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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6、虎娃的收获(上)

    瑶姬发来一道神念,着实将虎娃夸赞了一番,越看这少年心里是越发喜欢,她甚至隐约有一种感觉,虎娃将来之成就甚至不弱于她。⊙四⊙五⊙中⊙文这三天三夜的炼器,虎娃当然累了,瑶姬便邀他到仙宫中休息,并特意让他在当年神农天帝曾修炼的静室法座上涵养神气。

    虎娃从未见过这样四面透风的“静室”,其实就是服常树冠下、宫阙花园中的一座凉亭,亭中放着一个简简单单的草垫,定座于此却有难言之妙。

    次日,瑶姬又设宴款待虎娃。仙宫中有珍藏的美酒,饮之醉人神魂,那些精灵少女环绕席间侍酒,声色皆妙,这酒是越喝越舒服,感觉简直飘飘欲仙。如果说唯一的遗憾之处,便是此地有酒无肉,下酒菜全是各色素果。

    “主菜”是一盘果仁,就是从服常果的果核中摘取,经过法力炒制、清香四溢,不论是佐茶还是下酒都是极好的。虎娃的兽牙神器里还专门收存了一枚服常果核呢,而他炼化的那三枚服常果当然是连核都没留下,现在却专门吃到了一盘炒果仁。

    用不死神药做菜下酒,未免太奢侈了,就算在这仙宫中,也要攒几十年才能端出来一盘啊!

    那些精灵少女吃各色果品,却不敢主动动那盘果仁,虎娃让她们吃的时候,她们才很开心地拿一枚。后来虎娃酒喝高兴了,便以御物之法主动给这些少女们“夹菜”。将那些果仁一枚枚分给她们。精灵少女们纷纷起身回礼,皆露出受宠若惊之色。

    瑶姬悄然以神念道:“她们是仙宫中的侍从,每人最多可服用三枚服常果。自己选择最合适的时候。这服常果的果仁,若不得允许,她们是不得私用的。看你这样子,比当年的少昊天帝还受欢迎啊。我特意端出一盘果仁让你下酒,你却给大家分了。”

    虎娃微带醉意道:“哦,是这样的吗?那多谢道友如此盛情!……既然是一起喝酒,当然就要一起开心。”

    瑶姬:“这酒怎样?”

    虎娃:“好酒。就是传说中的仙酿嘛!”

    瑶姬:“这么好的姑娘,皆是人间绝色。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仙宫,道友不如就长留此地修炼吧!”她还没忘记逗虎娃呢,又提起了这茬。

    虎娃看上去已经醉了,却把盏摇头道:“可惜啊。我还有太多事要做,今日来只是访友,来日也欢迎道友去我那里做客。我的封地、庄园、府邸皆非秘密,想找很容易,有两个管家叫藤金、藤花,也是我的弟子,道友去了,只需报我的名即可。”

    瑶姬打岔道:“这里的姑娘不美吗?”

    虎娃:“美,正如道友方才所言。皆是人间绝色。”

    瑶姬追问道:“那么谁最美呢?”

    虎娃:“当然是瑶姬姑娘你,这还用问吗?”

    瑶姬又笑了:“看来你还没喝多,答得很干脆。……不知我与你梦中的那位女子。谁更美呢?”

    虎娃放下杯子,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她的样子。所以很抱歉,这是无法比较的。”

    瑶姬瞪了他一眼:“你何必这么老实呢?”

    虎娃:“真人不妄语。”

    这场饮宴尽欢而散,虎娃差点喝成了醉猫,但离席起身时。眼神仍然明澈。仙宫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又过了一天,虎娃终于要告辞了。临别赠礼,瑶姬又送他一把服常果的果核,果核的中间的果仁已空,不知以何种玄妙的手法取出,正是被虎娃昨天下酒吃掉的那些。

    这些果核都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可炼化为神器之物,用特殊的手法亦可炼化成珍贵难求的灵药。虎娃收了人家这么多好东西,于是又拿出一只完整的带茎莲蓬,莲蓬中还有十二枚莲子,将此神药与神器回赠瑶姬,这才辞别神民丘。

    ……

    离开仙家洞天后,虎娃是直接从神民丘上飞走的,他已拥有了仙家飞天神器比翼,飘飘然越过高峡,向着浩瀚东海而去。此番神民丘之行虽没有找到那位他想找的人,却结识了瑶姬、了解到历代天帝的隐秘往事、见识了炎帝行宫与真正的仙家洞天结界。

    他还“服用”了四枚服常果、带走了九枚,兽牙神器里又揣着一大把果核。他所收获的不仅是不死神药,又印证了少昊天帝当年创出吞形诀的过程,并将已掌握的各门吞形之法演化透彻。

    传说中天地间的五种不死神药,虎娃已先后服用过五色神莲、琅玕、离珠与服常,尚有最后一种玗琪还没见过。传说五位天帝分别拥有各自的不死神药,若是凡人有幸得赐,服之便可飞升成仙。

    传说仅仅只是传说,否则吃不死神药长大的虎娃恐怕早就成仙了。但这些传说并不仅是凡人美好的愿望,也包含着某种象征。历代天帝指引后人的迈过登天之径的秘诀,确实与这些不死神药有关。

    历代天帝留于世间的秘诀,皆在演化天地间的某种法则,指引一条谙合大道本源的超脱之路,出发点虽不尽相同,但最终殊途同归。宛如巴原百川,汇流皆归东海。

    琅玕对应菁华诀、五色神莲对应大器诀、离珠对应纯阳诀、服常对应吞形诀,这些虎娃皆已在修炼中亲身印证过的、已明了其中的玄理。那么剩下的最后一种不死神药玗琪,就该对应了轩辕天帝所创的灵枢诀。

    这几门秘诀,虎娃皆已修炼大成,且与当初的历代天帝一样,都是于修行中自悟的。但他创悟这些秘法的过程,与古时各位天帝却不尽相同。

    虎娃悟菁华诀,应是重现了太昊天帝当年的经历,来源于服用琅玕的体悟。若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太昊当年已是仙家,而虎娃悟出菁华诀时,尚是一名小小修士。虎娃悟出大器诀的过程比较漫长,是在行游巴原的修行途中逐渐摸索清晰,但也与形神中融合的五色神莲有关。

    至于其他三门秘诀,情况就有明显的差异了。虎娃悟出纯阳诀在服用离珠之前,悟出大器诀也在得到传承及服用服常之前。他不清楚高阳天帝是如何创出纯阳诀的,但神民丘一行、听闻瑶姬讲述往事,却已清楚少昊天帝当初是怎样创出了吞形诀。

    虎娃创出吞形诀的过程,与当年的少昊天帝并不一样,他没有见到那些化身飞鸟的仙宫精灵,更没有服用过服常果,就是修行中的机缘所遇,从而一步步领悟了天地间的某种法则。

    看来每一种不死神药,皆是天地间某种法则的演化,但无论有没有不死神药,大道之法则就蕴含在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之中。那最后一种不死神药玗琪,虎娃如果能够得到,当然更是一种机缘。但无论能否得到玗琪,虎娃皆可像轩辕天帝一样,演化出如灵枢诀一般的妙法。

    虎娃此番行游,先后见证了啸山君的仙家遗泽欲历代炎帝凿建的仙宫,最大的收获并非是到仙家传承或服用了不死神药,而是明悟了这番玄妙。

    飘然飞过奇诡的群山,放眼前方便是被乌云山脉截于巴原边缘的东海,他回去比来时要快太多了。六境以上的高人,若得飞天神器便可以御器飞行,但除非是有十分的必要,一般情况下却很少这么做,至少不会连续地长时间飞行。

    若不得化境修为,修士本身并无飞天之能,这只是借助外物的神通之妙。御器本身就是在施法,且此刻动用的是神器,飞天时便相当于连续不断的动用神器施法。虽然没有与任何动手,也没有做别的事,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御器飞天急遁,最常见的就是在逃命之时、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险地,其次是有急事赶路、要尽快到达目的地。可虎娃却好像不是这样,他离开神民丘之后一直在天上飞了两天。

    这固然是因为他的法力精纯而浑厚,其实他也在演化修炼大成的诸般妙法。虎娃的背后又展开了一对无形的透明双翼,在空中飞行并不是完全凭借御器神通,而是真的像鸟儿那样操控气流滑翔,这可比单纯的御器飞天消耗要小多了。

    在山峦间、云端上飘行了两天两夜,虎娃终于落到了东海岸边,看着那起伏的浪涌层层叠叠向着岸边卷来,他又定坐了很久。当虎娃再起身时,已化身为一头斑斓猛虎,肩胛位置展开一对硕大的羽翼,展翅冲向天际、飞过东海上空。

    猛虎生翼飞翔,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景象,却无人看见。这是虎娃将吞形之法与神器妙用相结合的手段,化身为猛虎再施展比翼。于云端俯瞰水面上蓝天白云倒影,七百里东海,虎娃就这样化身飞天猛虎横渡而过,伴随着舒卷的风云。

    他是从东南飞往西北方向,目的地是隔海相望的樊室国境内的宜郎城一带。虎娃离开神民丘之后,为何要飞天直奔宜郎城呢?这与他突破大成修为后所解读的神念心印有关。(未完待续)r655

026 虎娃的收获(下)

    虎娃当初劈山而出,迈出九步则六境九转圆满,转身便突破了七境。后来他就在那高崖顶端定坐,羊寒灵退避一旁悄然为其护法。就是在那时,虎娃终于了解到很多此前所不知的隐秘,山神当年留给他的神念心印,也终于能够清晰的解读。

    虎娃终于明确的知晓,家乡的山神名字叫理清水,就是当年名震巴原的清煞,而清水氏一族是其后人。虎娃也终于知晓自己的仇家是谁——竟是巴原上威名无双的白煞!其实只要知晓了山神的身份,就不难猜测谁是仇家,只要这仇家是来自巴原上的势力。

    谁能在一夜之间覆灭清水氏的城寨,还能让修为已至化境九转圆满的清煞未及防备?如果这与武夫丘及孟盈丘无关的话,那只有白煞才能办到了。难怪理清水一直不肯对虎娃说出仇家的身份、并不让他泄露自己的身份来历,因为这个仇家实在是太强大了。

    赤望丘的势力在巴原上无孔不入,如果让人知晓虎娃是理清水的传人、其复仇的种子,这孩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理清水并没有以述说的方式告诉虎娃这些事,他所留下的神念心印,只是真实的再现了这位山神当年所见的种种场景。白煞趁其闭关时突袭树得丘,令理清水身受重伤,并以清水氏一族的生死相要挟,但理清水并没有受其胁迫。

    星煞率领五十名精锐死士屠灭了清水氏一族的城寨。一名族人都没放过。盘瓠的父母也死于那场屠杀,他们死后原身化为两条狗,和清水氏族人的尸身一起被焚毁。

    白煞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不留痕迹。但凡事不可能做得完美无痕。城寨里还是有活口留下了,首先就是被扣在瓠瓢中、刚出生不久的盘瓠,其次是被隐藏在祭坛下方、密室中的虎娃。后来有一只胭脂虎出现在被刨开的祭坛上,身边是装在竹篮中的虎娃,被随后赶到的山爷等路村族人发现。

    这些就是理清水当年在树得丘亲身经历与亲眼见到的场景,皆真切的向虎娃展现,没有任何伪造。但理清水并没有告诉虎娃。他并非是在清水氏城寨中出生,而是被一名少女抱到村中、交给清水氏一族的祭司的。

    还有一段场景理清水看见了。但神念心印中却没有向虎娃展示。那便是玄煞飞来、发现清水氏一族已遭遇惨祸,于是施法寻找虎娃的下落、指引路村族人赶来,然后才有那头胭脂虎的出现。

    虎娃并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其实是玄煞,而理清水隐瞒这一段往事可能是另有考虑。因为玄煞毕竟也出身于赤望丘。

    理清水不需要对虎娃撒谎,他只需要隐去某些事情就可以了。虎娃解读了这段神念心印,当然就会认为自己是清水氏一族的遗孤,而且是很重要的族人,否则怎会在大劫来临时被祭司藏进了密室?

    早在当年历心魔之时,虎娃便立誓要为清水氏一族报仇。就算山神不这么做,虎娃应该也不会改变誓愿的;可是山神如此选择,也应该有他自己的用意。

    如今虎娃终于知道了仇家是谁,想报仇却遥遥无期。假如换一个人,恐怕会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以虎娃现在的修为与身份,巴原上敢得罪他的人已经很少了。绝大多数人应该庆幸自己不是虎娃的仇家才对,可是虎娃的仇家偏偏是更得罪不起的。

    虎娃如今的心境,已非当初那个懵懂的孩子,他已经长大成熟,面对如此强大的仇敌,心中虽然悲愤。可是情绪并不焦躁。想当初听闻大俊遇难时,虎娃曾压抑了很久。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感觉异常沉重,可如今的虎娃却不再那样。

    以他现在的本事想动赤望丘、找白煞报仇,当然是送死,就算是少务和武夫丘,也没这个实力。可是当初呢?当初虎娃想为大俊报仇、想亲手杀了郑股,也是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如今随着世事演变,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当年谁能想到,虎娃真会杀了郑股,而且是堂堂正正高举金杖红节,就在郑室国王宫中亲手将其拍成了肉泥。郑股计划那场阴谋之时,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是那般下场吧。

    虎娃不仅亲手打死了一位国君,就在不久前,他还带着羊寒灵潜入众兽山道场、取了宗主琮余之命飘然而去。这样的事情,琮余本人能想到吗、其他人又能想到吗?虎娃今日能亲手打死郑股、取琮余性命,来日就未尝不能去找白煞报仇。

    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虎娃已经不再刻意去想,就这么一步步的去做吧。

    在找白煞报仇之前,其实还有一个仇人是虎娃必须要收拾的,便是英竹岭的宗主英竹先生。如果当初的虎娃说自己想杀英竹先生,可能别人只会认为这是个笑话。但如今看见琮余的下场,恐怕没人会认为虎娃一定办不到了。

    可虎娃若此刻说自己想杀白煞,别人也只会当成个笑话,其道理是一样的,这就是世事的演变。但虎娃绝对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在其没有把握报仇之前,他甚至谁都不会告诉,包括少务、包括盘瓠、包括师尊剑煞、包括门下众弟子。

    虎娃不绝望但也不狂妄,他很清醒,过早暴露这个秘密对自己来说太危险了,甚至会给获悉这个秘密的人也带来危险。有些人他不是不能信任,而是因为暂时独守秘密是最佳的选择。

    ……

    赤望丘的宗门道场、传说中巴原九丘之一的赤望丘,虎娃并不知道其具体的位置。除了赤望丘正传弟子。也没有外人能涉足那里,就连白额氏的族人都不行。

    但其大概的位置,虎娃却是知晓的。它应该就在神民丘的北方,沿乌云山脉、隔飞流激瀑相望,最多只有几百里远。虎娃现在的打算,便是在最终能动手报仇之前,尽量先查探清楚赤望丘的情况,他本可从神民丘向北直飞赤望丘。

    但虎娃并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样太容易暴露自己了。他也是大派宗门传人出身。清楚哪怕是一位七境高手、借助神器飞天查探,也会惊动武夫丘上的锁山剑阵。更会被宗门中的长老察觉。武夫丘如此,那么赤望丘就更能小看。

    所以他选择了一种“平凡”的方式,依然像以前那样,就以一个普通的路人身份。穿过白额氏族人生活的地域,缓缓接近赤望丘,沿途暗中打探各种情况。虎娃首先去宜郎城,还与仓颉先生留给他的神念心印有关。

    突破大成修为后,虎娃还解读了仓颉当年给他留下的另一道神念心印,其主要内容是灵枢诀传承。在此之前,虎娃已自悟了灵枢诀并将之修炼大成。但仓颉所授的不仅是秘法本身,还包含他本人修炼此秘法的种种感悟,这对虎娃来说也是珍贵难得的指点与印证。

    除了灵枢诀传承之外。仓颉还告诉虎娃很多事。比如仓颉并非巴原修士,而是出身于巴原之外广阔的中华之地,更是轩辕天帝的直系后人。少昊天帝与高阳天帝皆是轩辕天帝的后人。但他们并非出自一支,至于仓颉与少昊及高阳是什么关系,这位前辈倒没说。

    仓颉还对虎娃介绍了在巴原行游时的很多见闻,算是助其增长见知吧,因为虎娃说过他打算行遍巴原五国。其中两件事情,引起了虎娃的特别关注。

    第一件事就发生在虎娃的眼前。虎娃当时竟没有意识到。那时他正带着盘瓠跟随仓颉师徒在相室国龙马城一带游玩,足迹并不限于龙马城辖境。最远一直走到了相室国境内的见鹤城。

    在一片荒山密林中,仓颉发现了一片早已被树木、藤蔓与苔藓和吞没的建筑遗迹。仓颉还告诉虎娃,那里有一座洞府,看痕迹已封存近两百年。说不定有什么高人还在里面闭关修炼,也可能其早已坐化,因为那洞府门户封闭后就再没有再被打开过。

    仓颉当时想考考虎娃的眼力,虎娃却没有发现那洞府的痕迹。而仓颉也无意打开这座洞府惊扰他人修行、或者是进入其中探险寻宝。

    虎娃到现在才清楚,仓颉当初讲那番话时,他们就站在那洞府门前。仓颉留下的神念心印告诉虎娃,那洞府的主人是两百年前的一位妖修,闭关前已有七境修为。仓颉当时还不动声色地传授了虎娃打开洞府的守护法阵、触动门户禁制的方法。

    仓颉在行游途中经常对着石壁、水面甚至是虚空画出各种符文,虎娃虽然很留意,当时却不能尽解其妙。而仓颉站在那洞府门户前时,也曾对着虚空画了一组符文,竟然就是向虎娃演示——如何破解那洞府的隐匿法阵、触动门户禁制。

    当时仓颉没有言明,虎娃如今解读了这位前辈留下神念心印,才清楚是怎么回事。虎娃不明白仓颉为何要指点自己这样的事情,也许是想开玩笑、也许是别有深意、也许就是当做一则奇闻异事,也许是提醒他一些以前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虎娃不仅得到了灵枢诀传承,通过回顾仓颉所演示的、如何发现那洞府以及开启法阵、触动禁制的手法,也悟出了其施展的符文神通手段。以他如今的修为,也能尝试着演化出属于自己的符文神通——这也许就是仓颉真正想教他的。

    如果虎娃当年没有留意观察仓颉言谈间看似无意的动作、事后无法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幕,也就等不到这些。仓颉所留的神念的心印中,只是解释了当初的玄妙,可并没有将当时的场景再演示一遍。(未完待续)

027、贼出没(上)

    令虎娃感兴趣的第二件事,就在仓颉第一次见到虎娃前不久,这位前辈曾在樊室国一带游历。△¢四△¢五△¢中△¢文:乐:文:小说3w.し仓颉不经意间提及,他在宜郎城一带的山野中曾见过胭脂虎,而且出现在离人烟村寨并不算太远的地方。这位前辈的随口一提,却引起了虎娃极大的关注。

    虎娃很想知道,仓颉看见的那头胭脂虎,是否就是曾经救他的那只?这种可能性看似很小,救过他的那头胭脂虎怎会从蛮荒深处跑到宜郎城这种地方呢?可是胭脂虎在世间非常罕见,虎娃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希望能亲眼见到它。

    宜郎城周边也是白额氏族人聚居的地带,从那里沿着东海北岸往东走,便越来越接近于赤望丘,这也与虎娃此行的计划相符。算算时间,仓颉上次见到胭脂虎的时候,恰恰就是虎娃离开家乡来到巴原的那个初冬。

    如今五年过去了,不知那头胭脂虎还在不在那一带的山野。虎娃甚至有些担心,因为那样一头罕见的猛兽生活在离人烟村寨并不远的山野中,对它自己以及周围的村民可能都是危险的,但愿它还在那里且安然无恙。

    虎娃想到那头胭脂虎时,他本人便化为一头斑斓猛虎,背生双翅飞翔于云端。虎娃所化的猛虎冷眼看上去很像啸山君,其实在常人眼里,猛虎的样子都差不多。但是另一头猛虎眼里,虎娃所化的形猛虎,与啸山君原身恐怕差别就比较大了。

    毛色同样是漂亮的黄褐与雪白相间条纹,但纹理不同,其实每一头虎身上的花纹都是不同的。虎娃所化的猛虎身形非常矫健匀称,从某方面来看很像他自己的体形,且这头虎的眼神就像孩子般明澈,分明便是虎娃的目光。

    吞形之法的玄妙,不仅在于可吞禽兽之形,且吞形之后的样子与本人的心境有关、是自行演化的。比如虎娃亦可吞山魈之形,但他化身的山魈,与当初的肖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其差异就像一个人与另一个人。

    远处的海岸线越来越清晰,下方的海中渐渐出现了渔舟,虎娃收起神器化做的双翅,又恢复了人身,落下云端、隐匿身形在波涛上行走。他刻意避开了那些生活在岸边的渔民,也没有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迹,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岸,在无人之处才重新显露出身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在赶路的平凡少年。

    虎娃曾经去过樊室国的百川城,但仅仅是为了参加那场盛会,如今才是真正的在樊室国中行游。他的足迹正如山神当年的叮嘱,已行遍巴原五国,正一步步接近赤望丘。

    宜郎城一带的人情风俗,虎娃并不陌生,与帛室国境内的滨城差不多,它们之间本就只隔了一条江,而且居民的大多是白额氏族人。但虎娃也能看出来,这一带的民生更为富庶、物产也更为丰富,城廓附近的人烟更加繁茂稠密。

    樊室国是巴原五国中除了巴室国之外最富庶的国家,因为它也拥有很多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带。而且盐兆五百年前进入巴原时,最早到达的地方就是这一带,这里的农耕文明也比巴原上其他地方开发得更早一些。

    但樊室国中的沃野平原,并不像巴室国那样大致连接成片。巴原被崇山峻岭四面环绕,其内部也有诸多山川。樊室国的地形很特殊,它被很多条大大小小的山脉纵横交叉穿过,山脉间被分割出了一片片地域较小的平原,呈网格状。

    城廓大都建立在小块平原的中央地带,其周围的人烟村寨往往比较稠密,但是从一片地域到另一片地域,往往都要穿过险山荒野。盐兆建立巴国后、长达数百年的时间内,组织各地民众开山筑路、架设桥梁,人们才得以往来交流。

    如今与古代蛮荒时期不一样了,樊室国各城廓之间都有道路连接,可容车马商队以及军阵通过,但这些道路往往都会穿过一些很偏僻的山地。在这个年代若无十分必要,大家也不会离开家乡到太远的地方,因此走在路上最常见的是商队,往往携带比较贵重的大批财货。

    相对富足的物产、独特的地形,也使这里出现了另一种“特产”——山贼。虎娃走过巴原上的很多地方,当年第一次离开蛮荒到达白溪村,就遭遇了一伙凶残的流寇。但那伙流寇是城廓军阵假扮的,而他在路上走了这么久,其实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山贼。

    也许是虎娃的运气好吧,也许是那些山贼运气更好、没有碰上他。但不得不承认,巴原上绝大部分地方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在生活相对安定、各国统治也比较稳定的年代,并没有太多山贼流寇出现,就算偶尔有,也很快就会被剿灭。

    虎娃很多时候就是一人独行,背了一个不大的背包,有此等胆色,看上去应该就是有功夫或修为在身。干坏事的人也需要有眼力,否则也干不长,况且山贼的主要目标是那些携带大批财货的商队,所以虎娃一直没有真正遇到这样的麻烦。

    但樊室国的情况稍有不同,这里经常出没的山贼明显更多。根据传闻,商队被山贼洗劫的事情,在这里发生的比其他四国加起来都多。

    巴原上曾有过一个混乱的年代,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分裂内乱,当时强人四起,直至五国统治相对稳定后,这种状况才逐渐消失,只是在樊室国内消失得还不够彻底。若发现山贼踪迹,各城廓也会派出守备军阵去剿灭,但由于樊室国的特殊情况,山贼总有东西可抢、抢完了也很容易躲藏转移,所以总有人会铤而走险,山贼很难彻底剿灭。

    樊室国的商队远行时,往往都会在城廓中雇佣护卫。在别的地方,商队的护卫主要是防范山野中出没的猛兽,而在这里更要防山贼。普通百姓出行时,如果要穿过很偏僻的山野刑警,往往都愿意跟随这样的商队行进,有的人还会付给商队一些报酬、以寻求庇护

    这些情况虎娃早已经打听清楚,在少务的战略计划中,樊室国是他一统巴原的最后一个目标。因为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争,国境内纵横交错的山脉,使城廓间的每一条道路都会变成军事上的关隘,如果直接强攻,需要慢慢地一块块啃硬骨头,更要考虑到赤望丘的因素。

    虎娃对樊室国也很好奇,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继续独行,会不会遇到山贼?虎娃对山贼可没什么好印象,他在巴原上所遭遇两次流寇事件,一次是假扮流寇的军阵差点屠灭了白溪村,另一次是大俊所在的商队被意外袭击,可那些凶手都不是真正的山贼流寇。

    听说樊室国境内的很多山贼,主要目的只是抢劫财货,若无必要并不取人性命,他们也不想招来城廓军阵的大规模围剿,但有时偶尔也有杀人灭口的事情发生。

    虎娃虽不惧山贼,但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他就是一位赶路的平凡少年,所以也入乡随俗,先去了城廓中询问有没有顺路的商队,欲跟随商队一起出发。仓颉当年发现胭脂虎的地方,在城廓的东北方向、宜郎城与泸城的交界地带。

    经常有商队从宜郎城前往泸城,途中要经过两片连绵的山野,那里偶尔也会有山贼出没,所以商队一般都会请护卫走。虎娃要去的地方,就是这条路要途经的第二片山野,他打算在中途离开。

    找商队最好的地方就是集市,宜郎城的集市很繁华,虎娃很快就打听到有一支商队将在两天后出发前往泸城。他找到老板给了一笔钱,约定两天后一起出发。像虎娃这种交钱求庇护可以坐在车上,而有些想占便宜的人不愿意出这个钱,会跟在商队后面一起走,商队管不着,但也不会刻意保护他们。

    虎娃在驿馆中住了两天,第三天便来到集市外的约定地点,商队的车马都已经准备好,、正打算出发。老板见到虎娃便请他上车,这时旁边有个人看了虎娃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便转过身去尽量保持镇定。

    等老板会到队伍前面时,这人也跑去找老板,说自己有急事、不能随商队走这一趟了。

    此人是商队请来的护卫,而且是一位很重要的护卫。老板很失望,强调钱已经付了、怎能在这个时候反悔?那人则把钱还给了老板,还一个劲的道歉说真有急事。老板无奈,也只得随他去了。这一趟运送的财货比较多,老板也咬牙下本钱请了十名身手高强的护卫,少了一个,还有九个呢。

    这本是与虎娃无关的小事件,虎娃却皱起了眉头。那突然反悔离去的中年男子,显然有功夫在身,看身形步法以及生机神气,应已练将开山劲练至武丁功之境,在普通人中也算是高手了,否则也不会被商队请来当护卫。

    可是虎娃能查知他人内心中的情绪。那中年男子看见他时,首先感到很惊讶,然后是惊喜,却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不让虎娃注意道自己。也就是说,此人应该已认出了虎娃,那么他匆匆离去,很可能是给什么人报信去了。r1152

027 贼出没 下

    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呢,自虎娃能记事时起就在修炼,所经历过的事情几乎都能记得很清楚,如今他已突破七境修为,元神中更是能清晰的回溯往事。虎娃闭目凝神片刻,突然想起了此人是谁。

    虎娃第一次来到樊室国,就是年初的百川城之会。参加那场盛会的没有普通人,但五位国君各带来了两队军阵为仪仗护卫。那些军阵战士虎娃虽没有特别关注,当时却从头到尾扫视过一番,他在元神定境中回溯当时的场景,果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便是方才匆匆离去的中年男子。

    此人曾加入樊君在百川城之会上的仪仗卫队,但看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百川城之会后应该已解役归乡。他可能就住在这一带,闲来无事便受雇做商队的护卫。其人的身手应该很不错、在当地还颇有些名气,毕竟做过国君的亲卫嘛。虽然雇他的价钱很贵,但商队老板还是愿意找他。

    难怪此人突然反悔离去,商队老板会那么失望,还在那里小声央求了半天,却又不敢太得罪他。

    虎娃在百川城盛会上大出风头,这名樊君的亲卫当然对他印象深刻、能认出他来,实在是太巧了。虎娃回忆起那人是谁,再往四周望去,中年男子已不见踪影。以虎娃的本事,本可以追踪此人留下的气息,说不定还能在城中把他给找到,但虎娃想了想,并没有这么做。

    这里毕竟是城廓中,有军阵驻守,而且是白额氏族人的聚居地,也有赤望丘的修士。若闹出太大的动静,说不定还会伤及无辜。更何况那人尚无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虎娃也不清楚此地有什么人在关注他的行踪、想找他的麻烦。既然已经有人去报信了,那就让对方来找他吧,他不必去主动惹事引人起疑。

    虎娃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跟随着商队一起出了宜郎城的东门,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遇上麻烦了,但遇上也就遇上了吧,到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只是一次偶然的遭遇,对方不可能组织大批高手专门来阻截他,而以虎娃如今的修为。其实也不必怕什么了。若是有人不知好歹恰好撞到他手里,他也不必客气。

    虎娃如今不仅长大成人,且见多识广。他清楚自己在众兽山来了那一出,必然会引起巴原各宗门以及各国高层势力的震动,而有人说不定想打他的主意。以虎娃的身份,未必有人敢公然对他怎样,但若自以为能暗中做得干净漂亮,说不定有人真会动手。

    他交待过羊寒灵,迄今为止,他已拥有七境修为的消息尚未传出去。人们还以为他仍是一名五境修士。其实就算虎娃当初未突破大成修为,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对付的,如今拥有了七境修为。心怀不轨者还真是打错了主意!索性就让对方主动找上门吧,只要赤望丘还不知他真正的来历,虎娃可不怕把事情公然搞大。

    满载货物的牛车速度很慢,虎娃这种交了钱的“顾客”,也只能与一堆货物挤在一起。车队后面还跟着二十多个当地民众,他们也要走这条路,各背行李尾随。虎娃一直靠在货物堆中闭目养神,却已经察觉到混在行人中的某个家伙一直在悄悄关注着自己。

    此人是在商队出城时突然出现的。却连行李都没带,显然是被什么人临时派来的,目的就是确认虎娃就在这支商队中没有离开。虎娃的元神展开,能清晰的察知周围的情况,甚至还能“看见”高空飞过的鸟儿,他发现了一只送信的岩鸽。

    岩鸽是从宜郎城飞出,应飞往商队前行的泸城方向。这也是凑巧了,这只岩鸽飞的还不高。也恰好从车队上空经过,所以虎娃才能发现它。他不禁有些纳闷,若这只岩鸽是针对他的报信手段,对方的身份地位可不算低,他甚至有些期待了。

    然而商队一直在路上走了两天。什么状况都没发生。到了第三天终于进入了山野,随行的护卫们都紧张起来。可是在偏僻的山林中穿越弯曲起伏的道路。仍然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人多势众,带的护卫也不少,沿途的野兽听见动静都被惊走了,小股山贼大概也不敢贸然动手。

    虎娃有些纳闷,如果有人想在暗中拿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冒充山贼来打劫商队,怎么没有在最适合的地点动手呢?等到当日黄昏,商队终于走出僻静的山野,看见前方的人烟村寨时,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虎娃也突然明白了过来。

    对方应是忌惮他的修为高,在地势复杂的荒地山林中,如果人们四散惊逃,他便很容易脱困遁走。对付他这种“高手”,还是在开阔地带布下阵势合围才是最有把握的。对方如果存了这个打算,那就说明还是低估了虎娃的修为,也没有能飞天的大成修士可调用。

    虎娃判断的果然没错,到了第四天,商队走在一片平原中,离前后离村寨都比较远,道路两旁边全是开阔的旷野。时节已是冬季,路上没有行人,野地里的庄稼也早已收割完毕。虎娃远远的望见前方的旷野中摆开了一支整齐的军阵,军阵前方还有几辆战车严阵以待。

    好端端的又不打仗,在大路上摆出这种阵势干什么?对方可真给面子啊,集合了一整支军阵、还出动了五辆战车。虎娃的眼力特别好,是最先发现前方状况的,而商队中其他人又过了好久才望见拦在半路的军阵。

    一名护卫上前惊讶的问道:“唐将军,您怎会带人在此地列阵,是在执行什么军务吗?”听口气,他们显然是当地的熟人。

    那位唐将军答道:“我们接到紧急军报,这一带有歹人驱使妖兽洗劫商队,不仅抢夺财货还杀人害命,所以特来围捕。”

    商队老板显然也是认识唐将军的,已经跳下车上前行礼,闻言吓了一跳道:“我们这里倒是听说过有山贼出没,但哪来的妖兽啊?……就算偶尔有妖兽,也用不着将军带这么多人在大路上布阵啊?”

    唐将军很威严的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那妖兽神通广大,可幻化人形。他歹徒经常混在商队中,驱使妖兽选好合适的地点便动手。……你这支商队携带了不少财货,很可能就被他们盯上了,这次上路,车队中有没有混进陌生人啊?”

    陌生人?无论是车队的伙计、护卫、还是跟在后面的行人,大家闻言都互相看了半天,彼此举手大叫,证明在这里都有熟识之人。当地人的习惯本就是结伴上路,等一阵喧嚣过后,大家好真发现有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便是坐在牛车上的虎娃。

    所有人都闪到了路两边的旷野中,就像躲避毒蛇一样尽量远离了虎娃。虎娃也走下了车,朗声说道:“这位唐将军,我并非什么操控妖兽的凶徒,只是行游中的修士。”

    其实那位唐将军从一开始,就紧紧盯着虎娃所在的这辆车。而从宜郎城出发时就暗中盯梢虎娃的那个人,也悄悄向唐将军打了个手势,这些虎娃皆心知肚明。

    唐将军一见虎娃下车,立刻举起手中的短斧高喝道:“不管你是谁,请立刻接受盘查,我们听说那驱使妖兽的凶徒,就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郞,满口谎言、最擅欺骗!”随着他的手势,战车前移,后方的军阵也展开成扇面形包抄了过来。

    唐将军故意说这种话,先已经认定要抓的歹徒与虎娃形容一致,又宣称这凶徒平日满口谎言,看来就是防止虎娃万一说出他的身份。他口称让虎娃接受盘查,实际上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形。

    虎娃却有点纳闷,他可是上战场打过仗的,这种扇面形的战阵很紧密,就是对付高手用的,却是守势并非攻势,好像只是为了防止他从前方突围逃走、将他堵在这里。唐将军手中拿的是一柄短斧,并非军阵中的制式武器,虎娃能看出来那是一件法器,看来这位将军至少有四境修为。

    唐将军带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阻截,看来动手者应另有高人了。虎娃并没有理会逼近包抄的军阵,转身向来路望去,他已经听见了大地轰鸣之声、看见了远方的烟尘。紧接着就见已退到路旁的众人惊叫着向更远处奔逃,纷纷大喊道:“妖兽来了,果然有妖兽!”

    人们看见了终生难忘的场面,在这条无人的大道上,正有一头小山般的巨兽狂奔而来。它的体型有点像水牛,却比普通的水牛大了很多倍,全身披着铠甲般的厚皮,小眼睛、小耳朵,鼻梁正中却长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独角。

    它的体形巨大,这支独角亦有三尺多长,向上弯曲像一支锋利的镰。虎娃也吃了一惊,随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对方布置的还挺细致,先污蔑他是驱使妖兽的凶徒,然后还真的弄了出了一头妖兽。

    虎娃对这个场面可不陌生,小时候就在山中见过狂奔的犀渠,到了巴原上又见过向他飞驰而来的駮马。这头异兽的样子颇像犀渠,但体型比犀渠还要大一圈,而它奔跑的架式以及看向虎娃的眼神,又极似当年的那头駮马。(未完待续~^~)

028、重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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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娃眯起眼睛,终于认出了这头怪兽。他从未见过此兽,与当初的駮马一样,只是听过山神介绍,这是金兕兽。它比一般的异兽更罕见、更强大,接近于传说中的瑞兽了,但它毕竟还是异兽,就是由犀渠兽变异而来,一旦长成,便已是开启灵智的强大妖类。

    前方的这头金兕兽低头狂奔时有一丈多高,从正面看也有七尺多宽,当它冲到百丈之外时,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点点金光。金兕兽的皮和骨,据说是制作兵甲最好的材料,一头成年的金兕兽,就算不动用任何神通法力,也几乎是刀枪不入的。

    此刻它身上亮起的点点金光,则是一种天赋神通,与猪三闲伏地狂奔时那满身红光类似,可以护身,不仅能阻挡刀枪,还能对抗各种法力攻击。这头金兕兽比当年的猪头三可强悍太多了,寻常修士就算以御器神通打在它的身上,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修为越高的金兕兽,其防御就越强,同阶的修士几乎很难伤到它,因此它最主要的进攻手段就是冲撞、且不给对方施展太多手段的反应时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修为都写在脸上,让对手一眼就能看清自己是几境几转,但虎娃此刻却对这头金兕兽的修为却判断得很清楚。

    这头庞然巨兽在冲来时已毫无保留的运转了天赋神通,自数十丈外便已展开神识锁定了虎娃,此兽至少也有五境八、九转的修为。对这样一头异兽而言,修炼到如此境界,比寻常修士要困难太多了、所耗的岁月也漫长多了。

    但是另一方面,它也比同样修为境界的修士强大得多。假如虎娃仍是五境九转修为,猝然遭遇这头异兽还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先避其锋芒、再择机发起反击,或者干脆逃去。

    可金兕兽庞大的身体看似笨重、奔跑起来连地面都在震动,但身形却非常灵活,速度极快堪比駮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冲撞到对手眼前。而且它也拥有强大的攻击手段,若被其神识锁定,几乎想闪都闪不开,更别提逃掉了。

    一头庞然巨兽从大道上狂奔而来,商队的老板、护卫、伙计以及众行人向两旁的旷野中飞奔逃去。虎娃还站在大道中央,而他身后的车也都跑了。因为那些拉车的牛也感受到了远方异兽的威压,尽管无人驱使亦惊惶四散而去,车上堆放的则货物散落了一地。

    虎娃身后约三十丈远,是全副武装、呈扇面形展开的军阵,拉着五辆战车的战马都在惊恐不安的嘶鸣。军阵战士们也看见了狂奔而来的金兕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震颤,身体也忍不住轻轻发抖,前排战士举起了梭枪,战车上以及军阵后排有人张弓搭箭。

    他们不约而同都瞄准了一个方向,就等着金兕兽进入射程,这么一头骇人的大家伙,可不能让它冲撞到军阵里。虎娃尽管背朝军阵站立,也不禁暗暗点头,这应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阵,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阵型不乱。

    但看来这些军阵战士并不认识金兕兽,也不清楚那头异兽的强大,如果这头金兕兽不顾一切的发狠高速冲撞而去,梭枪和弓箭根本来不及在射程之内将其挡下。但那位指挥者唐将军却不惊慌,他甚至面露喜色。

    见属下战士都做好了攻击准备,唐将军高声下令道:“全部瞄准那驱使妖兽之人,不要理会那妖兽,听我的号令动手!”

    将士服从军令是一种本能,虎娃站在那里感觉后背一阵发寒,他已被很多支梭枪以及弓箭瞄准了。虎娃此刻已经清楚对方的打算,军阵只是挡住他的退路,真正攻击他的主力是那头金兕兽,而且对方好像没打算留活口。

    军阵将士只是听令行事,看见远方有妖兽奔来,便已确定虎娃是驱使妖兽的凶徒,在场真正的知情者只有三个:一是那头金兕兽,二是指挥军阵的唐将军,三是一路跟随虎娃而来的、暗中监视他的某位行人。

    在这种情况下,虎娃应该迅速闪避或逃离才是。但只要他一动,军阵所发出的攻击便会如雨点般齐射而来,唐将军也许并不指望能将其格杀,但至少能把他牵制住。唐将军正等着看虎娃的动作下令呢,不料虎娃却站在大道中央一动未动,看着狂奔而来的异兽,就像在看一道风景。

    虎娃很平静,一人一兽的视线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交汇对视。看见金兕兽的眼睛,虎娃就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其中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光芒。这是一头早已开启灵智的异兽,而且已能化为人形,此刻却故意恢复原身、扮做那位唐将军口中的妖兽。

    金兕兽的速度太快了,当周围的人勉强看清它的样子时,它已经冲到了离虎娃大约十丈之外,那根独角中突然射出了一道碗口粗的金光。以身强悍的护身神通冲撞,虽然是金兕兽最可怕的攻击手段,但这头异兽并不鲁莽,它同样可以展开强大的远程攻击。

    金光射向虎娃的胸口,虎娃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柄巨斧的虚影。巨斧劈在金光上,两者同时炸裂。幸亏周围的人早已逃远了,否则四散的法力余波会造成一片误伤。十丈的距离对于金兕的速度几乎是眨眼就到,在炸裂的金光中,庞然巨兽已经冲到了虎娃的身前。

    那道金光是金兕另一种神通,寻常的修士就算能挡得住,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算修为再高,血肉之躯又如何面对庞然巨兽的直接冲撞?那支锐利独角直刺虎娃的前胸,眼看就要将他挑出一个透明窟窿,却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给扣住了!

    这场面对虎娃而言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某断经历的重演,他此刻的动作,简直就与当年面对那头駮马时一模一样。金兕的身形比駮马高大许多,但它的角是长在鼻梁上而并非前额,低头着向前直冲;而虎娃的个子也比当年明显高了一截,那支角尖亦恰好刺向他的胸口。

    后方观望的唐将军感到一阵发懵,没人能凭血肉之躯与强大的金兕兽冲撞,哪怕修为高超的修士也不行!至少得运转法力、祭出法器护身,并闪避迎面的锋芒。可是虎娃偏偏这么做了,在巨兽如此高速撞来的情况下,伸手准确地抓住了那支金角,但这一幕唐将军却没看清,在场也没有人能看清。

    虎娃伸手的时机只要错那么一丁点,金角就会刺进他的胸膛,可是对于虎娃来说,早就把这金兕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伸手便能抓住。从头到尾他就没有一丝要闪避的意思,仿佛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那锋利的角尖贴着虎娃的小臂插进了袖口中,独角上缠绕的金光也如电流般击在虎娃的身上。虎娃的袖子碎了,右手紧握在距离角尖月一尺远的位置,空气中似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小臂内侧贴着金角擦过的地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金兕兽很惊讶,他不明白眼前的修士脚下为何纹丝未动,手中还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能抓住自己的角又有什么用,仍然逃避不了被刺穿身体挑飞的命运。但它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惊讶也不会改变决定,眨眼间就已冲撞到了虎娃身前。

    就算是大成修士,亦是血肉之躯,身体不会比这头金兕更强壮。小山一般的巨兽带着狂奔的速度撞过来,这是多么巨大的一股力量?后面的唐将军,甚至认为虎娃是被吓傻了,看来名震巴原的彭铿氏,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但令人惊骇无比的一幕出现了,虎娃抓住了这支独角,身形却没有被挑飞或刺穿,他的神识亦切入了庞大的金兕形骸百脉之中,一人一兽宛如气血互感相通。虎娃顺势向下一压,力量用得非常大也非常巧,还施法带着一股隔空卷起的强风。

    金兕兽本就是低头往前撞,此刻等于以落地的前蹄为支点,被虎娃将庞大的身躯给撬了起来,后足已凌空离地,可是那高速奔驰的巨大惯性仍在。虎娃半转身重心向下一蹲,挥起右手奋力朝上一抡,竟抓住一支角将这头庞然巨兽挥向了半空中。

    这是多么惊人的神力,可是虎娃偏偏就有这等力量。当初他能抡起一头駮马,如今则能抡起一头金兕。离开家乡之前,虎娃就已将开山劲修炼到武丁功之境,在路村外劈出百丈山路。而如今的虎娃就在不久前,以一对斧头硬生生劈山而出,。

    站在后方战车上的唐将军已经被吓傻了,按照计划,金兕兽奔来,他会下令军士从背后攻击虎娃,一前一后将此人格杀当场。金兕兽会带着虎娃的尸身擦着军阵的边缘而走,那些军士的梭枪与弓箭根本留不住这头异兽。如果虎娃留下任何遗物,也都会落到他们手中。

    但虎娃竟然没躲闪,狂奔的金兕便直接冲撞了在他的身上。被撞飞或挑起的却不是虎娃,如小山般的巨兽居然飞了起来,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巨兽身上还闪烁着淡淡金光。震憾中的唐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的祭出法器短斧,发出光芒企图抵挡。

    庞然巨兽将斧子砸飞,翻着跟头飞出了三十丈远,恰好砸在了唐将军所乘的战车上。正中的这辆战车中没有御手和其他战士,车上只有唐劲军一个人。又听一声沉闷的巨响,庞然异兽将唐将军连人带车都砸成了碎末、甚至陷进了泥土中。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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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重演 下

    周围一片烟尘漾起,后方的不少军士被一股冲击力弹得离地飞起,前方还有两匹匹翻了个跟头飞出好几丈远,落地之后又发出嘶鸣声挣扎着跑开。金兕兽就砸在车上,连车带人被砸得陷入泥土中,但拉车的两匹马却还活着,并脱开了马车的束缚。

    虎娃面对一片烟尘转过身来,右手中握着一支连根折断的三尺金角。金兕兽被抡向半空所伴随的咔嚓一声巨响,便是金角被折断的声音。飞向空中的金兕兽已身受重伤,但当时还没死,落地砸扁那辆战车和车中的唐将军,这才彻底死透了。

    从金兕兽的独角中射出那道金光,到它被虎娃抡起砸死了唐将军,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而此刻也忘记了思考,众人看向虎娃的目光,就像看着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凶神恶煞。

    这时虎娃开口了,以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是武夫丘传人、巴室国学正彭铿氏李路。此番来到樊室国,是在行游中修炼,不想惊动沿途之人,所以才跟随商队前行。

    我并非什么驱使妖兽的凶徒,方才莫名被那位唐将军率军阵拦住去路,又遭受这头妖兽的攻击,想必诸位都已经看见了。你们回去之后便把此事禀报城廓,并转告贵国之君,我会自会登门询问此事。”

    远方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惊恐的喊叫,爬起来转身就跑。紧接着所有人都跑了,包括那些兵甲不整的军阵战士,大道上只剩下了虎娃、散落的货物以及那头如小山般的巨兽尸身,唐将军连同战车都被压在巨兽下面看不见了。

    虎娃并没有去追谁,只是抬起左手一弹指,地面上有一块石子飞起,远远的打中了一个人的后脑勺。没有血肉飞溅的场面,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正是从宜郎城跟随商队至此、一直在暗中监视虎娃的那个家伙。

    虎娃看着那金兕兽的尸身,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做理会,转身走向旷野,提着那昏迷不醒之人悄然离去。旷野上吹过了一阵风,风声中似乎还传来虎娃的叹息。

    没人知道虎娃在叹息什么,也许是为那罕见的异兽金兕感到惋惜,金兕兽是世间难遇的奇物,拥有如今的修为更是难得,却莫名送命于此。也许是对那商队老板有些许歉意,虎娃混在商队中。却差点为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还好商队的损失并不严重,人早就跑开了,受惊的牛拉也着车逃到了远处,再将散落的货物收拢起来便可继续出发。只是人都吓得不轻。而虎娃真正的感叹恐怕谁都想不到——为何他所遇见的凶徒,都不是真正的山贼流寇呢?

    ……

    虎娃带着俘虏施法隐匿身形,绕过人烟村寨,又回到了昨日经过的那片山野中。离开道路找了个僻静之处,布下法阵隐去行迹,静静的定坐了一夜。右手中始终紧握着那支金色的独角。

    回想起来,连虎娃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那头金兕兽想杀他,却成了主动上门送宝,不仅是送上宝物,还送上了一门秘法——吞金兕之形。

    虎娃将吞形诀修炼大成后,已掌握了三门吞形之法,分别是吞駮马之形、吞猛虎之形、吞山魈之形,如今又添了第四门。他得到了一件原身活祭之器,便是金兕的独角,金光闪闪三尺长,像一支硕大的弯镰。

    想当初的他的駮马银角就是这么得到的,吞形诀也是以此为机缘悟出的。就连虎娃本人都认为,同样的机缘巧合几乎不可能再重现,不料偏偏又出现了。看见那头金兕兽狂奔而来时,虎娃便有了打算想再试一回,而那头金兕兽竟如此配合,简直等于让历史重演,虎娃岂能错过机会!

    金兕比当年那头駮马要强大得多,虎娃又采用了活祭之法,但想炼化这支金角也比当初困难得多,可他的修为同样也比当初高多了。他之所以用了一夜时间都没有松开手,是为了体悟吞形之法,这支金角此时相当于与他的神气血脉相连。

    天明时分,虎娃终于松开了手,那支金角已被祭炼成器。而他的右手从手心沿着小臂至肘部,留下了一道焦糊状的伤痕。虎娃将金角收入兽牙神器,又换了一件衣服穿上,没有理会身上的伤。既然要掌握吞形之法,就必须付出这点代价,伤势不久后自然会痊愈。

    借助这种方式,虎娃掌握了吞金兕之形,但他绝不会建议弟子传人去效仿,其手段太狠毒、过程太危险、机缘也太难得了。虎娃已将吞形诀修炼大成,又掌握了吞形之法,以后再施展吞金兕之形时,其实可以不必再借助这支金角了。

    但这支金角和那支駮马银角一样,仍大有用处,它的妙用便是可以在御器时施展金兕的天赋神通。若是虎娃将自己所悟所修的吞形诀,连同吞形之法一起传于弟子,同时也将法器一并传授,那么弟子也可以像他当年那般施展手段。

    虎娃终于弄醒了那名俘虏,开始审问情由。那人已经被虎娃吓傻了,不用怎么拷问,几乎是知道什么便答什么。

    ……

    虎娃在宜郎城准备跟随商队出发时,被一名护卫认了出来,此人曾在百川城之会上见过他,于是赶紧找借口离去。这名护卫叫方休,他通知了一名修士,此修士名叫冬生,是当地集市中所有护卫的头目。

    各行各业都自己的规矩,还有自然发展起来的组织。樊室国各城廓之间商贸交流发达,并常有山贼出没,所以商队大多都要请护卫随行,于是这样的护卫也成了一种专门的职业,他们之间渐渐便有了松散的组织,以每个城廓的集市为单位,还有类似于负责人的头目,冬生在宜郎城中便扮演这个角色。

    这种人往往都有点背景,比如冬生,便是泸城城主鹤二鸣的属下。这并不是正式的官方从属关系,冬生与鹤二鸣城主出身于同一宗族,原先就是他的仆从,私下里他也会按照鹤二鸣的嘱托,交待所管理的护卫们做一些事情。

    比如哪支商队不守鹤二鸣城主定下的规矩、或者得罪了鹤二鸣及其宗族,集市中的护卫们便不会接受雇佣、保护这支商队。

    那名叫方休的护卫认出虎娃,便报告了冬生。冬生立刻秘报了远在泸城的鹤二鸣城主,同时派出一名机灵属下跟随商队暗中盯着虎娃。此人便是虎娃抓住的俘虏,他的名字叫黄楼。

    黄楼只是个小角色,他所知道的情况也只有这么多,既不清楚冬生先生为何要命自己暗中盯梢虎娃、甚至也不知道虎娃的身份。昨天看见虎娃杀了那头怪兽、又听见虎娃说了那番话,黄楼才知道他竟然就是近年来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

    虎娃已威名远扬,连宜郎城一带的民众都听说过他的诸多事迹。那些事迹仿佛离这一带的民众很遥远,听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奇闻异事。

    虎娃最近可是越来越有名了,各地民众不断听说有关他的消息,最近的一次便是他闯入了众兽山道场、格杀了宗主琮余。在民间口口相传中,很多事情已经变了味道,比如黄楼所听说的某些传闻是这样的——

    巴室国的彭铿氏大人,名叫虎娃,是武夫丘剑煞宗主的得意传人,他曾率领巴室国大军连破相室、郑室两国,还杀入了王宫亲手打死了郑君。就在前不久,众兽山设陷阱企图要害这位彭铿氏大人的性命,不仅未能得逞,反而被彭铿氏大人杀上门去。

    彭铿氏大人凶猛如虎,挥舞一柄神剑从山门一直杀进了祖师殿,沿途人头滚滚,最终亲手斩下了琮余的头颅,然后大笑三声从容离去……

    连虎娃自己都听得有些傻眼,他有那么厉害、那么嚣张、那么凶残吗?郑股确实是虎娃打死的,但巴室国大军可不是他率领的,他只是跟随大军前行、从来没有领军作战。至于众兽山之事,他可没有从山门杀进祖师殿,只是悄然潜入琮余闭关之地,而琮余也是羊寒灵杀的。

    可是民间的传闻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会越来越离奇、越来越夸张,今天的事迹,渐渐就成了明天传说,甚至是后世的神话了。普通民众并不清楚虎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也不可能亲眼见过,而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虎娃就成了传说中的那个人。

    而虎娃昨日在大道上的表现,简直比传说还要可怕!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段收拾那头金兕兽,但他用了看上去可能是最凶残的方式。其实虎娃只是觉得那场面太眼熟了,机缘巧合又领悟了一门吞形之法。(未完待续……)

029、上门 上

    再问黄楼也问不出什么了,虎娃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黄楼愣住了,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彭铿氏大人手段是多么的凶残,方才虎娃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就是想哀求对方饶自己一命。可是还没等他痛哭流涕的求饶呢,虎娃便这么轻松地放他走了,黄楼自己反而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虎娃又皱眉道:“你还不走?”

    黄楼这才如梦方醒道:“大人,这是哪里呀?”

    虎娃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这里是宜郎城郊外的山中,你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就能找到城廓间的道路。”

    虎娃打断他道:“你是受命跟踪我来的,并非是我的邀请;难道回去的时候,还想让我护送吗?你方才是不是准备求我饶你一命,不用你求,我放你走。可是你还妄想让我送你回去吗,自己滚吧!”

    抬头看见虎娃的眼神,黄楼不禁又打了个冷战,连滚带爬地跑了,按照虎娃方才所指的方向,跌跌撞撞消失在山野密林中。虎娃也站起身来,遥望着宜郎城,又扭头望了望泸城的方向,眼中露出了冷笑。

    虎娃做了个决定,他必须在樊室国中也留下一些事迹了。

    他有自己的隐秘,这段隐秘继承于家乡的山神、源自一段惨烈的往事,曾令他感到无比的压抑与沉重。当他终于突破大成修为、获悉真正的仇家是谁时,才清楚想为清水氏一族报仇是多么地艰难。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沉重的隐秘会让虎娃变成另一个人,他还是那个虎娃。如今报不了仇。他便暂时独享这段隐秘、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来历,但除此之外,他不会改变凡事应有的做法。比如他杀了琮余之后会公告天下,因为他完全有理由杀了琮余。

    在樊室国中又遇到这场莫名的刺杀,对方显然是低估了他如今的修为。如果他还是在百川城之会时的那位五境九转修士,那么这场刺杀布置得堪称完美。虎娃挫败了这场阴谋,便根本没必要悄无声息地离去,更没必要替对方隐瞒什么。

    在樊室国发生了这种事情,负责任的应该是樊君,因为对方动用了军阵。虎娃会去查明是什么人干的。至于对方还有什么背景、为何要这么做,那就让樊君去操心吧,这对虎娃而言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对方做了什么。

    虎娃之所以像平凡人那样行走于人烟村寨中,是为了修行,同时也是尽量避免麻烦。可是有人既然已经在暗中动手了,虎娃就有必要公然告诉那些人——不要这么做!

    ……

    天色将将擦黑时,冬生迈步走进了自己在集市附近的居所,他背着手脚步很稳。仿佛不论发生什么事,他的步履都会这么从容。因为他是一名贵族,哪怕在城廓中没有任职,也是一名三境修士。宜郎城的共工、享一爵之尊。

    在周围普通民众眼里,他仍是一位高贵的大人、被尊称为冬生先生。冬生很享受被这种目光注视的感觉。

    他的家眷不在宜郎城,而在泸城的鹤翔氏祖地中居住。但他在宜郎城的集市附近拥有一座还算舒适的独立小院,有仆从伺候起居。其中还有最受他宠爱的两名年轻貌美的侍女。可是他本人的身份也是一名仆从,听命于泸城城主鹤二鸣,而这位城主也是鹤翔氏一族的族长。

    鹤翔氏一族的历史很悠久。早在盐兆进入巴原之前就生活在这一带,以鹤为图腾。盐兆的到来,使这一带的部族脱离了原始蛮荒状态,建立了农耕文明,在平原上开垦土地、建造村寨城廓。巴原上大部分原始部族,很自觉的融合为一个更广泛的部落联盟中,那就是巴国的雏形。

    鹤翔族也自认为是盐兆所建立的巴原部族的一部分,如今的族人亦祭奉太昊天帝和盐兆。

    如果说如今巴原上还有什么部族是例外,那就是白额氏。白额氏在巴国建立的初期,只是生活在东海岸边、靠近乌云山脉边缘的一支族人,并不引人注目。它崛起于三百年前、伴随着赤望丘的出现,但白额氏族人祭奉少昊天帝。

    背后有赤望丘这么强大而神秘的宗门势力,白额氏族人在巴原上颁布的范围越来越广,居住地逐渐环绕了整座东海,延伸至滨城与宜郎城一带。一百多年前那场巴原内乱,白额氏族人也基本没受到影响。

    白额氏祭奉少昊天帝,与巴原其他各部族不同,也许这就是导致某种冲突的原因之一。当巴原分裂成五国后、形势逐渐稳定下来,帛室国和樊室国都打起了白额氏族人的主意。他们在国内各方势力的支持下,前后发动了两场针对赤望丘的战争。

    其结果如今的人们早已知晓,在玄煞的带领下,赤望丘所支持的白额氏族人大获全胜,就连帛室、樊室两国的国事也都受到了赤望丘的操控。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看起来樊室国中已是一片平静,早已没有那场冲突的影子。

    宜郎城的居民超过一半是白额氏族人,但还有不少其他部族生活在这一带,离东海岸边越远,就越呈交错分布之态。随着包括通婚、商贸在内各种交流的增多,越来越有相融同化的趁势,但各部族之间的分别仍然非常明显。

    宜郎城是白额氏族人的势力范围,城主以及城廓中的各种要职都由白额氏族人担任。冬生是被鹤二鸣派来的,他成了宜郎城集市中的护卫头目,也拥有城廓共工的身份,在普通民众眼里当然是个大人物。

    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冬生还是个不太起眼的小人物,也没有人去刻意关注他。可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集市是每座城廓中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能接触到从各地来的各种人,很方便收集与散布各种消息。

    就在前不久,冬生接到鹤二鸣的命令,要注意搜集有关巴室国彭铿氏大人的各种消息,万一发现彭铿氏的行踪,也要及时向他报告。鹤二鸣同时叮嘱冬生,若真的发现了彭铿氏的踪迹,千万不要惊动此人,也绝对不要泄露出去,只能单独向他密报。

    虎娃杀琮余的“事迹”,在巴原各国中都已传开了,大家不知这位彭铿氏大人如今又去了哪里,只知他仍在巴原上行游。虎娃会不会来到樊室国,谁也不清楚,樊君命采风大人对各城廓都下了这样的命令,鹤二鸣身为泸城城主,如此做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但鹤二鸣却好像有点自己的私心,他通过私人渠道将命令下达到宜郎城冬生这里了,这里可不是泸城管辖的范围,也并非正规的官方途径,冬生也只为鹤二鸣本人私下里效命。也许鹤二鸣并不只通过冬生这一条途径下令,他也没指望真能打探出什么来。

    不料虎娃真的来到了宜郎城、还被冬生发现了,这是个意外的巧合。冬生执行鹤二鸣的命令很认真,这本是一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谁也不认识彭铿氏大人,可是冬生手下偏偏有一个方休。

    方休曾做过国君的亲卫,将开山劲修炼到武丁功之境,很受冬生的重用。因为方休在百川城之会上见过虎娃,所以冬生特意叮嘱他,平日一定要留意。方休也没想到自己真能在集市上看见彭铿氏大人,当即就去找冬生汇报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料一举一动都被虎娃看在眼中。

    冬生赶紧用仅有的一只岩鸽给鹤二鸣城主报信,又派出最机灵的手下黄楼暗中跟随商队出发,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冬生遵照鹤二鸣的命令,事情做得十分隐秘,没有将内情告诉任何人,就连黄楼也不清楚所跟踪的那少年是谁。

    冬生还暗中叮嘱方休,绝对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他回头会有重赏。

    这天回到居所时,冬生的心情很好,虎娃所在的商队已经出发好几天了,鹤二鸣城主给他的赏赐,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立下了这样的功劳,他应该会更受重用,能从这里被调回泸城任职了吧?

    心情颇佳的冬生没有注意到院中的异常,本该在门前迎接的仆从没有露面,走进屋中的时候,那两位侍女也没有上前问候。他刚觉得有点不对劲,身后的大门就自动关上了,屋中亮起了一盏灯光,本该属于他的那各专门的座位上,此刻却坐着一位少年。

    冬生是一位三境修士,知觉敏锐、身手灵活,且有御物之功,他反应应该很快,此刻却反常地没敢乱动,只是惊骇地问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冬生不仅身手快,脑筋转得也快,更能识实务。灯光亮起时,他不仅看见了坐着的少年,那少年身后还恭恭敬敬站着另一位中年男子,正是方休。看方休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被制伏,但却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在冬生面前也从来没有这么恭谨过。

    冬生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对方能够让方休服服帖帖地站在身后、连动都不敢乱动,且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家中等他上门,就不怕他有什么手段能反抗,还不如把事情先问清楚了。

    那少年淡淡笑道:“冬生先生,你不是一直命人在暗中打探我的行踪吗?如今我主动送上门来,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干嘛吓成这样?”(未完待续……)

029、上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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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明智”的冬生那里,虎娃也没费什么劲,就把自己想要问的事情都问清楚了。除了谈“正事”他还和冬生聊了整整一夜,打听各种无关的情况,包括这一带城廓特色、这里的各支族人生活的种种琐碎细节。

    冬生不清楚彭铿氏大人为何要打听这么多无聊的事情,但他是知无不言,开口便讲了整整一夜。虎娃此番行游的目的之一,就打算沿途查探赤望丘以及白额氏族人的种种情况,冬生这种人,是最合适的询问对象了。冬生掌握了太多就连采风官都不会注意到的细小琐事,这些情况在别处是问不到的。

    但虎娃也不会让冬生猜出自己的企图,他就是以随意闲谈的方式,不仅打听白额氏一族和赤望丘的情况,还打听了宜郎城、泸城以及樊室国中的各种传闻,包括那些能确认以及未曾确认的消息,其中也有虎娃自己的事迹传说。

    天亮之后,虎娃便悄然离去,并没有为难冬生与方休,他还告诉冬生,其仆从只是睡了一觉,等过一会儿便会醒来。冬生与方休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回过神来才惊讶的意识到,彭铿氏大人他们并没有特意叮嘱他们将此事保密或公开。

    ……

    虎娃在宜郎城通往泸城的官道上、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一头庞然异兽、砸死了泸城兵师唐将军。这件事若传扬出去,绝对会引起樊室国震动。但是虎娃找到冬生的时候,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至宜郎城,同样也尚未传回泸城。

    唐将军率军阵出发时,随身并没有带报信的岩鸽,四散惊走的行人以及士兵,无论是赶回宜郎城还是泸城,都不会比虎娃更快。而就算是岩鸽,速度也不如御神器飞天的虎娃。

    在冬生这里,虎娃也没有完全搞清楚详细的内情,只知道冬生是在私下执行泸城城主鹤二鸣的命令。鹤二鸣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又是受人指使、那头金兕兽又是什么来历,虎娃皆不清楚。但离开宜郎城之后,他并没有飞往泸城去找鹤二鸣,而是直奔樊室国都。

    ……

    樊室国君樊翀心情很烦闷,正乘车在仪仗卫队的簇拥下自郊外返回樊都城。每年冬祭之后,国君视察都城周边的守备军营、犒劳军中将士,虽无明确的礼法规定,但也是约定俗成的传统。可就在他视察军营的时候,却收到了泸城发来的一份急报,令其心情不佳。

    他走的是国中最宽阔的大路,前方已可看见都城巍峨的城楼。樊都城建立在樊室国最广阔繁华的平原中央,宽敞的大道两旁是国中最肥沃的土地,人烟村寨分布得也最为密集,沿途有很多大型集镇。

    国君车驾所过之处,车马行人都主动退避,民众在道旁纷纷跪拜行礼。樊翀坐在车上,这辆车很宽敞,还有一个人坐在他身后、未与国君并列。车上无篷无帘,樊翀向沿途民众点首示意,尽显国君威仪,但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他刚收到的急报,是泸城城主鹤二鸣发来的。不久前鹤二鸣听城廓兵师禀告,有一名凶徒驱使强大的妖兽、洗劫商队谋财害命,于是便派出军阵追剿。率领精锐军阵的兵师唐将军发现了凶徒线索,一直追到了宜郎城境内的大道上,与那凶徒猝然遭遇。

    凶徒驱使一头罕见的金兕兽行凶,经过一番死战,唐将军以身殉职,但也格杀了凶猛的异兽,而那凶徒却趁乱逃去。鹤城主已下令继续追剿,同时将此事通报给宜郎城城主,并紧急上报国都。

    唐将军所率领的泸城军阵居然跑到了宜郎城辖境内,这虽然奇怪,但在紧急情况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事后要通报对方城廓以及上报国都。但凶徒只是一个人、驱使一头妖兽,泸城竟然动用了一整支精锐军阵,还没有将此人拿下,只是格杀了那头妖兽。

    如果这也算是一份“战报”的话,未免太奇怪了。因为鹤二鸣只提到了唐将军战死,却没有汇报其他军阵将士的伤亡,这显然是不应该遗漏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唐将军之外,并无其他人伤亡。

    上述这一切不符常理之处,都比不上另一条消息重要——那头怪兽居然是金兕兽!

    樊翀身为国君,尽管是在百川会之前刚刚继位的新君,也掌握了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清楚的情报。金兕兽可不是随便能遇见的,假如真有人能操控一头成年的金兕兽,也绝不会小打小闹仅用来洗劫普通商队,此事显然别有内情。

    有些情况,鹤二鸣以为樊君不知道,其实樊君已暗中知情。国君和城主毕竟站的位置不不同、掌握的情报当然也不一样。

    樊翀知道国中有一头金兕兽,而且就住在泸城。此兽化为人形,自称金犀先生,平日以一位五境修士的身份,还享受国工的供奉,寻常人根本不知其来历,更不清楚他其实一位妖修。

    根据樊君掌握的绝秘情报,金犀先生可能曾是善吒妖王的属下,二十年前从国境东北方的蛮荒中来到巴原、于泸城中驻足,后来又与鹤二鸣结交。当年的鹤二鸣能成为鹤翔氏一族的族长,进而又当上了泸城城主,多少也得到了金犀先生的暗中相助。

    金犀先生已经来到巴原二十年了,始终以人形出现、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愿意接受国工的供奉、在适当的时候为樊室国效命,樊室国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去揭穿,只是保持暗中的关注、防范其有所异动。

    而如今泸城兵师率领军阵去追缴一名驱使妖兽的凶徒,凶徒跑了、兵师死了,军阵战士毫发无伤,却杀了一头金兕兽,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那被格杀的所谓妖兽,恐十有**就是妖修国工金犀先生。

    泸城中一直有人奉命暗中关注金犀先生的动向,就连城主鹤二鸣都不知情。但是时间久了,关注金犀者也只当做例行公事,平日肯定会有所松懈,不可能盯得那么紧,真出了事反应也没那么快。如今鹤二鸣的急报先送到,樊翀返回国都后,还要等泸城送来的另一份密报。

    ……

    虎娃并不清楚,泸城城主鹤二鸣给樊君送来这样一份急报,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太意外。虎娃已不是当年的愣小子,毕竟是巴室国的学正彭铿氏大人,并了解世上行行色色的人,当然也熟悉官场中的各种事情,只是他本人不参与而已。

    出了这种意外,鹤二鸣当然要竭尽全力掩饰真相与推脱责任,所以要抢在第一时间急报国君,陈述他所知的“事实”。就算真相事后被查明,那逃走的凶徒并非凶徒,而是行游中的彭铿氏大人,而那异兽也并非是彭铿氏大人驱使,但这一切都可解释成一个误会、与鹤二鸣城主无关。

    鹤二鸣可以说自己确实是接到了报告,于是派唐将军率军阵追剿驱使妖兽的凶徒。至于这个情报是哪来的,当然就是唐将军提供的,反正唐将军已经死了。而妖兽是从哪来的,谁也不知道,可能是受人驱使,但驱使者并非彭铿氏大人,反而是在针对彭铿氏大人。

    大道上发生的意外事件、鹤二鸣城主紧急发往国都的第一份急报内容,等到真相查明之后,都可以解释为一场误会。鹤二鸣身为城主多年,当然熟悉官场手段,可是他并不清楚,国君所掌握的情报比他这位城主更多,早就了解那头金兕兽的身份。

    樊翀坐在车驾中,已清楚泸城发生的事肯定另有名堂,但他做梦都想不到,那所谓“逃走的凶徒”,其实就是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樊翀正在思忖间,突然听见前方道路两旁传来一阵惊呼声,他身后坐的那人已飞到半空,高喝道:“有刺客,保护主君!”

    虎娃来了,他没有去泸城,而是直接来到巴室国都,在都城外的大道上、众目睽睽之下,堵住了樊君的车驾!

    从樊君仪仗卫队直至城门,大道上所有的人早已退避到两旁。远方民众望道而拜时,突然眼中一花,大道中央出现了一头小山般的庞然巨兽,浑身还闪烁着淡淡的点点金光。巨兽一出现,便低头向着数百丈外的国君车驾冲去,四蹄落地伴随着轰鸣之声。

    这是多么骇人的景象!巨兽的蹄音仿佛还带着神奇的魔力,在人们的脑海深处激起阵阵奇异的回音,令人感觉一阵阵晕眩,仿佛在白日做梦一般、梦中却听到了一段故事。

    这是虎娃毫不掩饰地展示了自己的七境修为。他并没有直接发出神念,本人站在半空,于大道上幻化出一头金兕巨兽,将神念赋予那巨兽奔驰的蹄声中,便是七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御神之念。通过蹄声,他将一段信息印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或元神中。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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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虎威 上

    御神之念会冲击普通人的神魂,但虎娃的手段并不伤人,其中包含的信息也并不深奥玄妙、超出常人所能理解,就是他最近的一段经历。

    虎娃行游至宜郎城,发现被人认了出来,跟随商队行进又发现有人在暗中盯梢,后来又在半路上遭遇军阵拦截、异兽袭击。他格杀异兽后带走了盯梢他的人,审问之下又按线索回到宜郎城查问冬生先生与方休,得知他们曾暗中给泸城城主鹤二鸣报信。

    虎娃讲述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御神之念中其实还有更复杂的信息,但普通人的脑海中接受不了的便无法解读。而在场也有元神清明的修士,比如樊君本人就拥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那飞到半空的示警者更是一位大成高手。

    在场也有人根本就没有“听见”虎娃说了什么,御神之念印入脑海亦根本没有解读,他们就是国君的亲卫。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护卫国君,一旦发现情况精神便高度集中,意志异常坚定。那名飞到半空示警的高手,喝声中携带的法力,也在保护这些亲卫的神魂。

    看见大道上的巨兽奔来,仪仗卫队随即在国君车驾前方布成了锥形战阵,前排架盾后排梭枪高举。然而处在重重护卫下的国君樊翀却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脸上并无畏惧之色,只是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意外。

    他也是一位五境九转圆满修士,虽然还没有迈出那一步证入梦生之境,但修为与眼界已相当不俗。他完全解读清楚了伴随异兽蹄声发出的御神之念。也看出了那头异兽并非是真正的异兽,只是法力化成的幻影。

    虎娃当然不可能当众施展吞形之法,但是他见过那头金兕兽狂奔的样子,施法将其幻化出来,未必需用吞形诀,很多修为高超的修士都能办到。那头金兕兽冲到离仪仗卫队三十丈开外时,亲卫们的梭枪刚准备投出,就倏然消散不见。

    这时半空的那位高人以及车上的樊翀皆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方才金兕兽幻影出现的地方,有一名器宇轩昂的少年从天而降。飘飘然如仙家临世。樊翀当然认识此人,就是在百川城之会上见过的彭铿氏大人虎娃、武夫丘弟子里李路。

    令樊翀惊讶的是,百川城盛会在今年立春,而如今是冬至刚过,虎娃居然已拥有了七境修为。

    以虎娃的身份,能拥有飞天神器并不令人意外。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他怎能就从五境九转突破至七境修为呢?虎娃方才的手段樊翀分辨得很清楚,就是七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御神之念。

    虎娃落地之后。便举步向国君的车驾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我是巴室国学正彭铿氏,行游巴原至此,不料在宜郎城外遭遇樊室**阵拦截。还有一位将军指认我为驱使妖兽的凶徒。我格杀妖兽查明原因之后,不得不来到樊都城问清情由。

    百川城一别,今日又见樊君。我不知樊室国中发生了何事,城主公然列军阵于平原大道上拦路。指认无辜行人为凶徒,竟然还有如此凶悍的妖兽横行。我行游巴原并无他意、只为修行,亦从未有为非作歹之举。今日特来请樊君解惑!”

    虎娃此刻的声音中并不包含神念,却带着神奇的法力,他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民众就似从梦中苏醒般回过神来。大家虽不明白大道上为何会冲出一头那么可怕的怪兽、怪兽不知又去了哪里,却已清楚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情找来了。

    很多还算镇定胆大的人不禁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女子的声音窃窃道:“这就是彭铿氏大人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好个俊俏的少年郞,不知结亲了没有?”另有人说道:“方才的场面还不够可怕吗?果真名不虚传,他竟敢堵住国君的车驾!”

    虎娃说完话,已经走到了离护卫军阵三十丈外的距离,他收敛神气法力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反而站定脚步向樊君行了一礼。

    飞到半空的那位高手又缓缓落回车上,就站在樊君的身后,仍然保持着警戒。樊君下令让卫队让开,以清晰的声音答道:“原来是彭铿氏小先生,不知您竟会光临樊都城,欢迎之至!

    本君刚刚视察军营而回,亦在军营中接到了泸城传来的急报,听说有一名凶徒驱使妖兽洗劫商队,被泸城派出的军阵追剿。妖兽被格杀、泸城兵师军亦殉职,但那凶徒逃亡而去。却不知竟是这么一回事,更不知此事竟与彭铿氏小先生有关!

    我本已准备回到国都后便下令彻查此事的,不料小先生您已经来了,并当众告诉了本君此事始末。原来是有人暗中企图对您不利,还牵扯到了一位城主、动用了城廓军阵。本君在此深表歉意,请小先生随本君一道回国都并于客馆等候,本君定会查明缘由、给您一个交待。”

    樊翀身为一名五境修士又是一国之君,心里当然很清楚,虎娃既然敢来,便不会怕他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种场合公开说出了那段经历,也就不会有虚言,虎娃讲的应该全是真的,如此说来,还真是樊室国官方理亏。

    泸城城主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出于什么目的想私下对付虎娃,樊翀眼下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鹤二鸣毕竟是泸城城主,且动用了官方的军阵,现在此事被揭穿了,樊室国就有责任。虎娃没有自己再去再费劲调查什么,樊室国却有义务将此事查清楚,所以他会直接来找樊翀,并用了这么霸道的方式。

    如果巴原上还有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来,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彭铿氏了。假如虎娃没这么做,人们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小先生?

    这人不好惹啊!想当初还是默默无闻时,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寨中,率领村民消灭了一整支伪装成流寇的城廓军阵。他后来又当众斩杀了相室国的公子宫琅,率领少务大军连破相室、郑室两国的国都。更凶残的是,他亲手打死了郑股,不久前又闯入众兽山道场、刺杀了宗主琮余。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而且虎娃已将这段遭遇的前后经过当众说清楚,他并无任何理亏之处、更没有做错任何事,当然更有理由来质问樊君了。虎娃如今已拥有七境修为,实在出乎樊翀的预料,而他已亮明了身份来意,就算手无缚鸡之力,樊翀恐也不能将他怎样。

    越是这样,樊翀在这种场合就越要表现出一位贤君的风范,他回答得十分得体,并命令护卫军阵让到两旁,邀请虎娃同车而行。

    樊翀邀请虎娃上车时,他身后那为高人还以神念暗中提醒,似乎是觉得国君这么做太冒险了、胆子也太大了。樊翀却苦笑着回去了一句:“真正有胆色的人,并非是我。”

    那人转念一想,随即也苦笑着摇了摇头。的确,假如换一个人,就算知道樊君不会将自己怎样,但敢用这种方式现身吗?彭铿氏既然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向樊君出手,否则就是向整个樊室国及其背后的所有势力公开宣战了。彭铿氏是来质问樊君的,又不是来刺杀樊君的!

    假如敢在这种情况下孤身登上樊君的车驾、跟随樊君一起进入樊都城,那才是真的有胆色。

    而虎娃又行了一礼,当众向樊君表示谢意,并为方才惊扰了国君车驾致歉,然后款步穿过卫队上了车。国君的车他又不是没坐过,少务发动国战时便一路与虎娃同车而行,后来还干脆把自己的车驾留给了虎娃,而如今虎娃又登上了樊君的车。

    与少务专门打造的那辆纯白色马车不一样,樊君的车驾更宽敞,正中只有一个座位,后面还可以并排坐三个人。樊君对虎娃做了一番引见,方才与他同车的是樊室国中的一位大成修士、樊翀的知交好友贤俊先生。

    虎娃在少务搜集的有关情报中,听说过贤俊先生之名。此人并非大派宗门出身,祖父曾是樊室国的第一任仓正大人,本人则是一位知名的大成散修。其人的修为究竟如何,少务掌握的情报并不准确,据猜测可能有六境七、八转。

    散修中也会出现大成高手,这并不令人太意外,比如羊寒灵那样的山野妖修,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散修。其实后廪的好友长龄先生,当年差不多也是散修身份,只是修为大成后在后廪的支持下建立了长龄门,如今已成为创派之宗师。

    樊翀是赤望丘弟子,但这个身份并不妨碍他与其他宗门以及诸散修结交,实际上身为大派宗门弟子,各派修士更愿意与之结识交流。樊翀与贤俊先生是知交好友,经常在一起切磋修炼之事。樊翀成为国君之后,便邀请贤俊先生为客卿,虽尚未任命具体的官职,但已赐其享九爵之尊,外出时常同车而行。(未完待续……)

030 虎威(下)

    贤俊先生又问道:“您只要求将鹤二鸣的人头挂上泸城城门,难道不想查问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另受人指使吗?”

    虎娃摇了摇头道:“樊君若能做到这些,我就已经很满意了。∷四∷五∷中∷文←,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再为难或烦劳樊君,这对我也是好事。”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樊翀终于起身行礼道:“我要多谢彭铿氏小先生之宽宏大量,明日将在王宫中公开召见您,宣布此事的处置结果。”

    虎娃只要求樊君处置鹤二鸣,却不要求樊君继续追查下去。其实虎娃心里清楚,巴原上暗中想对付他的人或势力多着呢,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其中很多人他根本就没得罪过,比如当年的肖神。

    一名五境修士,身怀重宝独自行游巴原,而且他的身份是那么地重要,还会路过很多偏僻无人的地方,这就足以吸引很多人暗中下手了。

    鹤二鸣为何会打虎娃的主意,不用他自己交待,虎娃就能想出很多条理由,如果幕后另有指使者,其目的也是一样的。昨天会出现肖神、琮余,今天又出现了鹤二鸣、金犀,明天说不定又会出现别的人。

    不论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对虎娃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下场。

    虎娃行游巴原,像平凡的路人那样行走,这也是他的修行,还可以避免不少麻烦。众人不知他的修为手段,有人会暗中打他的主意,现在终于有了第一个送上门来的,虎娃也不想永远隐瞒自己的修为,有这么一个已经够了。经此震慑,也能让其他同样心怀鬼胎者收敛。

    樊翀方才没开口,很多话都是让贤俊先生问的,可能是因为涉及的内容比较敏感。他身为国君若直接开口,便没了回旋的余地。其实该查的情况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鹤二鸣接到冬生的密报,指使城廓兵师唐将军和妖修国工金犀先生于半路行凶。

    说是鹤二鸣指使金犀也许不太合适,说不定他就是受到了金犀的怂恿,或者另有内情。而虎娃并未强求樊翀继续追查下去。将鹤二鸣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虽令樊翀感到有些为难,但他多少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场点头答应了。

    虎娃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那么一出,樊翀不仅要给虎娃一个交待。更要给国中民众一个交待,想将此事私下捂住已不可能。可是另一方面,查到鹤二鸣头上后,樊翀也不太愿意继续追究,只要能将事情就此了结即可。

    纯粹从立场而论,假如樊室国内有强大的宗门或宗族敌视虎娃,樊翀绝对没有道理帮助虎娃这个外人去收拾自己国内的势力。当然了,这样的话是心照不宣,没必要挑开说。而且另一方面,樊翀也怕查出不太好控制的事态、牵扯出他不太好动的势力来。

    鹤二鸣敢动虎娃,要么是低估了虎娃的实力、自以为能做得干净漂亮利索,要么就是受到了某些他不能抗拒的幕后势力的指使。若是是前者。事情就简单了;但若是后者,事态就可能会变得很复杂。

    明知虎娃的身份、还会这么做的人,樊翀就算查出来恐怕也很难处置,而且那种人也不会留下让人能查出来的证据。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到鹤二鸣为止,樊君与彭铿氏皆大欢喜。樊翀便是来找虎娃商量的,他本可以委派贤俊先生来。但身为国君亲自来谈更显诚意。

    明天樊君就要召集朝会、在王宫中接见虎娃,处置这件最近震动樊室国的事,在那样的场合,樊君需要一个圆满的结果。所以虎娃不能在朝堂上让樊君下不了台,需要事先沟通好,众人在朝会上看见的一切,实际上早就商量完毕了。

    正事商量完了,樊翀也很坦然承认,他确实下过命令,让国中各城廓都留意虎娃的行踪。因为出了众兽山事,听说虎娃仍在巴原上独自行游,各大势力都在关心他又去了哪里,樊君下这种命令也很正常,但这与鹤二鸣之事绝无关系。

    樊翀又表示,他会收回这道命令,樊室国官方不会再刻意追查虎娃的行踪。虎娃若继续于樊室国中行游,无论到了哪里,若他愿意公开身份,各城廓都会热情接待、提供各种帮助。言下之意,他也不希望虎娃在樊室国出什么意外,就算有意外,也不希望与樊室国官方有什么关系。

    ……

    虎娃来到樊都城的第四天,樊君召集了一场大型朝会,国都中享五爵以上的官员都到场了,还来了三位重要的贵客。第一位当然就是虎娃,第二位是炼枝峰宗主瑞溪先生,第三位是大足山宗主本寂先生。

    炼枝峰与大足山都是樊室国境内的大派修炼宗门,其宗主也皆是大成高人。大足山与众兽山一样,近年来已成为附属于赤望丘的一个分支宗门,奉赤望丘为“上宗”;而炼枝峰宗门事务尚未完全受到赤望丘的控制,还保持着相对的独立,但也同样奉赤望丘为“上宗”。

    国都的消息往各城廓传得都很快,炼枝峰和大足山也有各自的消息途径,已听说了虎娃在宜郎城的遭遇以及樊都城外发生的事情。虎娃的惊人之举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瑞溪和本寂不久前刚刚去过众兽山,今日又听说虎娃竟出现在樊都城,立刻赶来。

    有人发现了虎娃的行踪、想暗中打他的主意,瑞溪和本寂一点都不意外。怪只怪虎娃自己不小心,独自行游还暴露了身份。就算没有鹤二鸣动手,世上也会蹦出来三鸣、四鸣、五鸣……这种人从来都不缺。

    真正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虎娃竟在樊都城外展示了只有七境修为,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另有高人暗中跟随,故意以虎娃为饵、引诱图谋不轨者主动跳出来吗?所以他们一定要亲自确认——传闻是不是真的?

    这两大宗主就在朝会当天赶到了国都,樊君当然得客客气气地接待。樊室国朝臣皆在堂,而国君给虎娃及两位宗主赐了专座。瑞溪和本寂并没有理会今天国君召集朝会要处理什么政务,旁若无人般与虎娃见礼,然后谈起了修行之事。

    因为瀚雄与小洒姑娘的关系,小洒之师瑞溪与虎娃之间感觉更为亲近,虎娃对她也持面见尊长之礼。所以瑞溪开口很直接,上来就问——听说彭铿氏大人已拥有七境修为,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修炼精进又怎会如此神速?

    虎娃倒也没太多隐瞒,他很谦虚地表示,这是多年修炼的积累之功,终于到了破关的机缘。他前段时间被众兽山宗主琮余及长老扶余设诡计封于陷阱之中,却有幸见到了啸山君的仙家遗蜕,并得到了那位仙家前辈的传承指引。

    虎娃并没有说自己已将历代天帝所留秘传法诀皆修炼大成,但他也坦然承认,从仙家洞府中劈山而出、历时半年有余,便是他连续突破六境与七境修为的机缘。

    两位宗主都向虎娃表示恭贺。本寂眼中难掩惊叹与羡慕之色,主动提出要与虎娃当场演法切磋。两人便试着来了几个回合,以神通法术互相较量,点到即止并未分出胜负。大殿中并没有法力激荡的场面,他们是用神念暗斗,本人仍坐在那里侃侃交谈,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瑞溪和本寂终于确认,虎娃的确创造了一个惊人的奇迹,假如他此刻回到武夫丘,绝对可以成为一位执掌神剑的长老。巴原上的大成高手有多少?可能还有不少隐修之辈不为人知,但留下名号彼此之间多少都打过交道的,算上虎娃与羊寒灵在内,如今约有五十余人。

    这五十多人中,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极少理会俗务,各自的情况,也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知晓。瑞溪将自己所知的都告诉了虎娃,看情形应当已将虎娃视作她与本寂的同一类人。这些情况,其实虎娃的师尊剑煞将来也会告知的,瑞溪只是提前介绍了一番,也算是卖给虎娃一个人情。

    见本寂出手与虎娃以神念试法,瑞溪忍不住试了几招,这三位高人还一边切磋,一边交流彼此的修炼心得,同样出席这场朝会的贤俊先生随后也加入进来。樊翀赶紧命人给贤俊先生也搬来专座,让他凑近了聊。他们所交流的内容虽不涉及宗门秘法,但对各人来说多少都是境界上的印证与收获。

    这四人有时开口说话,有时只用神念交谈,就算他们说出来的话,也是令大部分人感觉玄妙难懂的。满朝文武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这些高人到底在干什么。

    瑞溪与本寂又分别代表炼枝峰和大足山,向虎娃发出邀请,欢迎他有空去各自的宗门做客。虎娃则很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并表示有机缘一定会登门拜访。

    这些话在场群臣倒是都听懂了,皆感觉很是无语。这可是国君召集的正式朝会呀,巴原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庄严肃穆的场合了。可这几位高人倒好,就似聊天拉家常一般,最后还谈起了谁家想请客的事情。

    他们交流修炼心得也罢,邀请谁上门做客也好也好,在哪儿聊不行啊,非得在这个地方、这种场合,将国君和朝臣都晾在了一边!可是樊君不动声色,很有耐心地微笑而坐,满朝群臣谁也不好乱说话。(未完待续。。)

031、樊君的朝会(上)

    贤俊先生又问道:“您只要求将鹤二鸣的人头挂上泸城城门,难道不想查问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另受人指使吗?”

    虎娃摇了摇头道:“樊君若能做到这些,我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再为难或烦劳樊君,这对我也是好事。”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樊翀终于起身行礼道:“我要多谢彭铿氏小先生之宽宏大量,明日将在王宫中公开召见您,宣布此事的处置结果。”

    虎娃只要求樊君处置鹤二鸣,却不要求樊君继续追查下去。其实虎娃心里清楚,巴原上暗中想对付他的人或势力多着呢,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其中很多人他根本就没得罪过,比如当年的肖神。

    一名五境修士,身怀重宝独自行游巴原,而且他的身份是那么地重要,还会路过很多偏僻无人的地方,这就足以吸引很多人暗中下手了。

    鹤二鸣为何会打虎娃的主意,不用他自己交待,虎娃就能想出很多条理由,如果幕后另有指使者,其目的也是一样的。昨天会出现肖神、琮余,今天又出现了鹤二鸣、金犀,明天说不定又会出现别的人。

    不论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对虎娃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下场。

    虎娃行游巴原,像平凡的路人那样行走,这也是他的修行,还可以避免不少麻烦。众人不知他的修为手段,有人会暗中打他的主意,现在终于有了第一个送上门来的,虎娃也不想永远隐瞒自己的修为,有这么一个已经够了。经此震慑,也能让其他同样心怀鬼胎者收敛。

    樊翀方才没开口,很多话都是让贤俊先生问的,可能是因为涉及的内容比较敏感。他身为国君若直接开口,便没了回旋的余地。其实该查的情况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鹤二鸣接到冬生的密报,指使城廓兵师唐将军和妖修国工金犀先生于半路行凶。

    说是鹤二鸣指使金犀也许不太合适,说不定他就是受到了金犀的怂恿,或者另有内情。而虎娃并未强求樊翀继续追查下去。将鹤二鸣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虽令樊翀感到有些为难,但他多少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场点头答应了。

    虎娃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那么一出,樊翀不仅要给虎娃一个交待。更要给国中民众一个交待,想将此事私下捂住已不可能。可是另一方面,查到鹤二鸣头上后,樊翀也不太愿意继续追究,只要能将事情就此了结即可。

    纯粹从立场而论,假如樊室国内有强大的宗门或宗族敌视虎娃,樊翀绝对没有道理帮助虎娃这个外人去收拾自己国内的势力。当然了,这样的话是心照不宣,没必要挑开说。而且另一方面,樊翀也怕查出不太好控制的事态、牵扯出他不太好动的势力来。

    鹤二鸣敢动虎娃,要么是低估了虎娃的实力、自以为能做得干净漂亮利索,要么就是受到了某些他不能抗拒的幕后势力的指使。若是是前者。事情就简单了;但若是后者,事态就可能会变得很复杂。

    明知虎娃的身份、还会这么做的人,樊翀就算查出来恐怕也很难处置,而且那种人也不会留下让人能查出来的证据。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到鹤二鸣为止,樊君与彭铿氏皆大欢喜。樊翀便是来找虎娃商量的,他本可以委派贤俊先生来。但身为国君亲自来谈更显诚意。

    明天樊君就要召集朝会、在王宫中接见虎娃,处置这件最近震动樊室国的事,在那样的场合,樊君需要一个圆满的结果。所以虎娃不能在朝堂上让樊君下不了台,需要事先沟通好,众人在朝会上看见的一切,实际上早就商量完毕了。

    正事商量完了,樊翀也很坦然承认,他确实下过命令,让国中各城廓都留意虎娃的行踪。因为出了众兽山事,听说虎娃仍在巴原上独自行游,各大势力都在关心他又去了哪里,樊君下这种命令也很正常,但这与鹤二鸣之事绝无关系。

    樊翀又表示,他会收回这道命令,樊室国官方不会再刻意追查虎娃的行踪。虎娃若继续于樊室国中行游,无论到了哪里,若他愿意公开身份,各城廓都会热情接待、提供各种帮助。言下之意,他也不希望虎娃在樊室国出什么意外,就算有意外,也不希望与樊室国官方有什么关系。

    ……

    虎娃来到樊都城的第四天,樊君召集了一场大型朝会,国都中享五爵以上的官员都到场了,还来了三位重要的贵客。第一位当然就是虎娃,第二位是炼枝峰宗主瑞溪先生,第三位是大足山宗主本寂先生。

    炼枝峰与大足山都是樊室国境内的大派修炼宗门,其宗主也皆是大成高人。大足山与众兽山一样,近年来已成为附属于赤望丘的一个分支宗门,奉赤望丘为“上宗”;而炼枝峰宗门事务尚未完全受到赤望丘的控制,还保持着相对的独立,但也同样奉赤望丘为“上宗”。

    国都的消息往各城廓传得都很快,炼枝峰和大足山也有各自的消息途径,已听说了虎娃在宜郎城的遭遇以及樊都城外发生的事情。虎娃的惊人之举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瑞溪和本寂不久前刚刚去过众兽山,今日又听说虎娃竟出现在樊都城,立刻赶来。

    有人发现了虎娃的行踪、想暗中打他的主意,瑞溪和本寂一点都不意外。怪只怪虎娃自己不小心,独自行游还暴露了身份。就算没有鹤二鸣动手,世上也会蹦出来三鸣、四鸣、五鸣……这种人从来都不缺。

    真正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虎娃竟在樊都城外展示了只有七境修为,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另有高人暗中跟随,故意以虎娃为饵、引诱图谋不轨者主动跳出来吗?所以他们一定要亲自确认——传闻是不是真的?

    这两大宗主就在朝会当天赶到了国都,樊君当然得客客气气地接待。樊室国朝臣皆在堂,而国君给虎娃及两位宗主赐了专座。瑞溪和本寂并没有理会今天国君召集朝会要处理什么政务,旁若无人般与虎娃见礼,然后谈起了修行之事。

    因为瀚雄与小洒姑娘的关系,小洒之师瑞溪与虎娃之间感觉更为亲近,虎娃对她也持面见尊长之礼。所以瑞溪开口很直接,上来就问——听说彭铿氏大人已拥有七境修为,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修炼精进又怎会如此神速?

    虎娃倒也没太多隐瞒,他很谦虚地表示,这是多年修炼的积累之功,终于到了破关的机缘。他前段时间被众兽山宗主琮余及长老扶余设诡计封于陷阱之中,却有幸见到了啸山君的仙家遗蜕,并得到了那位仙家前辈的传承指引。

    虎娃并没有说自己已将历代天帝所留秘传法诀皆修炼大成,但他也坦然承认,从仙家洞府中劈山而出、历时半年有余,便是他连续突破六境与七境修为的机缘。

    两位宗主都向虎娃表示恭贺。本寂眼中难掩惊叹与羡慕之色,主动提出要与虎娃当场演法切磋。两人便试着来了几个回合,以神通法术互相较量,点到即止并未分出胜负。大殿中并没有法力激荡的场面,他们是用神念暗斗,本人仍坐在那里侃侃交谈,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瑞溪和本寂终于确认,虎娃的确创造了一个惊人的奇迹,假如他此刻回到武夫丘,绝对可以成为一位执掌神剑的长老。巴原上的大成高手有多少?可能还有不少隐修之辈不为人知,但留下名号彼此之间多少都打过交道的,算上虎娃与羊寒灵在内,如今约有五十余人。

    这五十多人中,大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极少理会俗务,各自的情况,也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知晓。瑞溪将自己所知的都告诉了虎娃,看情形应当已将虎娃视作她与本寂的同一类人。这些情况,其实虎娃的师尊剑煞将来也会告知的,瑞溪只是提前介绍了一番,也算是卖给虎娃一个人情。

    见本寂出手与虎娃以神念试法,瑞溪忍不住试了几招,这三位高人还一边切磋,一边交流彼此的修炼心得,同样出席这场朝会的贤俊先生随后也加入进来。樊翀赶紧命人给贤俊先生也搬来专座,让他凑近了聊。他们所交流的内容虽不涉及宗门秘法,但对各人来说多少都是境界上的印证与收获。

    这四人有时开口说话,有时只用神念交谈,就算他们说出来的话,也是令大部分人感觉玄妙难懂的。满朝文武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这些高人到底在干什么。

    瑞溪与本寂又分别代表炼枝峰和大足山,向虎娃发出邀请,欢迎他有空去各自的宗门做客。虎娃则很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并表示有机缘一定会登门拜访。

    这些话在场群臣倒是都听懂了,皆感觉很是无语。这可是国君召集的正式朝会呀,巴原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庄严肃穆的场合了。可这几位高人倒好,就似聊天拉家常一般,最后还谈起了谁家想请客的事情。

    他们交流修炼心得也罢,邀请谁上门做客也好也好,在哪儿聊不行啊,非得在这个地方、这种场合,将国君和朝臣都晾在了一边!可是樊君不动声色,很有耐心地微笑而坐,满朝群臣谁也不好乱说话。(未完待续。。)

031、樊君的朝会(下)

    朝堂上的看着气氛好融洽啊,几位高人就似老友在拉家常。△¢四△¢五△¢中△¢文¢£,但旁观者都清楚今日的朝会是为了什么事,心里难免直犯嘀咕。别看在这种场合他们谈得很热络,但若真有人暗中指使鹤二鸣,说不定就可能与炼枝峰或大足山扯上什么关系。

    这恰恰就是樊翀先前担心的情况之一,假如从鹤二鸣身上继续追查下去,真的查出了类似的线索,连他这位国君也不好处置。况且若鹤二鸣身后真有这般高人,既有本事让国君查不到线索,也完全能留下误导的线索。

    现在倒好,樊室国中两大修炼宗门的宗主闻讯赶来了、与虎娃当面交谈,那就让他们自己好好去聊吧。

    世俗中自有一条界线,这条界线谁也看不见,也从未有人明确地提出过,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意识不到,但它始终就在若隐若现中存在着。那就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就应该用不同的方式去处理。拥有了虎娃这般修为境界,与世间凡人是不一样的,这种人之间的恩怨冲突,往往应该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国君的政令有时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这条界线之所以如此模糊,因为它也经常被人越过。当世高人心里也清楚,以他们的手段干涉俗务不是不可以,但往往会引起不可控或不可测的后果。你出手我也出手,世间也不仅仅只有一位高手,纠缠太深对彼此的修行也没有好处,不仅极易牵连无辜甚至会导致自身意外的殒落。

    几位高人在闲聊,国君樊翀则面带微笑在暗中琢磨。在樊翀看来,鹤二鸣的事应该与炼枝峰或大足山没什么关系。他当然无法确认这一点,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其实假如真有关系,樊翀没有办法查出来。

    过了半天,还是虎娃最给面子,意识到大家冷落了国君和群臣。率先提议结束了大成修士之间的交流,起身向樊君致歉,因方才的谈话耽误了这场朝会。

    樊君很有气度地表示,众高人不必致歉,能来到王宫中参加朝会,就是他与满朝群臣的荣幸,平日难得当面聆听当世高人的指点与教诲。接下来的主角终于成了樊君,开始处置正事了。

    樊室国根据彭铿氏大人提供的情况,已经查清了不久前的事件。泸城城主鹤二鸣,私下得知行游中的彭铿氏大人行踪。心生歹念,企图暗中加害。而彭铿氏大人修为高超,当场格杀了鹤二鸣派来的泸城兵师唐将军以及一头凶悍的妖兽,并赶到国都揭穿了这一阴谋。

    卷入的军阵战士是无辜的,他们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己在执行军令。这虽是鹤二鸣等人私下的图谋,但鹤二鸣的身份毕竟是樊室国的城主、又动用了城廓的军阵,也就与樊室国的国事有关。国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樊君深怀愧疚。

    樊君当场发布君令。斩鹤二鸣之人头高悬于泸城的城门之上,让城中民众以及往来过客都看得清楚,并派人在国中宣扬此事。

    处置了鹤二鸣,樊君又亲手取出了一枚国工令牌。当场恳求虎娃收下。国工之共工只是一个没有实职的虚衔,却可享受樊室国的供养,在樊室国中行游时,只要出示此信物。便可以得到各城廓的招待与帮助。

    寻常修士能获得国君所赐的国工身份,当然是一种荣耀,可是以虎娃如今的修为与地位。接受樊室国的国工身份,反倒成了他给樊君的面子。这个面子当然是要给的,虎娃行礼致谢接过了信物,于是又成了樊室国的国工。

    樊君不仅给了一个对虎娃而言没什么用的国工身份,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还有非常实在的补偿,就是世上最俗也是最有用的东西——黄金。

    樊君当然不可能给虎娃什么传国神器,也没有补偿他平常的天材地宝,那些东西虎娃恐怕也看不上。而黄金在民众眼中就最能证明诚意,不仅是给虎娃的,也是给国中民众看的。十余位身强力壮的武士吃力地端着盛满金锭的盘子,在虎娃面前单膝跪地排成一排,那么多黄金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都给闪花了。

    樊君非常诚恳请求彭铿氏小先生一定要收下,听的语气若虎娃不收的话,就是不接受道歉。虎娃当然接受了,很痛快地收下了这些黄金。这么多黄金普通人根本带不走、连拿都拿不动,对虎娃这等高人而言却不是问题,随手皆将之收入兽牙神器。

    瑞溪和本寂见樊君为了道歉,竟以黄金赐予虎娃这等高人,不禁皆觉有点好笑,但樊君一次能拿出这么多黄金来,也算是挺有诚意了,估计这位国君也有点肉疼。朝会到此结束,一切都很顺利,樊君的处置也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赞扬。

    两位宗主的到来,虽令这场朝会的气氛有些怪异,但若传扬出去,未尝不能增添樊君的光彩。樊君又专程设宴款待各位高人,但瑞溪和本寂却推说宗门尚有事务,酒都没喝就走了。虎娃倒是没端架子,宴席之后才回到客馆。

    正事处置完了,樊君又盛情挽留虎娃在樊都城多做客几天,委托贤俊先生陪同他在都城内外游玩了数日,虎娃这才告辞离去。

    ……

    虎娃于樊都城外僻静无人处独自飞走,展开一对似无形的羽翼冲向云端、随即隐匿身形消失不见。当时他的周围并没有人,可是这一幕却被樊翀看得清清楚楚。

    在王宫的后花园中,有一座建在高台上的楼阁,这里是宫中禁地。楼阁上放着一面一尺多宽似铜镜状的东西,这是樊室国的一件传国神器。樊翀背手站在镜前若有所思,而贤俊先生正手指镜面施展大神通法术,镜中显示的便是虎娃飞天而去的场景。

    贤俊先生一弹指,镜中光影消失,长出一口气道:“终于走了!”

    樊翀苦笑道:“不知他是否还会留在樊室国,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会立刻离开吧,十有**是回少务那边去了。”

    贤俊先生:“他在国都来了这么一出,无论再去哪里,恐怕也不会再遇到宜郎城那样的事情了。……主君这几日多有感叹与羡慕之意,是在羡慕少务能得此人之助吗?”

    樊翀摇了摇头:“不,我羡慕的就是彭铿氏小先生本人。”

    贤俊先生:“哦,你羡慕一位大成修士,而不是另一位更出色的国君?”

    樊翀抬眼看着楼阁之外天空:“我与少务不一样。少务在很久之前就被他的父君后廪寄予厚望、当作继位的新君培养。而我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樊君,从小就被送到赤望丘、拜入肇活长老门下。

    当时樊室国在宗室中选出已突破初境、得以修炼者,分别拜在赤望丘五位长老门下,我是最不起眼、在宗室中也是最不得势的一位,不料如今修为却最高。我本以为就会一直在赤望丘修炼,换作一年多以前,也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

    因为那场百川城盛会,我临时继位成了樊君。我继位之时,曾对樊康说过,这只是临时之举,事后便会主动要求退位、请他回来继续当国君。可我后来并没有这么做,仍留在君位上,反而越来越想自己来当这个国君了。”

    贤俊先生插话道:“你在百川城之会后就找到了樊康,当众请求归还君位于他。可是樊康并没有接受,反而率群臣坚决支持你继续当国君,怎可说是你恋栈君位呢?”

    樊翀:“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难道贤俊先生您也这么认为吗?我是赤望丘指派来继位的,也许在白煞宗主看来,樊室国由谁来做国君并无太大区别,是赤望丘传人则更好。可我毕竟有言在先,若是当时坚决请辞君位,也就将这君位还给樊康了。

    樊康当然不敢不推辞,其实无论是谁,都会当众推辞的,因为他也不清楚我或者赤望丘是怎么想的。他当时一谦让,我就顺势留在了君位上,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态度不够坚决,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归还君位。”

    贤俊先生干咳两声道:“你来做国君,可比樊康强多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朝中群臣与国中民众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拿彭铿氏之事来说,你处置得非常得当,假如换作樊康,绝对做不到这样。”

    樊翀又苦笑道:“我确实比樊康更适合做国君,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因为这个念头,我才自食其言,百川城之会后没有退位。但此刻想来,我做国君再出色,能比得过少务吗?我并没有少务那种治国的才干和抱负,无非是比普通人更清醒与明智。

    樊室国比不了巴室国,我这位樊君也比不了少务那位巴君,其实在我看来,若有人能成为再度一统巴原、恢复巴国之君,没有谁比少务更合适。如今巴原的局面,不过是各国宗室各怀私心,其中也包括我的恋栈君位之心。

    百川城之会,我已经输给了少务,而在百川城之会前,我就已声明将要退位,又何必再做此无谓之争呢?可是我当上国君之后,便自认为比前一位国君做得更好,其实这世上的哪位国君不是这么认为的?而彭铿氏小先生的到来,倒是把我给点醒了。”(未完待续。。)

032 虎煞(上)

    贤俊先生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见到彭铿氏之后会羡慕少务,不料却令你不想再做国君了。△¢四△¢五△¢中△¢文◎,难道是城外的那一幕,彭铿氏来得那么张扬,而你又不得不隐忍,觉得这个国君做得憋屈?若是这样想,那就大可不必。

    樊室国的国事,确实受到赤望丘的操控,但就算是少务,他既仰仗武夫丘与孟盈丘之助、同时也不得不受制于这两大派宗门的影响。彭铿氏这次是占了理,在辖境内出了这种事,确实是樊室国的责任。

    以他的身份和修为,如果不那样找上门来,那就不是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了,反而显得他心里有鬼。身为贤明之君,你这么处置是应当的,倒并不是因为怕了他而忍让。”

    樊翀又摇头道:“我并非觉得自己是在忍让,身为国君确实就应该这么做,但受了点刺激是真的。年初时在百川城相见,他与我一样还是五境九转修士,此刻竟已突破七境修为。他来找我,因为我是樊君、必须对国中的事情负责,你说我不必怕他,但他何尝又怕我这位国君呢?

    我能够享有眼前的这一切,是因为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假如我不再是国君,还是原先的樊翀吗?这正是我想到的问题,何必与少务去比谁是更出色的国君,我就是一名修士,贪恋君位只会耽误我的修行,我应去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的超脱之道。

    身为国君我不如少务,但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少务却做不到,他能像我一样轻松地放弃君位、反而感觉是一种解脱吗?就算他一统巴原,也不过是在尘世中拼争数十年,在真正的世间高人眼中、在求证长生的仙家看来,不过是人间的弹指一瞬。”

    樊翀说到这里,贤俊先生也不禁长叹一声。身为大成修士,他的很多感触当然比樊翀更深。大成修士的寿元长久,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他们确实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若继续突破七六境修为,感受到的世界与常人完全不同;若能突破化境修为,更是已超脱众生族类之别、超出凡人所能理解。

    在很多凡人的眼中,大成高人飘飘在上,宛如超凡脱俗的仙家,无意打理俗务、甚至没有凡人那般的七情六欲,理不理会世事纷争全凭兴致。这种看法也许是对的。也许只是一种误会。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年熟悉的人纷纷故去,随着修为境界的提高,能够彼此顺畅交流的同类,也只是与他们一样的高人。

    贤俊先生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樊翀点头道:“是的,方才看见彭铿氏小先生飞天而去时,我就已经决定了。明日就召集朝会,宣布将还君位于樊康,正式的典礼就定于明年春祭。”

    贤俊先生:“如果樊康还像上次那样坚决推辞呢?”

    樊翀:“他从没有坚决推辞过。上次也不过是故意谦让了几句。他本就是樊君,还君位于他,且早就有言在先,谁也不好反对什么。我明白樊康的心思。他其实做梦都想夺回君位,只苦于没有机会。

    樊康与我不同,他若失去了君位,便等于失去了一切。他早已拥有过,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些日子,樊康不知忍受着怎样的折磨与煎熬。估计都要疯了!我还是不要让这位兄长真的疯掉吧,尽快将此事了结。”

    贤俊先生的神情先是有点惋惜,接着很动容,然后似若有所悟,此刻又笑道:“若是樊康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估计让他跪下来给你舔脚趾都是心甘情愿的。……你退位之后,打算回赤望丘潜心修炼吗?但别忘了,赤望丘未必希望将来出现你这样一位长老。”

    樊翀点头道:“这我很清楚,我是樊室国宗室子弟,赤望丘很愿意收为传人、并动用各种资源培养。但我并非白额氏族人,恰恰又因为樊室国宗室出身,便不太可能进入赤望丘的核心。我虽有五境九转修为,但得到的指点,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便是我自己的修行,辞去国君之位,我便是一名真正的修士,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仍会与各派高人结交,希望贤俊先生您能多加指引。我不会强求在赤望丘中的宗门地位,更不奢望成为掌管宗门事务的长老,只要一步步拥有更高境界的修为,便足够了。”

    樊翀说的倒是实情,赤望丘确实很希望招收各国宗室子弟入门,并由各位高人指点他们修炼,借此加强对各国宗室的控制。比如这次百川城之会,赤望丘便能派出一名弟子樊翀来担任樊君君;而国君平日行事,也不得不遵宗门之命。

    除了各国宗室以及各大宗族子弟,赤望丘如今招收传人的范围,早就超出了白额氏族人内部,甚至在巴原各地挑选年轻才俊引入宗门,比如星煞当初就看中了偶遇的虎娃。赤望丘也会刻意培养与指点这些人的修炼,使其势力遍布巴原各地。

    但另一方面,赤望丘真正最核心的传承,包括其内部的宗门事务,自古以来从未被“外人”把持。这一点本来就不必太过担忧,因为一名修士想突破大成修为的希望实在很渺茫,如今在赤望丘招收的外族传人中,恐怕也只有樊翀有这个可能。

    樊翀的资质出色、修为高超、兼有樊室国宗室的身份,非常受赤望丘重视,这次还被派回来当国君。但另一方面,恰恰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赤望丘不会再像原先那样指点他的修炼。身为五境九转圆满弟子,樊翀直至如今都没有得到过吞形诀的传承。

    假如他继续在国君的位置上坐下去,当然能得到赤望丘的支持,可是如今巴原上复杂的形势,一旦卷入繁杂的国事之中,恐怕也很难再有修为精进的希望。樊翀看明白了这一点,他还想突破大成修为、甚至一步步迈过登天之径。

    樊翀也清楚,如果自己修为大成,不应去谋求把持赤望丘的宗门事务,只求自己的修为精进而已。这些想法也许他心中早就有,但一直没有想明白,此番见到虎娃,倒像是被突然点醒、求证了某种心境。

    ……

    虎娃离开樊都城之后,便再度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很多人猜测,虎娃肯定会改变形容使行踪更隐秘,早已离开樊室国这个是非之地远走高飞,很可能回到巴室国中自己的地盘了。

    但虎娃仍在樊室国中行游,收束神气、菁华内敛,仍是一位平凡的路人。宜郎城的遭遇、樊都城的事件,只是打断了他原先的行程,事情处理完了便接着继续。不久之后,虎娃经过了泸城。

    虎娃的目的地,仍是宜郎城与泸城辖境交界处的山野、仓颉先生当年偶遇胭脂虎的地方,现在他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鹤二鸣做梦也想不到,在虎娃跟随商队向泸城方向进发时,他想要虎娃的命,当虎娃真的到达泸城时,他的人头已被国君下令挂在了城门上。

    鹤二鸣也许是受人指使,也许就是他自己鬼迷心窍,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无论是虎娃还是樊君甚至都没有再追查,他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了后果、献出大好头颅。

    虎娃原先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在遭遇那场意外袭击前甚至都没过他的名字,如今才第一次“见面”。虎娃不仅看见了头颅,也看见了围在城门前看热闹的民众。像这种事情还是自古以来头一次发生,吸引了大量的围观者。

    樊君派人站在城门前,每日向围观民众高声宣讲此事的始末,让大家明白鹤二鸣为何有今日的下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看见的头颅和听见的故事所吸引,没意识到故事中的虎娃本人正从城门外走来,抬头看了一眼便穿过人群而去。

    此事很快又传遍了巴原,虎娃又一次出名了。他原本就已很有名,但这次有点不同,他可是在都城外公然堵住了国君的车驾啊!虎娃都没有来找鹤二鸣算账,那城主的头颅是樊君下令砍下的,根本用不着彭铿氏大人亲自动手。

    有一种议论渐渐流传开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的,虎娃除了“小先生”之外,又有了另一个称号——虎煞,位列最新的巴原七煞之一。

    想当年,巴原上威名最盛的七位高人被合称为七煞。这似乎已成为一个传统,往往会增添新的名号、取代原先某一人,却始终保持着七煞之称。

    巴原七煞中最早成名的清煞已销声匿迹百余年,渐渐被世人淡忘,赤望丘的后起之秀星耀又被人们列入七煞。而原先巴原七煞中的象煞,也同样有很多年没有消息了,人们猜测,他要么已离开巴原、要么已坐化、要么已飞升成仙。虎娃的出现,又填补了象煞留下的空缺,成为巴原七煞中最新的虎煞。(未完待续。。)

032 虎煞 下

    巴原上当然不止这七位高人,但并非谁都有资格被世人列入七煞。虎娃如今的修为虽高,但真论神通强大、法力高超,也绝排不进巴原前七,恐怕连十几名都排不上,他的修行岁月毕竟还太短。所谓巴原七煞之称,讲的其实是民众间的威名,那么如今谁的威名能比虎娃更盛呢?

    正在西荒闭关历劫的象煞太乙童子,已拜虎娃为师,假如等到太乙历劫而出、突破化境修为,听说此事不知会做何感想?虎娃刚刚来到巴原不久,就有人暗中猜测他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象煞,而现在倒好,他取象煞而代之、位列巴原七煞,如此看来某些人倒是挺有远见的。

    穿过泸城辖境,虎娃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或并行或交错的山脉像一道屏障,切割出东北与西南方向两片平原。沿着山势的各处坳口有一条蜿蜒的道路,从西南的宜郎城通往东北的泸城。这条道路上常有商队和行人通过,但离开道路不远的山野密林中便罕见人迹。

    虎娃便在这山野中徘徊,寻找着胭脂虎的足迹,许多年过去了,不知仓颉先生当年看见的那头异兽是否还在。但虎娃总有一种感觉,有种莫名的气息在召唤他,这气息似来自周围的天地,有像是来自他的脑海深处,虎娃甚至渐渐沉浸其中。

    他将这一带的山野密林都转遍了。见到了无数的飞禽走兽,却没有发现胭脂虎。在离开人烟很远的深山中。有那么一次,虎娃偶尔发现了一头猛虎的足迹,却不知留下足迹的是怎样一头虎,也没有发现那头猛虎的身影。

    虎娃如常人般在山野中行走,很多野兽远远地发现他便避开了,但他也遭遇过很多次猛兽的袭击。虎娃出手把那些猛兽赶走,也用不着什么大神通法力。后来这样的遭遇多了,他干脆便化身为一头斑斓猛虎,宛如巡视领地的百兽之王。

    吞形之法与一般的幻化神通不同。化身猛虎那就是猛虎,就算收敛了神气法力,也自然带着猛虎的威压气息,再也没有什么猛兽会来袭击他。而虎娃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减少麻烦,也因为他了解很多野兽的习性。

    胭脂虎毕竟也是虎,也有自己的领地,假如一头陌生的猛虎闯入,两者便会发生冲突。虎娃倒不是想抢那胭脂虎的领地。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想吸引那头胭脂虎主动现身,山野这么大,漫无目的地想搜遍每一处隐秘的地方确实很难。

    虎娃不知在这片山野中转了很久,来回巡视了很多圈。并没有发现胭脂虎。反倒是山林中的飞禽走兽渐渐已熟悉了这一情况,知道有一头猛虎总是从它们的领地中经过,似在巡视这片广大的地盘。每当虎娃走过的时候,它们都远远地避开。神情充满敬畏。

    虎娃到达这片山野时已经过了冬至,他就在山林里度过了这个冬天。巴原上的气候比蛮荒深处温暖得多,没有虎娃家乡那般凛冽的严冬。平原地带偶尔也会下雪。但都堆积不了很久,太阳出来后便会渐渐融化。

    而在地势相对较高的山中,背阴处的雪则不会融化得那么快,气候也比平原地带更寒冷,有时仍会大雪纷飞。只见一头斑斓猛虎穿行在大雪中,像是在巡视领地,可是它的领地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些,而且也它从不捕猎,也不知在找寻着什么。

    虎娃化身的猛虎在山岗上驻足,看着漫天的雪花,每一片都是那么晶莹剔透。雪很大,但是春天就快来了。天色重新放晴后,阳光下的白雪渐渐开始消融,空气是那么清新,雪景是那么地美,虎娃甚至诧异自己原先为何未曾注意?

    虎娃轻巧地跳下山石,以轻悄的脚步走在雪地上,翻过一道山梁,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雪地上出现了一串足迹,显然是野兽留下的,对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这是虎爪印。

    虎娃曾有一次在山林中发现过虎的足迹,但他转遍了这一带的山野,并没有发现虎的身影,仿佛他就是百里山林中唯一的虎,可那足迹又是从哪来的呢?今天在雪地里又看见了虎的足迹,与上次发现虎爪印的地方相距并不远,而且显然是刚刚留下不久的。

    虎娃有些惊喜也有些纳闷,这片地方他已经“巡视”过好几遍了,并没有发现有猛虎出没,怎么大雪过后又出现了这样的足迹?他赶紧顺着足迹追了下去,又翻过一座山,却发现那足迹莫名地消失在一道断崖边缘。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只虎会飞吗?他又来到断崖下的身谷中,并没有发现虎的行迹,再抬头向上看去,断崖的侧面朝阳的山坡上,积雪早已融化,猛虎从那边离开不会留下爪印。虎娃又登上了高崖试图搜寻那猛虎的气息,可是山风吹过、他仍一无所获。

    这一带岩壑纵横、人迹难至,隐秘的巢穴很多,难道真有一头猛虎在附近栖身,没有被自己发现。或者是因为自己所化身的这头猛虎太过威武,另一头虎发现它便躲了起来?想到这里,虎娃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人身,站在雪地里是赤裸的,又从兽牙神器中取出衣服穿上。

    虎娃就留在了这一带反复寻找,直至积雪完全消融、远方的春风吹来,草木渐渐吐出新芽,仍没有再发现那只虎的行迹。他一直在留意山风中的气息,却隐约感受到一阵奇香芳的芳踪,似弥漫在天地灵息中,令人感觉是那么地清新舒爽。

    虎娃迈步穿过山林、攀崖越谷,找寻着天地灵息中的芳踪而去,不知走了多远,不觉已来到山野的边缘,远远地望见了田地村寨。虎娃到这里是来找寻胭脂虎的,所以一直没有走出山林,他所化身的猛虎在山野边缘见到人迹,往往都主动避开了,如今恢复成人身行走,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人烟村寨。

    那芳香气息仿佛消失了,又仿佛无处不在,就融入远处的人烟。如今将至是一年中的春耕时节,虎娃看见了远处田野中劳作的人们,也注意到山野边缘、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靠近村寨的山林边缘是一面山坡,不远处有一道泉流从两山之间的谷地中通过,便是那个村寨的水源。山坡没有高大的乔木,生长着许多杂花野树,有一位姑娘拿着耒锄正在挖土。

    虎娃以为她在挖山薯根茎一类的东西,可是仔细一看,她竟是在种植花苗。山坡上生长着一种花,茂盛的植株有一人多高,有些花树上刚刚结出白色的花骨朵、尚没有到开放的时候,而有的植株上连花苞都没有长出,嫩枝刚刚吐出新芽。

    不知这是什么花,分布在山坡上的杂树间,那位姑娘正把花丛帮那些幼小的苗芽连着土下的根系挖出,然后再移栽到相对开阔的地带。虎娃又察觉到了那淡淡的清新芳香,仿佛就来自于这片花丛中,又仿佛飘荡在那姑娘的身边。

    这气息很玄妙,大器诀修炼大成的虎娃,甚至感觉它可以驱毒虫,甚至也能令野兽下意识地不会靠近。虎娃是被一阵风从深山中吸引来的,此刻他注意到了那正在种花的姑娘,不禁莫名有些失神,脚步未停仍向山坡下方缓缓走去。

    初春的时节还有些寒冷,姑娘穿着毡布衣裳,素净而整洁,哪怕是在挖土的时候,也没有让泥尘沾到裙裾。她的形容不到双十年华,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侧,很简单地挽束。

    这只是村寨中一位平凡的姑娘,肌肤却很白皙细嫩,包裹正握着耒锄的那双手也是那么纤柔。虎娃第一眼看见她,不知为何莫名就有种那么亲近与熟悉的感觉,但可以确定,他以前并不认识她。也许是在山林中化身猛虎行走太久了,再回到人烟便会感觉熟悉与亲近吧。

    虎娃穿过灌木丛走下来,姑娘也听见了动静抬头望了过来。她的目光很清澈,看见虎娃似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从这里走出来?”

    虎娃看见了她的眼眸,那明澈的眼眸中仿佛倒映出蓝天白云、世间他所向往的美景。听见姑娘悦耳的声音,不知为何,虎娃竟有些紧张,停下脚步行了一礼。

    连虎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为何会感到紧张?他可是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小先生,曾在千军万马的激战中率先攻破了相都城,还曾在国都外的大道上堵住了樊君的车驾,而如今在这位陌生的姑娘面前,他连行礼的动作都显得很拘谨,完全就是平凡的少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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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阿源(上)

    是的,虎娃此刻看上去很平凡,他收敛了神气没有施展丝毫的神通法力,在一丈外就站定了脚步。那姑娘一个人在山坡上种花,突然有一位陌生男子从山林中走出来,她应该感到很不安吧。虎娃也不想吓到人家,他好像是在替对方紧张。

    虎娃行礼答道:“我是一名流落他乡的路人,在山野中迷失了方向,恰好走到了这个地方,不知这儿是哪里?”

    姑娘指着虎娃身后道:“这座山,叫翠真山,那边的村寨,就叫翠真村。行路的人,你怎会进入到山野中?这一带偶尔有山贼出没,深山中也有很多伤人的猛兽。”

    虎娃赶紧解释道:“这位姑娘,我不是山贼,本是在一支商队中,从宜郎城运送货物赶往泸城,不料半路上却遇到凶徒袭击、又遭遇了猛兽,所有人都逃散了,只剩我一个人穿行山林来到这里。”

    姑娘很好奇地打量着他道:“哦,大路离这里很远,你一定在山林中走了不少日子了。”

    虎娃:“是的,我是在山中过的冬,还算有点功夫在身,否则也不能安然到达此处。”

    姑娘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那姑娘。姑娘的个子不算太高,额头差不多刚到他的鼻尖,穿着朴素的衣服,窈窕的身材显得有些许柔弱、敛含着秀媚。她站在花丛中,仿佛那花丛的气息便是她的气息。

    但她无疑是个普通人。虎娃从她的生机律动中没有感受到任何神气法力,当然不像有丝毫修为在身的样子。而姑娘又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虎娃答道:“我叫虎娃,你呢?”

    这是实话。但这个名字也实在太普通了,尤其是在这一带,没人会将他与那位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小先生联系在一起。虎娃刚才说的其实也都是实话,没有刻意杜撰什么,只是省略了很多过程,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想以平凡的面目与这位姑娘说话。

    假如虎娃没有彭铿氏大人的身份、不施展神通法术。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一个陌生的男子从山林中钻出来,姑娘显得镇定而平静。反倒是虎娃很紧张。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他站在她面前,就是那个平凡的少年,却很愿意与她接近。

    也许是因为这花丛的气息吧。虎娃正是追寻着风中的气息而来、所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姑娘答道:“这里的人都叫我阿源。”

    这时山坡下传来脚步声,有一位长者带着几名汉子跑过来远远地喊道:“阿源,你在和谁说话呢,他是什么人?”

    虎娃和阿源姑娘说话时,山脚下田间劳作的村民们也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也觉得很奇怪,赶紧过来询问。虎娃转身又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将方才解释的话又说了一遍。他一个人突然从山林里钻出来。也怕当地的村民误会。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根本没人会误会他是山贼,他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杀人越货的山贼哪会像他这样谦逊有礼、说话时的笑容无形中就让人感觉很亲近。更不会独自一人跑到村寨中,而且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那位长者名叫子凡,就是这个村寨的族长,当地人都叫他凡伯。翠真村是属于白额氏族中宜郎氏一支的村落,凡伯当然不是白额氏或宜郎氏的族长,只是这个村寨的首领。他听完之后又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虎娃长叹道:“是的。我不是宜郎城人,也不是樊室国人,家乡在遥远的相室国。来到这里,是在巴原上的那场国战后。”

    凡伯也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是因为战乱才流落于此的,托身于商队,却又遇到了山贼。……你已经在山林里走了很多天了吧?好不容易走出山野来到我们翠真村,今天就在村寨里休息、好好吃顿饭再做打算。”

    樊室国多有山贼出没,但这也是相对于巴原上其他四国而言,这里绝大多数地方的村寨生活仍是平静的,民风也很淳朴。翠真村的地理位置很偏僻,就在山野边缘,且远离城廓间的大道,平常几乎没有什么外来的客人到访,像虎娃这种人,好几年都遇不到一位。

    凡伯显然是把虎娃当作一位好不容易找到村寨求助的落难者,很自然地提供了帮助。两年前的那场国战,巴原五国中只有樊室国没有卷入,但也受到了影响。

    当少务大军从金沙城杀入相室国时,沿途攻破了白驹城、古雄城与飞虹城。这三座城廓恰好地处相室国与樊室国的边境,少务首先从这里进军,也是要抢在第一时间切断相室国与樊室国之间的联系。

    少务攻占城廓之后,并没有引起当地太大的动荡,但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这毕竟是一场国战。而在大军杀来之前,当地民众更是难免人心惶惶。当时就有很多人为了躲避战祸,从相室国逃到了樊室国。

    樊室国并没有阻止逃难者涌入境内,不仅因为这些人都携带了大量的财货,也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就算巴原上最繁华富庶的地区,在这个年代相对而言仍是地广人稀,更多的人口,便代表着更强盛的国力与生产资源。

    樊室国允许这些人涌入、让他们流落到各地,有的人开垦荒地定居,有的人在迁徙途中遭遇山贼被洗劫了财物,甚至沦为奴仆,还有人在各城廓中求生。很多商队就喜欢雇佣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更听话,需要给的报酬也相对更便宜。

    当少务大军攻占白驹、古雄、飞虹三城之后,当时的樊君樊康就下令封闭了边境各处关防隘口。已经没有逃避战祸的人再涌入,但是已进入樊室国的人也回不去了,直至百川城之会前新君樊翀继位,才下令重新开放边境往来。

    逃到樊室国的避难者,有些人又返回到了家乡,但也有很多人没有回去,恐怕也很难再回得去了。在这样的年代,长途迁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从此便流落他乡。所以虎娃这番介绍,倒也完全符合实际情况。凡伯想当然地误会了,但虎娃也没有多做解释。

    凡伯将虎娃带回了村寨,就让他在自家院落中的仓房中过夜,还请他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第二天的早饭也是凡伯招待的。

    这个偏僻的村寨与虎娃到过的很多地方一样,包括族长在内,大家每日吃完早饭都需要投入劳作。凡伯出门前问虎娃:“孩子,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回宜郎城找商队,还是想返回家乡?”

    虎娃叹息道:“那个商队,我已经回不去了。至于家乡,我恐怕很久都回不去。凡伯,我能否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也不是白吃白住,我什么活都会干。”

    在凡伯看来,虎娃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很自然的。虎娃原先寄身的商队已经遭遇山贼的洗劫,只有他一个人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到陌生的地方,而家乡更是远在数千里之外。虎娃身上没有任何财物,不可能回得去,当然希望这里能收留他。

    凡伯收留了虎娃,他对虎娃说道:“能保住有用之身,就是幸运,恰好流落到我们翠真村,也算是有缘。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其他的事再慢慢想办法。”

    可能是因为第一眼见到阿源姑娘时的那种感觉,虎娃看见凡伯也感觉很亲切,甚至让他想起了当年白溪村的老汉田逍。凡伯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并非普通人,他有二境修为,年纪虽不小了,却仍身轻体健,是这个数百人的村寨中唯一的修士。

    一位落难者路过,很多村寨中淳朴的族人都会提供帮助,但是收留一位来历不明者,虎娃多少担心对方会有戒心。因此在与凡伯交谈时,虎娃本可以悄然施展一门神通,这门神通毫无痕迹,却可在无形中让对方产生某种情绪、赞同自己的说法。

    虎娃这门神通是自悟的,源头便是能感知他人内心中真实的情绪。自悟纯阳诀并修炼大成后,这们神通手段则另有演化,他可让对方无形中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进而引起某种共鸣,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中。

    这是一种能察知人心,近而能操控心神的手段,被后世某些修士称为“心通”。但虎娃并没有操控凡伯的心神,也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在交谈中已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凡伯相信他所说的话,主动收留了他。

    而虎娃也没有别的企图或目的,他就是想留在这里。走过了巴原这么多地方,虎娃终于想真正地停下了脚步,回归真正的人烟。连虎娃自己都形容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是累了,身为七境修士怎会觉得累呢,他甚至都可以长年辟谷不食人间烟火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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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世称太上,我为道祖!
人神妖魔共处相争,巫祝仙修万法纷呈的世界。诸帝显圣各创惊天玄通,登天之径殊途无数,芸芸世间根本大道何寻?
一个孩子从蒙昧蛮荒中走来,踏无尽险阻、拨层层迷雾,究天地之源、登造化之巅,成就创道之祖!
太上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上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上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