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点石(上)
瀚雄也说道:“嗯,有的可以吃,也都可以入药,皆能壮筋骨补元气、治劳损之伤。你们看这块红锦树的皮,就取自与根部相连的那一小块树节,药性最为纯正。而这一枚野郎果,采摘的时机也最合适……”瀚雄是巴士国长龄门的弟子,而长龄门宗主长龄先生精通炼药之道,他在这方面倒是比别人更有研究。
听着众人的议论,延丰突然说道:“诸位,我们也不必总呆是在城中了,也去城外山中行游一番,顺便访探机缘如何?”
延丰方才见店铺老板追踪那老者而去时,他差点也想跟过去了。瀚雄今天得到的这柄剑胚,令他十分眼热,可惜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了。但若能找到老者拣到这种石料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机缘。
他的这句话,也令在场众人多少都有点动心。反正红锦城中的客栈与驿站都住满了,昨天他们还是在驿站院中过得夜,与露宿野外也没什么区别,又何必还挤在这拿乱糟糟的地方呢。且大家都是修士,应寻清静之地修炼。
而延丰真正的目的众人也心知肚明,就是要去老者所说的那个地方。那一带已是武夫丘周边的深野、与蛮荒相连的山势余脉。众人并非虎娃,这一路走得虽远,但大都是在有道路的地方穿行各村寨与城廓,并没有怎么远离人烟。
独行山野毕竟是一种冒险,而且很不方便。但大家既然已经千里迢迢来到武夫丘一带,为何不领略一番那真正的蛮荒深野风光呢?这才是行游历练啊!就算找不到武夫璞石,说不定还能有其他发现。
这一带生活着很多支妖族,也有许多别处见不到的特色物产,自古人迹罕至的荒野中亦可采取灵药、寻找天材地宝、收服珍禽异兽。斩杀大妖邪魔……这些都是大家平日在家乡或宗门中听到的传说事迹。若亲身经历,想想就令人激动!
随即便有人附和道:“反正还有大半个月才到冬至呢,我们留在这拥挤杂乱的城廓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离城游历蛮荒山野。届时直接从山野穿到武夫丘下。这段时日或可见证种种前所未遇之事。择清静地修炼,未尝不是难寻之机缘。”
小洒姑娘赞同道:“离山之时尊长曾有吩咐。要我在这番行游途中将独门法器空桑枝炼化至第九叶,而我的修为却迟迟未能突破四境九转。本想在红锦城中择地闭关炼器,却根本找不到一处清静地,莫不如去山野中修炼。或许另有大机缘。”
瀚雄也点头道:“家父曾吩咐我,不要一个人在深山里乱跑。还说我的修为尚浅,遇到凶险或不能自保。而如今我们这么多人结伴而行,也不怕什么了,正可以闯闯!……小路先生,您的意思呢?”
虎娃:“如果大家都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意见。”
瀚雄:“那还说什么。我们快走吧!” 反正城中没地方过夜,而且他已经买下了这么好的一柄剑胚,也不想再逛集市了,说着话将那些山货包了起来塞进包裹里。
还有人小声问虎娃道:“您在集市上逛了三天。以您这么好的眼力,有没有发现与那柄剑胚一样的好东西,却是众人所不识?”
虎娃苦笑道:“好东西的确有不少,却非众人未识。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就等着你去占呢?”
集市旁就有专门提供各种膳食的饭馆,一行八位修士带着一条花尾巴小狗,找了个地方先吃午饭。瀚雄很高兴地请了客,又顺手买了一些干粮物品,大家随后便出西门而去。
出城便是山野,错落分布着人烟村寨,大大小小的平原谷地也有开垦的田地,显得并不荒凉,是一派与城廓不同的田园风光。
延丰仍俨然以众人的领袖自居,主动走在前面带路。他站在一片梯田边说道:“那老头说的是西行十五里、再南行十里,这显然是绕了个大弯子嘛。我等有修为在身可翻山越岭,计算好方位,直接插向西南方,不是到得更快吗?”
他在心里算计,那老者定然走得是山间小道,而店铺老板也跟在后面,两人说不定已经赶往山中那片地方去找璞石了。若是抄近道赶在这两人前面,说不定能抢得更大的造化。但他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众人便没有反对。
可是离开了有人烟的村寨田地附近,登上了一座山顶再往前望,大家都有点傻眼了。前方群山壁立如削、千岩万壑纵横交错,若按照延丰所指的方位直线穿越,那简直就不是人走的路,就连很多鸟都飞不过去。
大家虽然都有修为神通可翻山越岭,但是那么高的山登上去再爬下来,还要越过那么多道断崖深壑,亦非常凶险,而且极为耗费体力与时间。还不如找有路地方走呢,加起来只是二十五里山路,假如在大道上,对于他们来说只须很短的时间。
虎娃一看这地势,又观察了山脉走向,便对大家解释道:“那老者并没有故意指一条弯路,出城往西是一条半山中的高原谷地,陆续有人烟村寨分布,也有道路相连。过了十五里之后,才方便向南绕行。他指的就是自己平时走的路,也是最快的路。”
在蛮荒中并不是直线距离最短的便最近,而要寻找山势中最好走的地方,到达的时间才最快也最安全,虎娃早有经验。众人不得不下山回到来路,又沿着村寨间的道路前行。这条路还算平整宽阔,勉强可行车马,就是有较多的上下坡,弯曲起伏不定。
众人的速度当然很快,赶十五里路没用多久,大路南侧出现了一条山间小道,蜿蜒向上通往峰峦深处。
再踏上这条路就不像先前那么好走了,走到山中沿途也看见了几个不大的村寨,分布在小片的谷地中。山路蜿蜒始终向着南方更高处,五里之后已不人烟。而这条小道在山林中的痕迹越来越淡,很多地方已被草木遮掩。瀚雄皱眉道:“这是一条什么路呀?”
虎娃分析道:“近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走过这里,但当年它却被踩得很实,显然有大队人马经常往来,所以很多段路基还在,至今都没怎么长草。深山中若有武夫石出产,当年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采矿,如今那条矿脉应基本被采空废弃,所以路也就荒废了。”
那老者说过要南行十里,但深山中的景象便是十里不同天。早年这条小路也不知是谁先探出来的,绕山过壑盘旋曲折,沿途所见呈现峰回百转之姿。当这条道路终于完全消失的时候,众人站在深山幽谷之间,眼前的景象十分壮丽秀美。
已是入冬时节,且这里是高原地带,高处的峰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下方没有积雪的山腰,大片植被已落叶,呈现出一片苍黄之色。但顺着山势再往地处,颜色又变成了桔黄夹杂着浅红。这里的地势落差极大,在最低的深谷中,还有很多四季常绿的草木,俯望一片青翠。
山色是分层次的,像多彩的波浪在蜿蜒流动,远处峰顶阳光下的积雪,因为远近和角度的不同,又折射出雪白、淡碧和幽蓝的光影,竟如梦幻一般。小洒姑娘深吸一口气道:“感受此地气息,格外幽静清新,若能寻一处合适的洞府,倒是很好的闭关清修之所。
延丰:“路已经没了,我们已经走过十里了吧,那老头说的地方在哪里呢?”
虎娃一指远处道:“我们站在这里恰好能看见,那边有大片的裸露山壁,有一条深褐色的岩层连绵分布,应该就是早年出产武夫石的矿脉所在。”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陡峭的山崖岩层间果然有一线深褐色连绵隐现,宛如一头穿行于山中的巨大苍龙。
大家走下高坡,穿过翠树藤萝密布的谷地时,就发现了不少散落的武夫石壳。其中大部分都可以拿来加工器物,但这里实在太偏远,很难将石料运出去,所以就这么弃于深谷。
众人于黄昏前来到了那陡峭的裸露斜坡下,这里确实曾有一条暴露于地表的矿脉,嶙峋的怪石间留下了很多人工开凿的痕迹,已经被采空了。到处都扔着被凿开的武夫石壳,其中若有武夫石出产,则早已被人取走。
小洒姑娘望着那岩坡叹道:“好多的洞府呀!”
早先来到此地采矿者,常年沿着矿脉向山体内开凿,留下了很多孔洞,有不少地方就像石室,很深很宽而且很平整,酷似深山中隐居的修士们所凿建的清修洞府。
延丰却环顾周围道:“这里应该早已没有武夫石出产,但山崖下到处都是石壳碎料,不知能不能找到璞石?”
虎娃看了看天色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过夜吧。此地不错,适合定坐修炼。但山中毒虫猛兽也多,我们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了好几头凶兽,虽都被我们远远地惊走了,但也够危险的。”
042、点石(下)
有人吓了一跳,问道:“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延丰白了那人一眼道:“以你的修为,还察觉不到远处潜伏的动静。……你难道就没注意,小路先生的狗叫了几次吗?”
山崖上有的是现成的“洞府”,众人各寻最合意的地方休息,这里曾是蕴育武夫美石之处,简直就是天然的修炼静室。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走出山洞,沿着矿脉所在的岩层各自寻找,主要是查探那些散落废弃的武夫石壳,可是并没有找到与剑胚一样的璞石。
有人觉得某些石壳有些特别,自己也吃不准,还特意请虎娃来“鉴别”,虎娃皆摇头说不是。这条矿脉暴露在地表绵延分布两里多长,早先曾被开采了多年,如今哪还能剩下什么好东西,而那种璞石更是不可能轻易见到。
众人分头四下寻找,半天功夫就把两里长的矿脉一带都搜遍了。当大家又聚在一起时,延丰问到:“小路先生,那种璞石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呢,那老头会不会是骗我们?”
虎娃反问道:“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所说的哪一句话不对吗?我们按照他所指的路寻来,果然发现了武夫石的矿脉遗迹,也发现了很多可以炼制宝具的石壳。那块璞石当然是随矿脉出现的,它非常罕见难得,已被老者取走了。而我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采取的,方才看见了。”
众人惊讶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
虎娃领着众人往高处走了不远,离那矿脉有一段距离,裸露的山崖上有一道凹下去的长条形痕迹。虎娃对瀚雄道:“将你的剑胚拿出来,在上面比一下。”
瀚雄取出剑胚,往石壁上一放,竟然恰好能嵌进去。众人此时都反应过来。此剑胚原竟一柄天成的“石中剑”,由于岩层崩落露在山崖表面,就是一条无用的石壳模样。它却被挖山货的老者路过看见,顺手凿了下来拿到集市上去卖。而老者所出售的山货。这一带山中都能见着。
大家找到了剑胚的源头。证明那老者所说的话半点不假。可这种的岩层中的璞石上哪里再去找呢?况且这是一条暴露在地表的矿脉,其中蕴含的璞石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小洒姑娘叹了口气道:“我早知找到璞石的希望不大,也没抱什么指望。但这么长的一条矿脉,就算被人曾经大规模开采过,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两块武夫美石呢!”
瀚雄笑道:“武夫美石都孕育在石壳中。你可以把那些前人扔掉的石壳都敲开看看。”
又有人小声嘟囔道:“真是白来一趟了!”
虎娃却说道:“怎么能说白来呢?能见到当年先人们开采武夫石的遗迹,此地又有天然的洞府适合修炼,这都是收获啊!……小洒姑娘,你想找武夫石吗?我觉得某个地方可能还有,由于埋藏太深,许是当年的开采者遗漏了。”
小洒姑娘眼神一亮:“在哪里啊?”
虎娃:“就在你昨天过夜的石洞里,我只是发现了一些痕迹。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有,可以去试着找一找。”
昨夜大家各寻“静室”休息,彼此都离得都不远。小洒姑娘挑的那个矿洞在山崖中间,洞壁上还留有残存的武夫石壳痕迹。大家寻找过夜之处时。虎娃也进去看过一遍,但是小洒姑娘挑中了那个地方。
众人又都聚到那石洞中,虎娃转了一圈似乎没把握确定方位,便朝瀚雄道:“将你那柄剑胚借我一用。”
剑胚在瀚雄的包裹里,用厚厚的一张软鹿皮层层保护着呢。这东西可不能轻易被别人拿在手中,假如谁使坏趁机运功炼化使其认主,对于瀚雄来说它可就废了。但虎娃要借,瀚雄毫不犹豫地就取出来递了过去,因为这剑胚本就是虎娃送他的造化。
虎娃手握剑胚凝神感应了片刻,以剑胚一指石壁道:“小洒姑娘,你将那里凿开。”
须知武夫石的矿脉是连续分布的,开采时沿着有石壳出现的岩层寻找即可。此刻他们身处的岩洞就是这么被人工凿出的。但虎娃所指的地方是普通的石壁,就连石壳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众人都有些纳闷。
小洒取出一根树枝状的法器挥了出去,七片碧光射在岩层上,那坚硬的石壁转眼就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她又问道:“要凿开多大的地方?”
虎娃:“一尺方圆即可,不必过于耗费法力。”
小洒再一挥枝,七片碧光洒出,那已开裂的岩层又化为粉末、如流沙般泄落于地,这一手精妙的御器神通也赢得众人齐声喝彩。小洒偷瞟了虎娃一眼,想看他是不是也在赞赏自己?
却只见虎娃摇头道:“你又不是在向人演示法术,只需要把石壁凿开就行!”
小洒有些失望的再挥手中的短枝,那一尺方圆的岩壁不断裂开,碎长拳头大小的石块崩落,越凿越深,向岩层内已延伸出几尺深的石洞。她一边凿开更深的岩层,一边以御物之法将碎石清出,在地上落了一大堆,看神情已渐显吃力。
这里的山岩十分坚硬,小洒姑娘的御器手法看着漂亮,可是并不适合这么蛮干,渐渐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红,鼻尖上还渗出了细汗。可那凿开的岩层深处除了岩石还是岩石,瀚雄说道:“小洒姑娘,你别累着了,让我来帮忙吧!……小路先生,那里面真有武夫石吗?”
延丰在一旁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不信虎娃的神识能穿透这么深的岩层感应到里面的东西。而虎娃手握剑胚又闭上眼睛道:“原先我只是感应到矿脉断续的走向,此刻又凿开了这么深,我已可以肯定里面有武夫石。……你不用帮忙,小洒姑娘自己能行。”
延丰的同门师弟,那位名叫延刚的少年插话道:“会不会也是一块璞石呢?”
虎娃此刻已经感应得很清晰了,很干脆的答道:“不是璞石!而是一块经天然造化而成的武夫美石。”见延刚面露失望之色,他又说道,“武夫美石已是珍贵的天材地宝,不要因为曾见过璞石,便连找到武夫美石都会失望。”
延刚吃了一惊,随即面露警醒之色。看来最近这两天的遭遇,不知不觉中使他的心境已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失衡变化。幸亏虎娃一言点醒,他自己才意识到,又赶紧向虎娃行了一礼,小声道:“多谢先生指点,否则我竟不知心中已有魔障暗生。”
延丰却有些不满的瞟了虎娃和延刚一眼,指点同门师弟应是他的事情,似乎不太乐意虎娃这样逞能多管闲事。这时众人又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岩壁上凿出的深洞之中,已露出了武夫石的石壳。
小洒姑娘又惊又喜的问道:“小路先生,这石壳很大,没办法取出来。”
虎娃将手中的剑胚还给瀚雄道:“你没必要把石壳取出来,直接将它敲开,取出其中的武夫美石就行了。”
小洒姑娘原本已累了,但此刻见到石壳又振奋了精神。这个洞已深入石壁六尺多,她又施法敲开了一尺厚更坚硬的石壳,终于取出了一枚璀璨夺目的武夫石。这块武夫美石有天鹅蛋大小、色泽淡碧如琉璃般透明,是品质最纯净的那一种。
武夫石不仅本身就是一种能单独炼器的天材地宝,如果炼器手法更为高明,它还可以融入到别的材质中,祭炼出神通妙用更多更强的法器,但需要的就这是这种最纯净的武夫美石。
这一块武夫石相当珍贵难得,假如拿到红棉城中出售,其价值绝不低于昨天在商铺里看见的那柄法器长剑!实际上这等品质的天材地宝,很少在商铺中公开出售,通常都是在修士圈子内部交换或交易了,有的是人想要。
小洒姑娘已经接近神气耗尽了,却异常开心,将美石捧在手中不住摩挲,喜爱地不得了。年轻姑娘家本就喜欢这种纯净美丽的东西,更别说它是一种珍贵难得的天材地宝了。玩赏了半天,小洒姑娘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虎娃道:“小路先生,这块武夫美石是您找到的,不应我一人独有,我们该怎么分呢?”
虎娃看着她,笑道:“我只是指了个地方,事先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你亲手开凿,直至发现美石并将之取出,此物当然就是你的。我若是自己想采取,又何必让你来费事?”
小洒姑娘感谢再三,很不好意思的将这块武夫美石收了起来。又有人问道:“小路先生,您是否发现还有别的地方也蕴藏着武夫石,也给我们指一下呗?”
虎娃苦笑道:“我在这一带转了大半天,并无别的发现。当初开采石矿者,其中肯定有修为远超于我的高人,能找到的美石早就被采走了,这只是一处难以察觉的疏漏而已。我碰巧发现了一丝矿脉断续痕迹,也不敢肯定里面有没有武夫石,这是小洒姑娘的运气好!”
043、众人察察(上)
仍有人央求虎娃道:“您再走走看看嘛,万一还能有所发现,就给我们也指一下呗。”
虎娃仍然苦笑道:“我并不是来寻找武夫美石的,这只是碰巧有所发现,所以才指给了小洒姑娘。这是可遇不可求之事,又怎能强求于他人呢?”
瀚雄亦大声道:“这么珍贵的武夫美石,小路先生又不是欠你们的!他若有心寻找,不会自己采取吗?想寻造化便自寻造化,不要强求小路先生了。”
众人这才不再多言,但心中仍难免也有些嘀咕——瀚雄自己倒是得了一场大造化,才会说这种便宜话,故意讨好小路先生呢!
但他说的也对,小路先生起初也不能确定这里真有武夫美石。小洒身为一名四境八转高手,手持师传法器,差一点就累得神气耗尽了,这才采出了美石。假如小路先生真地随便再指一个地方,说可能有又可能没有,别人也未必有那个本事采出来,说不定累趴了亦无所获。
而延丰仍端着高人的架子沉吟道:“以我的修为,神识亦不能穿透那么厚的岩层。我看小路先生应善察地脉走向,或许也修过特殊的感应秘法;而那璞石剑胚,定有特殊的灵性妙用,能帮助人感应到武夫石的物性气息。”
虎娃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神识感应尚不能穿透这么厚的岩层,这主要碰运气的事。刚才那些原因,兼而有之。”
虎娃并没有否认延丰的判断,而延丰微微颔首,露出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高深表情。他人反倒不好再追问什么了,因为这些涉及到具体的神通秘法,往往都是由师尊传授弟子的。但大家也都意识到。那柄剑胚在找寻武夫石时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能借来用就好了,可这种要求也是无法开口
虎娃方才说借,瀚雄也就借了。但别人就不一样了。谁能将这种可认主却又尚未认主的宝物轻易借给他人呢。更何况是以其物用灵性去施展一种特殊的感应神通。别人也不会这种神通秘法啊,若是胡乱施法尝试。就算不是故意的,万一不小心将其认主了又该怎么办?
……
延丰说的没错,虎娃事先的确不敢肯定那里就蕴藏着武夫美石,他只是顺着山势以及地脉走向。感应到某种断续的痕迹,便告诉了小洒。再以瀚雄的剑胚为引,他才确定了矿脉中断后的准确方位,便让小洒试着凿开。
凿入几尺深之后,虎娃的神识便能穿透岩层感应到武夫石壳,又一次以剑胚为引,便确定石壳中有武夫美石的气息。这算是哪一门秘法神通呢?虎娃也说不清。因为没人教过他,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想当初在花海村附近,他以一枚石头蛋为引,激发其物性感应周围山野。沿着溪涧走上深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找到了物性完全相同的另外八十枚天材地宝。而那剑胚就是武夫石诞生之前的本源之物,用此秘法,亦可感应武夫石的矿脉走向以及是否有蕴藏。
……
折腾了这一下午,眼看天色又近黄昏,众人进山的目的,主要就是找寻那卖剑的老者所说之处。如今地方已经找到了,却没有再发现璞石,小洒姑娘虽意外得到了一枚武夫美石,但众人再想找到也很不容易。
若说进入蛮荒深山行游历练,那么他们已身处其中,接下来又该干什么呢?众人此刻不再问延丰,却都看向虎娃。虎娃说道:“在山中寻幽静处修炼,这里就是非常好的地方,我走过很多山野亦未曾多见,更何况还有现成的洞府静室。
诸位若还想找寻更多的机缘,采取天材地宝或诸般特产灵药,都可以在附近一带试试。但注意不要走得太远、在谷壑中走得太深,若修为不足可能会有凶险。更须注意不要向上爬得太高,那些有积雪的峰顶很危险,不仅雪层会崩落,疏脆的岩层也可能会突然崩塌。”
小洒姑娘也说道:“我今天实在有些累,需要定坐休息数日涵养恢复神气。这里是个好地方,也多谢小路先生所赐机缘。我想就在此洞府中闭关一段时日,将我的法器空桑树炼化至第九叶,以早日完成师门之命。”
大家商量一番,决定就将这片山壁当成一个临时驻地,各寻静室在此修炼,平日可在附近一带的山野中寻找各种机缘。但须注意不要走太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则及时发出信号示警,众人可相互接应支援。
众人同时约定,就在这里停留十日,十天后继续结伴而行,不必再回红锦城,向东穿行荒野直接到达武夫丘下,时间上也绰绰有余。
至于届时谁来领路,当然是小路先生。这名号可不能白叫,就由他来寻找山间小路吧——这当然是一句玩笑。其实是因为虎娃善察地脉走向,那便更擅于在山野中寻找道路。经过短短两天两夜的接触,大家亲眼见争了所发生的这些事,虎娃已完全令众人信服、隐然已成为大家真正的引领者。
虎娃并非刻意如此,更没有端出什么高人的作派来,但他的见识非凡,总能指出那些就在眼前、可偏偏众人都看不到的机缘。更难得的是,他的一切表现又那么自然,言行举止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可回头细细琢磨品味,却又令人不得不惊叹。
比如在红锦城集市中发生的事,看见一件器物,他买不起或者不需要,自己没买倒也很正常。但那剑胚却是众人都不认识的、特殊的宝物,那卖山货的老者所要的价格乍看很贵,但实际上其的价值远远超出了老者的要价。
假如换一个人看见这等宝物,恐只会不动声色地将之买下来,假如没有钱便会去设法弄钱或借钱。就算暂时买不了,他也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那卖剑的老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还会私下攀谈套话,问清楚老者在何处采得的璞石,然后悄然跑进山中寻找。
不必多问,世上很多人恐怕都会如此选择,而这么做也谈不上有什么错。假如错过了这种好事,很多人也会在心中抱憾不已,恨不能时光倒流,让老天爷给他机会重新再来一次呢!
而虎娃却不一样,认为自己不需要便没买,用了三天功夫却没有去套老者的话,只是研究那剑胚究竟是何物?等他终于研究明白了,却什么都没多做。看见瀚雄想买一把合适自己的宝剑时,虎娃想起了这件东西,便指引他去买剑胚。
不仅是买东西,他还告诉了在场的人——那剑胚有何妙处,就连卖剑的老者都听见了。假如换做普通的器物,虎娃这么做也完全正常;可面对那样一种宝物,他仍做得如此自然,就非同寻常了!
这看上去很自然的言行,假如换一个人也能做到吗?恐怕很难、很难,与虎娃相比仿佛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就这么一点点,便是天差地别。
至于第二天,虎娃又指引小洒姑娘采得一枚武夫美石,众人对此已经不觉得太过惊讶了,只是对小洒非常羡慕、对虎娃平添一分敬仰与期待。他这等举止,很有一种行走人间、指引世人的高人风范。
也只有传说中的那等高人,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虎娃就是大家身边的少年,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超过四境修为的神通。但假如有一天,有人说他是一位行走人间的当世高人,人们恐也不会觉得难以置信。
瀚雄对虎娃佩服得是五体投地,甚至说这番远行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小路先生这样的朋友,在这世上他最服的人首先是他爹,其次就是小路先生了!
瀚雄的夸赞多少有讨好的成份,但也完全是发自真心。可他还不太了解虎娃,虎娃做这些事情毫无刻意,自己觉得很正常也很自然,指点瀚雄买下那柄剑胚,与指点他去买集市中别的东西,心境并无区别。
虎娃的人生最初的记忆,便是山爷在石屋中点亮了一盏灯。那样使用火麻油、陶碟和草茎,世间就会出现一种叫“灯”的东西。后来他又知道,砍下大树架在断崖两端,世间就会出现一种叫“桥”的东西。
灯和桥出现的方式,自古就是世间存在的,但需要人们发现并了解其玄妙,如此才能拥有那灯光与通途。
后来他踏上修行之道,也没有人教他秘法,就是一种自悟,宛如山野中那些自感成灵的妖精,只是机缘或有不同。对他而言,那条登天之径,自古就在那里,便是超脱逍遥的本源大道,等待人们去探索印证。在他的心目中,将层层境界的修炼称之为修行。
他离开蛮荒后,接触最久、所遇修为最高者便是仓颉先生。他又见证了仓颉的宏愿——留文字传承于世间。这不仅是一种传承,而是教会世人掌握文明传承之道,如点亮一盏又一盏的灯、架设一座又一座的桥。
所以对虎娃而言,告诉瀚雄在哪里可以买到最合适的剑,而那柄剑胚又是怎样一种东西、可以如何祭炼,不过是相当于告诉他——如何以火麻油、陶碟、草茎点亮一盏灯。
043、众人察察(下)
看似虎娃本人什么都没得到,瀚雄买下了剑胚、小洒采取了美石,但他自己清楚,这些事情的发生,便是他所寻找的大收获。
他在集市上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武夫美石以及石壳,又了解到世上有武夫璞石这种东西,竟拥有那样的特性、还被他感悟出来了。他也清楚了白溪英家曾经收藏的那柄碧玉短剑是以何物炼制、北刀氏大将军的刀又是以什么材质打造?
来到此地看见前人开采武夫石的矿脉遗迹,虎娃想起便是仓颉所说“天地间万事万物皆有其纹理”。这句简单的话其涵义太深邃了,虎娃这一路都在不断的感悟中,也不断有新的收获与发现。
在跟随仓颉前辈行游的日子里,仓颉曾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讲解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并以符文模拟、带着神念演示,其中也包括了山川地脉的走向。仓颉是在教候冈,但也没回避虎娃,又似是在对世上所有人讲解。
虎娃今天发现了矿脉中断后又有连续的痕迹,便指点小洒去开凿,果然采出了武夫美石。这对于他来说,是远比得到了武夫美石更难求的大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虎娃便在山中沿矿脉一带行走,天地山川仿佛于周身移换着角度与风景,他放开元神双眼似闭非闭,就在感受天地间的种种纹理脉络。至于哪里会有璞石、是否仍蕴藏着武夫美石,并不是虎娃刻意关心的问题,因为那些只是地脉纹理的一部分。
刚开始的几天,总有人悄悄跟在虎娃身后不远处,多少也是想拣便宜。假如这位小路先生再有所发现,顺手给他们指一下。弄不好也是大机缘。可是他们渐渐发现,虎娃并没有在寻找任何东西,只是以一种出神的状态于天地间漫步,展开的元神感应却时常被众人所惊扰。
后来虎娃便劝大家不要再跟着自己了。该干嘛干嘛去。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寻机缘或者去闭关修炼。瀚雄也站出来劝那几人不要打扰小路先生的修炼,他其实也很想陪同虎娃一起在山中游历。但既然虎娃说了那样的话,便不好意思也跟着了。
夜间回来休息时,虎娃曾建议瀚雄,就在此地祭炼剑胚使其认主。瀚雄已有三境九转修为。虽还不能炼制法器,但打造宝器却是可以的。寻一洞府闭关,哪怕将剑胚先祭炼成下品宝器,也能杜绝他人的窥探之心。
瀚雄却嘿嘿笑着摇头,说此物太珍贵了,他没打算自己拥有。虎娃问他为何会这样想,这位膀大腰圆的年轻人又眨着眼睛说道:“您不是说了嘛。这中璞石最怕跟错了人,在修为越高者的手中能发挥的作用就越大。家父的修为比我高多了,我打算拿回去向我爹献宝!”
原来瀚雄是想将剑胚带回去孝敬他爹,让这宝物认其父为主。虎娃也就有没多说什么了。
小洒姑娘这几天就在那石室中一直没再露面,估计正在闭关炼器呢。空桑是一种灵木,其物性非常特别,而其宗门炼枝峰,听名字便知擅长某种炼器之道。
炼枝峰的历代高人在山中培育空桑木,并取其物性最纯正的枝条炼化成一种天材地宝。每当有弟子突破四境修为、可出山行走之时,都会得到两支。
空桑枝的摘取与炼制都有特殊的传承,每根枝条刚摘下来时上面都有九片完整的叶子。可是当它被炼化为天材地宝后,这些叶片都不见了,融入了枝条中,将来可化为法器的妙用。
这种空桑枝的炼器过程,与虎娃的石头蛋稍有点像,但又不完全相同。因为它不需要像虎娃那样一枚又一枚石头蛋去合器,而就是一枝完整的法器,在炼话中一步步的将其灵性妙用发挥到最大。初次成器时,挥枝只能祭出一片碧光,随着神通法力突破原先的极限,再以独门秘法炼器时,又能祭出第二道碧光。
这个过程,也就是四境九转修为的层层精进过程,配合师传秘法,成了一种独特的印证与施法方式。虎娃曾听山神说过,世间各宗门秘法传承的侧重不同,便有专门以某种炼器之道印证重重修为境界的,炼枝峰看来就是这样一派宗门。
如此此看来,小洒姑娘的空桑枝好像也能够“成长”,但与瀚雄那枚璞石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它的灵性妙用早已确定,只是要有这样一个炼化的过程,虽已是一件可以使用的法器,但还没有最终完全定型,仍在继续炼化的过程中。
等到九叶圆满,也就意味着这名传人的修为必然已四境九转圆满。那空桑枝本身便不能再祭炼出什么更多的灵性妙用来,但若还不想让法器最终定型,仍可与另外合适的天材地宝融合祭炼。假如能成功的话,便能赋予它原先所不具备的灵性妙用,继续成为中品或上品法器。
小洒的修为已有四境八转,但她祭器之时挥出的是七道碧光,说明在突破八转修为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以师传秘法炼器印证呢,所以此番便择地闭关。
炼枝峰为何要给出山每位弟子两支空桑枝呢?另一根是备用的。虽然以独门秘法炼化师传法器,损毁的可能性要比炼制其他法器低得多,但若一时不慎或者炼器时受到意外的惊扰,也可能会前功尽弃,届时就需要取出另一支从头开始祭炼。
假如这两根空桑枝在炼器的过程中都损毁了,那么师尊也不会再给了,需要自己到山中寻找灵木,并施法力以心神滋养枝条,摘取并炼化其为天材地宝。这个过程可就费劲了,须有五境以上修为的高手方能办到。也就是说这名弟子在突破五境之前,恐不会再拥有最顺手的独门法器。
以上这些,都是瀚雄那天见小洒以空桑枝施法之后,向她打听出来的。瀚雄也出身于大派宗门,自我感觉不错,性格开朗跟谁都有点自来熟,长得壮、脸也厚,也会和小洒姑娘套近乎。
不知不觉,在山中已经呆了七天,虎娃早已在矿脉一带来回走了很多遍。这天他领着盘瓠来到了更远的地方,越过两座高峰间的一处狭窄的山坳,前方是一片地势较低的苍茫丛林。冬季落叶与四季常青的植被交错分布,杂草藤萝于林间密绕。
这样的山野,往往是冬季猛兽们聚集觅食之处,常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虎娃发现了折断的树枝和被踩伏的杂草,显然不久前这里刚刚有人经过。他一边走一边微闭双目感应着天地间的纹理,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而盘瓠也同时站住了。
他们皆感应到一股特殊的法力波动,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性,却有窥测与警告之意。有人在这里布下法阵,目的是为了警戒和监视。这显然不是与虎娃同行的修士所为,难道还有别人来到这一片深山中游历,又为何要布下法阵呢?
就在这时,盘瓠突然对远方叫了一声,紧接着有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是哪派宗门的朋友误入此地?帛室国众兽山正在此围捕妖兽,无需同修帮忙。请你不要擅闯,速速离去!”
虎娃居然记得此人的声音,他曾在红锦城的客栈中听见过。百兽山也算是帛室国中的一支大派修炼传承宗门,其宗主亦有六境修为,门中修士擅长驱使各种珍禽异兽。那天虎娃在客栈前院中遇到的那伙领着一头黑豹的修士,便自称来自于帛室国众兽山,当时这个人也在场。
盘瓠闻言有些不满地又叫了两声,那意思仿佛在说:“这是无人的山野,也不是你们村寨世代的猎场!随便划出来一片地方,就不让别人走了吗?”
虎娃却没说什么,招呼盘瓠一声转身便走,盘瓠也没再表示更多的不满。他们是在蛮荒中长大的,蛮荒中各个部族都有世代狩猎的范围。如果是在不属于任何部族猎场的山野中,碰到另一支部族正在围猎,通常就要回避,不能趁机捣乱并争夺对方围捕的猎物。
蛮荒中各部族,偶尔也会因狩猎中的冲突发生械斗,结果往往都很惨烈,因此才会有这种传统。在大多数情况下,各部族的狩猎皆互不打扰,虎娃也不会打扰这群众兽山的修士围猎。那开口说话者,并没有现身与虎娃相见,他隐蔽在远方暗处。
当虎娃走回到两峰之间那狭长的谷口中央时,盘瓠突然又叫了一声,虎娃随即转身站定,因为他察觉到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正朝这个方向急速冲来。
只听一片草叶响动和树枝折断的声音,那片原始丛林中跑出一位衣冠不整的妙龄女子,身形虽跌跌撞撞但速度却是极快。她踏上植被稀疏的峰间谷口,赤脚踩着碎石,扭动着腰肢就似在快速地飘动滑行,那奇异的身姿却仿佛有种形容不出的魅力,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臀部,在奔跑中飞舞。
虎娃看见这女子的同时,也听见了远方丛林中传来的呼喝声:“这位朋友,快将那妖女截住!……她便是妖兽所化,不得放之离去。”
044、动怒的娃(上)
这女子显然不是众兽山的修士,而是那伙人的围捕对象。虎娃曾久居蛮荒,深山村落中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女人,她长得纤柔窈窕,肌肤也过于细嫩白净了。
深山蛮荒中的部落居民,虽天真淳朴,但平日大多都有点蓬头垢面的样子,哪怕是女子,皮肤尤其是双手通常都显得黝黑粗糙。而女子们往往也以体格壮实,屁股大、腰粗,适于生养为美。也许那所谓的美,只是一种实用的观点吧,尤其对于婆家来说。
可凡事皆有例外,水婆婆那般衣着素净、几乎纤尘不染的仪态自不必多说。同在虎娃生活的路村里,阿瑾他娘南花,腰很细身形婀娜,肌肤细腻白净,人也特别爱干净,她经常洗头,发丝上都看不见灰尘,虎娃也觉得那样更好看。
但世上最好看、最美的女人,虎娃在现实中并没有见到,甚至不清楚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只出现在他自幼以来的梦境里。
而此刻这女子给人的感觉,似乎有种透入骨子里的媚态。她的身姿是那么动人,纤细的小腿弧度是那么诱人,但雪白的肌肤上却有伤口正在往外流血,显然是被围捕时受了伤。她有修为在身,虎娃能感应出来,否则也不可能带伤还跑得这么快。
她为了逃命已经毫无保留的施展了所有的能力,所以虎娃无须特意窥探,便能察觉得很清楚。她已有二境修为,且是刚刚突破二境不久,筋骨形骸尚没有经过彻底的洗炼。她不仅形容体态天生柔媚,此刻的神气也显得有些衰弱难支。
这种衰弱或与她所受的伤无关,更像是修炼中出了什么问题,同时周围的环境仿佛也给她造成了某种困扰。使其不能处于巅峰状态。而那众兽山的修士说这女子是妖兽所化,虎娃则完全不信。
妖物若想掌握化形之能,至少要有四境修为,否则盘瓠早就会说人话了。而且化为人形的妖物若受伤过重。也会恢复成原身的。这女子有伤在身。且只有二境初转修为,分明就是一个人。这便是她的本来面目,她却不是普通人。
那女子猛然看见拦在前方的虎娃和一条狗,眼中露出绝望与怨忿之色。恰好有一缕发丝随风飘到了唇边,她咬住发丝似乎想冲过来拼命。却突然身体一软,终究是法力难继不能力战。
她拜倒在虎娃身前,凄惶道:“小女子生于这片山野,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上仙为何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呢?”
她的衣裙已被树枝和灌木划破了,掩不住浑身曼妙的春光,嫩白修长的大腿都有一条露在外面,肌肤上也有一道道被划伤的痕迹。就连领口都扯开了一块。当她拜伏于地时,虎娃正好看见了领口中露出的胸乳。饱满、坚挺,正微抖着展示柔软的弹性,令人忍不住就想握着吻吮。
虎娃随即移开了的视线。身体也不禁有些发烫,竟有某种冲动的反应。倒不是虎娃对她有什么邪念,他也没兴趣与这女子怎样,这只一种本能的反应。但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子不仅是人长得漂亮,而且无形间带着一种特别的气息。
这气息源自于她的生机律动,似是某种天赋神通,能给人一种销魂的渴望与快感,仅是神气感应都那么迷人、甚至舒爽无比。但她不是故意的,在凄惶中恐也无心色诱虎娃,这可能与她的伤势或身体状态有关,有些控制不住神气波动,也难以收敛那种生机律动气息。
不得不承认,对于男人来说,这女子真是世上难得的尤物!她叫虎娃为上仙,这算是什么称呼?虎娃答道:“我们与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你走你的吧。”说着话与盘瓠往旁边一闪身,示意女子过去。
女子吃了一惊,随即大喜过望,俯地挺身而起向前跃出,腰肢扭摆长发飞舞,很快便冲出了谷口,在另一侧的丛林中消失不见。虎娃就这么放她走了,甚至没有问她是谁、后面那些众兽山的修士为何要围捕她?看情形好像也来不及问。
那远处的喊声显然是在撒谎,她并不是什么妖兽,就是当地的一名妖族女子。她身穿的衣裙虽已破碎多处,但仍能看出就是当地的特产的花蕊织锦,虽不如多木族编织的蕊锦那么精致,但也相当精美。大冷天穿这样的衣服,未免显得单薄,许是因为有神通修为吧。
虎娃并不清楚她究竟出身哪一支妖族,反正红锦城周边有不少妖族出没。而那些众兽山的修士,是从临国刚刚来到此地的,虎娃前些天还在客栈中遇到了他们。他们在这里布阵围捕这女子,恐怕未怀好意,虎娃当然也懒得帮忙。
虎娃的举止也被远处正追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随即有人怒喝道:“小子,你和那妖女是一伙的吗?故意帮她逃走!”
虎娃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一声咆哮,一头毛色油亮、体格壮硕的黑豹已冲出了丛林,在谷中高高跃起,张开利齿獠牙向着他扑击而下。虎娃在客栈中也见过这头豹子,是被那伙修士带来的,应是众兽山所豢养的灵兽。
这头黑豹受人驱使,本是在追捕那妖族女子,它的嗅觉敏锐速度也极快,顺着气息跑在了最前面。虎娃和盘瓠站在这里,便等于挡住了它的路。后面的修士亦在怒斥虎娃,这头畜生被激发了凶性,便欲扑倒虎娃再去追踪那女子。
这声咆哮能将普通人当场震晕,但虎娃却站在原地没动。这条山坳很狭窄,两侧都是高崖峭壁,无论向左右怎么闪避,都躲不开黑豹的扑击范围。盘瓠已跳到了虎娃身前,仰头也吼了一声。
盘瓠的这声吼很不起眼,别人甚至都听不见,完全淹没在黑豹的咆哮里。但神通威力的大小,可不在于嗓门,扑在半空的豹子一阵晕眩,眼神瞬间便迷糊了。
虎娃曾叮嘱过盘瓠,不要在众人面前暴露神通修为,以免引人起疑,这或许会成为他们的行踪线索。一条花土狗很常见,但一条有神通修为的花土狗就很罕见了。可是盘瓠总是忍不住想露两手,现在这种场合别人是看不出破绽的。
黑豹被盘瓠震迷糊了,但落下时仍本能的伸开前爪,张嘴向虎娃咬去,这是它平时捕猎的反射动作。虎娃并未躲闪,闪电般地伸手便抓在了豹子的颌下,随即侧身上前一步,将这头凶兽抡了起来,奋力扔了回去。
就算不动用神通法力,虎娃蹬地拧腰抡臂,运足了武丁功的劲力也是相当惊人。豹子在半空翻滚着飞去,正砸向刚刚冲出丛林的另一个人。
那人便是方才怒斥虎娃者,他刚冲出密林就见一团黑影兜头砸来,已下意识的祭出法器欲格击,随即又意识到那团黑影就是他所驱使的灵兽,又赶紧收回法器。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结结实实被那头黑豹砸了个正着。
连人带豹子又砸回到树林中,就听一片咔嚓之声,至少撞断了好几棵树。虎娃原本没打算动手,他还想好好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众兽山的修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对方的灵兽已经扑过来伤人了,他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灵兽和那名修士显然都受了伤,并没有再冲出丛林。可虎娃紧接着又听见了一片怒喝之声,有人纷纷吼道:“何方狂徒?竟敢伤我众兽山修士!”随着吼声,只见一片光华乱闪,好几件法宝已被祭出飞向谷口,随即又有五个人从不同的方位跑出丛林冲了过来。
盘瓠见到这么多人同时祭出了法器,居然转身就跑。它的速度飞快,一边跑一边还龇牙露出坏笑。这条狗倒不是害怕也不是临阵脱逃,因为虎娃也转身就走,跑得比它还快!盘瓠与虎娃的配合已相当默契,它清楚虎娃想干什么。
那些人刚刚冲进谷口,五件法宝带着光华呼啸而至,忽闻上方传来令人心悸的脆裂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轰响……山坳中烟尘弥漫、良久不散。
这高原上的峭壁时常会发生岩崩,远比雪崩更可怕。很多陡峭的山崖冬季常被积雪覆盖、夏季又有植被生长,布满裂纹孔隙,风化侵蚀现象非常严重。假如一块地方突然坍塌,往往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岩层大片崩落。
虎娃今天行走时,仍微闭双目感受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对周围的地势以及岩层特性也是体察入微,很清楚只要施法来那么一下,便会搞出怎样的动静。
虎娃的样子有时看上去很憨很天真,但他绝对不傻也不愣。同时冲过来那么多人,而且看修为法力都不弱,在空间那么狭窄的战场上合力围攻他一个。就算虎娃的本事也不小,但他绝非自信到狂妄之辈,能否打得过是一回事,但又何必冒那个险、逞那个能呢?
虎娃所站的位置,假如是在两军交战之时,简直就是绝佳的设伏地形。两侧岩层一旦崩落,那是来多少人埋多少人!
044、动怒的娃(下)
虎娃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总在有意无意间指引身边的人各种机缘与福缘。但不能因此就误认为,这个在蛮荒艰险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遇事出手就不够干脆或不够厉害,他此刻已被对方激怒了。
来自千里之外帛室国众兽山的一伙修士,跑到郑室国红锦城辖境的山野中,布下法阵搞围猎,还不让别人擅闯。他们想围猎就围猎吧,虎娃遵从蛮荒中的规矩转身便走了。但他们却没围住,让“猎物”给冲了出来。
虎娃若是好心想帮忙也可以,但他却发现逃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妖兽,而是一位受伤的当地妖族女子,断没有为难她的道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是什么妖兽,又关虎娃何事?况且那些人先前已经声明无需同修帮忙。
那头畜生不懂事也就罢了,但并不代表虎娃会客气,他将企图伤人的黑豹扔回去并砸中了其主人。接着另外五名修士见同伴受伤,便竟不问青红皂白同时出手。虎娃招他们惹他们了,看那法器腾空的来势,难道想置他于死地吗?
他们既然要围攻虎娃,虎娃便一个人群殴他们一伙!
虎娃连法器都没祭出来,也没动用什么大神通,只是以御物之法触动了两侧山崖最脆弱之处。先有尺许方圆的碎石崩落,接着导致整片岩层塌陷,高处崩落最大的岩石竟有一间屋子大小,呼啸着从天而降砸向谷口,沿途又带下了无数碎石。
而“肇事”虎娃带着盘瓠早已冲出了山坳,站在另一侧的丛林边背手观看,又取出一支竹哨吹响。这竹哨之音尖锐高亢传出很远,就连山崩的轰隆声都掩不住。对方有好几个人,但虎娃这边的人也不少啊,他这是在召唤同伴。
其实他不用吹哨。这山崩地裂的大动静,早就把其他人给惊动了。同伴们不论身在何处,都纷纷朝此地迅速赶来。
就见那两峰坳口之间,岩层塌陷崩落,大大小小的碎石堆起了数丈之高,一片烟尘弥漫。此刻大规模的岩崩已接近尾声,但仍有不少碎石从高处滚落,砸在山岩间发出各种响声,不时能看见火星崩射,那是碎石高速撞击与相擦所致。
而虎娃和盘瓠则站在山坳外。身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沾。众人都聚到了他的身边,纷纷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虎娃则实话实说这场岩崩是自己搞出来的,又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瀚雄怒道:“这伙众兽山的修士,怎可这么不讲道理,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延丰却不无担忧道:“众兽山是帛室国中的大派,其宗主琮余修为高深,门中秘法擅驱禽兽,且近年来与赤望丘的关系极为密切,简直就成了赤望丘的附属宗门。……方才小路先生遇到的事情十分蹊跷。应有什么误会没来得及说清吧?不知那边伤亡情况如何,最好不要出人命,否则很麻烦啊!”
虎娃皱眉道:“岩崩之时,那伙人刚刚冲进谷口。我看他们的修为皆不弱。想逃命应该不难,但想全身而退却不太容易。”
小洒姑娘则愤然道:“麻烦什么麻烦!分明是他们无礼在先,众兽山怎么了,就能跑到武夫丘下乱来吗?……小路先生。方才跑过去的是什么妖女啊,她在哪儿呢?”
虎娃:“不是什么妖女,应是这一带的妖族女子。已经受了伤。至于她出身什么部族,我没来得及问。……人当然跑走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小洒姑娘又追问道:“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让您起了英雄救美之心?”
虎娃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模样确实很娇媚,与寻常女子不同,但我也没看太清。这谈不上什么英雄救美,我只是没有为难她。……她并非我所喜欢的女子,至于人美不美,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小洒:“那小路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瀚雄忍不住插话道:“小洒姑娘,你能不能谈点正经事?这里刚刚山崩地裂,小路先生与人经历了一番大战,那伙众兽山的修士还生死未知呢!”
延丰又问道:“小路先生,方才那妖族女子究竟是何模样,你还看清了什么?”
虎娃并未隐瞒,将自己所见到的和感应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家。延丰微皱眉头眯着眼睛陷入了思索,仿佛在琢磨那妖族女子的来历。他们方才说话时,山坳中的烟尘仍在飘荡,不断有零星的大块碎石砸落,就算那边还有人活着,也不可能冒险穿过来。
直到此刻,弥漫的烟尘才渐渐散去,高崖上不再有碎石滚落。已经堆起好几丈高的碎石上传来几声咳嗽,有五个人爬到了上面。虎娃的判断没错,那几人确实身手不凡,察觉危险便飞身后退,居然一个都没死!
但他们的样子都很狼狈,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多少都带着伤,比他逃走的妖族女子还惨。有个家伙的鲜血从额角一直流到了下巴,显然是被石头砸中了脑袋,还有两人手中已没了法器。他们本是气急败坏而来,可一看这边竟站着这么多人等着,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这些人打不过虎娃,只是一时不慎中了对方狠毒的埋伏,恨不得要找到虎娃将其撕成碎片,但见此场面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有一人站在碎石堆上喊道:“我等来自帛室国众兽山,请问你们是哪派宗门的同修,为何出手伤人?”
瀚雄取出法器怒斥道:“众兽山?众兽山就了不起啊!你爹没教你出门怎么说话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方才小路先生都告诉我们了!是尔等先出手伤人、后御器围攻,没死算你们运气大,居然还敢来质问!”
瀚雄的随身法宝当然不是刚到手的那柄剑胚,而是一根样子很奇怪,一端像砍刀、另一端像棒槌的东西,正遥指碎石堆上的那人。那人看着瀚雄反问道:“我是众兽山宗主琮余先生的亲传弟子毅孙,请问说话者是何人?”
瀚雄高声答道:“我来自巴室国长龄门,家父便是宗主长龄先生!”
虎娃微微吃了一惊,他早就猜测瀚雄可能是长龄的亲戚,而且憨熊居然就长龄的亲儿子!瀚雄没说过,虎娃也就不便追问。可能是长龄叮嘱过儿子,在外行游时不要随便把老爹的名号搬出来压人,举止要注意收敛。但此刻那位名叫毅孙的修士把师父的名头搬出来了,瀚雄也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琮余是一名六境高手、一派宗主,众兽山在帛室国中也算是一脉势力不小的宗门。但长龄先生同样也是一位六境高手、一派宗主,而且与巴室国君后廪是从小的至交,在巴室国中的地位,恐非琮余在帛室国中所能及。
那毅孙是高人的亲传弟子,便自以为了不起,但能比得上亲儿子吗?瀚雄或许不愿意拿这种身份压人,但显然也以这个身份为傲。
毅孙的反应显然也很惊讶,再说话时口气弱了不少,又问道:“你等皆是巴室国长龄门的弟子吗?”
延丰上前行了一礼道:“我等来自各国不同的宗门,于途中偶遇结伴而行。我来自郑室国英竹山,修为刚突破五境不久。这位小洒姑娘,来自樊室国炼枝峰……”他将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最后又说道,“听小路先生方才所介绍的情况,我想必然有什么误会。……同修相遇便是有缘,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清楚呢?”
虎娃这边以延丰的年纪最长、修为最高,看上去说话比较稳重,也好像最擅于跟各宗门的同修打交道。他尽量在劝和双方,那几名众兽山的修士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双方又说了半天。而根据毅孙的说法,这件事可能还真有那么一点小误会。
众兽山这次来了六个人,为首者叫扶豹,就是被虎娃扔出黑豹砸伤的那位,此刻并没有出现。他们出山行游,顺便赶在这个时间到红锦城来看热闹,前两天进入山野围捕妖兽这是众兽山修士最擅长的事。
他们本来已经将那妖兽堵在一片山谷中,不料虎娃带着盘瓠却恰好闯了进去,惊动了正在那个方位警戒的扶豹。扶豹开口让虎娃不得擅闯,但正因为他开口说话,便暴露了自己潜伏的位置被那妖兽察觉。
妖兽便避过了埋伏在暗中的扶豹,直接冲向了虎娃所在的山坳,因为那里是离它最近的逃跑出口。扶豹发现后大吃一惊,立即喊话让虎娃将妖兽截住,不料虎娃竟毫无反应,连问都没问便把妖兽给放走了。他当然认为虎娃是妖兽的同伙,就是要帮妖兽逃脱的。
众兽山六名修士费了三天功夫,好不容易才把那狡猾的妖兽堵住,眼看就能降服,不料却因为虎娃的闯入,又让那妖兽突围而走,诸般努力前功尽弃!扶豹当然恼怒,并令灵兽黑豹赶紧追踪妖兽。
045、蛇女的传说(上)
按毅孙所说,虎娃正挡在黑豹追捕妖女的必经之路上,黑豹的目的也不是要伤他,只是想将他扑倒后继续去追妖女。但黑豹却被虎娃扔回来了,且将冲出丛林的扶豹砸成了重伤。
毅孙与另外四名同门恰好赶到看见一这幕,当然就认为虎娃行凶欲伤害扶豹,情急之下便同时出手了。但没想到虎娃的手段会那么狠,竟当场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岩崩,差点将他们都活埋了!
听见这番解释,虎娃刚想开口,而小洒姑娘已上前道:“你们跑到这里来画出一片地方,便要人不得擅闯。小路先生已经回避了,难道还不够客气吗?你们围捕的妖兽逃不逃走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说那黑豹是为了追捕妖兽,想将拦路之人扑倒。这路是你家的,想扑倒谁就扑倒谁?那么凶的一头豹子扑过来了,谁能站在那里让它扑击?既然畜生欲伤人在先,还手是理所应当,就应该连着其主人一起揍!”
瀚雄也喝道:“小路先生根本没招惹你们,是你们先驱使畜生伤人在先,接着那么多人不问情由一起御器攻击。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没被活埋算你们运气大,假如真被活埋了,也只能是活该!”
听这两人的语气,恨不得上前把那五名众兽山修士再揍一顿。这就是人缘好的优势啊,吵架都用不着虎娃自己开口了。而虎娃也决定暂时闭嘴,听这些人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毅孙言不尽实,显然是想回避某些重要的内情,一心只将大家关注的重点引到虎娃的身上。
在虎娃很小的时候,就曾见过花海村的族人猴子骗路村人的鸡蛋,后来被虎娃指认了出来,他却仍想抵赖。但就是那企图抵赖的狡辩之辞。被山爷当众问出了破绽。扯得越多破绽便越多,虎娃也不着急,且听他们在这里扯淡吧!
而延丰又赶紧劝和,尽量想和稀泥,声称这确实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来自各宗门的修士,没必要把事情闹得更僵。
后来那毅孙说道:“先前的确是一场误会,小路先生没有截住那妖女,我众兽山也不能追究什么,至于他打伤灵兽与扶豹之事。我们也可以不再追究。可后来他引发岩崩的手段也太狠毒了,这岂是修士所为!我们都受了伤,还有两件法器被埋在了碎石下,这总得有所补偿吧?”
瀚雄又喝道:“补偿什么补偿,你们有本事动手,就该有本事自己挖出来!”方才那五名众兽山修士人是逃出去了,但有两件法器却没来得及收回,恰好被滚落的巨石砸中、已深埋在碎石堆下,再想挖出来可就难了。
虎娃此时仍未开口。既有如此修为。谁都不是笨蛋,事情的具体经过已经说得很清楚,可是毅孙竟又向虎娃提出了赔偿要求。这些众兽山的修士样子看上去又有些气势汹汹,但虎娃却能感觉或者说感应到这些人内心中真实的情绪。他们其实很心虚。正因为心虚所以才会虚张声势、混淆是非。
这个毅孙,可比当年花海村的猴子聪明多了,明知道自己在扯淡,对方也不可能赔偿他。却仍然一本正经地在扯淡。仔细琢磨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确实是个误会。但既然有误会,他们又无礼伤人在先。虎娃这边不追究他们就不错了,他们居然还想追究虎娃。
这不是他们不明白事理,而明显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将众人注意力纠缠转移到这件事情上。
在平常生活中,往往也有人会肆意攻击与诽谩那些根本没有伤害或亏欠过他们的人,看似莫名其妙。其实是他们若不这么做,便难以掩饰或解释自己的问题,或另难以告人之心唯恐被深究,所以便另找个借口主动发难去胡搅蛮缠,且并不在乎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
毅孙的心思被虎娃看透了,他也懒得理会,仍然就这么冷眼而观。不料小洒姑娘却取出一根短枝,神情激忿道:“我正在远处的洞府中闭关炼器,这里的岩层崩落引发山体震动,我受惊扰损毁了法器,难道也要找你们赔吗?”
虎娃曾见过的她的法器空桑枝,本是一根一尺多长、手指粗细的枝条,上面并没有叶子。带着奇异的脉络纹路。可此时再看见这件法器,竟然已变成一根树枝的模样,上面有八片叶子,且皆已枯萎,就像一根已经摘下来好几天的普通树枝。
看来小洒姑娘此番闭关炼器,已经成功地将这根空桑枝炼化至第八叶,可能还想尝试继续炼化第九叶,不料却被远处的岩崩震动所惊扰,不慎将之损毁前功尽弃。此刻听闻众兽山的修士要虎娃赔偿法器,她当然会怒了。
没想到竟出了这种意外,虎娃不得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揉了揉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小洒姑娘,这件事怪不到他们头上。岩崩是我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惊扰了闭关炼器的你,实在抱歉!……但你别着急,回头再说,我会赔偿的。”
然后虎娃抬头看着毅孙等人,竟然笑了,他笑着问道:“诸位,你们想要我怎么赔啊?”
毅孙见虎娃竟这么“配合”,不禁也怔了怔,然后指着虎娃身边的盘瓠道:“听说你是来自相室国边荒的一介散修,要你赔什么珍贵的法器,估计你也赔不起!但你打伤了众兽山所豢养的灵兽,我见你身边这条狗还有点灵性,就把这条小狗赔给我们,此事便到此为止。”
盘瓠闻言龇牙低吼了两声,那神情仿佛在说:“就你这小样,居然还敢打我的主意?你等着,可别犯到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弄死你!”
虎娃不笑了,神情变的有些冷,反问道:“我身边的这条狗,它要是不答应呢?”
毅孙本是临时起意,提出了这么个要求,此刻却是一副“跟着我便有肉吃”的样子,自得满满道:“这条狗跟着你,不过是条狗而已。而它到了我们众兽山,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头灵兽。正因如此,我才不追究你伤人并让我等遗失法器之事,仅让你赔这条狗而已。”
虎娃冷冷地回了三个字:“蛇精病!”
蛇精病不仅是一种病症,在巴原也是一句骂人的话,虎娃如今当然也学会了。他是很少开口骂人的,可此刻也忍不住了,对于那些该骂的人就得骂啊。
毅孙脸色微变道:“你说什么?”
虎娃很清晰地答道:“我说你是蛇精病,如果你们几个都是这种想法,便是一窝蛇精病!你方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把水搅浑。看我的这条狗有点灵性,所以就想带回去培养成灵兽,但它是你家的吗?
假如它独自走在山野中,被你们遇到了,是不是也要围捕啊?假如我现身阻止,尔等是不是同样要追究我啊?刚才有一件事,你们始终避而不谈。你们围捕的是一名当地女子,而根本不是什么妖兽!
就算她是妖兽,也是本地的妖兽,可曾问过那妖兽有没有主人?就算它没有主人,也没招你们惹你们。你们能不能抓住它,本与我无关。可是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就算我是那妖兽的同伙,你们又有什么理由向我出手?
更何况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本地一名妖族女子,那就是她的本来面目。你们几个人跑到深山中,围堵一孤身女子,不仅把人打伤了,还放凶兽追捕。能否解释一下,你们究竟是想干什么?不要再扯我是如何伤人了,说说你们自己的事!”
毅孙脸色微变正待开口,虎娃身边突然有一人惊呼道:“对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众人扭头望去,见开口者是延丰的同门师弟、那名少年修士延刚。大家问道:“你想起来什么了?”
延刚有些激动的答道:“我想起那女子的身份了!小先生方才描述的很仔细,我也很纳闷这山野中怎会出现那样的孤身女子?刚才突然想到她出身哪支妖族,便是传说中的蛇女、真正的蛇女啊!而且不是普通的蛇女,是已迈入初境得以修炼、有天赋神通在身的蛇女!”
延丰的脸色亦微微一变,有些不满的呵斥道:“你又没见过蛇女,更没见过那女子,怎能妄下断言?”
延刚解释道:“我虽没见过那女子,可是方才师兄您问得很仔细,小先生也介绍得很详细。而蛇女的传说,我在师门中就听过,在来这里的路上,你还对我讲过半天呢!”
延刚的话就像突然提醒了大家,再看其他的修士也全都变了脸色,毅孙等人更是面现惊慌。倒是虎娃纳闷了,蛇女是什么东西?看这些人的样子好像都听说过,偏偏就是他不知道!
而瀚雄又以法器指着毅孙等人,高喝道:“你们这伙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敢跑到武夫丘一带强掳蛇女!请问剑煞前辈知道这件事情吗?……假如让武夫丘上的高人们知道了,你们还有命离开吗?”
045、蛇女的传说(下)
毅孙竟然打了个冷战,后退几步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仿佛在害怕忽有一柄神剑从天而降。他冲着这边摆手道:“都是各宗门的同修,诸位可千万不要信口胡言,我们怎会强掳蛇女呢?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啊!”
小洒也手持那根毁掉的空桑枝,遥指众兽山等人道:“嘴上说不会,可你们偏偏干了!小路先生看得清楚,我们也都听得清楚,那被你们围捕受伤,幸亏小路先生出现才得以脱身的女子,就是这一带蛮荒中的蛇女!”
毅孙连连摇头道:“诸位千万不要误会,事实并非如此。我师兄扶豹在山中偶遇一蛇女,心生仰慕之情,亦想与她交好、成就传说佳话。那蛇女可能在修炼中出了什么意外而受伤,我师兄好心想指点她,正欲沟通培养感情呢。”
小洒怒道:“培养感情?这话亏你也说得出口!那你们为何要围住山谷,那蛇女又何会带伤逃走,还哀求小路先生放她一条生路?”
那带着灵兽的扶豹已受了重伤,这伙众兽山的修士显然便以毅孙为首,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但此刻他身边也有同伙们口了:“误会,这绝对是一场误会!蛇女生性胆小异受惊吓,误以为我们对她有恶意,但我们真的没有啊!”
虎娃在后面小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蛇女什么是妖族,又有什么讲究?”
小洒姑娘转过身很惊讶的看着他,亦小声道:“你是不是修士、是不是男的,居然连蛇女都没听说过?”
虎娃更纳闷了,他是不是男修,与听没听说过蛇女有关系吗?不得不虚心道:“我的确没有听说过,还请小洒姑娘指教。”
小洒姑娘轻轻一摆手:“回头再与你细细说!……你呀,虽见识不凡,但毕竟还是太年轻。这世上不知道的东西也有很多啊。”
虎娃一时语塞,这小洒姑娘不过二十刚出头,又能比他大多少啊?而那边碎石堆上的毅孙却高声道:“我等路过此地,山野中偶遇一位因修炼受伤的蛇女。师兄扶豹心生爱慕,欲与其交好,并想救助指点于她。那蛇女却误会我们有恶意,因而受到了惊吓逃遁。
今天的事的确是一场误会,如今那蛇女已去,我们也不再寻找。诸位同道不远千里同来此地相遇,这是难得之缘。但今日我们还要救治受伤的灵兽与扶豹师兄。便就此别过。来日欢迎各位到帛室国众兽山作客,我等定会热情接待!”
他说话间已经在后退,说完这番话向众人行了个礼,转身招呼同伴匆匆便走。看他们的样子竟然是被吓走的,只因为延刚的那句话点破了妖族女子的身份。
虎娃早就看出那伙人在回避什么事情,他想等他们扯完了再点破。没想到反而是延刚切中了要害,说出了虎娃所不了解的内情,吓得那伙人连停留都不敢,直接就跑掉了。
……
蛇女的传说。在巴原上尤其是郑室国与帛室国交界的南荒一带由来已久,居然与武夫丘的祖师、那位武夫大将军也有关系。
巴国初立之时,南疆一带各妖族之间冲突战乱不休,归属巴国的村寨百姓亦多受残害。更有深山蛮荒中的大妖现身做乱。后来镇国大将军武夫率国中精锐军阵至此平乱,持神剑斩杀大妖,镇压各支作乱的妖族,并将很多支凶残的妖族远远驱逐到蛮荒深处。
在这些妖族当中。有一支蛇纹族,本来也要被武夫大将军镇压。可蛇纹族中却出了一位奇女子,名叫柔纹。也是其新任族长,她竟然只身来到红锦关面见武夫大将军。由于年代已过于久远,柔纹如何见到的武夫、见面之后具体是怎样的情形,如今的世人已不得而知。
但根据后世传说,柔纹首先是代表蛇纹族向武夫大将军请罪。蛇纹族确实参与了与其他妖族的冲突争杀,也曾屠灭过好几个普通人村寨,并将村寨的财物洗劫一空。这些都是大罪,逃脱不了惩处,但她请大将军网开一面,不要将蛇纹族彻底镇压、放其一条生路。
因为蛇纹族的作乱之举,皆事出有因。与其他妖族之间的冲突暂且不说,屠灭普通人村寨之事,都是那些村寨先挑起来的。那里的人强掳蛇纹族的女子为姬妾,甚至为玩物女奴,他们曾趁蛇纹族不备冲进村寨,就是为了抢夺蛇纹族的女子,并杀害了很多反抗者。
蛇纹族被激怒,同时也为了解救族人,这才大举进攻那些村寨。将族人救出之后他们也没有收手,既然一番激战已死伤遍地,蛮荒妖族的行事习惯也不懂什么手下留情,干脆就把整个村寨都屠灭了。那么村寨中所剩下的财物,当然也是被他们带走了。
武夫大将军经过查证,柔纹说的确实都是实情,于是他并没有将蛇纹族斩尽杀绝,而是以后来的武夫丘为界,将蛇纹族驱逐到南方的蛮荒深山中。
若事情仅仅如此,也就不值得众人口口相传熟百年了。柔纹从此就一直留在了武夫大将军身边、成为武夫的爱侣。据武夫的弟子后来说,大将军第一眼见到柔纹,便觉得她是世上最美、最动人的女子,除了柔纹之外,世上再没有别的女人能让他动心了。
武夫大将军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愣小子,他跟随巴国开国之君盐兆,万里迢迢进入巴原,手持神剑平定四方、辅佐盐兆在这一片蛮荒中建立了国度,也是巴国的第一任镇国大将军。后来他归隐红锦关外的武夫丘上潜心修炼,踏过了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当然也不会是被色迷心窍,他就是真地看上了柔纹。
柔纹起初陪伴武夫住在红锦关,后来又与武夫一起隐居在武夫丘上,并为他诞下了后代。由此可见这女子也不简单啊,她是妖族出身,却能与武夫有后,说明其修为最终至少也突破了化境、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八境,可称当世顶尖高人了。
武夫与柔纹之子,当然并非蛇纹族人,就是常人。他们的后人世代居于武夫丘上修炼,如今的武夫丘宗主、名震巴原的剑煞先生,便是武夫大将军与柔纹的第九代嫡孙。
柔纹的身份是武夫之妻、武夫丘的主母,后世历代武夫丘弟子祭拜祖师时,她也列在陪祭之位。蛇纹族虽被驱逐到蛮荒深处,但后来其族人在这一带出没时,别人也不敢去欺负招惹,否则武夫丘也不会答应!
每一支妖族都有其特异之处,否则就不是妖族了,蛇纹族也不例外。这是一个母系氏族,族长亦是女子,在那些处于原始古朴状态的部落村寨里,孩子们往往只知其母。更特别的是,他们所繁衍的后代与普通人不同,男女比例很悬殊,族人中女子比男子多得多。
蛇纹族的男子长像怪异,一眼就能看出来,成年之后便离开村寨野居,就如兽类一般。而女子则留在村寨中过着部族群居的生活,她们也会到附近山野里寻找相好的蛇纹族男子交合,但在部族村落里繁衍后代。
蛇纹族的女子被称为蛇女,她们其实也是一种很特别的人类,并非什么妖兽,当然也不是生下来就有神通法力。假如机缘巧合,蛇纹族人也可能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只是比普通人更位艰难。同时也伴随着某种天赋神通的出现。
就算没有迈入初境得以修炼,蛇女也自有其异于常人之处,这是妖族所特有的、得自祖先的遗传,每支妖族的情况都不太一样。蛇女几乎是媚骨天成,不仅拥有世间大多数女子都会妒忌的形容体态,而且据说与蛇女交欢的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堪称世上男子梦寐难求的销魂享受。
蛇女之肌肤温软柔嫩,身子妖娆撩人,巧舌善吻能激起无穷爱欲,尤其那……的私处,更使人恨不能极尽缠绵欲乐。
她们被称为蛇女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并不一定是因为她们的祖先曾是蛇妖。实际上蛇纹族最早是何种妖王留下的后代繁衍而成,如今已不可考证,就连其族人自己都说不清。
正因如此,所以会有人去强掳蛇女,从而引发了很多冲突。武夫大将军既然娶了蛇女柔纹为妻,他自己当然能切身体会其妙,便不会怀疑柔纹所说的话,也清楚那些人为何会强掳蛇女。
蛇女还有更为妙极之处,武夫大将军也应该体会的更清楚,简直令世间男修无不动心。她们不仅是难得的天生尤物,若是能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唤醒了其天赋神通,简直就是绝佳的双修伴侣。
虎娃在山中遇到的那名蛇女,已有二境初转修为,不仅身上有伤,也可能在修炼中正受到某种困扰,所以当时收束不了神气波动。虎娃感应到源自其生机律动中的气息,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是某种天赋神通之妙。他的这种感觉完全没错!
046、英雄计(上)
据说蛇女的天赋神通、那源于生机律动中的气息,在神气互感交融之境中,可以使双方都感受超乎想象的极乐之境。那不仅是一种能突破人间极致的欲乐,若情意真挚身心相投,甚至还可以是一种修炼中的双身法,且是天赋的秘传。
所以不论是普通的蛇女,还是那些可遇不可求有修为的蛇女,太多男人都希望能得到。但蛇女生活在南荒深处,绝不是那么好遇见的,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也能是想想而已。况且出入这一带蛮荒,首先得经过镇守南荒的武夫丘,而武夫丘与蛇纹族的渊源,大家都很清楚。
曾有修士悄悄潜入南荒,诱拐蛇女不成,便想暗中强掳。被武夫丘发现后,其下场极为凄惨。武夫丘又拷问出这几人是受门中尊长的指使,差点连其宗门都灭了。
但数百年来,也有不少蛇女委身于世间男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当年的柔纹,这大多是她们自愿的。对于这种情况,武夫丘倒是不会干涉也不可能干涉。
蛇女毕竟是妖族人,出身蛮荒深处的原始部落,她们对男女欢爱的观念可能与通常人不太一样。普通人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异族,之所以愿意与之成为爱侣,往往都事出有因。而蛇女的性子单纯、最重恩情,世间也有“蛇女报恩”的传说。
当年柔纹成为武夫大将军的爱侣,最早或许就是因为武夫不仅对她、且对整个蛇纹族都有恩。据说蛇女的不仅单纯质朴且生性极忠,只要是她们自己愿意的,便会不离不弃地只忠于那名男子。
以上这些,都是小洒姑娘在她的那座洞府石室中告诉虎娃的,将各种情况都介绍得非常详尽,她提到这些传说时兴致非常高,很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将损毁法器的烦恼都忘了。小洒是远在樊室国炼枝峰的宗门弟子。居然能将遥远南荒中的传说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平时必定很好打听这些事情。
瀚雄也坐在一旁,本还想插嘴补充两句,可是听着听着,发现小洒姑娘了解的情况比自己清楚多了,也就不再多言,反而连连称赞她博闻广志。虎娃则在心中暗叹,山神曾告诉了他那么多事情,详细介绍了武夫丘的渊源来历,怎么偏偏将这么“重要”的情况给遗漏了呢?
听完之后。虎娃纳闷的问道:“这里离武夫丘这么近,他们却企图强掳蛇女,不是跟找死一样吗?就算能够得手,从这里回到帛室国中的众兽山,路上千里迢迢不可能不人发现,命煞前辈能放过他们吗?
虽说众兽山与赤望丘关系密切,如今几乎相当于附属赤望丘的分支宗门。但赤望丘上白煞、玄煞、星煞那等高人,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阻止剑煞的追究吧?”
虎娃曾在飞虹城外见过星煞,当时燕凌竹声称洗劫村寨抢掠宝物。是为了贿赂赤望丘的执事弟子,以期拜入赤望丘得传宗门秘法,并受到尊长的重视与照顾。不料这番话却被恰好路过的星煞听见了,星煞当场就把燕凌竹给宰了。并问明前由,对虎娃表示了赞赏。
那么众兽山的修士今天这么做,实在太不明智了,武夫丘闻讯肯定会找上门算账的。到时候赤望丘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包庇这伙人。假如他们打出赤望丘的旗号,可能还会更倒霉,因为那简直相当于败坏赤望丘的声誉。
小洒姑娘却冷哼道:“他们当然不笨。不会自己找死,所以有两手准备。第一是封锁了那片山谷不让任何人察觉,假如今天不是小路先生恰好闯进去,外人谁能知道这件事呢?第二肯定是做好了安排在演戏,让那蛇女自己委身报恩!”
据小洒姑娘分析,那六名众兽山修士可能并没有直接现身围捕蛇女。那蛇女不过二境初转修为,据虎娃所见,好像在修炼中还遇到了点麻烦。那伙众兽山的修士既然已将她围堵,真想抓人的话,恐怕早就拿下了。
他们起初可能只是放出了那头海豹追捕,将蛇女追进了一片绝地,蛇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围捕她,甚至没看见那些人的样子,还在黑豹的追捕下受了伤。既然虎娃能出现在那里放她一条生路,那六名修士中,完全也能有人站出来扮演同样的角色,所谓的妖兽也可以不是蛇女而是那头豹子。
届时就不仅是放那蛇女一条生路了,可能还会出手赶走黑豹,疗治她的伤势、指点她的修炼。这不仅是救命之恩,也是双修的机缘啊!如此先将那蛇女弄到手再说,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什么破绽,反正蛇女也没有见到围捕她的人。
就是那头黑豹比较麻烦,但众兽山修士应已想好了将来以什么借口掩饰吧,反正人已经到手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不会受到武夫丘的追究。得到蛇女之人并非强掳,而是在山中救下了遇险的她,帮她疗好伤势并指点其修炼,简直是成就了传说中的佳话。
所以那毅孙声称,他们在山中偶遇一位蛇女,有人心生仰慕之情,正在沟通与培养感情呢。这番话从某种角度倒也可能是实话,他们就是那么“培养感情”的。而那蛇女已有修为神通,对男修而言是人间可遇不可求的尤物,所以他们才会动了这种念头。
以上这番此测是否于实情相符,虎娃也不敢肯定。但小洒却说得绘声绘色,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非常有想象力,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非常有道理。
瀚雄恨恨地骂了一句那伙人无耻,而小洒姑娘却看着虎娃道:“小路先生,是你撞破了他们的坏事、也搅了他们的好事。如今救那蛇女逃出生天、有恩于她的人是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
瀚雄重重地拍了一下虎娃的肩膀,不无羡慕地说道:“是啊,这是您的机会!这等好事上哪儿去找?简直就是那伙众兽山送上门来的运气,您可以赶紧去找那蛇女。”
虎娃却苦笑着连连摇头道:“我只是恰好站在那里,她跑来的时候我没截住她。如果说仅因为没有出手去加害一个人,便自以为对她有恩、欲叫人以身相报,那么这世间的恩情未免太便宜了,这么做人也未免太低贱了!
况且我对那蛇女并无想法,她并非我心目中的女子,更非我梦寐中所求。就算我曾相助于她,又怎会因此贪其美色以及欲乐呢?那没意思!”
瀚雄闻言抚掌赞叹:“小路先生真高人也!”而小洒姑娘眼神直发亮,忽闪忽闪地看着虎娃,却忽然秀眉一蹙又说道:“小路先生心无邪思,简直让人佩服得不行了呀!可恐怕有人已动了念头,刚才我们都听见了,是延刚首先想到那女子是蛇女,然后大家才突然反应过来。
并非众人不知蛇女传说,而是谁都没想到有人竟敢在武夫丘附近干这种事情,而且也没有亲眼见到那妖族女子。但你们注意到没有,延刚的师兄延丰听见小路先生的话,别的事情没多问,却将那妖族女子的情形追问得特别仔细,然后就一直在那里若有所思。
后来延刚说破了蛇女的身份,反而遭到了他师兄的呵斥。延丰似乎不想让这位小师弟说出真相,还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结果延刚却说是延丰本人告诉他的!如此说来,延丰可能早就猜到了,却不想让大家知晓实情。
据我猜测,延丰肯定是在暗中算计,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他再悄悄地去寻找那蛇女。那蛇女身上有伤、修炼也并不顺利,他正有机会趁虚而入。假装无意间遇见她,助其疗伤并指点其修炼,趁机将那单纯的蛇女骗到手,这简直那伙众兽山修士是一般想法。”
小洒不愧是想象力极丰富的姑娘,而且也够能猜的,她分析完众兽山修士可能的计划,又开始分析延丰暗中的打算了。最后说道:“小路先生,若那延丰图谋不轨,企图抢夺本属于你的福缘,你打算怎么办呢?”
虎娃仍然摇头道:“那蛇女愿意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情,怎能说是属于我的福缘呢?”
瀚雄却在一旁提醒道:“小路先生,您以为自己仅仅是将她放走了吗?后来搞出那天崩地裂般的动静,那蛇女就算已经逃远,必然也能听见、回头也能看见。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不仅把她放了过去,而且截住了那些追捕她的坏人,在山坳里动手了。”
虎娃反问道:“那又怎么样?我并非是为她而动手,而是那伙众兽山修士率先向我出手。其实不必小洒姑娘猜测,我也能肯定延丰心里有想法。当时我就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此刻听小洒姑娘说了这么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延丰真有那种打算,也不算是坏事啊!就如小洒姑娘方才所说,世间男修遇到那等蛇女,忍不住动心也完全正常。延丰与那伙众兽山的修士不一样,他并没有伤害过蛇女,如果找到她并帮助与救治她,这也并非作恶。至于那蛇女若因此感恩许身,那是他的福缘,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又何苦干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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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英雄计(下)
瀚雄叹道:“小路先生,您总能这么自然地把事情看清楚啊!”然后又对小洒道,“说来说去,还是小路先生没想打那蛇女的主意。”
小洒又撺掇瀚雄道:“既然小路先生没兴趣,瀚雄师兄,你可以抓住这个好机会啊!怎么能把现成的便宜留给延丰呢?别告诉我你心里没想法,也别以我不了解你们这些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越看延丰越觉得有点不顺眼,觉得这事不能便宜了他。”
瀚雄却悄悄瞟了虎娃一眼,愁眉苦脸道:“我爹在我临行之前,就曾特意叮嘱,来到武夫丘是为了下苦功修炼、以世间高人为范,千万不要搞出别的事情来,还举了例子,特意强调不得去招惹蛇女,声称假如我真那么干了,回去之后他会打断我的腿!”
虎娃有点忍不住想笑,长龄先生他见过,与人态度谦和、很有一派宗主的高人风范,没想到对儿子却这么凶。而小洒姑娘却故意逗瀚雄道:“你可真听你爹的话啊,得到一把宝贝剑胚,自己不炼化认主,却打算带回去给你爹。干嘛不再带个蛇女回去,也向你爹献宝啊?”
瀚雄吓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开什么玩笑?就算我爹不打断我的腿、我娘也会找我拼命的!……再说了,就算小路先生对那蛇女没别的心思,难道就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吗?既然小路先生先已与那蛇女有缘,我哪能那么不够朋友再去插一手呢?”
虎娃终于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笑道:“你说对了,我对那蛇女真有点兴趣,但不是男女方面的兴趣。我见过不少妖族,对他们的修炼以及各种天赋神通很感兴趣,有机会的话倒想好好问问,或许有助于修炼中的种种体悟。”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虎娃便岔开话题不再谈论蛇女的事,对小洒姑娘道:“今天真不好意思,搞出那么大动静惊扰了你闭关炼器,使你不慎损毁了师传法器。”
小洒姑娘答道:“那只是一个意外。也不能怪你。我炼枝峰每名弟子出山之时,都会得到两根空桑枝,另一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备用的,我还可以从头开始祭炼。”
虎娃又说道:“你能否将那已损毁的法器和那根尚未炼化的空桑枝,都借我观摩一夜?我对炼器也很感兴趣,同时也有点心得。”
师传的独门随身法器,若是别人,肯定不是能轻易借出的,就连这种要求都不便开口提。可虎娃要借,小洒姑娘便没有拒绝。很痛快地就把两根空桑枝都给他了,还建议道:“要不然,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一起研究吧,交流一番炼器的心得。”
瀚雄赶紧插话道:“也算我一个!”
小洒白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啊?尚无四境修为,还不会炼制真正的法器。”
瀚雄厚着脸皮道:“我就在一旁听着嘛。正可向你们二位高人学习。”
虎娃手持两根空桑枝摇头道:“交流炼器心得之事,回头再说。今夜我也想闭关参悟,在定境中好好体会这空桑枝的灵性妙用。”
能看出来,小洒姑娘对虎娃颇有好感,而瀚雄也好像对小洒姑娘有那么点意思。所以瀚雄总爱凑到他们中间,当着小洒姑娘的面,他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对那蛇女有想法。
其实虎娃可以肯定。假如瀚雄真地带着一位有修为的蛇女回到了长龄门,长龄先生绝不会打断儿子的腿。但虎娃送了瀚雄一场大造化,瀚雄倒也不好意思与虎娃争夺什么福缘,况且他也不认识那蛇女,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而虎娃也指点小洒找到了一块纯净的武夫美石,那等品质的天材地宝。其价值已经不亚于这两根空桑枝了,小洒也清楚虎娃绝不会贪占她的东西。况且这两根空桑枝,一根在炼器过程中已损毁,另一根是尚未炼成法器的天材地宝,虎娃想研究一夜便拿去吧。
说完话太阳已落山。几人便各归洞府静室中休息。当第二天早上小洒再见到虎娃时,却震惊当场,站在石室中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只见虎娃将两根空桑枝还给她道:“这件法器在损毁之前,已炼化至第八叶,就快接近于彻底完成,一定费了你不少心血功夫。剩下的这根空桑枝,我已帮你炼化至第八叶。你可以接着完成最后的第九叶以印证修为,也免得再耗时日。”
小洒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话!她自突破四境初转修为后,便开始炼化那根空桑枝,每破一转修为则炼化出一叶,日前刚好炼成八叶,紧接着便损毁了,其间用了两年多快三年的功夫。她的宗门师传秘法便与炼器有关,借助这种方式层层辅助并印证修为。
如今她已有四境八转修为,再回头炼化空桑枝并不难,但稳妥起见,想重新炼化成八叶,也得谨慎施法用上近月时间。可是虎娃仅仅就用了一夜,便将另一根空桑枝炼到了第八叶。理论上只要有四境八转以上修为,便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但真正做到了可太惊人了!
一名四境修士,就在一次定坐之中,施法将一根尚未成器的天材地宝,一气呵成炼成八叶空桑枝法器。首先此人要精通炼枝峰的秘传炼器之法,或者掌握类似的、更精妙的炼器之术,感应清晰此天材地宝所蕴含的灵性妙用,才能将之炼化成器。
只要炼成了第一叶,剩下的事情便是用功夫,要求神气法力完足,最最重要的是修为根基极为精纯、定念极为澄净、手法也极为纯熟,不能出丝毫的差错。这仅仅是在理论上才能想象的情况,眼前的虎娃偏偏于现实中做到了。
小洒接过那空桑枝于手中一挥,只见八片碧光祭出盘旋,就是空桑枝法器的灵性妙用。过了好半天,她才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小路先生,您是怎么办到的?”
虎娃微笑着答道:“我拿着第二根空桑枝,先感悟其灵性妙用;又拿着已经损毁的第一根空桑枝,感应其物性变化,它经历了怎样的炼化过程、又是怎么损毁的?琢磨明白之后,我便以同样的方式炼化了第二根空桑枝,直至第八叶完成。你别介意,我是有把握才动手的……我说过会赔偿你,这便是我所能做的。”
其实虎娃本可以直接将空桑枝炼化至九叶圆满,但此物是小洒姑娘用以辅助修炼、印证修为的,他便没有再逞能多事了。空桑枝也是一根树枝,而虎娃的形神中融合着一截神器琅玕枝,他曾连琅玕枝神器都一次炼成,更何况这一截小小的空桑枝法器?
想当初他炼成琅玕枝神器,是借助了白玉祭坛中封印的太昊天帝的神通法力,但如今炼制空桑枝法器,既有神器妙用之助,便是他自己能完成的事情。这用不着超出四境九转修为的神通,若说神气法力之深厚、修为根基之精纯,那正是他所擅长。
小洒姑娘就算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对虎娃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连声称赞与感谢不已。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炼器心得,小洒当然要搞清楚他怎么做到的?但虎娃谈的体会对小洒来说并不复杂,就是炼器之术的根本。
首先是感应天材地宝的灵性妙用,而那空桑枝早已将物性炼化纯净,炼枝峰的尊长已完成了其最难的一步,所以省了虎娃不少功夫。接下来便是将这种灵性妙用融入身心感应,施展法力顺应其变化成器。世间的炼器过程大抵如此。
但说起来简单,能像虎娃这么自然地做到就难了!
虎娃也向小洒请教炼枝峰的炼器之妙,并不涉及具体的传承秘法,只是对他们这种独特修炼方式很感兴趣。小洒姑娘叹道:“其实这根空桑枝损毁,并不能完全怪岩崩的惊扰。我修为至四境八转已多日,诸般功夫皆已用足,却迟迟不能突破至第九转。
而我的空桑枝一直未及炼化至第八叶,于是便闭关炼成,这个过程很顺利。接下来我又想尝试着炼化到九叶圆满,或可以此方式助神气法力再次突破极限,不料却没有成功。此时恰好岩崩震动,便失手损毁了法器。”
虎娃沉吟道:“炼化法器不仅是运用神通法力的过程,同时也是修炼神气法力的过程,而且它要求身心感应必须与法器灵性妙用相合,不得出丝毫差错。炼枝峰自有一套传承秘法,让弟子借助炼器的方式印证修为境界,并且由尊长祭恋的这种特殊的天材地宝,供弟子炼器所用。在平常情况下就算不易成功,也不会轻易将法器损毁,确实非常独到。
由此可见,炼器亦是炼人,不仅是器物在伴随人的修为变化,也是炼器者自己不断在面对考验。
你的修为已有四境八转多日,诸般功夫已用足,却迟迟不能突破第九转,潜心炼器确实是一种尝试的途径。但你只剩下一根空桑枝,假若再不慎损毁,便将没有独门师传法器。闭关炼器或可助你突破,但你若突破九转之后再来炼器,则更有把握。我这里有一枚碧针丹,恰好适合你在这种情况下服用,以助修炼一举突破九转。”
047、想多了(上)
虎娃曾在白溪村得到一瓶碧针丹,共有十五枚,他与猪三闲、灵宝等三人分了,自己还留着五枚。他本人用不着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与世间其他修士结缘。小洒姑娘此刻这种情况恰好能用得上,他便顺手送了她一枚,以感谢她将器物借给自己观摩。
在虎娃的心中,并不觉得是自己帮小洒将那支空桑枝炼化成八叶法器,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道歉并补偿。而研究与炼制器物的过程,对他而言也颇有收获,既然如此,又怎能让人家姑娘吃亏呢?
小洒当然知道碧针丹是何种灵药,怎么好意思接受如此馈赠,但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去,她确实太需要了。小洒可以肯定,若得此灵药之助,她在修炼中定能一举突破四境九转。至于将来如何达到五境,那就非灵药所能决定了。
小洒看着手中那枚圆溜溜闪着光泽的灵药,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你,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呢?指点我采取武夫美石,又帮我将空桑枝重新炼化为八叶法器,此刻更赠我灵药、助我修为突破四境九转……如此美意,叫我怎生感谢!”她说话时低下了头,语气有些扭捏不安。
虎娃仍然微笑道:“不必不好意思,若不嫌冒昧,我也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小路先生看上的?他可是连宝物剑胚与武夫美石这等机缘都随手指引给别人了,小洒再问话时,不禁心跳得有点快:“小路,你想要我做什么?”
虎娃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先前损毁的那根空桑枝,能不能送给我?……若是独门师传器物,不方便与外人,我也不强求。”
小洒纳闷道:“若是别人当然不可,但送你又有何妨?可它只是一件已损毁的法器。你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虎娃答道:“虽已损毁,但我另有用处,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嗯,你拿去吧!……但是小路啊,你要注意,不要遇到什么人便随手赠送碧针丹这种东西,与人为善虽不错,但也会有人因此暗中打你的主意。……至于我,不仅感谢你的心意,也得想着为你好。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不太会和人打交道……”
小洒姑娘已经低着头将那根空桑枝递了过来,还差点递错成另一根,说话时很有些紧张,心中甚至砰砰乱跳。小路这位俊朗的小少年如此示好,该不会是看上了聪慧秀美、活泼可人的她了吧?她在心中忍不住暗想
假如是这样,又该如何是好?自己还没有思想准备啊!此番出山行游,诸同门也曾打趣,说她最好趁机寻一大派宗门的年轻才俊为侣,带回去让大家看看。她当时还不以为意。没想到今天真遇见这种事情了。
这位小路先生见到那样的蛇女尚不动心,分明已心有所属,难道真是看上自己了?或者他其实对那蛇女也动心了,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流露出来。因为他对她才是真正有意思。男人嘛,有这种小遐想可以理解,更何况他还是那么年轻。
他比自己小几岁,但同为修士之间。这倒也不是问题,更何况他的修为比她还高。假如将来修为能突破六境,别说几岁。就算几十岁、上百岁也不是什么问题了。他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手段,绝不是一介普通的散修。
可能他与瀚雄先前的情况一样,得到过尊长叮嘱或自己不愿以身份压人,所以故意没说。但看他以四境修为,一夜之间便能将空桑枝炼化至八叶,修为根基之扎实、炼器手法之精纯,实为平生仅见,若说他是赤望丘白煞前辈的亲传弟子,也不会令人意外啊!
假如自己将这样一位年轻俊朗、人才出色的少年带回炼枝峰,那些同门当面肯定会笑话她的,但背地里还不知会怎样羡慕呢?若他真是赤望丘那等大派高门的弟子,那么将来,他们是住在炼枝峰呢,还是住在他所在的宗门修炼?
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而且现在谈还为时过早。眼下真正的问题的,他人就站在面前,向她要走了那支已损毁的空桑枝法器,难道是当成了某种信物吗?他若胆子再大一点,直接向她表明心迹,要求有什么亲密甚至很亲热的举动,又该怎么办呢?
这种要求不能随便答应,这个地方也绝不合适,而且还没有好好地沟通培养感情呢!哎呀,还是不想了,真是羞死人了!……咦,不对,他昨天遇到了那个蛇女,假如自己和他好上了,他将来又收留了那蛇女,她又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真难为这位姑娘脑筋能转得这么快,一边说着话,转念间就想到了以上如许问题。她越想胸口便跳得越厉害,说的话都有些乱了,低着头猛然间却发现眼前的光影有些不对,再抬头时,原来虎娃已经出去了。
小洒方才只顾着胡思乱想了,心情很紧张,而虎娃好像是说了声谢谢便告辞离去。等人走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不禁伸手抚了抚起伏不定的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于心中暗道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与此同时,她又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
虎娃向小洒姑娘要来那根已损毁的空桑枝,可不仅是为了留作纪念,当然更谈不上是什么表白方式或当成了某种定情信物。那姑娘刚才想太多了,而虎娃昨夜感应体会空桑枝的物用灵性并炼化法器时,想得也不少,但他们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虎娃对小洒说的那句“炼器亦是炼人”,则是他自己深切的感悟。他虽将另一根空桑枝一气呵成炼为八叶法器,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过程并非是他亲手完成。他拿到手中是已是物性纯净的天材地宝,炼枝峰弟子突破四境后,便可以用之辅助并印证修为,一叶叶将其灵性妙用次第展开。
原本生长在空桑木上的一根树枝,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天材地宝?这个过程并未经过虎娃的之手,而是炼枝峰的尊长完成的,虎娃体会得还不够明晰。昨夜他主要的精力都用来炼化法器了,所以还希望能继续研究这根空桑枝,感应它从一根普通的树枝到炼枝峰的独门天材地宝,再到八叶法器,直至最终被损毁的全部变化。
就算是被损毁之物,也会留下其特有的脉络纹理,这些便是虎娃想研究的,只有用类似温养祭器的方法才能观察清晰。世上恐很少有人能像虎娃这样,对一件已损毁的器物费这般心思,因为它怎样也不会再成为以前那种法宝了。
看见这根空桑枝,虎娃也想到了人的修炼,尤其是那些修炼开山劲的人。开山劲中的武丁功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运转形神的劲力外放,而且能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发劲。但不论功力再强,这门功夫本身无法突破相当于第三境的修为神通,也就是说只能触及外物却不能操控外物。
所说修炼武丁功也相当于炼器,那么它炼化的就是人自身,使人拥有理想中最完美的体魄,变得健康强壮并拥有惊人的力量,并能掌握与使用这种力量。但若过度运用武丁功的力量,也可能伤及形骸腑脏。这伤势很难调治,假如失控便相当于损毁了,此时损毁的便不是器物而是人自己了。
修炼武丁功可以使人天生的体魄与力量达到完美的状态,但想拥有更神奇的“灵性妙用”,那必须要求本人突破到更高的修为境界。这个过程也相当于器物的变化,感受自身的物性之极,才能被赋予更玄妙的神通灵性。
虎娃炼器从未失手,更未损毁过任何天材地宝,所以他不仅要研究这根空桑枝经历怎样的生长与炼化过程,还想看看他人是如何在炼器中失败的?虎娃一边这么想着,顺手将空桑枝收入怀中,走下山坡却正好看见瀚雄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
他喊道:“瀚雄,这一大早,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呢?”
瀚雄嘿嘿憨笑道:“小路先生,您刚才又去小洒姑娘那里了吗?”
虎娃:“是啊,我将她的法器还回去了,你也找她有事吗?”
瀚雄:“我不找她,就是找您的。昨天夜里,我摸着那剑胚琢磨了半天,感觉你那天以剑胚指向石壁、指引小洒找到那枚武夫美石的手段,实在太神奇了!那也是剑胚的灵性妙用之一吗?到底该怎么施展,假如方便说的话,能否也告诉我呀?”
虎娃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若说灵性妙用,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灵性、拥有其妙用,我所施展的只是一种感应神通。以你如今的三境九转修为,已有神识感应物性之能,我也可以教你试试。……我正好要出去走走,我们就边走边说吧。”
说着话虎娃吹了声口哨,盘瓠不知从何处晃着尾巴跑了过来。昨夜虎娃炼器时,盘瓠就坐在岩洞门口护法,但是天一亮她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此刻它朝虎娃汪汪叫了两声,而虎娃明白它的意思这条狗找到了那蛇女的踪迹、已发现其逃遁时留下的气息线索。
047、想多了(下)
遇见蛇女是昨天刚发生的事,那蛇女带着伤仓惶逃去,尽管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迹,但也很难完全掩饰住自身的气息,会在山野中留下某些线索。短短一天一夜时间,这些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盘瓠能够找得到。若说感应气息在山野中追踪的本领,盘瓠甚至比虎娃还厉害。
瀚雄跟着这一人一狗,离开那片岩坡走入苍茫丛林深处。这大个子倒也不傻,见盘瓠跑到了昨天的山坳附近往丛林里钻,尽管这些地方看似没有人曾来过,但有些草叶却有被压伏的痕迹,他眨着眼睛神神秘秘地问道:“小路先生,您是在寻找那蛇女吗?”
虎娃点头道:“是的,她身上有伤、修炼中好似遇到了些问题,我担心她逃得并不是太远,便找了一个地方闭关养伤了。那地方若是不够隐蔽,还是能被人发现的。她昨天留下的气息和行迹虽不明显,但还是被这条狗找到了。那伙众兽山的修士声称不再追寻她,但说的未必是实话,。我是想提醒她,若能帮忙就帮上一把。”
瀚雄赞和道:“对,就应该这么做!昨天当着小洒那姑娘家的面,您没好意思说,但我已经看出来你有这个意思了。……延丰天没亮就不见了,定是去找寻那蛇女了,您得赶在他前面!”
虎娃笑道:“我既然在找,为何就不能让别人也去找她呢?延丰若没有恶意,这也不是坏事,昨天不是都说过了吗?”
盘瓠虽擅长追踪,但那蛇女昨日肯定也怕被人找到,逃遁时很小心,所留下可追踪的痕迹并不多,能感应到的气息也是断断续续。盘瓠需要不时停下来在附近搜索,确定下一个方向后才能继续追踪。因此虎娃与瀚雄跟着这条狗走得并不快。
瀚雄有些担忧地说道:“看样子不太好找啊,假如您找不到她怎么办?”
虎娃一摊双手:“你想多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假如连我都找不到,说明别人也很难找到她,她应已安全的离开,我又何必再操什么心?……你不是找我有事的吗,难道事情就是陪我找那蛇女?”
瀚雄一拍大脑门:“对呀,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我就想向您请教,您是如何使用这柄剑胚,指引小洒姑娘寻得武夫美石?……这等灵性妙用。回去之后可要和我爹说清楚!”说着话他解下肩挎的包袱,取出那剑胚递了过来。
这么贵重的宝物,瀚雄当然不放心留在石室中,一直随身带着呢。虎娃却摆了摆手没有接,又一指前方的盘瓠道:“论其玄理,其实跟这条狗追踪那蛇女差不多,它并不是已看见了那蛇女……”
虎娃并没有藏私,向瀚雄讲解了一番他的心得以及所施展的秘法神通。这些并不是谁教的,而是他在修炼中有意无意间自行悟出。想当初虎娃就是借助一枚石头蛋找到了很多枚石头蛋。当他认识仓颉之后,对这种神通手段的领悟又达到了更深的境界。其实所谓物性,也可以说就是万事万物某种内存的纹理。
首先这是一种锻炼神识感应的方法,使之达到很精微的状态。感应某种东西的物性,并使这物性化入神识之中,便又成了转化神识之法。那么这样的神识展开,便成了一门独特的法术。以激引天地间同样的物性共鸣。
它在施展时,可以一物为引。这一物未必是什么法宝,而施法者自身却仿佛是一件法器。而展开的神识之妙,便相当于法器的灵性妙用。
这一带的山谷中散落着不少武夫石壳,是很多年前的采矿者所遗弃。虎娃便让瀚雄把那剑胚收起来,拣起了几块石壳,当场场指点他施展这门秘法神通、尝试着体验一番。
虎娃最后说道:“若没有那剑胚,其实直接用武夫美石为引也行。但当时我们手中并没有武夫美石,且用剑胚寻矿脉更好。……我用剑胚感应到的痕迹,刚开始并非武夫石本身,而是矿脉形成时的走向。”
瀚雄的修为整整比虎娃差了一个大境界,手法更是差远了,但他试了半天,也能勉强以手中的石壳感应到周围的某些石壳,并以御物之法将之汇聚。后来摸着脑门道:“有的石壳就在近处,我以一枚石壳为引却感应不到,反而把更远的石壳给找出来了。”
虎娃点头道:“武夫石壳,是武夫石在天然造化的过程中,某些物质渗透融合周围的岩层所产生。周围的岩层不同,石壳的物性也有差异。你用一块石壳,感应到的是同类岩层中其他的石壳。”
瀚雄也算是出身大派宗门的正传弟子,他很清楚,虎娃所教的是一种独门秘法,就这么随手传授给他,而且还讲解得这么仔细。瀚雄心中感激难言,同时又怎能错过这样的请教好机会,接着追问道:“以璞石感应矿脉走向,仿佛又是不同的玄理,您是怎么办到的?”
虎娃答道:“并非玄理不同,而是境界不同。你尚未突破四境,就算学了这等秘法,也是施展不出那种手段。”
瀚雄又试了半天,反正盘瓠走得也不快,一路上就当拣石壳玩了。但他所施展的手段可比虎娃差远了,这并非大道本源之妙的差异,也并非秘法有所不同,而在于施法之人各自的领悟与掌握。
虎娃所讲解的内容,近乎于道之本源,运用于相应的境界和万事万物的纹理感应中,演化出这么一种手段。瀚雄得到传授后再施展时,便成了一门纯粹的秘法神通,那么对于修炼者而言,水平便各不相同了。
瀚雄的模样虽憨厚,人却颇有见识。他尝试了半天后又说道:“小路先生,你这门秘传神通,若到了极高明之境,再配合独门修炼,其威力之强恐难以想象。您方才只是教我如何以石壳为引、感应其他同类的石壳。假如这种感应化为一种激引,能引聚天地间的风雷之威,那又会怎样呢?”
虎娃皱起了眉头,思索良久道:“运转天地间的风雨雷电,这样的秘法神通我也听说过,假如以此法施展,到也是可以的。但到了那种境界,就不像我们今天的演示这般简单了,须专门的修炼,甚至需要借助某种特别的符文神通,炼化风雨雷电的纹理于元神之中。”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盘瓠低吼了两声,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他们已经在深山野林中走出了很远,想必那蛇女跑到这个位置时,也自以为已经逃得足够远,于是便不再那么小心,所以留下的踪迹连续而明显。而且很显然,这些气息是昨夜刚留下的,她刚刚经过此地不久。
虎娃与瀚雄便不再说话,跟着盘瓠加速前行,他们走出了密密麻麻的原始丛林,绕过了一片灌木与乱石丛生的高坡,在一道高崖边缘止步。上方是一片落叶林,而前方是层叠着怪石的马蹄形山谷,这里是幽静的避风之处,平常极少有人能来到这种地方,也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养伤之所。
盘瓠就在高崖边站定,望着前方不奔跑。瀚雄问道:“您的狗怎么不往前走了?”
虎娃压低声音道:“不必再跑了,蛇女藏身处就在前面,那里的岩层中有个石洞,从这里隐约能看见入口。她应该就躲在里面养伤,逃了一夜也必须休息,说不定正在闭关行功。我们暂时不要吓着了她,更不要惊扰她。……咦?那边有人来了,好像是延丰。”
“二位,你们不要惊扰谁呀?真巧,居然在此地相遇,你们怎么也来了?”虎娃话音刚落,延丰便从上方的落叶林中走了出来,笑着开口说话。
瀚雄刚想岔开话题掩饰,不料虎娃已点头答道:“我们是追踪那蛇女的踪迹而来,我有点不放心那伙众兽山的修士,而且她身上有伤、修炼中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延丰先生,您不也是寻找她吗?”
延丰天不亮就出发了,在深山中转了半天,终于也找到了这里,却恰好看见了虎娃与瀚雄两人。他心中吃了一惊,同时也暗暗失望,却仍然满面堆笑着与两人打招呼。瀚雄则暗叹了一口气,虎娃的行事风格真是令他不得不感叹,竟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就把话说破了。
那蛇女正在远处的岩洞中养伤,看来延丰还没有找到她呢。瀚雄感叹小路先生真是没心眼,但转念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既然小路先生已经到了这里,也就没那延丰什么事了!
延丰干笑两声道:“小路先生真是有心人啊,昨天放那蛇女离去,却暗中留意踪迹,今天便找了过来。……瀚雄先生,您是来帮小路先生找蛇女的吗,还有谁一起来了?”
瀚雄也笑道:“这种事情,怎方便带着别人一起?我今天正巧要请教小路先生,那剑胚可用来搜寻武夫美石的灵效妙用,便跟随在他身边。……待会儿小路先生去见那蛇女时,你我就不要再凑热闹了。”
就在这时,盘瓠在不远处山坡上的乱石丛中低叫了两声,并扭着身子竖起尾巴使劲晃,似乎在招呼虎娃过去。众人快步走了过去,虎娃俯身道:“咦,这是碧灵花吗?嗯,与传说中的碧灵花一模一样!……看其茎叶色泽纹理,恐怕已经生长了百多年,药性已极为纯正,配以合适的灵药,足以炼制成灵效最佳的碧针丹。”
048、一念行妨(上)
碧灵花是一种奇花,它与雪莲类似,生长在高原地带,却更为罕见。它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在夏初时展开塔状的多层叶片,直到入冬后才开花鹅黄色拳头大小的花朵,花瓣上有一条条紫色细线状的纹路。这种纹路的颜色越深、越清晰,说明其生长的年限越长,药性也愈加精纯。
碧灵花的花期只有短短的几天,开花后不久就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露出地表的植株很快就会枯萎。但那深埋在地下很发达的根系仍然存活,待到第二年会继续破土发芽。碧灵花是炼制碧针丹的主药,至于碧针丹的灵效,众修士都已很了解。
至少生长了六十年以上的碧灵花,才能达到炼制碧针丹的要求,这种灵药是非常难以寻找的。它入药的部分并非花朵,而是整个植株尤其是那发达的根系中蕴含的淡碧色汁液。以神通法力将之提炼出来、再以特殊的器皿收存,便是能用来炼制碧针丹的碧灵液。
碧灵液除了用以炼制碧针丹还有其他的用处,比如涂在伤口上阻止感染、解脓毒促进骨肉再生,还能起到净化形骸的作用。碧灵花植株中直接榨取出的汁液,也有这种作用,但其原汁不可以保存太久,必须当场使用,否则就会失去效力。
而经过法力炼制的碧灵液,不仅可以长期保存,灵效也更为精纯,更可以用来炼制碧针丹一类的修炼灵药。
虎娃以前没见过碧灵花,但水婆婆见过。水婆婆曾告诉虎娃世上有这么一种灵药,因此虎娃看见盘瓠找到的这株奇花,便将它认了出来。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虎娃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枚碧针丹递给瀚雄道:“用我方才教你的手段,感应一下此植株的物性气息,是否能于神识中共鸣?”
瀚雄接过碧针丹施法感应了一番。点头道:“嗯,确实有那么一丝神识的共鸣,但我这还远远谈不上精通这门秘法,若不是您特意让我这么做,还很难捕捉到这种感应。毕竟碧针丹是已炼化的灵药,已非原先的碧灵花植株。
其实不用这么试,我原先就认识碧灵花,这一株很罕见,您的狗居然能找到它,您真是好运气啊!……哎呀。小路先生竟随身带着碧针丹这等灵药?恭喜您,又找到了这么一株珍贵难寻的碧灵花!”
虎娃却沉吟道:“这株碧灵花,应是那蛇女先找到的。她曾在周围徘徊多日,这里很明显了留下了她的气息。此物应对她的修炼很有用处,所以她才选择在附近养伤。”
延丰眯起眼睛,盯着那株碧灵花问道:“既然如此,这灵药为何还在原地,却没有被她采取?”
瀚雄抢答道:“我爹对我讲过碧灵花的灵效,其汁液最佳的采取时机是花将凋谢之时。届时地表的植株尚未枯萎,而地下的根茎所含的汁液也最为丰富。而我看这株花开得差不多了,可能明天就会凋谢,要想得到其最好的灵效。那才是最佳的采取时机。
那蛇女也许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再采取灵药,而且想炼化出的碧灵液并不容易,至少要有三境以上的修为。她还没这个本事,只能直接榨取其汁液服食或涂在身上。这才对她有最大的灵效。”
虎娃亦点头道:“以那蛇女的修为,确实无法炼制碧灵液,目前也用不上碧针丹。所以她会守在这里。等待在最合适的时机采取这株碧灵花的汁液直接使用,可能对她的修炼很有好处,如今对调治其伤势也更有好处。”
延丰沉吟道:“直接提取的汁液无法保存灵效太久,必须当场全部用掉,这么罕见的一株碧灵花,未免太浪费灵效了。假如有我等这样的高人将之炼化成碧灵液,再交给那蛇女使用,不是更好吗?”
虎娃亦沉吟道:“也许吧!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等问了那蛇女再说,我们先别动这株碧灵花。或许她身为妖族另有使用之法,且将这株灵药留在这里,等明日灵效最佳之时。”
瀚雄将那枚碧针丹还给了虎娃。虎娃将其装回小瓶又揣入怀中,走下乱石坡回到了方才说话的高崖边。延丰看了那株碧灵花一眼,又看了看瀚雄与虎娃,也走了过来站在虎娃身边背手远望道:“小路先生,您看,此地的风景真是雄浑壮美啊。”
他们就在高原深山中,身前便是一道千丈高崖。向远方望去,连绵的群山峰顶有皑皑的积雪,与天边飘浮的朵朵白云错落相连。虎娃点了点头道:“景色很美,站得高,视野才能如此辽阔。”
延丰又一指远方道:“从这里竟然能看见,传说中巴原九丘之一的神山武夫丘。”
武夫丘难道在那个方向吗?虎娃纳闷的反问道:“不对吧,是不是延丰先生搞错了?以我们此刻的立足点,我记得武夫丘不在那个方位。”
延丰却很肯定的答道:“是小路先生记错了,武夫丘就在那里。您看那几座山脚下一片翠绿、山顶上有一层雪白的高峰,那云端有凌空的索桥相连,宛如仙人居所。以我的修为隐约能见,不知以小路先生的修为,在这里能否看得清?”
那远方的高山之间有飞渡云端的索桥相连?虎娃的目力远超常人,但站在这里也看不清,因为太远了!虎娃不信以延丰的五境初转修为,目力能超出他这么多,于是下意识的又往前走了两步,凝神细观。
就在这时,虎娃的后背突然挨了重重一击!这一击猝然而发带着法力欲将他卷飞,同时这法力也欲透体而过将他的形骸腑脏尽皆震碎。
猝然发难者是延丰,他就站在虎娃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而虎娃的身前便千丈绝壁。人若从这个地方被打下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着了!延丰先指着远方的山峰说话,吸引与转移了虎娃的注意力,在背后突然动手,令人防不胜防。
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好的位置偷袭,延丰事先没有流露出异状,也没有祭出法器让虎娃有提前反应的机会。他运转法力凝聚于右掌,说话间冷不丁便击向虎娃的后背,务求速战速决。
延丰本以为这记偷袭万无一失,但他的手掌拍中的却是一片青碧色的光雾,触感柔软带有弹性和韧性,就像是一片张开的莲叶。光幕往后一退再向旁一卷,竟将这一击的力量给引卸到了侧前方。
碧光随即收去,延丰陡觉得眼前一空,放眼只见远方的蓝天白云,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也挨了重重一击!延丰认为虎娃绝不可能有防备,待到反应过来亦于事无补,他当然也没有防备虎娃。
只有延丰本人清楚自己的感受,他击中的是一件法器、竟能随形神变幻的法器,那就是神器了!可他做梦都想不到,虎娃区区一名四境九转散修,怎会身怀神器?而且就算虎娃有神器,也不能融入形神中自如变幻啊?但他已来不及再多想什么了。
延丰毕竟是一名五境修士,出手击中似是一片莲叶化做的光幕便觉不妙,随即动转法力护住全身正欲后退。而虎娃已收起莲叶神器,祭出了自己的石头蛋。石头蛋自怀中飞出绕了个弧线,化为脑袋大小的一团光影,打在了延丰的后背上。
延丰的身形宛如被一柄巨锤击中,巨大的撞击力将他砸飞,就像一只大鸟般飞向了高崖之外。不过这只“鸟”不是自己飞起来的,而是被人扔出来的。若不是他及时运转法力护身,而且以飞冲之势卸力,差点连骨头都被打断了。
在这性命攸关的生死之际,延丰所有的潜能也被激发了,在数丈外的空中翻滚转身,手中已挥出了法器。他来自郑室国的修炼宗门英竹岭,随身法器是一根黑色发亮、带弹性的短鞭,看器形是一截竹根所炼制。
竹根祭出,幻化成光影节节分开,竟成了一支十丈长鞭,不仅是向虎娃挥击而去,也欲卷住那陡峭的石壁。但石头蛋爆发的法力如浪涌般追着延丰的身形而至,又听见“嘭”的一声响,那竹鞭幻化的光影与一股无形之力相击,将延丰的身形又震了出去。
延丰不会飞,就这么直接从千丈高崖上摔下去当然必死无疑。可是对于一位五境高手来说,自悬崖峭壁坠落未必致命,就算身形离开了山壁,只要在法力所及的范围内,便可以将自己再卷回来,借助法器则更方便,否则世间修士也不能登临那些艰险高峰了。
延丰祭出黑竹鞭欲卷向崖壁,却因石头蛋的又一波攻击被震得更远,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劣势。他身形飞在虚空不受力,而虎娃站在高崖边脚踏实地,就算他的法力更强,虎娃也可以把他打到更远、更危险的距离,而无需在斗法中真正击败他。
延丰随即控制身形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长鞭回卷如一道黑色的锁链环绕护住了周身,便欲向下方坠落。只要落到虎娃够不着的位置,再施法以隔空之力卷住山石落回崖壁间,他便可以脱险了。他已感觉气血翻滚,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石头蛋第一击已将他打伤,但此刻他还要奋力挣扎拼命,什么别的都顾不上了。
048、一念行妨(下)
这一切不过是转眼间的事,紧接着又听见“嘭”的一声响,法力交击之中,延丰连人带着护身法器又震飞出更远。其实虎娃的石头蛋只发出了一击,这一击打在延丰的后背上,其中蕴含的力道却如起伏的浪涌一化为九,一次比一次更强,接连而至让延丰根本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
如今这枚石头蛋的妙用,可以不仅仅是在斗法中分化为九个同样的石头蛋,还能施展出更强大的神通。此刻就像激起了一个浪头,却能连续掀起九道浪花,一次比一次更汹涌。
这时盘瓠也冲到了崖边,朝着延丰一阵狂吼。它的声音非常大,听上去就是震怒中的犬吠,却将那无声的元神冲击暗含其中,也让在半空中翻滚的延丰一阵阵恍惚。他本就刚刚受了伤,又御器与虎娃接连而至的法力相抗,盘瓠的偷袭则使更他受不了。
从石头蛋击中延丰的后背、将他卷飞到崖外开始,嘭、嘭、嘭……连续传出九声闷响,延丰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次次被震飞出更远,伴随着盘瓠的狂吼,他的已经无法再够着陡峭的崖壁了。就听一声凄厉的长呼,延丰再度口喷鲜血,挥舞着手脚于高空坠落。
他的身形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落在了深崖下的谷壑丛林中。虎娃收回了石头蛋,站在高崖边缘一直就这么低头望着。在空中挣扎的延丰始终未能脱险,落地时已经看不清了,就连摔死时发出的撞击声都听不见,他坠落的位置实在太高了!
大惊失色的瀚雄这时才走到断崖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向下方望去,张口结舌道:“话说得好好的,他,他,他为何要偷袭您?”
虎娃仍低头望着谷壑深处。神色是罕见地阴沉,答道:“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
瀚雄并不笨,刚才只是完全被惊呆了。此刻已然反应过来,明白了延丰的目的。延丰今天是来找那蛇女的,可是虎娃出现了,有虎娃在便没他的好事,这是其一;其二瀚雄身上的那柄璞石剑胚,也是延丰欲得之物,他那日在集市上就流露出非常羡慕眼热的意思了。
方才听瀚雄和虎娃的言辞,那剑胚竟然还有另一种妙用,好像可以用来感应和寻找武夫美石,那么这宝物的价值就更大了!
事情偏偏又是那么巧。盘瓠在不远处的乱石丛中又找到了一株生长百年以上的碧灵花,这等珍稀灵药也会令世上无数修士动心。但碧灵花是盘瓠找到的,当然也归虎娃所有,而虎娃准备将碧灵花暂留到明天,说不定就打算现场帮那蛇女采取灵药呢。
更有甚者。虎娃刚才又取出来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枚已经炼制好的碧针丹,看样子瓶子里还有更多,这些缘由,便是其三、其四了……
这其中的任何一条“缘由”,可能都不足以让延丰做出这等事情,但这么多诱惑同时出现。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虎娃方才走下高坡站在断崖边,这个位置简直太方便偷袭了,只要悄然来一掌,便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延丰向他走去的时候,看见这个场景,恐怕突然间就有了这个念头。这也许完全只是一念之差!假如虎娃不站在那里,延丰可能还不会动手;但延丰动手了,却不能怪虎娃站在哪里。但不论延丰是深思熟虑也好、临时起意也罢,虎娃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延丰为什么只想着先解决虎娃?因为只要干净利索地将虎娃除掉,那么剩下的瀚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瀚雄是巴室国的长龄门宗主之子。不是轻易能招惹的,但只要在这里悄悄地杀人灭口,又有谁能知道呢?至于那边还有一条不会说话的狗,当然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条狗能找到那株碧灵花那等灵药,顺手牵走说不定另有大用;假如牵不走,那也顺手宰了,事情便能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任何隐患。
想明白这些,瀚雄向高崖下啐了一口道:“这个狗娘养的!”随即听见旁边一声不满的狗吠,他又扭头道:“大盘啊,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是在骂他呢!”
虎娃自称单名为“路”,众人叫他小路先生,他介绍狗的时候也没说出盘瓠的名字,只是说这条狗单名为“盘”。瀚雄一开始叫盘瓠为“小盘”,可这条狗晃着脑袋不太愿意搭理他,后来瀚雄又故意逗狗改叫“大盘”,这才把盘瓠给叫答应了,然后就一直叫它大盘了。
瀚雄一时口未择言,不小心将盘瓠也给骂进去了,还不忘对它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问道:“小路先生,您没有受伤吧?”
虎娃仍然凝望着高崖下说道:“此人的修为不俗,若是脚踏实地对面斗法,我想收拾他还真不容易。可他用这种方式偷袭,等于是自己葬送了自己。他的神气收敛得很不错,也很能隐忍,到了即将动手的前一刻,我才突然感应到凶险。还好反应过来了,我没事!”
在蛮荒中长大、自悟修行之道的虎娃,对各种凶险威胁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式反应,比山中的野兽还要灵敏,甚至能从神气波动中感应到人们内心中真实的情绪起伏。而延丰的修为确实不错,毕竟已突破了五境,他将神气收敛得非常好、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杀机。
可是当他站到虎娃身侧、说出那些奇怪的话时,虎娃就已经感觉这个人的反应不对劲了,在他将欲出手尚未出手之时,虎娃便已心生警觉。其实虎娃对延丰的印象很一般,也从来不怎么信任他。延丰自以为是在偷袭虎娃,却不知这等于是送上门让虎娃收拾。
假如是面对面正式斗法,虎娃想击败他恐怕也不轻松。延丰就算不敌,或许也有可能脱身逃去。但他一瞬间就被虎娃打飞到高崖外的虚空中,那便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了,严格地说起来他并未在斗法中被虎娃击败,更不是被虎娃直接击杀,而是摔死的。
瀚雄又骂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一起同行了这么久,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种事!”
虎娃缓缓点了点头道:“别说你没想到,今天早上他出发时,恐怕连自己也没想到。”
这时盘瓠突然转过身,冲着高处又吠了两声,瀚雄亦转身喝道:“什么人?快出来!”
原来高处还有人,暗中看见这边发生的事情,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此刻正欲悄然离去,慌乱间发出了声响,立刻被盘瓠察觉了,紧接着又被瀚雄发现了。那人见自己已暴露,想逃恐怕是逃不掉了,只得哆哆嗦嗦地走出了落叶林。
来者是延丰的同门师弟、那位少年修士延刚。他是跟随师兄一起进山的,但是到了这附近时,蛇女的踪迹已经很明显,延丰便吩咐他留在林中不要乱跑、等待自己回来。延丰走出树林便碰到了虎娃与瀚雄,随后的动静也惊动了延刚。
延刚悄悄摸到了树林的边缘,恰好看见师兄延丰与小路先生站在断崖边说话,延丰却突然挥掌袭击向小路先生的后背。只见碧光一闪,延丰这一击落了空,小路先生的身形似凭空向右侧横移了三尺,然后一枚光团飞出砸在延丰的后背上……
瀚雄看见的也是这一幕,他们并不清楚虎娃祭出了神器莲叶,恐怕也想不到,只以为那是一种护身神通。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延刚的腿都吓软了,师兄欲行偷袭却被人所杀,他生怕那两人再发现自己,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延刚一走出来便跪倒在地道:“二位先生,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随师兄出山行游,今天又跟随他到山中寻找那蛇女的踪迹。……师兄告诉我那蛇女身上有伤,修炼中好像也遇到了些问题,我辈修士,应善结机缘……”
正如虎娃所说,延刚也万没想到师兄竟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就算是延丰自己,在今天早上也是想不到的。瀚雄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虎娃——该如何处置这位少年修士?
虎娃看了看延刚,又朝瀚雄道:“你已明白延丰为何要那样做,那么便当着这位英竹岭同修之面,把你想明白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延丰动手的原因,本是心照不宣的事,可虎娃要瀚雄将心里想到的都分析给延刚听。其实了解到前因后果,延刚当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瀚雄最后终于问道:“小路先生,该说的都说了。他和延丰是一伙的,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呢?”
虎娃摆了摆手道:“出手偷袭我的人不是他,他事先也不知延丰会那么做,我们又何必迁怒无辜之人?若说是一伙的,我们都是一道而来。……延刚,出了这种事情,我们恐怕便不能再一道同行了。你自己走吧,要么去别处,要么独自回英竹岭。”
049、为而不恃(上)
延刚喜出望外,同时又不敢置信道:“小路先生,您真地就这么放我走吗?”
他的言下之意虽未明说,但谁都能听出来虎娃不打算杀他灭口吗?须知延丰身为一名五境修士,在英竹岭中的地位也很重要,而英竹岭亦是郑室国中很重要的大派修炼宗门。虎娃出手杀了这样一个人,后果可能很严重,就算事出有因,将来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假如换一个手段狠、心地更毒的,可能索性将延刚也给宰了灭口,也就免了很多后患,今后不必与英竹岭这样的大派交恶纠缠。
虎娃微微皱眉道:“听你的意思,是担心我要杀人灭口吗?灭口这种事情最无聊,世上的知情者首先就你自己,想要世人皆不知,除非先杀了自己。你既无辜,我又何必杀你?而你师兄延丰欲偷袭我,他想杀了我之后必然也打算杀了瀚雄先生灭口,说不定连你都会杀了!
我若也那么做,与他又有何区别呢?他有如今的下场是自找的,而我绝不希望自己也是他那种人。但你与他身为同门修士、又是结伴而来,多少也要负些责任。待你回到英竹岭之后,也必然要给师门一个交待。
所以我放你走,只有一个要求,便将你所看见的事情以及瀚雄先生方才所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英竹岭的同门。让他们知道延丰是怎么死的、又为何会死?你恐怕还要回岩洞取东西,假如遇到小洒姑娘他们,也说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白了吗?”
延刚连连叩首道:“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将此事如实的转告他人。延丰师兄之死,实是咎由自取,半点都怪不得小路先生!身为英竹岭同门。我亦深感惭愧与抱歉。”
瀚雄又喝道:“真倒霉,出门怎会碰到你师兄这种东西?而你能遇到小路先生,是你的福分!此事实情如何,也由不得你英竹岭乱说,还有我这个人证呢!假如英竹岭将来想找小路先生又找不到的话,可以到巴室国长龄门来找我。如果是想道歉,我可转告;如果是想找麻烦,我便全接下了!”
延刚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一名二境修士,没了师兄的带领。能否独自穿越这险峻的苍茫群山、是否会在途中遇到什么意外凶险,这些已经不关虎娃的事了。虎娃只是没有杀他灭口、对他讲清楚势力,放这位无辜者自行离去。
瀚雄又说道:“小路先生啊,我对您的敬佩之情,简直已难以言表!……将来若英竹岭真敢找什么麻烦,也不必担忧,你就到我们长龄门来作客。长龄门也会将此事宣告于天下同修的,到时候我看他们还有没有脸?”
虎娃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阴沉了,苦笑道:“今天你在这里。已是人证,英竹岭便不可能公开找我什么麻烦。就算是与那延丰关系特殊之人想寻仇,也只能暗中报复。……先不要理会这些事了,真败兴!”
瀚雄赶紧附和道:“今天是为了好事而来。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既然您没有受伤,千万别坏了兴致。……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您要去寻那蛇女吗?要不然。我也先找个地方回避吧。”
虎娃摆手道:“不必了,她已经来了!”然后转身向那落叶林边的乱石丛中喊道:“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来,便不必再躲藏。我等毫无恶意。请现身相见吧。”
那蛇女此刻已经悄然潜到了附近,就在生长着那株碧灵花的乱石丛中躲着向这边观望。她是昨天夜里才逃到这一带的,以为此地相对安全,但也担心有人会追来,所以时刻保持着警觉。
虎娃和瀚雄远远走来的时候,从远处望向这高崖边的视线并没有什么遮挡,她已经发现他们了。刚开始她很惊慌,后来看清了虎娃的样子,才稍觉安心。诚如小洒姑娘所猜测,蛇女昨天逃走时也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动静,于高处回望也看见了那山岩崩落烟尘弥漫的场景,知道放她走的虎娃与后面追来的人动手了。
蛇女很感激这位陌生人,甚至很想赶回去帮忙,但以她的状况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趁此机会赶紧逃到安全之地,才对得起人家的出手相助。所以她今天再看见虎娃时,并不是太害怕,甚至感到高兴,因为帮助她的人并没有出事。
可虎娃身边还有个陌生人,让她又觉得有些不安。蛇女生性易受惊吓,况且这两人为何要寻到这里来,又是怎样寻来的呢?她很好奇,便悄悄溜过来窥探。她藏身的石洞并非只有一个入口,这一带山中的孔洞很复杂,有很多洞穴的内部是相连的,她便从离得最近的一个洞口钻了出来,恰好就在那片乱石丛附近。
蛇女来得比延刚还早,差不多就在延丰走出落叶林和虎娃及瀚雄打招呼的同时,因此众人所说的话、后来发生的事,她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
众人先是发现了那株碧灵花,就是那蛇女已经守护了很久的灵药,但虎娃却没有将之采走,听他的意思还是要留给她,并且已知道是她先发现了此物。蛇女心中很感激,后来也听明白虎娃等人找到此地是想帮助她,心中便更感激了。
延丰突然偷袭虎娃的时候,蛇女也被吓了一跳,她完全懵了。这单纯的蛇女不明白那位修士为何要对虎娃下杀手,离得那么远,她想救虎娃都来不及!而且事态变化得极快,虎娃安然无恙,转眼间延丰便坠落高崖。
紧接着潜伏在落叶林中的延刚被发现了,被瀚雄叫了出来。虎娃让瀚雄对延刚说清楚延丰刚才为何会那么做,其实这些也是蛇女想知道的,于是她便忍不住离开了洞口,借助地形的掩护跑到了乱石丛中,想离得更近、听得更清楚。
她越听越惊讶,原来延丰那么坏,差点害了她的恩人。而延丰想害虎娃,原因竟然和自己有关系那坏人想得到她!此事涉及的不仅是财,更有色。巴原上的大部分男修都知道蛇女的妙处,可偏偏这位蛇女本人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她不禁有些疑惑。
疑惑归疑惑,蛇女亦感到很惭愧与伤心,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连累了虎娃。她将延丰就当成了与那伙众兽山修士同样的坏人,反正就是想抓捕与欺负自己的。等到那边的话说完了、延刚也被打发走了,蛇女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呢,不料虎娃已开口叫她出来。
更有意思是的虎娃身边的那条小花狗,居然还晃着尾巴朝这边呜呜叫了几声,并不是很大声的犬吠,竟有点像人在吹口哨。
其实虎娃早就知道蛇女已经来了,他让瀚雄说的那些话,与其说给延刚听,不如说是给那蛇女听的。因为这里面有些内情,瀚雄与延刚都能清楚,但那蛇女却未必明白,如此也免得再费一番口舌,不必再向她解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蛇女走出乱石丛,身姿婀娜、体态婷婷袅袅,她来到虎娃近前学着延刚方才的样子拜倒于地道:“蛇纹族小女子齐罗,拜见上仙小路先生!您救了我,让我没有落入那些坏人之手,却给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和危险。齐罗好生难过,不知怎样才能报答您?”
她方才已经听见了众人说的话,知道瀚雄等人都叫虎娃为小路先生,便也如此称呼他,却又加了个“上仙”的名号。她的样子很有些惊怯不安,但神情体态看上去却更加娇羞撩人的,令人忍不住连呼吸都快停滞了,真是世间难得的尤物啊!
远处的岩洞应该就是她修炼的洞府,她此刻已换了一套整齐干净的衣裙,仍是红锦花蕊所织。瀚雄一直很感兴趣地盯着她仔细打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蛇女,不由得暗暗惊叹,此刻却很知趣的转过身去,走到断崖边背手望着远处的雪山风景,仿佛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瀚雄甚至有点佩服自己,刚刚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此刻竟然还能做出一气定神闲的悠样子,可能是受到小路先生的染化吧。他也更佩服虎娃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修士不仅手段于见识过人,而且好像经历过各种风浪。虎娃刚刚除掉了欲袭杀他的延丰、打发走了延刚,又叫出了这蛇女,神态却一直很安定。
瀚雄并不清楚,虎娃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杀个把恶人还真不算什么事!瀚雄身为长龄门弟子,其实与世上大部分修士一样,生在这巴原上的太平年代,根本就没有杀过人,甚至生死相搏的场面都没怎么见到过。
虎娃离开蛮荒之后,从白溪村走到这里,已经历了太多。而在他年纪更小的时候,就曾经与那铺天而来的羽民族人搏命,更没有人清楚在他曾经的心魔之境中,又经历了怎样的惨烈场景?
所以杀一个延丰,对方虽是来自大派宗门英竹岭的五境修士,但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特别能让虎娃动容的。唯一让他感叹的是,延丰能有如今的修为也相当不易,怎么就会有那一念之差呢?这宛如炼器中的不慎损毁啊,但毁掉的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