?”
扶夔:“我来此既是为了啸山印的传承,也是为了彭铿氏大人您的处境,请问您知道巴原上的最新战况吗?”
虎娃摇头道:“我不知,难道扶夔宗主是为巴原之战而来?那你来错了地方。”
扶夔:“不,我是为彭铿氏大人而来,事关大人您的安危。”
虎娃:“哦,你怎么好心地关心起我的处境来了?”
伏夔:“巴室国中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您曾为少务立下了不世功勋,却得不到应有的敬重,就连一个巡城将军都敢欺上门;而你的师弟盘元氏,亦有平定一国之大功,却因心爱的女子之事,而被国君下令缉拿。请问彭铿氏大人有何感受?”
虎娃笑道:“谁说我在国中不得敬重,有人还说我权倾朝野、功高震主呢。至于盘瓠,你觉得他的官做得还不够大吗,捅出来的娄子也不够大吗?这么引人注目的他做了那样惊天动地的事,被巴原各国通缉,却能安然无恙地带走少苗,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伏夔:“这些我都知道,您在朝堂上要治一位巡城将军的罪,巴君也不得不将那人下狱。你用少务所赐的车马,送当年身边的一条狗穿越国境前往武夫丘,沿途城廓关卡明知车中是国君下令缉拿的凶犯,却能畅行无阻。
如此足见彭铿氏大人在国中的威望与权势,已凌驾于君命之上。如果您是少务,心中又会有何感想?哪位国君,能容忍朝中有这样的臣属?就算口中不说,心中也不会愿意。您为巴室国立的功劳太大、在国中威望太高,恰恰正是祸端啊!”
虎娃满不在乎地冷笑道:“祸端?难道我还会有什么谋朝篡位的想法吗?就算有人这么说,请问你信吗?如果连你都不信,还指望少务能信吗?”
扶夔赶紧解释道:“您当然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就算让你做国君,您也未必感兴趣。但是您身边的亲信、您亲信的属下、您的弟子传人、您将来的后人……却未尝不会。若是国君对他们不利,他们未尝不会以你的名义再立一位新君,或为自保,或为掌控更大的权势。
就算这种事没有发生,但是在巴君眼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这样的裂隙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深。站在国君的角度,就算不防备你本人,又怎能不防备以你所拥有的国中势力?盘元氏身为镇西大将军而获罪,未尝没有这种原因。”
虎娃皱眉道:“你就是来挑拨的吗?”
扶夔坦然道:“我的确是来挑拨的,但所言亦皆属事实。若是有朝一日少务真地一统巴原,您恐怕就离大祸不远;若是巴原之战失利,他反而不敢对您不利,因为若是那样,他更需要您的支持,才能巩固局面。”
虎娃面无表情道:“我已是世外清修之人,在步金山中不再过问巴原之事,难道这还不够吗?少务不来烦我,我要他连战报都不必告知,你却大老远地跑来烦我。”
扶夔:“就算您如今不问世事,也是不够的。因为有些事并不是您做不做的问题,而是您随时可以做,且完全有能力对少务构成威胁。在少务心中,怎敢保证您会永远在步金山中清修、不再插手巴原国事?所谓逍遥,行事常随兴之所至,万一哪天您来了兴致呢?”
虎娃又笑了:“好吧,就算少务对我有疑忌之心,就算他已一统巴原,又能拿我怎样呢?”
扶夔却说了一番令虎娃有些变色的话:“巴君并非只是一个人,还代表了他所拥有的庞大势力。巴君未必能将您怎样,但您身边的亲信,还有他们的亲近之人呢?更重要的是,孟盈丘宗主命煞,恐也不能容忍将来的巴室国中,仍有您这样一位彭铿氏大人。”(未完待续。)
049、少苗之战(下)
伏夔的声音中带着神念,有一番很复杂的分析。
虎娃确实不会对君位感兴趣,既没这个必要,另一方面他也不符合这个身份。巴原列国之君,必须是盐兆后人,才能符合大义名份,这一点在这样的年代是深入人心的。就算权臣掌国,也得立一位盐兆的后人为傀儡之君。
少务当然不是傀儡之君,但等到少务不在世了,而虎娃还在,少务的后人能像他这样牢牢的掌控君权吗?
无论是樊君还是帛君,都不会认为白煞会谋朝篡位,但白煞绝对有手段能换掉一位令自己不满意的国君。对于帛君或樊君来说,白煞是太高太远太强大的存在了,已令他们无法去忌惮,只能选择去恭顺。
虎娃并不是白煞,少务也绝不希望虎娃成为另一个白煞,更不希望自己或后人成为樊康那样的国君。然而令人头疼的是,白煞离樊康很远,虎娃却与少务太近。就算少务不忌惮虎娃本人,谁又能保证他不忌惮虎娃所代表的势力呢?
身为一位国君,少务对虎娃毫无保留的信任极为难得,这其中也有兄弟之情在维系,可是少务不可能像信任虎娃一样也信任其他人。假如少务不在了,少务的后人也很难像他那样信任虎娃,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蠢事来,从而招至大祸。
比如盘瓠这件事,少务处置得就很明智,哪怕跟樊室国翻脸,也不能跟虎娃翻脸。只要少务还想一统巴原,与樊室国翻脸迟早是必然的;但此刻若与虎娃决裂,巴室国内部就会有极大的隐患,也难以顺利地一统巴原。
少务看得很明白,也基于他对虎娃的了解与信任。但这种信任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虎娃的存在不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如今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现,否则虎娃为何在国战开启之时跑到了步金山、不再过问国事,这不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隐退是虎娃的一个选择,就算他不做出这种选择。恐怕有人也会设法逼他隐退。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少务的敌人,甚至也包括少务所立的“圣后”——命煞。
命煞的目的,是要成为国祭之神。虎娃已隐约有所感悟,这可能与命煞尝试迈过登天之径。或求证某种大神通境界有关。可是国祭之神的地位从何而来,当然是因其在人间的功业。太昊是巴人先祖、盐兆是开国之君,被奉为国祭之神当之无愧。
等到将来,最有可能再被后人奉为国祭之神的,首先是少务。少务在内乱分裂的巴原上重建统一的巴国。其功业将直追先祖盐兆。至于另一个人,则是虎娃而非命煞。虎娃的功勋与威望,渐渐已不弱于当年的武夫大将军。
假如继续这样下去,待少务一统巴原,虎娃地位简直就相当于不可动摇的神明。假如少务真立要一位在世之人为国祭之神,在举国民众眼中,那也应该是虎娃彭铿氏而非命煞。至少虎娃的功业,是人人都能看见的;而命煞做了什么,绝大多数人并不清楚。
平心而论,迄今为止。给予少务和巴室国最大帮助的人,也并非命煞而是虎娃。假如虎娃再享平定整片巴原之功,到时候还有命煞什么事呢?就算少务以君命立命煞为国祭之神,但在虎娃面前,命煞恐怕也会成为一个笑话,不会得到民众真心的祭奉。
扶夔明言,虎娃的存在,已威胁到命煞将来身为国祭之神的地位,民众真正愿意祭奉的是他而不是命煞。在少务一统巴原即将见分晓的时候,命煞当然希望少务疏远虎娃。让虎娃远离人们的视线。
以少务和虎娃的关系,他不会猜疑虎娃也不会拿虎娃怎样;但命煞可不同,她完全有能力对付虎娃。而命煞的手段从来不是直接的交锋,而是让一系列事件的发展、看似就像命运的安排。
也许命煞早就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比如盘瓠的放逐、虎娃的远离,而她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虎娃沉吟良久,这才抬眼看着伏夔道:“你好大的胆子,挑拨我与少务还不够,竟然还要挑拨我与命煞!”
伏夔:“我承认这些皆是挑拨之语,但是虎煞先生。您难道认为我方才所说的不是实情吗?”
虎娃:“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真以为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能让我与少务翻脸吗?”
伏夔坦然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一粒种子若真的存在,说不定有一天就会生根发芽。我只想提醒虎煞先生,您在巴室国中早已功高震主,这次您派车马前往武夫丘,人皆怀疑国君缉拿的凶犯就在车中,沿途却无一人阻拦盘查,您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是您有意的试探,那么已经试出了结果。若少务真地一统巴原,有些冲突是迟早会发生的,要么是您的势力与君权之间,要么是您本人与命煞之间。我今日并不是劝先生背叛巴君,只是带来一个承诺,樊室国与帛室国亦愿供奉于您。”
虎娃笑了:“只要我不插手巴原国战,不再助少务立功,不仅能够置身事外,还能享两国供奉?”
伏夔躬身道:“是的,若您能相助帛室国则是更好,但伏夔不敢有此奢望。”
虎娃:“若是我不答应呢?”
伏夔:“我当然也不敢勉强,但如今的事实是,你已经远离了巴君、在步金山中不问世事。而我来醒虎煞先生,您要防备的事情有很多。”
虎娃正色道:“就算我隐居步金山,也不需要什么樊室国与帛室国的供奉,你来此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想对我说这样一番话吧?若这番话又传到命煞的耳中,没有嫌隙也会被你生生制造出嫌隙!就如你所说,在人心中种下一粒种子,说不定就有机会发芽。”
伏夔:“也可以这么说,除了我,恐怕也没人会当面对您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我还可以承诺,假如有一天您与命煞之间有了冲突,我愿尽全力相助虎煞先生。”
虎娃冷笑道:“就凭你?”
伏夔:“我虽修为不高,但代表着众兽山这一派宗门,而且如今真正掌控众兽山者,并非我这位宗主,而是善吒妖王。当然了,您还有玄煞大人之助,玄煞大人亦是赤望丘长老。”
虎娃眯起道:“我刚才说你,竟敢挑拨我与少务以及命煞的关系,那不是夸赞亦不是警告,而是问罪!你只看到了我远离巴都在此潜修,却忘了我离开巴都时并未辞去学正大人之职。
所以我此时的身份仍是国中学正、少务的臣属。你在我面前说这样一番话,我应将你拿下、交给国君治罪;或者向国君举报、让巴室国治你之罪。”
伏夔笑了,这笑容多少有些显得心虚:“虎煞先生未辞巴室国学正之职,仍是少务之臣,我倒没有想到这些。但您向巴君告发我的‘罪行’,您认为他能管得了我吗?”
虎娃:“难道伏夔宗主认为,我也拿不下你吗?”
伏夔退后一步道:“虎煞先生,这里是步金山道场,我是以众兽山宗主的名义来此正式拜山。况且您早有承诺,若众兽山弟子突破大成修为,则可来找你求取啸山印传承。你在此时此地出手拿下我,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莫非真以为我众兽山好欺?”
虎娃点头道:“我确实有承诺在先,不会此时此地对你出手,亦当言而有信,这就将啸山印的神魂烙印传授给你。对付你,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我在步金山中不问世事,就是真的不想理会。但你回去之后要小心,别被巴室国拿下了。
我也实话告诉你,今日不杀你,并不代表巴君会放过你。我的师弟盘瓠,在樊康行营中亲眼见到了你,你当时就在樊康身边吧?樊康娶少苗,也是你出的主意吧?盘瓠杀樊康,你却没有阻止,明明设下了陷阱,却在盘瓠得手之后才发动。
你的目的何在,如今已昭然若揭。我和少务师兄也一直在等着,此事的幕后的推动者会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你果然来了!我本应恭喜你突破了大成修为,能走到这一步是此生莫大福缘,但也很遗憾的想问你,修行不易,何苦转眼便要送命呢?”
伏夔说话很直接,除了他,的确也不会有人对虎娃当面说那些。而虎娃说话更直接,他早就料到有这样一个人会来,而今日的来者是扶夔,虎娃毫不掩饰的告诉扶夔,自己想杀了他。今日不会动手,他本人也不会动手,但扶夔离开步金山之后,巴室国会动手。
扶夔得到了啸山印的神魂烙印传承,御神器飞天而去,这一路上心中难免疑神疑鬼,时刻提防着埋伏袭杀。以他的修为,谁想截杀可不容易,所以他认为虎娃只是在警告,但也不得不防备高手突袭。
扶夔走后,有两个人从小世界门户中走了出来,正是云起与盘瓠。盘瓠和少苗跟随紫沫离开巴都,如今也跑到步金山来了。因为少苗听说了步金山小世界的传闻,想来开开眼界,这几天正在小世界中玩赏呢。(未完待续。) 050、断伏夔之命(上)
云起看着天空叹道:“人间大世界,果然人才辈出。我刚刚突破大成修为,已是小世界中自古天之后、四百年来的第一人。但在外面的广大世界,这点成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转眼就又见到了一位。”
三水先生从另一侧的空地上现身道:“云起师弟莫要感慨,您是赶上了一个特殊的时代,自从彭铿氏大人出现在巴原,便有高人不断涌现。”
云起的修为早至五境九转圆满,就在不久前刚刚突破六境。其实云起的根基非常扎实,若没有意外的波折,正常情况下突破大成修为应该更早。如今巴原上年轻一代的修士,不断有人突破大成修为,比如樊翀、熊丽、鱼与游、盘瓠、如今又有了扶夔和云起。
盘瓠皱眉道:“师兄就这么放扶夔走了?”
虎娃苦笑道:“我守当年的承诺,他突破大成修为来取啸山印传承,我们倒不便在此时动手,他也因此才敢孤身前来。”
盘瓠:“扶夔很厉害吗?我倒很想和他交手一番!”
虎娃:“你想听实话吗?真要动手拼命的话,你打不过他,他如今又有啸山印在手,你更是难以抵挡。……樊康之事,幕后推动者必然还有帛让,说不定还有善吒妖王,但最主要实施之人就是这个扶夔,你在樊康身边也见到他了。”
盘瓠转头道:“云起道友,我师兄托你打造的那些弩炮,已经完成了吗?”
云起笑道:“彭铿氏大人不吝提供各种天材地宝,我又突破了大成修为,更得门中众修合力相助,连同弩箭已打造了十一具特制弩炮,不知够不够用?”
盘瓠想了想:“只为杀一个扶夔,应足够了。三水宗主,能否借你门中一批名五境修士帮忙,届时只需要他们操控弩炮。……师兄。扶夔有啸山印,你能否将摩云鞭借我用用?”
摩云鞭就是虎娃得自英竹先生之手的镇山鞭,也是迄今为止虎娃所见过的、在斗法中威力最强大的神器。啸山印的妙用威力不小,正须摩云鞭克制。听盘瓠的意思,他想亲自动手宰了伏夔。
云起笑道:“盘瓠道友,我也帮个忙,随你一起去吧。”
这时又听哗啦一声水响,敖广从水潭中冒头道:“我已祭炼水府完毕。你们要集合高手去干大事吗?算我一个,只要回头再赐我一件龙宫宝物就成!其实我也早看众兽山不顺眼了,前任宗主琮余和他的师父,就曾打过东海水族的主意。
他们明明是一伙占山的修士,驯养禽兽还不够,还总想着试验能不能驱使水族,不知弄死了多少水族都没有成功,就连我都吃过大亏、差点送了命。幸亏我机灵,当年好歹还算脱身了。”
盘瓠:“众兽山驱使的灵兽可不是妖修,只是擅长以秘法操控其神智而已。就算有个别灵兽成妖,那也是机缘巧合。敖广龙王,你当年开启灵智得以修炼,机缘恐与此有关吧?”
提起百年前之事,敖广仍心有余悸:“我当初是一条黑鱼,特别大的黑鱼,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长那么大。那年差一点就被抓走了,还好我在水里的力气也特别大,一尾巴拍碎了一条小船,将船上的两名众兽山弟子给拍飞了。然后我就跑掉了。
不知是不是被吓得,自那时起我好像就突然开窍了,灵智渐渐清晰……这也许就是机缘吧。但我可不想再有那样的遭遇,更不会因此感谢众兽山!”
虎娃开口道:“众兽山如今有善吒妖王坐镇。已非比当初。山中不仅有灵兽,亦有妖修,是善吒妖王在蛮荒中收服并带到巴原的。
杀扶夔之事,你们都不要参与。将云起打造的那十二副弩炮,送到灵宝的军营中即可。该怎么伏杀此人,由巴君少务下令。让灵宝指挥大军行动。
扶夔之死,是我对某些人的告诫,亦是一种提醒。提醒连同你我在内的所有人,既已修为大成,若再插手某些争斗,那就死得太不值了。”
扶夔明明还活着呢,虎娃却用肯定的语气提到了“扶夔之死”。云起沉吟道:“彭铿氏大人,那十一具弩炮不是不可以杀了扶夔,但是机会很小,且必须是扶夔主动自投陷阱才行。”
虎娃点头道:“此事确实不容易,所以才会让巴君去谋划,让少务下令交给灵宝去办。灵宝既为镇西大将军,在其位便谋其事,这就是对他的考验。……若是善吒妖王因此找来,才是我等的事情。”
虎娃阻止盘瓠等人下山,只是命人将云起打造的十一具特制弩炮送到了灵宝大营中,又命人前往巴都城,不知私下给巴君带去了什么消息,但肯定是为了“举告”伏夔。
虎娃的意思很清楚,扶夔跑到学正大人面前说那些话,就是挑唆谋逆之罪,犯的是巴室国的礼法,应由少务下令诛杀其人。至于扶夔会被灵宝干掉吗?此时尚无答案。
扶夔自步金山回到众兽山,一路小心翼翼,就连停下来休息时都要布下多重法阵警戒,结果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待回到宗门道场后,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
众兽山宗主扶夔,公开到步金山拜访,这件事是隐瞒不了的。它发生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当然更加引人关注。据说扶夔曾与彭铿氏大人有一番私下的密谈,却不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帛室国已向巴室国宣战,帛室国大军最精锐的主力便是灵兽骑兵,而灵兽骑兵又是众兽山帮着帛君训练的。虎娃此时与众兽山宗主私下会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个消息传到巴原各地,引人无限遐想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伏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天,少务退朝之后,正在后殿查看前线报送的军情,在这个时候他的精神往往高度集中,身边并无臣属打扰,只有内侍百庐持壶立于案旁,若有必要,国君会随时召见有关人等商议。
百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在后廪时代就入宫当了内侍。所谓内侍就是阉人,这也是巴原进入农耕与君权时代后的新生事物,人们最早是在牲畜身上得到的启发。
比如人工圈养的公猪,如不阉割,肉则又骚又硬难以下咽,且性情暴躁容易伤人。后来这种手段就用在了人的身上,王宫后寝之地,有很多粗重活计不能仅让宫女去做,所以就有了内侍。
最早的内侍皆是奴人出身,因为常伴国君身边亦能接触到权利的核心,受国君宠信的内侍渐渐也变得很有影响,拥有特殊的权势。
百庐如今是巴室国王宫中地位最高的内侍,他还照顾过小时候的少务,当然也是宫中最受少务信任的心腹。少务看完前线军报之后,并未单独召见哪位大臣,开口问道:“最近王宫内外,又有什么最新的传闻啊?”
对于深居王宫的国君来说,内侍也是耳目之一,平常说话聊天的对象,也多为身边的近侍。百庐欠身答道:“除了前线的各种传言,也有很多人在谈论另一件事。就是众兽山宗主扶夔不久前去了步金山,据说与彭铿氏大人有一番私下的会谈。”
少务“哦”了一声道:“此事我已知晓,彭铿氏大人已专门派人来禀报。扶夔无非是想挑拨君臣关系,致使我与彭铿氏大人之间互相猜疑。就算我对彭铿氏大人没有疑心,也难阻止国中其他人非议。”
百庐压低声音道:“或许,这也不完全是非议呢?有些话,老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少务抬头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百庐:“老奴此前并不知,盘元氏大人就是彭铿氏大人身边的那条狗,但也清楚你们兄弟之间结义情深,更清楚彭铿氏大人深得主君的敬重与信任、为国立有不世功勋,绝无挑拨与诽谤之意。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是名震巴原的虎煞,娶了玄煞、斩了英竹,早已不是那位初见先君的小先生,主君已难以掌控其人。请问自古巴原,可曾有这样的臣属?就算他没有不臣之心,又岂会真心臣服于一位国君?
彭铿氏大人用主君所赐车马,送人或物离开巴都前往武夫丘。老奴不知盘元氏大人是否在车上,所以不敢妄言,但世人皆有此猜测。我也知道主君并不是真想拿下盘元氏,如此也更如主君之愿。
但仅仅是彭铿氏大人的车马而已,就能在国中如入无人之境,沿途城廓关卡甚至驻军大营皆恭谨迎送。假如有一天,车中坐的不是盘瓠,而是国君真正想缉拿的凶犯呢?民众在那车马面前,究竟是忠于主君,还是更加敬重彭铿氏大人?
彭铿氏大人修为高超、神通广大,已是人中之龙。但他在国中的权势,却是主君您给的,今日之骄横,甚至也是您纵容的结果。就算老臣不说,也难阻止国人议论。他在这个时候与扶夔密谈,应知会令人猜议,想必也是在向主君表达不满吧。
然而老奴却知,主君对他已一再容让,只是不知主君最终能宽仁到什么地步?”(未完待续。)
050、断伏夔之命(下)
少务神情凝重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我治彭铿氏大人之罪吗?且不说我能不能治得了他的罪,他又是否有罪可治;只要我流露出这个意思,那么帛君与樊君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百庐赶紧低头道:“不不不,老奴绝无此意!”
少务:“那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办呢?”
百庐:“绝不可流露丝毫不满,主君已做得非常好了,还可派人前往步金山,多赐恩赏财货,将他高高在上地供起来,但宜另立一位学正大人。学宫是培养各部族才俊之地,如今入学宫者,皆以彭铿氏大人弟子自居,他们就是将来的各地官员、为主君治国之人啊。长此以往,并非好事。
彭铿氏大人既从未去过学正官署,亦从未主持过巴原国祭,如今又远离巴都城在深山修炼,不如就此机会赐其享十爵之尊,顺势也不必烦劳他再担任学正之职。如此既能让彭铿氏大人远离国事,又能彰显其地位尊荣、无以复加。
至于其他的办法,老奴想得也不是很明白,主君之智强过老奴万倍,自能考虑得更妥当……或许,您还可以找圣后商议。如今之国中,能钳制彭铿氏大人者也唯有圣后了。”
少务眯起眼睛道:“赐十爵之尊?根据巴原惯例,要么是被废之国君,要么是功高盖世而归隐之人。我如今尚未一统巴原,国战胜负未知,就要公然劝彭铿氏大人归隐吗?居然还把圣后扯进来了,百庐,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百庐:“老奴其实也有点混沌,没太想明白,只是将闷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已。至于主君是怎么考虑的,非老奴所知,但肯定比老奴明白。”
少务突然站起身道:“能通过你之口,将这番话送到我耳中。所花的心思和代价不小啊。你如实交待,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百庐吓了一跳,赶紧跪地叩头道:“主君,老奴对您忠心耿耿。方才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啊!”
少务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怀疑你的忠心,但我想问的是——你得了多少好处?或者是你的亲族家人,最近结交了什么人、从哪里又得了哪些好处?”
百庐骇然道:“主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少务:“其实有些事,你自己都没搞明白。自以为是说了心中想说的话,却不知是有人诱导你在我面前、说出他们想让我听见的话,你就如实回答我所问吧。”
百庐本自以为心底无私,结果让少务这么一问,还真问出事情来了。内侍虽无子嗣,但也有兄弟和侄子,百庐将幼弟家的侄儿视如己子。在他于宫中有些权势之后,便将幼弟一家都弄到巴都城来了,并给侄儿在仓正署中谋了个官职。
百庐自从进宫为内侍之后,就再没有走出过巴都城。平日也很自觉地与朝中诸大人保持距离,不会交往过密。但他会经常去看望幼弟和侄子、享受一番回家的感觉。就在半年前,侄子交了一个朋友,是一位商人。
仓正署管理国中廪仓,也会采购很多物资,当然会与商队打交道,署中官员是很多商人巴结的对象,平日里也能收不少好处。侄子与这位商人一见投缘,那位商人私下里给起好处来也毫不手软,后来经常到侄子家做客。有好几次也见到了百庐。
那位商人对百庐非常敬重,见面礼也送得非常贵重。平日在国中巴结自己的人多了,而此人是侄子的好友、对自己又无任何企图,所以百庐也没太当一回事。
自家人在饭桌上说话。当然难免议论国中诸事。百庐方才对少务说的那些话,回想起来,其实就是那人零零碎碎曾说过的。
之所以在少务刚开口问的时候,百庐没反应过来,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受了那位商人的影响。他只是觉得,对方说的很多话。自己也是深有同感,很希望少务能够听到,于是找到机会便说了……
少务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你却不自知。身为主君近侍,谗言谤议国中功臣,这本是不该的事,你却做了,还自以为是出于忠心,其实只是无意中做了传声之人。受重贿而挑拨君臣不和,本是大罪,应受杖毙之刑。
但我也清楚,你并无异心,所以特赦其刑,并不打算处罚你。但此事却不可揭过,你去理正大人那里自首吧!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并告诉理正大人,要彻查你侄儿所结交的那位商人、拿其下狱严审。
我还要提醒你,有些事你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想想你的敌人是谁、他们最希望你做什么?虎娃师弟难道是我的敌人吗、他会害我吗?当然不会!我的敌人是帛君与樊君,你今日给我的建议,就是帛君与樊君最想让我做的事情。”
百庐本欲辩解,却发现自己好像无从辩解,因为少务并未质疑他有不臣之心;想求饶则更无必要,因为少务已经特赦了他。少务却命他到理正大人那里自首,将这一切因由都交待清楚,只赦其刑罚却未赦其罪名。
少务不会怀疑百庐对自己的忠心,若是因为他说了虎娃的坏话,就把其人杀了,只会令故旧近臣寒心。但是换一个人再敢这么做,恐怕就会立时被杖毙,因为巴室国中可找不出第二个曾照顾少务长大的百庐。届时不需要少务单独下令,理正大人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百庐痛哭流涕、满面羞愧而去,少务只能长叹,同时心中暗生怒意。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蜃光珠,此物正是虎娃派人从步金山送来的,其中以神通法力记录了一段场景,就是在步金山中虎娃与扶夔见面会谈的经过。
虎娃这回并不是用御神之念来传达信息,只要施法激发这枚蜃光珠,任何人都能看到他与扶夔见面的情景、听见扶夔都说了哪些话。
有些事正如扶夔所说,就算少务绝对信任虎娃,但少务身边的人却未必能像他这般信任虎娃。比如百庐在少务耳边进谗言,未必就是不忠心,甚至自以为在表忠心。世事就是这般复杂,一言难尽。
……
步金山脚下的泯水中央,比翼飞舟的二层船楼上,虎娃与玄源正在私下说话。
玄源道:“那枚蜃光珠应该已送到少务手中,少务看见了便能明白你的意思。让扶夔死在前线大军中,对众高人也是一个警告。若有**轻身卷入列国纷争,甚至亲自出面动手,先得想想扶夔的下场。”
虎娃点头道:“如此下场,最为得不偿失。若扶夔自己不跳出来,就算众兽山曾受帛君所托、为帛室国训练灵兽骑兵,就算少务已一统巴原,其实也不能把他怎样,更不可能发兵去攻打众兽山那种地方。扶夔还是众兽山宗主、民众眼中高高在上的世外仙家。
我本人既已表态,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当然也不会让云起他们下山动手。如此做,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扶夔是怎么死的?他并非陨落于登天之径,而是被大军所斩杀,当他主动跳出来搞出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或许会有这样的下场。”
玄源看着虎娃,若有所思道:“扶夔此刻明明还没死,而你已在谈论扶夔之死,这种感觉令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命煞!”
虎娃笑道:“哦,难道我长的像命煞吗?”
玄源也笑了:“当然不是说的你样子像,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若说巴原上有哪位高人如此行事、宛如其修行所证,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命煞。”
虎娃点头道:“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你,我确实是在感悟与见证命煞的修行,也在演化与印证她的修为成就。”
声音中带着玄妙的神念。虎娃的修行,向来是自悟与求证大道之本源。他自幼所见所遇,都是修行中的感悟与印证,突破化境修为后,已可演化印证诸般修行之道。比如他的师尊剑煞,虎娃已完全能证其修行。
这并不是说虎娃的修为法力如今已超过了师尊剑煞,但只要虎娃继续修炼下去,将来有一天,自能证得剑煞所修诸般成就,没有什么手段是他不能领悟的。但是命煞给他的感觉一直很神秘,虎娃也在思索,命煞走的究竟是登天之径上的怎样一条道路?
换作另一位高人,也许是不太可能搞得明白、除非是得到了命煞本人的嫡传,但也不需要搞明白,修自家的传承秘法便是。而虎娃所求证的是大道之本源,见证诸般秘法所谙合的玄妙之源,既见证了命煞这样一位高人,当然欲悟透其修为玄妙,以求功行圆满。
看来虎娃已有所悟,借“扶夔之死”做一番印证。这其中的妙意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但玄源却能明白。虎娃此刻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命煞,而他并不是想做另一个命煞,只是感悟、演化、印证命煞的修行。(未完待续。)( ) 051、意境之妙(上)
玄源幽然道:“你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
虎娃解释道:“我不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只是想搞明白她在怎样修行,求证的又是怎样的一种修为境界?”
玄源:“看来扶夔的话还是对你有所影响,你送给少务的那枚蜃光珠中,有意略去了有关命煞的内容,难道你也在担心什么吗?”
也就是在这比翼飞舟中、玄源面前,有些话虎娃才会说出来,他叹息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挑拨,只是当事人不便点破而已。我很清楚,少务是不会忌惮我的、也没必要忌惮我;但我也知道,少务一直很忌惮命煞,从未走进过她的一丈之内。”
玄源看了虎娃一眼,眼神有些奇怪,若有所思道:“听说只要见过命煞的男子,无不为之神魂颠倒,哪怕抛弃身家性命,也欲一亲芳泽。少务能立命煞为正妃,这本是世间男子最美之梦,他却连碰都不敢碰,甚至不走近其人一丈之内,这又何苦呢?”
虎娃苦笑道:“他立的可是圣后,而不是一位妃子。你也见过命煞本人,当年还和她斗法交过手,应知她的厉害。少务要成为一统之君王,怎能做神魂颠倒的裙下之臣?他可不想成为另一个夏卓!”
玄源:“夏卓的事情,我也听你说过。命煞的魅惑神通若用在少务身上,我觉得也没什么,无非是两情相悦,那就是他所立的正妃啊。……虎娃,难道你会忌惮与我欢爱吗?欢爱之时,你会不想欲乐更加美妙吗?”说到这里,玄源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红了。
虎娃当然不会忌惮玄源,他想要的就是玄源。想当初见蛇女齐罗、感受天生媚骨,自悟欲乐双修之道,定境中出现的女子就是玄源……尽管那时他还没有找到她,但后来在翠真村见到了她、就知道是她。
虎娃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沉迷于玄源美色呢。这就像天地间恒存的大道一样自然,他们之间的欲乐欢爱,当然是越**便越美妙,还可助益修为呢!
虎娃将玄源揽到胸前:“可惜少务与命煞不是你我。少务也没我这么幸运。……我师尊剑煞赐给他一枚武夫大将军留下的剑符,他一直贴身佩戴,其剑意可守心神,若不然他怎敢去招惹命煞?”
玄源:“原来如此!……虎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命煞虽千娇百媚,令见到她的男子无不神魂颠倒。但她本人,却从未碰过男人。”
虎娃:“这算什么秘密,我早就知道。”
玄源在他怀中抬头瞪眼道:“你怎么连这种事都清楚!难道问过她吗?”
虎娃苦着脸道:“我怎么可能问她这种事,但这还用问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玄源:“那我方才说的话,你也认同了?”
虎娃赶紧摇头道:“不不不,不敢苟同!我也被你绕进去了,谁说世间男子见到命煞皆神魂颠倒。少务就没有啊,我也没有!”
玄源伸手指弹了他的脸颊一下:“还算你聪明!看来扶夔所说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比如你就清楚少务忌惮命煞。若有朝一日少务成为一统巴原之君,恐怕也不希望有一位凌驾君权之上的国祭之神。
须知太昊与盐兆不会管少务的限时,可命煞就在孟盈丘上,而孟盈丘就在巴原中央啊!,连国君都要率民众敬奉国祭之神,实际上也象征着君权代表了神灵的意志,他不需要也绝不希望。世间真有能亲自说话与行事的国祭之神。”
玄源的话,也隐约指出了后世所谓“祭司的困境”。世上最不希望神灵出现的人是谁?并不是那些只能选择信奉神灵的人,而恰恰是那些能够代表神灵的人。
假如命煞真成了国祭之神,那么她的每一句话将都是神灵的旨意。少务必须得照办,哪怕是错的,也得无条件地认为是对的。只要命煞愿意,理论上就可以随时剥夺国君的权威,那这仅是一种理论,少务也绝不希望它成为现实。
虎娃沉吟道:“一统巴原之后。少务与命煞之间,恐怕迟早会有些事情发生。说实话,我本应该为少务担忧才对,却隐约总为命煞担忧。”
玄源:“你担忧命煞的将来,还不如担忧眼下的事呢。比如巴原国战,赤望丘会不会插手?”
虎娃摇了摇头道:“你是赤望丘长老,应该比我更清楚。赤望丘或许会插手,但不会直接插手,扶夔死后,就更不会了。说到底,赤望丘只是一派修炼传承宗门,就算将遍布巴原各地的赤望丘弟子加起来,也不过千数,其中大部分人还只是一心修炼仙家秘法。
就算赤望丘要欲求超然地位,巴原上的事还要列国自己去解决。我唯一担心的是,剩下的那些玄衣铁卫直接上战场担任将领,但这正是少务所要解决的问题。少务若聪明的话,就应派使者前往赤望丘,避免某种事态。”
玄源点了点头道:“少务需要主动承诺,会像帛室国与樊室国那样继续供奉赤望丘,一统巴原并不针对赤望丘,更不会影响到赤望丘弟子的修行奉养。他身后有武夫丘和孟盈丘之助,并不会像帛君或樊君那样受赤望丘的操控;但有赤望丘在,亦可在将来钳制命煞。”
虎娃:“我能想到的,你也都想到了。”
玄源很突兀地又问道:“仅仅做个假设,若少务不惜代价想对付你,有没有手段?”
虎娃坦然答道:“有啊,当然有!若我并无防备,他绝对有把握能得手。方才已经说了,少务随身带着武夫大将军所留的剑符,若祭出剑符猝然发难,就算不能将我一举斩杀,也能令我身受重创。
你看见云起打造的那十二具特制的弩砲了吗?若是提前布置好了,在我身受重伤之际使用,我肯定是逃不掉的。
少务那枚剑符,是武夫丘历代传承之物。这种东西是不能随意拿出来赐予弟子的,武夫祖师应留有遗命,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交给他这种人。它不仅是少务的防身、护神、保命之物,更能震慑世间高手。但那东西只能用一次,实际上也是不会动用的。”
玄源:“少务当然不可能用来它对付你,更不可能轻易用掉那枚剑符。我更感兴趣的是,那样一枚剑符,能不能用来对付白煞?”
虎娃思忖道:“或许可以吧,武夫大将军祭炼那枚剑符,是在他成就仙道之后,其中蕴含威力,我也不可能知晓。但少务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想一统巴原,就得安抚赤望丘、尽量避免与白煞之间的直接冲突。……其实你想问的是,命煞能不能挡住那枚剑符吧?”
玄源有些尴尬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方才说,若是少务与命煞之间,你必须为一人担忧,那么你反而更担忧命煞,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虎娃答道:“或许吧。”想了想又摇头道,“或许不是因为那剑符,我也说不清为何有这种感觉。那枚剑符不是直接拿出来杀敌的,只是自保与震慑之物,若是用它对付命煞,少务已经在用了,随身护持心神,不受神通媚惑。”
玄源眨了眨眼睛道:“少务志在巴原,不敢沉迷于美色,你呢?”
虎娃笑道:“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要问的就是这一句?实话实说,若是没有找到你,我当然不会被美色所迷!”
玄源低下头,满是娇羞之色,无形中的气息若风情万种,低语道:“其实蛇女天成之媚,我亦可以演化,与你行双修之妙。”
虎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我的阿源修为又有精进,已突破化境三转?”
化境修为,已求证脱胎换骨成就,理论上诸般神通俱足。但这仅仅是理论,就像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脱胎换骨宛若婴儿新生,需要在学习中成长。诸般无碍神通,其实都是从感悟与修炼中得来。突破修为之限、演化前所未有之意境,就意味着一层精进。
玄源隐居翠真村中经历脱胎换骨之劫,直至虎娃来到方得机缘,成功突破化境。这几年的修炼,已从化境初转尴尬突破到化境三转,虽不能与虎娃相比,但在世间其他人看来,这已是相当了不得的精进成就了。只是虎娃有些没想到,玄源竟领悟和演化了蛇女之天成娇媚。
玄源弱声道:“这不正合你意吗?”
虎娃的笑意很难形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伸手搂着玄源的腰肢道:“我最近也演化了一层妙法意境,似吞形之法又非吞形之法。在这里不好施展,到小世界的仙山中演示给你看。”
二人收起比翼飞舟离开泯水中央,悄然飞回步金山进入了小世界,来到了并无人迹的仙山。玄源的脸有些发烫:“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也是要感受我新领悟的意境之妙吗?”
虎娃:“那是当然!不过,且先看我演化一番新领悟的神通。”说完话竟摇身一变,化为一只鸾鸟飞上了半空,尾翼如屏,头生火焰状的冠羽。(未完待续。) 051、意境之妙(下)
虎娃所化的鸾鸟在仙山中盘旋一圈,又落在玄源面前恢复了身形。玄源讶然道:“鸾鸟乃天地所化生之灵禽,你并未得到吞形之法的传承,甚至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鸾鸟,怎能自悟这等神通?”
虎娃的吞形诀源于自悟,但吞形之法各有来历,从駮马、从山魈、从猛虎、从金兕、从谷鱼,又由吞谷鱼之形领悟化蛟神通。虎娃甚至都没有见过鸾鸟,怎能化身为这种传说中的灵禽呢?玄源看得清楚,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幻化之法。
虎娃笑着解释道:“我其实见过鸾鸟,但那亦不是真正的鸾鸟,而是高人幻化而成。所以说今日之演化,似吞形之法又非吞形之法,我也很难解释清楚。化境修为诸般神通俱足,理论上我也可以修得鸾鸟的天赋神通,从而以吞形诀化身为一只鸾鸟。而实情你也看见了,我已修证。”
玄源除了惊叹,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虎娃所展示的这等境界,并不是说化境修为不可能做得到,但那仅仅存在于理论中,实际上是很难修证的。但对于虎娃来说,只要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修为达到相应的境界之后,便可以演化出相应的意境。
再仔细想想,这也可能与他所经历的生死轮回镜有关吧,不知虎娃在生死轮回境中都经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可能说清楚,说不定就是某种机缘所在。
理论上所能达到的成就,谙合于大道本源之中,虎娃便能掌握其妙法。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像虎娃这般修炼的,达到化境修为后,往往只需将自身所修的妙法演化出另一层境界,以求精进即可。追求这样的神通演化,往往会耗费无穷无尽的精力,亦难以成功。
看出虎娃在见证命煞的修行,玄源竟然也领悟和演化了蛇女的天成之魅,可融于她和虎娃的欲乐双修之中。这些皆足以令人惊叹。而虎娃竟然能化身灵禽鸾鸟,更是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境界。
玄源愣了好半天才说道:“这阵子,你不仅在见证命煞的修行,竟然别有所悟。真是可以修成的、你便能修成。但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是啊,虎娃为何要去演化鸾鸟神通呢,这不是他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一种选择。虎娃解释道:“扶夔死于大军之中,很可能会将善吒妖王引来。善吒妖王的原身是瑞兽诸犍。天生神目能破一切虚妄,我还没有碰到过这种对手。
演化灵禽鸾鸟来对付瑞兽诸犍,就算暂时收拾不了他,能吓唬吓唬他也好。我就在步金山等着,他若是真的找上门来,就在这小世界中来一场斗法。……先不提这些了,这里有仙家洞府,我们且体味一番你所领悟的意境之妙。”
……
巴室国镇西大将军灵宝,沿大江北岸向东进军,已攻占了百川城。这只是局部战场上的胜利。如今各国大军远没有到分出胜负结果的时候,战线呈犬牙交错之势。以这个年代的组织能力、生产及运输水平,像这样规模的大战,恐怕要持续很长时间才能见分晓。
灵宝攻下百川城,也是因为地利。樊室国境内被纵横交错的山脉切割成很多小块平原,而面对巴室国这一侧,偏偏只有百川城无险可守,从江岸平原上就可以顺利进军。
巴室国如今有三支集团大军,由三位镇国大将军率领,而灵宝大军是居中的机动力量。另外两支大军则分别固守帛室与樊室边境。若有必要,灵宝可随时驰援他们,同时也会主动捕捉其他战机,比如趁乱攻下百川城。
而在北方的战场上。北刀大将军居然主动后撤了,让出了白驹城和金沙城这两座城廓。城外的粮食已收割,廪仓中的东西也搬空了,军民全部撤走,竟然不战而退,就将樊室国大军主动放了进来。这就是虎娃在朝堂上所讲的、诱敌深入的战略。
樊室国君臣应早就听说了虎娃在朝堂上分析的战略。但他们还是照虎娃说的做了。阴谋敌不过堂堂正正的阳谋,樊室国既然举兵为国君报仇,怎么能只在边境上采取守势呢,若有机会肯定要杀入巴室国境内。
更何况北刀大将军都主动后撤了,这么好的战机,能顺利地攻城掠地,樊室国如果不把握,那么这场国战也就没必要再打了。但由于百川城失守,樊室国向前线运送物资,都必须翻越山中的隘口,也失去了沿大江进军的水路便利。
诚如虎娃所说,樊室国大军越深入,后勤辎重补给就越困难,国中青壮劳力所组成的军阵,尽数开往巴室国作战,若不幸被歼灭,国力亦将遭受沉重的打击。巴室国不仅是在诱敌更是在耗敌,除非樊室国能在占领区就地取得补给,可是北刀大将军留下的只是空城白地。
介绍战况只需要几句话,说出来很简单,但两国为此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樊室国那边的将领也不是白痴,既知巴室国的意图,也不会轻兵冒进,而是步步为营向前推进,以保证后路畅通,防止被对方包抄吃掉,占领两座城廓之后攻势便放缓了。
反倒是灵宝这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攻占百川城之后并没有继续推进,而是布下重兵牢牢地坚守战果,因为百川城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百川城再向东则是宜郎城,过了宜郎城便是东海岸边,这不是一条合适进军的路线,况且巴君少务早有吩咐,白额氏族人所聚居的城廓,暂时不要去攻伐。待到灭了两国之后,自然地去解决、将其并入统一后的巴原辖境。
向南有大江阻隔,向北则须翻过山脉进入樊室国腹地,关防隘口很难攻破。所以灵宝打下百川城之后就率大军固守此地,像一根楔子钉在了这里。樊室国也发动了好几波反击,企图夺回百川城,以期和主战场的大军相互呼应,更能拥有从水路进军的便利,但都没有成功。
总体而言,樊室国与巴室国这边打得并不激烈,更像是战略已明的试探**锋,都在等待着另一条战线上的胜负结果,只有百川城成为了局部的焦点。
南方的帛室国与巴室国之间,则是真正的激战,主战场集中在善川城与白果城一线。镇南大将军瀚雄率大军扼守边境关防,几番大战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但也没有让帛室国大军突入境内。
对于瀚雄来说,有几处重要的关防是绝对不能被帛室国突破的,否则帛室国的灵兽骑兵可长驱直入,巴室国在列阵野战中恐怕会吃大亏,后方腹地往往只能被动地困守于城廓了。
少务曾派秘使私下嘱咐瀚雄,自有对付灵兽骑兵的办法,但此刻还没有到动用的时机,目前需要瀚雄尽量先挺住、坚持得越久越好。
瀚雄亦不知少务还保留了什么克敌制胜的手段,但帛室国大军来势汹汹,他在边境线上守得很辛苦。一旦边境上经营的防线被突破,巴室国将更加被动。灵兽骑兵虽然厉害但也并非无敌,可是届时真想扼制对方的优势,则需要调集数量更多的军阵、硬生生地拿人命去填。
帛室国此番与樊室国联军进犯,其战略目的并不是要灭了巴室国,帛让自己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只是要尽量攻占城廓、掠夺人口,咬下一大块肥肉,从长远的角度削弱巴室国的实力、改变巴原上的力量对比,从而在可预见的将来,使少务无力再一统巴原。
但假如真的能够击溃巴室国,甚至将其彻底吞并,帛让当然也是求之不得,这样一来,他就可能成为一统巴原之君,樊室国是无法与之对抗的。身为巴室国镇南大将军的瀚雄,当然明白帛让的企图,所以他尽量死守不退。
少务的话说得明白,虽准备了对付灵兽骑兵的手段,但不能轻易动用,甚至也不能被帛室国察觉。等到不得不动用的那一天,则要一举扭转战局。瀚雄依托防线尽量阻敌,也是在消耗帛室国的有生力量。
列国之间的战况如此,而虎娃远在步金山中不问世事,他甚至还放出话来,将来出山之日,便是少务一统巴原之时。
彭铿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一种预言吗?假如少务未能一统巴原,他难道就永远不出山了吗?扶夔跑到步金山说了那样一番话,所希望看到的,无非就是这种结果。
而就在各国之间战况胶着之时,忽有天地异象出现,被灵宝当作瑞兆急报少务。
某天黄昏,百川城郊外的黑白丘一带,忽有奇香弥漫。这奇香初闻时令人飘飘欲醉,再闻则令人心旷神怡,头脑变得特别清醒、精力变得特别充沛,甚至连伤痛导致的不适感都消失了。
但奇香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刚开始极淡,但越到后来就越明显,半日之后便渐渐令人隐隐作呕。虽然那香袭还是那么好闻,但血腥气却令人越来越难受,偏偏这又不像两种气息混合,就似是一种气息的“灵效”。
一天一夜之后,当那血腥气令人感觉再也难以忍受时,所有的气息又突然消失,仿佛它就从未出现过,不留丝毫痕迹。(未完待续。)
052、化龙膏(上)
异香飘散的范围很大,大营中的驻军以及周围的民众都闻到了,这个消息当然是隐瞒不住的。灵宝的大将军府设在百川城中,但大军不可能全部进城,驻军大营设在黑白丘的北麓,依地势一直建到了半山腰。
黑白丘就是当年举行百川城之会的地方,五位国君较艺的地点是其南麓的江滩,那一带已被夏季的洪水一直漫到山脚,当然不可能有人居住,也没有大军驻扎。而黑白丘的北面是大片开垦多年的田园,一直延伸到百川城的南门外,这里有很多村寨。
异香弥漫的区域,以黑白丘为中心,向山脚下铺展数里之远,不仅笼罩了整座大军营地,还笼罩了周围的好几个村寨。
在这样的年代,这样惊人的天地异象,必然被人与鬼神之事联系在一起,被视为某种预兆或启示。黑白丘是少务战胜其他四位国君、夺得宗室族长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理所当然会被宣传为某种瑞兆。
恰逢国战正酣,这也预示着少务将像百川城之会一样,在战场上获胜、成为一统巴原之君。
灵宝怎会错过这种鼓动军民士气的好机会,立刻命人急报巴都。估计少务收到消息后,便会下令通过各种途径在巴原各地大肆宣扬。与此同时,灵宝亦下令搜寻瑞兆的源头,驻守黑白丘的大军都被发动了,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就连发动大军都找不到线索,若大一座山中,其他人就更难发现什么了。假如少务将此事在巴原各地大肆宣扬出去,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假如换做平时,也会有很多修士特意赶到黑白丘查探。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宝出世,或者有什么仙家洞府重现天日。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却不好这么做,百川城处于战乱之地,黑白丘更是大军营地,怎可能轻易让人接近。
但是有一位高人,得到消息犹在少务之前。因为他亲自参与了巴原上的国战,甚至成为了帛室国与樊室国之间的盟军联络人,随时关注着前线的各种情况。他也是最早一位获知此事的大成修士。趁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悄然来到了黑白丘。
此人就是扶夔,而远在步金山中的虎娃,早就料到他会去。
恐没有人比扶夔更清楚步金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用看就能猜到。这里有仙家洞府出世的可能性不大,而是大军修筑营地时碰到了什么东西。挖沟壕、建栅栏、牵绳子、搭帐篷、磊灶做饭,都需要就地取材,结果却碰到了举世罕见的化龙膏。
化龙膏这个名字,就是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起的,巴原上的其他人。哪怕是各宗门的高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此物的存在,属于众兽山的传承隐秘。
……
步金山中、比翼飞舟上,玄源问虎娃道:“你怎知扶夔不会怀疑那是陷阱?”
虎娃答道:“他或许会怀疑。但他一定会去。啸山君留下的三件仙家神器,被众兽山祖师射叔良所得,我和羊寒灵杀了琮余后取走了啸山风和威虎刺,却留下了啸山印。但啸山印里面的东西并非原封未动,我带走了一枚传承玉箴和两块化龙膏。
如果伏夔能真心吸取琮余的教训,上次他来取啸山印传承时,我便打算将这些东西一起还给他。可是他竟然来了那么一出,我便将东西留下了。这些东西是众兽山历代宗主珍藏。他既未主动开口索取,便是不知其存在、更不知其在我手中。
而我留下了这些东西,今日便能让他自寻死路。”
虎娃说着话将一枚传承玉箴递给了玄源,这是众兽山历代宗主随身保存之物,记载了自开宗立派以来很多门中轶事。假如琮余是正常辞世,那么这枚玉箴也会连同啸山印一起传到下任宗主手里,里面记录的内容,也只有历代宗主才能看见。
众兽山秘法源于啸山君。但啸山君毕竟是一位妖修。严格说起来,祖师射叔良对众兽山传承所做出的贡献更大,他以自己的修行为印证,整理总结了一套完整的秘法体系。众兽山传承了这么多年,历代祖师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射叔良之后的第二任宗主。曾在巴原上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异宝,此物对修炼众兽山秘法、训练灵兽皆有极大的助益作用。因此宗门才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打下了后来的传承根基。天地间的秘宝无名,那位祖师就将其命名为化龙膏,并研究了多年。
据这位祖师猜测,化龙膏可能是水族化龙之时,鱼身蜕变过程中一种奇特的分泌物;也有可能是蛟龙飞升登仙之际,仙家遗蜕化虹未尽而遗留的精髓。此宝究竟是何来历,他终究也没有搞明白,只是琢磨出此物的用途了。
若以秘法炼化此物,可制成一种奇异的燃香,对修炼众兽山秘法极有帮助,还能使禽兽开启灵智的过程更加顺利。
它可使人或禽兽进入一种类似迷幻的状态,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此时再施展控制神识的秘法,可使各种禽兽变得异常听话、能顺利的完成各种指令,使驯服的过程变得特别顺利。
表面上看,它是使禽兽变“聪明”了,实际上是让它们进入了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类似人的定境,使众兽山所擅长神识控制秘法能更好地发挥效果,禽兽完成指令时宛如自身的所思所想。经历这样的过程,久而久之,确实有助于开启灵智。
化龙膏往往都埋藏在水底,但是岁月变迁,有很多地方由水底变成了陆地,因机缘巧合会使它暴露出来。将一整块化龙膏切开,其新鲜的断面呈金黄色,并散发出一股奇香,奇香中又夹杂着奇异的血腥气息。
奇香使人闻了还想闻、几乎会入迷,但血腥气息也会越来越明显,令人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一天一夜,因为化龙膏被切开的断面会渐渐黯淡,变得与周围的土石无异,就像覆盖了一层壳,使异香不再弥漫。
这也是化龙膏的奇特之处,其表面的这层硬壳,能自动吸取周围环境中的物性,在岩层中就像一块石头,在土壤中就像一块土疙瘩,在木料中甚至就像一块朽木,哪怕是高人以神识查探,也察觉不出任何异状。
黑白丘中出现的天地异象,能知其究竟的者恐怕只有扶夔,这是有人不小心碰破了化龙膏表面那层壳,却根本没注意,通常情况下也不可能留意。就算派大军搜山,若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该怎样去寻找,人再多也是找不着的。等到时间过了一天一夜,更是不可能再有发现了。
至于化龙膏的灵效,众兽山的二代宗主经过多年研究,总结出了一套炼化与使用手法,并不是直接切开了闻香就行。
这些内情,那枚传承玉箴中都有记载。虎娃也了解到,历代众兽山核心弟子外出时,都会奉宗朱志明留意搜寻化龙膏,但除了二代宗主之外,谁都没有再发现过,如今已成了一个传说。
扶夔当年就是众兽山的掌门大弟子,还能成为帛君在百川城之会的助手,他虽不知有这么一枚玉箴、更不可能读过它,但也有资格接触宗门中的核心隐秘,肯定了解化龙膏的存在,而且也知道寻找它的秘法。
扶夔发现了化龙膏的线索,一定会去的。此物不仅对众兽山驱使灵兽有大用,而且对扶夔所修炼的秘法有极大的助益作用,尤其在他突破大成修为后。如果说黑白丘中真有化龙膏,巴原上又仅有一人能找到它,那么此人一定就是扶夔。
虎娃从啸山印中取走的两块化龙膏,每块都有两尺见方,看上去就像被冲刷到水中的山石,形状很不规则、表面比较光滑,各有一个很整齐的断面。
此物就是众兽山历代宗主留下来的。二代祖师当初因机缘挖出了一整块化龙膏,体积有丈许方圆,切割成了两部分研究了多年,后来又用掉了很多,如今只剩下了这些。
化龙膏于世间已再难寻找,而且是一种消耗品,每次至少要切下拳头大小的一块以秘法炼制使用,所以看着虽多,其实也用不了多久。自二代祖师之后,这些化龙膏就舍不得用在普通的灵兽身上了,基本都是门中高人修炼时自用;到了近百年内,更是掌门本人的珍藏之物,门中其他弟子连见都见不着。
扶夔并未正常地继任掌门,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扶夔打开了啸山印、清点了其中器物,也不会清楚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玄源手握玉箴良久,叹息道:“这枚玉箴记录的并非传承秘法,只是历代的宗门轶事。就算得到了它,亦不知怎么炼化与使用化龙膏,更不知怎样发现与寻找化龙膏。”
虎娃:“可是其中的记录说得清楚,众兽山核心弟子,若突破大成修为,便能掌握辨别与寻找化龙膏的方法,还知道如何炼化与使用它,这应是宗门中的秘法传承。……如今唯一符合这个条件者,就是扶夔。”(未完待续。)
052、化龙膏(下)
玄源:“传世的化龙膏,只有你手中才有,你也不明白如何寻找和使用它吗?”
虎娃手中凭空现出一物,看上去就是两尺方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问玄源道:“这就是化龙膏,另一块已送到了灵宝那里。若不把它切开,或弄破外面的这层壳,你能发现什么异状吗?”
以玄源的修为之高、神识之敏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居然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此物怎么看怎么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不禁疑惑道:“扶夔究竟有何秘法,能将这种东西从黑白丘中找出来?”
虎娃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啊!但想当年的那位众兽山宗主,亦从未见过化龙膏,得到此物后却能留下秘法。我如今亦有化龙膏在手,应该也可以悟出相应的秘法,恰可印证我的大器诀修为,无非是感悟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
玄源笑道:“那位众兽山祖师,曾为此钻研多年,而且他当日得到的化龙膏很大,一块块切下来研究,也不知浪费与消耗了多少才有结果。若是换一个人,为此无谓之事徒然浪费精力,恐怕于修行无益。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这恰恰就是你的修行。这东西你也研究了吧,可知它是何来历?若是水族化龙之时,鱼身所分泌的脂物所凝,那么你将自悟的化龙之法传给敖广,若有朝一日他脱胎换骨化龙成功,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大块化龙膏。”
虎娃虽能化为蛟龙,但他修炼的只是吞形之法,本人并非水族出身,更没有经历脱胎换骨时真正的化蛟过程,所以不可能弄出什么化龙膏来。若化龙膏真是这等来历。那么在敖广突破化境之时,倒是有可能再弄出一大块。
虎娃却摇头道:“我从吞谷鱼之形悟出吞蛟龙之形,虽然没有真的经历水族化龙的过程,但也有所明悟,化龙膏绝不是这么来的。此物居然能让你我察觉不出丝毫异状,拿在手中就似一块普通的石头,我已可确定它是某种仙家遗蜕。别忘了,我曾亲眼见过啸山君的仙蜕。”
传说中迈过登天之径的仙家,飞升之时或留遗蜕在世。后人能遇也是难得的机缘。仙蜕并不是普通人的尸身概念,而仙家一世修炼成的肉身精华,有的还封印了玄妙的神通法力或仙法传承。
绝大部分仙家,并不愿意将自己的遗蜕留在人间,飞升之时便化散消失。啸山君的仙蜕虽留世数百年,但目的是为了留下一脉传承,最终还是在虎娃眼前化散、重归地天地间。根据传说,很多仙人飞升之时,会化为一道彩虹或霞光消失。
虎娃却说这块化龙膏是仙家遗蜕,那么很可能就是化蛟之水族。在飞升成仙之时原身化虹未尽,最终仍留下了东西。至于是不是这样,恐怕只能等到敖广有朝一日能飞升登仙 。才能做一番具体的印证了。
仙家遗蜕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其玄妙非凡人所能理解,变成化龙膏这种东西倒也有可能。
……
虎娃将一块化龙膏,连同那十一具弩砲一起送到了灵宝的军营中。黑白丘一带的天地异象,当然是灵宝搞出来的。灵宝按照师尊的吩咐,悄悄将那块化龙膏表面的硬壳给弄破了,随机就有异香弥漫,而且笼罩的范围竟如此之大。
灵宝事后并没有把化龙膏收走。就这么将它置于原地,看上去与普通的乱石无异。然后他派大军去搜山,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因为大家根本就不知要寻找什么东西、怎样去寻找。那么大的一座山,哪怕是虎娃来了,也同样不可能发现。
黑白丘一带的瑞兆出现两天后,扶夔就来了,他几乎是听到消息立刻就赶到了此地。虽然巴原上不太可能还有人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保不齐仍有高人前来查探究竟,扶夔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尽量避免意外的波折。
扶夔不是没有想过,此地会不会有一个陷阱?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巴原上知道化龙膏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拿这种东西来设什么陷阱。但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谨慎,再一个云层笼罩的阴天。于后半夜悄然飞至。
伏夔隐匿身形、运转秘法绕着黑白丘上空盘旋,圈子越转越小,突然神念一动、终于有了微弱的感应。他径直向着有感应的地方飞去,随即暗暗皱眉,来之前猜测得不错,化龙膏果然就在驻军大营中。
黑白丘北坡的半山腰,很多地方经过了人工的平整,搭起了一顶顶帐篷,还有就地取材筑成的棚子与木屋。帐篷的分布很有规律,基本上是每七顶围成一圈,中间有一块空地,旁边则有一个储藏各种物资的木棚。
搭帐篷需要立支柱,并在外面用绳子斜拉固定。扶夔运足目力,在高空上看见了一块两尺见方的石头,正拴着绳子牵住帐篷的一角,正是他要寻找的化龙膏。
化龙膏的外壳非常坚韧,寻常情况下并不容易弄破,看来这块“石头”是军士们就地取材挖出来的,带着尖锐棱角的钝器无意间磕破其外壳,才引发了异象。
扶夔暗暗冷笑,他已听说灵宝大将军这两天派出大军搜山,企图查出天生瑞兆的线索,却不知真正的宝物就在军营中,还被当成了一块固定帐篷的石头。
扶夔又注意观察了一会儿,空地上点着篝火,但火光已渐渐黯淡下去,附近并没有人守夜。驻军大营周边当然防备森严,可这里是营地中央,防备反而是最松懈的。他并没有着急取走宝物,先飞到了远处的山中采来一块石料,将它弄成与那块化龙膏差不多的样子。
篝火黯淡的夜幕下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块大石头从半空飘了下来,某顶帐篷一角的绳索无声无息地解开,帐篷却纹丝未动。紧接着绳索又在原先的位置拴住了另一块石头,化龙膏却悄然飞向了半空,被无形的御物之力摄走。
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人,否则谁也不可能在云端上摄走地面的事物,扶夔必须离得足够近,但始终在空中隐匿着身形。当化龙膏终于到手时,扶夔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将之收入空间神器,怀抱此物转身飞去。
恰恰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化龙膏所在的这一圈七顶帐篷并没有动静,但外围的十一顶帐篷中却突然射出了弩箭,流光瞬间穿透帐顶而出,甚至连帐帘都没有掀开。
像扶夔这种高人,又擅长御兽之法,神识感应极为敏锐,甚至远远超过野兽的直觉。这十一具弩砲若提前锁定了他,很可能被他察觉,但弩砲锁定的根本不是扶夔本人,而是他怀中的化龙膏。
虎娃将化龙膏送来时,连同那十一具弩砲一起,都动了一点小手脚。只要在操控弩砲的修士神识范围内,瞬间就可以将化龙膏锁定。攻击的目标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令人感应不到丝毫的杀意与敌意。
云起打造的这十一架弩砲,比盘瓠当初遇到的特制弩砲威力更强大。通常大军中用于对付高人的特制弩砲,弩箭可以多次使用,只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一次性炸裂攻敌。但云起打造的弩箭就是一次性的,是法器又类似于某种秘宝,使用毁器之法伤敌。
修士御器与身心一体,法器宛如自己的另一只手,毁器则如斩足断臂,本人也会身受重伤。但不是想毁器就能毁器的,若修为不足,很多法宝根本毁不掉。比如英竹先生搏斗之时,为何不以镇山鞭施展毁器之法与敌人同归于尽呢,因为他做不到。
所以云起打造的这十一架弩砲以及配套的弩箭,用特殊的手法炼制,尽量使毁器变得更容易、瞬间爆发的威力也更大,同时尽量减少对御器者的伤害。云起不愧是虎娃所见过的、最出色的炼器大师,堪称炼器狂人,为了鼓捣出这样的弩砲,差点把自己都给炸伤了。
帐篷中射出是一道道法器所化的流光,扶夔正抱着那块化龙膏欲飞走,流光已锁定了他的怀中之物、让他想躲都躲不掉,只能硬扛。理论上他倒可以将怀中的化龙膏远远扔出去,但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算意识到了也来不及了。
这一击之后,弩箭连同弩砲便会尽数损毁,操控弩砲的十一位修士亦会元气大伤,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但虎娃告诉灵宝,不要想着再有第二击的机会,杀扶夔必须尽全力集中于一击,且必须将扶夔击杀于飞天之时。
扶夔拥有啸山印,这件神器威力强大,既可祭出攻敌,也可化为一座洞府容身,攻守皆妙。盘瓠曾想用摩云鞭来对付啸山印,否则很难拿下扶夔,但虎娃显然另有想法。
啸山印虽是神器,可毕竟不是飞天神器。修为突破化境后,方拥有真正的飞天之能,或者修士本身就是会飞的妖修、化为原身飞翔。以扶夔的六境修为,必须借助飞天神器飞天,但他不能同时以御器之法使用两件法宝,飞天之时便不能动用啸山印。(未完待续。)
053、废弃之地(上)
一件法宝可以有诸般妙用变化,修士也可以不借助法器而施展神通法术,但一器只得一御,一人也只得御一器,宛若身心不二。想当初盘瓠被弩砲锁定时,也瞬间收起了骨杖凭借惯性飞掠,才能以御器之法祭出剑符。
传说中只有真正的仙家,才可同时操控多件法宝。扶夔就算想使用啸山印,也得先收起飞天神器再祭出此宝,但灵宝布置的陷阱显然没给他这个时间。
飞在半空的扶夔只得大喝一声,身形暴露了出来并发出刺目的金光。他的身材本就极为健壮,肌肉隆起瞬间化为淡金色,仿佛刀枪不入。这是扶夔的护体神功,身为众兽山的宗主当然有压箱底的绝技护身,此刻的他的身体堪比最强壮的妖兽原身。
这种状态下的扶夔,或许确实是刀枪不入,但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刀剑、什么样的对手。十一道流光皆击中了伏夔的身体,金光伴随着衣衫炸裂……
若是一支、两支、三支弩箭爆发,扶夔或许还能扛得住;若是四支、五支、六支弩箭爆发,扶夔或许会身受重伤但也能逃得走,他敢来到这里也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可灵宝的手段却如此》夸张,十一支弩箭齐爆,并付出十一名随军修士瞬间受伤的代价。
扶夔只吼出了半声而已,空中一团金光砰然爆发,然后远远地飞了出去。他的身形竟越过了黑白丘,不知落向了何处,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奇香。扶夔被射杀,他怀中化龙膏外面的硬壳当然又被弄破了,黑白丘一带再度出现了“瑞兆”。
这天后半夜,大营中的将士都被惊醒了。又闻到了那股奇香。而灵宝及时进入深山,找到了遗落山谷中的化龙膏,暂时将其封存。至于扶夔的尸身,是在天亮后被搜山的士兵找到的。
扶夔的修为当真强悍,全力运转神通法力已近乎金刚不坏之躯,被十一支特制的弩箭同时射中。并未粉身碎骨,竟然还留下了依稀可辨的全尸。发现尸骸的地方,是在黑白丘南麓一片壁立如削的山崖下。
据赶到现场的灵宝事后分析,扶夔并没有在空中当场身亡,但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被法力爆发炸得飞过了黑白丘,从侧面撞在了这面山崖上。他是被撞死的,而那些弩箭炸裂的威力如跗骨之蛆,至此才爆发完毕。扶夔残破的尸身落在了山崖下。
这片山壁,就是当初百川城之会时,五位国君比试“投矛刺壁”之地。
灵宝在扶夔的尸身旁又拣到了两件东西,一枚飞天神器和啸山印。融于形神之中的神器落在这里,说明此处才是扶夔真正的殒身之地。飞天神器的形制似一支叶状长梭,很可能是帛君所赐,并无炼制者的神魂烙印传承,大成修士祭炼一番便可使用。
……
众兽山宗主、大成修士扶夔。夜袭巴室营,却被格杀当场。而这天夜里。黑白丘中又现天地异象,仍是巴君将获胜的瑞兆。这个消息迅速传到了巴原各地,闻者无不瞠目结舌。
扶夔好端端地跑去夜袭重兵驻守的大营干什么,而且还为此送了命?堂堂众兽山宗主、巴原上新晋的大成修士,为何会干这么不明智的事情呢?有不少高人都在暗中猜测,扶夔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驻军大营。而是发现了什么其他的线索,与黑白丘中的天地异象有关。
远在步金山中潜心修炼的虎娃,终于听说了扶夔的死讯,这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令虎娃吃惊的是,从百川城跑来送信的人。居然是灵宝的副将林枭。
林枭与灵宝已共事数年,这位妖修是镇西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他此刻远离前线来到步金山报信,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在灵宝所能派出的人当中,无疑以林枭的速度最快。林枭给虎娃带来了那枚飞天神器和啸山印,至于化龙膏则太大,林枭化为原身长途赶路时也不好拿,所以还留在灵宝那里。
虎娃见到林枭便皱眉道:“怎么来的人是你?扶夔之死,早在我的预料之中,灵宝却特意派你来传信,难道有什么意外的大事发生吗?”
林枭以神识拢音悄然道:“是的,真的出了意外,我与灵宝皆目瞪口呆。先前黑白丘中异香弥漫,难免引人猜测是否有宝物现世,或有仙家洞府重见天日。结果扶夔死后,灵宝大将军在他殒身之地附近,做了一番详细搜查,还真的发现了仙家洞府遗迹!”
虎娃身边的玄源站起身道:“竟有这等事!居然这么巧?”
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巧,黑白丘中有仙家洞府重见天日,其门户竟是被垂死的扶夔砸开的,就在那片壁立如削的山崖上。古时仙家洞府当然都有禁制守护,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更不容易被打开。
但凡事皆有例外,比如啸山君的仙家遗府,当年就被众兽山祖师射叔良偶尔发现了。
步金山小世界,是以仙家力开辟的洞天结界,其门户就是洞天结界的一部分,在通常情况下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不得仙家传承,也永远都打不开。可是仙家洞府不一定都是小世界秘境;而空间结界门户;也不一定都如步金山小世界一般。
黑白丘南麓的那面石壁,原本有仙家手段留下的禁制,想当初百川城之会时,巴原高人齐聚,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如今回想起来,也可能并非所有人都未察觉。比如仓颉先生就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他也跑去看热闹了,却什么都没点破。
星耀当年就在那面石壁上布下禁制,让五位国君比试投矛刺壁,这对洞府门户也是一种破坏,以仙家手段掩饰的洞府差一点就暴露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差了那么一点点。那天垂死的伏夔飞过黑白丘,带着十一支特制弩箭爆发的法力、从侧面砸在山崖上,终破开了原先众高人未曾察觉的仙家禁制。
灵宝事后在山崖下发现了伏夔的尸身以及两件掉落的神器,又将这一带都仔细搜查了一番,务求没有任何遗漏,他察觉到数丈高的崖壁上有奇异的法力波动,竟存在一个掩饰性的阵法。灵宝让将士们都撤离之后,又悄悄独自来到了此地。
法阵已暴露,灵宝费了一番手脚才打开了禁制,发现这是通往一个奇异空间的门户。假如当时有外人在场,会发现这位大将军攀上光滑的山崖,身形竟凭空走进了岩石中消失不见,而岩壁上只**出如涟漪般的光晕、随即便恢复了原状。
灵宝进入的是一处以仙家力打造的空间结界,但辛亏不是步金山小世界的那种门户,出入此地是通过一个空间法阵。由于数百年来无人护持,维持禁制的法力已缓缓消散,先后被意外地折腾了两次,门户终于暴露了出来。
灵宝进入了一片奇异的天地中,抬头看不见云彩,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周围也笼罩着青灰色的雾气。放眼望去,稀疏的植被显得很怪异,视线看不到很远的地方,神识也延伸不出太远。他走了几步便发现,周围的灰雾有毒——飞蛇的毒。
继续往前走,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灵宝便遭遇了飞蛇的袭击。灵宝是虎娃的大弟子、出身彭山一系的修士,当然早就听说过飞蛇这种异兽,也掌握对付飞蛇的手段。他手中也有金铃花制成的法宝,是学习炼器时自己打造的。
灵宝祭出金铃花驱散毒雾、驱退周围的飞蛇,又发现这处洞府中充满了危险,灰蒙蒙的天空上竟然有蛊雕飞过。这种蛊雕以飞蛇为食,翎羽的边缘锋利如刃,还带着剧毒,非常不好对付。
灵宝从师尊虎娃那里得到的,不仅有秘法传承,还有各种见闻知识,其中有不少间接来自于武夫丘与理清水。所以灵宝虽没见过蛊雕,却能认出这种怪禽,遭遇了两次蛊雕袭击,有惊无险地将其击退,大致查探了一圈,他判断这里是一处废弃之地。
也许在数百年前,这里是鸟语花香的仙家洞府,蛊雕和飞蛇或许是被人豢养,用于守护禁地。但当初的仙家早已不在,或许陨落或许已飞升,此空间结界与世隔绝,当初人工营造环境也渐渐崩溃、变得面目全非。
原先的植被大多已灭绝,只有少数能适应的还在生长繁殖,可能也包含奇异的灵药,但灵宝并不认识。他又发现了一种生活在水边的麝鼠、一种体型如麻雀般的小鸟,它们有可能是蛊雕与飞蛇的食物。
除了这四种动物之外,此地就只有一些虫类了,有些虫子有毒,灵宝也须小心翼翼的避开。这片空间大约有几里方圆,但并非整个仙家洞府的全部,灵宝在周围发现了类似空间屏障的禁制法阵,这片空间结界应该被分隔成了好几个区域。
这些禁制法阵虽然已废弃了数百年,但仍没有完全失效,以灵宝之能,倒可以尝试能不能打开,但也没有把握成功,且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未知的凶险。所以灵宝并没有继续查探下去,只在已探明的区域里取走了几件东西,随后便退了出来。(未完待续。)
053、废弃之地(下)
灵宝从仙家洞府中取走了一块完整的石头,只有半尺见方,以他的修为仅凭蛮力竟也难以损毁,此物得自一座已坍塌建筑的废墟,地上还散落了好多。这座建筑物就正对着洞府门户,以修建它的材质来看,数百年光阴还不至于自然损毁,但它的周围生长着一种奇异的藤蔓。
这些藤蔓异常坚韧,缠绕着建筑物生长,茎须可以扎进细小的缝隙中,随着藤蔓越来越粗、越来越茂盛,最终将整座建筑物都给吞没甚至崩解了。灵宝取走的第二件东西就是一株连着根茎的细小藤蔓,他知道师尊喜好研究天地间的各种奇物,于是就托林枭送到了虎娃这里。
灵宝取走的最后一件东西,看上去金光闪闪,只有数寸长、手指粗细,材质似黄金又非黄金,就像一根细长的方形金条。他感觉这是一件法宝,却不知如何使用,和林枭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玄妙。
林枭将黑白丘发现仙家洞府的消息,连同在伏夔身上得到的两件神器,还有灵宝从仙家洞府中带出来的三件物品都送到了虎娃这里。这么重大的事情,确实也只有林枭最值得信任,灵宝不可能派别人报信。
虎娃接过那块石头,把玩片刻道:“这只是砌墙的石砖,却已经被炼化为宝器,材质之坚固,堪比经过法力处置的武夫石壳。我若不施展吞形之法,也很难徒手将之捏碎。用这种材料打造的建筑,的确是大手笔,竟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疯长的藤蔓缠毁。”
接着他又拿起那支带根的细小藤蔓道:“这种植物我也没有见过,但从灵宝的描述和其物性来看,其生长数百年的古藤应是一种天材地宝。只是炼化处置起来很麻烦,普通的修士很难以炼器手法去加工,相信云起先生一定会感兴趣的。
它使我想起了山野中的葛藤,若以法力炼化,留下其最坚韧的纤维,可制成防护效果极佳的软甲,甚至也可以编织成布料,加工成看似平常的衣物,却是高人的护身宝衣。只是若想做到这一步。非炼器大宗师不可为,连我现在都未必有把握。”
身旁的云起笑道:“彭铿氏大人既有这么一说,我就没法不动心了,很想去那仙家洞府看看,是否能采集到足够多的这种古藤?此物与其他的天材地宝相比,并不算起眼,原因正如彭铿氏大人所说,它很难加工炼化,这让我觉得很有挑战性。”
虎娃顺手将这藤蔓交给了云起,让云起命人在小世界中试种。灵宝是连根采的。离土的时间并不长,应该还能种活。虎娃又问道:“既然云起先生对这藤蔓感兴趣,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云起:“就叫它捆仙藤。彭铿氏大人认为如何?”
虎娃点头笑道:“好好好,这个名字很玄妙,看来云起先生已经想到将来用它打造什么法宝了,祝你能成功。”
虎娃不禁又想起了彭山幽谷中布置的金铃藤大阵。生长了数百年的金铃藤上,真正的天材地宝是那四时不谢之花;而这种捆仙藤,若能生长数百年,其藤蔓本身就是一种天材地宝,就算是没有经过法力炼制的原生状态。很多粗大的藤蔓交缠在一起,也足以困住高手。
这很可能是在特殊的环境中出现的变异植物,若是在外面的世界能试种成功,虎娃也打算在彭山幽谷中移植一批,配合金铃藤大阵,其防护的威力会更强大。若擅闯者修为不足,直接就会被藤蔓缠住拿下了。
林枭又递过那根“金条”道:“虎娃师兄,您看这是何物?我和灵宝研究了半天。只觉得它是一件神通妙用很特殊的法器,但终究也没搞明白怎么使用。”
虎娃接过此物闭目凝神良久,这才睁开眼睛长叹一声道:“幸亏您们没搞明白,否则就危险了!灵宝大将军真是一员福将啊,那么隐秘的上古仙家洞府。当初百川城之会上那么多高人都没发现,偏偏让他第一个发现了。他就在外围转了一圈。随手就能捡回一件神器来!”
林枭惊讶道:“这是神器!什么样的神器?”
虎娃没有说话,手中的“金条”忽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节一节向外延伸,变成了三尺多长、一寸多粗,表面成四棱形、前端带尖,后端还有一个带护手的持柄。玄源惊叹道:“这才它是平常的器形,看上去竟是一件重兵器。”
虎娃没有说话,却有神念传来:此器名叫灵官锏,灵宝发现的那栋建筑,应该是走进门户后的仙家洞天山门大殿。灵官锏原本持在一尊雕像手中。在正常情况下,雕像被施仙法而有灵性,面目就是洞府主人自己的样子。若是有外人贸然闯入,它便会挥锏当头打落,宛若一位手持神器的大成修士。
可是那座山门大殿已经崩塌,雕像数百年后已损毁,这都要感谢那些疯长的藤蔓,否则灵宝根本没命走进去,更别提把这件神器带出来了。此物没有仙家神魂烙印传承,因为它是给一尊塑像拿着守门的,如今大成修士得之,重新祭炼一番便可掌控。”
灵官锏上射出的金光犹未散去,虎娃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施展秘法牵引金光射向半空,光线交错间竟呈现出一幅朦胧的场景。以纯白色的石料砌成的山门大殿,殿中有一尊与真人等身大小的塑像,手中高举宝锏斜指半空,仿佛随时可当头打落。
而那尊塑像的身形面目,竟依稀与灵宝有几分相似。灵官锏上还残留了某些气息,虎娃施展秘法,竟将当初的场景在众人眼前“还原”了出来。
林枭骇然道:“那尊雕像……此物叫灵官锏,又是灵宝捡到的,与他有缘啊!”
这件神器虽没有仙家神魂烙印传承,却被奇妙的禁制封印了。按照洞府主任最初的设计,一旦有人擅闯洞府,禁制就会被触发,雕像便会锁定触动禁制者挥锏打落。可是那座大殿连同雕像已损毁,禁制封印反而锁住了这件神器,使之变成灵宝拣到时的样子,而灵宝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虎娃刚才等于打开了神器的禁制封印,这个过程很凶险,相当于神器打落,可是已没有了雕像挥锏,失去了锁定攻击的威力,虎娃凭借修为不动声色的将其控制住了。也辛亏是在他手中,假如灵宝真将神器封印给解开了,说不定会当场身受重伤。
虎娃点头道:“此物果然与灵宝有缘,那就传给他吧……林枭,你过来,将左手给我。”
林枭走到虎娃身前伸出了左手,虎娃突然挥锏向其手背打落,众人都吓了一跳。旋即只见此神器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只在林枭的左手背上留下了一道寸余长的锏形印记。
林枭听见虎娃以神念在元神中叮嘱道:“灵宝尚无大成修为,无法真正掌控一件神器,既不能发挥其真正的神通妙用,也不能将其融入元神。还好这是一件没有神魂烙印传承的神器,我暂时将其祭炼一番留下自己的神念烙印,他可当做上品法器使用。
这个印记你不能动,也不能以法力感应,否便成了我传给你。待你回去之后见到灵宝,让他以手背同样的位置贴在你的手背上,自会得到我的神念心印传承,灵官锏也会化为他手背上的印记、成为他所能使用的上品法器。
这只是暂时的便宜之计,待到将来他若突破了大成修为,则可自行祭炼这件神器、留下自己的神念心印,才能真正融入形神、完全掌控它。就算目前只作为一件上品法器,其威力也十分强大,用这种方式他能勉强催动,但也非常不好控制,绝不可轻易动用,只在关键时刻保命。”
林枭都有点傻了,愣了半天才躬身道:“我替灵宝多谢了!”
虎娃又说道:“我也不能让师弟你白白辛苦这一趟,且把右手给我。”
林枭又伸出了右手,虎娃拿起伏夔所遗落的那枚飞天神器,看形状是一枚银色的叶状长梭,闭目凝神片刻,又挥出刺向林枭的手背。长梭化为一道银光消失,只在林枭的右手背上留下一道寸许长的叶状印记。
林枭的元神中自然出现了一段神念心印传承,就是如何掌控和使用这支银梭的。虎娃又叮嘱道:“这件飞天神器本无别的妙用,也没用神魂烙印传承,我将它祭炼一番传给你。你尚无大成修为,使用不了真正的飞天神器,此物只能当做上品法器,是一支可射出的飞梭。”
在虎娃身边围观的玄源、云起、三水、盘瓠等人皆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件飞天神器竟被虎娃玩成这样。林枭的原身就是一只飞禽,无需飞天神器也可以化为原身飞天,但待他突破大成修为后,借助飞天神器可使速度更快,也无须再变换原身。
至于目前这支银梭,经虎娃祭炼一番传给林枭后,暂时只能当做一件上品法器,发挥不了飞天神器的妙用。虎娃却反其道而行之,能让林枭操控这支银梭飞天伤敌,其速度极快、诡异难防,也是关键时刻的保命手段。(未完待续 。)
054、不动心(上)
虎娃的修为越高,与他接触的时间越久,就会愈发觉得看不懂他所施展的种种神通手段,就连当世高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比如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两件神器就这么化作了上品法器的无形印记,当众传给了一位尚未拥有大成修为的修士。
玄源修为高超,且天天和虎娃在一起,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神情只是赞叹而已,可是将围观的人包括盘瓠都给惊呆了。
已修为大成,并将虎娃所传大器诀修炼大成的云起,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虎娃无非是将没有仙家神魂烙印的神器降格使用,祭炼了自己的神念心印,然后连同自己的传承一起交给尚未大成的修士。
这说起来简单,可是想做到却太难了。云起暗自琢磨,就算他明白其玄理、极精擅炼器,以目前的修为亦难以成功。更震撼的是,虎娃不动声色地在说话间就办到了,好似自然而然根本没费什么劲。
至于借用了林枭的左手背,将灵官锏当成上品法器传给灵宝,这种手段就连云起也看不明白,更别提去效仿了。
其实虎娃不是没有费劲,他消耗了很大的神通法力,但只要以自身的修为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很自然地完成。世间神通不论千变万化,在虎娃手中施展出来,仿佛都接近最简单的本质。
还有一件事也令众人不得不惊叹。那枚普通的飞天神器也就罢了,反正只是捡来的战利品,但灵官锏只要祭炼完毕,在虎娃手中绝对威力强大,比起摩云鞭也差不了多少。灵宝虽不认识但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就是特意送来孝敬师尊的。
虎娃随手就把两件神器传与灵宝和林枭,而且并不当成神器用,由此可见他根本就没有贪占之心。这或许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虎娃本人的神器都多得用不了了。
虎娃刚刚来到巴原时,随身就有一堆神器。但都不好轻易暴露。而到了如今,能拿出手的神器已经又有了一堆,诸般宝物什么都不缺。他平时很珍惜器物,没有丝毫浪费的习惯。但做事的气魄绝对不小,出手向来很大方。
一个人自称心中清净、不贪图什么奇珍异宝,这话说了是不算的,因为说这种话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什么真正的宝物。神器这种东西,那位高人会嫌多呢?有很多大成修士。都难以得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神器,因为此物只能是仙家炼制、遗留于世。
灵宝和林枭尚未突破大成修为,居然就拥有了适合自己使用的神器,而且以他们的境界只能暂时当成上品法器施展,若是让他人得知定会感叹:这太奢侈了!
灵宝是虎娃的大弟子,如今又是巴室国的镇东大将军,身家当然不能太寒酸了。而林枭是若山的弟子,按照辈分,虎娃应叫他师弟。虎娃既给了盘瓠那么多宝物,对林枭也不能小器了。
其实像盘瓠、林枭这些人。虽然称呼虎娃为师兄,但他们这些年的修炼,大多都是得自虎娃的指点,其身份也和虎娃的传人差不多了。而云起虽未能正式拜虎娃为师,但在心目中已将虎娃视同为师尊。
就连成名已久的三水先生,如今对虎娃也是心悦诚服,他好歹也是长辈,总不能厚着脸皮也请求拜虎娃为师,但平日向虎娃请教的问题可不少,亦相当于得其传授了。
其实在场众人皆不清楚。虎娃还有一位座下弟子,其修炼的岁月比巴原上其他的成名高人都要久远,其原身已扎根于西荒八千余年,化身草木之精亦有近千年了。便是人称象煞的太乙童子。
将林枭带来的东西处置完毕,虎娃又问道:“灵宝离开仙家洞府后,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地方和这个消息?”
林枭:“他不敢擅作主张,托我来问您。”
虎娃沉吟道:“不要再理会那个地方,驻军大营更不要离那里太近。这个消息是封锁不住的,那处遗迹也必然会被众多高人发现。谁想查探便去查探吧。”
虎娃当然了解灵宝的修为,假如灵宝都觉得没有把握深入查探,那么至少得是有神器护身的大成修士,才能安然进出那处洞府遗迹。虎娃也了解灵宝的脾气,他之所以没有在洞府遗迹中停留太久,就是不想遇险或受困。
否则就算灵宝没有性命之忧,在遗迹中被困一段时间,他所率领的前线大军亦必乱无疑。灵宝身为镇定大将军,在国战正酣之时,绝不能无故失踪。假如换做盘瓠进了那种地方,说不定就会闯一闯,他这脾气本就不适合当什么坐镇中军大将军,不干也就不干了吧。
黑白丘中连续出现天地异象,就连众兽山宗主伏夔也陨落在那里。这个消息如今已传遍巴原,高人闻之,定会认为那里有异宝出世或有仙家洞府重现天日,而实情也恰巧如此。百川城处于战乱的前线,此时敢到那里去查探的,都是自信手段强大的高人,能不招惹就最好不要去招惹。
灵宝离开时虽以秘法掩饰了洞府门户的痕迹,但他的手段骗不过当世高人,伏夔殒身的地点又那么明显,只要有心查探肯定会发现那处遗迹。所以虎娃根本就没有将这处遗迹的存在视为私密的意思,谁想查探便去查探吧,灵宝的驻军大营则要再离那个地方远点。
林枭得了虎娃的吩咐,便要赶回百川城。而盘瓠心里也有些痒痒,想到那上古遗迹中探寻一番。虎娃却阻止他道:“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乱跑,还是在这里好好陪小苗吧。若是在巴原上公然暴露行迹,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更会令少务难堪。
你若是去别的地方也就罢了,也没人会主动为难你,可你偏偏要往高人扎堆的地方钻吗?我估计敢到那里去查探者,说不定就能出手将你拿下,其修为皆不会弱于伏夔。若说上古仙家洞府遗迹,还能比得上这方圆八百里的小世界吗;若说宝物,难道你如今还缺吗?”
见虎娃阻止盘瓠前去,玄源笑道:“明知有上古仙家洞府重见天日,就是你的弟子发现的,还将随手捡到的宝物送来,你自己就不动心想去查探一番吗?”
虎娃答道:“我劝盘瓠的话,对我自己也是一样的道理。所谓上古仙家遗迹,步金山小世界就是,且规模如此之大、保存如此之完好,岂是一处小小的废弃之地所能比?我在步金山小世界中得到的仙家宝物与仙法传承已足够丰富,至今尚不能印证完全,再贪更多又有何用?况且我有言在先,就要在步金山中清修……”
虎娃同时以神念讲了个笑话,将大家都逗笑了。据说有一位万民敬仰的高人,号称要在山中清修不问世间乱事,结果听闻纷争之地有一仙家洞府出世,屁股立刻就坐不住了,屁颠屁颠就跑下山去凑热闹……请问,这又算哪门子清修,又是何等高人心境?
虎娃说过,若国战未见分晓,他便不会再出山,只在步金山中清修并运送小世界民众。这话刚刚传出去,他就下山跑去黑白丘,动摇的可是自己的心境。所以不论那是什么样的仙家洞府遗迹,虎娃此刻都不会去的。
云起却红着脸说道:“彭铿氏大人,我倒想去黑白丘一探,从望仙之地来到人间大世界,就是为了见证与经历更多,找寻修行中的缘法。在人间修士看来,我就是从仙家遗迹中出来的热,当然也想去另外的仙家遗迹中看看,或许对我的修行别有印证。”
虎娃笑道:“我只是拦着盘瓠而已,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到那种地方乱闯,至于云起先生当然式想去便自去。你既是出身于方圆八百里的仙家洞府,也应知所谓的上古仙家遗迹,尽管在凡人眼中神秘莫测,但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
此行要小心的,不仅是洞府中遗留的各种禁制,还有同时进入洞府的各路高人。比如赤望丘宗主白煞、善吒妖王之类的高人,千万不要与之起什么冲突纷争,对你而言并不值得。尤其是发现什么灵药、宝物之时,没有必要因争夺而危及自身。”
云起笑道:“这些我都明白,我去的目的与其他人不太一样,相信也没人会和我争什么。”
在虎娃所认识的修士当中,云起所拥有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宝最多,往往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妙处。他如今已突破大成修为,更在仙山中分得五件神器,此行只要谨慎些,不主动与人发生冲突争斗,应有自保之能。
虎娃并未劝阻云起,还托他从黑白丘遗迹出来之后,顺便去灵宝那里一趟,把那块化龙膏带回来。虎娃最近正在研究化龙膏的物性,以印证自己的大器诀修为,感悟寻找与炼制化龙膏的秘法,手中的那一块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还需要更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