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公平比试
严霜见云天行铁了心要保护红漪,心里有些气恼,虽然她极不愿与云天行动手,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想不动手,也不成了。将天瀑剑掣出,随手挽了个剑花,斜向前一指,道:“既然云少主执意不让,那本阁主只好先将云少主打败,再去惩处蜃楼妖女。”
云天行道:“希望严阁主莫要忘记之前的约定,若在下能胜个一招半式,希望严阁主和飞雪阁的诸位不要再向红漪寻仇。”
严霜道:“既是约定,自然要遵守。云少主,请吧。”提一口气,正要纵身出剑,突听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严霜脸色的立刻沉了下来,顺着琴音望过去,见管平仲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场边,正在抚弄膝上长琴。
之前严霜与云天行动手,管平仲就捣了一次乱,这次又来,严霜忍无可忍,喝道:“管平仲,你莫要欺人太甚!”
管平仲又换了一首轻快的曲子,笑着说道:“严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恕管某听不明白。”
严霜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道:“方才雷堂主与云少主动手,你一指不弹,现在换本阁主比试,你又开始捣乱,当本阁主好惹是吗?”
管平仲摇头道:“严阁主多心了,管某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比试不公平,所以特来提醒。既然要比试,自当公平公正,约定才能奏效。若一开始比试就不公平,那约定自然也不能作数。既然不作数,云少主输了,仍可继续保护红漪姑娘,那时严阁主又当如何?”
岳鹰扬插嘴道:“管先生说比试不公平,岳某倒是想问一问,哪里不公平了?”
管平仲双掌按住琴弦,认真地说道:“云少主连战数人,体乏力虚,且身负重伤,武力大损,而严阁主各方面都在巅峰状态,两相一比,诸位觉得这场比试公平吗?”
严霜心想:“这个死弹琴的,我还当他是要替我们这边出谋划策,原来也是向云天行的。哼,今日本阁主有要事在身,不与你一般见识,以后要是再遇上,非挑断你的琴弦出气不可!”
岳鹰扬已看出管平仲的真实用意,笑了笑,道:“管先生此言差矣,我等应崆峒派之邀,特来见证惩处蜃楼逆贼一事,非是为举行比武大会而来,更没有任何相关武斗的约束限制。他们两位怎样约定,那是他们两位的事,只要双方认可,那就是公平的。我等外人,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诶呀!”管平仲看向岳鹰扬,“岳掌门,你还真是自私啊,又不是你比,你当然不在乎他人怎样了。这场比试严阁主各方面占优,她赢了,人家说她欺凌伤乏幼小;她输了,人家说她徒有虚名,所以不论输赢,严阁主皆要自损清名。”
岳鹰扬哼了一声,道:“便是我比,也是这般,计较些做什么。”
谢岚向西门泪和尤猛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跃出,将岳鹰扬团团围住。
岳鹰扬脸色一变,道:“你们干什么?”
谢岚微笑道:“方才我们三人在私下里闲谈,说及华山剑法,都赞叹不已,可岳掌门前几次出手,均未能展现华山剑法之神妙,所以谢某大胆猜测岳掌门很可能是在有意藏拙。既然岳掌门不在乎比试的公平性,那我们三人便一起出手,逼岳掌门显现华山剑法之真形,也好让我等短见识的人开开眼界。不知岳掌门意下如何?”
岳鹰扬见三人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想:“他们三人都是云门的顶尖高手,随便谁都能与我打个不相上下;两位联手,我已没了胜算;三位一起动手,我必败无疑。他们存心来难为我,我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向云天行道,“云少主,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云天行微微一笑,道:“在下虽是云门的门主,但也不能事事尽管。他们三位想见识华山派的精妙剑法,要跟岳掌门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在下怎好败坏他们的兴致。”又向西门泪等人吩咐道,“西门长老,谢大哥,尤猛大哥,看在我这个门主的面子上,只公平比试,千万不能心存恶意,纵兵伤人,不然我可不饶你们。”
西门泪笑道:“门主但请放心,我刀剑无眼,不论杀鸡杀狗都是一刀,干净利落,不等它们感受到疼痛,就已魂飞天外了。岳掌门不是畜生,是人,不能把岳掌门当畜生对待,自然要小心呵护,尤其不能像杀鸡那样剁头,屠狗那样剜心,嗯,就说这些吧。”向岳鹰扬道,“岳掌门,可以动手了吗?”
岳鹰扬咬牙切齿地瞪着西门泪等人,气愤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敢如此!”
尤猛转动着手中两支短戟,道:“岳掌门,俺们只是想跟你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又不是要杀你,你反应这么强烈做什么?”
柳蕙笑道:“人家岳掌门平时都是一对一,早麻木了,乍遇上一对三的公平比试,可能有些兴奋。你们三位都要使出全力,不要留手,不然被岳掌门施展华山剑法打败出局,丢了你们云门的脸,当心小哥哥罚你们。”
谢岚心中暗笑,口里说道:“是是是,华山剑法神妙无双,我等自当全力以赴。”
严霜目视谢岚,眼神幽怨,心道:“好你个谢岚,帮着云天行从我这里讨便宜,你这么喜欢他,干脆娶他过门好了。哼!”向管平仲道,“姓管的,方才你说比试不公平,那你倒是说说看,怎样才算公平?”
管平仲道:“加个时限就公平了。”
严霜道:“怎样加时限?”
“一炷香的时间。”管平仲竖起一根手指头,“严阁主若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败云少主,就算严阁主胜;若不能,就算云少主胜。这样不论输赢,谁也说不得严阁主的不是。严阁主以为如何?”
严霜心想:“云天行连战数人,体力消耗不少,又受了重伤,我这样跟他打,的确不公平。管平仲提议加时限,倒也合情合理。如果我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败他,便是再延长时间,也没意义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拖字诀(一)
严霜道:“好,本阁主同意了,就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的时间内,本阁主还不能打败云少主,任他与妖女下山,我与飞雪阁的人都不会再阻拦,今后也不会再向妖女寻仇。若云少主不能撑过一炷香的时间,还请云少主乖乖站到一旁去,莫要再护着妖女了。”
管平仲笑道:“严阁主果真是个爽快人。”又向云天行道,“一炷香的时间,云少主以为如何?”
云天行点头道:“就依管先生的意思。”心想:“这个条件对我有利,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我与管先生没有交情,不知他为什么要帮我。”
见新的约定达成,谢岚把剑收入鞘中,道:“西门兄,尤兄,咱们好像占着场地了,与岳掌门的公平比试还是往后拖一拖吧。”
尤猛将双短戟别回腰间,道:“俺也是这个意思。”
西门泪也收了兵刃,随谢岚尤猛退下场去,独留岳鹰扬站在那里咬牙切齿。
桓温命人就近取来香炉,插一支线香在炉内,引火点燃,向云天行和严霜道:“两位可以开始了。”
“云少主,请了!”
话音未落,严霜人已掠出,手中天瀑剑化作一道飞芒,疾向云天行刺去!
云天行握剑站在那里,衣袍随风而动,但他的人却分毫未动!
他直挺挺地站着,握剑的手越来越紧,眼睛也紧紧盯着严霜手中的剑!
剑越来越近!
风愈急!
云天行微微眯起眸子,心道:“好快的一剑!是想速战速决吗?”
嗤的一声,天瀑剑嘶风已至!
一股强大的剑意扑面而来,随行的风将云天行的头发衣袍吹得向后招展,但他的人依旧未动,甚至连眼睛也未眨一下!
剑更近!
已到了身外一丈!
七尺!
三尺!
突然,云天行眼中骤然掠过一抹金芒,左臂也在此时抬起,双指疾出,只轻轻一夹,便将来势汹汹的天瀑剑夹在了两指之间!
强大的剑意瞬间消失!
严霜大惊!
众人更惊!
谁也没有料到,如此快的一剑,居然被云天行用两指轻易接下了!
满场死寂,甚至连呼吸声都停了!
不知有几百上千双眼睛,都在吃惊地盯着这个满身血污的少年人。
被剑风吹起的衣袍缓缓落下,云天行微笑道:“很快的一剑,但还不够快。”
严霜冷冷道:“你是第一个敢徒手接本阁主这一招的人。”
云天行问道:“可有名字?”
严霜道:“刹那芳华。”
云天行细品片刻,点了点头,道:“很美的名字。但美好的东西很容易逝去,就像严阁主这一剑,足够美,也足够快,但都已在我眼前终结,这不禁让我想起……”
严霜问道:“想起什么?”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严霜道:“既不想说,又何必起头。”
云天行心道:“若不起头,如何能够拖延时间?”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严阁主,其实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悲伤的事……”
“你想拖延时间?”严霜打断了他的话。
云天行苦笑道:“一眼就被严阁主看穿了,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严霜不与他玩笑,认真地说道:“云少主,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只是不愿显露出来。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肯认输,或者不再管妖女的事,我可以为你说一桩亲事。我有个师侄姓梁,样貌好,性格好,武功也不错,是我叶师姐的得意弟子。我叶师姐早有为她寻婿的打算,一直未能找到合适人选。我看云少主与她就很登对。如果云少主肯把妖女交出来,我便将她介绍给云少主,如何?”
云天行心想:“姓梁,又是叶阁主的弟子,不就是梁冰吗?唉,我喜欢的是她姐姐,你们却总把我们往一起拉,真是造化弄人啊。”又想,“严阁主跟我介绍梁冰,想来不知道我与梁冰已经相识。既然如此,我何不借此机会,多拖延一些时间。”
云天行想了想,忽然冷笑道:“之前严阁主还说我是个聪明人,现在却把我当傻子看待,未免也太戏辱人了。”
严霜眉头一皱,道:“云少主什么意思?我几时把云少主当傻子看待了?”
云天行道:“严阁主说要介绍叶阁主的弟子给我,却只抛了一个姓氏出来,就叫我先交人,这不是把我当傻子看了是什么?严阁主要是真有这份心,就该把人领到现场,至少也要叫我们先见上一面,这样才公平。如果连梁姑娘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先把红漪交出去,我岂不是赔大了?”
严霜道:“我那师侄叫梁冰,她要是在这里,叫她出来跟云少主见面倒也不妨,只是她人在飞雪阁,一会半刻,我如何叫她到这里来?云少主若是怕本阁主食言,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本阁主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说了要把她介绍给云少主,就一定会介绍,不会耍赖的。”
云天行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飞雪阁的姐姐妹妹们都是仙女一样的人物,身材样貌自是没的说,但人不能只看外貌,内在的性情也同样重要。如果我与梁姑娘性情不合,任严阁主怎样说合,也是一场空谈。且我这江湖草莽,随波浮萍,也未必入得了梁姑娘的眼。”
严霜微笑道:“云少主请放心,冰儿性情温柔,待人和善,莫说是与云少主这等谦逊有礼的人,便是与那些倨傲蛮横之辈,也能相处得很好。再者,云少主仁义无双,气度非凡,且又是名家之后,我还怕云少主看不上她呢。”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感情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就算两人很合得来,没这个缘分,也是走不到一起的。”
严霜道:“本阁主又不止冰儿一个师侄,就算她不成,本阁主再介绍别人给云少主就是。我们飞雪阁到了嫁娶年纪的年轻后辈并不在少数,总有一个适合云少主的吧。”
云天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梁姑娘尚在飞雪阁,无法谋面,那就麻烦严阁主大概介绍一下她吧,如果很合我心,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严阁主的提议。”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拖字诀(二)
云天行两指夹住严霜的剑,没有后续动作,只是在找话拖延时间,严霜身为飞雪阁副阁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岂会看不出他这点小伎俩?
严霜道:“云少主,本阁主跟你提起冰儿,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也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待,莫要再使‘拖字诀’了。我现在需要你的确切答复,如果你肯认输,或者不再管妖女的事,我一定尽力促成你与冰儿;若你仍是执迷不悟,那本阁主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严阁主,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啊,只抛下一句空口白话就让我交人,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哪有这样做交易的。你好歹也跟我说一些有关梁冰姑娘的事情,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严霜冷声道:“云少主,请直面我的问题,是认输然后结识冰儿,还是继续保护妖女,你选一个吧。”
云天行心想:“她明知我在拖延时间,还肯跟我说这些话,自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我。如此看来,我更该多拖延一些时间。”
云天行做出深思状,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严阁主,我本是诚心考虑你的提议,你却不肯为我提供更多的信息,让我无从做出抉择,却又逼着我必须选择,这分明就是欺压!我知道,我现在身受重伤,未必是严阁主你的对手,但伤者也是有尊严的!”
说到这里,天瀑剑忽然颤动起来,云天行知道严霜要夺剑,忙又说道:“严阁主,请你认真听好,我接下来即将要说的事,将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
天瀑剑居然真的停止颤动了。
云天行心内暗喜,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一个外人不该说这些事,但谁叫严阁主你欺负我呢,我也要报复你。”
严霜冷笑道:“不知云少主要怎样报复我?”
云天行道:“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秘密?”严霜好奇心加重,“什么秘密?”
云天行小声道:“有关谢大哥的秘密。”
严霜一怔,道:“他怎么了?”
云天行道:“他就要跟人家订亲了。”
严霜呆了一会儿,忽又冷冷一笑,道:“云少主,你的‘拖字诀’当真是厉害,不过,本阁主既已识破,自不会再中你的计。”说罢,又将内力灌注入天瀑剑中,企图夺剑。
云天行见天瀑剑颤得厉害,双指居然也已有些松动,心内暗吃一惊,忙又道:“王欢欢。”见严霜不理,又道,“这是谢大哥订亲对象的名字。她是与谢家门户相当的王家的人。”
听了这话,严霜面上骤然布上了一层寒霜,冷声道:“云少主,此话可真?”
云天行重重点头,道:“这是我亲口听谢大哥说的,还能有假吗?谢大哥还说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要赶回谢家订亲,需离开云门三年五载,叫我不要撤了他的客卿长老职位,说以后还会回来。”
严霜冷哼了一声,道:“皇家订亲也不过一日两日,他们谢家订个亲却要三年五载,把自己摆得这样高,是想造反吗?”
云天行笑了笑,道:“严阁主有所不知。谢大哥此番回去,可不单单只是订亲。等把亲事定下后,再过一个月,便要拜堂成亲入洞房,之后的头等要务便是生娃。谢家是当朝有名的大家世族,生一个肯定说不过去,两个也不是那个意思,最少得三个吧。算算时间,也少不得三年五载。当然,如果谢大哥想多要几个,回云门的时间可能还会更长。”
严霜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云天行见严霜面带怒容,心中苦笑:“谢大哥,我不是存心要害你,实是为情势所逼,迫不得已,你可不要怪我啊。”
严霜见云天行抿着嘴在那笑,把脸一冷,道:“很好笑吗?”
云天行忙收起笑容,道:“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严霜哼了一声,道:“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云天行道:“严阁主,我跟谢大哥生气,只骂他就是,干什么把我也扯上,我可冤得很呢。”
“你冤什么?”严霜冷冷盯着云天行,“不是一路人能走到一起吗?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你还是他的上司,你更加不是东西!”
云天行心中苦笑:“我这不是讨骂嘛,说什么不好,非得揭她的伤疤。唉,这个吴英雄就没出过一个正经主意,全是些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叫我只管往狠了说,我这还是收着说的,都跟着一起骂了,要是说得再狠一点,还不知要怎样呢。”
严霜偷眼瞧向云门众人那里,正迎上了谢岚的目光,心中恼火,哼了一声,便将脸转开。
也是巧了,严霜转脸后正看到了作为时限的那柱香,见香已燃烧过半,心道:“好个云天行,我百般提防,还是叫你拖去了一半的时间。哼,若你身上无伤,我未必制得住你。你伤得这样重,半柱香的时间拿下你,还难不倒本阁主。”
云天行有意拖时间,严霜已知他无意交出红漪,也不再跟他废话,运力去夺剑,奈何云天行双指夹得比铁箍还紧,一时居然夺不出来。
严霜夺剑不过,便左起一掌,直向云天行心口击去!
此时云天行手中还握着太阿剑,之前与严霜谈话,不好拿剑刺她。这时她先发难,自然没了顾忌。疾出一剑,向严霜刺去!
严霜这一掌才击到半途,云天行的剑已先刺到了,严霜只得又将掌力收住,足尖踢地,将身子倒悬起来,呼的一掌,又向云天行头顶拍落!
云天行偏头躲过这一掌,严霜又连发数掌,要么被云天行躲过,要么被太阿剑逼得又将掌力收回。
云天行也连连出剑,奈何严霜的身法太过灵活,虽然身在半空,但右手握着天瀑剑,可以凭此转动身体,是以一直没有被刺到。
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又各自握持天瀑剑一端,不住出招较量,却谁也伤不了谁,看起来倒像杂耍一般,众人见了都不住叫好。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剑与剑的对决(一)
严霜的天瀑剑被云天行两指夹住,运力去夺,只是夺不回来,正无计可施,忽见云天行腰上还挂着一剑,心想:“他夺我的剑,我也夺他的剑,看他如何。”想罢,左手一掌,向云天行头顶拍落。
云天行歪头避过,右手长剑疾刺严霜,不料严霜突然松开天瀑剑,身子向后一翻,顺势一掌击向云天行后心!
云天行万没料到严霜居然肯放弃天瀑剑,以掌力攻向自己,此时已躲闪不开,忙拿太阿剑反手一挡,严霜一掌击在剑上,一股雄劲的掌力在太阿剑上扩散开来!
云天行只觉长剑剧颤,生怕剑被震断,忙借力向前掠出,转身回来,见严霜手里多了一柄赤红的剑,低头一看,见赤鳞剑已被严霜夺走,只剩了一个空鞘在腰上,心想:“哎呀,我一心想夺她的剑,倒没有提防她来夺我的剑,这下可好,一剑换一剑,她手里还有剑,我打好的算盘落空了。好在已拖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要能再撑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又去了一个大敌。”
云天行有心拖延时间,跳开后也不向严霜进攻,只是微微一笑,道:“严阁主好迅捷的手法,夺了我的剑,我居然都没有察觉到。若严阁主有心取我性命,我哪里还有命在。”
严霜冷哼一声,道:“少耍贫嘴拖延时间,本阁主又是傻子,岂会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还我剑来,你的剑本阁主也还你。”
云天行横剑胸前,仔细端详着天瀑剑,道:“剑身澄净,锐利无暇,果然是一柄好剑,只是……可惜了。”
严霜道:“可惜什么?”
云天行慢悠悠地说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剑也该是如此。虽然这剑看起来美丽无暇,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我刚才也已说过了,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特别容易失去。严阁主以后使用此剑,可要格外小心了,美丽的东西往往都很脆弱,若用力过猛,怕是会有崩断的危险。”
岳鹰扬见香燃过半,心道:“这小子在拖延时间,不能叫他得逞。”向严霜喊道:“严阁主,他在拖延时间,若不速战速决,必要追悔!”
严霜道:“本阁主知道,不劳岳掌门提醒。”向云天行道,“你换剑不换?”
云天行显得有些迟疑,盯着天瀑剑又看了一会儿,才道:“实在抱歉,严阁主手中那剑害我不浅,能远离一刻是一刻。再者,天瀑是名剑,虽非属我,但能使上一使,也可算是一种荣幸了。”
严霜挺剑向云天行一指,冷声道:“你不换,可以,不过有一件事你须知道,本阁主对别人的东西从来不知怜惜,若给你弄断了,你可不能怪到本阁主的头上。”说罢便要向云天行动手。
云天行一惊,忙道:“且慢,我换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严霜道:“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把剑抛向对方。一,二,三!”说完便将手中赤鳞剑向云天行抛去,云天行也将天瀑剑向严霜抛去。
双剑一脱手,两人几乎同时纵起向各自佩剑抓去!
“幻剑决·影杀!”
严霜率先握住天瀑剑,手臂震处,竟化出数条天瀑剑影,跟着一声娇喝,数剑齐飞,齐向云天行攻去!
“赤雪映日!”
云天行接住赤鳞剑,手腕连抖,竟也抖出了数条赤影,有如漫天赤雪纷飞,向严霜席卷而去!
赤白两色剑光,轰然撞在一处,霎时间,飞沙走石,剑气嘶风!
两人各自挺剑狂攻,赤白两色剑光闪烁不止,金铁交击之声盈耳不绝!
众人见二人斗得如此激烈,一个个凝神观战,竟无一人分心,好似都石化了一般。
风更急!
剑更快!
两条身影在场内快速移动,身影之间剑光闪烁,还不时传来呼喝之声!
正斗到酣处,云天行忽觉右肩处传来一阵剧痛,偷眼一看,见缠绕的布条已被鲜血浸红,知道伤口再度崩裂,心想:“燕前辈这一剑伤我最重,有如此伤势,按说不该再动剑,可又不得不动剑。严阁主的剑法轻灵飘逸,但威力却不容小觑,我若再与她这般硬拼,即便不被她打败,光这几处伤也够我受的了。就算能在严阁主这里撑到结束,别人再来挑战,我哪还有力气去挡?不能与她纠缠,只拖过时间就好,卑鄙便卑鄙吧,总不能叫红漪也死在我眼前。”
云天行不愿与严霜硬拼,足尖点地,身形向后掠走!
严霜见他要走,想起之前他与雷霸天交手时的追逐情景,哪肯让旧幕重现,忙紧追上去,喝道:“哪里走!”
严霜施展开“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追至云天行身外丈余,将身子高高纵起,左手掐一个剑诀,在天瀑剑上一抹,剑身光华大绽,随后严霜伸直右臂,在身前快画一个大圆圈,竟带出了一圈天瀑重影!
“幻剑决·镜杀!”
云天行仰头望去,只见一圈天瀑剑影当头罩压下来,被日光一招,竟闪烁出了七彩流光,煞是美丽!
云天行吃了一惊,不知这是什么剑招,也不及多想,忙急挥双剑,在身前展开一张赤白相杂的剑幕!
那一圈七彩光剑自上而下,轰撞在剑幕上,瞬间崩碎,好似七彩琉璃撞上磐石,碎作万千闪耀光点,刺人眼目!
云天行见严霜使出这等招数,心内惊疑不定,暗想:“这是什么招法,怎地这般绚烂?”忽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手上慢了片刻,剑幕也露出了破绽,立刻有一个光点自破绽处穿过剑幕,直向云天行胸前飞去!
这可不是一个光点,而是一柄亮闪闪的剑,天瀑剑!
云天行也已注意到了,若叫天瀑剑刺入胸中,那还了得?可现在的状况又无法躲闪,云天行急中生智,将长剑一挺,也疾向严霜胸前刺去,打算以这“围魏救赵”之法,逼严霜自己撤回这一剑。
云天行的剑虽是后发,但这是他在危急时刻发出的赌命一剑,也可算是他现在所能使出的最快一剑,所以能够先发后至!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剑与剑的对决(二)
见云天行挺剑向自己胸前刺来,而且来得极快,严霜美目怒张,嗔道:“无礼!”忙将天瀑剑撤回阻拦。
云天行见严霜果真撤回了这一剑,心内稍松一口气,也忙将太阿剑撤回,口里说道:“此战干系到我与红漪两条性命,我不能输。刚才那一剑实是无奈之举,望严阁主见谅。”说完足尖一点,向后倒掠便走。
严霜喝道:“无礼小子休走!”飞身一纵,向云天行急追过去!
云天行见严霜来得极快,心想:“严阁主的身法可比雷霸天快多了,我现在身上有伤,能甩掉雷霸天,未必能甩掉严阁主。”又向香炉那边望了一眼,见线香还有不到一寸,又想:“不要与她交手,再拖一会儿就好。”
云天行飞身疾走,严霜紧追不舍,两人间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云天行将赤鳞剑收入鞘中,用左手摁住右肩伤处,咬牙忍痛,又逃了一段,忽见前方有个烧香的大鼎炉,忙飞跑过去,抬脚勾住鼎炉腹底,左手握住鼎沿,猛力往上一提,将那鼎炉高高提起,跟着纵起一脚,将鼎炉踢向严霜!
严霜追势甚急,见那鼎炉旋转着向自己飞来,便将内力灌注剑中,娇喝一声,斜劈一剑,剑光一闪,已将那鼎炉劈成了两半,鼎炉内的细砂香灰等物也都撒了出来!
严霜一心想打败云天行,见他丢个鼎炉过来,没去想里面是否有东西,下意识拿剑就劈,可当劈开了才发现鼎炉里还有东西,暗叫一声“不好”,忙折身向一旁闪躲,可终究是慢了一步,一条素白的长袖已被香灰玷染,弄得灰白斑驳,好似阴天时候的乌云一样。
严霜平素也十分喜爱洁净,现在一条素白袖子被香灰弄脏,心内好生气恼,暗想:“好你个云天行,越发无礼了,今日非要叫你吃些苦头不可!”全力运起“踏雪无痕”功夫,飞步追赶过去!
云天行见前方有片柳林,便纵身翻上树顶,踏着柳枝飞掠而走。
此时,严霜已追了上来,纤足在柳枝上一踏,飘然跃起,剑光一闪,疾刺向云天行后心刺去!
云天行早已察觉到了,回身出剑,与严霜急斗起来!
两人对拆三五十招,未见胜败,严霜将身向后一纵,在一截柳枝上立住,身体随着柳枝上下起伏,道:“云少主,你接得下我这一剑吗?”
严霜将天瀑剑竖在身前,左手两指在剑身自下往上一抹,那天瀑剑居然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若不仔细看,就好似剑身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云天行张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天瀑剑,心想,“飞雪内几时有这样奇怪的法术了,还能将剑身变没?怎么之前没听雪儿提起过。不对!这不是法术,问题出在天瀑剑上!难怪她之前一心要跟我换回天瀑剑,原来内中还有门道,倒是我疏忽了。早知这样,就不跟他换了。”
原来这天瀑剑是用一种名叫“晶铁矿”的特殊矿石打造而成,剑身有着类似晶石的透光效果。严霜以内力注入剑中,施展“幻境诀”内的剑招,天瀑剑就会借助日光,变幻出各种假象来惑人眼目。
严霜那“惊鸿幻剑”的名号,也跟此剑大有关系。
云天行想通了这一节,心内略安,道:“冷阁主曾经跟在下提到过严阁主,她说严阁主的‘幻剑决’配合天瀑剑,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在下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严霜凝眉道:“冷师妹还跟云少主提过我?云少主跟我冷师妹很熟?”
云天行想了想,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严阁主若想知道,在下不介意花些时间为严阁主一一道来。”
严霜道:“又想拖延时间,本阁主可不会上你的当!”纵身跃起,一剑向云天行疾刺过去!
“幻剑决·隐杀!”
天瀑剑剑身虽已隐没,但被山风卷起的柳叶撞在上面,都被分割开了。由此可见,天瀑剑的剑身并没有真正消失,而只是从凭借光线,耍了个小心机,迷惑了人眼罢了。
云天行凝视着这柄看不见的剑,越来越近,但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只瞬息间,严霜的人已到了他三尺之外,剑锋也已指在了他的咽喉,原本消失的剑身在这时也已渐渐恢复了本来面貌。
“为什么不躲?”严霜冷冷地问。
云天行道:“没这个必要。”
“没这个必要?”严霜嘴角上扬,“那很遗憾,你输了,妖女也死定了!”
云天行微笑道:“我真的输了吗?”
严霜道:“你没有?”
“我没有。”云天行摇了摇头,“输的是你。”
严霜一怔,猛地转头望向香炉那边,微微眯起眸子,只见原本插在香炉里的线香早已不知在何时燃尽了。
云天行伸一指拨开指在咽喉的利剑,微笑道:“严阁主,咱们约定的事……”
严霜将天瀑剑归入鞘中,道:“既然本阁主没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云少主,那便是本阁主输了。愿赌服输,本阁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云少主带妖女下山,本阁主不会阻拦,今后飞雪阁也不会找妖女寻仇。”
云天行归剑入鞘,抱拳道:“既如此,云天行在此谢过严阁主以及飞雪阁的诸位了。”
严霜微一点头,又道:“恕我多问一句,云少主当真要娶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
云天行望向云门众人那里,望着那个也在深情凝望着他的红衣女子,坚定道:“是,我要娶她,哪怕她不能生育。”
严霜在心内叹息了一声,暗道:“谢岚啊谢岚,你当初要是有云少主一半的执着和勇气,我也就不会离开了,我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云天行见严霜在望着远处发呆,道:“严阁主,我们下去吧。”
严霜点了点头,当先纵下树去,回到场中,向众人道:“这场比试是云少主胜了,飞雪阁不会再为难妖……红漪姑娘。若还有谁想挑战云少主,这就请登场吧。”说完,向飞雪阁众人那里走去。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心机小人
严霜没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天行,已当众承诺不再为难红漪,今后也不会再向红漪寻仇。
云天行一连去了两个“大敌”,心内着实轻松不少,待严霜回到飞雪阁众人那里,便又向在场众人说道:“还有哪位想挑战在下,这就请站出来吧。”
场外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再出来。
方才云天行几次出手,众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雷霸天严霜这等高手都奈何他不得,谁还会出去自讨没趣?
岳鹰扬扭头四望,不见一人出来,便向云天行望过去,见他按剑而立,挺胸昂头,气度非凡,凝神细看,又见他伤处布条已被鲜血浸红,还不时咬紧牙关,岳鹰扬心道:“雷霸天连魔煞手都用了,居然还是被你打败了,云天行,你的成长还真是让人意外呢。不过,就算你学会了天地无极,就算你本领通天,现在的你也不过是个重伤之躯,又被消耗掉不少体力,你还能支撑多久呢?”
想到这,岳鹰扬微微眯起眸子,又想:“眼下雷霸天已带江南霹雳堂众人离开,严霜又当众承诺飞雪阁不再与妖女为难,连崆峒派也反目了。现在还敢当众跟云门叫阵的势力已不多了。”
岳鹰扬向追风寨和映月山庄这两拨人那里看过去,心想:“柳追风和颜映月一直置身事外,即便之前出手也都有所保留,明显不想与云门结上仇怨,想撺掇他们对付云天行,怕是不容易。那么只能从云隐门和万佛寺这两方势力中寻找机会了。”
岳鹰扬先将目光投到云隐门众人那里,心想:“温如玉聪明机变,想从他手中讨取便宜,怕是不容易,看来还是得从李神刀那里下手。”想好一套说辞,走到李神刀身前,深深一揖,道:“请李老前辈为我等做主啊!”
李神刀见岳鹰扬行此大礼,赶忙将他扶起,道:“岳掌门,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呢。”
岳鹰扬面露感伤之色,道:“蜃楼祸乱江湖,涂炭生灵,人人得而诛之,却因不得其所,无法报仇雪恨。如今好不容易捉得蜃楼妖女,云少主又因私情百般挡护,我等武艺低微,不是云少主的对手,看着蜃楼妖女在眼前,却又无能为力,心中愤懑难当。如今严阁主雷堂主等人奋力施为,皆未能打败云少主,若李老前辈再不出手,叫这妖女逍遥法外,我等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啊!”
李神刀对云天行没有恶感,不愿对他出手,见岳鹰扬说得诚恳,又不好狠心拒绝,心中甚是为难,搔了搔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温如玉在远处看见了,知道岳鹰扬又想鼓动师叔下场,忙走过来,笑问道:“师叔,岳掌门,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小声,还怕人家听去吗?”
见温如玉过来,李神刀心内松了口气,道:“岳掌门是看雷堂主他们败了,没人再去对付云小子,想叫我去呢。”
岳鹰扬道:“岳某非是要针对云少主,只是不愿让蜃楼妖女逍遥法外,遗祸世人,这才来请李老前辈。希望李老前辈能够为江湖武林主持公道,莫要叫在场的诸位同道寒心呀。”
温如玉笑道:“我还当有什么机密事,要这样偷着背着说,原来是这件事。蜃楼害人不少,连我们云隐门也受过他们的害,即便岳掌门不说,我们云隐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回身向云隐门众人那里喊道:“孟平师弟,你过来下。”
孟平握剑小跑过来,道:“温师兄,你叫我干啥?”
温如玉道:“如今各方势力均已有人出手,咱们云隐门哪能作壁上观呢,就麻烦你去跟云少主讨教几招吧。”
岳鹰扬一惊,道:“且慢。江南霹雳堂由雷堂主亲自出手,飞雪阁也是严阁主出手的,怎么云隐门却叫一个后生晚辈上场,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温如玉笑问道:“那岳掌门觉得谁上场才不算敷衍呢?”
岳鹰扬看向李神刀,向温如玉道:“此等大事自然要请李老前辈亲自上场才好。”
温如玉闻言脸色一变,冷声道:“岳掌门,你是想坏我李师叔的名声吗?”
岳鹰扬见温如玉突然变色,不解其意,道:“温少侠,你这话什么意思?岳某只是让李老前辈为我们大家主持公道,怎么就坏李老前辈的名声了?”
温如玉道:“也非是温如玉自抬门户,我李师叔好歹也是一个江湖名宿,与他老人家交手的无一不是同辈中的高手,云少主差了我李师叔有两辈,叫我李师叔下场去跟一个矮了两辈的后生较量,不是叫人家笑话我李师叔以大欺小吗?要是传到后世去,后世人又该怎样评价我李师叔呢?”
李神刀点了点头,捋须道:“不错,老夫一生纵横刀界,从不欺压后辈,岳掌门叫老夫去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可等于是往老夫的清名上泼脏水呀。”
岳鹰扬正要开口解释,温如玉却不给他机会,忙又说道:“这是其一。其二,云少主连战数人,又是重伤之躯,莫说是我李师叔下场,就是随便挑一个人下去,也足够叫云少主败退了,岳掌门明知如此,却不去请别人,单来请我李师叔,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岳掌门的用心啊!”
李神刀眸中突然闪出一点寒芒,冷声道:“岳掌门,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岳鹰扬道:“岳某……”
温如玉又抢着说道:“岳掌门,虽然我不知你有何用意,但我李师叔为人正直,既不会欺压小辈,也不会趁人之危,你若想借此机会败坏他老人家的名声,叫后世人以我李师叔做笑柄,我温如玉绝不容许!”
岳鹰扬被堵得哑口无言,眯起眼睛死死盯住温如玉,暗想:“温如玉,你够狠!坏我好事不说,反把我说成了一个蓄谋坏人名声的心机小人。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必叫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李神刀拍了拍温如玉的肩膀,满意地笑道:“玉儿啊,你说得很好,师叔没有白疼你,哈哈!”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高手过招
岳鹰扬知道,有温如玉从总阻挠,想再让李神刀下场与云天行较量,已是不可能了,便说道:“既然李老前辈有理由不能下场,温少侠代为下场也是一样的。不知温少侠肯吗?”
温如玉叹了口气,道:“岳掌门有所不知,在下前几日偶然风寒,大病了一场,至今未能痊愈,现在浑身无力,便是站在这里,都是咬牙硬撑的,哪还有余力去跟云少主比试。”又向李神刀说道,“师叔,玉儿不能代你老人家出场,你老人家会不会怪我?”
李神刀摇了摇头,道:“玉儿,你只管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不需你操心。”向孟平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向云少主讨教!”
孟平撇了撇嘴,心里嘀咕道:“师叔,你可真会装,什么不欺弱小,来的路上碰上个拦路小贼,那年纪也没比云少主大到哪去,还不是被你打了个半死,临走前还给吊树上了呢。还有温师兄,昨天晚上你还跟逸师兄比剑了,看那架势哪像是个病人。哼,我的剑法稀松平常,输了你们可别怪我。”
孟平一路小跑来到云天行面前,抱拳道:“云隐门孟平,特来向云少主请教!”
云天行笑道:“原来是孟师兄,久违了。咱们仍依之前的法子,一炷香的时间定胜负,孟师兄以为如何?”
孟平心道:“反正都是我输,什么法子不一样。”口里说道:“就依云少主的意思,若孟平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那便是败了,云隐门不会再阻拦云少主带红漪姑娘下山,今后也不会再找红漪姑娘的麻烦。可如果云少主败了,就请站到一旁去,不能再管这里的事。”
云天行点了点头,拔剑在手,道:“孟师兄,请了!”
孟平也拔出剑来,看崆峒派的人燃上了香,便大喝一声,挥剑向云天行攻去,云天行自挥剑抵挡。
岳鹰扬见两人打得一点都不激烈,跟玩儿似的,转眼看向温如玉,皱眉道:“温少侠,你这位师弟也太敷衍了吧?”
温如玉笑道:“岳掌门心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岳鹰扬又向场内看去,只见云天行将手中剑舞得如密雨一般,逼得孟平连连倒退,忽然逮到个破绽,左手两指向孟平隔空一指,喝道:“看我指上神功!”
孟平“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便倒,脊背刚贴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又立了起来,跟着左手一扬,嗖的发了一枚暗器,喝道:“看我例不虚发的小孟飞刀!”
云天行向后一跳,落地时踉跄倒退两步,似是被飞刀打中了,左手捂住小腹,道:“好个例不虚发的小孟飞刀,果然厉害,我居然没能躲开。再吃我一剑!”说罢,飞步向孟平冲去,到了近处,纵身跃起,一剑削出!
孟平见他来势极快,忙向一旁闪躲,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右袖被剑光扫到,多了一个破口,不禁变色道:“好快的一剑!要不是我躲得快,只怕这条手臂已被你削去了!”
云天行提剑一指,道:“怕了就认输,不然下一招,必削你一条臂膀!”
孟平哼了一声,道:“想让我认输,只怕你还没这个资格,叫你见识见识我的‘虚空剑法’!”说罢,手腕狂甩,唰唰唰凭空挥了不知多少剑,锵的一声,归剑入鞘,喝道:“破!”
云天行“啊”的叫一声,蹬蹬蹬退了数步,衣服头发如遭狂风,一起向后招展,好似有无形而又强大的剑气从前方冲撞了过来。
等“无形剑气”散尽后,云天行嘴角流下了一道血线,拿剑撑着地,双目死死盯住孟平,道:“好厉害的‘虚空剑法’,隔空伤人,威力无匹,要不是我已习得‘天地无极’,只怕已死在你这无形剑气之下了!”
孟平哈哈大笑,道:“云少主果然有些能耐,被我的虚空剑气伤了居然没有丧命,也可算是我诸多对手中最强的一个了。”
云天行一笑,道:“刚才我只是在热身,现在我要认真起来了,你小心。”
孟平弓步倾身,紧握住剑柄,眼睛紧盯云天行手中的剑,道:“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论你出什么招数,我都接得下!”
云天行微微眯起眸子,提剑向孟平隔空一指,喝道:“神射!”
孟平噌的拔出剑来,凭空挥舞起来,才挥了十来剑,突然大叫一声,身形向后倒摔出去!
云天行将剑凑到口边,轻轻一吹,笑道:“中了我这一招一定很不好受吧?”
孟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捂着心口,咬牙切齿地道:“好厉害的招式,居然破了我的‘虚空剑法’,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还有绝招没用呢。”
云天行微微一笑,道:“不如这样好了,你用你的绝招,我用我的绝招,咱们一招定胜负,怎样?”
孟平一口答应,道:“好,就依你之言!”
两人同时还剑入鞘,各自扎起弓步,微微侧身,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双目各自盯住对方手里的剑,蓄势待发!
丁玲见两人都要出绝招,场内气氛也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口里不自主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人这么厉害,公子身上又有伤,万一……万一……”见谢岚在那笑,丁玲登时恼了,指着谢岚小声说道,“你这没人情味的!公子遇上强敌,你不去帮忙,还在这偷笑,你还是不是人?”
谢岚笑道:“人家那是高手过招,我谢岚剑法平平,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丁玲小声道:“你就是没这份心,你要是有心帮忙,再危险也是要去的。哼,没人情味的,我才懒得理你!”把脸转过去,不理谢岚。
谢岚笑道:“背锅侠,我给你提个醒,一会他俩出绝招的时候,你最好把脸遮住,免得看到血腥的一幕,晚上睡觉做噩梦。”
丁玲哼了一声,道:“不用你好心。”突听场内一声大喝,忙向场内望去,只见云天行和孟平各自向对方疾冲而去,眼看就要在中间汇合,丁玲“啊”的叫了一声,不敢再看,忙用双手把眼睛遮住。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一剑无生
“云少主,受死吧!”
“一剑无生!”
云天行与孟平飞步疾冲,于中间汇合时,两人各出拔剑疾斩,随后交错而过,各自在对方背后站住,斜剑指地!
寂静!
满场寂静!
千百双眼睛都投在了场内两人身上,却无一人出声。
山风吹动两人的衣衫,但背对背站立的两人谁都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各自握着手里的剑!
突然,孟平嘴唇动了动,一缕极其细微的声音自口中飘出:“好个‘一剑无生’,是我输了!”说完身体开始前倾,然后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云天行归剑入鞘,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孟平,淡淡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如果出剑再稍快那么一点点,倒在那里的就会是我了。”
四个云隐门弟子快步跑入场内,一人一肢将孟平抬了下去。
这时茶叔的话又飘入了耳中:“狗云啊,你们这也太假了,一点血没见,人就倒地不起了,这明显是在作假啊!你跟云隐门那个人应该认识吧?”
云天行含笑点头。
丁玲方才拿手掌遮住了眼睛,不知场内状况,急问道:“谁输了,谁赢了,公子没事吧?”
谢岚用一种十分急切的语气说道:“不好了,你家公子倒在地上不动了,背锅侠,你快看看去吧!”
丁玲摇头道:“我不看,我不看,你少骗我了,公子才不会输呢,倒在地上的一定是云隐门的那个。”
谢岚道:“如果倒在地上的是云隐门的那个,你为什么不敢看?”
丁玲道:“我怕。”
谢岚道:“怕你家公子出事是不是?”
丁玲点了点头。
谢岚道:“刚才你还说你家公子神通广大,现在怎么又这么没信心了?”
丁玲道:“我知道公子武功厉害,可云隐门那个也差呀。尤其是那个什么‘虚空剑法’,真是厉害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呢,公子就被打出伤来了。公子遇上这样厉害的高手,身上又有伤,怎么打得过啊。”
这话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丁玲听身边人笑,心想:“他们都笑,公子一定是赢了。”忙把手拿开,向场中一望,果见云天行按剑立在场中,云隐门那个人却不见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笑,想起刚才自己的窘态,把一张脸给羞红了,拿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谢岚,叫道:“没人情味的,你骗我!”
谢岚笑了笑,道:“背锅侠,我还忘了问你,你那口大黑锅呢,怎么没背在身上?没锅的背锅侠可不正宗了。”
丁玲本不想理他,想起与自己朝夕为伴的那口锅遗失了,有些伤心,不由叹了口气,道:“它还在伽相寺里等着我去救呢,也不知被那帮恶和尚丢掉了没有。”
谢岚笑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他们给你丢掉了,我也一定给你找回来,如果找不到,我自费给你买一口新的,你继续背。另外,我再送你一口小锅,你扣在头上,以后跟人打架有了防护,也不用怕风吹日晒了,哈哈!”
丁玲白了谢岚一眼,心道:“严阁主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么个没人情味的,也太没天理了!”哼了一声,把脸转开,不再理会谢岚。
云天行见孟平被云隐门的人抬走,便说道:“比试结束,在下险胜,希望云隐门诸位能够遵守承诺,不再阻拦在下带红漪下山,今后也不能再向红漪寻仇。”
温如玉道:“愿赌服输,我们云隐门今后不会再为难红漪姑娘。”
岳鹰扬早看出温如玉有心要帮云天行,见他俩在这唱双簧,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李神刀走到温如玉身旁,悄声道:“玉儿,我看岳掌门似是记上你的仇了,以后你可要当心些,虽说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但难保有些人心术不正,做出一些有违派门清名的事也说不定。”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师叔不觉得岳掌门今日的行为有些奇怪吗?”
李神刀道:“哪里奇怪?”
温如玉盯着岳鹰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十多年前前任华山派掌门吕端阳遇害,岳鹰扬继任掌门之位,为前任掌门向蜃楼寻仇,这也无可厚非,但我总感觉他的真实目标不是蜃楼。天行与蜃楼是死仇,现在又是云门的门主,手底下能人甚多,是对抗蜃楼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岳鹰扬这般鼓动众人来针对他,倒像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岳鹰扬是个明白人,不会看不出其中利害。他这么做,怕是别有用心。”
李神刀捋须道:“被玉儿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奇怪。论仇恨深浅,岳掌门排不到前列;可论摆弄唇舌,煽风点火,他倒是排在了第一位。飞雪阁冷阁主年纪轻轻便做了副阁主,将来必是要接任正阁主之位的。现在她被蜃楼的人害了,严阁主心中的愤怒自不必说,但她还是给了云小子一个面子,可岳掌门却处心积虑鼓动他人向云小子出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温如玉道:“虽然有些可疑,但毕竟都只是猜测,我们先不要露出破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神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岳鹰扬。
云天行按剑立于场中,朗声道:“还有哪位想要挑战在下,这就请站出来吧。”
场外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再向前来。
岳鹰扬见没人出来,心内暗想:“云天行伤势不轻,就算武功再高,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再出来两三个能打拖他一拖,他必然支撑不住,那时却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岳鹰扬环看众人,心想:“越是到了这种关系到胜负大局的紧要关头,越是没人敢上前了,还需让有威望的人出场才好。现在各大势力均已有人出场,唯独万佛寺一方置身事外。净念仁慈心善,便是说破天,他也未必肯向云天行出手,不过白费口舌而已。净悟脾气暴,性子急,倒是可以从他这里寻个机会。”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重拳
岳鹰扬想好了一套说辞,走去万佛寺众人那里。他明知净念才是万佛寺一方的主事,他却不理净念,只向净悟说道:“听闻贵寺净尘大师也是被蜃楼的人害了,有蜃楼妖女在此,净悟大师就不想为净尘大师报仇吗?”
净念知道岳鹰扬想鼓动师兄下场,便抢说道:“净尘师兄的事敝寺自有主张,不老岳掌门挂心。”
岳鹰扬不理净念,又向净悟说道:“如今蜃楼妖女有云少主舍命相护,我等武艺低微,无力拦阻,请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也为净尘大师雪仇洗恨!”
一些与蜃楼有生死大仇的散人或是小势力的人因惧怕云门报复,不敢公然站出来与云天行对面,便在人群里应和岳鹰扬,跟着喊道:“请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
净念怕净悟冲动坏事,忙又说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蜃楼之人固然可恶,但如果他们愿意改过向善,弥补过往的罪愆,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净念大师此言差矣!”岳鹰扬刻意提高了嗓音,“蜃楼之人凶残暴虐,毫无人性,根本不值得同情!且这帮逆贼狡诈奸猾,行迹无踪,今日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哪有再放之理?必须让他们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此,才能让那些受害者得以瞑目。”
净念双手合十,道:“罪孽已铸,便是将人杀了,又有何益?不若给予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弥补之前的过失,这样难道不好吗?”
岳鹰扬冷冷一笑,道:“若罪恶者皆可饶恕,那还要律法做什么?律法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惩处罪恶,消灭奸邪,从而警示世人,让人引以为戒,不敢再生恶心。若犯了罪便可得到宽恕,那犯罪的代价未免也太轻了。对罪恶者的仁慈,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净念大师,请三思啊。”
净念想了想,道:“若真有罪大恶极不知悔改者,要怎样惩处,贫僧绝不多言。但这位红漪姑娘非是那种残暴嗜杀之人,且行了不少侠义之举,我等不赞反杀,是何种道理?难道我们分辨是非善恶,就只凭一个头衔吗?”
岳鹰扬一时哑口无言,心想:“这老和尚整日钻研佛理,道理一大堆,我跟他在这废什么话。”向净悟道,“净悟大师何故不语?啊,岳某明白了,原来净悟大师也不肯为死在蜃楼逆贼手下的净尘大师讨回公道。岳某只是一个外人,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想起净尘大师含冤而死,却无人替他讨取公道,心内不忍,这才僭越多言。既然万佛寺的两位大师都执此意,岳某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呢,就让云少主带蜃楼妖女下山好了。”说完直接走开了。
云天行当众保护红漪,净悟本就十分不满,被净念好说歹说给劝住了,这时又被岳鹰扬鼓动了一番,想起净尘的事情,越想越恼火,大步走入场中,抬手向云天行一指,喝道:“云家小子,你当真要护这妖女?”
云天行恭敬道:“红漪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在下理当舍命相护,请净悟大师见谅。”
净悟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真是是非不分!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天底下没有女人吗,非要娶一个蜃楼妖女,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和父亲吗?师叔祖看你是个可教之才,又是‘沧澜剑神’之后,这才破格授你武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老人家的?我净尘师兄天赋绝伦,本可修成正果,荣登西方极乐,为了救你,把命也丢了,你倒好,为了一个妖女,不惜与整个江湖为敌,你……你……”
云天行本已是重伤之躯,听了净悟这番话,勾起一些伤心往事,体内气血翻涌,口一张,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道:“对……不起,他日在下必会去万佛寺请罪,但今日之事,云天行绝不让步!”
净悟闻言大怒,飞步上前,猛地一拳打在云天行腹部,云天行闷哼一声,向后摔了出去。
净念见净悟对云天行动手,正要上前阻拦,岳鹰扬先一步挡在了前面,道:“净念大师,如今在场的这几方大势力均已有人出场,唯独贵寺一直置身事外,莫不是贵寺与蜃楼有所连通,想借云少主之手,保护蜃楼中人免受我等的杀害?”
净念皱眉道:“岳掌门这是什么话,敝寺与蜃楼也有不小的仇怨,怎会与他们勾结。贫僧上前阻挠,只是不愿净悟师兄平添罪孽罢了。”
岳鹰扬笑道:“净念大师多虑了,净悟大师为我等伸张正义,也是在为自身积攒功德,怎么到净念大师这里,就成平添罪孽了,岳某实在有些糊涂了。”
净念道:“那位红漪姑娘非是残暴嗜杀之人,就算之前入过蜃楼,现在也已退出了,罪不至死,若因净悟师兄的阻挠而死在这里,不就是平添罪孽吗?”
岳鹰扬心想:“这老和尚道理虽多,但都是直来直去,没什么心机,我只需缠住他,让净悟和尚有足够的时间对付云天行就是了。”
却说云天行被净悟打了一记重拳,摔在地上,又吐了一大口血,才拄着剑缓缓站了起来。
红漪飞跑过来将他扶住,见他面色苍白,口边还沾了血,十分心疼,颤声道:“大笨蛋,你怎么不还手啊!你内功深厚,怎会连他一拳都受不住,为什么不运功抵御?”
云天行缓缓握紧拳头,道:“净尘大师代我受三拳而死,三招之内,我不会还手,也不会运功抵御。这是我欠下的,一定要还。”
红漪落泪道:“你伤得这样重,不运功抵御,如何受得住他三拳?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我犯下的错,我自己来承担,不要你替我受。”
云天行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夫妻啊,我可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女人。”
红漪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哭着叫道:“谁跟你是夫妻啊,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大笨蛋!都叫人家欺负成这样了,我若嫁给了你,还不知要跟着你吃多少苦呢。”
云天行道:“傻姑娘,你刚才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红漪扑到他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媒妁之言
净悟见红漪扑到云天行怀里哭,越发恼怒,喝道:“你这妖女忒也不知分寸!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如此看来,倒也不全是这小子的错,都是你这妖女存心不良,用美色迷了他的心窍,导致他做下如此多的不该为之事。你若还有些许悔意,可随贫僧回去万佛寺,在青灯古佛下静思己过,乞求佛祖的宽恕;若再执迷不悟,贫僧只好送你去佛祖那里,让他老人家亲自教诲了!”
云天行道:“净悟大师,你莫要怪她,我今日所做之事全都是我个人的意愿,跟她无关。净悟大师要打要杀,只管冲我来就是,千万莫要迁罪于她。”
红漪见云天行伤成这样,仍在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也不愿再拖累他,从他身边离开,走上前拿红鞭向净悟一指,喝道:“臭和尚,你说的不错,都是我用美色迷惑了他,才导致他做出了这些不该为之事。你要我随你去万佛寺念经诵佛,我做不到。你杀了我吧。”说罢,闭目等死。
净悟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妖女如此不知悔改,那贫僧便送你一程吧!”言吧,攥紧拳头,呼的一拳向红漪打去!
云天行大惊,飞步冲过去,将红漪往自己怀里一揽,净悟一拳打来,正打在云天行背上,云天行哇的吐了一大口血,抱着红漪摔了出去。
谢岚见门主接连吐血,知他情况不妙,握剑上前道:“净悟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红漪姑娘之前纵是有错,也罪不至死,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何必多言!”西门泪翻身入场,掣刀拔剑在手,环视场内众人,冷声道,“哪个要动门主和门主夫人,先问我西门泪手中这一刀一剑!”
尤猛也握了双短戟跳入场中,道:“管你是神仙还是夜叉,谁敢动俺们门主,俺就跟谁拼命!”
吴英雄大步入场,冷眼看视净悟等人,道:“各位,凡事留一线想,日后好想见!若非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那只好兵戎相见了!”一声令下,云门众人纷纷掣出兵器,上前将云天行和红漪护在当中。
仇涯子见云门众人护住云天行,且个个怒目如炬,心想:“云小子,你还真是让老夫意外啊。云门这帮人都是极难约束的主,老夫还担心你年轻不能服众,现在看来,倒是老夫多虑了。唉,老啦,老啦。”
仇涯子拄着双头蛇杖走到净悟面前,厉声道,“老夫这辈子最讨厌和尚道士。净悟贼秃,你若不想就地圆寂,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再站在老夫面前碍眼,可别怪老夫没有事先提醒你!”
净悟也非是那种怕事的,见仇涯子这般不客气,也冷声说道:“那年八月十五,仇教主带人来敝寺闹事,为敝寺带来不少麻烦,敝寺不与仇教主你计较,已是给足了脸面。现在仇教主又横空出来多事,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目中无人?”仇涯子呵呵一笑,“老夫从来就没把你们这些秃驴当人看。净悟贼秃,你要是不服气,只管向老夫出手,要是能把老夫打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是你的能耐;若没这个本事,趁早滚一边儿去,莫要逼老夫向你动手!”
净悟心底有一股子倔气,仇涯子越是挑衅,他越是不肯退步。忽又想起那日中了仇涯子的“百鬼夜行”,被折磨了好些时候,也当众丢了颜面,便想一雪前耻,道:“贫僧那日在仇教主手下吃了些亏,今日想讨要回来,不知仇教主肯否赐教一二?”
仇涯子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冷声道:“老夫本想叫你多活两年,既然你想早早圆寂,那老夫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吧!”
仇涯子将蛇杖在手中转了半圈,忽然一杖向净悟心口点去,这时,一阵疾风过来,云天行忽然出现在旁,一把将蛇杖握住,道:“仇教主,多谢你,这里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说罢,将蛇杖松开。
仇涯子将蛇杖收回,见云天行满身血污,又面色苍白,便道:“云小子,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大妙啊,要是再这么苦撑下去,不但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连你未过门的妻子也要跟着没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她想一想吧。”
云天行道:“尽人事,听天命,若老天真要亡我二人在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仇教主,多谢你的支持和帮助,如果云天行能活着下山,必当图报。请你不要再出手了,这是我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仇涯子知道云天行是怎样的人,自然也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云小子,你不必对老夫说谢,我们几人的命都是你救的,要谢也该是老夫谢你。既然你执意要独自面对,老夫尊重你的意思就是了。”
云天行道:“多谢仇教主体谅。”
仇涯子挥了挥手,道:“云小子,你记性真差,老夫早已不是什么仇教主了。”说完便转身退到了场外。
云天行又以门主之命让云门众人都退了下去,向净悟道:“净尘大师的救命再造之恩,银发老前辈的点拨授艺之惠,晚辈一刻也不曾忘记,今后也必会图报。但今日之事,晚辈实不能让步。红漪既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也是晚辈的结发妻子,若在此时弃她于不顾,晚辈真是连猪狗也不如。难道净悟大师想要晚辈变成这样一个人吗?”
净悟哼了一声,道:“若你们已结成连理,你拼死护她,倒也说得过去,可你们并未拜过堂,她也还不算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将她交出来,众人只说你迷途知返,这是好事,谁会怪罪于你?”
众人也都跟着说是。
云天行却摇了摇头,又道:“我与红漪虽未拜堂成亲,但已有媒妁之言。我若弃她于不顾,便是个无情无义无德无信之徒,更无颜面存活于世,倒不如直接死在净悟大师拳下来得干净。”
净悟闻言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是非不分,实在可恶!今日贫僧便代师叔祖和净尘师兄给你一些教训!”说罢,猛挥一拳向云天行打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认输
云天行又受了净悟一拳,身子倒摔出去,刚拄剑撑起身来,又连吐了两大口血。
云门众人见门主接连吐血,都十分担忧,但碍于门主之令,都不好上前帮忙。
红漪却不管那么多,跑过来将云天行扶住,颤声道:“大笨蛋,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我现在要你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的事,你听不听话?”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让再人欺负你了。”拄剑站稳身子,向净悟道:“三拳已过,净悟大师,我们也来场比试吧。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晚辈能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希望万佛寺不要再为难红漪。当然,如果晚辈输了,也会乖乖站到一旁,不再理会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不知净悟大师肯否跟晚辈比上一场?”
红漪变色道:“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哪里是这莽和尚的对手!我不能让你跟他打,你跟我回去!”拉着云天行要往云门众人那里去。
云天行只是不走,反将红漪拉回到身前,凝目望着她,认真地说道:“红漪,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由不得我们选择。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我们要想活着下山,就一定要这么做。这条路或许很艰难,但我有信心走下去,至少,在看到你平安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红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决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红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紧紧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喉头哽咽,什么话也不说出了。
云天行冲她微微一笑,又向净悟道:“净悟大师,你愿意跟我比试一场吗?仍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
净悟微微眯起眼眸,凝视云天行,却什么都没有说。
岳鹰扬心想:“云天行啊云天行,我正愁没法子让净悟和尚与你比试,你倒是先自己提出来了,呵呵,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有能耐打败万佛寺高僧?真是不自量力!既然你自己要寻死,那可怪不得我了。”
岳鹰扬微微一笑,朗声道:“”
一些与蜃楼有生死大仇的人也都跟着喊道:“多谢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
喊声震天,良久不歇。
净念见闹到这种地步,再叫净悟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了,便上前嘱咐道:“既然云少主坚持要比,净悟师兄就与他比上一场吧。只是有一点需要注意,比武切磋,和气为重,莫要伤了他的性命,白添罪孽上身。”
净悟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在那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净念还当他没听到,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见净悟仍没反应,不由叹了口气,退到了后面。
早已有崆峒派的人燃起了香,道:“两位可以开始了。”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满身是伤的云天行来说,这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甚至可以长过他的性命。
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在净悟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但已走到了这一步,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看着一缕细烟自香火处升起,长舒了一口气,让红漪站到后面去,拔剑斜指地面,朗声道:“净悟大师,请了!”
净悟呆呆地站着,没有反应。
云天行不知净悟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头,又道:“净悟大师,请出招吧!”
茶叔的声音忽然飘入耳中:“狗云啊,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耿直!这老和尚突然犯了呆病,不正是你的机会?你不趁机上去制住他,更待何时?!”
云天行心想:“万佛寺于我有救命大恩,虽然我现在输不起,但却也不好占这样的便宜,由他去吧。”只是握剑站着不动。
茶叔替他着急,连番传声,云天行只是站着不动。
胡不通突然笑道:“听人家说和尚容易犯呆病,胡老爷我还不信,今日竟叫我亲眼撞见了,哈哈,真是好笑!”又向云天行道,“云少主,和尚犯了呆病,你也犯了呆病不成?”
胡不通好意提醒,云天行自然听得出,回以微笑,但他不愿趁人之危,所以仍没有向净悟动手。
玉楼春喊道:“云少主,若不趁机动手,恐失良机,那时后悔也迟了。”
谢岚道:“门主,现在情况特殊,不是顾及那些虚礼的时候,千万莫要错失良机啊!”
柳蕙也跟着喊道:“小哥哥,你干什么站着不动?这老和尚打了你三拳,现在遭了天谴,动不了了,你快趁机打他呀!”
还有不少人好心向云天行出声提醒,云天行也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但他对万佛寺有愧,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会去占这样的便宜?
忽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云天行咬牙坚持了一会儿,见净悟还是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心内寻思道:“反正净悟大师也不会出手,我不如先坐下来打坐调息,趁机恢复一些体力。”将剑插在地上,盘腿坐下来,缓缓运转起天地无极功。
众人见云天行不但没有趁机向净悟出手,反而就地坐了下来,都为之诧异不解,然后面面相觑,不知这俩人在搞什么鬼。
起初云天行主动向净悟挑战,岳鹰扬还满心欣喜,这时见净悟站着发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不好下场干预,眼看香燃过半,实在忍不住了,提气高声喊道:“净悟大师,香已燃过一半了,这就请出手吧!千万莫要再拖延了!”
净悟的脑袋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到香炉里的线香果然已燃烧过半,打了个哈欠,道:“昨夜贫僧没有睡好,刚刚打了个盹,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实在抱歉啊。”
岳鹰扬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净悟大师醒来便好,这就请出招吧!”
净悟点了点头。
云天行见净悟清醒了,便站起身来,将插在地上的剑拔出,道:“净悟大师,请出招吧!”
净悟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道:“还出什么招,刚才贫僧打盹,你小子完全有机会取贫僧的性命。你小子没有这样做,那是你小子心地好。贫僧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这就认输了。万佛寺不会再与妖女为难。”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考验
众人一听净悟认输,都吃了一惊。方才净悟连出三拳,打得云天行接连吐血,任谁想他们两人间的比试也将会是一场恶战,谁想开局净悟先发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直接认输结束比试,这种结果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云天行也十分不解,道:“净悟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晚辈吗?”
净悟道:“他们对付妖女的时候,你千方百计阻挠,现在贫僧认输,成全了你,你反倒又不乐意了,你脑壳坏掉了吧?”
“我……”
云天行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自己要经历一场恶战,没想到还没动手,比试就结束了,而且获胜的还是自己,想起之前与雷霸天的生死之战,这场比试给他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岳鹰扬上前道:“净悟大师,这场比试可不单单代表了万佛寺,也寄寓了在场诸位的希望,净悟大师怎能如此轻易就认输?若净悟大师全力施为,仍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那只能说云少主武艺超群,那是没办法的事。可这还没有动手,就先认了输,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净悟道:“岳掌门说差了。”
岳鹰扬道:“哪里差了?”
净悟道:“方才贫僧打云小子那三拳没有留手,云小子能硬抗下来,且仍留有一战之力,足见他的本事。贫僧连他一个人桩都打不倒,还有什么资格与他交手?没的惹人耻笑罢了。还有,方才燃香后,贫僧打了个盹,云小子没有趁机向贫僧动手,可见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贫僧若再向他出手,倒显得卑鄙无耻了。唉,要怪就怪崆峒派的诸位吧,床板实在太硬,好歹铺些干草什么的,硬邦邦的,怎么睡?对待客人,一点也不上心。要是昨晚贫僧睡踏实了,哪还有今天这些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均想:“明明是你自己放水,却往人家崆峒派头上推。”
桓温忙过来赔笑道:“是是是,说起来都怪我们,是我们招待不周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真不能怪净悟大师。桓某这就派人把净悟大师的行囊包袱换到雅间,大花床,龙凤被,点一对红烛,焚一炉檀香,这总可以了吧?”
胡不通抢说道:“这哪够,你再弄个尼姑给他塞被窝里去,那才叫可以呢。”
众人听了这话,轰然大笑起来。
净悟勃然大怒,攥着醋钵大的拳头要打胡不通,吓得胡不通连滚带爬钻进了人群里,这才幸免于难。
见净悟师兄回到自己身边,净念长舒了一口气,道:“净悟师兄,亏你没有昏头,要是真将云少主打个好歹,可为我们万佛寺惹上大祸了。”
净悟一笑,道:“我平时是鲁莽了些,可也不是一点脑筋都没有。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做了云门的门主,将来必是有大作为的,我哪能随随便便就将他打死了。”
净悟四下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师弟,我也不瞒你,方才我打盹是假,趁机考验他是真。师叔祖对这小子评价不低,所以我就想趁这个机会考验他一番,看他是否真的值得师叔祖和净尘师兄那般付出。”
净念看了净悟一眼,道:“我就知师兄你是故意的,昨晚睡得比谁都早,且鼾声如雷,我隔着一堵墙都能清晰听到,还被你吵醒了几次,要打盹也该是我打盹,却哪里轮得到师兄你。”
净悟嘿嘿一笑。
净念道:“不知师兄要考验云少主什么?”
净悟道:“我就是想看一看,在我假装失神的情况下,云小子会不会趁机向我出手。如果他不愿趁人之危,那他的品性自是不差的,也就值得师叔祖和净尘师兄付出。既然连师叔祖和净尘师兄都愿意帮他,我又怎好再跟他为难,自然也要放他一马了。”
净念道:“如果当时云少主向师兄你出手了呢?”
净悟微微眯起眸子,道:“我会尽我所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他。”
净念摇了摇头,道:“云少主未过门的妻子身陷绝境,不论云少主用何种手段求胜,都是可以理解的。师兄用这种方法考验他,未免太过严苛了。”
净悟笑道:“可他还是通过了,不是吗?”
净念笑着点了点头。
岳鹰扬本还寄希望于净悟,想借他之手对付云天行,没想到净悟做得比云隐门更绝,还没动手就直接认输了。这个结果让盘算已久的岳鹰扬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岳鹰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高声说道:“这场比试因净悟大师打盹,两方人均未动手,所以不能作数,需让两人调整好状态,重新比试一场方可。”
桓温笑着说道:“岳掌门未免有些过分计较了,比试中出现变故、认输都是常有的事,既然他们两位都没觉得不妥,咱们这些局外人又何必多事呢。”
岳鹰扬道:“非是岳某过分计较,此事干系重大,岂能儿戏!今日若给了这妖女一条活路,他日再捉到蜃楼逆贼当如何?也如今日这般放了?如此这般,过去那些因蜃楼而死的人算不算是白死了?将来因蜃楼而死的人又该向谁去报仇呢?桓老先生,这些问题你能为岳某回答吗?”
“这……”桓温不住搔头,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岳鹰扬见桓温哑口,心中冷笑:“你们崆峒派广邀天下群雄来见证处决妖女,却私自收人好处,临阵倒戈,亏你还有脸出来帮腔。”又向净悟道,“净悟大师,请你调整好状态,再与云少主比试一场吧,千万莫要再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净悟听了这话,心内有气,暗想:“你当我是你的私人打手吗?呼之来挥之去,我做什么决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口里却说道:“贫道方才已打了云小子三拳,他能站立不倒,且仍有一战之力,孰强孰弱,这难道还不够明显?若岳掌门能硬受贫僧三拳不倒,贫僧再与云小子比试一场倒也无妨。不知岳掌门肯屈身受贫僧三拳吗?”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退下
净悟身材高大,那拳头更如醋钵一般大小,岳鹰扬见他走来自己面前活动手腕,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心想:“云天行明明已经受了重伤,被净悟和尚打了三拳,居然还能站起来,也真是个怪胎。”
净悟见岳鹰扬不做声,又问道:“不知岳掌门肯受贫僧三拳吗?”
岳鹰扬心想:“你想帮云天行,打他的拳头自然使力小。打我的时候,使上全力,我如何受得住?罢了,我又何必跟这莽和尚较劲,他有意帮云天行,我便是再怎样鼓动,也是无用的。”笑了笑,道:“比试与否是净悟大师自己的事,若净悟大师不愿,岳某还能怎样呢。”
见净悟转身走开,岳鹰扬心想:“在场这么多门派势力,敢当众站出来跟云门叫板的,都已被云天行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劝退”,若再没有人出来阻拦,人真要被他给救走了。”
岳鹰扬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想了想,又向众人说道:“岳某坚持处死妖女,想必诸位都以为岳某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岳某也不想为此辩驳,只想请诸位想一想,那些被蜃楼害死的人是否都已瞑目?如果给这妖女一条活路,能让蜃楼那帮人心生善念,停止杀戮吗?不,这只会让他们以为我等软弱无能,他们不但不会停止杀戮,反会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妖女必须死!”
一些对蜃楼怀恨的人听了岳鹰扬这一番话,心中热血上涌,都跟着喊叫起来:“妖女必须死!”
岳鹰扬趁势高喊道:“诛妖女,灭蜃楼!”
那帮人又跟着大喊起来:“诛妖女,灭蜃楼!”
喊声震天动地,良久不歇。
云天行见红漪紧紧抿着嘴唇,神色悲伤,忙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怕,只要我还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就算非要死,我也陪着你,到了阴间,咱们依旧做夫妻。”
红漪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睛道:“今生能遇见你,我已无憾了。只是我不懂,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叫你流落孤苦不说,还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云天行笑道:“上天要你陪着我一起死,已是对我格外开恩了,寻常人等,哪有这样的福气。”
红漪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他们跟你无冤无仇,只要我一死,他们就不会再难为你了。与其被他们杀了,我倒想死在你手里。用你的剑给我一个痛快吧。”
云天行忽然变了脸色,道:“我只有守护之剑,没有杀戮之剑,更何况你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要我杀你,绝无可能!”见红漪还要说,云天行微微摇头,“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要么我们一起下山,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没有第三种可能。”
红漪见他说得坚决,心中大为感动,含泪笑道:“大笨蛋,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想给你生娃。”
云天行一怔,道:“现在?”
红漪嗔道:“你真是个大笨蛋啊,这里这么多人,亏你说得出口!我只是说出了此刻心中的想法,谁说现在啦?”说完已羞红了脸,不敢正视他的目光,慌忙垂下头去。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如果我们没死成,我天天拿这些话来笑你。”
红漪小声嘟囔道:“都是你的人了,还怕你笑嘛。”
云天行见红漪垂头低眉,俏脸微红,娇羞动人,心中暗想:“她几次舍命救我,我连救她一次都做不到,云天行啊云天行,你还真是无能啊!”想到这,他紧紧攥起拳头,情绪激愤不已,突觉右肩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痛,跟着喉头一甜,嘴角已流下了一道血线。
红漪看见忙拈衣袖为他擦去,颤声道:“虽然你决心要保护我,可看到你这样,我的心跟刀扎一样痛。怎么办呢,明明不愿离开你,可又不想拖累你,我现在好矛盾啊。”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不要多想,走到这一步,不论你我,都已经没回头路了。”
“不!”红漪摇头,“我没有回头路,但你还有,只要你杀掉我,或者把我交出去,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你已经尽力了,犯不着再为我白搭上性命。我之前是救过你,可你今日做的这些已经足够偿还了。从现在起,我们两不相欠。你亲手把我杀了,要么把我交给他们,你自己选一个吧。”
云天行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道:“红漪,求你不要逼我做这种残忍的决定,我曾不止一次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眼前,我不愿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前路坎坷,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红漪眼中落下泪来,心道:“大笨蛋,你想让我活,我又何尝不想让你活。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我又不能不这样做,原谅我吧。”口里说道:“好,你不选,那我就替你选好了。”握住自袖中滑落的匕首,猛地向自己心口插去!
云天行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匕首攥住,拿一双金瞳死死盯着红漪,颤声道:“这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将那匕首夺过来,甩手一扔,钉在了远处青石地上。
红漪泪流不止。
云天行怒火攻心,连着吐了几大口血,头一晕,向后便倒。
红漪一惊,赶忙将他扶住,流泪道:“大笨蛋,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我……”
云天行一把将她推开,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动地,内中却蕴藏着数不尽的凄苦和悲凉。
众人见云天行提剑大笑,却不知是何种缘故,一个个面面相觑,怔怔地看着。
吴英雄看情况不对,把手一招,喝道:“云门众人听令,随我掩护门主和门主夫人下山,胆敢阻挡着,一律格杀勿论!”
云门众人各自掣出兵器,蜂拥上前,云天行突然收住笑容,自衣服上扯下一段长布条,蒙住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回转过身,提剑向云门众人一指,大喝道:“退下!”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来呦!
“退下!”
云天行的喝声便如狂涛巨浪一般,直向云门众人席卷过去!
云门众人只觉大风袭面,内中仿佛夹杂了无穷剑意,耳边居然还有剑吟声起!
云门众人虽非都是剑客,但都被云天行这股凌厉而又霸道的气势震撼到了,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纷纷向后退回!
云天行见云门众人全数退回,又回转过身,提剑向岳鹰扬等人一指,高声道:“哪个不服,来!”
原本有不少人跟着岳鹰扬喊叫,此时却满场寂静,空无人声。
岳鹰扬见云天行拿剑直指自己,微微一笑,道:“云少主,你这是要向岳某挑战吗?”
“挑战?”云天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也配?”
岳鹰扬面色微变,心想:“不对,他的语气怎么变得这么傲慢无礼了?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是了,多半是看不到希望,要开始拼命了。哼,云天行,不管你怎样努力,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看起来神采飞扬,毫无颓态,多半是为了虚张声势,强装出来的。我不信现在的你,还能挡得下我手中这口剑。”
岳鹰扬握剑上前,微笑道:“既然云少主主动向岳某挑战,岳某再拒绝,倒显得有些做作了。我们就依之前的规矩,一炷香的时间定胜败。若岳某侥幸胜个一招半式,请云少主站到一旁去,莫要再管妖女的事。当然,岳某未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岳某以及华山派众人也都不会再管妖女的事。不知云少主意下如何?”
“一炷香?”云天行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笑道,“对付你这种货色,还用浪费香?老子一招足矣!”
云天行朝太阿剑上吐了一口唾沫,还入鞘中,又用右手握住赤鳞剑剑柄,左手握住赤鳞剑鞘,弓步上前,摆开架势,兴奋道:“来呦!”
岳鹰扬冷着一张脸,道:“云少主果真不愧是‘沧澜剑神’之后,连战数人,重伤在身,对上岳某仍可蒙眼一招定胜负,岳某实在佩服至极……”
“打住,打住!”云天行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叫道,“我说,你还打不打了,磨磨唧唧,唧唧磨磨,老子时间很赶的,没工夫陪你闲聊。你要是怕了,趁早滚下去,再换个能打的上来,浪费老子的时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众人听云天行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之前那样温和,都觉得十分奇怪,却又想不通是什么缘故。
红漪刚才被云天行推了一把,仍旧坐在地上,见云天行一反常态,好似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由看得呆了。
谢岚也是一脸疑惑,不禁向吴英雄问道:“门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吴英雄摇了摇头,道:“我是他孙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我问谁去?”
云门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门主身上发生了什么。
岳鹰扬道:“云少主急什么,岳某既然站了出来,自是要来与云少主比试,只是,在比试之前,需把规矩说清楚,免得一会儿分了胜败输赢,再闹麻烦。”
云天行拿剑鞘在地上敲了敲,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岳鹰扬道:“方才云少主说一招之内便能打败岳某,那不如就省下一支香,顺便再改一改之前的约定好了。如果云少主真能一招击败岳某,便算岳某输了。岳某以及华山派诸人不会再阻拦云少主带妖女下山。可如果云少主不能在一招击败岳某,便算云少主败。那么就请云少主站到一旁去,不可再管妖女的事。如何?”
“都依你!”云天行握紧赤鳞剑柄,“可以开打了吗?”
岳鹰扬心内暗喜:“云天行啊云天行,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没受伤的时候,我没把握胜你,现在你伤成这副样子,我再打不赢你,也别活在世上了。哼,一招,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一招击败我。口里说道:“云少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再反悔了。”
云天行一笑,道:“我只恨做事不能够尽兴,反悔是什么,呵!”
“好!”岳鹰扬大笑,“云少主果真是个爽快人!既如此,岳某便来领教云少主的高招!”说着,将花雨剑拔出,斜向地面一指,等待云天行发招。
云天行口中缓缓吁气,握剑的手越来越紧。
……
在丁玲的心里,公子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岳鹰扬好歹是华山派的掌门人,武功造诣绝对不会太低,而公子连战数人,按说早已疲惫不堪,且又身负重伤,能在岳鹰扬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极为不易。要用一招击败岳鹰扬,这实在太不现实了。此战关系到红漪姐姐的性命,公子若是输了,那红漪姐姐不就……”
丁玲咬了咬银牙,突然越众跑出,来到云天行身边,道:“公子,就跟之前一样,一炷香的时间决胜负不好吗,干嘛要用一招,这实在……实在……”
云天行似是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道:“你们人……人都这么喜欢说道吗,我脑壳都快炸破了。我说小厨娘啊,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我吗,现在这是怎么了,置疑我的本事?”
“小厨娘?”丁玲樱口微启,怔怔地望着公子,显然对这个新称呼有些不太适应,“不是的公子,丁玲不敢置疑公子,只是觉得一招决胜负,实在太……太……太过冒险了。”
“冒险?”云天行微笑摇头,“一招够了,一点都不冒险。”将丁玲向红漪那边一推,又道:“替我照顾好她,我能重见天……咳,我能活到今日,还多亏了她。你帮我看住她,莫要叫她再做傻事了。”
丁玲见云天行笑得自信,心想:“看公子的表情,好似胜券在握。也许公子另有打算吧,嗯,应该是这样,公子做事极少鲁莽冲动,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走到红漪身边,扶着她稍稍退后一些。
云天行重新摆好架势,握紧赤鳞剑,兴奋地叫道:“来呦!”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一招之决
满场寂静!
风扫地面,卷起落叶!
云天行与岳鹰扬的一招之决一触即发!
场内众人都不由屏息凝神,将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
云天行保持握剑姿势,但却迟迟没有发招。
岳鹰扬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花雨剑斜指地面,紧抿双唇,半眯寒眸,死死盯着云天行手里的剑!
云天行的剑尚未出鞘,但岳鹰扬的手心里却已满是冷汗!
虽然他不相信云天行会在这种状态下,仍可一招击败自己,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难道云天行真有一招败敌的本事?
岳鹰扬死死盯着这个气势不同以往的年轻人,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额头上居然也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风愈急!
云天行还是没有动。
岳鹰扬的心却越跳越快,手心里的冷汗也越渗越多!
他已不想再等下去。
他缓缓抬起花雨剑,正要使出他现在所能使出的最强一剑,可就在这时,云天行忽然动了!
他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岳鹰扬只觉狂风袭面,跟着红芒一闪,云天行已从他身旁掠过,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住了!
风已停!
剑意也已消散!
不知在何时,云天行的剑已入鞘,好似根本就没有出鞘,但岳鹰扬的两条手臂却突然与肢体脱离,凭空向上飞起!
臂断处血如泉涌!
岳鹰扬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满场众人无不变色!
一招!
只用一招就斩掉了两条手臂!
他是如何做到的?
谁都答不出,因为那一剑实在太快,根本没人看得清!
岳鹰扬的两条手臂从空中落下,掉在了血泊里!
他的右手还握着花雨剑,而且握得很紧!
没人宣告胜负,但战斗却已结束!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场内的气氛也早已凝固,众人好似都已石化,没人动弹,没人出声,更没人喘息,当然,除了岳鹰扬!
偌大的广场只有他一个人在嘶声惨叫!
声音凄凉而又悲怆!
云天行缓缓转过身,看着岳鹰扬无臂的背影,嘴角上扬,心道:“我善良而又懦弱的主人啊,睁开你的双眼,看看我的杰作吧!”
“赤鳞!你干的好事!我千方百计避免杀伤,你一上来便斩掉他两条手臂,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主人,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帮我?你趁我失了防备,强占了我的身体,然后任性妄为,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呵,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我害死,再找个称心如意的主人是不是?”
“我的好主人,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你对我的偏见还是这么深不可测。”
“我为什么对你存有偏见,你不知道吗?你总做这样出格的事,你要我怎样不对你有偏见?”
“这个姓岳的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怂恿他人来对付你。现在你累了个半死,又浑身是伤,他倒出来捡便宜了。我跟了那么多主人,还真没这么憋屈过。我斩他两条手臂算出格吗?这已经是看在主人你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要是以我的性子来,他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你有心帮我,只将他打败就是了,何必斩掉他两条手臂。他是个剑客,没了手臂,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唉,这梁子可结大了。”
“主人啊,你经事也不少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以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吗?别天真了,在他们眼里,你这是傻!这是软弱!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你醒醒吧!还有啊,这个岳鹰扬处心积虑来害你,掉了两条手臂,那是因果报应,是活该,又不是你的错,你内疚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妥,挑个月黑风高夜,我帮你灭了华山派,怎么样?”
“赤鳞!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再占用我的身体,更不许用我的身体去胡作非为!现在就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主人啊,你别这样无情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让我玩个尽兴。当然,我也不白占你的身体,等你睡觉的时候,我让你连做三天春梦,这总行了吧?”
“你给我滚一边去!我云天行是这种人吗?立刻把我的身体还回来!没得商量!”
“我善良的主人啊,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在这方面,我历任主人可比你活得明白多了。你身边这么多女人,你居然碰都不碰,真是有够傻的。这要是我搁在我历任主人那里,三胎估计都有了。多了我也不说,要我现在就把身体还给你,我做不到。不过,主人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出手留情,不会叫他们变残废,只将他们打败,这总行了吧?”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立刻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五天春梦!”
“还回来!”
“七天!”
“还回来!”
……
华山弟子见岳鹰扬被砍断了双手,慌忙抢出来替他包扎止血,好在人多,很快就把血给止住了。
岳鹰扬失了双臂,在心里把云天行恨透了,咬牙怒瞪着他,叫道:“云天行,你好狠毒!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岳某跟你无冤无仇,也无伤你之意,你却对岳某痛下杀手,废岳某两条手臂,叫岳某从此成了个废人,到底有何居心?哼,难怪你要保护蜃楼妖女,原来你也是蜃楼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人群里也起了议论声。
桓温见状,赶忙上前说道:“岳掌门,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虽说云少主出手是重了些,但刀剑无眼,难保会有不留心的时候,且比试之前约定的是一招定胜负,云少主全力以赴也合情合理,并非是有意要伤……”
岳鹰扬打断了他的话,道:“照桓老先生的意思,岳某断臂是自己本事不济,跟云少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咯?”
桓温摇手道:“桓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希望岳掌门能够冷静一些,再怎样也不能指说云少主是蜃楼的人啊。”
岳鹰扬冷笑一声,道:“提议公开处决蜃楼妖女的是你们,我们不过是随了你们的后,你们倒好,中途倒戈,反倒帮着云天行与我们大家作对,倒得我们都不是人了。这其中的缘由,还请桓老先生给我们大家解释解释啊!”
华山弟子以及诸多对蜃楼有仇的人也都跟着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