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虎娃的信物(上)
虎娃定是使用了秘宝,他本人应没有那般大神通法力,但他什么时候竟身怀这等秘宝,少务也是暗暗心惊不已。总算少务能沉得住气,没有在人前相问,待到此刻才开口。
虎娃答道:“师兄还记得我去年滞留西荒数月吗,曾派九灵报讯,而九灵之师青先生则是一位当世高人,修为高超法力深厚。他曾赠我三枚符叶,我已用掉了一枚,今日又用掉了剩下的两枚,也算是物尽其功了。”
……
少务攻占了相都城,命人安抚民众、抚恤阵亡者、收拢整编战俘,那些逃入都城的附近各村寨族人,见并无兵祸且还能免一年之赋役,已经纷纷回家,他们原先所携带的粮食财货,也都手提肩挑运回家去了。都城中的集市,不久后又重新开张、恢复了热闹景象。
少务任命了一位总抚民大人来负责这些事务,便是原相室国的采风大人西岭。少务在各城廓皆新设了抚民之职,比如鸿元就担任了飞虹城的抚民大人,而西岭是各城廓的总负责人。关于这项任命,少务还做了一番解释。
西岭也是相都守城主将之一,在城破之时正打算以身殉城,却被少务大军及时赶到夺了兵器。后来少务劝他留有用之身,以一身才学安抚国中万民,而彭铿氏大人亦在旁开口,劝说巴君少务行仁德之政、勿将万民卷入宗室战祸。西岭这才接受了任命。
其实在少务心目中。西岭不仅是占领相室国后的总抚民大人,将来如果继续攻打郑室国、占领其城廓,西岭也是新占领区的总抚民大人。但是这个打算他暂时还没说。不论是否完全信任西岭,这样重要的战略计划也不能提前泄露。
对于西岭的才华,少务当然很看重,对这种人此刻的心态,少务也拿捏非常准。西岭与子谦尚不同,既然要用这个人,就要先使其心折。
西岭为何如此博学?除了天资出众。其人用功之勤勉也是超出想象,他并非出身贵族。却不放过一切学习的机会,每到一处,将有价值的信息几乎全记在心里,向各地长者请教所传承的知识。
平常人就算好学一些。也不会像西岭这般用心。其人必定胸怀大志,希望有机会一展才华抱负。他确实被起用了,但相穷对他却不够重视与尊重。如今赤望丘传人梁易辰欲泄私愤,让舆轩设局害他,将来不论相室国能否保得住,西岭恐怕都不会再再受到相室国的任用了。
那么在巴原上,谁还会再用他,他哪里还有施展才华抱负的机会?对于西岭来说,这是他的人生所遭遇的最大打击。如今少务是给足了西岭面子、委以重任。也知道这种人会怎样做,一点都不担心西岭不尽心尽力。
西岭私下里曾问过少务:“如今我开罪了赤望丘在相室国的主事之人梁易辰,主君若起用我。是否会让赤望丘不满?”
少务摇头道:“我用你抚民,若你做得好,赤望丘对你不满,那便是与万民之心相悖了;若你做得不好,各城廓之风闻就能将你催折,也不必赤望丘来对付你。假如赤望丘连这种事情计较。谈何大派宗门气度,那么我倒不必担心他们会干涉什么国事了。”
少务攻占相都城之后。下一步当然是顺势攻占龙马城、彻底截断相穷大军的归路。西岭曾向少务献了一计,请虎娃拿出一件信物派人送给龙马城守将公山虚,少务便听了他的建议。
这次少务和虎娃并没有跟随大军亲王,只是派盘瓠领军攻伐龙马城。当兵临城下之时,盘瓠遣一位使者在城下叫门,说是小先生派来,有件东西欲请公山将军一观。
公山虚见巴室国的军阵暂时没有攻城的意思,便下令开门让使者进了城。使者送来的是一个木匣,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支尺许长、银光闪闪的兽角。
公山虚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的来历。他出身于龙马城中的公山村,想当年小先生路过公山村,救了一位在山中受駮马惊吓而摔伤的村民。后来小先生又在村外看见那头駮马的追袭村民,便出手折断其银角并当场斩杀了这头异兽,又引出了君女宫嫄。
虎娃将宫嫄及其卫队都教训了一顿,仓煞先生随即现身,与小先生饮酒畅谈,又与小先生一起行游数月。相穷事后责罚了宫嫄,无论怎么说,都是宫嫄纵容异兽伤人、率车驾卫队践踏青苗,已公然违犯国中礼法,而且把事情闹大了。
公山虚当时就在场,在内心深处,他是非常感激小先生的,因为小先生出手救助了他的族人。
公山虚本是驻守龙马城的戍边将军,平日负责操练边关的精锐军阵。相穷这次出征,调走了公山虚麾下的野战军阵,却没有带着公山虚本人,显然就是不再重用也不再信任他。龙马城虽很重要,但地处相室国境内的大后方,只是各种军需物资的囤积与中转之地,后勤的功劳是归城主的,就算前方大军获胜,公山虚这位将军亦无什么战功可言。
可是战况的发展出乎意料,少务并没有在边关直接阻挡相穷大军入境,而是在相室国腹地兜了个大圈子,竟从国都方向杀到龙马城来了。龙马城中不缺军械,此刻却没有守城之兵,相穷留下的大部分守备军阵,前不久也被舆轩抽调到国都城外参加决战了。
公山虚何尝不知龙马城的重要性,少务一旦攻占此处,不仅能得到兵库中的大量军械,也彻底断了相穷大军回师归国的指望。可是公山虚率领区区几支军阵守城,相穷大军短期内根本无法回师赶至,这是必死之局啊。
公山虚拿着这支银角回忆往事,不禁长吁短叹。而龙马城的城主以及城中诸位大人、各支军阵的队长,见少务大军尚未攻城,却先有人给公山将军送来一件东西,纷纷前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公山将军也不隐瞒,拿出这支银角讲述了当年往事。
小先生之名,龙马城一带几乎无人不知,看见这支银角,便是当年的事迹的物证。再听公山虚这位亲历者讲述亲眼所见,想到龙马城今日的处境,厅中顿时叹息一片。城主大人站起身来道:“公山将军,要不,您就把我绑了献城吧。”
公山虚苦笑着摇头道:“又何必如此呢?我自捧这支银角出城投降,城中守军欲战,可在城上将我射杀,不欲战,便自解兵甲离去。我已闻少务所颁布的政令,守备军阵若不战,可遣散归乡;迎战之将士,阵亡者可受抚恤;阵前被俘者,再服兵役三年。”
说完这番话,公山虚便捧着银角独自出城了。守城军阵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竟没有一人放箭射杀。
公山虚来到大军之前,自报身份说明了来意。盘瓠上前问明情况,公山虚又将这支银角还给了盘瓠,请他派人送回给小先生。接着盘瓠下令攻城,军阵不是冲进去,而是走进去的,前方的城门还没关呢。守城将士放下了武器兵甲,根本就没有作战。
攻占龙马城没有伤亡,也没有抓住任何战俘,主动出城投降的只有公山虚一人,但城中其他人并没有抵抗。公山虚和城中众将如此选择,当然是形势所迫,可是消息传扬出去难免成了另外一种说法——彭铿氏大人将当年在此地亲手折断的駮马银角送入城中,龙马城便不战而降。
少务大军占领龙马城之后,获得了大批军械物资,得了太禾城的粮仓、得了龙马城的兵库,还有相都城中大批来不及运走的其他财货,大军的后勤补给,就不必再从巴室国内调运了。
大军已推进到原先巴室国与相室国的边境,再往前便是已被相穷攻占的望丘城了,少务大军绕了一圈又打回了巴室国。
龙马城落入少务之手,相室国中又有见鹤、山阳两座城廓不战而降。这两座城廓不投降都不行,因为它们的位置在泯水以西、九樟城以南、龙马城以东,北面便与巴室国接壤,完全已成了两座孤城。
见鹤城、山阳城亦投降后,少务大军所攻占的相室国东境城廓,已完全与巴室国连接成片,成为稳固的大后方。
除国都之外,不算山水城这种尚未实现真正统治的地方,相室国原有十八座城廓。如今已有白驹城、古雄城、飞虹城、高城、九樟城、见鹤城、山阳城、太禾城、龙马城这九座城廓被少务占据。
恰在这时,孟盈丘送来消息——相穷身亡,相室国大军已撤出彭山与丈人山之间的关防隘口。第二天,巴都城的消息也到了。伯劳告诉少务,北刀氏将军奇袭得手,焚毁了相穷的大批军粮,相穷大军攻打巴都城受挫,如今已从巴都城下回撤。
少务攻占龙马城之后,就已经打到孟盈丘群山的东麓了,因此孟盈丘来的消息比巴都城更快。伯劳尚不知相穷已死,命煞宗主却已经知道,看来孟盈丘另有打探消息的途径。少务开怀大笑,在王宫中设宴犒赏众将,当众宣布了这一“喜讯”。(未完待续)
069 命与运(上)
很少饮酒的少务,这天也喝了不少,席上都是相室国珍藏的美酒,众将更是开怀畅饮。席间众人也谈到了下一步的战略,是继续向西攻打相室国剩下的城廓呢,还是先杀回巴室国去收复三座失陷的城廓?更重要的是主君少务的去向,他是就此返回巴都城呢,还是仍率领大军西进?
少务心中早有主张,说不必着急去攻打悦瑄率领的残军,他们的后路已被截断,粮食、军械甚至过冬的衣物都断了来源,带着大批伤兵、守着三座空城,困也能困死了,根本没必要再穷追猛打。
相都城以及龙马城的消息传到伯劳那里,伯劳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就从龙马城以及巴都城两个方向,派军阵缓缓向前推进,并不逼迫悦瑄率领的残军做困兽之斗,到了冬寒之时,悦瑄大军将不战而败。
少务清楚舆轩西撤后的打算,也知道舆轩已向赤望丘求援。如今虽不知赤望丘是什么态度,但赶在赤望丘那边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先把攻占相室国更多西境城廓再说。而少务暂时就留在相都城坐镇,大军继续西进,同时派人将相穷的死讯传往相室国各地。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少务就留在了相都城,并将相都城改名为相城,以示此地已是巴室国辖境、只是治下的众多城廓之一。半个月后到了冬至,少务以国君的身份,在相城中主持了一场国祭,既感谢神灵以及祖先的赐福,亦祭奠阵亡的众将士。
虎娃出席了庆功宴会以及半个月后的国祭典礼,但其他时间都没有露面。他说要找个清静之处参悟秘法,少务便在行宫后面划了一大片地方给他,并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虎娃躲在少务行宫中闭门不出。并非是闭关尝试突破六境修为,而是在回顾此番大战的经历。他听见相穷的死讯后,也清楚这番国战大局已定、相室国一败涂地。山爷要他观察和体会所见证的诸人诸事,那么他又怎么看待这一战呢?
首先第一个问题,为何少务会胜、而相穷会败?仅说大军攻伐,相穷未必不如少务。假如少务当初就在望丘城的边关阻击相穷大军,直接硬碰硬正面作战,恐怕胜负难料。但少务却避其锋芒诱敌深入,并出其不意从泯水东岸打到了飞虹城。插入了相室国后方。
少务是胜在战略上吗?当然是,但也不完全是。后廪时代打下的国力基础、民意的支持、民心的利用,少务都占了上风。巴都城的防守也比相都城更稳固顽强,具体到战术层面,后勤的优势对比也非常重要,甚至最终拖垮了相室国大军。
不谈战事本身,后廪与少务这对父子,一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在相穷未起兵之时,少务就知道相穷会怎么做。处处料敌先机。表面上是相穷趁虚偷袭,率先挑起了这场国战,实际上这场战争始终是按照少务的计划在进行。相穷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少务的算计中,如何能不败?
这并非少务一人之智慧,后廪留有遗计,剑煞与命煞也对他有诸多指点。少务尽量将各种不利条件转化为有利形势,同时将有利条件也发挥到了极致,比如扩大与借助虎娃在相室国的影响。
其实相穷也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却不清楚或者不愿意承认——他想做的事情做不到。这是他不走运,还是愿望根本就超出了现实呢?
山爷让虎娃设身体诸人诸事。那么对于世人来说,他们当然都希望自己是少务而非相穷。但少务何以为少务、相穷何以为相穷,这恐怕不好回答。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都喜欢事后聪明,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之后便难免会设想——假如我是少务、将如何如何;假如我是相穷、又将如何如何;甚至假如我是彭铿氏大人、还将如何如何……
世间这样的人非常非常多,而这样的想法,究竟映衬出怎样一颗心?而很少有人去想,当初白果城被郑室国攻占,后廪可是一直忍了三十年。直至离世都没动手啊!
总结他人的经验得失,当然很有必要的,但某种心态却很值得玩味。且不说那么想的人能否成为相穷或少务,假如他们真的站在相穷或少务的位置上,一切退到开战之前。并不知晓后来的形势变化,就一定能够做得比相穷或少务更好吗?
这恐怕太难了。少务非常人所能及,相穷亦非无能之辈。
退一步说,假如有个人站在相穷的位置,就算提前知道这场战事的所有过程,战略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和改变,也未必能战胜少务。因为他不像相穷那么做,少务也不会像原先那样应对,那么所有的状况都会发生变化,难以预料到最终的结果。
虎娃为何会想到这些?因为他在体会那从未谋面的相穷的心境,相穷临终时回顾这一生,又是怎样的感受呢?虎娃进而又想到,人们会有各种设想——假如自己是相穷或少务将如何,那么在这种心态下,每个人最希望一生又是什么样呢?
虎娃的脑海里曾经闪现过的灵光,如今已变得清晰,浮现出四个字——梦生之境。
他先前已隐约悟出了梦生之境是怎样一种定境,此刻感悟更深。修为五境九境圆满、能将形神融于天地,迈出那看不见的一步后,所能求证的神通,便是展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元神世界。那么在这样的定境中,行走于自己的元神世界里,是一种特殊的经历。
谁不想所拥有的世界,就是自己所希望的样子?那么梦生之境中的一切,便可以成为自己想看见的世界。有人希望自己是相穷,那么他便会成为相穷,并能击败少务大军一统巴原,这是真真切切的经历,拥有与现实中一般无二的感受。
梦生,梦生,现实中的经历,仿佛是一场大梦,而定境中的大梦又仿佛真正的一生又一生。若证入这种定境,人可能就会陷进去出不来。打个比方,有修士证入了梦生之境,然后又自以为出离定境回到现实,其实他还在梦生之境中。假如连自己是否已醒来都分不清,又谈何堪破大梦呢?
虎娃进而又想到,能证入梦生之境,亦是一种大神通、甚至是一种大超脱。有很多人可能本不会去堪破甚至没想去堪破它,哪怕明知道这是梦生之境。人们一生所求又是为何,假如生活的世界,一切皆能符合自己的心愿,这便是人生最大的满足。
修士入此境中,看上去只是闭关修炼,但他人根本不清楚——此人正在享受怎样精彩与逍遥的人生!
这样的享受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可为何要堪破它才能迈入六境呢,此神通必然亦有所限。这种定境也要消耗神气法力,神气法力一旦耗尽,人便会离定而出。假如一名修士的神气法力非常精深浑厚,入定虽然短短时间,却能在元神世界中经历多年,又会怎么样呢?
由此一念,虎娃悟出了梦生之境的玄妙。梦生之境中消耗的不仅是神气法力,更消耗的是寿元。哪怕只是入定一弹指,却在梦生之境中经历了十年,那么修士本人所消耗的寿元同样也是十年。
假如有人堪破不了梦生之境,却总是沉迷于梦生之境中,那最终的结局恐怕就是在现实里坐化。比如在证入梦生之境时还有百年寿元,他一次又一次进入梦生之境,去享受希望中的各种人生,不论前后多少次,定境中的经历累积百年之后,便将寿元已尽。
梦生之境的玄妙,古往今来,众修士要在证入之后,在境中度过很长时间才能醒悟。而虎娃自悟修行、谙合大道本源,未入此境便有所悟,莫名也暗出一身冷汗。
就算知道梦生之境是怎么回事,想堪破它也是很难,大部分修士应该不是主动堪破的,而是通过定境中漫长的岁月经历最终自然迈出。在自己的元神世界中,只要醒悟这是何种定境,便能让一切事情的发生都符合自己的愿望,在这个世界里想得到什么都可以。
只要一入定便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且一切心想事成,那么很多人便会会实现自己平生种种原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在定境中用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逐渐将妄心消却,或者将一生中种种事情从头来过、弥补诸多遗憾。
修士既知此境之玄妙,往往也不敢轻易在梦生之境虚耗寿元,毕竟他们还想堪破之拥有大成修为,这一念起,才是关键。但也有很多人是自己摸索着修到这一步的,无更高境界的秘法传承指引,也可能会认为这便是修炼之尽头。
既有此悟,虎娃突然又笑了。他想到了自己的修行,自忖有什么愿望需要在梦生之境中去实现与满足吗?当然没这个必要,诸事诸愿在梦生之境中好似都可以实现,但那并不是真的。就算他在梦生之境里杀了所谓的仇人一百次,那仇家也仍然还在世上。(未 完待续 ~^~)--11330+d6su9h+10648338-->
069 命与运(下)
虎娃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修士证入梦生之境,也等于掌握了一门大神通,可以拥有一个元神中自然演化的世界,那么这门大神通有何用处呢?首先,就算未曾堪破,也能使很多人生出离尘隐修之心,因为世间的一切大享受皆可以在定境中获得了。
更重的另一方面,假如堪破它,便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段。进入梦生之境中,元神世界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去观察某一事件的发展,甚至能得到很久之后的演化结果,这便是仙家推衍大神通的缘起。
可是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大成修士也不能轻易动用,梦生之境会消耗寿元,假如想借此推衍某事件很多年后的结果,那么就在定境中耗去这么多寿元。除非有十分的必要才能偶尔一试,若经常为之,谁也受不了。
只有那些已迈过登天之径、寿元无尽的仙人,才可以从容使用这种手段去推衍世事。虎娃接着又在思考,仙家运用这种大神通手段,所推衍出的结果一定就是准确的吗?答案是也不尽然!
就算梦生之境与现实一般无二,但这个世界所呈现出的是修士本人所知的一切,在此基础上再自然去演变,人总有未知,所以推衍的结果与现实相比总有偏差。仙家对世间诸事所知越多,预测的事情越简单,运用这种大神通手段推衍的结果可能就越接近于事实。
除了未知因素的干扰。梦生之境的推衍所受到的最大干扰就是施法者本人。因为这是一个随着本人意愿出现的世界,就算想让它已现实的样子为起点去自然演化,但有意无意间还是会符合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看到的结果。推衍难免出现偏差。
假如施法者置身事外,这种影响还小些。假如施法者就在这个世界中经历、推衍有关自己的事情,对结果的影响便不可避免,甚至是决定性的。因为人们做出的选择本身,就决定了未来的变化,所以这样的推衍并不仅是在预见未来,实际上也是本人在这个定境世界去创造尚未确定的将来。
虎娃一念及此。便没有再继续参详更多,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在尚未亲身迈入那扇门户、闭关求证梦生之境前,对梦生之境的玄妙也只能领悟到这么多。这已经算是窥见了一线天机,连仙家推衍手段都有所得,只可惜这尚不是他如今所能掌握与施展的大神通。
但虎娃却悟出了一个道理。或许与神通法术无关,却是在世修行的印证。人们常谈命数与运数,所谓命数,其实就是这个世界中一切的既成事实;所谓运数,就是每个人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未来的结果,便是命运同演;由此可知,每个人如今的现状,亦是过往的命运相合。
如果就将现实人世间就看做一场梦生之境的推衍,现实的状况是其起点。对这种推衍结果的干扰与影响,便是每个人自己的行为,运数会不断成为新的命数。
虎娃在王宫中参悟大道玄妙。仍然没有闭关进入梦生之境,而是趁此机会回顾此前所修的种种秘法,总结出其中清晰的道路。有些修炼法门,是永远达不到五境九转圆满、证入梦生之境的,比如开山劲,哪怕修炼到极致。也掌握不了三境御物之功。
但是脱胎于开山劲的武夫丘剑术,通过御剑、炼剑、剑符、剑阵的修炼。却谙合虎娃已求证的层层境界。在突破六境大成之前,不同的修士证入梦生之境异因人而异,既与修炼的秘诀有关,也与本人的内心深处的妄念有关。
虎娃之所以没有去修炼梦生之境、却能窥得其玄妙,也是因为他这个人,有愿却无妄。
虎娃也在修炼不印证久前刚刚悟出的凝炼阴神之法,行宫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他已经试过了,假如是在军营中,那无数将士的肃杀之气甚至能伤害到他的阴神。而军营还算好的,假如是武夫丘那种地方,妄自凝阴神出游,说不定就会被锁山剑阵中无处不在的剑意锋芒给斩灭了。
……
虎娃在相城行宫中参悟大道,其他人也没闲着。前方捷报连连传来,半个月后,相室国的镇国大将军悦瑄,率领残兵在平谷城投降了。这时盘瓠已经率军从龙马城推进到了望丘城,而北刀氏将军奉兵正伯劳之命,率领巴都城守军反攻,越过彭山与丈人山一线,收复了野凉城。
悦瑄率领的相室国大军只剩了平谷城这么一座空城,外无援兵内无存粮,军士们连过冬的衣物都没有,有很多伤兵陆续死去,能撑半个月已是极限。北刀氏将军收拢战俘,与盘瓠率领会师,将这一批俘虏都交给灵宝重新整编,又来到相城拜见少务。
少务大悦,隆重嘉奖了北刀氏,并恢复了他镇北大将军一职。北刀氏被革职贬到彭山已经有两年多了,但巴室国一直没有任命新的镇北大将军,而虎娃清楚其中的门道,后廪父子早就安排好了后手,北刀氏如今也该风风光光地官复原职了。
在少务看来,击败相穷大军后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这些投降的战俘,他们都是相室国最精锐的野战主力。这些人随相穷杀入巴室国,当然不能轻易赦免放归家乡。少务采纳了灵宝的建议,重新整编令这些人继续服役三年,用于对郑室国的攻伐,那是再好不过了。
少务大军在此之前抓到的战俘数量并不多,所过之处,沿途很多守备军阵是主动投降的,按少务的政令只是解除其武装让军士们自回家乡。就算在与悦耕以及舆轩的两番战斗中抓了一批战俘,但数量亦有限,且大多并非相室国的精锐主力。
这些战俘听说自己不会成为奴隶,而且已阵亡的战友还会得到抚恤,当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灵宝的整编。但有一个人却不太好处置,便是镇国大将军悦瑄。他可是相穷大军中的二号人物,曾率领军杀入巴室国,尽管最后投降了,也不能轻易放过。
少务在朝会时召见了悦瑄,当面问他道:“大将军,我想问问你本人,本君该如何处置你啊?”
大将军这个称呼,此刻在悦瑄听来是那么刺耳,他拜伏于地道:“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任凭巴君处置吧!”
这时有一少年从殿外走来,殿中群臣皆不以为异,只听此人笑道:“悦瑄大将军,上次见面实在匆忙,未及好生打招呼,直到今日,才有缘相谢当年大将军当年一路护送之情。”
来的是虎娃,是少务特意派人去行宫后面请他过来的。闻此言,少务开口道:“大将军,我也要感谢你,当您将彭铿氏大人自龙马城一路护送至望丘城,后来他见到了我父君,乃有今日缘法。”
悦瑄本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就算在少务面前,他也不想失了骨气让人看轻,此刻却满面愧色,低头道:“小先生休再提当年之事,悦瑄惭愧。我奉君命追击的并非是小先生,而是公子宫琅。宫琅在休兵寨外擅用噬魂烟,我还要感谢小先生收了毒烟救了在场军民。……”
当初宫琅私拿了一枚噬魂烟去找虎娃的麻烦,悦瑄奉命去将宫琅以及噬魂烟都追回来,结果晚到了一步,亲眼看见了宫琅将噬魂烟打出、被虎娃当场斩杀的一幕,他当时不得不去追虎娃,否则无法向国君复命。
其实悦瑄本人并不想为难这位小先生,却一路将虎娃追到了边关,看着他闯关进入巴室国。如今巴原上传颂的有关虎娃的诸多事迹中,悦瑄也有份啊。
虎娃笑道:“大将军不必道歉,我知你当日职责所在,不得不将我追到边关、目送我离去。方才你说败军之将任凭处置,那为何又要不战而降呢?”
悦瑄:“我此前并非未战,只是战败无奈、不可再战。就算我一人可死战到底,却不想那么多相室国战士皆送命他乡。如今不求巴君饶我之命,只求巴君能够放过这些被俘的将士。穷已死,巴君心中就算曾有怨恨,大胜之后亦可稍消。”
少务点头道:“我可以不为难被俘之将士,视他们同为我的子民,亡者家眷可得抚恤,被俘者不必为奴,只需继续服兵役、为国效命三年。”
悦瑄再度叩首道:“我此前听过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多谢巴君之仁德,悦瑄可以安心受死了。”
少务摇了摇头道:“我还没说要杀你,你自己何必这么着急呢?……请问相穷之临终之时有何遗言,大将军可否详细告知?”
相穷临终之时,悦瑄并不在场,但他是相穷指定的继续领军之人,当然也知道详细的情况。而在场见证相穷遗言者,大半已成为少务的战俘,少务当然早就问清楚了,但由悦瑄在这种场合当众说出来,意义显然是不同的。
悦瑄没什么好隐瞒的,详细说了一遍。少务眯起眼睛道:“相穷临终遗言——灭郑股者,主巴国之祀。这究竟是何意?”
悦瑄答道:“我亦不解其意,但这的确是主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想必主君临终之时,可能与巴君一样痛恨郑君吧。”
少务:“相穷遗言,尚有谁知?”
悦瑄:“我率众退至平谷城后,已全军皆知。”(未完待续)
071、金玉满堂(上)
虎娃当初炼制这件法宝时,只是刚刚突破四境,受修为所限,只能炼成下品法器,不能赋予它材质物性之外的神通妙用。±頂±点±小±说, 但他想了一个非常笨、但又非常绝妙的法子,弥补了法宝妙用单一的不足,便是用同样材质的石头蛋合器,使法宝可分化合击。
后来他突破了五境修为,对炼器有了更多的感悟,可以赋予法宝材质物性之外的妙用,源自于对天地间物性纹理的掌握和运用,而不局限于原先的天材地宝本身。每枚石头蛋皆融合了一枚特异剑叶,采炼剑意锋芒,故此可以展开为剑阵。
虎娃如今炼成的石头蛋法宝,祭出之后可以化为宝树、莲花、飞剑,还一化三十六、布成种种阵法。这些阵法并非得自师传,是虎娃观天地万物气息流转、观大军战阵变化、观自身的神气运行而悟,各有种不同妙处。
他曾经拿了炼枝峰弟子小采姑娘的一根损毁的空桑枝,如今不仅将法器修复,而且也干脆融炼入石头蛋法宝中。手中一道光华飞出,可化为一根碧枝,洒下光雨润物,同时亦可封困对手,这是在演化象煞所赠那几枚符叶的手段。
更玄妙的是,这枚石头蛋寄出后还可为一支长鞭,首尾相连共三十六节,能布成锁困之阵,可攻亦可守。当然了,它还可以像最初那样就是当一枚石头蛋打出去,威力却比当年不知大了多少倍。
虎娃以炼器印证修为境界,又通过赋予法宝的种种神通妙用,去印证所见证的天地纹理以及各种神通手段,这枚石头蛋可谓千变万化。但它的妙用无论怎么变化,平时都不能随意变换器形,平时不祭用的时候,还是一枚石头蛋的样子。
虎娃若想让器形可以随着祭炼变化,那它就是一件上品法器了。但如今他还做不到。看来必须还要等到突破大成修为之后。
将三十六枚石头蛋合炼为一器,并赋予各中神通妙用,已是虎娃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他也不再继续强求。这天他正在行宫后院演练这件法宝,弟子猪三闲忽来禀报,赤望丘使者梁易辰到达相城,带着赤望丘宗主的口讯,派仆从请他相见。
虎娃皱眉道:“那梁易辰是赤望丘弟子在相室国主事之人,但如今这里已非相室国之地,他的职责应该是到舆轩那里去传讯。路过此地,居然还让我主动去见他?但看星煞前辈的面子,我还是见他一面吧。你去告诉来人,说我今日有空,可在行宫接见易辰先生。”
西岭是若山的弟子,其人虽不知虎娃和若山的关系,但在虎娃心目中,已将西岭当成自家师弟了。若论在若山门下受教的时间,虎娃当然比西岭早得多。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西岭曾帮过山水城的忙,当然也很得虎娃的好感。
虎娃知道梁易辰是怎么构陷西岭的,此人差点要了西岭的命,他对梁易辰很是反感。梁易辰既然是赤望丘弟子在相室国的主事之人。那就去找舆轩好了,虎娃完全可以不见他。这个人自以为面子很大,居然还派人请虎娃登门相见。
……
梁易辰派了仆从去找虎娃,便在家中等着虎娃前来。不料仆从很快就自己回来了,并带来了猪三闲的回话——彭铿氏大人今天有空,可以见他。
虎娃的架子不小。差点将梁易辰给闪着了,听这口气是让他爱来不来。梁易辰这才意识到彭铿氏如今大权在握,其人亦是武夫丘宗主剑煞的亲传弟子,在相室国中更是受万民敬仰,并不给他这个过路使者的面子。
但梁易辰身后代表的可是赤望丘啊,本以为虎娃会客客气气登门,不料对方竟是这种态度,有心想负气而走直接去找舆轩,但毕竟话已经传过去了,连彭铿氏的面都没见着岂不是更难堪,于是便沉着脸来行宫拜访虎娃。
虎娃倒是客客气气地接见了梁易辰,为他此番数千里奔波道了一声辛苦,又问他的来意。梁易辰以赤望丘弟子在相室国中的主事者自居,如今赤望丘为巴室、相室两国之战事调停,他当然要来找在相室国占领区主持军民事务的虎娃打声招呼,传达赤望丘的意见。
虎娃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非巴君派驻相室国主事之人。如今之相室国,只余西境三城,而你我所在之地,已是巴国之境。至于两国停战之事,赤望丘贵使齐星衡日前已在巴都面见主君,主君亦下令前线大军停止攻伐。易辰先生可告知相君并回复宗门,巴国已停战,情相君遣使和谈。”
这番话在明示梁易辰,他跑错地方了。巴室国新攻占的原相室国各城廓,如今皆是巴室国之地。虎娃也不是受少务的委托在相室国主持事务,而是代表国君于巴室国的新疆域内监督军民诸事。
然后他又说道:“我国既已停战,主君也希望先生您早日赶到相室国,才好促成和谈。为两国之大计,恐怕要辛苦先生赶紧继续上路了。”
虎娃催梁易辰别在这里耽误,赶紧去找舆轩传话,两国之间才好接着商谈。梁易辰见气氛不对,又聊了几句闲话,嘿嘿笑道:“我到相都城之后,亦得各地赤望丘弟子私下回报。各大宗族皆对彭铿氏大人赠以重礼,大人此番在相都城中坐镇,收获不小啊!”
梁易辰在暗示虎娃,虽然巴室国占据了相室国各城廓,但赤望丘弟子仍遍布各地,他依然掌握各宗族的动态,知道虎娃利用坐镇相城期间、私下收了无数的好处。假如虎娃知趣的话,此时就应客气点了,最好拿出足够的诚意与足够贵重的礼物对他表示表示。
不料虎娃却坦然答道:“此地已是相城,非复相都城。我最近确实收到各宗族送来的大批财货,已在行宫中堆积如山。易辰先生消息灵通,不妨帮我宣扬——我多谢诸位之厚赠!”
梁易辰见虎娃根本就不在乎被挑破此情,皱起眉头又说道:“前相室国风正西岭,曾向相穷进言挑拨相室国与赤望丘的关系,为相穷弃用,又为监国者舆轩所恶。可我听说少务已命其为总抚民大人。巴君怎可用这种人呢?”
虎娃亦微微皱眉道:“这是赤望丘的欲问之事,还是先生欲问之事?齐星衡先生见巴君之时,未何只字未提呢?我想白煞宗主必不会如此小肚鸡肠吧,连这种事都要过问?”
梁易辰不得不答道:“非宗门所问,只是我想提醒彭铿氏大人与巴君,此人不可用。”
虎娃仍然摇头道:“我不知先生与西岭有何私怨,亦不知西岭曾对您在相室国中行事有何微言。若诚如先生所说,相穷乃巴国之敌,巴君反倒应该感谢西岭了。主君爱惜西岭之才,用之抚民。西岭大人亦十分尽职。我多谢先生为巴君分忧之心,但请不必多虑了。
如此非是对赤望丘不敬,赤望丘为调停两国之战,远隔数千里派使传音,我亦十分敬佩。想当年我与星煞前辈曾有一面之缘,蒙其赠予信物。此物曾帮过我的大忙,若先生在宗门中见到星煞前辈,请替我转达谢意。”
说着话虎娃取了一个牌子,正是星煞当年所赠的信物。梁易辰赶紧起身行了一礼。不再多言。他回到府中之后便匆匆收拾行装,驱车赶往西境去找舆轩。
梁易辰走后,虎娃命人叫来了西岭,转告了刚才的事情。并在猪三闲的陪同下将他带到了行宫中的一处地方,这里各种贵重财货堆积如山,皆是相室国各宗族贿赂虎娃的礼物。
虎娃这段时间闭门修炼不见外客,但收东西可一点都不手软。只要有人敢送他就敢收,都是猪三闲经手的。猪三闲这位出身蛮荒妖族村寨的小族长,何曾见过这么大场面。看着这么多贵重财物,眼睛都直了。
而虎娃叮嘱猪三闲,将什么人送来了哪些东西,都清楚地记住。有人送重礼贿赂彭铿氏大人,当然不能公开行事,前段时间少务在时便不太好办,如今大家找的都是猪三闲这条门路。
虎娃这次把西岭叫来,让猪三闲将这些财货的来历一一告之,然后说道:“西岭大人领总抚民之职,廪库需用甚多。如今恰有这些进项,总抚民大人便拿去吧。还请您不要忘了告知民众这些财货的出处,哪支宗族的哪位贵人所赠,皆应向万民公告,以谢其慷慨、成就其名望。”
那些贵族世家给虎娃送上重礼,就是希望在少务占领相室国后,得以保全身家。虎娃便成全了他们一把,将这些财货都交给了西岭、用于安抚民众与补给战事,并将是那些人所赠的消息,都在国中公开。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他们不再是私下贿赂彭铿氏大人,而是出重金资助少务安抚各城廓、亦是在支援巴室国前线大军作战。那么从巴室国的角度,少务肯定不能为难这些人,只会下令嘉奖,这便是他们保全身家地位的手段。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这些人也等于绑在巴室国这条船上了,公开表明了对少务的支持态度,他们反而会担忧相室国再打回来。
西岭早就听到风声,据说彭铿氏大人私下里收了各大宗族的不少好处,但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见到行宫中堆积如山的财货,也是一阵愕然。
听见虎娃之言,他才回过神来,由衷赞道:“彭铿氏大人高明,西岭佩服万分!您心底无私,才能有这等妙计。我这就命人将这些财货收入廪仓,并命各城廓抚民大人将此事向万民公告。就说是各宗族贵人送上财货,委托彭铿氏大人您这么办的。”
虎娃笑了:“这不是我有私或无私,而是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你也不必总叫我彭铿氏大人,山爷亦是我的长辈,林枭叫我师兄,你也叫我一声师兄吧。”他的年纪比西岭小了十多岁,但让西岭称呼自己为师兄,语气却十分坦然。(未完待续。。)
071、金玉满堂(下)
有赤望丘插手调停,少务提出了和谈条件。而舆轩那边也巴不得有喘息之机,确认相穷的死讯后,立了公子宫羊为新君,并以新君的名义和巴室国讨价还价。双方停战修和,巴室国割让连相城在内的十六座城廓、遣使道歉赔罪,这些舆轩都答应了。
表面上看答应不答应好像都无所谓,反正这十六座城廓已被巴室国攻占。但若和谈中正式确认了割让之事,那么巴室国就不仅是暂时攻占这些城廓了,而是正式将之纳入辖境、并得到了相室国的确认,实现统治、颁布政令便拥有了礼法上的依据 ” 。
所以相室国认与不认,区别非常大,舆轩为了保国,不得不做出的让步也很大。但少务提出的另一个条件,舆轩是坚决不答应也不敢答应,那便是让宫羊受少务之封为相君。如今的相室国虽然仅剩三座城廓,但仍自称巴国,其君非是少务所封,其国亦非少务之臣属。
少务也知道这个条件舆轩不可能答应,提出来就是为了讨价还价的,只要答应了第一个条件他便可以停战了。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少务还命人将相穷的遗体送了回去。
就在两国和谈期间,虎娃却带着猪三闲离开了相城,来到了西界山北麓,巴室国大军已在此集结。此时已开春,灵宝在巴室国望丘城操练的战俘军阵,也正式编入了巴室国大军,猪三闲和悦瑄都成为了灵宝的副将。
为何赤望丘使者一到,少务那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停战谈和,原因很复杂。不仅是因为赤望丘插手劝阻,更重要的是前线将领的建议。北刀氏、灵宝、西岭等人皆从不同的角度,建议暂时不要攻打那三座城廓,并由虎娃将这些进言都送到了少务那里。
……
孟盈丘地处巴室、相室、郑室三国交界之处,其势力对这三国影响都很大。但对于相室国宗室而言。影响最大的却是国中的另一派宗门步金山。孟盈丘地位超然,不可能为相室国所驱使,步金山这派宗门与相室国宗室之间的关系却密不可分。
这种情形,有点类似于英竹岭与郑室国宗室的关系。虽然英竹岭这派宗门亦无法与孟盈丘相比,但它对郑室国宗室的影响却是决定性的、甚至是互为依存。
相穷有个儿子,就是被虎娃斩杀的宫琅,曾拜入孟盈丘门下。但是相穷本人,却是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的女婿,相室国兵正舆轩,亦是三水先生的亲传弟子。少务曾经拿下的那位高城城主子谦。也出身于步金山门下。如今舆轩所立的新君宫羊,更是三水先生的亲外孙。
三水先生于步金山中的洞府周围有三股泉流涌出,形成三条溪涧流往山外的三座城廓,因此以三水为号。相室国给他的封号当然就是三水氏了,以三水先生的地位,完全可以自定封号、国君亦不敢擅改。
步金山是一派修炼宗门,传到三水先生手中,已是第五代宗主。三水先生常年于步金山道场中清修、以求迈过登天之径,这些年已不太过问山外之事。
步金山弟子皆出身于相室国。尤其是周围的三座城廓中。众弟子若出师离山,大多会得到相室国的重用,弟子在外只要不违反门规,步金山也不干涉他们的世俗行为。至于山中清修的弟子以及步金山这一派宗门。平日并不插手巴原各国的争端。
相室国中大大小小的宗门或宗派有十几家,但真正成了规模气候的只有古雄川与步金山。这两派宗门的祖师皆有大成修为,传承至今,如今亦有大成修士坐镇。开辟了专门的宗门道场,与世俗人烟划定了界限。
而步金山的规模气象,更超出了古雄川。虽不能与孟盈丘相比,却是相室国中的第一大修炼传承宗门。
少务刚刚打入相室国、占据古雄城时,便派使者前往古雄川送上供奉,并向其宗主古令先生表示问候与致敬之意,倒也相安无事。古令先生能看得清形势,也能率领宗门置身事外。可就算三水先生不欲问世事,步金山这派宗门却难以置身事外。
舆轩率残军以及国中支持相穷的各股势力,退守这最后三座城廓,并立宫羊为新君,就是为了将步金山这派宗门也绑在相室国最后一辆战国上,这样才有守住根基的底气。相室国将来若想恢复国土,也不能指望遥远的赤望丘,内部还是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支撑。
北刀、西岭等人认为,那三座城廓就围绕着步金山、以其为依靠,舆轩虽然兵败,但在撤退途中将国内所有支持相穷的顽抗力量都召集而来,等于在收缩防守的同时握紧了拳头。其外围的地势又相当险要,各处关防皆依托山势隘口而建,易守而难攻。
假如不惜代价攻伐,集中巴室国目前的力量,最终倒是也能将这三座城廓打下来,但双方的伤亡必定极大,而且耗时也会较久,不仅得不偿失,更会影响到少务的整体战略。莫不如就此停战,只派军阵卡死各条关防道路,将舆轩困在其中。
这三城既然地势险要,相对也物产贫瘠,无法长期供养一支大军。现在相室国中忠于相穷的顽固势力都跑到那里去了,假如一味猛攻,也会遭遇对方团结一致的抵抗,不如就将他们暂时晾几年、且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
这三座城廓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又断绝了与外界的商贸交流,时间一久实力必然衰竭,各股势力之间也会产生矛盾摩擦。所以困而不攻,不仅能够削弱其斗志,也能令其日久而怠之,既无力也无意继续与巴室国相抗。
另一方面,舆轩虽能够托地势坚守这三座城廓,但败军之师却根本没有办法冲出来反攻、他的四面都被巴室国的占领区包围了,已经对大军后方构成不了威胁。巴室国大军自可腾出手来去攻打郑室国,没必要在此纠缠消耗。
所以赤望丘使者齐星衡一来到巴都城,少务便点头答应了停战和谈的要求,既顺水推舟给足了赤望丘的面子,也正好符合自己下一步的战略构想。
舆轩愿不愿意让宫羊受少务之封称相君,这件事不着急,反正在赤望丘的劝阻下,两国已停战,可以不紧不慢地谈。北刀氏得到少务的命令,除了留下必要的兵力封锁这三座城廓,大军主力已经调到了相室国的西南境、西界山北麓。
……
开战之前,各国到底分别有多少兵力?巴室、相室、郑室三国,情况相差不大,平时的常备军阵数量差不多。但三国都下达战事总动员令后,就出现差异了。少务扩征了五倍之兵,相穷扩征了三倍之兵,郑股扩征了两倍之兵。
打个比方,如果这三国原先都各有一支军阵,那么在下达总动员令之后、到相穷与少务开战之时,巴室国便有了六支军阵、相室国有了四支军阵、郑室国有了三支军阵。
各国当然不是想征多少兵就能征多少兵,也不是所扩征的军阵越多越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涉及到很多因素,包括战事的准备是否充分、兵甲器械与军粮储备是否充足、执行政令的效率有多高、地方官员实施能力怎样。
而且像这样的举国总动员,只能是临时的,不可长期持续,否则必将动摇国本。国战是一场巨大的消耗,仅是将各地的青壮劳力调至军营脱离生产,便会对民生产生严重的影响。各国下达战事总动员令基本都在夏秋之交,当时正值农忙收割之际,各城廓一时都很难抽调出大批青壮。
但巴室国各城廓坚决执行了少务的命令,留守的妇孺都下地收谷了,而那些没有调到前线的各城廓的守备军阵,平日操练之余,亦在城主的指挥下帮助民众收麦。等到了秋收之后的歇冬时期,这才缓了一口气。
郑股事先也没想到,巴室国竟然有这样的动员效率,这些年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充足的作战准备,显然都是后廪留给少务的家底。郑室国的动员效率和战事准备皆赶不上巴室国,连相室国都比不上,这也是郑股当初不敢单独开战的原因。
少务应赤望丘的要求,与相室国停战和谈之际,已经到了春耕之时了。少务下了一个命令,除了前线大军与守卫边境各处边关军阵的不能动,去年新扩募的那些后备军阵解散一半,让那些壮劳力回家耕作。
也就是说少务去年扩征的五倍之兵,现在还剩下两倍半。若按刚才那个比方,巴室国相当于还有三支半的军阵。
少务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壮劳力留在后方投入生产劳作、以支持前线大军所需,开春时裁撤一部分后备军阵,也是不得不为之。他打入相室国后解散那些未曾抵抗的守备军阵,让那些军士各自归家,也是这个原因。
但是另一方面,相室国的威胁已解除,少务还收编了大批战俘,尤其是其最精锐的大军主力。相当于相室国原先的四支军阵中,他得到了一支半,加上巴室国原有的三支半,总计是五支军阵,足以对付郑室国。(未完待续……)
072、兵行诡道(下)
先前在相室国中,如此诸般事务已经处置得很熟练了,打到郑室国只需照例而行便是。北刀氏此番进军很顺利,却不像少务杀入相室国那般顺畅,每攻占一座城廓,多多少少都会遇不同程度的抵抗,因此采用了稳步推进的战术。
芮川大将军紧急调集军阵迎战仓促,等大军赶过去时,北刀氏已经攻占了两座城廓。巴室国大军士气正旺,芮川三战三败,在不断调集后备军阵增援的同时,防线也不断后撤,郑室国又接连丢失了三座城廓 ” 。
接连丢掉了西界山以南的五座城廓之后,郑室国才勉强稳住了阵脚。这时北刀氏率领的大军已经距郑都城不远了,并没有继续贪功冒进。这场仗与少务杀入相室国不同,虽然起初是出其不意,但芮川后撤得非常快,北刀氏新攻占的三座城廓几乎是他主动放弃的。芮川就是收缩力量到更有利的地形防守、并寻找反击的机会,从兵法上看没有破绽。
北刀氏小时候叫刀娃,成年从军后人称刀汉,他和芮川是其实旧识,两人当年都曾到武夫丘学艺,在同一年登上主峰成为正传弟子,关系还不错。当他们出师离山之后,分别成了郑室国与相室国的大将军,如今各为其主,在战场上相见。
北刀氏也清楚,芮川不可能再给他长驱直入的机会,战线拉得越长,将郑室国的守军阵地压缩得越紧,遭遇的阻力就会越大,后勤补给也会越困难,所以每一步都追求稳扎稳打,不留下后方的隐患。
与此同时,郑室国朝中已是一片慌乱,郑股召集群臣在一起商量对策,出什么主意的都有。
有人认为应该效仿少务。既然巴室国从西界山进兵,那么郑室国就从东境直接攻入巴室国。这个建议当然遭到了否决,因为战场的形势与巴室国和相室国大战时不一样,少务已回到巴都主持大局,威芒大军在东线边境根本没动。
这一战郑室国最吃亏的地方,就是他们原原本屯集重兵在边境与威芒大军对峙,国中精锐主力全在东边呢,北刀氏大军突然从相室国边境杀入时,郑室国来不及调兵。
也有人建议把东边国境线上的重兵调往西境,与芮川率领的大军一起夹击北刀氏。如此必能击破来敌。但若如此做,必须防范威芒大军趁机入境,最好是调一半军阵去西境参战,留下另一半军阵把守边关。
这时大将军芮川提供了一整套作战方案。首先要稳固国都西北方向的防线,连弃三城之后,如今各关防隘口集中后备军阵已经可以抵御巴室国大军的继续进击,但没有力量进项反击并收复失地。
这一战要想反败为胜,必须要将布防于东部边境的精锐军阵调回来,而且动作一定要快。与国中后背守军一起夹击北刀氏,力争将对方歼灭在西界山以南,最不济也能将巴室国大军赶回去。因北刀氏大军的补给,要从相室国越过西界山才能送到前线。孤军深入处于很不利的位置。
北刀氏若是一路取胜还好说,一旦受挫不能久持,后撤将是唯一的选择,否则便有可能被合围歼灭。但是这样的战略安排。必须防备威芒大军趁机从另一个方向攻入。
所以芮川又做了另一个建议,主动放弃与相室国边境交界的两座城廓,将防线后撤。集中精锐主力向香木城方向靠拢。歼灭或打退北刀氏大军之后,回头再收拾威芒。总之是将力量集中到一条战线上,先弃东边两城、收复西边五城,待到巩固后方局面再打回去。
他这个作战计划是中规中矩,郑室国与当初的相室国情况不同,并没有主动杀入巴室国,国中主力野战精锐亦没有折损。可以先集中力量夹击孤军深入的北刀氏大军,稳固后方之后再迎战威芒大军的趁机进犯。
可是若这么办,至少要再拱手放弃两座城廓,引威芒大军从东部入境。
兵正兴竹大人坚决却反对这个提议,他认为防线是坚决不能再后撤了。郑室国除国都之外共有十六座城廓,东边先丢了白果城,如今西边又丢了五座城廓,国中只剩下十城。如果按照芮川的计划再主动放弃两城,便等于半数国土沦陷,这对军民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在芮川看来,如今以郑都城及其南便的香木城构筑防线,已经能抵抗北刀氏大军的进攻,可以依托有利的地势,与巴室国打一场持久的消耗战。北刀氏虽然攻占了五座城廓,可是他的后方在西界山另一端的相室国,那里是巴室国新攻占的国境,真正更稳固的大后方则更遥远。
这样孤军深入作战,时间耗得越长、对北刀氏越不利,锐气一失,便是郑室国反击的机会,届时不难将北刀氏打退。而在郑室国与巴室国原先的边境上,可以抽出一部分精锐军阵增援国都与香木城加强防守,并用于将来的反击。但是绝不能抽调太多,防线也不能后退,要保持与威芒大军的对峙态势,使对方无机可趁。
这两派意见在群臣中相持不下,郑股迟迟做不了决定,实际上就等于在维持现状、按照兴竹的意思办了,暂时只抽掉了部分精锐增援国都与香木城。
在战局暂时陷入僵持阶段时,郑室国也派使者试探着要求与巴室国和谈,反正边打边谈嘛,这也是缓兵之计。在郑股看来,时间拖的越久,对北刀氏的大军确实越不利,对方可是翻越西界山长途远袭。
郑室国方面提出,只要巴室国撤军,什么赔偿条件都好说。并指出北刀氏大军占领的五座城廓,既与原相室国之地被西界山分隔,与巴室国腹地离得则更远,孤军不可久持,还不如早日退去。郑室国愿意花财货收回这五座城廓,并实现两国之间的最终停战。
对于郑室国的和谈要求,少务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先斩郑股!
少务开战的口号就是讨伐郑股之不义,原因自不必再说。假如换一个人,郑室国直接把他交出去便是,但郑股是国君啊,怎么可能交给对方?
只要郑股还是郑室国君,这一仗就必须得打下去。北刀氏在前线又发动了一番试探性的攻击,投入战斗的主要是灵宝麾下的原相室国将士。芮川没想到这一波的攻击相当强,正面的关防隘口差点就被攻破了,领军阵冲锋在前的,竟是原相室国的镇国大将军悦瑄。
悦瑄是灵宝的副手,并不需要他直接上阵冲杀。但是跟随大军杀入郑室国后,悦瑄却觉得很憋屈,堂堂镇国大将军率全军投降,如今只在灵宝手下打打杂,见到以往属下的将士,感觉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后来他对灵宝说:“请将军允许我上阵,只任一支军阵队长。我亲自领军冲锋在前,哪怕战死也在所不惜。”
北刀氏听说消息,真的就任命悦瑄当了一支军阵的队长,这支军阵是悦瑄挑选原相室国中最精锐的战士组成。悦瑄的修为已有五境九转,原先身为镇国大将军,只坐镇中军指挥,根本用不着亲自上阵,如今却成了领军冲锋者。
北刀氏大军进入郑室国后,若论斩首之战功,以悦瑄为最。到战场上去亲手砍人,前线将士谁又能砍得过他呢?
芮川虽然最终守住了国都正面的关隘,但也损兵折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于是他又催促郑股早做决断,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赶紧收缩东线增援西线。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巴室国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势,是由坐镇国都的少务亲自策划的战役。
威芒大军主动进攻了,前线领兵者是瀚雄。镇南大将军威芒没有进入郑室国,仍在边关坐镇,而瀚雄离开了善川城,率领一支精锐大军到了郑室国防线的另一端、突袭关防从东边强攻香木城。与此同时,北刀氏大军也改变了主攻方向,集结主力精锐亦从西边强攻香木城。
这是自巴原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役,比少务在相都城外与舆轩大军决战的规模还要大得多,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代价。香木城在郑室国都以南,位置靠近孟盈丘,既是守卫郑都城的屏障,也隔开了威芒与北刀氏这两支大军。
不论是芮川还是兴竹,都清楚这座城廓的重要性,郑室国在此地布以重兵,还调来了好几支精锐军阵增援。
所以这是一场毫无机巧可言、纯粹是硬碰硬的大战,少务下达命令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命前线大军一定要拿下此城。两路大军左右夹击,激战了近一个月,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后惨胜,终于攻占了香木城。
少务一统巴原的志愿,终究还是要凭实力去实现的。香木城之战,巴室国遭受的各种损失,超过了此前所有战役的总和。尽管只攻下了一座城廓,对于战争全局而言却是转折性的。北刀氏与瀚雄会师了,这支越过西界山插入郑室国腹地的孤军,打通了与巴室国的联系。
香木城落入少务之手后,孟盈丘已完全在巴室国占据的城廓环绕中,不复当初那样位于三国交界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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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太上不知有之(上)
芮川大将军不是不想死守香木城,但实在没干得过对方啊,战败亦无奈。他收拢残兵后撤到国都外布防时,已明白郑室国陷入了全面的被动,想打消耗战困死或拖垮北刀氏大军的计划已经失败,除非能在短期内集中全部精锐主力重新夺回香木城。
但是这样做,就必须要收缩东边的防线了,将精锐军阵全部调到国都附近。打了这样的败仗,芮川在心中也难免记恨兴竹。假如兴竹早听他的建议,将更多的精锐军阵撤到香木城来,这一站未必守不住啊,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芮川派人劝郑股紧急调集国中全部精锐军阵夺回香木城的同时,亦想弹劾兵正兴竹误国。但他还没有回到国都呢,兴竹已经联合言官在朝中弹劾了他。
兵正大人兴竹声称,芮川大将军在北刀氏兴兵入境之时,不战而节节后退,拱手让出三座城廓。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向主君谏言,欲调动东线边关大军回撤,继续不战而将另外两座城廓献于少务。此人是武夫丘弟子,曾与北刀氏同门学艺,暗中必定心向少务。
香木城之战,主君与朝中诸臣皆已叮嘱重地不容有失,可是芮川损兵折将后仍然丢城,陷战局于完全被动之势,恐是有意为之。如今之计,只有收缩国中精锐拱卫都城,并竭力夺回香木城,已不宜再用芮川为大将军,建议主君最好将其撤职拿问。
香木城的战败。后果实在太严重了,必须要有人来负这个责任。作为这一战的直接指挥者芮川又怎能跑得掉,兴竹便先下手弹劾了芮川。而且下的是狠手,不仅指出芮川有战败之责,而且有暗通巴室国的嫌疑。
与此同时,郑室国东线守卫国境的大军终于回撤了,主动放弃两座城廓向国都方向收缩,若能夺回香木城是最好,就算夺不回来。也要尽量稳定住不利局面。恰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变数。巴原上的三国之战竟突然成了四国之战,帛室国也趁机兴兵杀入了郑室国!
去年初秋,相穷与少务举兵,皆杀入了对方国境。当然引起了樊室国与帛室国的关注。可是这一战来得太突然,这两国就算想插手也没有做好准备,况且与他们并没有关系。可是两国亦不可能坐视不理,虽没有下达战事总动员令,但也在暗中增兵,悄然向边境集结大军。这不仅是为了以防万一,假如有便宜,说不定还能趁机捞一把好处。
各国边境线上本就有军阵驻防,但是要应对大型战事。还必须从国内各城廓调兵增援。以当时的交通条件,集结后备军阵先后开到国境线上,恐怕几个月也过去了。与原相室国东境交界的是樊室国。等樊室国完成了大军调动,相室国之战基本上已经结束,没他们什么事了。
原相室国东境与樊室国接界的有三座城廓,分别是白驹城、古雄城与飞虹城,这恰恰就是少务最先进军的路线,也是进军之后派重兵布防的大后方。假如樊室国想趁相室国兵败之际点便宜。恐怕也找不着机会。
可是等到巴室国攻打郑室国时,却给了与郑室国东境交界的帛室国足够的准备时间。帛室国君帛让一直在关注着两国的战局变化。巴室国这边,有镇东大将军率军镇守边关、严阵以待,他当然没什么好机会,更没借口对巴室国举兵。
当少务的两路大军攻下香木城之后,帛让却看到另一个机会,他早就调集大军在边境上准备好了。郑室国东边的重兵一旦后撤,帛室国大军立刻趁虚而入。郑室国主动放弃的两座城廓,一座被威芒大军趁势推进占领,另一座则被帛室国所抢占。
这还是威芒反应购快呢,他早就得到了情报——帛室国可能会有动作,否则这两座城廓都会让帛室国给抢去。帛室国进军当然也要有一个能占得住大义的借口,这个口号与巴室国一样,也是讨伐郑股之不义!
……
郑室国此前并没有开罪帛室国的举动,但帛室国号召民众发动这场战争,所提出的口号并非是针对郑室国,而是针对齐君郑股。郑股派人刺杀少务,身为兄弟宗室的另一位国君帛让都看不下去了!郑股今日能刺杀少务、将来说不定也能刺杀其他国君啊,怎能让此人在世居位?
况且郑股去年主动提出和谈,已经答应了赔偿巴室国,却出尔反尔,巴原上怎可有这样的国君?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郑股派人刺杀少务,居然栽赃给帛室国!其实郑股栽赃的对象是众兽山,但众兽山就是帛室国中的修炼宗门,说是栽赃给帛室国倒也勉强可以。
所以帛让是出于大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发兵讨伐郑股。同时他也派使者去见少务,自称两国是同仇敌忾,我想帮着少务一起打郑股、为少务出口气。兄弟宗室之间,不能容忍有郑股这种败类之君。
话说得当然好听,但时机找得却很准。帛让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巴室国大军对上,就是趁机攻占那些仍在郑室国控制下的城廓,尽量多抢地盘、抢好处。谁都看出来郑室国已经顶不住了,便宜也不能都让巴室国给占了。
以往的巴原各国争战,若巴室国大占上风,往往会受到第三国的牵制。但今日之战与以往的形势不同了,少务准备充足,击溃相室国的速度太快,让樊室国来不及反应也找不到机会。当帛室国也想插手的时候,在巴室国那边占不着便宜,既然如此,还不如和巴室国一起去打这条郑股落水狗呢。
此战之后,巴原上将不复当年五国抗衡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帛室国更要壮大自己的力量。但帛室国大军一动,郑室国的局面便不可逆转了。原先郑股还想调回大军防卫国都、并重新夺回香木城,如今看来已不可能实现。
威芒大军与帛室国大军同时从东线杀入,分别连克两城之后,都已经逼近了郑都城。两国提出的口号都是要斩郑股,宣称有郑股在便无和谈的可能。
在这个背景下,郑室国中发生了一起未遂政变,谋划者是镇国大将军芮川。芮川收拢香木城残兵向国都撤退时,已打算要弹劾兵正兴竹,同时也对郑股这位主君充满了失望。别说是他,郑室国中有很多人皆对郑股心怀怨恨。在他们看来,是郑股的所作所为,为郑室国带来了灾难。
其实站在郑股的角度,如果当初少务成功归国继位,迟早将是大麻烦;若能杀了少务并暗中支持公子会良为巴君,这才能消除隐患。
他这么想也许是对的,可是偏偏暗中策划的行动没有成功,又没有及时利用相穷举兵的机会给巴室国以重创。如今以郑室国之力,已挡不住巴室国的大军,再加上帛室国插了这一手,郑室国已到了危亡之际。
芮川已听到传闻,兵正兴竹竟抢先联合言官弹劾了自己,郑股已打算将他撤职查问,就连他留在国都中的亲眷家人,都已经被暗中看押。于是他也打算先下手为强,联合军中亲信在国都发动一场政变,拿下兴竹、逼误国之君郑股退位,这样形势才能有最后一线转机。
芮川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叛乱,而是为了郑室国好。可惜这场政变失败了,他原本暗中联络了在国都的军中亲信,等他一入城便顺势起事逼宫。不料其手下并没有拿下兴竹,国都中来了一位高人坐镇,便是英竹岭的宗主英竹先生。
芮川手下的将领谋事不密,提前被兴竹察知风声,兴竹还请来了自家师尊英竹先生,这场政变还没来得及发动,就镇压下去了。芮川见势不妙孤身逃走、不知去向,但他的亲信和家眷皆被斩杀。
郑室国虽平定了内乱,但解决不了外患。巴室国的大军自北向南,帛室国的大军自东向西,都已经杀到了离国都不远的位置。这时郑室国中又发动了另一场平静而成功的政变,是由英竹先生亲手安排的——郑股禅位、另立新君。
新君当然也姓郑,名泓竹,是郑股之弟,亦是英竹先生最后一位亲传弟子。郑股想不退位都不行,英竹先生来到国都,帮助兵正兴竹平定芮川的未遂政变后,已经完全把持了郑室国的大权。而郑室国从朝中群臣到国中万民,如今皆认为郑股是祸国之君,不能继续在位了。
新君泓竹与兵正兴竹一样,都是英竹先生的弟子,连他们的名字都是英竹先生给起的。泓竹自幼就被送到英竹岭修炼,在英竹先生的指点下,如今已有五境九转修为。他是一名典型的修士,常年在英竹岭中清修,偶尔行游巴原各地,对城廓以及朝中俗事并不过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国君。他继位之后,一切国事更由英竹先生做主。
英竹先生及时废掉郑股,当然是为了挽回民心、平息众怒。假如郑股被斩,巴室国与帛室国继续攻伐也失去了大义上的借口。可是郑室国也不好直接这么干,因此表面上并不是郑股被废,而他主动禅位的。(未完待续)
073、太上不知有之(下)
郑股禅位之后,享十爵之尊,并被新君任命为守卫都城的主帅。↗頂點小說, 英竹先生将郑股留下守都城,自己却带着兵正兴竹等一干朝臣,收拢从前线及时撤回的精锐主力军阵,离开国都向英竹岭方向撤退,实际上是同时放弃了国都以及郑股。
最终是谁杀了郑股不重要,反正郑股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是死定了。少务听说郑股禅位、郑室国大军主力西撤,给前线的北刀氏和威芒大将军紧急下了命令,让他们集合主力全速行军,一定要赶在帛室国之前占据郑都城。无论如何,打下一国之都便是大胜的象征。
激战之后,北刀氏正率大军在香木城休整,接到命令集结全军火速南进。他离郑都城的位置最近,麾下众将如狼似虎,率先攻占了郑都城,第一个冲进城的便是瀚雄。
正向郑都城逼近的帛室国大军听说消息,便没有继续西进,也没有与齐头并进的威芒大军发生摩擦,只是顺势回师趁机又打下了另一座城廓。
从越过西界山进兵到攻占郑都城,这场国战打了半年,时节已是盛夏。与攻打相室国时虎娃的一连串惊人功绩相比,大军进入郑室国之后,虎娃竟默默无闻、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前线发回国都的战报中,提到的也都是杀敌立功的将领之名,威望鼎盛的彭铿氏大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虎娃并没有消失,他一直就跟随大军行进,乘着少务特意为他留下的那辆白马之车。车座前并没有御手,他以隔空法力控马,就像牵住了无形的缰绳,这也是他的修炼印证。那两匹白马到后来也几乎成精了,无需虎娃再施展什么精妙的法术,只要卷起一阵微风在身上轻轻一拨。便知道虎娃想让它们往哪个方向走、走多快。
车上只坐了虎娃一个人,但另有一个尊位却是空着的,上面立着一杆金杖红节,既代表虎娃掌握的权柄,又代表了少务的存在。虎娃虽然大权在握,可他一条命令都没有发布,对于战事也没有任何干涉,从来没有行使过监督之权,因为没必要。
大军主帅北刀氏大将军,绝对忠于少务。也获得了后廪与少务父子绝对的信任,否则这几年他不会有那么多事情,若论领军作战,北刀氏也不需要虎娃插手。在大军行进的大部分时间内,虎娃只是坐在车上微闭双眼,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看上去仿佛在入境修炼。
而虎娃确实也是在修炼,放形神于天地之间,而端坐在车上的神形。仿佛又是天地之元神所凝炼的存在。他并未迈入梦生之境闭关入定,但这现实的天地,就如一场真切如常的大梦,即使进入了梦生之境。他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虎娃仿佛是不存在的,也没必要存在,大军有没有他监督好似都没什么两样,起到象征作用的。只是他身边插的那杆金杖红节而已。然而彭铿氏大人真的没必要出现在这里吗?就算他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全军将士只要看见他的身影,便坚信大军必将获胜。
虎娃当然知道将士们是怎么想的。此时他已没必要再多做什么。虎娃甚至在暗暗感叹,他的修行所求,就是印证大道本源。有些东西你看不到它,甚至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它却是真真正正地无处不在。
虎娃就是在这样的沉思中,坐车进入了郑都城,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打扰。因为巴室国大军已控制了全城,此刻最后的厮杀只在王宫里。王宫里有郑股,虎娃就是冲着郑股来的。
……
郑股退位之后,英竹先生就带着国中群臣和大军主力离开了。郑股仍然住在原先的王宫里,身边仍是原先的侍从和亲卫,仿佛没什么改变,但他已经不再是国君。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忠于郑股的死士亲卫纷纷倒下,来敌军将领终于冲进了他的寝宫。
虎娃在王宫门前下了车,与北刀氏大将军并肩走了进去,沿途皆可见厮杀后留下的痕迹。攻破郑都城之战,进城倒不是太困难,最激烈的厮杀就发生在王宫中。当虎娃走进后殿时,终于第一次亲眼看见了郑股。这位被废之君手持宝剑站在厅堂中央,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虎娃本以为郑股是个其貌不扬、形容猥琐之人,没想到这位国君的身材竟十分魁梧壮硕,看上去也是相貌堂堂,但再细察其五官神气,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越看越令人不舒服。
此时的郑股神态癫狂,手中的宝剑染血,在他的身后倒下了好几名妇人,应是其最宠爱的妃子,而他的身前和左右倒下了很多卫士,那是被闯入寝宫的大军所斩杀。
瀚雄、盘瓠、灵宝、悦瑄等人都站在殿中,堵住了各个方位,而郑股正狞笑道:“你们不是都想要我的命吗?连相穷都想让我与他一起死!那么就过来吧,只要杀了我,便是立了大功。拿我的脑袋去少务那里去领赏吧,然后再去相穷那里领赏!……怎么了,难道你们都不敢吗?”
众人各持武器戒备,却没有答话,只听郑股又发出了一阵狂笑。恰在这时,虎娃与北刀氏走了进来,堵在殿门前的将士们赶紧让开了。虎娃冲着殿中人喝道:“你就是郑股吗?我是武夫丘弟子小路。当日你派人行刺我师兄少务,却在善川城外屠灭了一支商队、杀了我的结义兄弟大俊,我今日特来取你性命!”
郑股闻此言,目露凶光道:“你就是彭铿氏?来得正好,那就为我陪葬吧!”说着话提着宝剑冲了过来,挥手斩出一道凌厉的剑光。这剑光擦过屋顶伴随着碎木断瓦卸落,看来势简直要将这座殿堂凌空劈开。
事先谁也没想到,郑股居然身手不弱,至少有四境修为,而且法力深厚剑术精妙。在巴室国此前所掌握的各种情报中,都没有提到过这些。方才众将士已经将郑股困住,但此人挥剑顽抗,一时竟然无法将之拿下,还让郑股趁机伤了好几个人。
并非是这些人合力拿不下郑股,至少以悦瑄的修为,想斩了郑股都行。可是在郑股挥剑殊死顽抗中,一时却很难将之生擒活捉。奇怪的是,谁都没有想将之当场击毙,大家反而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瀚雄也在殿中,他当然也想为大俊报仇,就连他自己的命差点都断送在那场刺杀中。瀚雄进殿后与郑股过了几招,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他于是便退后不再强攻,也没有号召其他众将联手格杀郑股。盘瓠当然也深恨郑股,本想冲上前去拼命,却被灵宝悄悄拉了一把,暗中提醒了他一番。
众人就暂时将郑股困在了殿中,郑股几次提剑想拼命都被挡了回来,就这样一直等到虎娃和北刀氏到来。众人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多少与相穷的临终遗言有关——灭郑股者,主巴国之祀。
这既是一句遗言也是一句预言,相穷临终时仍是相室国君,继承相穷的政治遗产者,便有义务完成相穷的遗命。但这句话的意思太敏感了,巴国主祭者是当年的盐兆以及后世的历代巴国之君。而如今的巴原五国,皆自称继承了巴国正统,其国君也兼任祭正、主持各自的国祭。
相室国之外的人,名义上可以不在乎这句话,但心里难免都会犯嘀咕啊。若相室国将来复国,那么杀了郑股的人,就将拥有主持国祭的地位吗?作为少务手下的将领,也不敢亲手了郑股——这明显会犯忌讳。
所以在场者无论是谁,对郑股的态度都是尽量活捉,而不能把他杀了。所以瀚雄见活捉不成,便没有勉强;而盘瓠欲上前和郑股拼命,却被灵宝暗中拉住。
郑股是否愚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就算他是个蠢材,绝对也是个精明的蠢材,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同样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听说进来的少年便是彭铿氏,他在世上最恨的人之一,立刻就提剑杀了过去。
若彭铿氏不敢杀他,弄不好会被这一剑所伤,只能避其锋芒让他冲到殿外。当着在场这么多将士的面,见郑股欲冲出大殿却主动退让,事后恐怕也不好解释。如果彭铿氏有那个本事竟能把他当场杀了,那么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郑股就不信,如今巴室国中没有疑忌彭铿氏之人。
这只是一转念间的想法,那凌厉的剑光已向虎娃当头劈落,北刀氏就站在虎娃身边,眉头微皱似想出手竟然没动。而虎娃却动了,只见他身形一晃,竟迎着那尚未劈落的剑光已到了郑股身前,手中挥起一道金光打落。
只见那剑光碎灭,连屋顶差点都塌了下来,殿中众人都落了个灰头土脸,好在他们皆身手不弱,倒也没被断木碎瓦砸伤。郑股手中的宝剑落地,人已经被虎娃打成了肉泥。虎娃用的武器就是少务所赐的那根金杖红节,他连想都没想,挥手就把郑股给拍死了。(想知道《太上章》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074、至山门不入(下)
三长老火伯坦然受礼,他被盘瓠逗乐了,笑着点了点头道:“汪汪,你下山之后也没耽误了修炼,终于突破化形修为。……嗯,样子挺俊也很威武,倒也没给武夫丘丢人!”
瀚雄忍不住问道:“师尊,我呢?”
火伯又看着瀚雄道:“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不错,有那样的家世出身,还能来武夫丘为杂役弟子,并登上了主峰。如今率领大军杀到了红锦城,你很威风皐 ” 。 ?br />
瀚雄赶紧低头道:“弟子哪敢在您面前威风,这次来到红锦城,主要是想顺道看望您老人家。”
虎娃也问道:“三长者,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摆上了瓜果,难道是在等我们吗?我们这次来,也想求见宗主!”
他们本就是武夫丘弟子,见自家师尊当然没什么不可。但虎娃看三长老的样子,竟好像是特意在山门前拦路的。果不出他所料,火伯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夫就是在这里等你们的,摆上这些瓜果,是为了劳军。”声音中伴随着神念,讲解了武夫丘的门规,告诉他们此番不可上山。
武夫丘的门规,虎娃他们当然早就清楚,三长老不过是重点强调与解释了一番。山门内是一派宗门道场、世外修炼之地,有些情况下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武夫丘并不要求弟子必须留在山中清修。杂役弟子随时可以离去,要么自己走,要么是被武夫丘劝下山。他们在山中要守山中的规矩,出山之后便与武夫丘无关,在武夫丘上的经历的一切,便是他们带下山的收获。
但登上主峰的正传弟子,就要遵守武夫丘的门规了,弟子离山有各种讲究。第一种是学剑不成自行下山。这和杂役弟子主动离去的情况差不多。但若下山后为非作歹,武夫丘上的高人听闻,便有可能会出手清理门户。
第二种是弟子犯了门规被驱逐出山,这就与武夫丘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过错严重,下山时可能被废一身修为。
第三种是出师离山历练,这通常是在弟子突破四境修为后,往往就不能仅仅枯守山中了,需要更多的行游历练。这并不是真正的离开宗门,而是以武夫丘弟子的身份行走巴原。
第四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差不多,但有所区别。那就是弟子并不想终身只在山中清修。他们来到武夫丘是为了学习各种技艺与奔岭,学成之后要到山下的人世间成就一番功业,或者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便是出师离山。
武夫丘出师离山的弟子,会成为各军中的将领、城廓的共工、宗族中的重要人物、担任国中的各种职务。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以他们的个人身份行事,只要不违犯武夫丘的门规,武夫丘是不干涉的,而且也没法去干涉。
比如此番巴室国与郑室国大战。两国领军的主将北刀氏与芮川都是武夫丘弟子,他们如果打得难解难分,都跑回宗门求助,武夫丘又该帮谁呢?假如北刀氏从山上请出一伙师兄弟。芮川也请来另一伙师兄弟帮忙,彼此在阵前杀作一团,武夫丘这派宗门也别想传承下去了。
弟子出师离山、以世俗间的身份行事,那么世俗间的事情就在世俗中解决。武夫丘的门规如此。
但是他们所拥有的武夫丘弟子身份,不可能没有意义。比如少务成了剑煞的亲传弟子,巴原上的武夫丘门人。则会更愿意为他效命,至少在感情上会更倾向于少务,也更容易得到少务的信任与任用。
武夫丘弟子的身份,在世俗间的实际影响是一回事,但门规就是门规。虎娃等三人此番并不是已了结俗事欲归山修炼,他们如今担任着巴室国的要职,领军攻伐郑室国、刚刚占领红锦城。以他们此刻的身份以及正在做的事情,武夫丘不便让他们进入山门。
虎娃等人早就清楚门规,所以这次特意便装前来,且没带任何随从,只是想拜见尊长一番,不料还是被三长老挡在山门前了。三长老还摆出瓜果说是要劳军,也弄得几位晚辈哭笑不得。
瀚雄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道:“师尊,您不让我们进山门,好像也有道理……”说着话眼睛珠子一转,伸手从怀中掏出几枚金锭道,“如果我们是代表巴君,向武夫丘送上供奉的使者,能不能上山呢?”
三长老瞪了他一眼道:“未得君命而冒充国使,这可是重罪!”
瀚雄嘿嘿一笑,指着虎娃道:“小路师弟拿了少务师兄一杆金杖红节,在外可以代君行事。如果他说可以,便能算数。”
三长老刚才挡住山门,还很有几分高人风范,此刻却像个乡下老头般叉腰道:“巴室国打下这么大块的地盘,一路进军到了红锦城。你身为前线领军的将军,代表巴君前来供奉,就送这么几块破金锭啊?你这是供奉呢还是打脸呢,假如是真的,也不怕给扔下山!”
瀚雄跟师尊玩笑惯了,倒也不害怕,仍然腆着脸道:“师尊,变通之计,您老就不要计较了嘛!”
火伯仍然瞪眼道:“就算你是代表巴君来供奉礼物的,我身为武夫丘三长老亲自接待,你将礼物在山门前交给我也就行了!……不是我说你,大老远来看师尊一趟,兜里就带着这么点东西,还要说是巴室国供奉给武夫丘的,就没有给师尊我准备礼物吗?”说着话,举手作势欲打瀚雄。
虽然只是轻轻一挥手、离得还挺远,但别忘了这是武夫丘上的三长老,徒手就能劈出可切金断玉的剑芒。瀚雄吓得一缩脖,赶紧喊道:“师尊,弟子错了!巴君没有派我送上供奉,这其实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三长老的动作快如闪电,手已经改劈为抓,瀚雄只觉眼前一花,那几枚金锭就被师尊给抓走了。只见火伯笑呵呵地把金子揣进怀里道:“瀚雄,领军打仗还用带钱吗?你为啥在兜里揣这些金子啊,难道真是来买瓜果的吗?”
盘瓠口吐人言抢答道:“瀚雄师兄在前线领军,随时揣着金子做犒赏之用,无论是哪一战,麾下将士谁最勇猛,便可得赏。”
三长者嘿嘿一笑:“瀚雄将军,老夫谢赏了。”
瀚雄赶紧躬身道:“师尊,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弟子的孝敬!……我见到师尊您了,可是两位师弟也想见他们的师尊,您看……?”
三长老:“我只说让你们别进山门,免得在这个时候遭人非议,说不定此时就有人躲在哪里偷窥武夫丘的动静呢。但我没说你们不能见宗主啊,在山门外不就行了!今日我值守登径峰,在山上站得高、看得远,早就发现你们来了,所以特意到山下等着。我下山时已经给宗主传讯,他应该已经赶来。”
就在这时,虎娃突然朝着半空拱手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尊!”说着话他已跪拜于地。
瀚雄和盘瓠都吃了一惊,难道剑煞已经来了,就躲在天上吗?他们刚才可是什么都没发现,此刻也是什么都没看见!但既然虎娃已经拜了,他们也都跟随虎娃行礼下拜。空中传来呵呵一声笑,剑煞的身形凭空显现,身后斜背长剑缓缓飘落于地。
这位高人低头看着虎娃道:“小路啊,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以为你们谁都瞧不见呢!”虎娃等人来的路上感慨世事已变,但是到了武夫丘,宗门中的这些尊长倒还是一如继往地老不正经,一位摆瓜果自称劳军,另一位在玩捉迷藏。
虎娃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方才并没有看见师尊,只是站得离锁山剑阵的阵枢比较近,察觉那剑意锋芒似有感应,应是山中的尊长至此。我也不知是谁,听了三长老之言,才知是您老人家到了。”
锁山剑阵的阵枢,就是不远处那插在山石上的巨剑。虎娃说话时还在心里嘀咕,几位尊长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猜都能猜出来。
剑煞却微微吃了一惊,眼神发亮道:“我方才确实是御剑穿阵而出,你竟能在无意中察觉,难道修为已五境九转圆满,且已经窥见了那门径、即将迈出那一步?”
旁人也许不明白剑煞所指,但虎娃当然清楚师尊的意思,点头答道:“是的。”
剑煞很开心地笑了,手捻胡须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弟子啊,没给你家师尊丢人!……快起来吧,不用总这样说话了。”
三位晚辈弟子起身,剑煞正得意呢,冷不丁听见三长老暗中发来神念道:“师兄啊,小路的那般本事,当初是因为你教了才会的?”
剑煞亦以神念暗中回道:“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传弟子,得到过我的指点!”一边和颜悦色地看着虎娃道:“不错不错,行军几千里,战事繁忙,还记得来看为师!……除了看望我,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未完待续……)
075、后计(上)
虎娃也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道:“这是我和汪汪师弟孝敬师尊您的礼物!”他刚才见瀚雄掏了金锭,反应很快也很乖巧,做出伸手入怀的姿势,却从兽牙神器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此物很轻薄,就算揣在怀中也很正常,展开却是一件坎肩,表面带着流转的光泽。
这是火幻兽皮制成的裘衣,是件没有袖子的背心。火幻兽是出没在北荒深处的异兽,生活在寒冷的高原上有温泉分布的地带。它极其耐寒又能在滚烫的温泉中潜水,少数火幻兽甚至有天赋的异能,其光滑致密的短毛表面能反射光线,从而与环境融为一体,非常难以捕捉。
虎娃说这是他和盘瓠一起送的礼物,倒也不是信口胡编。在他们离开蛮荒之前,盘瓠猎到了一只火幻兽,将毛皮剥下之后,虎娃又以法力炼制了一番。火幻兽的裘皮非常薄,比普通的麻布厚不了多少,经过法力处置后却水火不侵,甚至能起到掩饰神气的效果。
虎娃离开家乡前将它做成了一件坎肩,刻意做得比较大,按照水婆婆的说法,再过几年穿着正合适。他当初不太清楚此物的贵重,如今才明白这件衣服的珍稀。但他自己从来没有取出来穿过,一直留在兽牙神器中。此刻看师尊的身材恰好合适这件衣服,于是便拿了出来。
剑煞接过礼物,脸上的皱纹几乎笑成了一朵花:“火幻裘?好东西呀!此物南荒可没有出产。看来你走过很远的地方,也有心要孝敬师尊!……只是这么华贵的火幻裘,我今后在集市上卖山货。穿着它是不是太显眼了?”
盘瓠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师尊,您可以穿在里面。”
剑煞很满意地看了一眼盘瓠,点头道:“嗯,好主意!……我方才看见你变成人的样子了,很俊。修为高了,人也变聪明了。”
盘瓠又往那堆衣物上一滚,再站起身时已是人模人样的盘元氏将军。躬身道:“多谢师尊夸奖!”
剑煞信手一挥,那火幻裘就不知被收于何处。又看着几人道:“你们大老远跑来,又送金子又送衣服的,不会专门就为了办这么点事吧?”
虎娃:“主要就是为了看望尊长,而少务师兄亦想请教师尊。平定巴原之后计。”
……
假如大军攻占郑室国、打到了红锦城,少务也清楚虎娃和瀚雄、盘瓠一定会顺道去武夫丘拜望尊长。少务身为国君,当然也会专门派人到武夫丘送上厚奉。
但后方的准备需要时间,巴室国大军来到红锦城是不战而下,巴室国还没有来得及派使者专程送供奉。虎娃等人几乎没有停留,直接以私人身份先到了武夫丘。
有些事情,少务不可能交待给别的使者,他本人坐镇巴都也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暗中嘱托过虎娃。假如有机会见到师尊剑煞,一定要向他老人家请教。巴室国下一步的战略安排,少务希望能得到剑煞的进一步指点。
在这番大战开始之前。后廪、剑煞、命煞等人,都从不同的角度推测了形势的变化,包括相穷或郑股可能的各种反应都在预料之中。少务在此基础上制定了巴室国的战略,提前利用了各种有利的因素,所以这场战事进行的相当顺利。
少务原先的战略,目前基本已经完成。就是先灭相室国、再灭郑室国,在三国一统的基础上。才可图谋整片巴原。现实的结果与最佳的预计相比,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差距,停战之时,少务并没有彻底灭了这两国。
相室国还在,仅余三座城廓,被四面围困。郑室国亦还在,尚余四座城廓,被三面围堵在南荒边缘。除此之外,帛室国也趁机抢占了郑室国的三座城廓,将国境趁机向西延伸。也就是说,原相室和郑室两国加起来,还有十座城廓未被少务攻占。
原先的巴原五国目前都还在,但不再是五分巴原的形势。巴室国相当于开拓了一倍半的新国土,占据了整片巴原的二分之一。至于另外的一半,仍在其他四国的治下,主要是樊室与帛室两国。
真正的国势,不能纯粹按地盘来计算的,还包括物产、人口、生产发达程度以及能有效动员和组织的整体力量。巴室国短期内新占领了相当于其原先国境一倍半的地盘,需要花很大功夫去安抚消化,才能彻底将其纳入治下。
目前看来,相室国占领区的形势比较稳定,各项政务的实施很顺利。但攻打郑室国的过程就没有攻占相室国那么顺利了,不仅有帛室国的插手,而且英竹岭主动出面。郑室国及时后撤,也保留了更多的力量。
香木城之战的惨胜,也使少务看到了真正硬碰硬的国战,无论是哪一方,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如今情况下,少务于不可能再挑起与帛室国及樊室国的正面冲突,把国内的形势收拾好就已经很不简单。况且仗打到这个程度,再面对帛室国或樊室国时,已没有了先前那样出奇兵致胜的可能。
在这些堪称世间最睿智的尊长与高人的建议与帮助下,少务的第一步战略已经成功实施,虽然留下了那么一点不完美的遗憾,但目前的结果也完全可以接受。谁也不可能让现实完全按照自己的愿望演变,总要及时将目标做出合理的调整。
无论是后廪还是剑煞、命煞,曾经对少务的指点也就是到这一步为止,并没有谈及击败相室与郑室两国之后的事情。那么少务想请教师尊的,便是在如今的新形势下又该怎么办?这种话不能委托别人去问,要么他亲自来见剑煞,要么只能嘱托虎娃。
……
剑煞听见虎娃之问,却没有直接回答,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很突兀的反问道:“香木城之战,你等可曾见尸横遍野?”
虎娃当然看见了,他的车就跟随前方获胜的大军进入了香木城。当他进城的时候,战场还没有完全清理好,香木城内外仍是一副大战之后的惨烈场景。
但师尊这话是怎么意思呢?身为远在武夫丘上清修的当世高人,看着世人的征杀而叹息吗?武夫丘的祖师武夫大将军,必然也不愿见到盐兆的后人如此。各大派修炼宗门不直接插手巴原列国之间的征杀,当然也是有原因的。至于弟子出师离山后的世俗之事,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香木城大战中攻防双方的主帅,皆是武夫丘弟子出身。弟子离山在尘世间行事,就无法避免这样的遭遇,武夫丘恐怕也不希望山中清修的弟子也被牵扯其中,成为那遍野横尸的一员。所以今天三长老挡在山门前,向虎娃等人强调门规,也是在表明武夫丘的宗门态度。
虎娃答道:“弟子看见了,这就是身在人世间的见证。但此番征杀,不因少务而免,亦不因少务而起。究其根源,是百年前的巴国内乱延续至今,无论少务是否为巴君,征杀仍会出现,只是结果可能不同。
既然祸端百年前已起,少务师兄只是想了结它,用他所希望的方式。就我亲眼所见,少务进兵已尽量在消弥战祸,连败相室、郑室两国,真正惨烈之战并不多。天下无事当然最好,可世人总是自生事,少务既为巴君,亦不得免。”
虎娃指出了一个很无奈的事实,五国之间表面上平静了几十年后,冲突迟早再起,不论巴室国的新君是否为少务,战乱都无法避免。在位四十年的后廪早就看清了这个形势,一直在做准备,将自己的继承人少务送到武夫丘学艺,目的也是为此。
从少务本人的角度,冲突也不是他先挑起来的。少务从武夫丘归国,隐匿身份只求平安顺利,是郑股派人在半道刺杀,从情理上来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也不应该不报仇。至于相室国举兵,是在少务发兵之前,一旦有机会,相穷都会攻打巴室国的,不论巴君是谁。
很多事情的发生,是少务没法选择的,他只能选择去怎样解决,而他的成功之处,便是提前料到了各种形势的变化。其实少务所做到的,已经比绝大多数人所预料的都要完美了,巴原上并没有爆发太多惨烈的大战,更没有给各城廓民众带来太多的战祸。
真正的大型激战只有三场,就是巴都城的守卫战、在相室国中与舆轩大军决战、郑室国中的香木城战役。而这三场大战都是少务不得不打的,尤其是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香木城之战,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没法避免了。
假如没有少务,情况恐怕只会更糟,那么空谈少务一统三国带来了多少战祸,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但很多世人不会这么思考,他们只看到了已经发生的一切,然后去假设没有发生这些事该有多好,却不去若没有这件事的发生,情况又会怎样?
虎娃最后又说道:“师尊当初指点少务师兄如何一统三国,不正是因此吗?”他倒是看得很明白,武夫丘既然不愿见巴原上的战祸,剑煞当初为何又要指点少务怎么打这一仗,这就是原因。(未完待续)
075、后计(下)
听见这个回答,剑煞很感慨地点了点头道:“少务未辜负我的期望,他能得你之助,亦是巴原之幸!……小路,为师还想问你,你怎么看待如今的各派修炼宗门,看待战场上的你自己,还有北刀、芮川等人?”
虎娃答道:“如今的各大修炼宗门,不仅是世外指引秘法传承之地,亦是世间各部族人之学宫,为天下培养人才之地。”
他指出了各派宗门在现实中存在的两个意义。其一当然是指引传承秘法,领弟子入门修炼,就算无法迈过登天之径而飞升成仙,但修行是人生无尽的追求,迈向更完美的超脱之境,并能获得常人无法想象的大自在享受。神通修为可不是白说的,是否拥有它,人生大不相同。
而另一方面,各派修炼宗门也是当今世上最为集中的、有组织的知识传承之地。在民间,各种有用的知识是代代口口相传,与人们所熟悉的生活以及平常所用到的技艺有关,比如农人如何耕作谷物、匠人如何制作各种用具、巫医如何医治疾病。
这些都是无数代人经验的总结,哪怕只是非常微小的常识,都是弥足珍贵,但它们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而且未必是正确的,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被遗忘、消失,等待后人的重新发现。比如一个老巫医去世了,后人并没有学会他的技艺或者没有全部学会。那么至少在这一片部族生活的地方,再出现某些疾病时,人们就不会治了。
传说当年神农天帝。曾以百草鞭抽打天下草木辨其物性,寻找到各种灵药。其实神农天地之所以有此尊号,最重要的并不是在于寻找灵药,而是观察世间生长的各种草木,研究有哪些可以种植、又该怎样培育,因此有了各种谷物、果蔬,并将这些知识告知族人、流传天下。
神农天帝留下的大器诀。是分辨、凝炼物性的秘法;但他创出与修炼大器诀的过程中,发现的各种对世人有用粮食与药物。便是流传后世的知识。世人很难有神农天帝那样的修为成就,甚至也不必去修炼大器诀、重复这一过程,直接去种植庄稼就行,而且还能越种越好。
而世间那些修炼宗门。尤其是始终有大成修士传承的宗门,其弟子能获得一代代人积累并传承的各种知识,他们在宗门中的收获,不仅在于那些修炼秘法。比如武夫丘的杂役弟子,每年都有学艺不成而下山的,但他们都会带回在武夫丘上所学到的各种技艺。
世间总有人才出现,比如西岭,在他没有遇到若山、得其指点修炼入门之前,就已经是难得的博学之士;又比如灵宝。此人先前没有从军的经历,更没有上武夫丘学过兵法,却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但这样的人才太难得了。他们的学习过程更艰难,简直堪称天才。
所以各派修炼宗门的存在,实际上也是起到了为世间传承知识、培养人才的作用,尽管这么做也许是无意的。想当年巴国也设有学宫,据说学宫的主要任务就是指引各宗族的年轻才俊入门修炼,从而使国事尽量少地受到各派修炼宗门的把持与操控。
但在虎娃看来。学宫存在更重要的意义,却是积累与传承知识、培养各城廓所需要的人才。武夫丘离山弟子。之所以会受到各国的重用,在世人看来是他们修为高超,并拥有深厚与神秘的背景。而虎娃认为,这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世间所需要的知识与技艺,至于其本人的神通修为究竟有多高,那是另外一回事。
相室国与郑室国,如今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一派修炼传承宗门为依托,保住最后的国境,这不仅是想找一个有力的靠山,也是要拥有一个能为国中培养人才的基地,否则谈何守住一隅?——虎娃能有这样的见解,多少也是受到了仓颉的影响。
剑煞微有些动容,眯起眼睛点头道:“当年仓煞先生曾到访武夫丘,是二长老接待的他,他也曾这样说过。武夫丘既在世外亦在世间,就看弟子怎样选择,赤望丘与孟盈丘也是如此。如今的巴室国已非当初的巴室国,少务自己该知道怎么做。”
说话的同时,剑煞悄然发来了一道神念,回答了虎娃最初的问题。当初后廪寿元将尽,少务刚刚继承君位、国中形势不稳,对外还要防止郑股暗中的动作以及相穷的虎视眈眈,所以他需要尊长的智慧、帮他制定最适合的战略。
而如今的形势完全不同了,少务已拥有了半壁巴原。剩下的四国,无论哪一方都不能单独对抗巴室国,巴室国也解决了处于四国包围的不利处境。少务在继承前人积累的基础上,已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最好形势,而且他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了。
在这种情况下,已没有什么奇思妙想或者奇谋妙计去帮助他获得更大的成功,但却总有世人相信这些。比如一件事原本做不成,谁谁谁出了一条妙计之后,便做成了。这所谓的奇谋妙计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不存在的。
智慧当然很重要,少务能够成功,就因为他足够明智,既有前人的积累又有自己的决心,看清了形势尽量少犯错误,利用了一切有利的条件。那么现在的剑煞,已无所谓给少务更多的战略指点了,少务已经拥有了这个局面,那就去经营巩固这个局面。
少务是剑煞的亲传弟子,此事已天下皆知;孟盈丘让少务在孟盈丘亲传弟子中立一人为正妃,少务居然用天大的胆子选了命煞本人,这一点剑煞也是知情的。这就是少务已拥有的有利条件,尽管武夫丘或孟盈丘从宗门角度,不会直接插手巴原各国的征杀。但其离山在世间的众弟子,或者说各种人才,应该更能为少务所用。
虎娃点头道:“多谢师尊,我明白了,会如实转告少务师兄的。”
这时盘瓠突然插话道:“方才三长老说,让我们别进山门,免得在这个时候遭人非议,说不定就有人躲在哪里窥探武夫丘的动静。……难道有什么人,还敢跑到这里来窥探武夫丘吗?弟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剑煞突然现身之后,盘瓠一直瞪大眼睛向四周张望呢,还不时吸着鼻子。武夫丘上的长老虽爱和晚辈开玩笑,但话从来都不会乱说。三长老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时候有谁会非议武夫丘,还有什么人敢躲在暗中窥探?
火伯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就算有,也不是你能发现的!”
瀚雄:“难道有什么高人最近来过武夫丘吗?”
剑煞亦环顾四周道:“赤望丘的志节长老昨日千里迢迢飞临此地,与武夫丘商量要事,他刚走,你们就来了,所以三长老会守在登径峰观望周围的动静。……嗯,他是真走了。汪汪,你不用再到处闻了。”
虎娃诧异道:“赤望丘派长老来这里,所为何事?”
剑煞叹息一声道:“当然是为了巴原之事。小路,你回去告诉少务,不用他来见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见他了。而你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恐怕随即就要赶回巴都城。”说话的同时伴随着神念,讲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与赤望丘有关——
谁都知道赤望丘欲插手巴原各国的争端,而且已经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出面干涉了,但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前段时间白煞宗主正在闭关修炼,一切事务都由星煞负责,为巴室国和相室国之间的调停,赤望丘使者虽然是以白煞的名义,其实都是星煞的决定。
就在前不久,白煞宗主出关了,恰逢郑室国派使者求助。赤望丘应郑室国的请求,再为两国之战调停,所说的话和上次差不多。但是白煞又做了另一个决定,派使者将他的意思送到了巴原五国,哪怕是已经战败的相室国与郑室国亦不例外。
虎娃等人跟随大军来到红锦城,已经是远离巴原腹地的蛮荒边缘,因此还没有得到巴室国中的最新消息。赤望丘弟子在巴室国中的主事者齐星衡,接到宗门的最新命令后,又一次找到了少务,传达了白煞宗主的一个邀请。
如今巴原五国之君,都自称继承了巴国正统,包括少务攻伐相室国与郑室国时,也自称是解决宗室之争、不想为巴原子民带来战祸。而无论是少务还是另外四国之君,他们确实都是盐兆的嫡系后人,直至如今也都承认出身于同一个宗族,巴原纷争是宗族内乱。
所以白煞宗主抓住他们自己说的话,顺势指出,平息巴原上的战祸,首先就是要解决宗族内乱。他将这五支族人的首领,也就是五位国君都邀请到一起,让他们自己协商解决宗族之事,不要让他们的纷争牵连到巴原各地的民众。
其实象煞曾经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如今白煞也这么做,从大义上挑不出任何问题。但谁都清楚,如今的形势,与象煞百年前为两国调停时是完全不同的。(未完待续)
076、阅万里千年(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太上章》更多支持!至于帛室国与樊室国,其国事向来都受赤望丘操控。据说帛室国君帛让本人就是一名五境修士,也是赤望丘某位长老的弟子。而樊君则声名不显,若是有需要的话,樊室国完全可以临时换一位国君,回头再把君位禅让回来便是。
所以在理论上来说,其余四国都有可能这么玩,唯独巴室国不可能。少务欲夺族长之位,假如觉得自己没把握,临时在宗室中挑选一名高手,将君位禅让给此人,那么少务又将何以自处?他宁愿争夺失败,也绝不可能这么干的。
虎娃点头道:“弟子明白了,若是我在百川城助少务师兄出手,那么其他四位国君的助手,可能都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就连那四位国君,也可能至少皆有五境修为。既然如此,弟子尽力而为便是,总不能挫了师尊的威名,也不能让少务师兄吃亏。”
这话说得很客气也很大气,虎娃的言下之意,他能一个对付两个。剑煞很满意地手捻胡须道:“这就是我先前所担心的事情,也是我打算提这个建议的原因。如今提前让你知晓,好回去告诉少务,让他有所准备。
我很了解你的修行,嗯,修行之说也是从你而始。连为师都觉得这个形容十分贴切。但巴原上的其他各位国君,包括赤望丘上的高人,未必像为师这般了解你的修行。我不认为各宗门弟子能比得上你。尤其是方才你竟能发现我的踪迹,为师就更放心了。”
刚才剑煞悄然从山中飞来,躲在半空看虎娃等人与三长老说话,却被虎娃察觉了。剑煞当时就意识到,虎娃至少已有五境九转圆满修为,且已能窥见那扇突破六境大成修为的门户。只有到达这种境界,才有可能发现他;但换一个人就算到达这种境界。恐怕也发现不了他。
所以虎娃暗示自己可以一个对付两个,剑煞倒也不认为他在吹牛。反而对弟子表现出的自信很满意,这位宗主又说道:“既然是公平比斗,届时就不可依仗各种法宝与秘宝。”
虎娃露出了笑容:“如此更好,请师尊放心!我这就赶回巴都城去找少务师兄。请问师尊,是否要将您的意思,再派人转告给孟盈丘的命煞宗主?”
剑煞摆手道:“不用少务派人了,四长老已经御剑飞天赶往孟盈丘,就是告知命煞宗主此事。你们既然率领大军来到红锦城,顺便再处置两件事吧,也算是帮宗门的忙。”
剑煞让虎娃等人赶紧回去,临走时再“帮”两个小忙,只是用神念交代却没有开口直言。虎娃等人皆微微吃了一惊。拜别两位尊长后并没有直接往回走,而是拐了个弯进入了山林。
翻过一道山梁,密林间有一片开阔的坡地。坡下有一道溪涧流过,坡上有人伐木建造了一间小屋,看样子是最近刚刚搭好没多久。这荒山野岭的,什么人会跑到这里来搭个窝棚住,而武夫丘也没有干涉?
虎娃等人并没有刻意掩藏行迹,听见脚步声。有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破烂的衣裳,脸颊和裸露出的肩头上都带着伤痕。神情也饱含悲怨之色,但身姿仍很挺拔,神气中隐约伴随着一股剑意锋芒。
虎娃离得老远就打招呼道:“芮川大将军,是你吗?我是武夫丘弟子小路,亦是巴室国中的彭铿氏,这两位是我的同门瀚雄与盘元氏。”
从小屋中走出的男子,就是在郑室国发动了一场未遂政变、失败逃亡不知去向的镇国大将军芮川。芮川的家眷和亲信皆已被斩,他一个人无处可去,竟然跑回了武夫丘。这倒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因为兵败西撤的郑室国也不可能派人到这里来追杀他。
芮川曾是二长老的弟子,他回山也是来求见师尊的,而令人感慨的是,在战场上打败他的北刀氏大将军,同样也曾是二长老的弟子。虎娃等人今天尚且没有进入山门,这位在郑室国发动政变失败后逃亡的大将军,当然也没能上得了山。
他在山门前便被挡了回来,二长老出山见了他一面,告诉他可以就在山门外等候,却没有解释为什么。芮川已无处可去,甚至连红锦城中都无法安身,也只能在野地里搭了间小屋,过着如野人般的生活。这里紧邻武夫丘道场边缘,还好并没有同门弟子出来驱逐他。
突然看见虎娃等人,芮川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并没有躬身,只是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芮川已是败军之将、国之弃臣,你们怎会追到这里来?”
虎娃笑道:“巴国与郑室已停战和谈,在这武夫丘下,我们只是同门弟子。我等并非是追捕大将军而来,只是听宗主说你暂居此处,特来拜访。”
芮川冷脸道:“诸位找我何事,是想看我现在这副样子的吗?如果是想拿下我这位落魄之人立功,就请尽管动手吧。”
瀚雄摇头道:“若是当日在两军交战之时,能于战场上擒获敌方主帅,我等当然乐意为之。可如今两国已停战和谈,既在这武夫丘下,我等又为何要拿下芮川师兄呢?师弟只是有事不解,你一心为国奋战,为何会落得今日下场?”
芮川的精气神似乎在这一刻都已经松懈下来,低头凄然道:“你们嘲笑我也是应该的,我败了就是败了。”说着话又抬头露出不甘之色,“但我自始至终,并未有违誓叛国之举。”
芮川心里憋屈啊,甚至自认为是世上最憋屈的人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并没有背叛郑室国,在战场上虽然战败,但也是尽了全力奋勇作战。后来发动的那场未遂政变,也是正确的选择,因为郑股确实是一位祸国之君,他祸害的可不仅仅是少务。
更令芮川不甘的是,他所提出的军事建议以及发动的军事政变,在事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选择,但偏偏在当时没有被采纳。在香木城失守后,郑室国终于不得不将东线重兵撤回了,英竹先生与兵正兴竹在镇压了他发动的政变之后,亦发动了目的相的政变。
所以芮川深恨郑股也深恨兴竹,就是这样的人在误国,更为万民带来祸乱。他是平民出身,在武夫丘上当了好几年杂役,终于登上主峰得到真传,出师离山后一步步凭着自己的打拼成为镇国大将军,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他宁愿在战场上战死,也不愿意以这个样子站在虎娃等人面前。
瀚雄感慨道:“我在战场上与大将军交过手,当时虽各为其主,亦知将军乃国之栋梁。我等来此,绝非是为了嘲笑师兄,只是感叹世事。巴君举大兵攻伐,只为讨郑股之不义,此事之前因后果,恐怕师兄应比我更清楚。
如今郑股已死,巴国亦休兵停战,英竹先生与兵正兴竹裹协郑室国宗室,逃到英竹岭困守一四城,并另立新君泓竹。但是大将军你呢,在武夫丘上学得一身技艺,半生为郑室而战,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余生就要在这里,做个山林野人吗?”
芮川面现挣扎之色,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向虎娃躬身行礼道:“多谢彭铿氏大人,报我满门之仇!……只可惜如今巴原之大,已无我芮川容身之地。”
芮川当日发动那场政变,既是为了挽救郑室国的败局,其实也是为了自救,因为他知道兴竹已经弹劾了他、而郑股也准备拿下他查问。郑股被废是在镇压这场政变之后,斩杀芮川家眷与亲信,当时还是郑股下的命令。
虎娃亲手打死了郑股,也算是为芮川报仇,所以芮川才会道谢。而芮川当然不是笨蛋,虎娃等人受武夫丘尊长的指点来到这里找他,当然有其目的。芮川自出师离山之后,一步步成为镇国大将军,如今怎能甘心搭个窝棚老死山野。
刚才乍见到昔日的敌人,他心中还是有疙瘩难以解开。但虎娃等人并非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此,芮川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他感叹天下无处容身之时,其实也在请求虎娃等人指点一条出路。
虎娃很了解芮川的心态,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将军何出此言,巴原之大,你又何处去不得?郑股自寻死路,英竹岭操控郑室残国,而将军却野居于此。你有没有为你麾下的那些将士想过?巴君的政令想必你也清楚,若在战场上被俘,只要继续服役三年便可免除为奴之罚,但这三年之中,他们又将听何人号令?”
芮川抬头道:“彭铿氏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为巴君效命,整编被俘之将士,让他们掉转刀枪继续攻打郑室国吗?我曾为郑室国之大将军,就算深恨英竹师徒,如今亦不愿这么做。”
发动政变废掉郑股是一回事,但是投降少务、号召昔日麾下的将士倒戈而战又是另一回事,芮川不愿为之。(《太上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077、帮两个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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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雄摇头道:“彭铿氏大人的意思,若说是让您为巴君效命,还不如说是让你为往日的麾下将士效命。主君虽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有人未必肯信,亦有人未必肯服,更有人可能从中挑起叛乱、怂恿他们再寻死路。而主君亦视他们为子民,欲重新整编为军阵,但需有人相助劝抚,除了大将军,还有谁更合适呢?”
盘瓠亦开口道:“主君收编原郑室国之兵,不会用于攻打郑室国 ” 。如今相室国仅余三城,主君欲派军围困,不知将军可否出山领命?”
芮川沉吟良久,终于下拜道:“既然彭铿氏大人已开口,芮川愿意出山效命。围困相室国之残境、安抚麾下将士,是我愿为之事。希望巴君真如先前所言,视这些将士、视郑室国万民,同为巴国子民。”
虎娃等人离开武夫丘的时候,亦带走了芮川。芮川与悦瑄一样,都曾是镇国大将军,如今也扮演了类似的角色。少务收编两国战败被俘之将士,早就想好了该怎么用,以郑室国之兵围困相室国最后三座城廓,以相室国之兵围困郑室国最后四座城廓。
巴室国不必再去强攻,只要把相室国和郑室国残存的地盘困死就行,三年时间,足够形势发生少务所期待的转变了。而到了那时,他会信守诺言将这些战俘放回家乡,而这些人家乡所在的各城廓,大多已经完全纳入巴室国的治下,他们回乡之后,也自然是少务的子民。
带走芮川。是剑煞让虎娃“帮”的第一个忙。而第二个忙非得动用大军不可,因为武夫丘有一批东西要出售,让虎娃帮忙从武夫丘运出去找到买家。
武夫丘虽是世外修炼之地,但山中杂役弟子加正传弟子三百来号人,也是需要各种生活物资供养的。宗门经常派弟子运送所打造的器物出山,出售给各支商队,同时也采买各种所需之物运回山上。想当初虎娃等人受罚,便是挑十二头大肥猪上山,山中那么多习武之人,冬天也得有肉吃啊。
最近因为巴原上的战乱。几乎没什么商队来红锦城交易。是虎娃等人率军攻伐造成了这种影响,所以这笔账也要算到他们头上。而武夫丘如今拿出来的这批器物,一般的商队根本不敢买也买不起啊,那是足足能装备四支军阵的兵甲军械,由巴原上最高明的工匠所打造。
武夫丘主峰后面有一座兵库,里面收存的就是这些东西,武夫丘弟子可能用不上,但别忘了他们的祖师可是武夫大将军,这也是宗门的传统。武夫丘弟子平日打造的兵甲军械并不多。但积攒下来也不少了,这些东西虽非修士所用的法器,但都是最精良的宝器。
这批货物还能卖给别人嘛,少务肯定都会“买”了。无论武夫丘上想要什么。天材地宝、各种灵药,或者是谷面、布匹、大肥猪,少务定当如数满足,哪怕按市价再加几倍都行。
偏偏这些东西别人想要也买不到。首先你得控制红锦城,其次要能派人把这些东西运走啊。四支军阵,对于一国之大军来说数量并不起眼。但若挑选国中最精锐的主力、装备巴原上最精良的军械,可以在最关键的场合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虎娃已经清楚百川城之会的某些安排,各位国君当然不能率大军前往,就算要准备重兵接应以防万一,也只能将大军布置在各自的国境线上。各位国君的亲随卫队,其规模最多不能超过四支军阵,那么恰恰可以用这些军械装备。
运送军械之事由瀚雄负责,盘瓠陪着芮川去郑都城去找北刀氏,而虎娃先走一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巴都城见找少务。
赶回巴都城的路上,虎娃不禁又想起师兄少务的嘱托与师尊剑煞的回答。少务想得到尊长进一步的指点,剑煞却说如今的形势已无什么奇谋妙计,少务抓住战机出奇兵连败两国,相穷与郑股皆死,一切阴谋都成了阳谋。
如今从五分巴原,到巴室国已占据半壁江山,这是比一年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局面,少务只需去巩固它,然后解决新的问题。话虽这么说,但剑煞仍然是在帮少务,如今新的问题已经出现了,就是赤望丘邀请五国之君推选族长。
少务不得不去,剑煞亦无法阻止,所以剑煞只能打算提出谁都不好拒绝的建议,给了处于不利形势下的少务翻盘的机会。虎娃不由得露出苦笑,师尊真的很信任他,也知道他的修行非寻常修士所能及,所以让他去帮助少务获胜。
修行至今,虎娃倒是有这个自信,假如没有大成修士出手,他并不怕自己会吃亏。再转念一想,自己为了探索大道之本源,印证此前所悟之种种秘法,根本没有着急去证入梦生之境堪破什么,反倒成了帮少务的机会。
……
停战之后,少务早有计较。毕竟国力消耗很大,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新占领的国土以及各城廓都需要好生安抚,将它们真正纳入巴室国的治下也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相室国和郑室国虽被打残了,但毕竟还没有死透,只能留待将来解决。
表面上看,少务免除了这些占领区民众一年之赋税,但大军同样获得了各城廓廪仓与兵库中的官方物资,并且收编战俘组建了更多的军阵。少务打算以郑室国之兵围困相室国,同时以相室国之兵围困郑室国,这些战俘继续服役的时间都是三年。
一年之后,巴室国就能获得比原先多得多的赋税,新拥有了那么广大的地盘和人口,只要好好经营,三年之后,也可以征募比原先更多的兵源。所以少务并不着急,在有进一步动作之前,他需要一到三年的缓冲时间。
少务首先做了一件事,就是任命自己的亲妹妹少苗为使者,前往孟盈丘求见命煞宗主,询问可否兑现当初之承诺?
少务一统三国的战略,也曾得到过命煞的指点。他还答应了命煞,将来一统巴原后要奉命煞为国祭之神。但另一方面,命煞让他立一名孟盈丘传人为正妃,少务则选了命煞本人。而命煞则告诉少务,若他真能先将巴室、相室、郑室三国一统,未尝不可答应此事。
如今可以说少务已经完成了这一步,但也不能算是彻底成功了,因为相室国和郑室国还在。在这种情况下,他要问命煞本人能否宣布此事?
少务如今已有多位王妃,其中还包括瀚雄的妹妹,但一直未立为正妃。如果此时命煞点头,公布这一震惊巴原的消息,对于少务稳定新占领区的局面有极大的帮助。命煞不必离开孟盈丘跑到王宫里来居住,少务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名份,当然也不可能仅仅将命煞立为巴君之正妃,他连命煞将来的尊号都想好了圣后。
所谓后,是黄天后土之后,既象征生养与承载万物的大地,又象征着施令以告四方的君主。这样的尊号,才配得上命煞的超然地位,否则将来怎么奉她为国祭之神?
少苗尚未从孟盈丘回来,赤望丘的使者齐星衡却先找上门来。齐星衡这次不仅是为郑室国求和而调停,还带来了一个令巴室国满朝震惊的消息,便是赤望丘宗主白煞先生,邀请五位国君于百川城相会,协商平息宗室之争、推选出一位族长。
齐星衡告诉少务,白煞宗主也清楚此举并不能彻底解决宗室之间的争端,但毕竟迈出了走向和解的第一步。自从一百多年前巴原分裂内乱以来,五国之君还从未真正坐在一起,面对面以协商的方式解决过任何事情,这是第一次。
其他四国之君皆感谢与赞同赤望丘的提议,并答应赴会,赤望丘是最后一个来邀请少务的,少务去与不去,完全可以自己决定,赤望丘绝不勉强。如果少务去了,将有巴原各宗门高人在场见证,采用的比斗方式也会符合自古以来各部族自古以来的传统,且绝对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齐星衡还告诉少务,赤望丘已派使者通知巴原上的各大修炼宗门,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武夫丘与孟盈丘。
听说这个消息,少务就知道自己不必再等少苗的回音了。假如这件事情不解决好,命煞就不可能点头答应被立为少务的正妃。少务不仅要去,而且必须夺得这个族长才行,否则就算他想给命煞送上“圣后”的尊号,恐怕也只是个笑话。
果不出所料,少苗随后就回到了国都,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少苗此行见到了命煞宗主,但命煞根本就没有提少务立正妃之事,与少苗谈的就是这场国君之会。命煞并没有要求少务去或者不去,只是让少苗转告少务,武夫丘的四长老已经来过孟盈丘、达了剑煞的提议,假如少务要去,应该准备好应对怎样的场面。
前线大军已攻占了红锦城,少务知道虎娃和瀚雄、盘瓠他们几个肯定会去武夫丘拜见尊长的,事先他也嘱托过虎娃向师尊剑煞请教将之之计。如今赶紧派人将虎娃召回国都,商量百川城之会的事情。(《太上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078、深谋远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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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星耀比星煞更了解自家师尊,白煞不仅想迈过登天之径,且不欲只在帝乡神土做个传说中的长生仙人,而是想拥有历代天帝的成就、开辟属于自己的帝乡神土。世上其他的一切人和事,都不能阻挡他向这个宏伟的目标买进,甚至只是他求证大道的方式。
白煞微微点了点头道:“少务如今恐怕还没有想到这么多,他首先要巩固目前的局势,然后再图谋实现一统巴原的志愿。我虽不希望他能成功,但赤望丘若直接阻止,可能也会遭到孟盈丘与武夫丘的干扰。其实就算少务能一统巴原,与我亦无所谓,他最终还是要求上门来。”
星耀躬身道:“师尊真是深谋远虑。”
白煞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深谋远虑,修为到了我的境界,自能看到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少务一定会去百川城的,你先做好准备吧。不知玄煞这些年修炼的如何了,除了她之外,这次让宗门五老全出面吧,我也亲自去。”
星煞:“我陪师尊前去百川城,玄源尚不知身在何处,五位长老亦全部出动,难道不留大成修士看守宗门道场了吗?”
白煞摇了摇头道:“五位长老在山中清修的日子太久了,恐已疏离世事,也该出来走动走动,看看如今的巴原是什么样子。就算我们全部离开宗门,难道还有人会打赤望丘的主意吗?至于玄煞,已经好久没她的消息。这次山中大成修士全部出动,不知她是否会现身?……就这么定了,巴原各国的情况又怎样了?”
星煞:“相室国那边,新君宫羊已禅位于英竹岭弟子紫沐;至于郑室国得到的消息比较早,立的新君就是英竹先生的亲传弟子泓竹。樊君日前也刚刚禅位,新君为我赤望丘的传人樊翀。至于帛室国的帛让,他要亲自参加百川城之会、与少务一较高下。”
白煞又点了点头道:“帛让在位已有十余年,根基稳固,虽对我赤望丘恭顺异常,但禅位这种事情当然不甘心认命,况且我也没有让他禅位的意思。这次突然打郑室国,他虽然也向赤望丘打了招呼,但未得回复之前便进军了。
这说明此人不仅有野心也有眼光,既想趁机壮大帛室国的实力、遏制少务的扩张,亦没有贻误战机。他这样也好,等于在告诉世人,巴原上还是有一位主君欲与少务争锋的。
他早已拜入赤望丘门下,这十余年来国中无事,已有五境六转修为,如果仅仅是为了对付少务,倒也足够了。其实我最希望能争得族长之位的人便是帛让,至于其他几位国君,就算成了族长也没有太大意思。你别忘了私下给相室、郑室、樊室打声招呼,若是少务在前,则应尽力相争;若是帛让当先,则不必强争了。”
星煞:“弟子明白,这就派人去打招呼。”
白煞:“还有一件事,你须提醒四国之君,不仅他们本人要做好准备,还要挑选一名副手相助,届时每方可能有两人同时出场。”
星煞不解的问道:“为何是两人呢?”
白煞沉吟道:“我思虑再三,若武夫丘与孟盈丘想帮少务,也只能以一种方式,那就是提及盐兆与武夫的当年往事……至于会不会如此,我亦不敢肯定,但这样的提议在那种场合却是无法否决的,所以还是要有备无患。”伴随的神念中介绍了当年盐兆和武夫争夺族长的传说。
星煞惊讶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的确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相室与郑室那边自有步金山和英竹岭操心,至于樊室与帛室这边,既然两位国君都是赤望丘传人,那么其助手就在其他宗门弟子中挑选吧。”
白煞:“樊翀那边,可以劝他在大足山或炼枝峰传人中找一位高手,至于帛让那边,就在众兽山弟子中挑一个人吧。”
……
剑煞先前的担心果然没错,少务在巴都城中接连听到消息,相室国与樊室国先后有新君继位。樊室国也就罢了,但相室国新君宫羊可是刚刚继位的,这么快又换了国君,这分明就是针对百川城之会临时做出的安排。
再加上郑室国的新君泓竹也是新近继位,其人的修为已有五境九转圆满。那么在如今的巴原五国中,只有少务和帛让才是真正地位稳固的国君,并非临时仓促受禅。
少务接受了赤望丘的邀请,商定了百川城之会的日期,就定在来年立春,整整一冬的时间,也足够各国做好各种准备了。北刀、盘瓠、灵宝先生都被召回巴都,“帮助”武夫丘运到山外出售的那批兵甲器械也带了回来,装备了四支精锐军阵,就是少务此行的亲随卫队。
……
当春日到来之前,少务离开巴都城,在亲随卫队的簇拥下向樊室国进发,沿途民众自发望道而拜、逶迤千里不绝。这样的场面,足以让一位国君志得意满了,但少务心中却暗怀忧虑,很清楚百川城之会是他必须渡过的一道难关考验。
虎娃反而表现的很轻松,路上不时劝慰少务不必想太多,尽力去争这个族长就是了,就算争不到也无所谓。巴室国还是巴室国,少务也不会少一块肉。
国中镇东、镇西两位大将军,分别囤重兵于樊室、帛室两国边境,重点是与百川城交界的边关。如今少务调兵要比先前从容多了,只需围困相室与郑室两国的残存之地,大部分主力精锐都可以调到这边的国境线来。
穿过边关后便到了樊室国,虎娃是以侍从的身份跟在少务身边,而北刀、瀚雄、盘瓠、灵宝分别担任四支护卫军阵的队长。这可不是他们被贬官了,而是受到了格外的重用。
虎娃曾感叹后廪留给少务的治国班底终将渐渐老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少务带到樊室国中的这四位军阵队长,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四位镇国大将军,其中只有北刀氏是原先的旧臣。
原本一番大胜后,巴室国应封赏有功之臣。可因为这个意外打乱了计划,所以国中的论功封赏,要等到这次百川城盛会之后了。
除了四支亲卫之外,国君当然还有侍从,至少要有宫中的侍女照顾其生活起居。少务在这方面比较简单,只带了十几名近侍,除了虎娃之外,威芒和伯劳也在其中。威芒会来,是想领教各大宗门的高人手段,而伯劳这位六境修士,也是想见识一番巴原上的当世高人,这对他们今后的修炼都很有好处。
樊室国早就派人在边关迎接少务一行,由于这番大战樊室国并没有参与,由他们来做这个东道主是最合适的,百川城这个地点也选得非常好。
巴原的最东边,有一片汪洋名为东海。有一条大江从西南方向的蛮荒高原奔流而下,横穿巴原流入东海。巴原上的各条河流,发源于周边的蛮荒群山,最终几乎都汇入这条大江。在接近大江流入东海之地的这座城廓,自古被称为百川城,取百川归海之意。
百川城在大江的北岸,而这条大江便是樊室国与帛室国天然的国境。自百川城往东,东海岸边还有两座城廓,隔着大江的入海口,位于南边帛室国境内的叫滨城,位于北边樊室国境内的叫宜郎城。
滨城与宜郎城是在百川城之后建立的,它们最早都是渔民聚居的村寨,后来村寨变成了集镇、集镇又变成了城廓。当初玄煞率领白额氏族人,分别击溃了樊室国与帛室国的进犯,主要的战事就发生在这两座城廓周边。很难想象,玄煞当时还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女。
如今这两座城廓名义上还是在樊室国与帛室国的治下,但已完全被赤望丘控制,生活在城廓周边的民众,大多也都是白额氏的各支族人。百川城离滨城以及宜郎城都是这么近,在这里举行聚会,赤望丘也最为放心。
正式举行聚会的地点,并不是在城廓里,而是在百川城南门外几十里的大江边。这里有一座山,山上裸露的岩石呈黑白两色,其间生长着野树杂花,被当地人称为黑白丘。
有人认为黑白丘就是传说中的巴原九丘之一,但它如今已地处人烟围绕之中,虽然山势险峻瑰丽,可山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所以很多人并不认可这个传说。大江绕着黑白丘的山脚拐了一个弯,留下了大片开阔的江滩,还在江心留下了一座滩涂淤积的小岛。
洪水季节,江滩和那小岛都会被淹没,但在刚立春的枯水时期,上面只生长着不知名的杂草。站在黑白丘脚下,视也穿过这片开阔的江滩可一览无余,甚至可以望见大江对岸樊室国的景象。
这一年的立春,这片荒凉的江滩上热闹非凡。巴原上各大修炼传承宗门的高人几乎皆来到了黑白之丘。帛室国早就做好了准备,沿着黑白丘山脚的坡地,以竹木和条石搭建了一座座房舍与凉棚,供诸位高人休息与观赏风景。(《太上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1152( )
079、古为今用(上)
这些传说中的高人们,平日各在道场中清修,就算行游巴原亦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普通民众的心目中已与仙家一般,想见一面都难,今日却几乎都到齐了。樊室国不得不万分小心接待,唯恐不慎得罪了谁,往后恐都是不小的麻烦。
五位国君的卫队就驻扎在江边,从江岸到黑白丘脚下留出了一大片空地。身为此地主人的樊翀,按照规矩也只能率领四支军阵的亲卫至此。立春之日一大早,五位国君的卫队都在大营外列阵,衣甲鲜明威风凛凛,各家的气势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比拼。
哪一国的军阵最威武雄壮?其实每位将士都是精神十足,就算如今的相室国和郑室国已破落,但挑选四支军阵的精锐还是没问题的。可一眼看过去,仍是巴室国的军阵最为肃杀威严,其将士无一不是历经血战胜、精锐中的精锐。
五位国君没有带侍从,分别从各自的阵营走出,来到黑白丘脚下向各派宗门的高人见礼。虎娃站在军阵后的营地门口,留心听着各方的介绍,见到了很多传说中的人物。古雄川的古令先生来了,步金山的三水先生到了,英竹岭的英竹先生也在。
虎娃特意观察了英竹先生,那是一位令他感觉有些阴森的老者,以虎娃近乎天赋的神通,竟察觉不到其神气波动反应出的内心情绪,当然也看不透其修为究竟有多高。虎娃早就猜疑当初刺杀大俊的那位大成修士便是英竹,假如是这样,他迟早也不会放过这位高人的。
但现在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自从杀了郑股之后,虎娃的心境很安定,就算最终要找英竹先生算账,但也不可着急。就如同他亲手打死郑股,亦不是当初想做到便能做到的事情,但随着世事演变,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当五位国君上前行礼表示敬意,英竹先生起身还礼时,似乎也莫名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如电,抬眼向虎娃这边看了看。
长龄门的长龄先生也来了,以一派宗主的名义。凉风顶宗主圆灯先生当日立誓,终身于山中清修不再走出凉风顶一步,所以他本人虽接到了邀请却没来,派了一名长老率领几名弟子代表凉风顶参加了这次聚会。
对于各派修士而言,这也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可以领略当世各位高人的风采,当然皆愿跟随尊长来此。但各宗门也不可能把弟子全带来,挑选的都是门中最出色的传人,来跑到这里既是寻结交同修的机缘,也是来增光露脸的。
虎娃在看热闹,而率领将士在大营外列阵的瀚雄,虽然站得笔直,却在那里冲着远处的山坡挤眉弄眼。炼枝峰的宗主瑞溪先生也到了,看形容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秀媚女子。在瀚雄眼中,师父当然没有徒弟好看,小洒姑娘也来了,她就侍立在瑞溪先生的身侧。
巴原上接到赤望丘的邀请、有资格参加这次盛会的大派宗门共有十余家,令虎娃稍感意外的是,除了圆灯先生,还有众兽山的宗主琮余未至。众兽山率领弟子前来的主事者虎娃也熟,就是长老扶余——当初蛊惑肖神和羊寒灵去找虎娃麻烦的那位。
就算离得比较远,虎娃也能清晰地听见各派高人的隔空寒暄,原来琮余宗主最近在闭关修炼,所以不方便参加这次聚会,实在很是遗憾。各位高人的交谈都伴随了法力,所以在这么开阔的地方想听清并不难,但是想看清就有点不容易了。
小洒姑娘站在瑞溪宗主的身侧,也悄悄在向远处的瀚雄眨眼,也幸亏他们有修为在身,目力远超常人,否则抛媚眼也看不见啊。愿见或不愿见的各派高人都到了,虎娃也是大开眼界,看这个场面,哪里是五位国君的聚会啊,分明就是各派宗门的聚会。
五国的十支军阵站在江岸边,看似威风凛凛,但是与黑白丘脚下的各派高人相比,恐怕连盘菜都算不上。虎娃也在心中暗叹赤望丘此番手段的高明,不论那位国君成为族长,但在这个场面下,五位国君就像是来给各位高人做表演的,而且还不得不演上一场。
各大宗门高人来一场聚会,顺便监督与见证宗室之争的调解结果,那么召集与主持这场聚会的赤望丘,无形中的声望和影响则远远超过了五位国君。虎娃一边想一边皱起了眉头,别人都来齐了,最重要的赤望丘、武夫丘、孟盈丘这三派怎么还没到呢?
恰在这时,半空传来龙吟虎啸之声,连远处的江水都随之涌动翻腾。众人抬头望去,江上的空中出现了一朵云台,离江面约数十丈高处悬空铺展,与黑白丘脚下各派高人所在的位置遥遥相对,云台上有六个人。
白煞端坐中央,身后是烈风、志杰、云诚、易寨、肇活五位大成修士,他们亦并称赤望丘的宗门五老,而后起之秀星煞则侍立于白煞身边。各宗门修士见此情景,皆起身向云台上行礼,拜见白煞以及赤望丘众高人。白煞等人亦起身一一还礼,然后重新端坐云朵之中。
白煞等人刚刚归座,众人又听见左右同时传来剑鸣与清啸之声,又有两座云台于半空浮现。左侧云台上是三位娇媚女子,正是孟盈丘宗主命煞以及虹影、烟衫两位长老。右边云台上那剑意锋芒逼人的三位高人,是武夫丘的剑煞宗主以及二长老与三长老。
这次聚会,这三大派的尊长都没有携普通弟子前来,现身的一律都是大成修士,赤望丘来了七人,孟盈丘和武夫丘各来了三人。各派修士再次起身见礼,运转法力传音,隔空互打招呼问候。
各宗门来的晚辈弟子,很多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大场面,哪怕就是能见证这一幕,也不虚此行了!只听白煞呵呵一笑,同时对剑煞与命煞道:“二位宗主,你们似乎来的有点晚啊。”
剑煞笑着答道:“赤望丘近而武夫丘远,当然不能赶在白煞宗主之前。”
而命煞仍带着柔媚的气息、慵懒的神情,娇笑着答道:“白煞宗主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和你一样早就到了,只是你未现身,我也不好抢这个风头啊,一直在等着。”
她倒是实话实说,其实这些高人早就到了,白煞特意等五位国君与各派修士见礼之后才现身,而剑煞与命煞也是等着赤望丘高人现身之后才出现。命煞娇滴滴的说话,听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可在场众人闻言不自觉便有一种心神荡漾之感,明明那远方的云台不太容易看得清,却莫名觉得发出声音的人是那样动人。
步金山那边,三水先生身边有一名弟子不由自主迈出两步,张着嘴望着孟盈丘众高人所在的云台,眼中一片痴迷之色。三水先生很不满的发出了一声冷哼,伴随着神念冲击,那名弟子就似从梦中忽然惊醒,满面羞愧退后站立。
三水先生也暗叹一口气,这位弟子仅仅是听见命煞带着媚惑之音的话声,不小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弟子若心性修为不够,还是不要带到这里来丢人的好,免得让其他宗门看笑话。
白煞倒是没介意命煞说什么,环顾全场道:“今日各派宗门同修齐聚,为巴原自古未曾见之盛事。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赤望丘召集诸位相聚所为何事。五位国君方才已向诸位见礼,我等修士就不要在更多繁节了,此刻就商量正事吧。”
说话的同时伴随着神念,向在场所有人详细解释了赤望丘发起这场聚会的因由,用不着再多费口舌。营地中的虎娃暗暗心惊,突破六境修为后便能掌握神念手段,这本不足为奇,可白煞发出的神念却是如此惊人,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能清晰的印入所有人的元神。
黑白丘中的各派修士,能来到这里者恐怕皆有四境修为,清晰地解读神念没什么问题。但是各位国君带来的卫队将士未必都是修士啊,白煞的神念却能印入元神而不冲击意识,就算是普通人,也只是感觉脑袋稍微一晕,但也回过神也能在脑海慢慢明白,就像是被印入了一段记忆。
白煞不仅讲了为何会有今日之会,还介绍了他对推选族长的建议,供五位国君相商。这位竟然也提到了当年盐兆和武夫之间的比斗,他提议可借鉴传统的方式,但如今毕竟已是五百年后,还应该有些新的变化。
五百年前是盐兆与武夫两人相争,所以比斗两场,今日是五位国君相争,可以比斗五场。前两场为“投矛刺壁”与“抟土为船”,因为盐兆和武夫当年比的就是射箭与造船。
弓箭看似简单,其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工具。打造一把良弓,需要寻找合适的材料,并经过很多道工艺才能制成,制作合格的箭矢同样不容易。山村猎户所用的弓箭就算粗糙,但也需要长时间的制作与精心的养护,至于军阵所用的精良弓箭,则更是如此。
而在大部分村寨中,狩猎最常用的武器梭枪,就是一头尖的矛,既可拿在手中格杀,亦可投射出去远程攻击。谁能投得更远更准,当然就是更优秀的猎手,能打到更多的猎物,从而更好地保障族人的生存。
比投矛与比射箭是一个道理,不仅是古时人们推选族长的方式之一,哪怕在如今的很多边荒村落中仍是这样。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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