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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9、古为今用(下)

    在这里并不需要五位国君去猎杀什么野兽,由高人施法在黑白丘上将一面山壁削平,五位国君各持一支梭枪投射,谁投出的梭枪能扎进山壁,并能在上面悬挂最重的东西便算获胜。这是第一场比斗。

    第二场比斗仍然参照古时的传说,但并不是砍木竹造船筏,而是就在江滩上抟土为船,然后乘坐这条船到达那江心的小岛,谁第一个到达便为获胜。白煞说得很清楚,一定要坐船过去,并不能游泳或凭借其他神通手段到达江心小岛 ” 。

    其实对于有修为高人而言,甚至能施展神通在水面上行走,哪怕手段差点,这段浪既不大、也不太宽的水面,借助一根木头也就行了。所以这一场比的主要不是渡河,而是造船。江滩上柔软的湿泥怎么能打造船只呢,这就要考验五位国君的手段了。

    古时人们掌握了造船技术,才能够渡过江河、让足迹到达远方,不仅能在江河中捕鱼,且可率领族人们迁徙、寻找更宜居住之地。所以能否造出更好的般筏,也意味着很多部族能否更好地生存下去,以这种方式来推选族长也很自然,只是今日要造的船很特别。

    另外三场比斗分别是伐木、捡谷、驾车。这些比斗乍听上去都令人感觉有些怪异,因为它们都不是需要一国之君平日亲自做的事情,只要一声令下自然就有人去办。但今日是按巴原上各部族自古的传统推选族长,所以这些比斗内容又令谁都挑不出毛病。

    不仅是古时,哪怕是今日,很多村寨的族长并不脱离生产,而仍然亲自参加劳作,且是率领与指挥族人能将各种事情做得最好的人。

    伐木对一个部族非常重要,无论是建造房舍还是每天生火加工食物,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材。在这里比斗伐木当然不需要去山中砍树。而是由高人将准备好的一批木桩立在江滩上,就看五位国君在规定时间内谁能砍断更多。

    捡谷听上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就是将收获的谷粒混杂在碎石等杂物之间,然后让五位国君分捡出来。谁能捡得最快最干净,便是获胜者。但它也是各村寨族人年复一年的重要劳作,这场比斗不仅象征着收获谷物,也象征着在野外采集各种食物。

    第五场比斗是驾车,被称为“御”,其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它象征着人们的生产与生活从远古走向现代的一种进步。人们学会了饲养牛马等牲畜。特别是掌握了轮子这么神奇的东西,又学会了造车,从而可以运送原先他们运送不了的重物、到达原先去不了的远方。

    牲畜和车辆的出现,代表了人们生存状态的极大改善,这是原始的蛮荒族人无法想象的交通运输手段,人们的交流与交换从此变得非常便捷通畅。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各部族才能集中力量去建造城廓、修筑四通八达的道路。

    今日比斗驾车很简单,五位国君各驾一辆双马所拉之车,运送指定的重物跑过规定的距离。谁最快便赢了,这有点像如今贵族子弟间流行的赛马或赛车。

    白煞说完后等了一会儿,给在场众人足够的时间去解读神念。待大多数人都理解得差不多了,星煞朗声道:“各派宗门的同修高人。这五场比斗,大家可有意见?”

    黑白丘的坡地上,各派修士有一百多号,但在这个场合能说上话的。也只能是那些大成修士。众高人用神念交流了一番,古令先生朗声答道:“赤望丘既召集了这次聚会,当然将诸事皆已考虑妥当。这五场比斗非常合理,就算我等相商,恐怕也商量不出更好的办法。但今日比斗者并非我等,而是五位国君,须他们皆无异议才行。”

    星煞又朝五位国君道:“诸位国君可有异议?”各派修士都坐在黑白丘山脚往上的坡地一带,而对面的天空有三座悬空的云台,云台上的高人们都端坐着,只有星煞一人站在白煞的身边,看架式他就是这场比斗聚会的主持者了。

    五位国君正要答话,忽听远方传来吼哮之声,此声虽不伤人,却冲击元神使在场修为不足者双腿发软。有的军阵将士甚至握不住手中武器,只听当啷声成片,等回过神来又赶紧弯腰将武器拣起,重新凝神站好。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天边云霞涌动、很快就到了近前,那云霞之上站着一名彪形大汉。虎娃的目力极佳,扭头看得清楚,此人形容约在四十岁左右,穿着花花绿绿有些怪异的服饰,脸颊消瘦脑壳很宽,前额正中有一道竖直的细逢,就像闭上了一只诡异的竖眼。

    这大汉飞天而来,突然现身,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两臂一左一右还各搂一名娇媚女子。这两名女子半倚在大汉的身上,在云霞中搂着他的腰腹,至于身上的衣物好像有点太少了,看了令人不禁脸红心跳。

    各派宗门齐聚、五位国君相商的百川城之会,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大汉停下的位置就在孟盈丘与赤望丘的云台之间。在场其他各宗门的高人亦有能御器飞天者,凭借神器或许但在这个场合都很自觉地没有与赤望丘、武夫丘、孟盈丘这三派争风头。

    而这位大汉倒好,竟然毫不客气地也铺展云台于空中现身,竟有与其他三座云台上的众高人分庭抗礼之势,还不伦不类地搂了两个女妖怪,举止十分放肆张扬。

    那两名女子的确是妖物所化,虎娃能感应清楚,她们是被那大汉施法带到空中的。

    黑白丘上的众高人一时都没有吱声,来者既然敢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种场合,必然倚仗修为高超神通广大,且看空中的这三派高人怎么处置吧。只听白煞冷哼一声道:“善吒先生,你也来了吗?”

    那位善吒先生放肆地笑道:“各宗门高人齐聚,且能见证巴原上五位国君推选族长。我既然得到了消息,怎能不来凑个热闹呢?”

    白煞冷冷道:“这不是热闹,而是盛会。善吒先生既然来了,那就与各宗门同修一次为此盛会做个见证吧,不得偏袒场中任何一位国君,也不得搅扰这场盛会所议诸事。”

    善吒先生:“你就放心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就是想看看巴原上的各宗门有哪些高人,五国之君又是怎样的才俊?今日不仅不会捣乱,假如有人捣乱妨、碍我看热闹的话,我也不会客气的!”

    那边剑煞开口笑道:“善吒,就算你想捣乱也是来错了地方,这里可是巴原腹地,要问问各派宗门高人答不答应。假如是参与盛会、共同见证的话,老夫倒是欢迎。你已经来晚了,且坐下吧。”

    命煞亦微微蹙眉道:“善吒先生,原来你也得到消息了,既然如此,那应是赤望丘请来的,何必在这里冷言冷语与白煞宗主演戏呢?且坐下看热闹吧,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见证五位国君比斗的,不是来看你耍怪的。”

    善吒先生看似来势汹汹,还与白煞冷言相对,此刻却没有和剑煞与命煞顶嘴,闻言就坐在了云台上。那两名娇媚的女妖,一左一右被他抱在了胸前,正好一条腿上坐一个,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场面很有些令人想入非非啊。

    虎娃悄然问身边的伯劳道:“工正大人,您可知这位善吒先生是何来历?”

    伯劳以神念答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他是巴原东北方蛮荒深处的一位妖王,修为高超神通广大,据说已有化境神通,手下聚集了一批妖物听命。只要他不到巴原上捣乱,深山广袤倒也无人理会。

    据说白煞行游各地之时,曾遇到过这位妖王并将之击败。而我又隐约听说另一则传闻,十几年前星煞率赤望丘弟子斩杀了一头有大成修为的烈兽,当时这位妖王就出手帮忙了。

    这位善吒妖王今日突然出现在此地,看来早已与赤望丘有所勾结,就算未被白煞收服,也可能与赤望丘结盟了。他看似耀武扬威,言语中与白煞针锋相对,但我看只是做给在场各宗门看的,实际上就是被赤望丘叫来壮声势的。”

    原来如此!难怪命煞方才会说那番话呢,这位孟盈丘的宗主倒是心直口快,言语也不太给面子,干脆把这些隐情给挑明了。

    这时云台上的星煞又开口道:“方才我师尊的建议,诸位国君可否听清?若有什么异议,此刻就提出商议,若无异议……”

    星煞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一个声音打断道:“等等,老夫还有话要说。今日之会,是为了调解巴国王族宗室之争,五位国君各代表一支宗室。那么这番比斗便不仅是他们个人之间的私斗,仅有国君一人出手,恐怕不太合适。”

    开口者当然就是武夫丘宗主剑煞,他自称老夫,看上去却一点都不老,此刻的形容可不是虎娃当初在红锦城集市上见到的老者,其身姿气势,无形中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剑。

    星煞似早有准备,并无惊讶之色,扭头问道:“那么剑煞宗主又有何建议呢?”(未完待续……)

080、节外生枝(下)

    众兽山当初派出不少弟子,用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布下法阵将那灵禽困在一片山野中,正琢磨该怎么收服呢。▲∴頂▲∴点▲∴小▲∴说,星煞却派一位使者突然出现,直接将那灵禽给带走了,他们自以为已完成了赤望丘托付的事情。

    不料星煞回头又派人来问——是否将那灵禽收服?众兽山弟子当然很奇怪地反问——星煞前辈怎么还没有收到那灵禽?星煞的使者也是莫名其妙,便回山禀报了此事,星煞当时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是谁干的了,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说了一句“我已知道”。

    众兽山一直蒙在鼓里呢,以为那是一场误会,应该是先前那位使者回山晚了,星煞稍晚便已收到了灵禽,因为星煞前辈事后并没有责怪他们办事不力。但星煞也没有表示感谢,这多少也有些失礼礼,但以这位高人的身份地位,众兽山当然也不可能计较。

    如今听闻了这段往事,扶余才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难怪星煞当初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感谢。其实虎娃带走灵禽之事,众兽山完全可以不追究的,尤其在这个场合,以虎娃如今的身份,更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就算想追究虎娃的责任,那也是星煞的事情,因为那信物就是星煞本人赐予虎娃的,与众兽山无关。

    星煞没提,当然是不想在这个场合多事,或许要等到私下里再说,也可能就是不打算计较了。可是扶余不甘心啊,其子扶豹死在南荒,扶余是深恨虎娃。当初他跑到横连山对两名大成妖修谈及彭铿氏的传闻,言语之间就多有诱导,而那两名妖修果然去找虎娃的麻烦了。

    而如今看见虎娃仍活蹦乱跳地站在眼前,不仅已名震巴原,且在各派高人面前大出风头。心中哪还能压得住恨意!

    所以他要当众质问虎娃——你当初秘密护送少务归国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以星煞先生的信物招摇撞骗?堂堂武夫丘弟子,同行者还有一国之储君,竟然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知感谢星煞先生赐予信物的恩情,反而利用这件信物顺走了星煞欲收服的灵禽。

    这时云台上垂着眼帘端坐的剑煞突然远远地看了扶余一眼,扶余只觉无形中仿佛被剑光透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差点没坐稳,浑身一寒,原本想说的更多的话又咽了回去。

    星煞微微皱了皱眉,他也不满扶余在这种场合节外生枝。他刚才特意和虎娃打招呼。当然不是想找茬。星煞当初很看好虎娃,想将这个孩子收入赤望丘门下,所以才赐予信物。不料虎娃后来没有去赤望丘,再出现时已是剑煞的亲传弟子,还成了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

    这想想倒是有点可惜,但赤望丘弟子众多,各国的年轻才俊也不少,错过一两个倒也不算什么憾事,所以星煞也没太放在心上。巴原上的高人有得是。赤望丘还不至于太在意一名五境修士。

    星煞当众打招呼,表示自己早就看好了虎娃,虎娃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声名,也证明他当初的眼光过人。而且虎娃曾借助他的信物脱困。与他也是有缘法之人,不论虎娃是谁人的弟子,其在巴原上的经历,与他当日之赐多少都有关系。

    星煞此举既显示自己当年有眼光。也显示虎娃曾得到赤望丘的帮助。不料扶余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但他所说是事实,星煞也不好当众呵斥什么。只得淡淡一笑道:“当初我偶然发现了一只灵禽的踪迹,因要事在身,故托众兽山诸同修收服,至于能否成功亦不强求。

    那灵禽颇有灵性,想必我那玄源师妹可能会喜欢,我只是打算当成一件小礼物送去而已,亦不算什么大事,倒是多谢众兽山的同修们格外费心了。若那灵禽被彭铿氏收服,那也是与他有缘,此事无需再提。”

    这时坐在黑白丘上的长龄先生突然开口道:“星煞先生,我当时也在场,受先君后廪所托护送新君少务归国。我见到众兽山弟子在城外大道上擅设关卡盘查行人,也见到了一只鸾鸟从林中飞来停在彭铿氏大人的肩上,但事后便自行飞走。

    我等并不知那是众兽山所欲降服之灵禽,更不知那是星煞大人交代的事情,所谓私自劫走之说,当然无从谈起。……且当时我等只是举起了您的信物,并未自报是何身份,是众兽山弟子一言未问。”

    长龄先生不仅开口解释,而且发出了神念。他的修为可不像白煞那么深厚,印出这么大范围的神念也有些吃力。云台上的众大成修士当然可以解读,黑白丘上的各宗门修士也能解读,但在江边离得较远的各**阵将士就免了。

    神念描述的就是长龄先生当日亲眼所见的景象,从他的角度看见的是虎娃和少务的背影,一只火红色的鸾鸟飞来停在虎娃的肩上,还低头啄向虎娃的胸前。马车沿山林间的大道前行,路边出现了几名众兽山弟子,而驾车的少务举起了星煞的信物。通过这道关卡之后,那鸾鸟就自行飞走了。

    其实以长龄先生的修为身份,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可信的,之所以还要用神念,只是让大家将此事都了解得清楚。扶余刚才的质问隐含的意思很难听,他可不想连自己在内都无端受这种非议。

    既然长龄先生已经开口,倒不必虎娃再费口舌解释。这时白煞先生说道:“剑煞宗主,当初我的传人星煞很看好这个叫虎娃的孩子,若不是有急事在身,便打算带回赤望丘引入门中修炼。一时错过,倒是让你得了个好弟子啊!”

    剑煞呵呵一笑道:“这就是缘法啊,老夫也要说声谢谢!”

    空地中央其他四位国君及其助手一直站在那里听着,既插不上嘴也不敢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少务却突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父君与我,亦要多谢星煞前辈所赐之缘法!……因我当日路过威据城外,致使星煞前辈欲收服的灵禽脱困离去,巴室国应代为补偿,必将厚奉!”

    虎娃拿着星煞的信物闯关进入巴室国,后来为后廪治病;前年又借这件信物之助。掩护少务取道帛室国归国,少务当然应表示感谢。至于惊走灵禽之事,虽不算是他们的责任,但少务也很诚恳地表示——巴室国会另行补偿。

    其实他这种表示也是在反诘扶余——“我堂堂一国之君,你怎能当众诬陷我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在这个场合挑事,未免太不知轻重了!”只是这些话不好直接出口。

    善吒妖王不耐烦地喝道:“啰里啰嗦地还有完没完,你们是来抓鸟的吗?”

    星煞倒也没介意这位妖王出言不逊,而是笑着对他道:“那我们就不要耽误正事了,几位国君已挑好助手,先请善吒先生验一验身份。若无问题。就可以开始第一场比斗了!”

    虎娃有些纳闷,还要验什么身份?只见那善吒闭上双眼,额头中间的细缝突然张开,原来那是他的天生神目。虎娃看不清这只眼睛是什么样子,只觉有光芒刺入元神、扫遍周身。

    善吒显然并无伤人之意,只是露了一手震慑全场的大神通,随即收回目中神光,又睁开双眼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已经看过了,他们都没问题。身上没有藏任何法宝、秘宝、丹药之物,也皆是血肉原身,并非他人以幻化神通冒充,更无被夺舍或被高人以秘术控制元神之事。”

    原来如此!这是在检查出场的人有没有问题。既要保证这场比斗的公平,也要保证诸位国君的人身安全。可是在场有这么多高人呢,场中十人如果有问题,哪能逃过这么多双眼睛。善吒来这么一手大神通。估计是与赤望丘早就商量好的,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与示威。

    虎娃冷不丁也被吓了一跳,按照比斗的规矩。他事先将随身之物都交给了盘瓠保管,但形神中可是融合了诸多神器,这些东西当然没打算用,但也不可能拿出来。

    还好这些神器是他自己祭炼的,与形神完全融为一体,并没有被那善吒的神目窥破。而善吒也想不到一名五境修士竟能有这等奇遇,他检查的只是众人身上带的东西、形体是否为变化而成、元神中是否有异常,倒也没注意别的。

    善吒刚才不耐烦地催促众人赶紧办正事,可偏偏总有意外的波折。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对面半空有一人笑道:“久闻善吒先生的原身,是传说中天地所化生的瑞兽诸犍,如今已有化境修为。传说诸犍前额有一只神目,启目神光之下,妖物之变化、鬼物之隐匿皆无所遁形,今日终于有幸大开眼界!”

    听见这番话,江边军阵前方有一个人身子颤了颤,正是盘瓠。他如今以盘元氏将军的身份威风凛凛地站在这里,心中暗道幸亏刚才善吒妖王扫视的只是场中的十人,假如不小心扫到自己这里,他当场就会在那神光下化为原身啊,那么所有人都将知道他的底细了。

    这门神通太厉害了,不愧是天地所化生的瑞兽!此兽叫诸犍,盘瓠以前还没听说过,有机会得好好打听一番,不知世间还有什么其他的妖物也有此天赋神通,以后碰上了一定要小心。

    盘瓠在心里嘀咕,而在场众人纷纷露出震惊之色、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在赤望丘与武夫丘的云台之间,半空中云霞涌动、铺展成一座云台,云台上有一身着白衣的中年人现身端坐,身边还有一位少年侍立。

    武夫丘二长老惊讶道:“仓煞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我方才只顾看着场中之事,竟丝毫未觉您已在此!”(未完待续。。)

081、风云际会(上)

    二长老一开口,就算不认识仓颉的人也知道来者是谁了,竟是巴原七煞中大名鼎鼎的仓煞。¢£仓煞身边的少年,当然就是他的弟子侯冈。侯冈本无凌空而立的修为,是仓煞以大神通把他带到天上的,此刻站在云台上就如脚踏实地一般。

    坐在黑白丘上的众高人也就罢了,他们本就离得远,也不可能无礼地放开神识去窥探那片虚空。但几座云台上的诸位大成修士心中更是骇然啊,他们竟不知仓煞是什么时候到的,直至他本人开口现身时才突然察觉。

    这固然是因为众人只关注场中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到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潜行到这个地方,所以也没有刻意去动用大神通搜寻身边的虚空。但以他们的灵觉之敏锐,对天地间细微的变化自然就有感应,却为察觉仓煞已至,说明这位高人修为恐怕更在传说之上。

    只见对面云台上的善吒一度面红耳赤,仓煞的突然出现,虽使得在场高人都很震惊,但对于他而言意义却不太一样。身为天地所化生的异兽诸犍,其天赋神通就是擅于窥破世间一切隐匿与幻化痕迹,身怀化境修为,就算不使用神目之光,他也认为没人能在自己面前隐藏行迹,可是仓煞偏偏就做到了!

    善吒甚至有点后悔,刚才用神目之光扫视五位国君及其助手时,怎么没有顺便将周围都扫一遍?那样说不定就能把仓煞从虚空中照出来,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感到狼狈。

    仓煞一开口就点破了他的原身为何物,这对于妖修来说是十分忌讳的事情。尽管在场有的高人知道他是妖修出身,但除了赤望丘的众大成修士,尚无人知其原身为何物,结果却让仓煞当众说破了。

    以善吒的修为,本也不怕有人打他的原身什么主意,而且身为天地所化生的瑞兽。和别的妖修的感觉还不一样,善吒也以此自傲。可是自己得意洋洋地说出来是一回事,被人当众点破又是另一回事,这位妖王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善吒很不满地正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低头狠狠地揉了怀中的女妖两把,竟然忍了!一方面是因为他收到了白煞的神念,让他在这个场合耍耍威风就够了,但不必再与仓煞起什么冲突。另一方面他也感受到了来自仓煞的那种无形威压,很显然对方的修为法力在他之上。

    而看在仓颉的神情。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善吒高不高兴,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你既然敢跑到这种场合耀武扬威、卖弄神通,就要有被人当众点破底细的觉悟与思想准备。

    二长老既然叫破了仓煞的身份,除了低头不言的善吒,云台上的众高人皆起身行礼,而黑白丘上的各宗门修士也向仓煞行礼表示久仰。仓煞面带微笑一一还礼,然后对着场中道:“虎娃小先生,当年龙马城外一别,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虎娃恭恭敬敬地答道:“当日能陪先生行游三月。实乃此生之幸。多谢先生的指点,晚辈于修行中获益良多!”

    在场众人又都把目光集中在虎娃身上,已修成纯阳诀的虎娃,甚至能感受到这无数道目光中凝聚的心念威压。其中包含了各种情绪,全身都不禁都有些发紧。自从被两名大成妖修追到西荒再归来后,虎娃已感觉自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这样不好。往后行事应尽量低调。

    只可惜事与愿违,除了擒获野黄和白叔辛之事不为外人所知,他后来在国战中的表现。实在太过夺目了。如果说他低调,那么巴原上实在找不出更能出风头的人了!

    今日的百川城之会,真正引人瞩目的是各大宗门高人,特别是身为召集人的赤望丘。可是他一走到场中,先是星煞单独与他打招呼,还引发了一场节外生枝的小小争端;紧接着仓煞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现身,也是单独和他打招呼,又谈及了往事。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虎娃的身上,甚至连一旁的五位国君都被忽略了,好像他们成了一种陪衬。

    这种感觉有些不妙,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很得意,但虎娃却不敢这么想,只有暗自苦笑。这既会招人羡慕也会招人嫉恨,更会招人惦记啊!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际遇如此,与其刻意矫情不如顺其自然,当他再度站直身体的时候,心境倒也坦然了。

    而仓煞微笑着又说道:“虎娃小先生,今日之你,颇有我当年之风范啊!……我听闻百川城盛会的消息,就猜到你也会来,特意赶来看个热闹。原本只打算静悄悄地旁观,可善吒先生既然现身了,我也不好意思不露面,就与众高人一起做个见证吧。”

    仓颉称虎娃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很多人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还真是!仓颉最初成名,是因为当众一脚剁死了郑室国君,而虎娃也曾亲手将郑股打成肉泥。虽然具体的情形不太一样,但他们打死的都是郑君啊。郑室国怎就这么倒霉呢,这找哪儿说理去!

    以仓颉的身份说出这种话,当然是在夸赞虎娃,但也等于打了在场某些人的脸,别忘了郑室国新君就在场,而远处黑白丘上的英竹先生已脸色铁青。可是看仓颉的情况却毫不在乎,既然总有郑君自己找死,还能不让人说吗?

    看场面总是起意外的波折,这场盛会的召集人白煞又一次开口道:“今日高人已齐聚,我们就办正事吧。空中有五座云台,场中将要进行五场比斗,那么每场比斗就由每座云台上的一位高人主持,在场众同修共同监督见证。”

    半空中有五座云台,云台上各有一位修为已突破化境的高人,分别为命煞、善吒、白煞、仓煞、剑煞。白煞将原先的计划临时做了一点改动,让五方势力分别主持一场比斗、负责宣判胜负。第一场是“投矛刺壁”,白煞为了显示身份超然,自己没动,而是让星煞出面。

    星煞御器飞离云台,来到黑白丘上众高人所在位置的右侧。这里的山势转了一个弯,有一片山崖前伸而出,众人扭头都能看得见。星煞落在崖顶向下一挥手,就见一片星光洒落,没有烟尘,只有无数碎石崩落于地面,再看那片山壁已光滑如镜。

    虎娃也转过身来仔细观瞧星煞的动作,这片垂直于地面的山壁应是新近开凿的,而星煞这一挥手只是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因此显得神通格外骇人。但就算是早就准备好的一片山壁,星煞也显示了强大的神通法力。

    光滑如镜的山壁一出现,星煞祭出的星光不断洒落,在山壁上激起点点如涟漪状的光晕,良久之后才渐渐消散。这片悬崖已看不出任何异状,仿佛就是削平的石头。他再一抖手,虚空中飞出了十支梭枪,很整齐地插在离山崖十丈远的地面上,分别间隔一丈,排成了一条直线。

    做完了这些,星煞好似也感觉有些吃力,在悬顶站直身体道:“你们十位,请过来吧,每人取一支梭枪,就在那个位置站好投出。投矛刺入石壁者为胜,若数人皆能将梭枪刺入石壁,则能悬挂最重之物者为胜。”

    白煞方才的神念中早就详细地介绍了五场比斗的方式,因此星煞没有什么废话。五位国君及五位助手走过来站好,伸手去拔地上的梭枪。然而好几人皆脸色微变,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拔出来,不料插在地上的梭枪却纹丝未动。

    原来这场比斗不仅是投矛刺壁,第一个考验就是要把梭枪拔出来。场中众人各用神通、默运法力,握紧枪杆缓缓将之抽出地面。梭枪入地足有二尺多深,越往上提阻力越大,就像有无形的力量要将之拉回,需一气呵成才行。

    这只是个小考验,还不至于难住场中之人,但看各人拔出梭枪的难易程度,也能大概分辨出其修为深浅。站在最左侧的是帛让,拔出这支梭枪稍显吃力,而其他人感觉都差不多,好像来自相室国的那位国君助手仇游显得最为轻松。

    虎娃也没有故意显露手段,不紧不慢地保持和大部分人差不多的速度将梭枪抽出地面。但少务却觉得手中的梭枪很沉重,他运足法力倒是能将之抽出,但若显得太过吃力凝重,比斗尚未开始,就会大失颜面。

    就在这时,少务突然觉得手中的梭枪莫名变轻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缠绕枪杆帮着他将其抽离地面。少务知道这是虎娃不动声色地在帮忙,心中不禁暗暗感叹师弟的修为深厚,须知以隔空法力助人抽出另一支梭枪,比自己握住枪杆从地上抽出来可要难多了,更难得虎娃做得不着痕迹。

    就算在场的众位大成高人能看出一丝端倪,但也没什么话好说,因为虎本来就是少务的助手。众人纷纷将梭枪抽离地面的那一瞬间,来自地面那沉重的拉力就消失了,手中感觉陡然一轻,使好几个人都向后退了一小步。

    虎娃站得很稳,而少务的后背被一股力量悄悄扶了一把,使他也稳稳地站定,总算没有露怯。正式的比斗尚未开始,就能看出修为的差别,少务确实是在场众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位,假如让他单独出场比斗,恐是非败不可。(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081、风云际会(下)

    星煞微微点了点头道:“诸位已持枪在手,就正式开始吧,从左到右,一个一个来。”

    站在众人最左边的是帛让,他有五境六转修为,而且突破五境已经有些年头了,法力亦颇为深厚。但身为一国之君,亲自玩梭枪投射还是第一次,修炼中的试法,平日用的都是法宝,在皇家园林中打猎,使用的都是弓箭。

    帛让运足法力,奋力投出了一枪。这支梭枪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去势亦十分惊人,十丈外哪怕是一头犀渠,恐也能一枪穿透。他率先投出这一枪,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之色,但紧接着脸色就变了。呼啸的梭枪击在那石壁上,甚至没有发出声响,就见一片星光涟漪荡漾而开,这支梭枪便失去力量掉在了地上。

    众人都微微吃了一惊,虎娃看得清楚,这十支梭枪都是一模一样的,虽非法器但也是异常尖锐的上品宝器,以帛让的修为,在十丈外将之刺入石壁是毫无问题的。那么问题只能在那片石壁上,星煞方才施法并非炼化那一大片石壁,而是以御神之念将自己的神通法力留在了石壁上。

    帛让为防止梭枪在刺入石壁时受损,所以投出时运转法力将之包裹,因此它完好无损地落了下来。

    这与其说是投矛刺壁,还不如说是以一种间接的方式与星煞斗法,可谁又能是星煞的对手呢?看星煞的手段。其人至少应有七境修为,虽比不上虎娃的师尊剑煞,但也和武夫丘的大长老桃东相当了。

    第二个投枪的是帛让的助手伏夔。此人天生神力。少年时被众兽山的高人看中,指引其入门修炼,如今已有五境九转修为。伏夔深吸一口气,额头上青筋暴起,握枪的右臂仿佛陡然粗了一圈,大喝一声将梭枪射了出去。

    伏夔以神力将梭枪射到了十丈外,与此同时。他的法力依附于枪身以另一种方式运转,梭枪在射出时伴随着高速旋转。看来此人很有经验。欲将梭枪刺进坚韧的物体,这确实是更好的方式。

    可是这一支梭枪击在石壁上,也仍然没有发出声音便落地,落地时仍在急剧旋转。在碎石间擦出一串火星。

    帛让和伏夔都没有成功,梭枪都没有刺进去就更别提能悬挂多重的东西了。但余下众人并没有兴灾乐祸的神色,神情皆显得很凝重,他们都是有眼力的,多少也看出了这片石壁的古怪,他们实际上是在与星煞的手段斗法,又谈何能胜?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樊君樊翀、其助手五岩接连出手都是一样的结果。枪尖击在石壁上荡起一圈闪烁着星光的涟漪,连碰撞的声音都没有。随即便掉落地面。到了郑君及其助手于成礼投枪时,这两人为了保存实力不欲提前让人看破修为,干脆就随手投了两枪。

    相君紫沐本欲效仿。不必再施展什么神通法术,随手投出去也就算了,把希望放在后面四场的比斗上。不料他的助手仇游以神识拢音好像悄悄说了什么,紫沐改变了主意,运转法力全力投出了一枪,但结果仍没有什么不同。

    轮到仇游出手时。只见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并非奋力投枪,而是顺手一抛。包裹着一道光华射出。其实若不是将武丁功练到了极致境界,或者像伏夔那样的天生神力,动用御物神通投出一支梭枪,本身用不用力没有多大区别。

    只见光华一闪,明明往前飞的梭枪却突然间消失了,紧接着又出现在偏开一丈外的位置。虎娃的神识精微、能察天地间的气息,当然明白这不是移转空间的大神通,而是仇游的御物功力极为精纯,操控梭枪飞行的速度太快,并在空中折转了方向。

    枪尖击中石壁的地方,恰好就与方才紫沐那一击的位置重合,带着强悍的劲力并伴随着高速旋转。虎娃不禁暗赞一声,他刚才在琢磨怎么才能将梭枪刺进石壁,想与少务配合尝试的就是这个方法,而这位仇游先生也想到了。

    石壁前有十个人,各自间隔一丈远,他们将梭枪向正前方投出,击中的位置当然各不相同。星煞的手段虽然厉害,可是他毕竟只是以御神之念将神通法力留在石壁上,众人投出梭枪时,星煞并没有再继续施法,否则这就不是十人间的比斗了,而是他直接出手与这十人相斗。

    既然是这样,若是针对同一位置连续攻击,慢慢耗损星煞留在石壁上的神通法力,总能将这神通禁制给破去,可是每人只有投出一枪的机会。

    国君和其助手之间,可以尝试这种方法,助手本来就是来帮国君的。仇游的梭枪击在石壁上,情况果然有点不一样,依然是星光般的涟漪荡漾而开,就听“叮”的一声,那支梭枪被弹开了,打着旋坠落插在了地面上,竟然插入碎石三尺多深。

    梭枪第一次击在石壁上发出了声音,而且是被弹开的。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虎娃的元神中恍惚都有回响,其中包含着惊人的法力波动。虎娃感应得清楚,虽然这梭枪是上品宝器质地坚韧,但石壁在神通禁制的护持下比梭枪还要坚韧。若不是众人投枪时都灌注了法力,大力碰撞之下,没有刺入石壁之前枪杆就会先碎掉。

    紫沐与仇游配合的这两枪虽然没有成功,却试出了这片石壁根本就不是场中十人的梭枪能够刺入的,虎娃也有点发愣。

    按虎娃原先的计划,就算少务的修为低点,可他毕竟是武夫丘的正传弟子,登上主峰之前已将武丁功修炼到极致之境。就以武丁功的劲力透入枪身并保护这支梭枪,以武夫丘的剑意锋芒全力发出一击,轮到虎娃出手的时候,攻击同一个位置,这才有成功的希望。

    可是看了紫沐与仇游配合的那两枪之后,虎娃便清楚,就算他和少务如此配合也不可能成功,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看来第一场比斗,星煞显然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位国君赢,他这么做应该也是白煞的意思,那么何必还要让大家来比呢?

    但虎娃转念间便恍然大悟,而其他几位国君的脸上也皆有释然之色,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看出来玄妙了。这第一场比斗根本就不是比斗,对于赤望丘而言,这是立威;对于五位国君而言,这是向先人致敬!

    星煞挥手之间就在石壁上布下了禁制,五位国君及其助手虽然修为不俗,但全力施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是一种威慑,显示了当世高人的手段究竟有多么强悍,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甚至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所谓禁制,在虎娃看来也不是什么妙不可言的事物。无非是通过御神之念的手段,将神通法力赋予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上,若是配合法阵甚至是秘宝,那么威力就会更大。虎娃有这份眼光,不仅是源于他对大道本源的领悟,也源于他曾得到清煞、仓煞等人诸多的指点。

    但对于一般修士而言,这简直就是超出他们认知的神通,各派宗门往往用禁制手段守护洞府、封存重要的物品,在弟子修为未达到相应境界之前,也不会刻意向他们解释这些。

    五百年前盐兆和武夫的第一场比斗,结果便是不分胜负。那么五百年后五位国君的比斗,也以不分胜负开场,可以视作对先人的敬意。所以赤望丘尽管显露手段震慑立威,但也并不显得无礼。

    虎娃转念间想通了这些,也就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不再与少务暗中商量怎么配合,反正谁也成功不了、注定要以平局收场,就不必多此一举。

    接下来轮到少务出手了,只见这位已占据巴原半壁江山的国君大喝一声,手中梭枪爆发出一团银色的剑芒,这团光芒集中凝聚于枪尖,像一道道涟漪般沿着枪身向后延伸荡漾,他奋力将梭枪投了出去。

    虎娃又愣了愣,在场的其他几位国君都已看出了第一场比斗的门道,身为盐兆后人的少务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他怎么还是如此出手呢?尽管没有和虎娃商量,少务却与虎娃原先计划中的一样,运足武丁功的劲力,施展武夫丘的剑意,全力将梭枪投向石壁。

    接下来的一瞬间,虎娃突然瞪大眼睛露出惊讶之色,旋即又笑了。再看其余八人,一律目瞪口呆,好半天没能从震憾中回过神来。

    枪尖扎在石壁上,并没有星光般的涟漪荡漾而开,只听见一连串的爆裂之声,那团银光顺着枪杆延伸爆发,无数碎屑纷纷落下,梭枪竟刺进了石壁一尺余深,稳稳地“插”在了那里!

    虎娃笑着在心中暗赞——这样也行吗?少务不愧是少务,竟然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星煞布下的禁制,自己以前一直都有些小看这位师兄了。少务的修为法力的确是场中十人中最弱的,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位最弱小的人、最弱小的国君,达成目的不能一味只凭蛮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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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埏埴以为器(下)

    原来不知是谁施法原地挖了一个坑,这坑约有一丈一尺长、四尺宽、一尺多深,少务和虎娃此刻都站在了坑中。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古雄川宗主古令先生正坐在竹棚中喝茶,突然间噗的一声把茶都喷了出来,瞪大眼睛望着江岸,露出匪夷所思之色。而各派其他修士,神情也都和古令先生差不多。

    坑挖好之后,虎娃和少务看似站在原地,其实并非未动,而是连着脚下的地面缓缓向江中移去 ” 。虎娃数尺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大约有六尺长,只见这裂缝越来越宽,看上去约有近二尺深。

    巴君与其助手彭铿氏,竟然施展法力带动了脚下的一大块泥土,就这么缓缓移向江中。众修士本以为尽管场中十人皆修为不俗,但想将船只打造完毕,至少也要再过一个时辰。不料比斗刚一开始,就有一艘“船”已经下水了!

    可少务与虎娃所乘的……那也不是船啊!就是一大块中间掏空的土疙瘩,湿软的淤泥被江水一冲,难道不会当场四分五裂吗?就算他们以强大的神通法力,凝聚这个土疙瘩不被江水冲散、就这么漂到江心的岛上,也不能算他们胜了呀!

    沉重的大土块向前平移到江水中,虎娃和少务站在土疙瘩中间被掏空的坑里,仿佛是一幅静止的画面。黑白丘上的众修士运足目力关注着这个场景,很多人甚至在心中暗想这两个乱来的家伙,什么时候会随着脚下的土块分解沉到江中去?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以少务和虎娃的身份,怎么会这样胡闹呢?虎娃当然不是胡闹,也不是为了故意卖弄手段自己出风头,不仅是基于对自身修为绝对的自信,也是为了让少务以无可争议的方式赢下这第二场。

    明天的后三场比斗且不说,今天的前两场比斗其实就是一种历史的轮回。方才投矛刺壁以不分高下结束。在场所有人皆公认这是五位国君在向先人致敬,那么第二场比斗何尝不也是致敬祖先、继承与发扬历史?

    当年盐兆和武夫只比了两场,盐兆就是在第二场造船筏渡泽中赢了武夫当上族长的。所以这一场比后面三场都重要,少务不仅要胜,而且获胜的结果不能有任何争议与悬念,这才能使他当上族长的同时,令巴原民众皆相信这个结果是天命所归。

    其余四位国君的助手,根本就不像是在侍从中临时挑选的,说明他们早有准备。看那樊翀的助手五岩所擅长的神通法术,分明就是针对这一场比斗的。那么其他三位国君挑选的助手也应该有所针对,也就是说对手早就知道五场比斗的内容了。

    虎娃能够预见到的、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既然第一场比斗注定是平局,那么剩下来的四场比斗,每位国君各自有针对性地准备好,他们只要各胜一场,推选族长就没少务什么事了。所以不论明天的三场怎么比、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虎娃先尽全力帮少务拿下这第二场再说,如此也能让另外几位国君措手不及,打乱某些有心人暗中的布置。

    抟土造船倒是个出人意料的安排。谁会没事干以毫无用处的泥土炼器呢?但虎娃对这活很熟呀,他来到巴原之后所炼制的第一件器物,就是在白溪村外的河边,现场抟土制成了一个宝器陶罐“赔”给薇薇姑娘。

    虎娃自悟修行、谙合大道本源。山神没教过他什么具体的神通法术,一切手段全凭境界演化,换而言之,他也没什么“弱项”。更何况如今已炼成了大器诀,那就将脚下这块土疙瘩视为一件大器吧,御大块之形渡江而成器。

    大土块移出江岸漂入水中。这天没有风,但水流自然带起了无数细碎的浪涌。奇异的是,这些浪涌冲刷不到土块上,土块周围几尺开外的那片地方就像被无形的力量镇住,江面平滑如镜。

    这是少务施展的法术,虎娃让他做的便是镇住周围的水面,不要让水流直接冲刷到土块上,同时施法带动沉重的土块平稳地向小岛漂行。假如脚下是一艘真正的船,亦不在乎水流的冲击,少务就算修为弱些,毕竟也是四境三转修士,很快就能到达岛上。

    但少务此刻要镇住包围土块的江水不能有丝毫扰动,等于带着土块和一大片静止不动的江水以绝对平稳的方式前行,难度不知大了多少倍,所以得尽全力小心翼翼施法,不能出丝毫差错。按照这个速度,到达江心小岛恐怕要用一个时辰,别看只有短短三十丈的距离。

    土块怎么能浮在水上呢,因为它的中心已经被掏空了,就像是一艘船。水为什么没有渗进泥土中使其化散呢,少务感应得很清楚,整个土块的边缘就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使江水不得渗入,那是虎娃在施法。

    除了身处其中的少务,别人眼中所见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只见土块周围的江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似乎是泥土不断地化散其中,恐怕再过不久,整个土疙瘩就会在水中崩解,可是这块土疙瘩始终处于马上就要崩解的状态,却一直没有真正地崩解。

    半空中的剑煞眉梢挑了挑,睛中露出一丝惊叹之色,这位高人也不得不叹连自己这位师尊,先前都有些小看虎娃这名弟子了!

    剑煞方才以神念给所有人同样的提醒,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两名弟子该怎么做才能获胜,对虎娃的本事,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而意外就可能出在虎娃与少务的炼器配合上。可是虎娃并没有采用他所预计的方式造船渡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

    剑煞当然清楚那平静的江水变浑浊是怎么回事,并非土块在水中崩解,而是虎娃炼器时分解出的各种杂质。虎娃直接在地上挖出了一整块泥土炼器,于此同时,让少务施法将这一块正在炼化中的大器,包裹在平静的水中送到对岸去。

    下水时是一大块土疙瘩,到了对面的小岛上,便是一艘炼造好的船,这就是虎娃的手段。

    云台上的众位大成修士都看出来了,皆露出惊异之色。仓煞身边的侯冈本是一脸疑惑,听见师尊暗中传来的神念解释,眼神发亮连连点头,对虎娃赞叹的同时,也有些暗暗担忧。

    远处黑白丘上的众修士离得比较远,不可能清楚虎娃和少务具体在做什么,但若干修为高超的大成修士已经猜出端倪,暗中向身边的晚辈弟子们解释。众人不解的神情,渐渐也都变成了惊叹与诧异。

    在水中漂行的同时炼器,最困难的在于两方面,一是虎娃的法力是否足够浑厚,若是难以为继便会当场损毁,其二是不能出丝毫差错,必须排除所有干扰一气呵成。

    土疙瘩就这样在水中静静地漂着,不断有杂质分解,其表面仿佛被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华。虎娃始终微闭双眼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仿佛对人们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浑然不觉。而少务也按照虎娃的吩咐,背手站在“船头”的位置,丝毫没有理会其他四位国君造船的进度。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少务施法定住水面,带动一团静止的水裹住土块漂行,为了不扰动虎娃炼器,所以速度很慢,快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才漂过了二十五、六丈的距离。

    仍在江滩上打造船只的另外八个人最初皆露出不解与嘲弄之色,可是后来偶尔往江中一瞥,又露出了惊讶与焦急之色。毕竟少务已经在渡江了,而他们还留在岸上造船。好在这些人皆修为不俗,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分心耽误了自己的事,可是少务离那小岛越来越近,也给他们无形中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心理压力。

    土疙瘩已漂出二十七、八丈远的时候,江岸边终于有人造好了船,果不出虎娃所料,就是樊翀与五岩。他们迅速推船下水,坐上船以法力催动,分波开浪疾速向小岛驶去,三十丈的距离几乎是片刻就到。

    樊君的船行到一半时,相君紫沐与助手仇游的船也造好下水了,几乎是贴着水面,在江中带起一道白线飞射而来。这两艘船下水之时,不约而同都激起一股浪涌,卷起水面向着少务所在的“土疙瘩”拍来。

    因为少务离小岛已经很近了,不论他是否造船成功,也要阻其登岸以防万一。既然是在水中炼器,不能受到意外的扰动,以浪涌一冲,就能让少务与虎娃分心,正在炼制中的土疙瘩瞬间便会崩解。

    这场比斗是各自造船,本不能去打扰别人炼器,但船下水以法力催动前行,必然会带动浪涌,只是现在这浪涌大了一些而已,合理利用了比斗的规则,樊君和相君也不算是故意捣乱,谁叫巴君选择这样一种方式造船渡江呢,掉到江中也是他自找的。

    船未到、两股左右夹击的浪涌先后拍到,这是四位五境修士合力攻击,少务也无法定住水面。第一道浪头卷来带着浑然的力量,竟然将这硕大的土疙瘩凌空抛了起来,近处果然能听见碎裂之声、少务与虎娃的脚下一片土崩瓦解的场面。

    远处观看的修士,有很多人内心中是倾向少务的,此刻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而众兽山长老扶余面露喜色,就差大笑喝彩了。小岛上空主持比斗的剑煞,眼中居然也露出笑意,丝毫未见失望。(未完待续……)

002、有器之用(上)

    只见那土疙瘩被浪头卷起数尺高,于空中瓦解,少务和虎娃却没有落到江中,他们脚下竟出现了一艘船,就是按照比斗要求的样子打造好的船!浪头拍碎的只是包裹在船身上的一层土壳,那是炼器留下的残渣,虎娃早已将这艘船给造好了!

    这艘船被卷得向前飞起,落下时恰好第二个浪头又卷来,虎娃和少务皆丝毫未用法力,船顺着浪涌之力瞬间就冲上了小岛。浪涌退去,露出滩涂上湿润的泥土,少务不紧不慢背手走下小船,在湿泥上留下清晰的脚觲 ” 。???砝疵娲?12Γ?缘梦薇蠕烊饔氪尤荨?br />

    隔江对岸发出一片轰然喝彩,欢呼声最响亮的当然是少务带来的那四支军阵将士,二百多人一齐高声欢呼,声如雷霆震动这可是提前演练过的。

    第二个冲上小岛的是樊君,第三个冲上小岛的是相君。其实他们距少务登岸分别只落后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此刻江那边完全被赞美巴君的喝彩声笼罩了。假如虎娃换一种方式让少务获胜,绝对起不到这种效果,很多人们说不定还会惋惜樊君与相君的落败。

    而如今的场面,使少务的获胜变得毫无争议。其实虎娃多少是有点故意的,土疙瘩走过二十丈的距离时,船就已经打造好了,包裹在土壳中就是一件巨大的陶器。而且这艘陶船不像普通的陶器那样容易碎裂,船身轻盈且能抵抗冲撞。

    这是少务的比斗,虎娃只是助手而已,所以他接下来没有再出手,从头到尾都是少务一人施法带着土疙瘩往前漂。虎娃只管造船,少务只管渡江,配合分工很明确。后来另外两艘船下水时,其实怎么也追不上了。但少务表现得却不慌不忙,没有着急赶紧加速,只是等到浪涌卷来,借势击碎土壳并冲上了小岛。

    在云台上侍立于白煞身边的星煞,突然听见师尊传来神念道:“我没见过修为根基如此浑厚精纯的少年修士,这仅靠剑煞去教,恐是教不出来的。星耀啊,你当年在飞虹城外可是错过了一个好传人啊,若是把他带回赤望丘,说不定此时已修为大成了。”

    星煞叹息道:“当时树得丘有异动。我赶往那一带的蛮荒查探,正着急回宗门向师尊禀告,所以只是留下信物而已,没想到却让武夫丘拣了个便宜。”

    虎娃方才的表现,终于让白煞动容了,心中不免生出惋惜之意。别说他会有这种感觉,就连虎娃的自家师尊剑煞方才也在感叹先前小看了这名弟子呢。

    由于在比斗中不好延伸神识窥探干扰,所以在场只有寥寥数位高人完全看清了究竟,惊叹虎娃修为根基之精纯、手段之神妙。而对于其他绝大多数人而言。最出风头的当然是少务,他们只知彭铿氏肯定出了大力相助,却不清楚两人究竟是怎样分工和施法的。

    其实对于巴原上的民众而言也同样如此,少务与虎娃怎么合作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样的结果。此刻少务已获胜无疑,可剑煞并没有立即宣布比斗的结果,这场比斗尚未完全结束,江岸上还有两位国君呢。

    当众人的欢呼声平息时。郑君的船也终于造好下水了,很快就漂过江面登上了小岛,紧接着帛君也造好了船渡过了江。他们并不能因为有人已领先成功便放弃。这可不是修士之间的斗法,就算败了,也必须保持一国之间应有的风范。

    当帛君上岸之后,剑煞才开口道:“第二场比斗,巴君领先,樊君、相君、郑君、帛君次之。今日的比斗已完毕,诸位回营休息,明日再比后三场。”

    由于一场比斗的获胜并决定最终的结果,所以每场比斗都要有个排位,最后将综合比较,公推出一位最没有争议的国君为族长。

    当这天的比斗结束后,聚会的主角便不再是五位国君了。众高人落下云端来到黑白丘上与各派宗门的修士相见,这也是赤望丘所召集的一次宗门聚会,白煞无形中便拥有了各宗门盟主的地位。

    从这天黄昏到第二天清晨,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休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巴原上的各派同修结交。黑白丘上的修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该交友的交友、该谈事的谈事、该抱大腿的抱大腿,但场面并不喧哗,气氛一片欢快祥和。

    对于五位国君而言,这也样的机会他们不可能错过,服用了补益神气的灵丹妙药后,便在相熟的宗门尊长陪同下,与黑白丘上的各宗门修士一一见礼欢谈,表现得极为恭谦有礼。

    至于五位国君的助手,则需要在大营中好好调息涵养,以应对明天的比斗。只有虎娃是个例外,他拉着北刀氏和盘瓠首先去拜见师尊剑煞与武夫丘众尊长。北刀氏自从离开武夫丘后,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年的师尊二长老,大老远就跪拜行礼。

    剑煞与二位长老又领着少务等晚辈弟子,给他们一一引荐各宗门的高人。他们首先是与仓煞先生及其弟子侯冈打招呼,虎娃与盘瓠再见到侯冈也是格外高兴。众尊长座谈,众弟子侍立,其余各宗门修士纷纷主动前来问候。

    黑白丘上聚起了好几个主要的圈子,以赤望丘、武夫丘、孟盈丘各高人所在地为中心,其余修士轮流拜见问候之后,往往都选择在某个圈子周边听高人畅谈。少务所之地,各派修士几乎都来与剑煞和仓煞打过招呼了,不论是否暗地里有过节,表面上的礼数还是有的。就连三水先生都率步金山弟子过来道了一声久仰,只有英竹岭是例外。

    各宗门女修大多聚在孟盈丘尊长周围,而武夫丘众高人这里还有仓煞在,也聚了不少人,但聚的人数最多的当然是赤望丘那边,就连善吒妖王都坐在白煞身侧。这场聚会也是一场法会,聆听众高人讲解彼此的修炼心得、行游巴原的各种见闻,皆是难得的收获。

    很多人发自内心地感激白煞宗主召集了这次聚会,不仅是调解巴原上的宗室之争、造福万民之举,也给各派修士创造了这么好的交流印证机会。众高人畅谈一夜,有人还相约到山中单独交流,也有人伸手试法互相比斗切磋一番,凡此种种皆为佳话。

    这一夜远未尽兴,但到了第二天日出时分,各位国君的仪仗卫队走出营地重新列阵,五方高人又于半空升起五座云台,比斗又开始了。很多人这才回过神来哦,百川城聚会的主角原来还有五位国君啊!

    第三场比斗是“伐木”,由善吒先生主持,结果也由他来宣布,并由在场众高人共同监督见证。不需要五位国君去山中砍树,赤望丘早就准备好了替代的方法,善吒先生飞到半空一抖手,就有五百根一丈八尺高的木桩从空中飞下,整齐地插在江滩上。

    所有木桩皆入地三尺,在露出地面上的部分,三尺高的地方又画了一道线,要求就是用斧子从这道线的位置将木桩劈断,限时是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谁能第一个劈断一百根木桩、走到黑白丘脚下,便为获胜。若是时间到了,谁也没有劈断一百根木桩,那么劈断最多木桩的一方获胜,剩下的国君也根据劈断木桩的数量依次排名。

    五位国君还站在昨天造船的位置,但已不再是面对大江,而是转过身朝向黑白丘。五列木桩整齐地排开,每人面前都是一百根,一直延伸到黑白丘脚下。

    插好木桩之后,善吒先生再一抖手,江滩上又落下了五十把斧头,他未用神念,而是运转法力高声喝道:“诸位中途累了可以休息,但不可服用丹药。准备好的斧头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随便挑,这些都是武夫丘所打造的宝器,据说伐木最为顺手。那些木桩并不容易砍断,若是斧头砍坏了,可以随时更换。”

    见到十个人比斗伐木、现场却准备了五十把斧头,虎娃微微一怔,听见善吒先生的解释又不禁暗皱眉头。不仅是他,云台上的剑煞与两位武夫丘长老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旋即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斧头虎娃很熟悉,而少务则比虎娃更熟悉,它们就是用品质上佳的武夫石壳所制。少务在武夫丘上做了三年半的杂役弟子,每个月都要完成宗门任务,曾有整整一年时间都在打造这种斧头。对于巴原上的普通民众来说,它们可能就是平常能用到的、最好的斧子了。

    武夫丘上众弟子打造的这等器物,大多是运到山下去出售、换取各种生活物资,也被各国商队从红锦城带到巴原各地贩卖。武夫丘出产的器物对品质的要求很严格,像这种斧头有制式标准,每一把几乎都差不多。也难为赤望丘有心了,竟然事先收集了五十把。(未完待续……)

002、有器之用(下)

    以场中十人的修为,砍碗口粗的木桩根本用不着斧头,哪怕就是徒手劈也是应声而断,而虎娃甚至咳嗽一声就行,砍断百根木桩只需片刻工夫。但这些木桩显然就像昨日那片石壁一样,被高人布下了禁制,破去禁制中的法力后才能砍断。

    以法力包裹斧刃,集中在同一个位置砍,应该是最好的破禁方法,就和昨日投矛刺壁的原理是一样的。只是昨天每人只能投出一次梭枪,今天可没有限定谁能砍多少下,每根木桩迟早都是会被砍断的,所以限定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 。

    看到现场准备了那么多把斧头,虎娃就能猜到木桩上的禁制大概有多强,肯定是能用这种斧头劈开的程度,但是斧头连续斩开禁制之后,到后来就会损毁崩碎,一把斧头大概在砍断十几根木桩之后就会报废了。

    这种安排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因为这毕竟是各宗室之间为争夺族长的比斗,名义上并非修士的斗法。所以不可能提供法宝让五位国君使用,比伐木,这就是巴原上各村寨族人最好的斧头了,好似也是给武夫丘的面子。

    可是武夫丘上出产的斧头,砍十几根碗口粗的木桩便会崩碎,传出去未免是个笑话。在场众修士当然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事后听说这场比斗的巴原民众,恐怕也不会了解到这些细节,有心人若是刻意提起,恐不难使他人产生别样的联想。

    这不能说是直接打武夫丘的脸,但无形中却能消去武夫丘在普通民众心目中的神奇色彩。那么身为武夫丘弟子的少务,有意无意间恐怕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神奇了吧。所以虎娃看见这些斧头时会皱眉,剑煞也皱了皱眉头但这位高人并没有当众计较这些小事。

    只要少务能够赢得这场比斗,那么这细节上微小的负面影响都是无所谓的。

    其实这场比斗,对于武夫丘弟子来说是最占便宜的,别忘了武夫丘道场中就有一座砍柴峰,当代宗主剑煞还自创了一门砍柴功。谁能跟剑煞弟子比砍柴?用的还是武夫丘的斧头!就算少务修为法力稍弱,但运转武丁功的极致之境,斧刃上能透出的锋锐剑芒也是极大的助益。

    所以这场比斗,少务因修为不足而导致与其他九人的差距是最小的,如果这都胜不了,后面两场恐怕更难胜。但虎娃已然猜到,另外四位国君既早有针对性的安排,肯定不能让少务轻易获胜,帛君的助手、那位天生神力的众兽山弟子伏夔,应就是为了这场比斗准备的。

    果不出虎娃所料。只见伏夔抄起一把斧头,大步走了过去挥手砍在木桩上。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传出,木桩上有光华荡漾,竟然纹丝未动。

    伏夔砍出这一斧之后,居然没有再理会这根木桩,又迈步向下一根木桩走去。他身后飞来另一把斧头,打着旋劈在与伏夔方才所砍的同一个位置,只听咔嚓一声,将木桩整齐地砍断。

    原来伏夔先用一斧将木桩上的禁制破去大半。帛让跟在后面再加一斧最终砍断木桩,两人之间如此配合,保持同样的速度向前推进。

    伏夔天生神力,所修的秘法也擅长以蛮横的力量降服猛兽。所以他是直接将斧子拿在手里,以法力贯穿斧身抡出去,看上去和普通人砍柴没什么两样。但帛让并没有伏夔的天生神力,使用的是御物神通操控这件宝器。在空中飞旋加速破去残余的禁制。很显然,这两人事先是商量好的,应该也经过了演练。

    再看樊君、郑君、相君及其助手。不约而同都采取了另一种配合方式,皆用御物神通卷起斧头在空中飞旋加速,第一人劈过之后,第二人再劈向同样的位置。基本上也是两斧子就砍断一根木桩,然后同时向下一根木桩走去,速度却比帛让与伏夔稍慢一点。

    少务拿起三把斧头微微皱眉道:“师弟,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时间不紧张,别看另外四位国君第一根木桩砍断得都很快,但是越往后越难。这并非是木桩的原因,而是法力和体力都会不断地消耗,到后来砍断同样的木桩用的时间便会越来越长,中途也必须得稍事休息。显然按照当世高人的估算,以他们的修为,想砍断一百根木桩约在一个时辰左右。

    在巴室国中,少务是一国之君,但在这里,他必须先征求虎娃的意见。这位国君很明智,清楚虎娃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该怎么比就由虎娃来决定。虎娃还在琢磨斧头的事呢,反问少务道:“师兄,你想怎么办?”

    少务:“这里有三把斧头,居然是我亲手打造的,每一把当年都用了我颇多心血,我绝不想它们毁在别人手中。”

    难怪少务会事先拿起这三把斧头呢,在登上武夫丘为杂役弟子之前,这位储君当年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山中干那种苦力活,自己亲手打造的斧头还能认出来。虎娃点了点头道:“那好,就由主君来伐木,我跟随在主君身后捧斧。主君在斧头损毁之前,便换另一把。”

    他们说话时没有以神识拢音,虽然离得远,但在场很多高人还是听见了,又觉得有些纳闷。听彭铿氏的意思,这场比斗他竟然不想出手,所有的木桩竟然都要少务一个人去砍断,而他只是捧着斧子跟在后面。

    少务也面露不解之色,但他什么都没多问,更没有质疑争论,将两把斧头交给虎娃,手持另一把斧头转身就向木桩走去。虎娃左右手各捧着一把斧头跟随,还说了一句:“主君,有一百根木桩呢,不要操之过急,气力用均,切忌脱力难继。”

    少务也不清楚虎娃在搞什么花样,为何只让他一个人去砍木桩?但他不质疑不争论,转身就去伐木,看上去就像两人极有默契、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因为虎娃方才突然换了称呼,不叫他师兄而叫他主君,众目睽睽之下,主君怎能与助手争论什么。

    另一方面,师尊既然让虎娃来相助自己,他也应该绝对信任虎娃,至少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让人仍未两人之间有分歧、互相怀疑。

    少务挥斧砍在木桩上,一道凌厉的剑光透过斧刃而出,激起如钟鸣般的回音。他不仅运转了神通法力,也使用了武丁功的劲力,虽比不上那伏夔,但与其他几位国君也相差不远,两斧子下去差不多就破开了禁制,第三斧便顺利砍断了木桩。

    虎娃又说道:“主君的第三斧有点浪费,不如前两斧有所保留,三次劲力用均恰好可砍断一根木桩。”

    这倒是很正确的建议,少务自己也意识到了,砍第二根木桩时便很均匀地三斧搞定。此刻场中的十人,有七人是施展御物之法卷起斧子盘旋飞劈,而伏夔和少务两人是持斧在手像普通人那样直接砍伐,只有虎娃一个人闲得没事干,捧着两把斧子跟在少务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最前面的伏夔,砍到第二十四根木桩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手中的斧子崩碎了。因为禁制的反弹之力,碎石飞溅而开,假如不是有法力护身,恐怕反而会因此受伤。他不知骂了一句什么,回身换了一把斧子接着砍。

    别人都是两个人合作,而少务却是一个人独自伐木,且修为最弱,他当然是砍得最慢的,所砍断的木桩是其他人的半数都不到。当连续砍断十八根木桩之后,少务突然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斧头交给了身后的虎娃。虎娃又递上了另外一把。

    只见这把武夫石壳制成的宝器上已布满了裂痕,再用力挥砍的话就会当场崩碎,少务不想将之损毁。正常情况下,这一把斧头砍断十五根木桩左右就该碎了,但少务以武丁功的劲力护住了斧刃,使之受到的禁制冲击较小,所以接连砍断了十八根。

    这位国君的心态很值得玩味,既想使用亲手打造的斧头去比斗,又不想毁掉自己当年的心血。

    伏夔为何连砍了二十四根木桩才毁掉一把斧头呢,因为他每一斧都没有砍断木桩,只是破除了大半禁制,等着后面跟上来的帛让再加一斧砍断。至于其他三位国君及其助手大约砍断三十根木桩左右,就要同时换斧头了,事先准备的五十把斧头当然是足够的。

    从江滩边走到黑白丘脚下,只有很短的路,却显得格外漫长。众人一开始都很快,后来越走越慢,在连续的消耗下感觉越来越吃力。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最前面的伏夔和帛让已经砍断了八十二根木桩,另外三位国君及其助手则砍断了七十五到七十八根不等。

    这场比斗看上去已失去了悬念,因为越到后面大家的神气法力消耗便越大,已经拉开的差距便更难追赶。帛君无疑将夺得第一,其他三位国君还可以争一争第二。至于少务则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他才刚刚砍断第三十六根木桩,就算此刻上虎娃帮忙也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实在已落后太多。(未完待续……)

003、工欲善其事(下)

    各宗门修士很自然的认为,虎娃应该已看清第三场比斗的形势,在正常情况下他与少务注定无法取胜,但也没有为了保留实力而干脆放弃,而是赌了一把。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冒险炼制法宝,如果不能成功,反正也是一个输。

    假如万一成功,且赶在一个时辰之内,那么让少务手持法宝御器伐木,或许也有争得第一的希望。法宝当然是本人炼制者本人用起来最顺手,可虎娃为何要让少务去伐木呢,是因为他炼器已消耗了太多的神气法力,所以不得不让少务接过法宝动手,同时也能衬托这位主国君的威风,虎娃的身份毕竟只是助手。

    在众人眼中这种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冒险,竟然成功了!人们在惊叹虎娃的炼器手段时,更多地是在心中暗叹——少务这样也能翻盘,莫非真是有大气运加身吗?就连各派的修士也忍不住与普通民众一样在心里嘀咕,难道少务是得到了祖先的护佑,所以能赢得今日的比斗?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虎娃此刻也暗道一声侥幸,少务实在是太走运了!他所谓的侥幸并不是冒险成功,实际上虎娃炼器从未失手,他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这么干,否则他就直接与少务合作去砍那些木桩了,未必不能与帛让及伏夔一争。

    在虎娃看来,真正的侥幸是——赤望丘准备什么别的斧头不好,偏偏准备了武夫丘上所打造的器物!

    对于武夫石壳,虎娃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武夫丘上当杂役弟子时,领受的宗门任务就是开采这种东西,虎娃还根据矿脉走向在砍柴峰中给自己凿建了一座临时洞府,洞府四壁全是武夫石壳,他就是在那里突破了五境修为。

    更难得那把石斧是少务亲手打造的宝器。所用的手法与武夫丘上的炼剑术一脉相承,所以虎娃能够娴熟地继续炼制下去。有了少务已经炼成宝器的基础,虎娃将之继续炼化成法器过程,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否则猝然拿到一个陌生人炼制到一半的陌生器物,是很难继续炼化的,手法稍有不对绝对会当场损毁。同样的道理,一件刚出世的法宝,假如不是自己所炼制,对其神通妙用并不熟悉,换一个人也不会立刻用得那么顺手。

    可少务持斧在手便能熟练御器。因为这就是他当年打造的器物,被虎娃进一步炼制成法宝,且其神通妙用就是武夫丘秘传的御剑锋芒,少务使用与操控它没有任何障碍。

    假如换作任何一种其他的情况,虎娃也没绝对的把握,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抄起一把斧头就能炼成法宝,而且炼成的法宝能让少务毫无困难地立刻使用、恰好就是最合适砍木桩的。赤望丘如此安排自有用意,但恰恰成全了少务;少务不仅获胜,且是以这样一种震憾全场的方式获胜。

    其实虎娃刚开始看见那些斧头。又见少务挑出了其中他亲手打造的三把之后,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而且尽量忍住了才没有笑出声来。武夫丘弟子比砍柴怎么能输呢?虎娃不为少务也要为宗门与师尊争口气,而武夫丘道场中不仅有砍柴峰。还有磨刀峰呢!

    不提在场一些晚辈弟子的惊讶和议论,各派宗主以及大成修士对比斗的结果是毫无异议。善吒妖王当场宣布第三场比斗巴君第一,其次排名为帛君、郑君,至于樊君与相君则并列第四。

    星煞站在云台上面色凝重。他与在场其他高人一样,都认为虎娃是行险一博而侥幸成功,少务难道真是有祖先与神灵护佑。有大气运加身?忽听师尊白煞的神念道:“这位彭铿氏,未能拜入我赤望丘门下,实在是可惜了。其人若能突破大成修为,将来成就难以测度,若是与我赤望丘为敌,恐成心腹大患。”

    星煞纳闷道:“师尊言重了吧,他的炼器手段确实惊人,在第二场比斗中就能看出来。但毕竟还是区区一名五境修士,能否突破大成修为尚难说,今日炼器成功,不过是侥幸而已。”

    白煞却摇头道:“并非侥幸,而是游刃有余。他方才未尽全力,否则此刻怎有余力和心情还在炼化另外两把斧头?”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少务手中的法宝,还有他方才连续砍断六十四根木桩的场面吸引了,虎娃已炼器成功,接下来肯定是涵养神气休息。受关注的是少务手中的斧头,而不再是虎娃本人。但虎娃将那法宝斧头递给少务后并没有歇着,他手中还拿着两把少务换下来的斧头呢。

    这两把斧头表面已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少务不忍毁之才留了下来。在少务于前方御器伐木之时,虎娃凝神迈步跟在后面,又在炼制这两把斧头。

    少务手里有法宝就已足够取胜,虎娃又何必多此一举?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根本没想到他还会这样做。虎娃并没有将另外两把斧头炼制成法宝,它们仍然是原先的宝器,虎娃只是采用凝炼天材地宝的手法,法力侵入其内部的纹理将之炼成一块粗坯。

    这两把斧头表面看上去还是裂纹密布,但其内部已修复得比原先还要坚韧,用普通的手法很难将之损毁。少务既然想保留它们,虎娃干脆再帮个小忙,将之更好地保存下来。

    白煞眼力超凡,他没有关注少务而是一直在关注虎娃,当然看出了端倪,以神念提醒了星煞。星煞惊讶道:“看来他真的是游刃有余,也可能是侥幸成功之后心情大好,顺手又炼制了另外两把斧头,只是修复保留而已。我方才也听见少务说的话了,那三把斧头都是他当年亲手打造。此等手段虽然值得赞叹,但师尊也不必如此动容吧?”

    白煞又叹道:“哪怕玄源当年,亦不如这虎娃。”

    星煞:“玄源师妹十六岁便突破大成修为,这孩子恐怕已经不止十六岁了吧,就算他手段过人,又怎能与玄煞相提并论?”

    白煞摇了摇头道:“机缘有先后,各人根基各不同。到了一定的修为后,当年的有些差异便不重要了。玄源未突破大成修为前,手段亦不能与此人相比。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剑煞甚至是我能教出来的,对他的修为,我总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无法测度其将来的成就,所以才会隐约有些不安。

    世间凡人,面对难以测度之未知,都难免有不安之心。没想到看见这个孩子,竟牵动了我的此种心境。”

    星煞:“师尊许是多虑了,正如您方才所说,修为突破一定境界之后,当初的差距便不重要了。这孩子在五境九转修为时远超同辈,将来可未必如此,自古很多少年才俊,遭遇不都是这样吗?他今日能以此手段助少务获胜,其实也与我的安排有关。

    是我有意选择以武夫丘上出产的石斧为伐木之器,其中有三把恰恰是少务亲手打造,这倒是个意外。此材质之物性、用以炼器的手法、成器之后神通妙用,少务与虎娃当然早已纯熟,所以才能侥幸成功。假如换作别的器物,应绝不可能如此。”

    白煞沉吟道:“嗯,你说的对,事实如此。以我之身份修为,忌惮这么一个小小的修士,的确是多虑了,看来登天之心境尚有一丝未证圆满。”

    白煞第一次见到虎娃本人,刚开始觉得星煞当年未将之引入赤望丘门下有些可惜,此刻又莫名觉得有些忌惮。他所忌惮的可不是现在的虎娃,而是将来那未知的虎娃,但很快就平复了这种莫名自扰的心境。

    善吒妖王已宣布了比斗结果,各位国君及助手先向黑白丘上的众宗门修士行礼,又转身向云台上的众高人行礼致谢。虎娃将那三把斧头都递给了少务,悄悄说了一句:“师兄,另外两把斧子我已施法炼化修复,可以存留不损,加上刚才那把法宝斧头,若都能带回去,则可为传国之器。”

    少务眼神一亮,趁着行礼致谢之机上前一步开口道:“诸位尊长高人,今日安排的各场比斗可谓用心良苦。少务侥幸赢得此番伐木之比,而所用之石斧竟为当年亲手打造,不禁感叹冥冥中天意!我有一不情之请,能否将这三把斧头赐予巴国,以纪念今日之盛会?”

    少务当众请求要把这三把斧头带回去,这只是普通的石斧而已,在众高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以少务的身份既然开了口,当然谁也不好拒绝。星煞点了点头道:“比斗已完成,这石斧也没什么用了,巴君愿意留下,那就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少务再度行礼致谢,赶紧吩咐侍从将这三把斧头接过送入营地中收存,在场的诸位国君及其助手也返回各自的营地稍事休息。这一场伐木,是极耗法力与体力的比斗,所以接下来要休息一个时辰,等到正午时分再进行下一场。

    传国之器,顾名思义都是奠定一国祭祀传承的重要政治遗产,继位者能拥有之,也象征着礼法上的正统身份。巴国的传国之器,最重要的就是当年武夫大将军的佩剑,武夫归隐后命人将之送到巴都城,后来也成了盐兆的佩剑,象征着平定巴原的功勋。

    如今巴原五国的传国之器,主要都是各宗室因各种机缘得到的神器,还有一些代代传承的祭祀礼器。一把普通的法宝斧头、两把布满裂纹的宝器石斧,在寻常情况下当然远远算不上珍贵难得,可这三把斧头有了今天的经历,象征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们身上已被赋予了重要的历史传承价值。(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

004、命煞之邀(上)

    若是少务成为一统巴原之君,未来的巴原上将会流传他当年的事迹:那把锋芒闪烁斧头是巴君少务当年在武夫丘上亲手打造,于百川城之会的比斗时,突然化为一件法宝助他获胜。△↗頂頂點小說,至于另外两把布满裂纹的石斧,也见证了当日那场比斗是多么地惊心动魄与艰辛无比。

    后人祭祀少务时,摆上这么三把斧头,便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历史与少务的功业。所以它们绝对可以成为传国之器,且是属于少务本人的传国之器,对巴室国或将来的巴国而言,甚至比器物库中收藏的那些神器都更加重要。

    ……

    一个时辰之后,五位国君与各自的助手又走出营地来到空地中央,不论是运功涵养还是服用了什么恢复神气的灵药,此刻又都显得精神焕发。少务的神情很轻松,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他已经连续两场比斗第一,这让其他四位国君倍感压力。

    其实比斗能否胜出只是一方面,五位国君中注定只能推选出一位族长,更重要的是在比斗中的表现以及建立的威望,身为人君者是必须要考虑的。假如让少务再连续赢下去,重要的不仅是族长之争,而是他在巴原上恐将享有远超其他四位国君的威望了。

    第四场比斗是“捡谷”,由孟盈丘宗主命煞主持,这位高人飞到了江面上空,神情不再像平时那么慵懒。但就算她很严肃时,人们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几乎无法抗拒的媚意吸引。世间女子动人之美,恐怕莫过于命煞了——在场众人多同此感。

    那边云台上的善吒妖王,怀中的两位女妖虽然千娇百媚,带着撩人的挑逗气息,可若是与命煞一比,根本就没人会正眼注意她们。

    不提众人是何观感,命煞娇声开口道:“这第四场比斗。方才白煞宗主已说得清楚,就是将混在杂物中的谷粒分拣出来,但想分出高下却不好判断。既然由本座主持,那我再给它加点难度,在此香点完的时间内,谁能分捡得最干净,便是获胜。与方才的伐木不同,诸位不必一味求快,更求精细。”

    说着话嫩白的素手一招,停在江心小岛上的五艘船便飞了过来。轻巧地停在了五位国君身前。这就是他们昨天在第二场比斗中亲手打造的船只,尺寸和形状皆完全一样,却成了今日第四场比斗用到的东西。

    命煞再一招手,空中有无数细碎之物落入船舱,那是很多谷粒以及与谷粒差不多大小的碎石,每艘船舱差不多都装满了三分之二。命煞又微微一笑道:“这些东西都是赤望丘准备好的,我再给它加一点彩头。若有谁能赢了这场比斗,请他来孟盈丘中与本座饮酒对谈。”

    说着话又一弹指,江滩上又有一片淤泥和草叶飞入船舱。涌动之间搅拌均匀,与原先的碎石和谷粒混杂在一起,恰恰将每艘船舱都装满了。

    两日五场比斗,所有要用到的东西当然是赤望丘早就准备好的。包括那些梭枪、木桩、斧头,都收存在专门的空间神器里。所谓各派高人轮流主持,也不过是站出来做个样子。但命煞显然对赤望丘这种一手包办的安排不太满意,临时又调整了比斗的具体方式。

    但这只是调整方式并非改变内容。捡谷还是捡谷,但与谷粒混杂的不再仅是碎石,将更多的泥块、湿土、灰尘、杂草都给混进去了。难度比以前大了数倍不止。而且想把这些东西分捡出来,最适合的神通手法与原先也不完全一样了。

    虎娃不禁暗赞一声,连他都看出来另外几位国君早就得知了比斗的具体内容,挑选助手时专门做了针对性的准备,命煞宗主怎会看不出来?她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实际上就是打乱了某位国君原先的针对性布置,使这场比斗真正地公平。

    剑煞这么做,谁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因为比斗本身还是捡谷。各村寨族人在秋收时节分检谷粒、于野外采集食物时,所排除的杂物当然不仅只有碎石,泥土草叶则更为常见,如此才更符合比斗捡谷的本意。

    虎娃暗中观察其他各位国君的反应,果然发现相君紫沐皱起了眉头,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显然是事出意外。而他身边的助手仇游则悄悄开口说了几句,看样子应该是在安慰相君,意思可能是虽有意外的变化,但他仍有手段应对、请主君不必担忧云云。

    命煞接下来还有动作,她凭空取出一物,约一尺多长非常细小,拿在半空目力不好者根本无法看清,那是一柱线香。“香物”这种东西在巴原上很少见,若非身份尊贵之人或者是在特别重大的祭礼上,普通人难得目睹。

    香物是采集各种能发出天然香息之物,制成种种香料,当然很珍贵。除了佩带之外,它还可以制成一次性点燃的物件,以其燃烧所发出的气息熏蒸物品;更有甚者,点燃特制的香料发出香息,就是为了使室中的气息更好闻,令人更舒适。

    原属郑室国的香木城,就特产一种香料。有一种白木在生长时受到创伤或被虫蛀,就会自然分泌一种油性汁液包裹创口,形成一层与正常白木不同的深色木质,这样的木质带有天然的香息,燃之有安神之妙。

    孟盈丘上的众女修,以这种香木为原料,以类似炼器的手法制作成种种香物。此物非常昂贵,却颇受各国贵族的欢迎。武夫丘有出产之物,比如那些斧头;孟盈丘弟子也会加工一些东西出售,最重要的就是各种香物。

    命煞取出的这柱线香,虎娃认识,少务在重要的朝会上点的就是这种东西,是一种礼器,显得正式而郑重。此物有安神、静心、理气之妙,对定坐修炼也有帮助。少务身为国君当然不缺此物,还特意送给了虎娃一匣,让他平日静坐时可以点上一柱。

    虎娃却几乎没用过,因为他身边总有盘瓠以及藤金、藤花,这几位犬类出身的妖修嗅觉极为敏感,已成为一种带着灵觉感应的天赋神通。这种香息虽有助于静心凝神,却会干扰到犬妖的天赋灵觉,所以虎娃干脆不点。

    命煞也清楚在半空中取出这样一柱线香,远处有很多人看不见。所以她将线香施法定在身前时,空地上空便幻化出一道数丈长的线香虚影,此香随即点燃散发出袅袅青烟。一时在场所有人朦胧间仿佛都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息,感觉神气舒畅、心境安适。

    线香点燃并幻化为虚影显示的同时伴随着神念,告诉五位国君这一场并非一味比快,若是所有人都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分捡完毕,获胜的也不是最先完成的那一位。大家可各施手段分捡船中谷粒,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如果大家都捡完了,则看谁捡得最干净。

    虎娃心中暗叹,这位宗主的花样可真不少,点了一柱这么好闻的香,还给这场比斗加了个彩头,获胜者可与她饮酒对谈。假如传出去,巴原上恐怕有无数人会羡慕场中这五位国君,恨不能取而代之。但虎娃也清楚少务与命煞的约定,看来这一场,少务又是非胜不可!

    虎娃也注意到命煞点燃线香时,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他心里也明白,这位宗主是对自己相助少务获胜有信心,所以才会那么做。命煞之所以临时调整了比斗的方式,也是针对某位可能提前有所准备的国君,使少务和虎娃更有把握。

    虎娃又不禁暗自苦笑,别的比斗且不谈,恰恰是这一场,他有绝对的把握获胜,比快的话是最好不过。命煞其实是多此一举,无意间也等于是给虎娃制造了一点小麻烦。但这无所谓,虎娃仍能轻松获胜,而其他几位国君恐怕要皱眉头了。

    既然比的不是时间,看那线香点完至少也要有一顿饭的功夫,所以也不必太着急了。少务主动问道:“师弟,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虎娃答道:“身为一位国君当众捡谷,也是躬身劳作的象征,你不妨就像国中万民一样去挑捡谷粒。……至于这场比斗,师弟自有办法助你获胜。”

    少务闻言点了点头,走到了船边,弯腰在那一堆杂物中细心挑捡谷粒。他就是用手在拣,每拣起一粒还吹去尘土、擦拭干净。而虎娃站在他的身侧,平捧双手侍立,少务将拣出来、弄干净的谷粒都就放在了虎娃的手中。

    在场众人又觉得纳闷了,心中颇为不解,暗道这位巴君还真是捡谷啊?这么满满一船的谷粒,别说一柱香的功夫,捡到明天也捡不完啊!但先前的三场比斗,巴君总有惊人之举,如今再这样做,众人倒也不敢小瞧了,已料定接下来必然另有手段。

    再看其他各位国君,已经开始施展神通。帛君与助手伏夔将那艘船抬了起来,于空中奋力筛动,草叶随即被筛出、紧接着是谷粒,施展御物之法将谷粒收集在旁边堆成一堆,船底留的都是碎石和泥土。(未完待续。。)

004、命煞之邀(下)

    将碎石和泥土倒在河江滩上,已分捡出的谷粒再放入船舱重新筛一遍,更多的杂物便分离了出来。●⌒这是个笨办法,却非常有效,反正时间足够,以过人之力和御物神通筛选谷粒,到最后再亲手剔除一遍杂物,便可以分检得很干净。

    这两人筛谷可比普通人效率高太多了,几下就把泥土、草叶、碎石都给筛了出去,接下来再精细地筛选,务求能在一柱香时间内分检得更干净。

    再看樊君和五岩,竟然施展法术将满船杂物都卷到了半空,一人卷物一人配合,风先卷开的是草叶,接着卷落的是谷粒。樊君施法,而五岩负责收集,将杂物去除一遍之后,接着再来,总之也能分拣得越来越干净。

    郑君和助手亦是与樊君那边同样的做法,一人以御物之法卷起所有的东西,借助风力分拣,另一人专门负责收集谷粒,效率相差无几。

    最引虎娃关注的是相君紫沐及其助手仇游,这场比斗比的并不是法力浑厚,而是神识的精微、施法时控制的精准,假如有一人特别擅长,其实用不着两个人出手。这两人显然是以仇游为主,只见仇游站在船边不断地挥袖,船中谷粒飞起汇成一束落向紫沐。

    紫沐已平整出一块干净的土地,甚至以法力将地面烧实,施法收集飞来的谷粒都堆在脚下,的确是又快又干净。

    虎娃的眼力已堪比宗师,见此情景也不禁暗暗赞叹。仇游的手法并不出奇,但是非常精妙,以神识感应杂物、分辨其物性,很精确地将神识扫过的谷粒皆以御物之法摄出。只见他衣袖卷过之处,船舱中的杂物便一层一层地被卷到外面,其中的谷粒皆飞往一个方向,由紫沐专门收存。

    只要仇游的神识感应足够精微。御物之法控制得足够精妙,分拣一遍就够了!

    云台上的白煞悄然以神念对星煞道:“相君的助手、那名叫仇游的后生,倒是极为出色。你当年虽错过了彭铿氏,但今天未必没有收获。”

    星煞答道:“我记得此人,亦曾对师尊提过。他是原相室国高城前任城主悦耕送到步金山的,其实出身北荒山水城的有鱼村,原名鱼与游,其族人已尽数为奴。我原先曾猜疑他便是清煞的传人,但后来查证并非如此,早在树得丘有异动之前。此人就已离开了蛮荒。

    既然他出身于树得丘一带的蛮荒,师尊也曾命我暗中关注。他与我赤望丘也算有缘法。他虽拜在步金山门下,但这些年我令梁易辰安排赤望丘门人对他有诸多指点。若是师尊有意,他本人也愿意,且步金山不反对,倒可以将之引入赤望丘门下。”

    一派宗门的传人也能拜入另一派宗门吗?当然是可以的,比如瀚雄身为长龄先生之子、长龄门传人,又拜入武夫丘成为三长老的弟子,这需要原先的宗门允许。另一派宗门也愿意。这往往还有一个隐含的前提,就是新拜入的这派宗门比原先的宗门传承更高深,弟子能得到更高明的指点,甚至就连原先的宗主都对这派宗门充满敬意。

    步金山虽然也算是相室国中的大派宗门。但声望、实力与影响远无法与赤望丘相比,其宗主三水先生虽然也是大成修士,可远不能与白煞宗主相提并论。况且如今相室国与步金山都要仰仗赤望丘在背后的支持,也不可能不答应这样的事情。

    仇游若是拜入赤望丘门下。其仍然是步金山弟子,就像瀚雄成为武夫丘传人之后,也仍然是长龄门的弟子。更何况仇游的来历特殊。早就受到了赤望丘的关照,也算是有缘法在先。

    白煞又说道:“我既然已经动念,就看你愿不愿意收这名亲传弟子了。步金山不会反对,而仇游本人恐更是求之不得。”

    星煞:“那好,弟子今晚就去找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说此事。百川城之会后,便将仇游带回赤望丘收为亲传弟子。”

    假如今天没有虎娃,那么在这些当世高人眼中,场中表现最出色的人无疑就是仇游了。已进行的四场比斗,除了伐木之外,另外三场中仇游皆令人眼前一亮。就连虎娃都关注到此人、心中暗道一声赞,各位高人又怎会没注意。

    若不谈虎娃,对于世间各宗门的传人而言,仇游表现出的手段与修为便是五境九转的极致了,除非各派大成修士出手,否则很难得过他。白煞今天也许是受了虎娃的刺激,竟然动了惜才之念,想让星煞将仇游收于门下。

    至于仇游出身于树得丘一带的蛮荒,其实更好。白煞虽然已经做好了得不到理清水传承秘密的打算,但也没有忘了树得丘上的清煞。就算仇游不是清煞的传人,至少也与那一带有所关联,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而场中的虎娃当然不清楚这些,他暗赞仇游的同时,却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修士亦出身于他的家乡蛮荒。虎娃在家乡时没有见过鱼与游,山神曾用神念向他演示蛮荒各村寨的景象,可能无意中有过一瞥,但仇游现在的样子已有很大的改变。

    别说虎娃当初是否注意到了,就算曾经留意,此刻也未必能认出来。他看见仇游时莫名觉得熟悉,可能更多是来自一种玄妙的难以解释的感应,或许与家乡的气息、类似的经历有关。

    眼见空中那支硕大的线香虚影已经燃烧了将近三分之二,而自己的双手中已经捧了一满把黄色的谷粒,都是少务亲手捡出并细心擦拭干净的,虎娃也不再耽误工夫了,轻声道:“师兄,轮到我了。”

    少务退到一旁,也没见虎娃有什么动作,船舱中突然卷起了一阵金黄色的波浪,汇聚成一束就似蛟龙般飞向了天空。那是无数谷粒于半空盘旋,仿佛化为了一朵涌动的云,又像一大片金黄色的蜂群,飞舞中还出嗡嗡的声音。

    声音是因为谷粒急剧而轻微的震颤,谷粒表面上沾染的泥尘都被震了下来,渐渐变得非常干净。

    虎娃的这一手神通,玩得实在太熟了,没人教过他,也与历代天帝的秘传无关,他的那些石头蛋想当初就是这么一枚一枚找来的。那时他的修为尚浅,带着盘瓠在山中走了快两个月,以一枚石头蛋为引,施法感应同样的物性气息,沿着溪涧找出了很多同源的天材地宝。

    后来在他离开武夫丘之前,修为已突破五境,神通法力比当初要高深多了。于深山中找到了一株生长了两千朵年的冷剑杉,一次收集了一千多枚特异剑叶。那些剑叶从水潭中飞起汇聚的场景,与今天在半空中盘旋的谷粒非常像。

    可是普通的谷粒毕竟不是物性几乎完全相同的天材地宝,以这种手法收集谷粒,其实要比收集特异剑叶难多了,所以虎娃也要颇费一番功夫。他刚才先让少务去拣拾谷粒,不仅是为了让这位国君展示躬亲劳作的形象,也不是为了留悬念、摆什么高深莫测的架子,他是为了仔细感应这些谷粒的物性。

    鱼与游以衣袖扫过船舱,以精微的神识分辨谷粒并将之摄出。虎娃其实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有着急动手,一旦动手便要全搞定!

    因为谷粒不是天材地宝,一粒与另一粒之间的个体差异非常大,虎娃在体会所有谷粒之间共同的物性,包容这些差异、感应其相通的“纹理”,以区别于碎石、泥土、杂草等物。所以他让少务一粒一粒将谷粒放在自己的双手中,直至攒了一满把。

    虎娃并不是以某一粒谷粒的物性为引,而是以手中这一满把谷粒共通的物性为引,将船舱中所有的谷粒都摄到了半空。但有的谷粒上沾了湿润的泥尘,所以虎娃又施法引震颤,运转神通将这些泥尘荡去。

    云台上的星煞眯起眼睛以神念道:“以一物为引,激应物性共鸣,好精妙的手法!寻常修士就算知其玄理,恐怕也很难施展出来。”

    白煞再度动容道:“此法看似简单,但推其玄理却博大精深,应能成为一门秘传,激应天地万物,我看至少要等到七境修为后,才能够完全修炼成功。他如今只是摸到了一丝门径。那仇游的手法,与他施展了神通只有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之间,便有大玄机啊!”

    虎娃的师尊剑煞也怔住了,弟子的表现真是让他惊喜连连啊,这时他突然听见命煞的神念传来道:“老神剑,这是你教的吗?”

    剑煞有些惭愧地答道:“非我所教,但我观其玄理,竟隐约感觉此神通可用剑意引动天地间的杀机,若雷霆霹雳。”

    仓煞这时也突然听见了剑煞的神念:“仓煞先生,这是您教的吗?”

    剑煞在回答命煞的同时,也在向仓煞提问,他清楚虎娃曾陪同仓煞行游三月、得到了这位高人的诸多指点。此刻虎娃所施展了、完全可以演化为一门大神通秘传的手法,既然不是自己教的,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得自仓煞的指点。

    仓煞却暗中摇头道:“非我所教,看来是他于修行中自悟。但当年我曾指点他观感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可能对他领悟此术亦有所启。若是有朝一日这孩子能突破七境修为,这将是一门锋芒无匹的法术啊,别忘了他还学过武夫丘的剑术,完全可将天地间的雷霆锋芒引入剑意。”(未完待续!

005、三千大道(下)

    乘着马车从营地驶向江边时,少务犹自苦笑道:“幸亏已连胜了三场,否则结果如何还真难预料,最后一场我是绝对会吃亏的。︽并非师弟你的手段不行,吃亏的是马,这一场比的已不再是人。”

    虎娃笑道:“师兄也别小看了这两匹白马,它们曾远征万里,伴随着大军一路获胜。这一路上我皆以无形剑气御马,它们虽未开启灵智成为传说中的妖马,但也颇有灵性了,真要跑起来,未必不如国中那些最好的骏马。”

    刚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惊讶道:“咦?这场比斗提前有所准备者,竟然不是郑君而是帛君……师兄,看来还没比结果事先就定了,这第五场应是帛君必胜。”

    少务也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有人的意思,就是希望帛让能争得这个族长……师弟啊,假如不是得你之助,很可能就让帛让得逞了。”

    虎娃说话时也在关注其他几位国君的车马,樊君、郑君、相君的马都不错,皆是国中最好的良驹。他们也无所谓准不准备,都是坐车来赴会的,国君的车马当然就应该是国中最好的。

    可是帛让车前套的那两匹马与众不同,虎娃原先没有见过。他与盘瓠从小一起长大,见证了这条狗修炼至今的所有经历,非常熟悉妖修的气息。帛让所驾的两匹马并不普通,而是有修为的马妖,很可能皆已突破四境、能化为人形了,但此刻却是以原身拉车。

    这叫别人还怎么比?假如今天不比马拉车而是比狗拉车的话,虎娃能不能把藤金和藤花叫来,化为两头獒犬原身在前面拉着车跑?这场比斗若想获胜,只能是虎娃本人施展秘法吞駮马之形,代替其中一匹马去亲自拉车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虎娃看了看帛让身边的众兽山弟子伏夔,又抬头看了看云端上的善吒妖王。突然明白了这五场场比斗从头到尾所有的内情。赤望丘应是提前打了招呼,提醒两外四位国君各挑选一名助手做好准备,同时也透露了比斗的内容。

    按虎娃先前的猜测,既然第一场比斗注定是平局,那么四位国君各自再挑选助手时便侧重于其中一场,就可以让少务一场都赢不了。假如没有虎娃的出现,第二场造船的比斗,显然是樊君及其助手五岩获胜;第三场伐木的比斗,应是帛君及其助手伏夔获胜;第四场捡谷的比斗,无疑是相君及其助手仇游获胜。

    按照这个规律推测。第五场御车的比斗,事先安排的应该是郑君及其助手于成礼获胜。可事实并不像虎娃所预料,事先有针对性准备者竟然又是帛让。

    如此看来,赤望丘并非将所有比斗内容都透露给了各位国君,樊君与相君提前只知道一场,所以各自只做了一场针对性的准备,其余各场只能临场发挥尽力争胜。而帛让却提前知道了两场,因此他选择了天生神力的助手伏夔。

    伏夔虽有天生神力,其法力亦相当浑厚。但神识不够精微,所以帛君在比捡谷时垫了底,比造船时名次亦不佳,但在比伐木时却占了绝对的优势。而且伏夔是众兽山弟子。擅于驱使灵兽,驾马御车绝对是好手,更何况还准备了两匹这样的马!

    这两头妖马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众兽山所豢养的,这有点不太可能!众兽山确实擅于驱使灵兽。可没听说他们可培养出妖修啊?而善吒妖王在西北蛮荒深处立洞府,手下可是聚集了一批妖修听命,若其中恰好有两位马妖。他们又得了赤望丘的吩咐,倒不是不可能暂时委屈一下,化为原身在此为帛让拉车。

    若将虎娃的因素排除在外,这五场比斗的结果已昭然若揭。第一场平,第二场樊君胜,第三场帛君胜,第四场相君胜,第五场还是帛君胜!

    若是少务一场都没赢,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而帛君赢了两场,当能被推选为族长。可是帛让这样获胜,也是存在很大争议的,必须还要仰仗赤望丘的支持,才能使地位和威望更稳固。而安排这五场比斗的赤望丘,应该就是做了这种打算。

    ……

    虎娃猜的没错,星煞对四位国君都打了招呼,要准备好挑选助手出场。但是具体的比斗内容,他告诉了樊室国与相室国各一场,却告诉了帛室国两场。至于郑室国,连赤望丘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郑股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的下场,还有国中发生的诸多事情,确实都不怎么光彩。而且郑室国如今的国事牢牢被英竹岭掌控,就算它有求于赤望丘,但首先也是听命于英竹岭,而英竹岭可不像众兽山那样已是从属于赤望丘的宗门。

    ……

    诸位国君在江滩上的那条直线前停好车马,远方半空的仓煞先生开口道:“方才那场比斗,听命煞宗主之言,所谓捡谷,莫忘推选族长之本意,我亦颇有感触。既然巴原高人齐聚,在这最后一场比斗之前,我想问问诸位国君,为何会有今日之比斗?”

    这位高人所谓的问,其实是自问自答,紧接着又说道:“今日之比斗是为各宗室之间推选族长,那么诸位为何要推选这位族长、又为何能推选这位族长?因祖先之传承,才有巴原上的这支宗族。

    然而祖先究竟传承了什么,诸位又何以知祖先之事?有今日之宗族在,怎知它从何而来?自古立祭祀之事,代代口口相传。诸位得以知前人之言、得前人之智,口传之外还有心授,各宗门大成高人亦可用神念心印。

    然再过千年,后人可知今日之事?虽有口传之结果,恐已难知究竟之过程。我行游天下多年,见无数村寨代代相传,先人珍贵之知却反复湮灭、由后人艰难再现;亦曾见不止一国、一族有如今之争,得传承所以有争,而有争则不可忘传承何来。

    世间修为大成能传心印者寥寥,隔代之事便已模糊,隔代之志往往不闻。故此发愿,究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观鸟兽行迹、描各族图腾,像物之形、会事之意,创为言之文字,以记述世间万事,承载先人之智,教人由文而明、开智由明而化。

    昔年曾与彭铿氏小先生饮酒畅谈,小先生折枝画地,为世人手书一‘道’字,令我有所证悟而修为更进。后行游数月,小先生与为我道友谈修行,彼此传创之文字,于此番巴原之战已用于世间,巴室国以之传递军情。今日多谢赤望丘召此盛会,难得缘法,使我可公传文字于巴原。”

    仓煞不仅在开口说话,而且伴随着一种特殊的神念,随着每一句话出口,闻者就自然能从神念中解读其特殊的含义。这也是虎娃第一次领教世间高人的“妙语殊胜”神通,原来修为高深时,神念手段还可以这样用。

    更特别的是,仓煞每说出一个字,就有一个相应的符文印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元神,起初众人还不解其意,听到后来才明白这个符文就对应这位高人所说的每一个字,是一种可以记录与传承的符号工具。

    仓煞说完之后,将一道神念心印留给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江边那些普通的军阵将士。有人能当场解读清楚,有人恐怕要用一段时间在闭关定境中才能慢慢解读完毕,还有人可能一辈子都解读不了。这道神念心印并不是强行灌输,根据每人的修为不同,所能理解的程度也不同。

    据虎娃所知,仓煞通过种种方式画出的符文恐有数万种,但是经过甄别筛选,适合当成为言之文字的并不多。这道神念心印中包含了三千字,并伴随着对这三千字的来源、含义的解释。

    这三千字,就能用以描述世间的万事万物。待世人习得,在此基础上另行拆分组合与创造变化,还可以演变出更多的文字来,代代相传而万年根基不失,能用于描述那不断变化的世间万事万物,真正使人间由文而明、由明而化。

    仓煞最后对赤望丘表示了感谢,他曾经有想法,在一统巴原之学宫中传授文字,因为总不能于世间一个人一个人去教吧,教会了一个却未必能教会另一个,对于从未接触过文字这种东西的普通人来说,也很难有精力和心智去系统地掌握。

    就算一个人掌握了文字,假如不能与他人交流,终究也是无用,此人身故后恐还会失传。所以要有一个集中的教授与传承文明与文化的地方,国之学宫是最合适不过的。剑煞曾问虎娃——他怎么看待各派宗门?虎娃当时回答各宗门不仅是传承秘法之所,而且保留与传承了世间历代人的知识与智慧。

    那么文字推广开来,世间普通人也有了最好的手段去传承历代祖先积累的知识与智慧,不再仅仅依靠于代代口口相传。只要留下了真正的典籍,哪怕是后人断代,再过千万年仍可延续传承,它相当于不会消失的神念心印。

    仓煞曾说要使世人皆有大成修为,有人可能不解,其真正的含义便是如此。明了万事万物之纹理变化,仓颉当然是个行事通达之人,他也不拘泥于非要等到有谁一统巴原恢复学宫之后,再借助这样的形式传授世人文字,今天赤望丘召集这场聚会,就给仓煞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006、为王前驱(上)

    仓颉这道神念心印出,对巴原上的世人究竟有多重要?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在场有不少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也没关系,仓煞很聪明地提到了另一件就生在眼前的事情。△↗虎娃学了文字,又教会了巴室国中几位重要的人物,在不久前的国战中用于传递军情。

    在场的谁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情报与信息传送手段,在各种场合都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他们得到了神念心印,怎么可能再让巴室国独享此手段,有的修士闭关解读一番自己就可以运用,然后能再传他人。

    在场的还有各派大成高人,他们得到此神念心印,可以很方便地再以神念心印传于门下弟子。相信今日盛会之后,各宗门高人与各位国君回去,都会组织专门的机构和专门的人,去教授百姓学习和运用文字。仓煞这一道神念心印,便等于将文字传承推广到整个巴原。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白煞都不例外。

    虎娃微微一怔后随即就笑了,除了在场各位大成修士外,他解读这道神念是最轻松的,因为这三千字他早就学过,其中有近百字还是他本人创出来的。难怪昨天后半夜仓煞先生拉着他交谈,问的都是文字之事,他将虎娃这几年偶尔所创的、适合于运用的文字也吸收到这道神念心印中了。

    少务却露出了苦笑,因为利用文字传递政令和各种情报,确实使巴室国在此番国战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原本这是巴室国少数高层人物才掌握的秘密手段,少务并不想其他四国在短时间内都能窥见,不料仓颉前辈却当场公开了,它将不再是少务独有的秘密和优势。

    但是转念一想,少务也就放下了遗憾,因为这毕竟是仓煞所创之文字。他也只是学习与传承者而已,不可能永远独享,将之在国中百姓中推广,不仅是大功德之举,对国中诸事都有极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趁着众人都沉浸在那神念心印所带来的震憾与冲击中,少务率先于车上站起身行礼道:“多谢仓煞先生创为言之文字并传于世间,乃福泽万民之大功德。少务归国之后,便将恢复学宫,将先生所创之文字教授国中百姓。令万民感念先生之恩德!”

    其他四位国君闻少务之言,也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做了同样的表态。半空云台上以及黑白丘中的众高人尽皆动容,纷纷向仓煞行礼致敬,只有善吒妖王出了一声冷哼。

    仓煞出面主持第五场比斗,严格说来他是在趁机干私活,但他所做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私事,众人就算想说他都没法开口,只能表示感谢。善吒妖王不满这位高人节外生枝,但也不好公然指责。

    这一幕让虎娃心中赞叹不已。其实这一场聚会,各种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而来,赤望丘有赤望丘的打算,五位国君也有他们的想法。每个人都可能想借助这场聚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仓煞亦不例外,但只看他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这么一番话,五国学宫皆将恢复。学宫是否请高人指点百姓弟子修炼是一回事,但司职的重点必将是教授与传承文字。接下来自然就是整理与编纂各种典籍,这也是世间学宫的角色转变。就连巴原上的各派修炼宗门,将来也会教授各自的传人学习和掌握文字。

    仓煞抱拳在半空转了一圈还礼。然后摆袖道:“我就不耽误诸位国君最后一场比斗了。善吒先生,您是否要以目中神光,验看场中众人与他们的车马?”

    善吒淡淡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

    虎娃闻言暗暗摇头,就算明知道帛君那两匹马是妖修,其实也没有办法说不公平。而且善吒的神目之光也验不出来。假如在场有人是妖物所化,那神目之光扫过会当场显现原身,但那两匹马本就是原身啊,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比御车当然要挑选最好的骏马,谁说马就一定不能成妖呢,能驾御有修为的马妖,那也算是国君的本事,就像他们能请到最出色的助手一样。

    仓煞又远远地俯视五位国君道:“诸位做好准备,响鼓为号,车马率先冲过终点者为胜。”说着话他一弹指,凭空出现了一声鼓响。

    就听一阵嘶鸣,帛君的车驾率先冲了出去,一起步就将其他四位国君的车马甩在了身后。虎娃笑着问少务道:“师兄,我们该怎么比?”

    这句话通常都是少务问虎娃的,但此刻已连胜三场,少务胜局已定,就没必要再争了。少务笑道:“诸君之君应有威仪,且让各宗室为王前驱。师弟啊,当初我们在大军之中车马是如何行走的,今日便如何御车。”

    他这话说得太有底气了,假如尚胜负难料,那么在最后一场比斗中一举得胜,当然是最威风的举动;而此刻少务表现得就像一统巴原之君,哪有在大军之中让主君的车马冲在最前面疾驰的,且让各宗室开路吧。

    从黑白丘上看过去,有两位国君的车马最引人注目。先是帛君的车马,跑得实在太快了,比饿狗抢食还快,真是好马、好车、好御手啊!还有另一辆车马则是所有人关注的中心,白香木打造的车,两匹纯白色的骏马,不紧不慢地稳稳驶来,少务与虎娃安然端坐其中。

    而且巴君这辆车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根本没有缰绳。虎娃曾用无形剑气控马御车,几乎绕巴原转了半个圈。这两匹白马早已灵性十足,无需缰绳牵控,只要虎娃御风轻轻一扫马耳,它们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跑还是走、是拐弯还是瞄直线。

    眼看帛让的车马已冲在最前,而少务的车马则尽显雍华而行,虎娃却突然一皱眉,因为他感应到自地底忽然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向马蹄。

    法力来自三个方向,樊君、相君、郑君见帛让在前已然追不上,不约而同做出了另一个选择——暗中阻止少务。他们不仅是阻止少务的车马前行,更要让少务当众出丑,三位国君本人没有动手,施法的是他们身边的三位助手。

    五岩精通土属秘法,他的法力最为雄浑,透过地底深处袭来,将在那两匹白马的蹄下卷出。仇游的法力控制得最为精妙,对付两匹普通的白马而已,不需要什么强悍的神通,就是打算激起土块或石子打在马身上,让这两匹白马突然受惊。于成礼施展的法力非常隐蔽最难察觉,会干扰到两匹白马的五官感觉,使它们受惊之下可能会失去控制胡乱惊奔。

    少务先前的担忧并没有错,到了这个时候,其他几位国君必然会设法当众打击少务、使其颜面尽失。诸位国君本人不动手,而且助手攻击的也不是少务,而是为少务拉车的那两匹白马。

    虎娃早有戒备,鼻腔中出一声闷哼,无形的隔空法力就如重锤落地,将两匹白马周围以及前方的地面都给定住了。仇游的法力受到阻隔而碰撞爆,有几枚碎石从地上激射而出,却落在两匹白马左侧前方一丈开外。

    而在马车的右方,地面突然鼓起了一道土垄,就像地底有一条虬龙钻过,从樊君那边冲向巴君这边,但离马车一丈外便被生生摁住。紧接着土垄爆开,场中有一道烟尘升起。而稍远处的于成礼元神一阵恍惚差点没坐稳,往前一栽抓住车辕这才没有摔下来。

    虎娃以一敌三、连削带打,不仅化解了对方的偷袭,而且还趁势还击了其中一人。两匹白马并没有受到攻击,但是左侧突然射出的石子和右侧爆的烟尘,在通常情况下也可能使马匹受惊。可这两匹白马经历过很多场大战,甚至已有灵性,在虎娃的操控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少务的车马既未加亦未减,仍然稳稳当当潇洒前行。场中的状况,尤其是那一条虬龙般的土垄突然浮现于地面又爆开,已惊动了黑白丘上的众修士,这是虎娃的法力与五岩的神通直接碰撞所导致。五岩本想不着痕迹透过地底偷袭,不料虎娃将偷袭变成了明斗,这下谁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紧接着众人元神中都听见仓煞传来的一声冷哼,警告他们不得再动手,否则绝不客气!

    这样的偷袭本就不能放在明面上,打得就是猝不及防,可是虎娃既有所准备而且修为如此高深,几人合力亦没有得逞。仇游倒还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狼狈,五岩和于成礼倒是被闹了个灰头土脸,只得收起心思继续御车。

    帛君车前的两匹马果然神骏非凡,很快就冲过了终点站定,伏夔施展神通在巨大的惯性下也定住了车,紧接着另外三位国君的车马也跑过了终点线。仓煞却没有着急宣布比斗的结果,因为还没有结束呢,少务的车马才走过了一小半距离。

    接连的五场比斗已到了尾声,黑白丘下的江滩上出现了奇异的一幕。四位国君的车马等在山脚下,巴原各大派宗门的修士坐在山腰上,就像在迎接巴君的到来。而不远处江面上空飘浮着五座云台,当世高人齐聚于此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未完待续!

006、为王前驱(下)

    巴君及其助手看上去都没有在御车,因为那两匹白马连缰绳都没有,就是自己在行走。助手彭铿氏于马车上垂着眼帘端坐,而少务面带微笑向着渐渐到来的一切点首示意,仿佛连续五场的比斗,都是为了他这一刻的亮相而准备的。

    当洁白的车马终于到达终点线时,场中又发出了一片欢呼声。欢呼者不仅有少务带来的卫队,还有黑白丘上的很多修士。另外几位国君看见这一幕差点没吐血,早知道刚才就不跑那么快了,给少务单独留下这么长的时间,使他的比斗如此风光落幕。

    竟然有人给第五场比斗的最后一名喝彩,但是这个场面看上去又理应如此,少务就像是宗族的领袖,他的车马当然不应该冲在前面。以这种方式结束所有的比斗,简直是最完美的收尾!

    在欢呼声中,仓煞用神念向所有人宣布了最后一场比斗的结果,当然是帛君第一,樊君、郑君、相君并列第二,而巴君最末,这位高人又在云端上开口道:“百川城之会,诸位国君的五场比斗已全部结束,我提前恭贺巴君成为宗族之首领!”

    云台上的白煞不禁微微皱眉,虽然少务夺得族长之位已无法阻止,但接下来毕竟还有一个根据比斗结果形式上的公推,仓煞怎么就这样宣布了呢?但也不太好挑毛病,因为仓煞说了“提前”两个字。

    这时命煞也开口道:“本座亦提前祝贺巴君夺得族长之位。”

    剑煞随即朗声笑道:“老夫祝贺巴君!”

    他们三位接连开口。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黑白丘上的很多修士亦起身向少务表示祝贺,少务面带谦逊的笑容站起身还礼。这样一来。就连形式上的推选商议、谦虚推辞的过程都给免了,少务尚未下车便已成为族长。

    ……

    这里是樊室国辖境,当天樊君就命人搭起敞篷大帐设宴庆祝,不论甘不甘心,这番饮宴招待也是必须的。大帐正前方左右设了两排主案,在国君这一席上,少务名正言顺地坐了首位。而另一侧,众高人还是让白煞坐了首位。

    少务夺得族长之位究竟有什么用。这是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少务得不到这个族长之位,对他一统巴原的志愿将是重大的挫折,而此刻他成功迈过了这道坎、经受了这次考验。这便是他参加百川城之会的最大收获。

    既然成了宗族的族长,名义上的地位还是有的。在宗族内部,少务将负责调解纠纷、平息争端,比如相君和郑君吵起来或打起来了,各说各有理,那么就将由少务来主持公断。所有宗室成员聚在一起时,也以少务为尊;祭祀祖先时,少务的身份是主祭。别小看这个主祭的身份,实际上它才拥有最重要的意义。代表了宗族领袖地位的合法性!

    但这个宗族实在太特别了,它分裂成了五支,且各自建立一国。少务这个族长其实只是象征性的。五国还是五国,他插手不了另外四国的国事,至于各宗室内部事务,另外四位国君也不会真正听从少务的安排,这一点在座众人谁都心中有数。

    但无论如何,白煞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至少在表面上平息了各宗室之间的争端,巴原上持续一年多的国战。在这一刻也真正地完全结束。将来各国之间再起冲突,那就要考虑各自以什么名义了。有人可以不在乎宗族的公断,但它确实是存在的。谁若是藐视它,也不会令巴原上的民众信服,很多势力不会愿意听从,就失去了大义上的号召力。

    这是一场看上去圆满团结,但各方势力却各怀心思的饮宴,少务是最大的赢家,他赢来了巴原上对自己最有利的形势。在这场宴会上,还出现了两个小插曲,事后亦被传为佳话。其一是步金山弟子仇游被赤望丘看中,又得到三水先生的首肯,有幸拜入星煞门下。

    这对于仇游来说当然是难得的机缘,他当场向星煞行了师礼,又分别向三水与白煞宗主下拜,在场众高人共同见证。

    另一个插曲是瀚雄和小洒姑娘之间的喜事,由武夫丘宗主剑煞、长龄门宗主长龄先生、巴室国君少务,这三人共同出面向炼枝峰宗主瑞秋提亲,这一对新人的面子实在太大了!这场亲事还有巴原上各位国君与当世高人共同见证,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与满足感,让小洒姑娘都快懵了,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诸位尊长商议,就让小洒姑娘跟随瀚雄到巴都城成亲,他们都是修士,既是人间夫妻也是修行道侣。自从当初在武夫丘下与小洒姑娘结识,瀚雄惦记她的日子可不短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在座的还有另一个“人”,惦记另一位姑娘的时间更久,当然就是化身盘元氏将军的盘瓠。少苗很快就将年满双十了,如果她出身于寻常人家,到了这个年纪还未出嫁,其父兄可能会遭人议论甚至会挨人骂的。

    可是少苗的身份太特别也太敏感了,她是后廪之女、与少务同母的亲妹妹,自幼倍受父兄的宠爱,国中几乎无人不知。无论少苗嫁给谁,都是国之大事,在如今的形势下,这样的联姻甚至是惊动巴原的大事件,所以谁都不好随便提。

    好在少苗是孟盈丘弟子、一名修士,据说如今的修为已不亚于其兄。修炼有成者,其形容岁月皆比普通人长久得多,甚至有人长年清修不寻道侣,所以暂时不提少苗的婚事,倒也能说得过去。

    虎娃当然明白盘瓠的心思,他举荐盘瓠为将军,在国战中立下一系列功勋,就是为了帮盘瓠。但如今看来,这些还不够,假如可以的话,虎娃甚至愿意和盘瓠易地而处,将自己所获得的声名以及功勋都给盘瓠。假如是那样,盘瓠在这种场合开口提亲,想必无论是命煞还是少务都不好当面拒绝,只要少苗本人愿意就行。

    可惜盘瓠毕竟不是虎娃,他只是跟随虎娃来到巴原、修炼成人形的一位犬妖。

    这场宴会上受瞩目之人还有很多,比如大家纷纷向白煞敬酒、向仓煞道谢,因为白煞召集了此次盛会,而仓煞则当众留下了文字传承。还有一个称呼也随着这场聚会流传开来,便是“道友”二字,大家甚至都能将之写出来,因为识字了嘛。

    各宗门来的修士很多,而以前有些宗门之间的交往并不多,有些人在无法确定辈序的情况下便一律以道友称之;而对于那些成名高人或尊长,则称一声前辈。还有一个词也被众人接受,便是虎娃所谓的“修行”,代表修炼中一切索求与所行。从这一天起,世间的修士往往也被称为修行人或修行者。

    命煞仿佛总带着能颠倒众生的娇媚之态,但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很热闹又有些纷乱的饮宴场合,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率两位长老离去,甚至都没有等到饮宴结束。同样没有等到饮宴结束便告辞的另一位高人是仓颉,他来到百川城之会的心愿已了,跟众人打完招呼也就走了。

    仓颉走了,侯冈却留了下来,师尊让他按自己的意思在巴原上多游历,而侯冈也很喜欢新结交的朋友,比如少务、瀚雄、小洒等人。少务心知自己根本留不住仓煞前辈,在席间便向侯冈发出了盛情邀请,请他到巴都城一游。侯冈很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饮宴后的次日,除了樊君还留在百川城,其他四位国君也带着仪仗卫队归国了。他们不可能远离国都久留此地,尤其是相君与郑君,时间长了也怕国中生变。少务早有承诺,不会趁这个机会去攻打相室国或郑室国,也会让这两位国君平安地穿过巴室国已控制的地区。

    剑煞以及二长老、三长老并未直接飞天而去,随着少务走了一程,来到了巴室国境内,这才告辞返回武夫丘。临行之前,三位尊长都各给弟子留了东西,就是剑符,皆是他们亲手所炼制。二长老给了北刀氏一枚,三长老给了瀚雄一枚,剑煞宗主则分别给了虎娃和盘瓠各一枚。

    当初出师离山时,虎娃和瀚雄身上都分别有师尊所赐的一枚剑符,后来因为意外的遭遇都用掉了,也确实是保了他们一条命。虎娃拿到剑符格外感动,他自己炼制过很多枚剑符,清楚这东西是多么地珍贵。

    像这种秘宝,不是门下弟子能轻易拿到的,更何况是连续赐予两次。

    剑符的威力,不可能超过炼制者本人卸剑一击,而且威力越大的秘宝,炼制起来的难度就越大,简直是成倍地增加。虎娃当初在武夫丘上炼制一枚剑符,可能需要半月功夫,熟练之后速度会更快。可是如今他再想炼制剑符,且其威力与修为相当,难度已大了好几倍。

    炼制秘宝比炼制法器更难,而且过程凶险,尤其是最后一步封印神通法力于其中时,稍有差错不仅前功尽弃,那法力的爆发也会伤到自己。要想降低难度和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低秘宝的威力,但那样对弟子来说用处就不大了。

    像剑煞这种高人,要炼制一枚与自己施法威力相当的剑符,非常不容易,而且炼器的材料也不能仅用那种特异剑叶,必须再融入珍贵难寻的天材地宝,炼制起来极耗心血。(未完待续)

007、功成而弗居(下)

    盘瓠见虎娃要走,当即上前道:“师兄既要继续行游巴原,我们不妨等主君回到巴都城之后再走。”言下之意,他当然还要跟着虎娃一起。

    虎娃却摇头道:“你随少务师兄回巴都城,不必再随我行游。”

    盘瓠愣住了:“师兄,你要一个人走吗?……有我在身边,还可为你护法。”

    瀚雄也说道:“小路师弟,国中将要封赏功臣,你不在场也不好啊。”因为百川城之会,打乱了少务原先的计划,国战中众人立下的功勋,至今还没有正式封赏呢。虎娃无疑功劳最大,若他不在场,少务怎么好先封赏别人呢?

    虎娃笑了,其实他决定此刻就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国中将大肆封赏,而他清楚自己立的功劳实在太大了、大到了少务不太好封赏的程度。若说爵位,他如今享九爵,已经是最高等了,虽然名义上还有十爵之尊的存在,但那种地位几乎是不太可能封赏的。

    据虎娃所知,巴原上最早享十爵之尊者,就是卸任后的武夫大将军;而最近一位享十爵之尊者,就是名义上“主动”退位的郑股。虎娃的功劳虽大,但是赐十爵也是不太合适的,况且他还这么年轻,就算今日少务咬牙赐他十爵之尊,将来再立功的话,那可真是赏无可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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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另一方面,虎娃又必须接受最隆重的封赏,因为他的功劳的确最大,其余所有人的封赏皆不可能超过他。如果少务的封赏低了、少了,其他人就不好办了。而虎娃本人的意思,显然无意于在国中任实职,假如待到修为突破六境之后再回来,就更不可能直接在国中任职了。

    爵位不好升,职位也没法提,那么就只能仅仅赏赐财货与封地了。这又得赏多少呢?所以虎娃干脆不随少务回巴都城,让少务先封赏其他的有功之臣,这样也就不至于为难了。

    但瀚雄已经开了口,少务便接道:“师弟,以你所立的功勋,怎可不回国中接受封赏?”

    虎娃笑道:“师兄想怎么封赏我都行,我也不必在场,你自己看着办吧。”

    盘瓠着急道:“我呢,你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虎娃看着盘瓠道:“如今你已是盘元氏将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才能做得更好。”

    他的话未说透,但意思盘瓠能理解。盘瓠在此番征战中身为前锋将军,其实立的功劳不小,但距离实现他的愿望还远远不够。甚至连盘元氏将军的名字,在国中民众中的知名度都不高,已被虎娃的锋芒完全掩盖住了。

    只要盘瓠还跟随在虎娃身边,他只能是彭铿氏大人的师弟、在小先生光芒下取胜的将军,或者仅仅是其身边的一头灵犬。无论他建立了什么样的功业,人们首先想到的、听到的还是虎娃的事迹。

    所以虎娃如今要独自行游,将盘瓠留在巴室国中,给他创造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机会。而不再被人仅视做彭铿氏大人的随从与属下。

    虎娃主意已定,众人也挽留不了。既然虎娃想先去帛室国,少务只得下令安排了一番,让他得以不暴露身份暗中潜入。同时叮嘱道:“师弟,你离开了巴室国,有很多事情我就不方便帮忙了。你如今已名震巴原。难免遭人惦记,诸事一定要小心。”

    虎娃:“师兄放心,我多少还有自保之能,更何况师尊又赐我一枚剑符防身。就算已名扬巴原,但巴原上真正认识我的人并不多,帛室国中就更少了。倒是师兄的杂事比我多多了,我行游巴原之时,也等着听你的各种好消息。”

    少务又暗中叮嘱了虎娃一些事,虎娃并没有当众离开,而是坐上了一辆带篷的车,在路上他都没有下车。随行将士无人知晓彭铿氏大人不知于何时已悄然离去。

    ……

    沿大江顺流而下,经百川城至东海,在东海岸边隔江相望的两座城廓分别是宜郎城和滨城。这两座城廓虽分属樊室与帛室两国,但风土民俗几乎毫无差别,生活在城廓一带的大多是白额氏的族人,有很多人靠捕鱼为生。

    虎娃来到了南岸的滨城,他并没有在城廓中停留太久,又沿烟波浩瀚的东海岸边行走。巴原上的东海,可比虎娃家乡的花海和鱼海大太多了,从西岸的滨城到东岸的乌云山,水面足有九百里宽广。

    站在岸边远眺波涛一望无际,就算无风的天气,也有一道道浪涌翻卷。波浪中有渔船往来,每到日落之前,归船上响起古老的渔歌,岸边则等待着迎接收获的人们。除了打鱼之外,这一带的族人也种植各种庄稼,外地运到这里最重要的物产是木材、盐以及各种金属器具。

    这里的族人们日常的装束,也和虎娃在巴原其他地方见到的有所差异,他们大多披发赤足,很多人人只用一根绳子或布条简单地将头发束于脑后,除了贵族,这一带很少能见到穿鞋戴帽的。有的渔民就以船为家,休息时将船停在避风的港湾里。

    玩耍的孩子们身上都绑着一种长条形的瓠瓜。这当地种植的果蔬,青嫩时可以食用,熟透后会变得中空并带着硬壳,里面是籽。它也是葫芦的一种,将这种硬壳状的中空葫芦系在身上,不慎落水可以使人浮起,故此又被称为腰舟。

    虎娃入乡随俗,亦披发赤足系腰舟行于海边,也买了一根瓠瓜所制的腰舟系在左边的腰间。右边的腰间则挂着另一个形状不同的葫芦,像一大一小两个球连在一起,还开了口带着塞子,里面可以装水,比竹桶轻便,但没那么结实。

    这个葫芦是去年秋天成熟,晾了一冬之后刚刚制好不久的。虎娃的习惯,自己所用的器物总喜欢以法力炼制一番,使之更加坚固耐久。

    葫芦刚买的时候是金黄色的,过了一段时间。颜色渐渐变深,竟呈紫金色。虎娃在百川城之会的比斗中有所悟,也想印证一件事,所谓法器是否必须得用物性精纯的天材地宝打造,世上随手可得的普通之物,比如泥土、比如这个葫芦,能否也可炼制成法宝?

    虎娃并没有专门去炼化葫芦,只是在行游途中顺便随手为之。葫芦变成紫金色之后,外貌便不再发生变化,但质地却越来越坚韧。不再像普通的器物那样易碎,甚至连寻常的斧头都砍不开了,它成了一件宝器。

    但虎娃想继续炼化下去却越来越困难,也更深的体会到修士炼制法器为何都要寻找各种天材地宝,那物性精纯的材质,否则炼器几乎不可能成功。比如这个葫芦,虎娃要想将之物性提炼精纯,须去除的杂质太多了,葫芦本身恐怕没多少东西能剩下。更别说保持原先的器形了。

    虎娃又采用了另一种手法,感应天地间的气息,以五行运转中各种材质所蕴含的物性精华融合于葫芦中,等于自行打造一种最精纯的天材地宝。以葫芦为胚胎去凝聚。也就是练成了大器诀的虎娃才会这么干,况且他有最古朴且最精妙炼器的经验。

    假如换一名五境修士,像这么尝试早把葫芦给弄坏了,而且下这种功夫折腾一个没用的葫芦。也不知能炼成多少件其他的法宝了。虎娃在意的并不是法宝,而是对天地间物性精华的领悟和印证,也很有感触。

    想把这样一个普通的葫芦炼成法宝。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但理论上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办不到,哪怕施展无穷无尽的神通法力,也顶多把葫芦炼成上品宝器而已。可将来若修为更高,未尝不可实现那一丝可能,他是用天地间的气息在炼器、以万物属性的精华在炼器。

    按照这个思路,别说是炼制法宝了,若将来虎娃的修为足够,甚至炼成神器都行。但世间有哪位大成修士会在一个普通的葫芦上费如此心思呢,它就是在渔民村寨中顺手买来的东西。但对虎娃而言,随手之物若都能成为炼制神器之材,便是彻底印证了修行所悟。

    看清了这条思路,就是虎娃的收获,尽管这种炼制法宝的手段是最笨的,可是虎娃先前以八十一枚石头蛋不断合器,何尝不也是笨办法呢?这不是修士应该采取的炼器手法,却是炼器手法的背后蕴含的本源之道。

    少务先前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了,虎娃虽然声名远扬,但巴原上真正见过他的人又能有多少?尤其是帛室国境内,沿途村寨的族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最近传闻中的彭铿氏大人,连想都想不到,他只是一位过路的年轻人。

    在行游途中,虎娃也不断听到最新的消息,震惊了各村寨族人,哪怕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引起了人们的各种议论,是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中最大的事件了。少务在百川城之会上成为族长,这个消息刚刚传到此地不久,但远没有接下来的另一个消息导致的轰动更大。

    孟盈丘宗主命煞,竟然下嫁巴原五国各宗室之族长、刚刚获得国战大胜的巴君少务,被巴室国尊为“圣后”!

    消息竟传得这么远、这么快,巴室国肯定早有安排,事先在巴原各地都潜伏了自己人,能使少务的事迹以各种方式在巴原民众间流传。就连少务在百川城之会中赢得五场比斗的很多细节,虎娃都在各地族人的议论中都听到了,当然也附会了很多神异之处。

    这些传闻,对于绝大多数村寨族人来说,简直就是神话。他们世代就生活在家乡村寨附近,一辈子甚至连城主都没见过,无论是命煞还是巴君都显得太遥远,遥远得仿佛与自己无关,这些人物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神秘。

    回想那五场比斗的过程,人们都愿意相信少务获胜是天命所归。第一场比斗是平局,但五位国君中只有少务将梭枪刺在了石壁上。第二场少务胜得莫名其妙,抟土到岸自成舟。至于第三场比斗,少务手中的斧子忽然光华大盛、顺利地砍断了所有的木桩。

    而且在所有的国君中,只有少务一个人是亲手砍断了所有的木桩,也只有他像常人一样亲手挑拣了谷粒,至于最后的获胜当然更是众望所归,他也获得了命煞的垂青。

    少务已是一个神话,而在普通民众的心目中,神人所居的孟盈丘上的命煞,更是兼具神灵与仙人的色彩。至于少务的助手、名震巴原的小先生彭铿氏,便是受到神灵指引,来辅助巴君的神话传说人物。

    虎娃也听说了有关自己的消息。少务封赏国站中有功之人,包括被俘将士整编成的军阵,重新投入战斗后所立的军功也都受到了封赏。虎娃获悉自己升官了或者说终于当官了,被少务任命为学正,地位与朝中诸正大人并列,仍享九爵之尊。

    学正是个一百多年前的官职,为学宫之长,自然兼任国中的副祭正,至于祭正则是国君本人。少务在百川城之会中承诺,归国后便将恢复学宫、教授百姓学习文字,并在将来编撰各种传承典籍。

    趁着虎娃不在,少务终究还是任命他为学正了,但是虎娃这位学正大人没必要亲自视事,甚至连面都不用露,只需挂个名领取丰厚的奉养便行。少务同时还任命了两位副学正,各享七爵,头一位便是仓煞的弟子侯冈。

    侯冈这位在巴室国中并无什么背景的年轻人,平步灯此高位,当然主要是因为仓煞的面子。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最合适教授百姓文字之人,已跟随仓煞先生学了那么多年。

    这样一个年轻人,可能暂时还不擅长于处理各种复杂事务,所以少务又将西岭从相城召到巴都城,也任命他为副学正,主持学宫的日常诸事。少务又任命远飞虹城城主鸿元,接替西岭担任总抚民大人。

    学识渊博的西岭早年就有志愿,相劝说相君复建当年的学宫,今日却在巴室国中实现了这一愿望。他虽不是学正大人,但虎娃不可能来管事,而侯冈关心的也就是传授文字本身,他成了学宫组建者与实际上的管理者。

    ...

008、送一程(上)

    除了升任学正大人,虎娃还被赏赐了很多财货。留在巴都城中的藤金、藤花肯定又要操心了,这两位很会过日子的小妖定会犯愁这么多好东西往哪里收存?巴君有赏,国内各大宗族,包括已投效的原相室国与郑室国的各大宗族,此刻肯定纷纷有重礼送上门,难得有这么好的祝贺机会,国都中的那座府邸肯定是堆不下的。

    虎娃这么大功劳,国君当然不能只任其虚职、赏点财货,虎娃又得了一片封地。这片封地很大,但是不占已开垦的田庄土地,全是荒山野岭,却令人有点目瞪口呆。看来少务为赏虎娃真的是绞尽脑汁,竟然将彭山禁地封给他了!

    虎娃如今的封地变大了,不仅是以那飞蛇幽谷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又从谷口外向前延伸了一大片,直至整片彭山禁地。那一带本是荒山野岭,也没人去开垦田地地建立村寨,可是彭山禁地中有九株龙血宝树,还有各宗门修士所培育的药田。

    虎娃听说这个消息也微微吃了一惊,暗道少务可真舍得,但转念一想又笑了,又暗赞一声少务真聪明、甚至有点狡猾。虎娃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中要那么大的封地干什么,谁也不会跟他来争。

    就算龙血宝树在他的封地中,他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龙树血脂,那些仍然是巴室国的物产,只不过是由他来出售一部分并交纳货税。而这种特殊的物产。恐怕大部分还是要进贡王室。

    少务甚至考虑了更长远的事情,若虎娃将来不回到武夫丘清修,而是在巴室国另开一派宗门。那么彭山禁地这片修炼宝地最适合成为道场所在。就算各派修士还要借地修炼、继续培育药田,虎娃也不会赶他们走,反正地方有得是,对他自己也不是坏事。

    巴室国给大臣的封地还是巴室国之地,巴室国并没有失去那九株龙血宝树,反而有了更好的守护者。这下藤金、藤花不必为没地方放东西而犯愁了,他们若不嫌麻烦的话。大可把府中堆不下的各种财货都运到彭山禁地去,开宗立派建立一座道场恐怕都够用了。

    巴室国中的这些事情。虎娃也不去操心,他关注的只是所走过的天地以及身边的景象,远离了不久前的那一场国战,远离了各方势力各怀心思的那一场盛会。远离了五国之争,只看着普普通通的村寨人烟,心境越来越空明。

    虎娃在滨城城一带所接触的白额氏族人,他们共同的图腾是虎,这里有很多孩子都叫虎娃,难怪星煞当初听见他的名字会笑。他们与巴原上其他部族不太一样,自称是少昊天帝的后人,每天祭祀的天神也是少昊。

    也许正因如此,白额氏的族人曾受到帛室国与樊室国的征伐。可是在一位少女的率领下,这两*阵先后在宜郎城与滨城被击溃,那少女便是玄煞。虎娃所接触的各村寨族人。对玄煞奉若神明,皆发自内心地崇拜与尊敬她。

    这里有些村寨族人当年曾见过玄煞,因为他们曾拿起武器被编入军阵,在玄煞的率领下与帛室国的军阵作战,而如今已解役归乡。据这些人回忆,玄煞就是神丘上降临人间的仙子。那么美丽与神圣,仪态是无比地端庄与清雅。却身怀无上神通。

    这一切都引起了虎娃的好奇,有机会便找那些族人攀谈打听。享有巴原七煞之名的八位高人,虎娃虽未亲眼见过清煞,却与家乡这位山神打的交道最多,至于白煞、剑煞、仓煞、命煞、象煞、星煞这六位如今也都见过了,唯一未曾谋面的就是玄煞了。

    听见这些族人对玄煞的描述,虎娃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可惜这些解役归乡的族人不可能有神念手段,无法告诉虎娃玄煞的样子。而且就他们的回忆,在玄煞面前根本就不敢抬头直视,甚至从未真正看清过玄煞的形容。

    虎娃听到传闻的越多,就越好奇,心想将来若有缘,定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高人。玄煞在当地族人的心目中与纯粹神话传说还有微妙区别,毕竟很多人亲眼见过她,就算将之奉若神明,那也是世间相当于神明一样的人,就曾出现在他们身边。这一点,与如今很多地方的民众对虎娃这位“小先生”的敬仰倒是非常相似。

    而赤望丘宗主白煞,在这些族人心目中已高高在上,就如真正的仙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其地位甚至能与少昊天帝比拟。至于星煞大人,如今是赤望丘真正的主事者,象征着世间的权威,其身份之尊贵甚至在国君之上。

    虎娃走得并不快,差不多一个月后才离开了滨城辖境,他有意无意地北行,前方便是威据城,这里已离众兽山的宗门道场不远。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虎娃换上了单薄的青衫,脖子上挂的兽牙神器在这里显得很普通。威据山一带很多人都喜欢以各种兽牙为饰物,就是当地的一种传统风俗。

    虎娃即将进入威据城辖境时,看到大道上有关卡。驻守关卡的军士只是进行普通的检查,虎娃未必会遇到什么麻烦,但谨慎起见,他提前就避开了,从一处荒凉险峻的山野中绕行。当他登上一座峭壁,在生长着很多灌木的高崖间悄然隐匿身形,静静地望着走来的方向。

    虽然这一路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但虎娃依然很谨慎,想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追踪。在连通各村寨的道路上行走时,虎娃也不好判断那些陌生人是在跟踪自己、还是恰好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但他并没有被人盯梢的感觉。

    尽管如此,虎娃还是很小心,因为有很多种追踪办法,是不需要直接跟在人后面盯着的。他如今已经来到无人的荒野,假如恰好也有另一个人从大道上拐进了这片荒野,走的也是这个方向,那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虎娃选择的这个地方视野很好,他隐藏得也很好,一动不动地待了三天三夜,来处的山野中并没有人经过、只有鸟兽的行迹。虎娃终于站起身来接着前行,看来自己有些小心过度了,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毕竟前方就是威据城的辖境,而众兽山道场就在威据城一带。

    ……

    虎娃并不是过分小心了,假如没有另一件事的发生,他一定能够察觉有人在暗中追踪他,而且还在沿途留下了标记。

    就在虎娃埋伏于高崖的岩缝间一天后,隔着另一道山梁,远方他看不见的密林幽谷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悄然走来,他随身带着绳索和截短的梭枪,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背着一个竹篓,就像是附近一带进山采药顺便打些猎物的乡民。

    他进入荒野无人之处,竹篓里突然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紧接着一头小兽跳到了此人的肩上。此兽从头到尾有一尺多长,蓬松的尾巴差不多与身长相等,乍看上去像一只大松鼠,再仔细看是一只比较少见的花貂。

    接近威据城一带,当地的民风自有特点,比如喜欢佩戴兽牙饰物,还会豢养各种兽类,这多少是受到众兽山的影响。很多兽类并不仅是养着玩的,可以有很多用处,其中有很多是直接从众兽山买来的、已驯养好的兽类。

    像这样的花貂嗅觉很灵敏,且对温度和湿度的变化感觉也很敏锐,它的体型细长还能钻洞、爬树、攀登崖壁,是采药的好帮手。那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小把东西喂了花貂几口,花貂跳到地上向前跑去。

    如果虎娃能看见,便会发现这只花貂是在追踪自己的行迹。这中年男子没有直接盯梢虎娃,而是用豢养的一只小灵兽来追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花貂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为何不敢再前行。只见前方的林中站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灰色的布袍,斜背着一柄长剑,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无形中的剑意锋芒弥漫,令人连肌肤都隐约有一种被割裂般的刺痛感。

    男子打了个冷战,已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似乎想趁着那人未回头时赶紧溜走。不料前方那人已转过身来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何要走呢?”看其形容面目,赫然就是武夫丘上的二长老,大名不详,当年的小名叫石娃子。

    中年男子赶紧躬身道:“前,前辈,请问您是何人?……我只是附近的乡民,跑来采点山货的,您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二长老冷笑道:“我没有挡住你的路,只是站在这里。你若心中没鬼,走你自己的便是了,为何看见我就想溜?”

    中年男子强自镇定道:“这荒山野岭的,突然看见一个人身携利剑,我当然有点害怕。”

    二长老摇头道:“若是进山采药的乡民,就算害怕,也不会开口便叫我前辈。……你别装了,我已经跟了你一个多月了,你在沿途做的那些记号,我也全部帮你抹掉了。我一直想看看,你会和什么人联系、还有哪些同伙,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想必是没到地方,你还没来得及通知同伙,但我老人家很忙,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你追踪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哪儿也别去了。你是众兽山弟子吧?我武夫丘并无开罪之处,若曾有所冲突,是非亦很分明,岂能容你这样暗中图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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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世称太上,我为道祖!
人神妖魔共处相争,巫祝仙修万法纷呈的世界。诸帝显圣各创惊天玄通,登天之径殊途无数,芸芸世间根本大道何寻?
一个孩子从蒙昧蛮荒中走来,踏无尽险阻、拨层层迷雾,究天地之源、登造化之巅,成就创道之祖!
太上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上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上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