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拳之威
这一剑,几乎把苏奕所有的真元与肉身之力,全部用上。
天地仿佛都承受不住,虚空如画布般被撕裂开,轰隆的剑吟在天地间回荡,璀璨的剑气,几乎遮盖住了这片天宇,与那六位隐龙者的力量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
天摇地晃,日月无光。
远处观战者眼前,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天地,似都化作无穷的混沌,澎湃的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从远处看,就见那片虚空中,现完全被毁灭洪流淹没,光霞炽盛。
而在云琅上人这等人物眼中,就见到苏奕这一剑,虽以无坚不摧之势,一举将六位隐龙者的联手一击破开,但他的身影,也被震得倒飞出去。
足足十多丈才稳住身影!
云琅上人瞳孔一缩。
而此时,人们的视野才恢复清晰,勉强看看清楚远处的一切。
就见到苏奕背负双手,凭虚而立,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未负伤。
可那六位隐龙者,却都已露出笑意。
他们敏锐察觉到,这一剑斩出后,苏奕就如彻底耗尽了那仅剩不多的真元,开始暴露出虚弱衰竭的迹象!
“不好!”
月诗蝉、葛长龄、木晞等人齐齐色变。
他们也察觉到了,之前苏奕的气息何等强盛,可此时他身上的气息,竟似被掏空般,断崖式衰竭!
“好!”
一直不曾出手的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等人,皆心中亢奋,蠢蠢欲动,蓄势以待。
他们哪会不明白,真正的机会已来临?
“苏道友,你确实战力逆天,剑道无双,能接住我们六人联手一击,整个大周天下,恐怕都再找不出第二人。可现在……”
周长易微微笑道,“你已是油尽灯枯之身,又还能支撑多久?”
“怪不得你之前将那柄凶剑和黑色铜钟收起,原来……是根本没有力量催动这两件旷世宝物了。”
周清暄悠然开口,眸带怜悯。
其他隐龙者,也都踌躇满志,看向苏奕的目光犹如盯着一个死人。
不过,出于谨慎,他们并未着急动手,担心被苏奕临死反扑。
这时候,哪怕是兰娑这些武道强者,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六位隐龙者联手之威,实在太恐怖!
比被魔灵夺舍时的苏弘礼都强大一筹,他们各自掌握古之秘宝、古之传承,底蕴和道行,都堪称同境顶尖。
反观苏奕,此刻身上那不断衰弱的气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人力有穷时,苏奕战力再逆天,毕竟是宗师境,刚经历一场大战,哪还有力气再战?”
不知多少人暗自叹息。
可出乎人们意料,就在此时,苏奕却笑了笑,道:“一群磨刀石般的角色而已,真当我苏某人好欺?”
说着,他轻轻舒展肉身,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开始发出雷霆一般的轰鸣之音。
而后,他身影一展。
一袭青袍骤然鼓荡,黑发飞扬。
在无数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就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上,仿似枯木逢春,原本枯竭衰弱的气机,于此刻骤然间暴涌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波动。
轰!
这一刻,苏奕就如在实
现一场破茧成蝶般的蜕变,浑身肌肤、筋骨、血肉、经络、穴窍、脏腑……通体内外,皆大放光明。
清色的道光,犹如山崩海啸般在他身上蒸腾翻滚,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如化作一**日,独照那片天宇!
肉眼可见,玉京城上空的天地元气,如若受到牵引般,从四面八方轰隆隆席卷而来,近乎疯狂般朝苏奕体内涌去。
轰隆~~
苏奕所立足之地,直接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元力风暴,异象惊世!
“这……”
有人瞪大眼睛,震撼在那,如见神迹。
“破境的气息!”
有人倒吸凉气,脸色大变。
“于战斗中实现自身道行的突破吗?了不得!”
原本内心担忧,已做好出手准备的云琅上人,眼睛发亮,内心也不由涌起一抹震撼。
连他都没想到,在这穷途末路的情况下,苏奕却竟是一举破境,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而当目睹这一幕,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的脸色皆一变,浮现出惊怒之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该死!”
“此子刚才,竟是把我们当做了他破境的垫脚石!”
“快,趁他刚刚突破,境界不稳,将其杀了!”
周长易大喝,眉目间杀机暴涌,再没有刚才那悠然从容的姿态。
“好,一起上!”
其他人纷纷点头。
轰!
周长易率先出击,挥动紫雷剑,运转全身修为,毫不犹豫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
他不敢再保留,一旦让苏奕稳稳立在先天武宗之境,那实力注定要比刚才还要可怖!
“杀!”
其他五位隐龙者也是如此心思,皆动用各自的杀手锏。
六位掌握古之秘法和宝物的隐龙者一起出手,那等一幕该是何等惊人?
就见——
轰隆!轰隆!
天地间,剑气夭矫、刀锋闪烁、法印轰鸣、风雷激荡……
各种秘法和宝物如决堤洪水般,浩浩荡荡,席卷长空,那毁灭般的力量轰隆,让得那片天地都有塌陷崩坏的迹象。
几乎同一时间,寂河祭出一口赤色钵盂,横空变大,有耀眼无匹的神虹从钵盂内倾泻而出。
云钟启眸子如电,大喝一声,催动手中一枚道印,如若远古神山般,轰隆隆碾压虚空而去。
使风流深呼吸一口气,祭出一口银色飞剑,夭矫如电。
火松真人一挥袖袍,一道道火焰长龙破空而起,化作一方浩大狂暴的火龙阵。
这一瞬,常过客目眦欲裂,内心如刀割,他没想到,师尊竟也会掺合进来,和其他陆地神仙一起一起出手。
青衿也始料不及,呆滞在那。
也就在这一瞬,苏奕收起了手中的玄吾剑,深邃的眸变得淡漠,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杀这些老狗,已不够资格让他动剑。
轰!
他蓦地一拳打出。
一身早已蜕变为先天武宗之境的力量,充盈于这古拙自然的一拳中。
当拳劲掠空而起,天地猛地一颤,一股无匹的天地之势,如若臣服般汇聚于那清色的拳劲内。
远远望去,一拳之力,却似能凿开天地,压垮
周虚!
非要强自形容,此拳可称之为“道拳”。
因为所充盈的,乃是早已超脱上一品范畴的先天之气,位列“道品”!
轰!
天地乱颤。
就见苏奕这一拳,直似长驱直入,风卷残云,碾压着虚空而去,也将那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攻伐全部轰破!
势如破竹!
六位隐龙者和寂河等人的皆露出吃惊之色,难以置信。
大概是根本想不到,刚刚破境的苏奕,一拳之威,竟强横到这等地步!
远处观战者们,也是被深深震撼,目瞪口呆。
这转变太快。
之前的苏奕,还一副油尽灯枯,衰弱之极的样子,可转眼间,他已是踏破宗师境范畴,一跃而入先天!
那等一拳之威,直似神人出击!
“诸位,再不齐心协力出手,今天怕是非让此子翻盘不可!”
周长易咬牙出声,脸色阴沉可怕。
“杀!”
宛如有默契般,这一刻无论是那些隐龙者,还是寂河、云钟启等人,皆全力出手了。
“螳臂挡车罢了。”
苏奕微微摇头。
他已迈入先天武宗之境,自不会再耽搁时间。
这一刻起,他也再不会保留。
轰!
他颀长的身影流淌先天之气,灿然空灵,氤氲道光。
全力出手的苏奕有多恐怖?
众人立刻就见到了。
轰!
虚空中,产生一道剧烈爆鸣。
半个弹指之间,苏奕就已经杀到了距离他最近的周山甲面前。
哪怕以周山甲那强横无匹的炼体修为,也仅仅的来得及一竖掌,施展一种佛门护体秘术。
只见一道金色光罩,如同倒扣金钟般,护在了周山甲身上,龙吟虎啸般的梵音从金色光罩上传来。
隐约间,似有一尊罗汉骑乘猛虎,身绕金龙,坐镇于那金色光罩内。
梵天金钟罩!
这是古老佛门的一种传承,防御力无比惊人。
可当苏奕一拳轰下——
嘭!!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那神妙无比的梵天金钟罩,竟然如易碎的琉璃般,被苏奕随手一拳轻易打爆。
紧接着,一道道破碎龟裂的声音响起,周山甲身上的念珠、袈裟、戒刀等等护体宝物,皆承受不住那等拳劲,尽数炸裂。
最后,周山甲整个人像箭矢般狠狠倒射出去,足足在百丈外,才摇摇晃晃站稳身影。
他面色惨白暗淡,气息衰落,唇中淌血不止。
而其胸膛处,则凹陷出一个三寸深的拳印,那个位置,正是周山甲心脏之地!
“我……竟挡不住这一拳么?”
周山甲面露惘然之色。
而后,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周山甲那堪称金刚不坏般的强大肉身,竟是在虚空中四分五裂!
哗啦~
一块块碎裂血肉扑簌簌从虚空中坠落。
那等血腥的死亡一幕,让不知多少人毛骨悚然,倒吸凉气。
这样一位继承古之佛门炼体秘术的元道修士,竟然都挡不住苏奕那随手一拳的威能!?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剑大快哉
一拳,杀周山甲!
便是周长易,也不禁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其他人更是面沉如水。
尤其是修为只有辟谷境中期的周清暄,吓得差点惊呼出来。
如果那一拳是对她打来,恐怕她会被凌空打爆了。
寂河、云钟启他们也不由倒吸凉气,心神颤栗。
“隐龙者就这点能耐?”
苏奕站在虚空,眼中神芒冷冽,话语不屑。
此时他周身萦绕先天之气,黑发飘扬,青袍猎猎,肌体晶莹璀璨,直似一尊仙神般。
“杀!”
周长易震怒大喝,猛地出剑。
轰!
磅礴无量般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
周途鸿等人,也一齐催动宝物,数股力量,如天河倒泄,铺天盖地。
这时候,谁还敢不拼命?
苏奕身影凭空一闪,下一刻就来到那周清暄身前。
这女人修为最弱,但嘴巴却最欠。
之前对峙时,不知多少次出言讥讽和挖苦,早就被苏奕盯上了。
“咄!”
周清暄神情大变,猛的打出一道护身法术,双手飞舞间,就见一道道瑰丽缤纷的神虹凭空而起,像花枝般纠缠交错,横挡在她身前。
万藤化虹诀!
汲取天地周虚之力而缔结出的一门古老秘术。
可是苏奕的力量何等恐怖?
轰!
一拳之下,那万千瑰丽神虹所化的壁障,顿时炸开。
光雨迸溅中,周清暄那绰约曼妙的身影如纸糊般被轰爆。
“嗯?替身符?”
苏奕挑眉,他一眼看出,刚才打爆的周清暄,乃是由一道符箓所化的虚影。
果然,就见数十丈外,映现出周清暄的身影来。
她俏脸写满惊悸。
刚才那一拳,让她真正感受到在死亡前逃过一劫的感觉,若不是靠着那一张“替身符”,她恐怕早被一拳抹杀!
“拦住他!”
周长易爆喝。
苏奕的速度太快了,且身法飘忽,让他们之前的围攻,竟都是落空,才让周清暄差点一命呜呼。
说话时,周长易第一时间冲上前,挥剑怒斩。
“在场之辈,也只你一个元府境角色勉强可堪入眼了。”
苏奕淡然开口。
他不理会其他人的攻伐,朝周长易一掌拍去。
轰!
就见周长易出剑迅捷,牵引万千雷霆闪电,势大力沉,狂暴无边。
他一身元力也无比凝练,无愧是元府境修士,一举一动,带着玄妙的道韵,威势宏大磅礴。
似这等角色,比刚破境时的苏弘礼都强横一筹。
但苏奕更恐怖,他虽没有动用宝物,但举手投足,一拳一掌中,皆携带万钧之力,拳劲裹挟着道品先天之气,宛如仙人临尘演武,看似简单,却极尽大道之玄机。
仅仅数次交手后。
苏奕一掌竖劈,恰似单刀直入。
嘭!!
漫天紫雷剑气被破开,周长易身上的道袍一节节炸裂,整个人更是身形暴退。他每退一步,脚下虚空,便塌陷一大块,劲风四溢,那是他扛不住苏奕力量,不得不将所遭受的冲击从脚下卸掉。
一拳,轰退周长易,让得这位元府境修士面颊涨红,浑
身气血翻腾,难受得差点咳血!
在此期间,其他人皆全力出手,可无论是什么妙法,还是什么宝物,在靠近苏奕时,皆被他一身的先天之气抵消化解!
这一幕幕,让那些隐龙者和寂河等人,无不又惊又怒。
破境之后的苏奕,已强大到让他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布阵!”
周长易沉声开口,说话时,拿出一柄杏黄小旗。
其他四人,各自拿出一面阵旗,掐动妙诀,瞬间而已,便结成一道法阵。
轰!
就见五位隐龙者身上,各涌现出一尊百丈高的神魔虚影,顶天立地,气息恐怖,浑身弥散的血煞气息宛如瀑布般,磅礴无量。
这片天地乱颤,似承受不住那等威能。
“咦?”
苏奕有些意外。
这五位隐龙者凝结的大阵,颇为古怪神妙,不止让他们五人之间的气息浑然一体,并且还让他们各自的实力猛地暴涨一大截,能够操纵那由大阵衍化而出的神魔之力!
“可惜了,周山甲已死,否则这座‘六丁化魔阵’的力量足可再强大一截。”
周清暄眸子露出感伤之色。
周长易眸子如电,冷冷道:“苏奕,我等既然敢来,自不有丝毫小觑你,看到了,这座大阵名唤六丁化魔阵,是我等从天陷妖山中获得的一桩造化,此阵一成,可杀灵道之下一切修士。你有幸得见此阵,死也可含笑九泉!”
他手握杏黄小旗,身上神魔虚影汹涌滔天威势,极为慑人。
“什么六丁化魔阵,一种魔门一脉的合击战阵罢了,或可借用神魔之力,却会对结阵者的道行产生反噬,完全上不得台面。”
这时候,苏奕已看穿此阵的玄机,面露不屑。
这法阵惊天动地,能够御用冥冥之中的神魔之力,如果是其他元道修士,恐怕早吓得惊慌失措。
但可惜,这点手段,可吓不到苏奕了。
说话时,苏奕骈指为剑,瞬间化作惊天剑虹,凌空劈来。
“杀!”
周长易五人同时捏动法诀,催动大阵。
五个百丈高的神魔虚影,就如他们每个人的化身般,随着他们动手,一起杀出,恐怖的神魔力量带着古老苍茫,碾碎一切的威势,朝苏奕一个人笼罩而去。
这五位隐龙者联手之威,本就无比强大。现在又加上神魔之力加持,越发恐怖。
远远望去,就见虚空中,五尊神魔咆哮,大有开天辟地之势,力压山河,让得那片虚空紊乱狂暴。
不知多少观战者惊得头皮发麻,几有窒息绝望之感。
苏奕不退不避,迎冲而上。
他骈指为剑,剑气森森,横贯天宇,演绎大快哉剑奥义。
挽星河、化清浊、劈山海、挑日月、游十方、斩块垒!
六种剑招,早已超脱招式束缚,不落巢窠,每一剑斩出,无不呈现出快哉如风,逍遥旷达之意。
这五位隐龙者所结大阵,固然威力无穷,但根本打不到苏奕。
反倒是随着他一点点剑气斩下,让得那“六丁化魔阵”不断遭受到可怖的冲击,剧烈翻腾不已。
那五道神魔虚影,都被纵横四射的剑气劈得出现一道道裂缝,浑身气息呈现出紊乱的迹象。
这让周长易等人差点懵掉。
打破脑袋也没想到
,以六丁化魔阵之威,却竟都难以压制住苏奕!
他们可不知道,当苏奕识破此阵的玄机,早有了应对之法,又哪可能被此阵所伤到?
“斩!”
猛地,苏奕一声长啸,掌指间掀起一道耀眼无匹的清色剑气,只有一指粗细,凝练到极点,任何人直视这道剑气,都会被它浓烈的锋芒灼伤眼睛。
唰!
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剑。天地似在这一剑之下都暗淡无光。
刹那间,这一道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凿进六丁化魔阵,从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身影上掠过。
而后——
砰!砰!砰!砰!砰!
一道道爆鸣响起。
那六丁化魔阵上空,五道百丈高的神魔虚影,如若纸糊般四分五裂,溃散如潮。
紧接着,周长易等五人齐齐发出闷哼,身上皆出现触目惊心的血淋淋剑痕。
周途鸿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似难以置信般低头看向自己身体。
噗!
就在他低头那一瞬,他下半身从腰部分成两截,坠落虚空,血水倾洒天地间。
这位辟谷境后期的强大刀修,竟是在这一击中,被拦腰斩杀!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咔嚓!
站在一侧的周云海,从额头上现出一道血线,迅速蔓延而下,穿过他的鼻梁、嘴唇、脖颈、胸膛……
到了最后,他整个人从中间分成两半,恐怖的剑气,从其裂开的躯体中爆绽而出。
“可惜了……”
虚空中,只留下周云海的一声悲叹。
他那两半躯体还未坠地,就被肆虐的剑气绞碎。
紧跟着,是周北临,这个锦袍羽冠,俊美的青年,头颅一歪,从脖颈上滚落,血水如喷泉般,从脖颈处喷洒而出。
砰!
而后,周清暄修长的身影上,产生一连串爆竹似的响声,那是她佩戴在身上的各种玉符秘宝,此刻皆爆碎成齑粉。
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苏奕,张嘴要说什么,咽喉处,却有一道痕裂浮现,那是被剑气凿穿留下的痕迹。
而后,她身影如浮萍般坠落虚空。
替身符可以救她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只剩下周长易一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就见在他背脊处,一道剑痕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如瀑。
也只有他一人负伤未死!
仅仅一剑,摧枯拉朽般破六丁化魔阵、斩四位隐龙者、重创元府境周长易!
那等一幕,当即震撼全场,让所有人失声,天地死寂。
这……该是怎样的一剑!?
之前一直躲在大阵后方的寂河、使风流、云钟启等人,也被这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惊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内心不可抑制地涌起恐惧之意。
再看苏奕,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剑,他以先天武宗之修为,糅合一身精气神,以大快哉剑经的奥义斩出,那等威能,怎可能是寻常可比?
可苏奕却有些不满意。
才仅仅杀了四人,没能把元府境的周长易也一起杀了,不得不说,刚破境的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和拿捏,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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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炁戮神
天地寂静,压抑人心。
苏奕那一剑之威,让远处观战的云琅上人、月诗蝉、葛长龄等人都为之震颤,倍感惊艳。
而那远处观战者,也是一个个呆滞在那。
那等一剑,直似能斩天上仙!
这时候,周长易眼神中,已带上深深的惊骇。
便是他都没想到,苏奕骈指一剑,会强大如斯,连他们布下的六丁化魔阵都仿似纸糊,被一剑破开。
而周途鸿、周云海、周北临、周清暄四人的死,则彻底让周长易毛骨悚然。
他敢肯定,若这一剑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自己怕也已在劫难逃!
“苏奕,这一次,是我们隐龙山做错了事情,能否就此言和,让我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周长易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我倒并不是怕死,而是我们隐龙山一脉若不在,这大周天下必生大乱,到时候,这世间必将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样的后果,你真忍心看到?”
这位一直淡定从容的隐龙山大长老,第一次没了底气。
苏奕嗤地哂笑起来,淡然道:“之前,尔等还视我苏奕为大周天下的祸患,不斩除必将流毒天下,现在怎么又变了?”
周长易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只怪我等眼拙,没能看清局势,只要你愿收手,我保证,定会百倍弥补今日之过失!”
“晚了。”
苏奕神色冷淡。
周长易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苏奕忽地一扫远处的寂河、云钟启、使风流等人一眼,道:
“你们若敢逃,他日我必前往你们各自老巢走一遭,到时候,杀的可就不止你们一人了。”
寂河等人齐齐色变。
之前,他们被苏奕那一剑惊到,早就恐惧之极,后悔不该掺合进来。
而现在,被苏奕这般警告,让得他们心都凉了。
“诸位,到了这一步,只有死战。否则便是我等能逃,我们各自身后的势力和亲友,可逃不掉!”
周长易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开口。
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汹涌起来,涌入到一个高深莫测境界。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连为一体,举手投足都带动天地之力。
“战!”
云钟启双瞳中,神芒如怒涛,他一手执道印,一手握拂尘,气势全力放出,这位月轮宗的太上长老,修为竟也极为不俗。
“礼赞无量光明佛,既如此,当舍我道躯,替天行道。”
寂河宝相庄严,不喜不悲,浑身萦绕着灿然佛光。
使风流和火松认真对视一眼,皆露出决然之色。
正如周长易所言,若苏奕有心报复,绝对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轰!
刹那间,这些大人物联手,神威释放,令天地色变。
“这才像点修行之辈的样子,只要你们不逃,杀你们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尊严的死法。”
苏奕点了点头。
他兀自赤手空拳,颀长的身影上,却有一缕缕清色的先天之气氤氲,如梦似幻,空灵出尘。
“动手!”
周长易催动紫雷剑。
轰!
虚空中掠出粗如水桶的紫色天雷剑气,从天而降,声势惊人。
同时,周长易张口一吐,喷出一颗神珠,灿然如赤色大日,火焰如潮,有
焚天之威。
离火神珠!
一件极具毁灭威能的灵宝。
“杀!”
同一时间,云钟启踏空而起,掌御道印,攻伐而至。
寂河催动一个神辉缭绕的钵盂,隔空朝苏奕笼罩而去。
使风流御剑而行,剑光霍霍,剑气通天彻地。
火松真人这一刻也是祭出自己的宝物,一柄金色玉尺,横空一拍,便有神虹万千,激射长空。
轰隆~
天地动荡,大战再次爆发。
但是,这一刻的苏奕已懒得再纠缠下去。
刹那间,他身影突破重围,来到云钟启身前。
第一拳,苏奕将云钟启手中的道印轰飞,道印表面都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
第二拳,直接把满脸惊骇的云钟启肉身打爆,连他身上的众多护身法器,尽数崩碎。
寥寥两拳而已,这位来自大魏月轮宗的太上长老,躯壳爆绽,四分五裂,直接被打爆了。
“下一个。”
不等众人回神,苏奕身影已宛如一道虚幻的闪电,杀向寂河。
“善哉!”
却见此时的寂河,忽地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双手合十,口诵晦涩宏大的佛音。
轰!
他身影骤然大放光明,像燃烧起来般,滔天的佛火化做一只浴火展翅的鸾鸟,朝苏奕扑杀而去。
业火飞鸾术!
一种以**修为为手段,行杀身成仁之举的禁忌之术。
一经施展,就如点燃了一身的精气神和道行,将所有的力量全都汇聚于一击之中,端的是恐怖无边。
这样的禁忌之术,早不顾自身生死,图的就是和敌人玉石俱焚!
苏奕瞳孔微凝,蓦地深吸一口气,于生前结印。
嗡!
清色的先天之气涌现,衍化为一尊奇异掌印,似一重重交叠绽放的花瓣般,在苏奕身前凝聚。
拈花无量印!
这同样是一种佛门秘术,传承自大黄第一佛修圣地“小西天”,若由皇境佛陀施展,足可在刹那间凝聚八千四百道防御结界。
眼下,苏奕所施展出的拈花无量印,虽只十二重结界,并且所蕴含的奥妙仅仅只是皮毛。
可那等防御之力,面对元道修士这等角色,已堪称是坚不可摧!
砰!
鸾鸟浴火,振翅扑来,狠狠撞在拈花无量印上,刹那间而已,一重重花瓣似的结界龟裂,产生震耳欲聋的爆鸣。
那片天地都被炽盛的火光淹没,声势惊人。
可当烟霞弥散消失,就见苏奕身前的拈花无量印,尚有三重结界,让得苏奕毫发无损。
而那付诸了寂河性命为代价,燃烧一身修为和精气神的“业火飞鸾术”,却就此被化解于无形!
寂河见此,不由发出一声长叹,连付出性命为代价,都伤不到苏奕一根汗毛,怎能不让人沮丧?
而后,寂河的身影在耀眼的佛火中化作灰烬飘零。
这位来自上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就此殒命。
全场震撼。
前后几个弹指间而已,云钟启和寂河这两位分别来自大魏、大秦的陆地神仙人物,皆毙命场中!
一个被两拳打爆。
一个**修为拼命而亡!
那一幕幕,看得不知多少人心神颤栗。
“下一个。”
苏奕神色平淡,他根本没有任何停留,寂河殒命的同时,他身影一闪,就已朝距离最近的火松真人杀去。
火松真人色变,第一时间闪避,同时催动金色玉尺,隔空斩出成百上千的神虹,似千百利剑呼啸而去。
苏奕大袖一挥。
轰!
漫天神虹崩断溃散。
同一时间,他剑指刺出。
唰!
一缕清濛濛的剑气掠起,足有百丈长,凭空出现在火松真人上空,斩杀而下。
噗!
火松真人当即被斩杀当场,尸首两分。
他修为本就只有辟谷境中期,还没有游天鸿强大,在拥有先天武宗修为的苏奕面前,早就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师尊……”
极远处,当看到这一幕时,常过客眼睛发红,双拳都紧攥起来,内心憋闷苦涩。
他最初时,只担心救命恩人苏奕被杀。
而现在,看到苏奕斩杀自己师尊后,内心都不知道是否该去恨苏奕,整个人惘然呆滞,空落落的难受。
青衿神色黯然,内心也是复杂到极致。
“杀!”
而此时,周长易仿似被这一幕幕死亡景象刺激得红了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紫雷轰鸣,天地元气爆涌而出,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虹,朝苏奕杀去。
状若疯魔!
苏奕施展众星剑指,就见群星横空,狠狠碾压虚空而去。
这隐龙山的大长老在刚才的战斗中,就被苏奕的剑气扫中,身负重伤,再遭受到这等杀伐,哪可能承受得住?
咔嚓!
先是周长易祭出的离火神珠爆碎,紧跟着,由他斩出的滚滚紫色雷霆剑气溃散。
而后,轰的一声,周长易整个人被一颗颗星辰砸中,惨叫声还在回荡,他整个人已被砸得四分五裂,骨断肉碎。
至此,六位隐龙者皆在此战中伏诛!无一生还!
出人意料的是,场中仅剩下的的使风流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影瞬间往天边射去。
显然,他自知留下也是必死,头也不回的逃了!
“身为夺舍者,就这般怂?”
苏奕挑眉,“也罢,便让你见识见识,我苏某人的手段。”
这一刹,他双眸泛起犀利无匹的青色锋芒。
唰!
只见苏奕的眉心处,竟然诡异的裂开,射出一道璀璨的青色神辉,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作一柄无比凝实的青色小剑。
这柄小剑,只有寸许长,极其虚幻,宛如无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晦涩的道纹。
小剑一出,哪怕横隔数百上丈距离,周围旁观的众人,都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撕裂般。
“此法名一炁戮神诀,剑锋以我的神念、真元、精气神所铸,专杀神魂,修炼成功后,从未施展,今日你使风流能第一个死于此剑下,当感到荣幸。”
苏奕声音还在回荡,嗖的一声,戮神小剑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
数千丈外。
正自逃遁的使风流,浑身一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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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如当世神话
一炁戮神诀不可轻易动用,因为每出动一次,都会损耗大量的神魂力量,且需要重新凝练。
本来苏奕不屑于在这些对手身上动用此法,
但现在,为了击杀逃走的使风流,苏奕不得不动用底牌了。
数千丈外。
使风流察觉到危险,第一时间运转修为,施展种种防御法术。
可面对那凭空而至的青色小剑,这一切的防御手段皆如同虚设,仿佛不存在般。
“神魂秘剑!?”
使风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青色小剑斩中神魂。
苏奕晋入先天武宗之境后,神念何等恐怖,已经可以外放数百丈距离,经由“他化自在经”的锤炼,神魂之力也是无比凝练。
此刻由一炁戮神诀施展出的青色小剑,本就是专杀元道修士的神魂,猝不及防中招,又哪可能是使风流能抵挡的?
就见使风流身形一晃,眼瞳之中的光芒,骤然暗淡下去。
在那一瞬间,青色小剑将他的神魂劈成两半,在这等无形的神魂攻击面前。便是有滔天的修为、牢不可破的肉身,也统统没有任何作用。
“没想到,没能等到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我却已遭难……”
使风流面露不甘,身影从虚空中坠落大地。
砰!
烟尘弥漫,他身上的生机已断绝。
这个夺舍者,就此殒命。
虚空之上,只剩下苏奕背负双手,傲立天地。
遍观这片天地,无论何人,皆为之震撼,鸦雀无声。
大周隐龙山六位隐龙者,宛如皇室的定海神针,坐镇天下,庇护大周疆域不知多少年。
可今日,却在这苏家上空之上,被苏奕一人屠戮一空!
这等于打断了大周皇族的脊梁!
云钟启,大魏第一修行圣地月轮宗太上长老,一位辟谷境中的顶尖人物,足以影响一国之地。
寂河,大秦上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一位完全不逊色云钟启的风云人物,成名多年。
这一次,正是由两人各率领一支使团前来大周,可今日,他们也一一饮恨于此,沦为苏奕脚下的踏脚石!
再加上使风流和火松真人,就在刚刚,便足足有十位足以影响大秦、大魏、大周三国之地的陆地神仙,死在苏奕手中。
这等彪炳战绩,谁能不为之震撼?
放眼过往岁月,遍观天下之中,这一战,也足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举世无二!
所有人意识到,今日之后,苏奕之名,必将如风暴般,传遍大周、大秦、大魏三国,被无数武者所知。
同样,这样一场旷世大战所引发的波澜,也注定将波及整个天下!
……
虚空中,苏奕目光一扫四周,道:“还有谁要和我苏某人一决?”
四面八方,无人应答。
唯有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可惜,逃走了一个。”
苏奕暗道。
之前他就察觉到,极远处地方,有一个极厉害的家伙混迹在人群中。
可在战斗落幕之前,此人便悄然离开。
若苏奕没有猜错,那人当是天隐宗太上长老榴火真君坐下三弟子“冉重阳”。
前些天时,鸿济和尚就曾提醒过他,这冉重阳奉师命而来,早已抵达玉京城。
故而,苏奕才有如此
推测。
很快,苏奕目光看向木晞等人,道:“烦劳帮我收集一下战利品。”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玉京城苏家的恩怨已了断,那些大敌也都一一陨落,已完全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正经是刚突破境界,回松风别院巩固一下修为才是当务之急。
目送苏奕的身影离开——
在场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般,一一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一时间,沉闷压抑的气氛被打破,诸般哗然和议论声如炸锅般响彻天地。
“之前,谁能想象,苏大人之风采,竟能强盛至此!?”
有人唏嘘。
“先败苏弘礼,再斩一众陆地神仙,这也太可怕了……”
有人恍惚喃喃。
“今日之战,必将改变大周天下的格局,掀起无法预料的动荡!”
有人感慨。
在这一场大战拉开帷幕之前,有关苏奕和苏家之间的冲突,就吸引着整个大周天下的目光。
可谁能想到,当这一场大战真正上演时,却竟如此曲折跌宕,惊心动魄?
“你们说,这苏奕会否真的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否则,怎可能在武道境界中,便能杀死那么多陆地神仙?”
“我更好奇的是,这天下间,谁堪与苏奕为敌?”
议论声还在回荡。
而听着这些议论,看着那些武者神色间的震撼,月诗蝉、葛长龄等人,皆意识到,经此一战,苏奕在这些世俗武者心中的地位,已经和一个真正的当世传奇没有区别!
“以苏家之败为注,以一众陆地神仙为垫脚石,铸纵横不败之威势,好一个苏奕!”
云琅上人禁不住抚掌赞叹,“如此对比,似此等旷世之才,搁在大夏境内,也必寥寥无几!”
他来自大秦东华剑宗,身份崇高,阅历丰富,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场堪称空前绝后的大战。
尤其是苏奕在战斗中展露的实力,令他这等老家伙都自愧弗如!
云琅上人身旁,兰娑笑容明媚灿烂,道:“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原来如此厉害!”
不远处,木晞、濮邑等人都已开始行动起来,帮着苏奕搜集战利品。
那些战利品很多,皆是那些陆地神仙所留,无一不是稀罕之宝。
可没人敢去觊觎和争抢。
战利品虽诱人,可也烫手之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从苏奕口中夺食?
……
月轮宗。
供奉在后山禁地大殿内的一盏魂灯,忽地悄然熄灭。
那是由云钟启所留的一缕神魂力量,整个月轮宗内,只有寥寥数位陆地神仙人物,才有资格在此供奉魂灯。
可今天,这一盏属于云钟启的魂灯却熄灭了!
这一天,月轮宗上下震动,不知多少弟子传人心惊肉跳,难以置信。
带队出使大周的太上长老云钟启,竟殁了?
……
大秦上林寺。
一道悲鸣般的钟声从罗汉堂深处传出。
有老僧颤声悲叫:“寂河长老死了!”
上林寺上下,皆被惊动,无不悲恸。
……
潜龙剑宗。
当使风流、火松真人的死讯传来,这些年一直在闭关的宗主聂行空破关而出。
……
陆地神仙,乃是一个大势力
,乃至一国的支柱!
有这等层次的强者在,就如屹立在世俗之上的巅峰战力,足以威慑一方,坐镇一地,庇护一国之疆域。
可一旦陆地神仙陨落,无论是哪个大势力,亦或者一国之势,皆会遭受到冲击和动摇。
就如玉京城苏家,苏弘礼一死,这样一个盘踞在大周的顶级世家门阀,注定将一落千丈,沦为其他势力眼中的一块肥肉!
可今日,苏奕一口气连斩十余位陆地神仙,几乎将坐镇隐龙山的元道修士一网打尽,可想而知,这所产生的影响和冲击何等之大。
对大周皇室而言,都和失去了顶梁柱也没区别!
“苏奕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自私了,他杀了隐龙山的强者,以后谁来庇护大周天下?以后,大周万一遭受外敌来犯,又该怎么办?”
有类似的声音出现,认为苏奕做的太绝,完全不考虑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皇宫。
当得知周长易等六位隐龙者陨落的消息后,当今周皇猛地紧紧攥住了拳头,神色阴晴不定。
国师洪参商也呆滞在那,久久无法回神。
今日这一战,他和周皇都不曾亲自前往,可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一战的动静。
当得知苏奕和苏弘礼之间那一场对决的消息后,两者也是震撼连连,无法淡定,罕见的失态了。
他们没想到,苏弘礼的底牌会那么多,实力又会那般恐怖。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最终获胜的,却是苏奕!!
这样的消息,让两者平复了许久,才勉强接受。
可当周长易等人的死讯传来,无论是周皇,还是洪参商,皆再无法控制心绪,彻底失态!
大殿沉闷。
周皇猛地急促喘息数次,而后一拍龙椅扶手,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大殿,透着无比的畅快。
到最后,他再忍不住站起身来,激动得捏紧双手,道:“多少年了,压在朕身上的那座大山,终于倾塌了!”
洪参商神色复杂,道:“陛下,没有了那些隐龙者,以后谁来帮皇室压制潜龙剑宗?谁又来帮您震慑天下武者?谁……又来帮大周威慑大魏、大秦两国?”
周皇登时沉默了。
许久,他眸子坚定,斩钉截铁道:“大周有苏奕在,一个人,便可威慑八荒**!”
洪参商无法反驳。
经此一战,苏奕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有多恐怖,有他在,的确足以震慑大周内外一切敌人!
可是……
洪参商终究没忍住,道:“陛下,苏奕这等性情,必不可能屈居人下,怕是也不会为您所用,您……”
周皇不假思索打断道:“朕自然清楚这些,朕不求苏奕为我所用,但求和他结一桩善缘,如此,便足够了!”
洪参商禁不住道:“如何结善缘?”
周皇唇边一丝笑意,道:“国师难道忘了,小六那孩子和苏奕的关系可很不错,只要他维系好和苏奕的关系,以后这大周天下,交给小六坐也无妨!”
洪参商怔住。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大周这位九五之尊心中,早有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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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妙啊
隐龙山。
一座屹立于皇宫后方禁地中的大山,其上修建着许多古色古香的楼台殿宇。
这里是大周皇族隐龙者一脉的修行之地。
“竟然都死了……”
一座殿宇内,周锺愣在那,失魂落魄。
隐龙者一脉有长老七人,周锺排名第七。
在周长易等人前往对付苏奕时,只有周锺一人坐镇在隐龙山。
可周锺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许久,周锺从悲恸中清醒过来,眸子泛起一抹决然,轻声道:“大皇子可在?”
无声无息地,一个龙章凤姿,气度超凡的青年,走进了殿宇内,躬身见礼道:“晚辈一直都在。”
周锺问:“消息你都听说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
从他平静的神色间,周锺没有看到一丝的慌乱和悲恸。
“原本,我和大长老他们都已决定,等你突破辟谷境时,便送你前往大夏四大道宗之一的‘天枢剑宗’,可现在,隐龙山出现剧变,只能安排你提前启程了。”
周锺深呼吸一口气,温声道,“殿下,您意下如何?”
大皇子周知乾抱拳道:“全凭长老做主。”
周锺眸子泛起感伤之色,道:“这次你离开时,将隐龙山宝库中的修行资源都带走吧,等到了大夏天枢剑宗,就去找你叔祖周凤芝。”
“他老人家早在八十年前,就已是天枢剑宗外门执事,前阵子来信说,他老人家如今已担任天枢剑宗内门长老职务,拥有聚星境大圆满修为,距离灵道之路,也仅差一线距离。”
说到这,周锺目光看向大皇子,叮嘱道:“不过,你且不要和你叔祖提起复仇的事情,也不要谈起隐龙山的变故,只要安心在天枢剑宗修行便可。”
“以你的底蕴和天赋,必可以在天枢剑宗大放异彩,以后迟早能成长为灵道大修士!”
听到这,周知乾眉头皱了皱,轻声道:“长老,您是说,让我在踏足灵道之路时,再去找苏奕报仇?”
周锺面露一抹苦涩,声音低沉道:“殿下,以苏奕今日展露出的实力来看,除非拥有和他一样逆天的底蕴,否则,灵道之下的修士,怕是都已奈何不了他。”
周知乾眉头皱得愈发厉害,道:“可当我踏足灵道之路时,苏奕的修为又该晋级到了何等地步?”
周锺登时沉默了。
这个事实显得很残忍。
须知,数月之前,苏奕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文家上门赘婿,而如今,他已踏足先天武宗之境!
数月而已,便实现这样惊人的蜕变。
那当周锺踏足灵道之路时,苏奕的修为又该突破到何等地步?
“苏奕锋芒毕露,树大招风,最易遭难,或许以后根本不必你复仇,便听到了他的死讯。”
周锺只能这般安慰,“更何况,殿下别忘了,用不了几年,那一场璀璨大世就会降临,到那时,过往消失在世间的古老道统力量,以及异界的大修士,皆会纷至沓来。”
“这等情况下,苏奕表现得越耀眼,就越容易被那些强大存在盯上,这便是树大招风的下场。”
周知乾听完,神色平静道:“我不会把杀苏奕的事
情,寄托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不过,长老您说的不错,当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这苍青大陆将会发生剧变,只要我抓住机会,定可以拥有碾压苏奕的力量!”
周锺怔了怔,旋即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隐龙者几乎把心血都用在栽培大皇子周知乾身上。
如今见他处变不惊,遇事不慌,周锺总算感觉,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当天,周锺亲自安排,送大皇子周知乾离开。
……
皇宫,腾蛟殿。
“恭喜六殿下,自今日起,您便是咱们大周名副其实的储君,唔,错了,老奴现在该称呼太子殿下才对。”
一个红袍老者神色谦卑地开口。
六皇子周知离愣住了,半响才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说……我成太子了?!”
红袍老者正是当今周皇身边的掌印太监,闻言不禁笑道:“太子殿下,就是给老奴天大的胆子,哪可能敢在这等事情上开玩笑?”
周知离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都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许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道:“公公,我父皇还有其他吩咐吗?”
红袍老者笑呵呵道:“陛下说了,明日清晨时,由太子殿下带队,以皇室最高礼仪,前往城外青祈山一趟。”
周知离疑惑道:“去哪里做什么?”
红袍老者耐心点拨道:“殿下,明天是五月初五,您的好朋友苏奕会前往青祈山,为他母亲叶雨妃扫墓。”
周知离脑袋轰的一声,豁然开朗,彻底明白了,激动道:“公公,苏奕和玉京城苏家这一战,是不是大获全胜了?”
红袍老者点了点头,道:“不止是大获全盛那般简单,殿下自己看一看便知。”
说着,取出一个密函奏折,递了过去。
周知离看完,彻底呆滞在那。
直至许久,才勉强清醒了一些,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在今日就被册封为大周储君了!
“我早就说过,苏兄是我的贵人,可却没想到,仅仅凭借他如今的威势,便让我坐上了太子宝座了……”
周知离狠狠攥紧双手,按捺住内心的震撼和激动,只觉这世上的事情,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一场相识,一桩善缘,便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实现了一场鱼跃龙门的变化。
妙啊!
……
衮州,天元学宫。
夜色时,宁姒婳才得到今日发生在玉京城苏家那一场大战的消息。
虽然消息中并没有具体的细节,可当看到那一连串被苏奕所杀的大人物名单时,宁姒婳也不禁愣住。
心潮激荡。
许久,她才长吐一口浊气,清稚如少女般的绝美脸庞泛起一丝轻松之色,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输的……”
很快,宁姒婳找到了茶锦,叹息道:“茶锦姑娘,玉京城那边来消息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茶锦娇躯一颤,明净娇艳的玉容浮现一抹惊慌,颤声道:“宁宫主,难道……”
今天是五月初四。
她很清楚,今天苏奕就会前往玉京城苏家了断恩怨,也正因如
此,今天的她,显得心神不宁,患得患失。
而此时,当听到宁姒婳那叹息声,让得茶锦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妩媚灵秀的眸,都泛起焦虑不安之色,眼眶微微泛红。
宁姒婳都不禁吓了一跳,她本是有意调侃一下茶锦,没曾想,后者的反应却如此激烈。
她不敢再迟疑,连忙把消息说出。
听完,茶锦怔在那,娇润漂亮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笑着笑着,眼眶中却有两行清泪滚落而下。
也不知道为何,也或许是内心太过激动,大起大落之下,以至于让她情难自禁。
这当是喜悦的泪水。
看在宁姒婳眼底,内心也不禁一阵感慨,她哪会看不出,茶锦早已是对苏奕情根深种,才会在此刻这般失控?
同样是在天元学宫。
一座竹楼内,文灵雪嗷呜一声,像小猫似的一把紧紧抱住姐姐文灵昭,声音清脆大叫道:“赢了!姐夫赢了!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啊姐姐~~~”
这灵秀清丽的少女,在天元学宫的弟子眼中,宛如仙子般卓尔不群,可此时,却似高兴坏了,完全不顾仪态,眉梢眼角之地,洋溢着满满的喜悦和激动。
文灵昭愣在那,赢了吗?
原来……他真的是可以办到这一步的……
文灵雪很高兴,那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落在文灵昭眼中,让她不敢直视。
“原来,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
文灵昭内心幽幽一叹,回顾和苏奕成婚的这一年多光景,她忽地有些惘然,内心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同样的夜色。
玉京城,松风别院。
苏奕正在打坐。
今日的对决,对世人而言,或许堪称百年难见,惊世骇俗。
可对苏奕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相比前世那十万八千年中所经历的一场场旷世对决,今日仅仅只是杀一些元道修士而已,完全就是稀松寻常,不值一提。
返回松风别院后,他便将仅剩下的三颗龙虎九窍丹一口气吞服,用以淬炼和巩固道行。
到现在,随着将那沛然无匹的药力炼化,他的修为已稳稳地在先天武宗境扎根,雄厚稳固。
搬血、聚气、养炉、无漏这武道四境中,无漏境是武道最后一个境界,又被称作先天武宗境。
臻至此境者,便可实现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一身的后天之气蜕变为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品阶越高,代表着道行越精纯和雄厚,战斗是发挥出的威能就越强大。
而和世间其他武者不同。
拥有诸窍成灵、隐脉、道罡、五蕴性灵等等旷世底蕴的苏奕,在突破先天武宗之后,其淬炼出的先天之气,便如水到渠成般,臻至“道品”层次!
搁在大荒九州之地,能够淬炼出道品先天之气者,也是万千年难得一见,近乎于传说!
这才是苏奕能够在今日战斗中,纵横捭阖,杀陆地神仙如撕画的底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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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雪蚨玉佩
许久。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深邃的眸清澈恬淡。
“先天武宗之境,淬炼的是先天之气,而我如今淬炼出的先天之气,仅仅只三成左右,要想彻底淬炼圆满,怕也需要一个月左右……”
苏奕思忖时,掌心一翻。
绝殇凶剑浮现而出,此剑气息极为凶厉慑人。
可在苏奕面前,却温驯若羔羊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凶厉的气息收敛。
“要不要把此剑炼了?”
苏奕有些犹豫。
此剑很特殊,祭炼手法很不简单,炼成之后,经由凶煞之气蕴养了多年,才养出了一股足以惊世的凶厉之威。
按照品阶而论,已超出元道宝物的范畴,可称作是灵道神兵!
搁在大荒九州,似此等宝物,又被称作“灵宝”,是只有灵道大修士才能炼制和御用的强大宝物。
若以炼制手法而论,此剑明显出自魔门,以煞气淬炼剑体,以蕴养出最为霸道极致的杀伐之威。
可在苏奕眼中,此剑却先天不足。
原因就是,此剑潜能有限,最多只能淬炼出一股灵性意识,却还不曾真正拥有灵智和灵体。
远不像玄吾剑,只要不断以吞灵敕令蕴养,以后迟早能淬炼出剑识,再由剑识蜕化为剑魂、乃至于剑灵。
若对比的话,绝殇凶剑的威能,要远胜现在的玄吾剑。
可论潜能的话,绝殇凶剑远远无法和玄吾剑相提并论。
“罢了,且留你一段时间,以后若遇到合适的机会,我便把你重新淬炼一遍,补足潜能。若没有机会,便将你炼了,融入我的玄吾剑中。”
苏奕自语。
嗡!
绝殇凶剑微微颤抖清吟,似在欢呼雀跃。
收起此剑,苏奕长身而起,走出了房间。
……
夜色如水,星辰点点。
庭院中,方元早已等候在那,看到苏奕出现,他一个激灵起身,见礼道:“大人。”
苏奕点了点头。
方元低声禀报道:“大人,在之前您修炼的这段时间,镇岳王木晞等人,带着战利品前来。”
说着,他拿出一块雪白晶莹的储物玉佩,递给苏奕,道:“那些战利品就在其中,还请大人过目。”
苏奕先打量了一下这块玉佩,如若羊脂玉般温润,约莫半个手掌大小,造型古拙质朴,仔细看,玉佩内隐隐有一丝丝的金光闪烁。
玉佩后边,镌刻着“雪蚨”两个蝇头小字。
“空晶灵玉?”
苏奕讶然,这可是锻造储物宝贝的上等神材。
方元连忙道:“回禀大人,据镇岳王说,这储物玉佩来自隐龙山大长老周长易身上,当是一件古宝。”
苏奕哦了一声,神念探入雪蚨玉佩内。
玉佩内自成空间,足有百丈方圆,极其之大,相比而言,他身上佩戴的墨玉佩空间,仅仅才三丈之地,显得颇为寒碜。
难得的是,雪蚨玉佩内的空间,还充盈着一丝丝的灵性气息,这让灵药储存其中,也不必担心灵性流逝。
不得不说,这雪蚨玉佩的确是储物宝物中的珍稀之物!
而后,苏奕的心神就被储存在玉佩内的战利品吸引。
就见
各种灵药、灵材、珍宝、灵兵之类的宝物,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这些宝物,明显被整理过,分门别类陈列,第一眼看过去时,让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
那些灵药约莫有上百种之多,竟无一不在四品之上,不乏一些更稀罕的五品灵药!
那些灵材,也都是适合元道修士用以炼器、炼丹的修行资源,品阶不凡,价值惊人。
“这些灵药,足可炼制一炉‘两仪九清丹’,吞服此丹药修行,足可让我在半个月内,将修为淬炼到此境大圆满地步。”
“这些灵材倒是可以炼制一套‘五行玄衍阵’……”
“对了,还要炼制一些秘符,交给灵雪、茶锦他们,用以防身。”
“其余的灵材,则可以和那些用不上的灵兵一起,熔炼为玄吾剑的灵料,提升此剑的威能和品相。”
……很快,苏奕就有了计划。
他倒是不担心被敌人找麻烦,但却不得不防范敌人采用阴损的手段,去对付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今日一战,必将引发天下动荡,不知会引来多少目光注意,难保不会有些心怀鬼胎之辈,将主意打到他身边之人身上。
收起雪蚨玉佩,苏奕拎出藤椅,懒洋洋坐在其中,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方元连忙道:“苏家派人前来,说祭品已准备妥当,除了游青芝和苏伯泞的骨灰外,尚有其他三十九名苏家族人和一百三十三个侍卫、奴仆之流的骨灰。明天清晨时,他们会把这些祭品亲自送往青祈山。”
说着,他拿出一个折子,递给苏奕,“大人,这是那些祭品的名单,请您过目。”
苏奕没有看,反问道:“你觉得,苏家是否敢在此事上糊弄我?”
方元不假思索道:“大人,以小的之见,苏家经此一劫,他们根本不敢在这等事情上做手脚,毕竟,万一露出破绽,他们整个宗族都将遭受牵累,承受无法想象的后果,得不偿失。”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大人若不放心,小的接下来会依照这个名单,一一去查探那些祭品的死活。”
苏奕摆摆手道:“行了,不说此事。”
苏弘礼死后,早让苏奕斩除心中累积多年的块垒,也懒得再在这点小事上费心思。
方元道:“大人,吞海王葛长龄也曾前来,说明天时候,会把那一块从青藤妖山带出的石碑,亲自给您带来。”
苏奕顿时意外。
原本他还打算抽空去天青山一趟,亲眼看看那块镌刻着一则神秘预言的石碑,没曾想,葛长龄竟已决定,要将此物带来。
这倒是省得再让他亲自走一遭。
“还有其他事吗?”
苏奕道。
方元飞快道:“还有最后一件事,羽流王月诗蝉说,明天想和您单独一见,若您同意,就让小的告诉她一声。”
苏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白衣负剑,眉目如画的少女身影,当即说道:“也好。”
说着,他抬眼看向方元,道:“我很快就会离开玉京城,以后怕是没法再让你跟在身边了。”
方元一怔,眼神微微有些黯然,旋即笑道:“小的早预料到会有和大人分别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快,不过大人放心,小的自有生存之道
,以后若有机会,小的再侍奉您。”
苏奕想了想,从袖袍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符,以神念在其中篆刻了一门修炼法诀,递给方元,道:“这其中是一门修行秘法,谈不上多高深,却极适合你的资质,拿去吧。”
方元身躯一震,跪地便拜,激动道:“多谢大人赐法!”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这些天来,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底,倒也没让我失望,以后你若修炼有成,只要谨记莫要仗着我苏奕的名头行事便可。”
苏奕淡然开口。
方元肃然道:“大人放心,您的教诲,小的定铭记在坏,永世不忘!”
“去休息吧。”
苏奕说着,从藤椅上起身,背负双手,走进了房间。
很多年后,当伫足在灵道之路上,被世人尊奉为“寂夜神君”的方元,回想起今夜之事时,兀自心潮起伏,感慨不已。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大抵如此。
……
翌日一早,五月初五。
苏奕打算为母亲叶雨妃扫墓的日子。
天空下起濛濛细雨。
北城门外,一支浩浩荡荡的皇室仪仗队伍已驻守在那。
周知离站在仪仗队伍前方,内心既紧张又期待。
天还没亮,他就匆匆行动起来,穿着明黄蟒袍,头戴羽冠,带着这样一支规模浩大的仪仗队伍等候在此。
“你这是要做什么?”
蓦地,一道淡然的声音在濛濛细雨中响起。
就见城门内,走来一个手握油纸伞的青袍少年,仪态出尘,如若谪仙。
正是苏奕。
当真正和苏奕见面,周知离登时紧张万分,结结巴巴道:“苏兄,我……我来……”
苏奕目光一扫那一支仪仗队伍,隐约有些明白了,道:“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正是!”
周知离说到这,又连忙道,“我也好久没见苏兄了,故而趁此机会,特意前来和苏兄一见。”
苏奕摆手道:“行了,你一个人跟来便可。”
周知离忙不迭答应,屁颠屁颠跟在苏奕身后,朝远处行去。
那一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登时傻眼了,太子殿下这是连他们都不顾了?
事实上,周知离还真没心思理会他们。
这时候,什么事情,能比跟在苏奕身边重要?
路上,根本不必苏奕发问,周知离就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成为太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罢,还忐忑地看向苏奕,一副心虚的样子。
苏奕不由摇头,道:“这不是好事吗,紧张什么,我大概也明白了你父亲的意思,等你回去了就告诉他,这大周的事情,我无心理会,可若这些事情和你有关,大可以借我苏奕之名行事。”
周知离怔了一下,这才品咂出苏奕话中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说,若他周知离执掌大周天下的权柄,便可借苏奕之名行事,以震慑天下群雄。
换做是他父亲,则不行!
一时间,周知离感动得心绪翻腾,整个人恍恍惚惚。
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有!
就如此刻,他周知离都被砸晕了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轮明月照剑心
在昨天和周长易等隐龙者厮杀时,大周皇帝不曾出现,直至周长易等人一一陨落,大周皇帝仍旧没有出现。
偏偏在今日清晨,让已经成为太子的周知离前来见自己,苏奕还能不清楚,这位大周皇帝的心思?
简而言之,当今周皇根本不在意那些隐龙者的死!
而他让周知离前来见自己,无非是想借自己的威势,以震慑天下罢了。
毕竟,那些隐龙者都已经死了,这等于打断了大周皇族的脊梁,一旦遭受外敌入侵,大周皇室拿什么与之对抗?
仅凭世俗中那些军伍力量,可根本无法震慑那些修行之辈。
显然,大周皇帝也清楚,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为他所用,于是,就让周知离来了。
不过,苏奕可不会因此就去当大周皇室的庇护者。
所以,他才会让周知离转达那样一番话。
想借我苏奕震慑大周天下的敌人?
可以。
但必须由周知离来执掌大周天下的权柄!
这是一个交换。
……
青祈山深处。
叶雨妃的坟冢前,已摆了许许多多的骨灰坛。
这是苏家送来的祭品。
细雨蒙蒙,山色昏沉。
苏奕来到坟冢前,默然不语。
周知离则拿出香烛和纸钱,蹲在地上焚烧起来,烟雾缭绕。
半响后。
苏奕拿出冥狱雷刑钟。
这件魔道灵宝的玄机,已被他参透。
此宝完整时,当是一件极强大的宝物,来自魔修一脉的灵道大修士手中。
苏奕可以肯定,当年他母亲叶雨妃带着此宝从异界来临时,这件宝物就已经破损严重。
否则,那一道魔灵的力量,断不会那么弱了。
真正让苏奕感到蹊跷的是,此宝内留着一道极神秘的“烙印”力量。
以神念去感应,就能发现,那烙印内是一幅“秘图”。
秘图所绘制的,是一株奇特的大树,擎天而起,直入青冥之外的星空中,那一根根枝桠上,挂满了残碎的星骸。
秘图中,还标记着一行极为古老的神魔秘文——
“苍青之源,皇御九极之秘”。
若非苏奕拥有前世记忆,都无法辨认出这等古老之极的文字来。
可即便认出,苏奕也一头雾水。
苍青之源勉强可以推敲成苍青大陆的起源,可这“皇御九极之秘”是何意?
这一段神魔秘文,又和那一幅秘图有什么关联?
苏奕前世时,曾在一个古老遗迹中,见过一株星辰之树,其上枝桠悬挂一颗颗灿然星辰,极为神妙。
可这秘图上那一株大树并非真正的星辰之树,它那枝桠上挂着的是陨落的星骸!
这就很古怪了。
经过苏奕思忖再三,最终只大概推断出,当年母亲叶雨妃携冥狱雷刑钟从异界前来苍青大陆,极可能就是要探寻这“苍青之源,皇御九极之秘”!
换而言之,冥狱雷刑钟这件魔宝的价值,并不在威能有多强大上,而是因为其上留着的那个烙印力量,藏有大秘密!
半响。
苏奕收拢思绪,走上前,对着叶雨妃的坟冢三拜。
而后,苏奕骈指一划,坟冢顿时从中剖开,露出底部埋着的一口棺椁。
走上前,打开棺椁。
就见其中躺着一具枯骨,早已看不清活着时的模样。
这就是生与死的不同。
生前再风华绝代、修为通天,死后也终究只剩一抔黄土掩埋枯骨。
苏奕沉默片刻,指尖一挑,一缕火焰飘落枯骨之上,很快就炼化成了一片骨灰,被苏奕以冥狱雷刑钟收了起来。
“走吧。”
苏奕没有再逗留。
此次前来扫墓,他本就打算把母亲叶雨妃的遗骸带走,省得以后被那些心思恶毒的敌对者以报仇为借口,前来毁坟灭尸。
这种事情,苏奕前世见多了。
……
返回玉京城后,周知离辞别,径直返回皇宫。
苏奕则回到了松风别院。
吞海王葛长龄早已等候在那,见到苏奕,略一寒暄,便把一块石碑拿出。
这石碑长二尺,通体黝黑斑驳,弥漫着古老沧桑的气息,其上篆刻着一行行古老的字迹。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苏奕凝视这些字迹片刻,并未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便将心思留意在石碑上。
“当年,老朽得到此石碑时,才发现,炼制此石碑的材质极不简单,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就是以辟谷境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此石碑丝毫。”
葛长龄在一侧说道,“尤为神异的是,此石碑能够镇压山河之力,汲取天地灵气,远非寻常宝物可比。”
说着,葛长龄自嘲一笑,“或许是我才疏学浅,研究推敲了多年,也不曾真正勘破这石碑的玄机。”
苏奕道:“你不认得此碑不奇怪,炼制此石碑的乃是一种名唤‘界灵星魂石’的神材,诞生于域外星空中,极为罕见,是炼制极品灵宝的绝佳材料,像这块石碑内,便掺杂着一部分界灵星魂石。”
说到这,苏奕眉目间也不禁浮现一抹异色,据他所知,界灵星魂石这等神料,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称得上稀罕。
他可没想到,在这苍青大陆上,会有人用这等神料炼制一块石碑,这无疑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炼制此石碑之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界灵星魂石?”
葛长龄闻言,不由诧异,“原来我那徒儿当初所言,竟是真的……”
苏奕挑眉道:“你徒弟也知道?”
葛长龄道:“我那徒儿名唤葛谦,自幼无父无母,跟随在我身边修行,前些年的时候,当我从青藤妖山把这块石碑带回来时,他一眼就认出这石碑的材质。”
“他说,曾在一门古籍上看过有关界灵星魂石的记载,并且,他还建议我将此石碑镇压在天青山上,说凭借此石碑,可以镇压山河之势,汲取天地灵气,时间久了,足以让天青山变成一块适合修行的宝地。”
苏奕不由讶然道:“你这徒弟不简单啊,竟知道利用此石碑来聚拢天地灵气。”
葛长龄眉目间浮现一丝异色,道:“道友,实不相瞒,我这徒儿身上的确有古怪,疑似继承了某种极为古老的传承力量,不过还好,他并不曾被夺舍,故而,这些年来,我也不曾过问,对他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顿了顿,他继续道:“并且,我这徒儿性情无比谨慎小心,说句不好听的,这厮就像个缩头乌龟般,从不愿掺合任何危险的事情。”
说到这,他笑起来,对苏奕道,“当初道友从鬼母岭上取走那几颗纯阳火桃之后,我曾派葛谦去找你,不曾想,这小子抵达鬼母岭后,担心出意外,都不敢去和道友相见,便直接返回了。”
苏奕这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等事情,不由好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你那徒弟倒是的确够谨慎的。”
葛长龄笑着摇头,道:“谨慎过头,就和怂包没什么区别了。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浑溟海深处游历,等他回来了,我倒是想带着他见一见道友,让道友看一看,这小子身上是否会出问题。”
苏奕随口道:“以他那谨慎的性情,怕是根本不敢来见我,当然,他若真愿意和你一起来见我,我倒不介意帮你试一试他身上的玄机。”
又聊了一阵,葛长龄便告辞离去。
离开时,将那块石碑也留了下来,根本不容苏奕推辞。
苏奕知道,葛长龄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补偿自己母亲叶雨妃的恩情。
或者说,是弥补他内心的愧意。
收起这块石碑,苏奕返回房间,一如从前般修炼打坐起来。
当天。
周皇下达旨意,宣告天下,自今日起,由储君周知离监国,独掌大权,由洪参商辅佐其总揽朝政!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谁还能不知道,当今周皇虽不曾真正退位,可已经等于是将那一张龙椅,留给了六殿下周知离,只等周知离牢牢掌控这大周天下的权柄时,便可顺理成章地登上那一张龙椅!
而就在当天,周知离以监国储君的身份下令,派人直接将二皇子周知坤、三皇子周知震囚禁,更是将他们二人身边的党羽一网打尽!
无疑,衮州西山茶话会的事情,兀自还让周知离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同时,周知离下达旨意,对大周天下宣布,奉苏奕为“大周帝师”!
消息一出,朝野上下又是一阵震动,掀起轩然大波。
帝师!
这个头衔,可要比国师更特殊,在大周开国至今的岁月中,还不曾有一人获此殊荣!
而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周知离之所以能够以储君身份监国,独揽朝政,皆和苏奕脱不开干系?
“当初的西山茶话会上,苏奕便曾帮太子殿下斩杀群敌,拿下衮州总督府一职,只是,谁能想到,才仅仅数月时间,在苏奕的帮助下,太子殿下便谋得了储君之位,行监国之事?”
不知多少人感慨。
“有苏奕这等当世神话般的人物在,大周天下再不必担心出现动荡,大周外敌,又有谁敢来犯?”
有人亢奋喜悦。
“太子殿下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也有不知多少人暗自感叹,认为周知离走了狗屎运,成为大周储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就是躺赢。
外界还在轰动哗然时,同样是这一天。
傍晚十分。
羽流王月诗蝉前来造访。
当时,苏奕刚修炼完毕,兴之所至,挥毫写了一幅字:
万古长空无风尘,一轮明月照剑心。
——
ps:第四卷玉京城的故事写完啦,晚上开启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兰台法会的传闻
月诗蝉白衣胜雪,背负古剑,乌黑柔顺的青丝以一截红绳随意束缚,腰畔挂着一个黄皮酒葫芦。
如火夕阳下,少女眉目如画,清丽如仙。
苏奕懒洋洋躺在藤椅中,上下打量了月诗蝉一番,指着一侧的石板凳道:“坐。”
月诗蝉随意坐在石板凳上,夕阳洒在她窈窕倩影上,就如披上一层柔和朦胧的光衣,如梦似幻。
“道友如今已伫足大周修行之巅,放眼天下,已近乎无敌,不知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月诗蝉红润的唇轻启,语声婉转清冽,煞是动听。
“无敌?”
苏奕笑了笑,“我才先天武宗之境,哪敢妄称无敌了,至于打算……暂时没有。”
月诗蝉微微一笑,道:“道友太谦虚了,依我看,除非是那些拥有逆天底蕴的奇才,否则,灵道之下的修士,怕是都已不可能威胁到道友了。”
苏奕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纠缠,拿起一侧案牍上的酒壶,问:“喝酒吗?”
月诗蝉从纤柔的腰畔摘下黄皮酒葫芦,道:“道友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酒?”
苏奕没有推辞,道:“好。”
月诗蝉起身,拿着酒葫芦给苏奕斟了一杯,就见那酒水色如青碧琥珀,泛着点点灵性光泽,一股浓烈扑鼻的酒香也是弥漫而开,氤氲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独有的香甜。
“这是我在银焰妖山深处采集上百种灵花之蜜所酿的酒水,道友且品品。”
月诗蝉灵眸含笑,恬静绝俗。
苏奕举杯一饮而尽,略一品咂,不禁点头道:“此酒不错,甘醇清润,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难得的是,还蕴含一些绵柔的灵性,对蕴养气血极有裨益。”
月诗蝉笑起来,又为苏奕斟满一杯,这才说道:“道友就不好奇我此来造访的目的?”
苏奕道:“说来听听。”
月诗蝉重新落座,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友可曾听说,半年之后,在大夏境内,将要举办‘兰台法会’的事情?”
苏奕一怔,摇头道:“从未听说。”
大夏是苍青大陆上的霸主,幅员辽阔,国力昌盛,道统众多,仅仅是附庸在大夏麾下的国家,便有数十个之多!
与之对比,无论是大周,还是大魏、大秦,差不多也就和大夏那些附庸国相当,根本无法和大夏比较。
由于大周和大夏之间相隔极为遥远,彼此消息闭塞,对大周世俗百姓而言,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大夏国。
就是对那些修行之辈而言,大夏也太过遥远,对大夏的了解,大多都是一鳞片爪的传闻。
月诗蝉当即说道:“所谓‘兰台法会’,是由当今夏皇所发起,由大夏境内的四大顶级势力一起举办……”
“但凡修为踏足元道之路的修士,皆可以参与其中。”
“在兰台法会上进行一次次论道对决后,最终跻身前三十者,分别可获得一枚‘须弥符’。”
“排名前十者,可获得当今夏皇所准备的传承、宝物、灵药等赏赐。”
“排名前三者,可额
外获得一块‘璇玑灵髓’。”
“排名第一者,据说还能获得一桩特殊的神秘奖励。”
听到这,苏奕不禁讶然,“拿‘璇玑灵髓’当赏赐?这大夏皇帝好大的手笔。”
璇玑灵髓,一种极为特殊的神料,可让修道者的大道根基实现进一步的锤炼。
尤其对即将踏入元府境的修士而言,有此神料的帮助,可开辟出品相非凡的“丹田元府”!
搁在大荒九州,这等神料也称得上价值不菲。
当然,苏奕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在苍青大陆这等世俗之界,一个世俗中的帝皇,竟能拿出这样的神料作为赏赐,可想而知,这大夏国的底蕴是何等雄厚了。
“据说,当今夏皇极可能就是一位灵道大修士,雄才伟略,实力深不可测。”
月诗蝉轻声道,“更何况,大夏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探寻这世间的机缘之地,这些年来,落入大夏皇帝手中的造化和机缘,绝对不在少数了。”
苏奕不禁有些感慨。
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为其搜罗奇珍异宝,探寻天下造化机缘。
而作为苍青大陆的霸主,大夏皇帝在这些年中所累积到的修行资源之多,绝对不可估量了。
苏奕很清楚,若大夏皇帝真的是一位灵道大修士,那以他的手段,要在这苍青大陆上收集机缘和造化,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对比大周就知道了。
这些年来,周皇在八大妖山中搜集到的机缘和宝物,全都供奉给了隐龙者,让得那些隐龙者一个个身怀古老传承,掌控古之秘法,战力也远超同境修行之辈。
而大夏乃是苍青大陆上的霸主,可想而知,其境内注定分布有许许多多和八大妖山类似的秘境凶地。
大夏皇帝所能搜集到的机缘和造化,岂可能会少了?
“那须弥符又是何物?”
苏奕问。
月诗蝉道:“据说,大夏境内发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岛屿,名唤‘须弥仙岛’,唯有手持须弥符者,才能够进入其中探寻机缘。”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道:“这一场由夏皇召集的‘兰台法会’的目的,恐怕就是选出一批修行者,帮夏皇去那须弥仙岛探寻机缘吧?”
月诗蝉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不过,但凡修行之辈,谁又会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这么说的话,那须弥仙岛怕是不简单了,应当只有元道修士才能进入其中,并且其中必然极为凶险,否则,夏皇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要选出一批最顶尖的元道修士出来。”
苏奕若有所思。
月诗蝉一怔,道:“道友为何如此认为?”
“若灵道大修士能够进入须弥仙岛,哪可能有元道修士掺合一脚的份儿?”
苏奕笑起来,“同样,若须弥仙岛内的情况不凶险,夏皇也根本不必举办这样一场兰台法会了,他只要选一批修行者前往便可。”
“总之,依我看,对于那须弥仙岛内的情况,那位大夏皇帝怕也所知甚少,心中没底,才不得不借一场兰
台法会,来选拔卓绝之士,让他们前往探寻。”
说罢,苏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前世那十万八千年里,他参与过不知多少探寻凶险秘境的行动,甚至他自己都曾举办过多次和“兰台法会”类似的盛会。
这等情况下,哪会猜不出那位大夏皇帝举办兰台法会的心思了。
月诗蝉灵秀的眸泛起一丝惊叹之色,道:“没想到,道友竟一眼就识破了其中玄机。”
苏奕摆手道:“你只不过是被‘兰台法会’上的奖励吸引了心神,没有往深处想罢了。”
月诗蝉禁不住道:“那……道友是否有兴趣参与这一场兰台法会?”
苏奕抬眼看着这眉目如画,宛如仙子似的少女,似笑非笑道:“你今日此来的目的,就是要邀请我一起前往大夏吧?”
面对苏奕那大胆直接的目光,月诗蝉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坦然道:
“正是,不瞒道友,这些年来,这大周八大妖山内的机缘,已被不知多少人探寻过,到如今,已几乎很难再找到有价值的机缘。”
月诗蝉那秀美的眉宇间浮现一丝无奈,“这种情况下,不止是在大周,在大魏、大秦也同样如此,这些年来,我一个人跋涉三国之地,去了一处处埋藏有机缘的凶险地方,可大多时候只能空手而归。”
苏奕道:“所以,你决定去大夏撞一撞运气?”
月诗蝉点头道:“不错。”
苏奕沉吟道:“你可知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苍青大陆上便将有一场璀璨大世来临?”
月诗蝉呆了一下,钦佩道:“我只知道,那一场传说中的璀璨大世会来临,却没曾想到,道友竟连来临的时间都大致推断了出来。”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道友有所不知,我此次前往大夏修行,正是打算在这一场璀璨大世来临前,努力让修为再提升一些。”
苏奕眸子泛起欣赏之色。
通过交谈,他一眼看出,这如诗如画般的少女,有一颗极为坚定纯粹的求道之心,无论胆识还是气魄,也远超其他人。
想了想,苏奕目光看着月诗蝉,道:“你若愿意,我可以当你在大道上的引路人,不说其他,起码足以让你在大道上走得更高更远。”
月诗蝉抿嘴笑起来,道:“道友这是打算收我为徒?”
苏奕摇头,轻叹道:“除非必要,或者让我极为心动,否则,我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收徒弟了。”
声音带着一丝怅然。
月诗蝉一呆,听这家伙的口气,自己连成为他的徒弟的资格都没有?
半响后,她稳了稳心神说道:“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苏奕也没勉强,随口道:“什么时候你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对月诗蝉的确很欣赏,转世至今,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气质、天赋、姿容皆堪称顶尖的好苗子。
当然,他还不屑去强求。
这时候,月诗蝉眨了眨眼睛,笑问道:“那……道友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前往大夏走一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宴饮纵论宗门事
苏奕能感受到,月诗蝉是真心希望能够和自己一起前往大夏。
但,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现在不行。”
苏奕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文灵雪和茶锦了,即便是要前往大夏,也需要把身边那些人安顿一下。
红尘炼心,本就是要在这俗世情感纠葛中进行历练,苏奕又非真正无情之辈,岂可能拔腿就走?
他的确很欣赏月诗蝉,可也不会因为欣赏,就什么也不顾的和她远去大夏。
月诗蝉顿时有些失落。
苏奕温声道:“这兰台法会不是还要半年才开始么,等以后有机会,我去走一遭也无妨。”
月诗蝉整理了一下心情,点头道:“那我就在大夏等道友前来了。”
说着,她略一犹豫,从袖口雪白的皓腕处解下一串紫色的小铃铛,递给苏奕,道:
“这是‘子母灵犀铃’,若道友前往大夏,只需携带此宝,我便可第一时间找到道友,还请道友收好。”
苏奕拿在手中一看,这小铃铛颇为精致,由细腻莹润的“紫羽灵犀玉”打磨而成,触感柔润细滑,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苏奕鼻子动了动,顿时分辨出,这一缕幽香和月诗蝉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如出一辙。
无疑,这小铃铛被她贴身携带了多年,浸润了她身上的一些气息。
而注意到苏奕鼻端嗅香的细小动作,月诗蝉怔了一下,如美玉般白皙的清丽脸庞微微发僵,睫毛微颤。
旋即,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起身道:“那我便不打扰道友了,告辞。”
“且慢。”
苏奕叫住了她,“稍等片刻。”
说着,他拿出一个空白玉符,略一思忖,就以神念在其中镌刻一道微型符阵图案。
而后,他将玉符递给月诗蝉,“这是小五行挪移符,遇到危险时,以修为催动此玉符,可瞬息挪移到百里之外,就是灵道大修士,也无力阻止。”
“此符可以重复使用三次,不过,此符对修为的消耗极大,非危险时候,莫要妄动。”
月诗蝉清眸泛起惊异之色,“这……这是你临时炼制的玉符?”
只听此符的妙用,就让月诗蝉意识到,此符简直堪称是救命利器,连灵道大修士都阻止不了,这该是何等强大?
若如此,倒也罢了。
月诗蝉并非没有自己的秘宝和底牌,真正让她吃惊的是,苏奕炼制此符时,仅仅花费片刻功夫而已!
这般手段,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却见苏奕轻叹道:“修为受限,最多也只能炼制出这等品相的秘符了,不过,用来救命和避祸,也已够用。”
月诗蝉怔怔,这家伙竟似还对此玉符不满意!?
“快收下吧。”
苏奕举着玉符说道。
月诗蝉连忙双手接过,她深深看了苏奕一眼,唇角噙笑,道:“多谢道友!”
夕阳下,少年青袍如玉,懒洋洋躺在藤椅中,平添一丝神秘莫测的味道。
直至告辞离去,月诗蝉脑海中都在浮现这样一个画面,挥之不散。
“这家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松风别院。
躺在藤椅中的苏奕自语:“
没想到,竟能在这世俗之界遇到天生的‘玄照灵体’,这等体质,可罕见之极,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若被大荒九州那些顶尖道统碰到,非用尽一切办法收进门中不可……”
“唔,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留其在身边修行,这样的好苗子,不能就这般埋没了。”
……
当天,月诗蝉孤身负剑离开,启程前往大夏。
也是当天,玉京城内外,还都在传颂大周帝师苏奕的名字,却几乎无人知道,苏奕已悄然离开玉京城。
一天后。
一只威猛十足的金雕,抵达衮州城外的秋叶山前,飘然落地。
一袭青衫的苏奕从金雕背上起身,施施然走下来,随手扔给金雕一块四品灵石,道:“这是路费。”
金雕诚惶诚恐接下,瑟瑟发抖地看着苏奕。
一天前,它正在深山中呼呼大睡,不曾想就被眼前这青袍少年一巴掌拍醒,说要让它充当一下坐骑。
它也是山中一头霸主,岂可能答应了?
结果,就被一巴掌镇压在地,最终屈服于苏奕的淫威之下……
“愣着作甚,快走吧。”
苏奕挥了挥手。
这头九阶凶禽这才如蒙大赦般,仓惶腾空而去。
苏奕则双手负背,朝修建在秋叶山上的天元学宫行去。
这是他第二次前来天元学宫。
上一次是在刚抵达衮州城时,在郑沐夭的带领下,前来和文灵昭当面解除婚约。
而这一次他再来时,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周帝师,是曾在玉京城内,连杀一众陆地神仙的传奇人物。
当然,苏奕自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鸣泉阁。
茶锦正在和宁姒婳对弈。
眼见茶锦心神不宁的样子,宁姒婳不禁无奈道:“茶锦姑娘,你家公子早已无恙,你怎还和丢了魂似的。”
茶锦赧然低头,讪讪道:“我……我在想公子何时会回来,以至于有些出神了。”
说着,她连忙拈起一枚棋子,正欲落子。
一道轻笑声在身旁响起,“就你下的这手臭棋,换做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茶锦浑身一颤。
啪嗒。
纤细润白的手指间,棋子坠落棋盘,滴溜溜旋转不停。
茶锦却顾不得理会这些,猛地长身而起,当看到身边那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时,整个人都呆住。
“公……公子!?”
她美眸瞪大,光泽潋滟的唇微张,明媚绝美的俏脸写满难以置信,似怀疑在做梦,那般不真实。
看到她如此吃惊,苏奕不禁笑起来。
下一刻,就见茶锦猛地一把紧紧抱住了苏奕,这个举动,让苏奕都一怔,至于这般激动吗?
宁姒婳只觉自己已有些累赘,悄然退去。
“公子,您回来就好,这些天里,我一直担心您不要我了……我……我真的好怕……”
茶锦娇躯微颤,一对玉臂紧紧抱着苏奕,似生怕他会丢似的。而她内心压抑的情绪如山洪决堤般喷发,整个人都有些失控,泪水如珍珠似的扑簌簌坠落。
苏奕初开始还有些不适,渐渐地,内心也是泛起一丝柔软,轻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茶
锦的背部,道:“行了,我以前说过,最不待见的便是女人哭鼻子。”
茶锦呃了一声,连忙松开抱住苏奕的双手,擦着脸上泪痕,低声道:“公子,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
苏奕笑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茶锦有些羞赧,明媚的俏脸似火烧般发烫,声音细若蚊蚋:“让公子见笑了……”
“你先收拾一下心情,待会叫上其他人,一起宴饮一番。”
苏奕温声道。
如今居住在这天元学宫的,不止茶锦、文灵雪等人,还有风晓峰、风晓然兄妹。
久别重逢,自当宴饮。
茶锦连忙点头。
这明媚绝俗,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在苏奕面前,却似个乖宝宝一样,千依百顺。
夜色来临时,鸣泉阁前的崖坪上变得很热闹。
苏奕、月诗蝉、茶锦、文灵雪、风晓峰、风晓然等人在此宴饮,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另有珍馐美味、瓜果点心陈列。
一边对饮,一边交谈,其乐融融。
文灵雪很开心,俏生生坐在那,许是因了酒的缘故,少女灵秀白皙的小脸泛起酡红,清眸流波,笑语盈盈,相较于往日的清美恬静,多了一些慵懒俏皮的妖娆气息。
她就坐在苏奕身旁,宜嗔宜喜,巧笑倩兮,眉梢眼角都洋溢着高兴和喜悦。
茶锦坐在另一侧,美眸偶尔一扫都快依偎在苏奕身上的文灵雪,心中却兴不起吃醋争宠的念头。
她清楚,文灵雪在苏奕心中的地位,可以用无可取代四字来形容。
“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酒过三巡,宁姒婳问道。
“暂且清修一段时间。”
苏奕随口道。
他早有打算,趁这难得的空闲时间,炼一炉两仪九清丹,再炼一套五行玄衍阵,顺便再炼制一些秘符。
若有闲暇,便指点一下众人的修炼,让他们的实力尽早提升起来。
一切安顿妥当了,以后需要外出游历时,就不必再担心身边那些人的安危。
宁姒婳沉吟道:“道友,不如……我们建立一个宗门如何?邀请木晞、陈征、濮邑等同盟之友参与进来。”
苏奕略一思忖,便说道:“也好。”
建立一个门派,不止可以凝聚身边众人之心,也可以给予每个人庇护。
再加上有他苏奕坐镇,一些寻常势力,定然不敢得罪他们这一门派的人。
宁姒婳笑起来,道:“好,建立宗门的琐屑事情,就由我来筹办,至于道友你……敲定一个宗门名字便可。”
她知道苏奕很懒,若让他筹备那些琐屑事情,定然不耐,所以就主动把事情揽在了身上。
苏奕摆手道:“一个名字而已,还是由你来定夺吧。”
在他看来,建立这样一个门派的目的,并非是弘扬道统,教化众生,也并非要扩张势力,问鼎天下。
其意义,仅仅只是给予他身边众人一个庇护罢了。
自然称不上是“开宗立派”,故而无论起什么名字,交给宁姒婳来定夺就行了。
宁姒婳不禁苦笑,她知道苏奕很懒,却没想到他会懒到连一个宗门名字都不愿多想的地步。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炼丹、布阵、家书
翌日一早。
苏奕把缠在脖颈上的一条雪白藕臂拿开,双臂一撑,便坐起身来,长长吐了口浊气。
昨晚喝酒似乎有些多,情难自禁了些,以至于和茶锦行**之乐时,好几次差点没有把控住双修的火候。
此时,茶锦兀自在酣睡,鸦青色的云鬓散乱,香润的肩半露,明媚绝俗的脸庞上,兀自残留一抹淡淡的酡红。
想了想昨晚那一幕幕痴缠,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尖。
当时是:
粉蝶探香花萼颤,蜻蜓戏水往来狂。
情浓乐极犹余兴,珍重檀郎莫相忘。
可现在想来,苏奕不免有些感慨。
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还好,自己精通双修妙法,且道行雄厚,早不是以往可比,否则,怕是根本吃不消这一夜折腾了。
施施然起床,洗漱之后,苏奕便走出鸣泉阁,就见这山巅位置,云蒸霞蔚,松涛阵阵,放眼一望,晨曦如碎金般洒落云海,令人心胸一荡,神清气爽。
“宁道友昨夜没睡好?”
苏奕看见,宁姒婳坐在一株松树前,正自打哈欠,一脸倦容。
闻言,宁姒婳清稚若少女的俏脸上浮现一抹嗔羞之色,道:“道友,我觉得以后你在歇息时,可以在这鸣泉阁四周布下一重隔音阵。昨晚幸亏只有我居住在附近,若让别人听到……”
苏奕怔了一下,这才品味出话中意思,不禁认真点头,道:“我倒是疏忽了这些,下次我注意些。”
神色间,浑然没有一丝尴尬和难为情,那坦荡的样子,看得宁姒婳都不禁一怔。
旋即,她暗自摇头,不敢再在这种旖旎暧昧的事情多聊,连忙转移话题,道:“道友,你要的丹炉已备好。”
昨晚宴饮时,苏奕曾提起,要炼一炉丹药,宁姒婳第一时间就把珍藏多年的一尊药鼎拿了出来。
“好。”
苏奕点了点头。
从这天起,苏奕便在天元学宫清修起来,浑不理会外界风云。
闲暇时,就指点一下文灵雪、茶锦等人的修行,但大多时候,他的时间皆用在炼制丹药、阵法、秘符之类的事情上。
……
三天后。
苏奕在鸣泉阁前开炉炼丹。
总计四十九种五品灵药为主料,七十二种四品灵药为辅料,以苏奕一身五蕴性灵道光运转丹炉,以丹清宗“九锻千流丹诀”牵引天地元气助燃火种。
最终,历经足足三个时辰的炼制,成功炼制出一炉“两仪九清丹”。
丹成之时,九色霞光冲霄而起,药香化作十丈香云,弥散而开,附近草木之属,皆疯狂滋长一大截。
那等异象,看得宁姒婳、茶锦等人叹为观止,如视神迹。
开炉时,共获得三十三粒两仪九清丹,大如鸽蛋,一半为清,一半为浊,就九色毫光氤氲如雾,药香清冽如冰。
苏奕自己留下十五颗,其他的皆赠予宁姒婳等人。
按照他目前修为,每日吞服一颗,直至十五天后,便足以将先天武宗之境锤炼到大圆满地步。
……
七天后。
离秋叶山九十里之外的一片群山深处。
峰峦如大戟,排空而起。
其中有着一座形似画屏,雄浑巍峨的山峰,名唤“玉屏山”,足有千丈高,其上飞泉流瀑,松竹错落,清幽旷绝。
立足玉屏山之巅的苏奕,身影扶摇腾空,凭虚而立。
“起!”
随着他袖袍一挥,玉屏山的山脚、山腰、山巅等七十二个区域内,各有一道耀眼神虹冲霄而起,光耀乾坤。
轰!
七十二道神虹在虚空中交错,映现出如瀑般的符文阵图,斑斓瑰丽,像瀑布大雨般,将整个玉屏山笼罩其中。
“镇!”
随着苏奕双手掐诀,登时那漫天的大阵力量宛如潮水般,消失在玉屏山上下每一寸区域中。
“此阵名唤‘五行玄衍’,以五行轮转之力为符阵根基,搬运山河之势,衍化周虚之秘。”
苏奕负手于背,眉目间浮现一丝满意之色,道,“若是全力运转,足可轻易灭杀元道修士,就是灵道大修士来了,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休想破了此阵。”
一侧,宁姒婳震撼失神。
她可不知道,为了炼制此阵,这些天里,苏奕几乎将身上的神材炼掉了七七八八,且在炼制阵旗时,付诸了极大心血,仅仅是炼制手法,就动用了十二种之多,每一种皆是符道一脉的顶尖秘诀。
若不是他拥有“神念”,且前世时曾钻研过诸多符道秘典,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炼制出这样一套玄妙无比,威能非同凡响的大阵出来。
“走吧,还差最后一步。”
说着,苏奕身影飘然落在山脚,走进玉屏山底部一个早已开凿出的隧道深处。
宁姒婳紧随其后。
很快,两者来到山腹深处一个巨大的洞窟内。
洞窟中央处,绘制着一幅十丈范围的阵图,繁密的图案犹如云纹般,玄妙莫测。
“这是北斗聚灵阵,映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大天域星象,勾连地下山脉水势。”
苏奕说着,来到阵图中央位置,袖袍一挥。
嗡!
一块石碑浮现而出,正是由葛长龄所赠的那一块以界灵星魂石所炼制的神秘石碑,其上镌刻有一则预言。
凭此石碑,可镇压山河之势,聚天地灵气,久而久之,便可让一方山河化作适合修行的灵秀福地。
轰!
苏奕将石碑插进大阵中央的凹槽内,顿时,十丈范围的阵图悄然发光,无数细密的符箓云纹宛如活过来般,忽明忽灭。
虚空中,映现出一幅幅玄妙莫测的星象图案,代表着北斗之阵。
而从这一刻起,以玉屏山为中心的千丈山河之势,皆随之产生剧变,滚滚天地灵气随之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汇聚于玉屏山,经由五行玄衍阵的力量牵引,涌入山腹深处的北斗聚灵阵内。
哗啦啦~~
灵雾翻腾,不断蓄积,似浪潮般奔涌。
这一幕幕神异的变化,让宁姒婳完全呆滞在那。
她这才意识到,苏奕在符阵一道上的造诣,竟已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由北斗聚灵阵和此石碑一起,引来天地灵气,既可以充当五行玄衍阵运转的
阵源,又可以时时刻刻浸润玉屏山上下的一草一木,不出一年时间,这里便可孕育出灵脉,让玉屏山成为一座适合修行的灵山福地。”
苏奕从北斗聚灵阵中走出,道,“当然,即便是现在在此山中修行,也可汲取到灵气,只是有些驳杂,需要不断磨炼才能为己所用。”
宁姒婳呆呆地看了苏奕片刻,油然感慨道:“道友真乃神人也。”
这般手段,这般手笔,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办到?
苏奕却摇了摇头,道:“这种手段可根本算不得什么。”
换做前世,他弹指之间,便可改天换地,将这一方寻常山河,化作一方顶级洞天福地。
眼下这样的布局,所耗费的神料众多不说,充其量仅仅只能把玉屏山孕养成一座适合元道修士修行的宝地。
交谈时,两人已从山腹中走出,来到外界。
“这是掌控五行玄衍阵的的阵盘,便由你来保管了,以后这玉屏山,便是咱们宗门的立足之地。”
苏奕拿出一个阵盘,递给宁姒婳,“对了,以后宗门的事情,也有劳你费心。”
宁姒婳感到压力的同时,又不禁心生欢喜,由此便可看出,苏奕对她还是极信赖的。
想了想,她说道:“道友,既然玉屏山布置有五行玄衍阵,干脆叫‘玄衍道宗’如何?”
苏奕点了点头,道:“可。”
“那我们是否要召开一场开宗立派的大典,以宣告天下?”
宁姒婳问。
苏奕摇头道:“算了,不必兴师动众,以后这世间,迟早会知道玄衍道宗的存在。”
宁姒婳点了点头,决定接下来便去邀请木晞、濮邑等同盟之友前来,共商宗门之事。
事情就这般敲定。
两者启程返回天元学宫。
苏奕刚返回,文灵雪就第一时间找上来,忧心忡忡道:
“苏奕哥哥,你快去看看茶锦姐姐吧,她今日接到了一封家书……然后就变得焦急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苏奕一怔,当即来到鸣泉阁,就看到茶锦背着一个行囊,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奕问。
茶锦怔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我接到家中来信,说我父亲遇到了一场变故,性命垂危,我要回家看看。”
她眉宇间愁云惨淡,尽是忧色。
“什么变故?”苏奕挑眉问。
茶锦神色黯然道:“信中只说,我父亲不知因何缘故,被剥夺了郡王的身份和头衔,以至于一病不起,而我家也因此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连我哥哥都被人抓走了……”
苏奕眉头微皱。
茶锦来自大魏,本身既是大魏第一圣地月轮宗真传弟子,也是大魏八大郡王之一“沈长空”之女,绝对称得上是大魏世俗中的权贵子弟。
而眼下,沈长空的郡王身份被剥夺,可想而知,对他们整个宗族的打击何等之大。
也不怪茶锦此刻会那般忧愁和不安了。
略一思忖,苏奕做出决断:“罢了,反正我闲来无事,便和你一起去大魏走一遭便是。”
——
ps:茶锦姑娘的身世,在151章时写过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牺牲与成全
苏奕很懒。
可却并非无情之辈,眼见茶锦出现变故,自不会袖手旁观。
当天,他就带着茶锦一起,乘宁姒婳的青鳞鹰离开天元学宫。
……
大魏位于大周西部,疆域极其辽阔,常年酷寒,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下雪。
故而,大魏又有“雪国”之称。
大魏国内尚武之风盛行,无论男女老游,皆以成为武者为荣。
天阙城。
大魏皇都,繁华鼎盛,无论规模,还是底蕴,皆不逊色于大周皇都玉京城,甚至犹有过之。
五月十七。
天色昏沉,飘着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刺骨。
距离天阙城数里地之外,苏奕和茶锦乘青鳞鹰飘然落地。
积雪铺地,踩在上边咯吱作响。
放眼一望,天地间白雪皑皑,寒风呼啸,一片苍茫景象。
苏奕虽穿着单薄的青袍,却浑不觉寒冷,悠悠说道:“这等酷寒天气,架一个红泥火炉,泛舟于冰湖之上,备一壶烈酒,一边赏着江雪天色,一边涮火锅,最是惬意。”
茶锦怔了一下,笑道:“公子好兴致,天阙城西北十里之外,有着一个名唤‘千雪’的大湖,那里四面环山,常年积雪,湖中盛产一种名叫‘青梭’的大鱼,堪称大魏一绝。等抽空,我带公子前往,咱们一起泛舟湖面,喝酒涮火锅。”
“随缘吧,兴致来了便去,若无兴致,去也无趣,走,先去你家看一看。”
苏奕双手负背,朝远处行去。
茶锦亲昵地拍了拍青鳞鹰的翅膀,道:“小青,你且在此片区域等候,等我和公子解决了事情,就启程返回大周。”
青鳞鹰点头,而后双翅一展,破空而去。
天阙城规模极恢弘,屹立大地之上,黑色的城墙若蜿蜒的巨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异常醒目。
城门处来往行人众多,熙熙攘攘,不乏带刀带剑的武者。
苏奕和茶锦的出现,虽引起不少目光注意,但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在大周,苏奕是名满天下的少年传奇,是被储君周知离册封的大周帝师。
可在这大魏天阙城,也仅仅只是个无人相识的陌生少年郎,之所以吸引目光,也是因为身边的茶锦姿色极出众的缘故。
抵达天阙城,茶锦明显激动不少,不过,眉宇间间的忧愁也是不减反增。
近乡情怯,这里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
可此次回来,却是因为家中出现了变故,让她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进了城,茶锦雇佣了一匹马车,和苏奕一起,径直朝位于天阙城东北区域的家中奔去。
沈氏一族,乃是大魏屈指可数的顶尖世家。
族长沈长空早在数十年前,就被大魏皇帝册封为“郡王”,称得上是权柄滔天。
沈氏一族的府邸,修建于天阙城东北区域,占地百亩,庭院重重,楼阁幢幢,仅仅是仆从之流,便有数百之众,尽显清贵气象。
当乘坐马车抵达沈家府邸不远处,茶锦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公子,我……我想独自回去先看一看
情况。”
苏奕点了点头。
他一眼看出,茶锦担心带自己回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问询,甚至是麻烦。
毕竟,茶锦乃沈家族长之女,突然带个陌生男人回来,难免会引起许多注意。
当即,茶锦一个人匆匆而去。
苏奕想了想,从马车上走下,打算在附近找个酒楼,小酌一番。
可酒楼没找到,却让他远远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赤袍,仪表堂堂,俊美倜傥,带着两名老仆,大摇大摆走进了沈家府邸大门。
“原来是他。”
苏奕皱眉思忖片刻,这才想起,这赤袍青年名叫卢昊,是茶锦的同门师兄。
当初在云河郡城时,此人就曾藏在暗中,以符剑秘宝刺杀过自己。
后来在衮州城时,此人又带着月轮宗外门执事柳鸿奇一起,找上漱石居,欲对付自己。
结果,柳鸿奇被自己杀死,而这卢昊则抢先一步逃了。
苏奕还记得,当初这家伙逃走时,还愤怒叫嚣,以后一定要报复回来。
没曾想,时隔数月时间后,却竟在这大魏皇都中,再次见到了这家伙。
“难道说,沈家遭遇的变故,和月轮宗有关?”
苏奕想了想,也没了小酌的兴致,当即来到沈家府邸一侧的围墙附近,伫足静默。
而他的神识,则悄然掠起,朝沈家内扫去。
……
沈家。
“哥,信上不是说你……你被抓了?”
茶锦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她万没想到,在仆从的带引下,会见到自己的兄长沈严行!
“妹妹,先不要问,我带你去见父亲。”
沈严行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他身影瘦削颀长,面如冠玉,眉眼间和茶锦有些相似,本身便是大魏年轻一代的俊杰。
如今在大魏皇室“镇刑司”担任职务,直接听命于大魏皇帝,曾得到过大魏皇帝亲口赞许。
“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要在信中骗我?”
茶锦内心原本极为担忧父亲和哥哥的安危,可此时,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有被蒙骗的感觉。
沈严行有些不敢直视茶锦的目光,道:“等见了父亲,你便明白了。”
说着,转身朝沈家议事大殿行去。
茶锦满腔疑惑,可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她敏锐察觉到,无论是见到沈家那些族人亲友,还是见到那些仆从护卫,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
“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次让我回来,并非是因为家中遭遇了变故?”
茶锦心中疑云丛生。
当抵达议事大殿,就见富丽堂皇的殿宇内,沈家一众大人物都已到齐,坐在大殿两侧的座椅上。
全都是她的宗族长辈,有的担任长老职务,有的担任执事职务。
而在中央主座上,坐着一个长袍威严中年,颌下柳须飘然,眼眸开阖间,如冷芒电闪,极为慑人。
正是沈家之主沈长空,大魏“八大郡王”之一,一位
早在多年前就已踏足先天武宗之境的强者,名扬大魏,威名赫赫。
看到一众沈家高层大人物齐聚,这样的阵容早让茶锦心中一惊,而当看到父亲沈长空的身影时,她再忍不住内心的疑惑,满脸错愕道:
“父亲,您……您没事?”
在她接到的信笺中,说她父亲被剥夺“郡王”头衔,一病不起,整个宗族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说她兄长沈严行被抓……
可此时,她不禁惘然了,信中所说那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丫头,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长空起身,眼神复杂。
这不像是父女久别重逢时的喜悦,那异样的神色,让茶锦都感觉,数年不见,父亲似乎变得疏离和陌生了许多。
“别怪父亲写信骗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长空一声轻叹,重新坐回座椅,道,“还好,你回来了,否则,咱们沈家怕是非遭遇灭顶之灾不可。”
“灭顶之灾?”
茶锦愈发疑惑了,“在这大魏境内,谁还敢这般威胁咱们沈家?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沈长空沉默片刻,道:“丫头,莫要再问了,我只能说,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咱们沈家。”
说着,他眉宇间浮现一抹苦意,对一侧坐着的一名老者道:“大长老,由你来说吧。”
那老者一袭华袍,燕颌虎须,眸如鹰隼,名叫沈山重。
闻言,他目光看向茶锦,沉声道:“丫头,如今我们沈家,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我只问你,身为沈家族人,若你有能耐救整个宗族的性命,你救不救?”
茶锦不假思索道:“救!”
沈山重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道:“那我再问你,若救咱们宗族所有人的性命,需要牺牲你一个人的性命,你……愿不愿意?”
此话一出,顿时大殿所有目光都看向茶锦,唯有沈长空和沈严行似心中有愧,不敢去看茶锦。
茶锦一怔,惘然道:“牺牲我,就能救整个宗族?”
大长老沈山重点头道:“不错!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写信让你回来,因为,咱们全族的生死,如今都在你一人的抉择上。”
茶锦愈发感觉不对劲了,心中沉重,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父亲和哥哥,却发现两人皆避开了她的目光,根本不和她对视。
这让她心中一寒,手脚发凉,究竟是什么事情,连父亲和哥哥都下狠心,不惜要牺牲我的性命?
他们……怎会如此冷酷和无情?
深呼吸一口气,茶锦目光重新看向大长老沈山重,道:“大长老,我若不答应呢?”
顿时,在座众人一阵骚动。
沈山重脸色也是一沉,道:“丫头,相比整个宗族的性命,你为何就不能委屈一下自己?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兄长、亲友……以及整个宗族其他人,全都遭难?”
他神色威严,眼眸锐利,威势慑人。
茶锦只觉呼吸都困难,俏脸苍白,她哪能想到,一路从大周奔波归来,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家里时,却竟遭遇这样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七章 跪
茶锦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凉和愤怒,目光一一从在座一众沈家大人物身上扫过,道:
“我沈茶锦也不是怕死的人,只要你们告诉我原因,若真的牺牲我一个,便可拯救整个宗族,我……可以答应!”
最后四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大殿气氛寂静。
那在座大人物们,甚至不敢去和茶锦的目光对视。
“孩子,若非形势所迫,我们谁又会忍心害你?你只要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就行了。”
有人喟叹。
“茶锦,沈家养你这么大,何曾亏待过你?如今家族面临危险,你也该学会报答宗族了,做人……可不能太自私!”
有人冷冷开口,训斥茶锦。
“自私?”
茶锦气得浑身哆嗦,双眸直欲喷火,“连原因都不告诉我,你们就这般抛弃我,让我去死,还说我……自私?”
她情绪都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了。
说话时,她目光看向沈严行,“你可是我亲兄长,也要让我去死?”
沈严行脸色变幻不定,旋即怒道:“茶锦,不要再幼稚了好不好?若是可以,我宁可替代你做出牺牲,可我就是死了,也根本救不了家族,知道吗!”
茶锦的心像被锋利的刃捅碎,俏脸煞白,道:“说来说去,在你心中,也已早已舍弃了我……”
深呼吸一口气,她目光看向坐在中央主座上的父亲沈长空,道:“父亲,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而已,就是让我去死,起码也让我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吧?”
啪!
沈长空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在大周做的那些事情,焉可能让我们沈家遭受这等牵累?”
他长身而起,愤怒道:“自己惹的祸,就自己去承担!而不是怪责宗族做的太无情!”
那一字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茶锦心头,让她俏脸变得惨白透明,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茶锦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本以为,身为沈家子嗣,当和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曾想,因为一场祸事,连我的亲生父亲和亲哥哥都要舍弃我……”
就在此时——
大殿外响起一道郎笑声,道:“茶锦,沈伯父说的不错,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哪能拉着其他无辜的族人一起和你遭殃?”
伴随声音,一袭赤袍的卢昊带着两名老仆走进了大殿。
“见过卢公子。”
“卢公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顿时,沈长空和在座其他沈家大人物齐齐起身,朝卢昊见礼,神色间透着恭顺敬畏之意。
“卢昊师兄?”
茶锦睁大眼睛。
“别叫我师兄,我可不敢高攀。”
卢昊冷然道,“既然你回来了,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目光一扫沈长空等人,道:“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是自然。”
沈长空挤出一个笑脸,“我等之前还打算,把茶锦这丫头送往月轮宗呢,不曾想,卢公子竟亲自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点头。
茶锦满脸难以置信,道:“我沈家所面临的
祸患,和你有关?!”
卢昊面无表情道:“我可没这么大能耐,到了此时,你还不明白吗,是月轮宗要收拾你这个叛徒!”
月轮宗!
叛徒!?
茶锦娇躯一颤,终于明白了似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我这些亲友都狠心要抛弃我……”
沈严行喟叹道:“妹妹,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跟着卢公子离开吧,这样的祸事,咱们沈家可承受不起。”
这一刻,茶锦神色木然,心若死灰。
哀莫大于心死!
对于沈家,她已失望透顶,再不愿和对方有任何一丝瓜葛!
“茶锦,快跟我们走吧。”
说着,卢昊抬手朝茶锦胳膊拽去。
啪!
茶锦反手一巴掌抽在卢昊俊美的脸上,耳光脆响,身影一个趔趄,噗通坐倒在地,一张脸庞红肿起来。
“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卢昊捂着脸,愤怒大叫。
沈长空和沈家其他大人物皆脸上大变,目光愤怒看向茶锦。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跪下向卢公子赔罪?”
沈长空满脸铁青,震怒之极。
“跪下!”
大长老沈山重大喝,威势慑人。
其他人也脸色不善。
茶锦那一巴掌,让他们都被惊到,唯恐因此得罪卢昊,让他们沈家遭受到牵累。
“卢公子,您没事吧?”
沈严行更是连忙上前,伸手欲搀起卢昊。
“滚!”
卢昊一脚踹在沈严行肚子上,后者登时倒退出去,疼得腰脊弯弓,脸颊涨红,像煮熟的虾似的。
“贱人,我忍你很久了!”
卢昊起身,冲上前,抬手一巴掌朝茶锦扇去。
沈长空连忙上前拦住,赔笑道:“卢公子息怒,这点小事,由我来处置便可。”
说着,他目光森然看向茶锦,道:“丫头,你的命是我沈长空给的,现在,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乖乖跪下,去跟卢公子赔罪,否则,别怪我亲手将你擒下!”
茶锦神色愈发惨淡木然,这……是一个父亲说的话?
“快跪下!!”
不远处,被卢昊踹了一脚的沈严行,却把一肚子火气宣泄在茶锦头上,满脸狰狞和愤怒,“你非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不成!?”
却见茶锦似终于回过神般,道:“从今以后,我茶锦和沈家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她转身而去。
这里是她自幼长大的家,可现在,这里已成为她最厌恶的伤心之地,再不愿逗留片刻。
“站住!谁让你走了?不跪下道歉,别想走!”
卢昊怒道。
他说话时,沈长空更是直接出手,一掌朝茶锦肩膀拍去,要迫使其下跪,跟卢昊道歉。
而不远处,沈家一众大人物皆神色不善,打算茶锦若敢趁机逃走,就将她阻截拿下。
便在此时,忽然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茶锦,你就这般走掉,岂不是便宜了这些混账东西。”
声音刚响起——
沈长空眼前一花,整个人如遭神山撞击,狠狠倒飞出去,砸落在十多丈外的案牍上,案牍轰然爆碎
,木屑横飞。
声音落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立在茶锦身边。
青袍如玉,闲散出尘。
正是苏奕。
“公子……”
茶锦宛如找到依靠般,满腔的委屈和失望化作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当亲生父亲和兄长都狠心将她抛弃时,苏奕的存在,让她绝望彷徨的心找到了可依存之地。
“别哭,有我在。”
苏奕轻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沈家?”
一个苍发老者怒斥。
苏奕目光看过去。
轰!
苍发老者神魂如遭利剑劈斩,当即七窍淌血,发出惨叫,身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苏奕如今的神念力量何等强大,岂是这等世俗武者可挡?
全场死寂,众人无不色变。
而这时候,卢昊如梦呼吸般,惊叫道:“苏奕,怎么是你!?”
苏奕!
一个名字而已,对沈家那些大人物而言,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所有人傻眼,呆滞在那。
这里虽是大魏天阙城,可对沈家这些大人物而言,怎能不知道五月初四发生在大周玉京城上空的那一场旷世大战?
少年苏奕,宛如传奇,一战镇杀十多位陆地神仙人物,杀得人头滚滚,天地色变,这等血腥煊赫的战绩,早已传遍大魏各地!
只是,沈家这些大人物万没想到,这位被誉为“大周帝师”的当世传奇,却竟在此刻,出现在了他们沈家!
这让他们都差点懵掉。
“跪下。”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目光看向卢昊,轻描淡写两个字,却似带着极可怕的魔力。
就见卢昊身影噗通跪在地上,浑身颤栗,惊恐到极致,正欲大叫,却发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仿似被人施了禁术般。
“待会再跟你算账。”
苏奕说着,目光看向远处的沈长空,淡然道:“身为一位父亲,却忌惮于外人的压力,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是畜生不如。”
说着,他抬手正要灭了沈长空,却被茶锦拦住,低声道:“公子,我已和沈家斩断关联,再无瓜葛,您……莫要为此生气。”
她满脸哀愁怅然,让人疼惜。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奕说着,隔空一指沈长空,“跪下。”
砰!
沈长空应声而跪,披头散发,双膝骨骼都碎裂。
沈长空也是名震大魏的顶尖先天武宗,可此时就如蝼蚁般不堪。
那等一幕,让沈家那些大人物们皆惊骇欲绝,遍体生寒。
“你们也跪下。”
苏奕探手在虚空随意一按。
轰!
一股恐怖的威势如山崩海啸般,压迫在每个沈家大人物身上,让得他们皆齐齐跪倒,一个个头颅抢地。
顿时,偌大殿宇,只剩下苏奕和茶锦二人立着,放眼一望,满地皆是仓惶跪伏之人。
茶锦神色复杂。
之前,这些长辈还咄咄逼人,面目狰狞,要迫使她下跪,向卢昊赔罪道歉。
可现在,当公子出现,不过翻手之间而已,便让这些可憎可恨之辈,尽数跪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粒米中藏世界
“是月轮宗杀上门来,说要是不交出茶锦,他们就要灭我沈家满门。我们沈家也是没办法。你有本事,你去找月轮宗的麻烦啊。”
跪倒在地的沈严行,竭斯底里开口。
他此言一出。
顿时满场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沈长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眼前一阵发黑。
像沈严行这种年轻人,从小锦衣玉食,被家族内长辈惯着。又一直在大魏生活,认为整个世界就是大魏,又怎知苏奕这等存在的恐怖?
“我若要真找你们沈家的麻烦,此地早已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焉还有你聒噪的机会。”
苏奕语气平淡。
说着,他抬手拎起卢昊,对茶锦道:“走吧。”
他也懒得再待下去。
“苏奕,快放了我家少主!”
这时候,和卢昊一起前来的那两名老仆中的一个再忍不住,色厉内荏开口:
“这可是大魏,是月轮宗的地盘,不是你……”
“嗯?”
还未说完,苏奕眼睛一眯,两道凝如实质的神芒,就从他眼中射出。
那老仆双眼一接触到苏奕的神念,顿时浑身一震,如遭重锤般,顿时啪嗒啪嗒,连退七八步,直接一个屁股坐在地上,七窍淌血而亡。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老仆也是月轮宗的人,真正的修行之辈,可结果却连苏奕一眼都挡不住。岂不代表,所有人在苏奕面前,都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这位当世神话般的少年,简直强大到让人绝望!
而后,在众人惊恐目光注视下,苏奕和茶锦渐行渐远。
直至许久。
沈长空等一众沈家大人物才敢从地上爬起身来,一个个惊魂甫定,满脸颓然和苦涩。
谁能想到,茶锦这次回来,竟还带着苏奕这个当世传奇?
若早知如此,他们沈家又怎敢如此对待茶锦?
“不是说,茶锦只是那苏奕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么,可苏奕怎会如此重视她,甚至不惜为她出头?”
沈严行神色惘然。
其他沈家大人物也满腹疑惑,他们曾听卢昊说过,茶锦在苏奕身边的地位极其卑微,就是一个女婢罢了。
正因如此,他们下意识认为,他们沈家处置茶锦时,根本就没想过,苏奕会万里迢迢,和茶锦一起前来大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那跟随卢昊前来的另一个老仆,却大笑起来。
他满脸的兴奋和怨毒之色,道,“果然不出宗主所料,这苏奕果然也跟着来了!这一次,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沈长空等人齐齐错愕,满头雾水。
“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长空禁不住问。
那老仆目光一扫沈长空等人,笑道:“恭喜诸位,这次你们沈家可立了大功!等我月轮宗杀了苏奕,定会好好赏赐你们!”
说着,他转身朝大殿外行去,连他那个同伴的尸体都不顾了……
直至这老仆离开,沈长空似回过劲来,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
“我明白了!月轮宗根本不是为了对付茶锦,而是视茶锦为诱饵,要钓出苏奕这条大鱼!!”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有人不禁问:“为何月轮宗这般肯定,只要茶锦回家,苏奕就一定会跟来?”
其他人也都疑惑。
“我
们都以为,茶锦只是在那苏奕身边充当一个婢女般的角色,可月轮宗肯定早已清楚,茶锦在苏奕心中的地位不简单!”
沈长空满脸铁青,恨得牙齿快咬碎,内心充满了悲凉。
搁在大魏,他们沈家也是顶级宗族,威名煊赫,可是无论在月轮宗这等修行势力面前,还是在苏奕这等当世传奇面前,简直就如不堪的蝼蚁般,只能被任凭摆布!
“父亲,我们……是否还能挽回妹妹?”
沈严行忍不住道,“若有苏奕当靠山,咱们沈家以后何须再看他人眼色行事?”
此话一出,让不少人心中一动。
“幼稚!”
却见大长老沈山重冷然道,“诚然,那苏奕强大无比,可月轮宗既然敢以茶锦为诱饵,把这苏奕引来大魏,焉可能没有灭杀苏奕的充足把握?”
众人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我们沈家的确得罪不起苏奕,可等着瞧吧,他苏奕也已离死不远了!”
沈山重眼神怨毒。
原本还想着和茶锦修缮一下关系,看能否攀上苏奕这个高枝儿的沈严行,登时不再开口了。
沈长空和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
离开沈家,苏奕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随手把宛如死狗般的卢昊扔在地上,问道:“说说吧,为何要对付茶锦?”
卢昊惊慌道:“我说了,你就放我一命?”
苏奕屈指一弹。
噗!
卢昊肩膀处,被刺穿一个血窟窿,疼得他嘶声惨叫。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苏奕神色平淡。
没有恫吓,没有威逼,可那随意的言辞,却让卢昊亡魂大冒,他连忙道:
“我只知道,得知茶锦在你身边效命的事情后,我月轮宗宗主雷霆震怒,认为茶锦乃我月轮宗叛徒,必须予以严惩,故而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没有别的原因了?”
苏奕眉头微皱。
月轮宗明知道茶锦是他身边人,还敢以这等手段来胁迫沈家,以此对付茶锦,这本身就很奇怪。
除非,月轮宗这么做,是因为他们不敢和自己直接开战,于是就拿茶锦来泄愤。
可若是这样,未免显得月轮宗的气量和格局也太小了。
卢昊仓惶开口:“这是宗主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其他的事情,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罢了,我直接去月轮宗走一遭便是。”
苏奕摇了摇头,袖袍一挥。
一片清色火焰席卷而出,卢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影就化作一片灰烬飘洒。
“公子要去月轮宗?”
茶锦俏脸微变。
“沈家虽可恶,但也算是为形势所迫,可这月轮宗就难逃其咎了。”
苏奕眼神冷冽道,“若非我此次陪你一起前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后果,此次若不去走一遭,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事实上,他心中已隐隐有些怀疑,茶锦所遭遇的事情,恐怕是针对自己而来!
“走吧。”
苏奕说着,已朝前行去。
……
月轮宗是大魏第一修行圣地,盘踞在距离天阙城三百余里之外的“罗摩山”上。
月轮宗当今宗主名唤楚御寇,辟谷境后期修为,执掌宗门权柄至今已有四十载。
其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在大魏有“铁面剑
君”的称号。
飞鹤峰。
宗门大殿。
“宗主,苏奕已抵达天阙城!”
月轮宗内门长老雷崇阳匆匆来报。
“哦?详细说来。”
楚御寇把手中茶盏放下,眸光如细碎的光雨流转,极为慑人。
他身影瘦削,长发披散,身着藏青玉袍,头戴高冠,随意坐在那,便有龙盘虎踞之势。
“就在刚刚,苏奕和茶锦抵达沈家……”
长老雷崇阳飞快禀报,竟似亲眼目睹似的,将发生在沈家的一幕幕娓娓道来。
听完,楚御寇不禁抚掌而笑,道:“果然,我们所打探到的消息不错,这苏奕还是极在乎茶锦的,否则,焉可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苏奕人呢,如今是否还在天阙城?”
雷崇阳禀报道:“据灰天雀传回的消息,这苏奕和茶锦走出沈家之后,便启程离开天阙城,朝我们宗门所在的方向赶来。”
楚御寇一怔,旋即感慨道:“无愧是大周的当世传奇,一个人而已,便敢带着茶锦这样的累赘来我们月轮宗,这等气魄,令我都自叹弗如。”
雷崇阳也点了点头,道:“这苏奕的确很不可思议,有人说他是夺舍者,有人说他继承了古老的道统传承,也有人说,他身上的造化来自他的母亲叶雨妃,可至今,还没有任何人能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此子……简直就像个谜团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奕若老老实实呆在大周,我们月轮宗或许奈何不了他,可他既然找上门来,我们怎能不好好招待他一番?”
说着,楚御寇长身而起,“雷长老,你去通知宗门其他长老,按我之前所说的计划准备起来。”
“是!”
雷崇阳肃然领命。
“鱼儿已上钩,也是时候去见一见太上大长老了。”
楚御寇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出了宗门大殿。
小池岭。
这是月轮宗后山禁地,别说是宗门传人,就是那些长老人物,没有宗主楚御寇的允许,也无人敢靠近一步。
很久以前,太上大长老“秋横空”便在小池岭闭关,至今已有五十年!
灵气蒸腾,山色昏暝。
小池岭底部,有着一方四四方方的黑色水池,水池中盛开一簇荷花,茎干青碧,花瓣如金。
洗心池。
取“洗练心神,断尽尘缘”之意。
洗心池一则,有着一个洞府,洞府两侧,镌刻一幅对联:
一粒米中藏世界,
半边锅内煮乾坤。
楚御寇来到洞府前,先是看了看洗心池中摇曳生姿的荷花,又欣赏了一番这一幅由开派祖师“白化真人”所留的对联,这才整了整衣冠,肃然抱拳见礼:
“师侄楚御寇,恭请师伯屈尊一见!”
——
ps:昨天那一章引发争议很大。
金鱼无意解释什么,举个栗子,我昨天如果铺陈沈家事件的前因后果,没有让主角出现,保管被骂得狗血喷头。
连载小说,一章内出现不合理的事件,就再多看几章,事情可以先因后果,也可以先果后因。
玄幻小说,讲的是逻辑自洽,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不必拿现实对比。
网络小说,图的是爽感和愉悦,也别拿文学性和思想性对比,若这样,为何不去钻研世界名著呢。
看了昨天大家的留言,只要是不骂脏话的,各抒己见,都挺好。
第三百五十九章 罗摩山前风云起
时间流逝。
楚御寇恭敬立在那,纹丝不动,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足足半刻钟后,洞府内忽地响起一缕幽冷刺骨的剑吟。
楚御寇躯体一僵,只听剑吟,便让他神魂刺痛,肌体生寒,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洞府大门悄然开启,一道笔挺如枪的身影走出。
一些灰衣,剑眉星目,长发箍在脑后,如若少年般,唯有那褐色的瞳孔转动时,泛起沧桑岁月气息。
他左手握着一部竹简书,右手背负身后。
尤为醒目的是,在其发髻间,斜插着一柄飞剑,青金色,如玉簪般剔透光洁。
“师伯!”
楚御寇肃然见礼。
这宛如少年般的灰衣男子,正是月轮宗太上大长老秋横空!一位放眼整个大魏,都堪称剑道传奇般的存在!
他九岁修剑,十三岁入先天武宗,十九岁踏入陆地神仙之境,至此,一身剑道造诣冠盖月轮宗上下。
当时比他修为更高的老辈人物,都被他一身剑道光华掩盖,显得暗淡无光。
那时候的秋横空,剑御大魏,名扬四海,成为大魏最年轻的一位陆地神仙!
可就是这样一个绝世人物,却在他二十四岁那年,进入小池岭这座洞府内闭关,从此以后,世间便没了他的消息。
一晃便是五十年之久!
“你前些天说的那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来了?”
秋横空问,神色温和。
可他浑身弥散出的无形威势,却压迫得楚御寇这等辟谷境后期强者都呼吸困难,躯体发僵。
深呼吸一口气,楚御寇恭声道:“回禀师伯,不出一个时辰,苏奕便会找上月轮宗的门来。”
秋横空哦了一声,沉吟道:“我详细推敲过他的过往战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子的实力,远超世间修行之辈,无论如何高估也不过分,即便是我对上他,也并无绝对稳赢的把握。”
楚御寇怔了一下,便恭敬道:“师伯,您早在五十年前就已踏足辟谷境,又曾进入金虹魔山’中,获得堪称旷世的古老剑道传承,这等情况下,苏奕此子哪可能会是您的对手了。”
金虹魔山,被誉为大魏第一秘藏之地。
五十年前,秋横空孤身一人涉足其中,偶获不世传承,也正因如此,才会选择闭关静修。
在楚御寇看来,以秋横空的天赋和资质,在这五十年的闭关参悟中,实力恐怕早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像那些苏奕手底下的那些隐龙者,注定不可能和秋横空相提并论了。
“莫要大意。”
秋横空神色温和,认真说道,“我辈修行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小觑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这苏奕,身上大有古怪,无法以常理度之,若非这苏奕杀了云钟启师弟,我也不想和他这等人物对敌了。”
楚御寇顿感意外。
五十年前,师伯其人如剑,锋芒毕露,凌厉张扬,敢笑大魏天下剑修之辈,皆不过乌合之众。
五十年后的今日,师伯却像变了一个人,温和如水,浑身上下再无一丝锋芒,内敛质朴。
换做以前,敢听说苏奕之事,师伯怕早拎着战剑杀上门去了!
“既然
这苏奕找上门来,我便去会他一会。”
秋横空轻声道,“你去告诉宗门其他人,当苏奕抵达时,莫要掺合进来,由我一人来对付他便可。”
楚御寇肃然领命,道:“是!”
“去吧。”
秋横空挥了挥手。
而后,他径直走到那洗心池前,盘膝而坐。
眸观池中荷花,寂然不动。
见此,楚御寇悄然转身而去。
……
“公子,前边便是罗摩山。”
茶锦指着远处,那里的天地间,盘卧着一座雄浑大山,山色昏暝,山势壮阔。
大魏第一修行圣地便屹立其中。
“此山倒是不俗,有接天连地,气冲斗牛之势,算得上是这世俗中一处难得的修行福地了。”
苏奕点评道。
“驾!驾!驾!”
后方,一群青年男女策马狂奔。
当追赶上苏奕和茶锦时,为首的一名银袍青年忽地一勒缰绳,停顿在原地,目光看向茶锦,惊讶道:
“茶锦师妹,原来真的是你。”
银袍青年一停下,其他男女也纷纷停住,骑坐在马背上,目光看向了苏奕和茶锦。
尤其当看到茶锦时,一些青年眸子皆是一亮,凭生惊艳之感。
苏奕瞥了这些男女一眼,没有理会。
只看衣着打扮,就知道这些男女非富即贵,胯下骏马皆是世俗中的良种名驹,价值万金。
至于修为……
倒也有先天宗师境的角色,比如那为首的银袍青年,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先天武宗。
但更多的是一些宗师境的角色,甚至还有不曾踏足宗师境的人物。
“洪扬师兄?”
茶锦一怔,认出银袍青年正是大魏第一世家洪氏的嫡系子弟。
此人名洪扬,很多年前,就在月轮宗修行,跻身“月轮七子”行列,是大魏公认的修行种子,在月轮宗年轻一代的地位极超然,深受宗门长辈的器重。
当初在大周刚和苏奕认识时,茶锦还曾拿“月轮七子”来和苏奕来对比。
时过境迁,茶锦自然再不会幼稚到把苏奕和“月轮七子”相提并论了。
银袍青年洪扬眼神异样,道:“茶锦师妹,恕我冒昧问一句,难道说你们沈家真的打算让你前往月轮宗受罚?”
他身边其他年轻男女,皆露出异色。
如今谁不知道,茶锦被视作宗门叛徒的事情?
甚至,宗主还为此大发雷霆,扬言若沈家不交出茶锦,就要灭沈家满门,这件事,在月轮宗闹得沸沸扬扬。
“受罚?”
茶锦娥眉微蹙,也懒得解释,道,“这些事情,和洪扬师兄无关,就不必再问了。”
“茶锦,你一个宗门叛徒而已,怎么和洪扬师兄说话呢?”
一个彩衣女子骑坐马背上,居高临下呵斥。
她名叫佘紫莹,月轮宗内门真传弟子,一向倾慕洪扬。
其他人都一阵摇头,不少男子眸子中都不禁流露出怜悯之色,这茶锦,还没有明白自己处境何等不堪吗?
宗门对待叛徒,可是极为严酷!
“各位师弟师妹,莫要计较这
些,茶锦师妹已足够可怜了,她就是犯下再大的错误,也当由宗门来处置,我们可不能妄自指责。”
洪扬说着,对茶锦道,“茶锦师妹,你若真心悔改,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去跟宗门长辈说情,不说能让你免遭惩处,起码也可以让你受到的刑罚轻一些。”
众人皆错愕。
一些女子更是嫉妒不已,意识到洪扬这么做,定然是对茶锦另有心思。
否则,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为一个叛徒说情了。
却见茶锦也怔了一下,旋即冷冷道:“不必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
洪扬神色一滞,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
他可没想到,自己都愿意施以援手,茶锦非但不领情,对待自己时,还这般不留情面。
这让他也感到颜面有些挂不住。
其他男女也都错愕,没有人能想到,身为叛徒,处境不堪的茶锦,竟会这般不客气地拒绝来自洪扬的好意。
“洪扬师兄,这茶锦不识好歹,就让她这叛徒自生自灭便可!”
那彩衣女子佘紫莹愤然,打抱不平。
“就是,等宗主处置她的时候,看她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就见洪扬冷笑一声,挥手道:“罢了,我本以为同门一场,不忍见她遭难,没曾想……却是我自作多情了,咱们走吧。”
说着,策马而去。
其他人跟随着离开,临死时,看向茶锦的目光都带上不屑、怜悯、幸灾乐祸般的神色。
尤其是那佘紫莹,更是笑呵呵扬言:“茶锦,等你遭受惩处时,我定会亲自去瞧一瞧!”
茶锦并未动怒,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对苏奕道:“让公子看笑话了。”
苏奕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候才说道:“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之辈,世事人情本如此,不过,他们这次想错了。”
茶锦自然清楚,苏奕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此去月轮宗,可不是领罚的!
“走吧,趁天黑之前,把月轮宗的事情了结了。”
苏奕说着,朝远处行去。
他和茶锦虽是徒步而行,但一步迈出便是十多丈距离,速度虽不快,但却是最节省体力的方法。
仅仅一刻钟后。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罗摩山脚下。
这里是月轮宗的山门重地,修建着一片巨大的广场,以光滑可鉴的青石铺地,两侧矗立着一座座法坛,庄重大气。
此时已将近傍晚,云霞如火烧,整个罗摩山笼罩在瑰丽如金的天光下,远处更有白鹤成群,盘绕翩跹,洒下一连串嘹亮的清啼。
一派仙家宝地的景象。
“快看,茶锦师妹回来了!”
“真的是她……”
“看来,沈家也扛不住咱们宗门的压力,不得不让茶锦这叛徒主动来抵罪了。”
当苏奕和茶锦抵达,一阵议论声就从那月轮宗山门附近响起。
就见许多年轻男女汇聚,其中赫然有洪扬等人。
显然,洪扬等人提前抵达宗门后,也是把茶锦返回宗门的消息传了出去,让得月轮宗许多人闻讯而来。
简单而说,就是看热闹来了。
第三百六十章 请师伯屈尊 灭杀苏奕
洪扬身边,一袭彩衣的佘紫莹双臂环抱饱满的胸前,冷笑道:
“之前,洪扬师兄念在宗门情谊上,本欲对那叛徒施以援手,不曾想,这叛徒却不识好歹,驳了洪扬师兄颜面,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话一出,在场那些月轮宗传人无不哗然。
洪扬长叹一声,摆手道:“紫莹,不必再说了,怪只怪我还是太念往昔同门之谊了。”
他一副大度豁达的姿态,让众人都不禁生出为洪扬打抱不平的心思。
茶锦不禁好笑。
这佘紫莹为了讨好洪扬,才会处处针对自己。
而洪扬呢,则借此机会卖弄自己的风度和胸襟。
一男一女,何其滑稽可笑。
“茶锦,你这叛徒还不赶紧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一个孔武有力的华袍青年厉声大喝,声如雷霆。
茶锦冷冷瞥了对方一眼,“方修师弟,我在宗门修行时,可没少照顾你,当年若不是我,你怕是不可能那么快进入内门修行!怎么,现在连你也忘恩负义,打算落井下石,踩我一脚?”
她有些失望,也很生气。
远处那些月轮宗弟子面面相觑,因为茶锦所说,的确不假,甚至当年方修能够进入月轮宗修行,还是托了茶锦的关系!
就见方修脸色一沉,怒道:“贱人!现在你是宗门的叛徒!我若还顾惜以前的恩情,岂不是对宗门不忠不义?”
一番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众人轰然叫好。
身为月轮宗传人,自当和叛徒划清界限!
方修登时得意洋洋笑起来。
“寡廉鲜耻。”
苏奕瞥了那方修一眼,瞳孔中有锋芒一闪。
以他如今的神念力量,都能击杀陆地神仙人物,何况是这等小角色?
就见砰的一声,方修跪倒在地,脸上笑容凝固,有殷红的鲜血从七窍淌出,暴毙当场。
之前还轰然叫好的人群,皆被吓到,呆滞在那。
紧跟着,惊慌的尖叫声响起——
“谁杀了方修师弟?”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家伙!”
许多目光都是看向了苏奕,满脸惊怒。
之前,他们几乎都忽略了苏奕的存在,只当沈家的人,是陪同茶锦一起来,让茶锦接受宗门惩处的。
可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家伙,竟敢在他们月轮宗山门前杀人!!
茶锦也顿感意外。
据她所知,以苏奕的秉性,是懒得和这些不堪入眼的小角色计较的。
“他让我想起了常过客。”
苏奕随口道,有些感慨。
茶锦登时就明白了,苏奕是常过客的救命恩人,可也是潜龙剑宗的敌人,这曾让常过客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自始至终,常过客也不曾做出忘恩负义的举动。
相比起来,方修就显得太无耻和卑劣了。
“何故在此喧哗?”
蓦地,一道沉浑的大喝响起,就见山门内,一个黑袍中年大步走出,脸上带着怒意。
赵持。
月轮宗内门执事。
“赵执事,那家伙在咱
们山门前杀人!”
那些月轮宗弟子纷纷开口,指着远处的苏奕,怒目圆睁。
赵持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眸子如电般,遥遥锁定苏奕,厉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月轮宗山门前行凶?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震云霄。
洪扬趁此机会,也冷然道:“茶锦,还不赶紧让你那同伴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佘紫莹怒气冲冲道:“真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了!”
赵持的出现,似让他们找到了依仗。
“就不能来一些可堪入眼的角色吗?”
苏奕微微摇头,似有些失望。
而后,他抬起头,深邃的眸望向罗摩山之巅的区域,淡然开口:
“月轮宗宗主何在,速速出来,否则,别怪我苏某人仗剑斩山门,将你月轮宗从世间抹掉!”
声音琅琅,响彻天地间,虽不似雷霆,却震得在场那些月轮宗弟子的神魂乱颤,气血翻腾。
他们脸色皆变了,满脸难以置信,这家伙未免也太狂,这是要和他们月轮宗叫板?
赵持浑身一僵,苏某人?难道那青袍少年是大周那个……当世传奇!?
这时候,一道威严沉凝的声音从罗摩山上传出:
“苏奕,你可终于来了!”
字字如金戈交鸣,杀气盈野。
苏奕!?
一下子,在场那些月轮宗弟子如遭雷击,彻底傻眼。
打破脑袋他们也没想到,陪伴在茶锦身边的那青袍少年,会是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声名传遍大魏天下的大周帝师!
一个宛如传奇般的恐怖存在!
“果然是他!”
赵持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寒。
一想到之前他还叫嚣着,要让苏奕死无葬身之地,内心就涌出止不住的后怕和凉意。
“什么?他他他……是苏奕?”
洪扬眼睛发直,头皮发麻。
这位月轮七子之一的修道种子,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看佘紫莹,也呆滞在那,如坠冰窟。
他们皆是月轮宗传人,要远比世俗中的武者更清楚苏奕的强大和可怖,这可是一位灭杀十余位陆地神仙人物的绝世狠人!!
而看到这一幕幕,也是让茶锦意识到,就是在这大魏天下,苏奕之威名,也称得上是煊赫滔天,人尽皆知!
唰!
那宛如金戈交鸣的声音还在回荡,一道身影已凭虚掠来,一袭藏青色玉袍,长发披散,头戴高冠,威势如海。
正是月轮宗宗主楚御寇,辟谷境后期修士!
“拜见宗主!”
处于震惊中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见礼,内心的压抑和惊慌也消褪不少,如找到了主心骨。
“你们且退回山门内。”
楚御寇挥了挥手。
“是!”
众人领命而去,一个个如释重负。
他们还没有自不量力到要去和苏奕这等恐怖角色对峙的地步。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小角色。
他目光看向楚御寇,淡然道:“说说吧,为何要对付茶锦,以你们月轮宗的手段,自当清楚,她是我身边之人,可你们还敢这么做,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何要自寻死路。难道说,云钟启的死还不够?”
云钟启!
提起这位月轮宗太上长老的名字,让得楚御寇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眉宇间也浮现一抹哀伤悲恸之色。
“在你苏奕眼中,只是杀了一个人,可在我楚御寇眼中,被你杀死的,则是我的至亲!”
楚御寇脸色冰冷,“云钟启是我师尊,是他带我进入月轮宗,予我教化,待我如子,在我心中,也早已视他如父亲,你觉得,我该不该报仇?”
苏奕眉头微皱,道:“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向我宣战,却要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
楚御寇冷然道:“不以茶锦为诱饵,焉能把你引到这大魏境内,出现在我月轮宗山门前?”
苏奕终于明白了,道:“原来如此,我早察觉到,沈家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原来,你们月轮宗最终的目的是要对付我。”
旋即,他目光一扫四周,道:“这么说的话,你们月轮宗是有把握能够打败我苏某人了?”
“当然!”
楚御寇神色淡漠,眼眸冰冷,“你苏奕的确很强大,强大到足以让这世间大多数元道修士胆寒,可今日,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已是傍晚,霞光如燃,为雄浑的罗摩山镀上一层瑰丽的光晕。
这偌大的山门前,苏奕和远处的楚御寇对峙,气氛肃杀压抑。在山门中观望的月轮宗强者,皆屏息凝神,紧张关注。
就见苏奕笑了笑,似被勾起一丝兴趣,道:“哦,看你这般底气十足,定然是有所依仗,那就亮出来便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我可没兴致在这深山野岭之地过夜……”
“哼!”
楚御寇冷哼一声,而后深呼吸一口气,遥遥朝罗摩山深处的方向抱拳见礼,道,
“请师伯屈尊,灭杀苏奕,以报太上长老云钟启之仇!”
声音远远传荡开。
锵!
一缕幽冷刺骨的剑吟,在暮色晚霞中忽地响起。
剑吟初开始低微不可闻,渐渐地,变得高亢激越,到后来,更是如风雷激荡,山崩海啸般,轰隆隆碾压着天地,轰鸣四面八方。
轰隆!
在月轮宗无数目光注视下,天边云海翻腾,分开一道笔直的裂缝,一直蔓延到山门外。
裂缝尽头,凭空出现一道瘦削笔挺的身影,一身灰衣,剑眉星目,长发以一柄青金色飞剑挽成髻子。
他双手负背,随着出现,漫天轰鸣的剑吟悄然而止,天地俱寂。
漫天彩云映衬下,让他笔挺身影也披上一层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太上大长老!”
罗摩山内,月轮宗上下皆轰动,激动无比,露出推崇狂热之色。
而茶锦俏脸大变,她哪可能不知道,这位太上大长老那堪称传奇般的过往?
五十年前,他便是大魏天下最年轻的陆地神仙,一身剑道造诣之盛,让天下修剑之辈都抬不起头来!
而现在,五十年后的他,修为又该达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没想到,这月轮宗倒是出了一个厉害的角色。”
苏奕也微微一怔,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