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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二章 假狱首

    侏儒咧嘴一笑,将梨子抛给了云天行,见后者狼吞虎咽地吃了,方问道:“你说说看,我们狱首大人神神秘秘的想要你做什么?”

    云天行刻意压低声音,问道:“老哥,你们狱首大人是不是个女人啊?”

    侏儒一愣,变脸道:“胡说八道!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怎么可能是女人?千真万确是男的!”

    “不可能!”云天行态度坚决,“他一定是女扮男装。”

    侏儒道:“臭小子,你耍我是不是?梨子都给你吃了,你就跟我说这些荒唐事?好啊,好啊,你等着,看我如何收拾你!”

    云天行见侏儒要走,忙喊住,道:“老哥且住,我还有话要说!”

    侏儒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道:“臭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再敢污蔑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小心我去狱首大人那里告你一状,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云天行委屈道:“老哥,我说的都是实话,半点不假。你也知道,每次狱首大人过来,都会遣散其他人,你可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吗?”

    “为何呀?”侏儒探着脖子,满怀期待地问道。

    云天行低声道:“怕人知道呗。”

    侏儒立刻拉长了脸:“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不怕人知道,还用赶我们离开?”

    云天行笑了笑,道:“老哥,你们狱首大人真是个男的?”

    侏儒道:“半点也假不了!”

    云天行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这可就怪了,既然是个男的,为何会喜欢男人?”

    侏儒听到了云天行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什么男人女人的?”

    云天行道:“老哥,其实……你们狱首大人看上我了,想占有我,他怕你们笑话,所以事先才会赶你们走。”

    侏儒脸上现出一副古怪的神情,斜眼瞅着云天行,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天行狠狠点头,道:“半点也不假。他跟我说,只要我跟了他,就会想法子弄我出去,保证不会让人知道。老哥,你们这里是不是经常有男人莫名失踪啊?”

    听到这话,侏儒的脸色即刻变了,看了云天行一眼,便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云天行见他半信半疑,忙又说道:“老哥,你知道跟在狱首后面戴鬼面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侏儒道,“他们一直跟在狱首大人身旁,寸步不离,也跟狱首大人一样,时时刻刻都戴着鬼面,从未见他们摘下过。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天行故意露出惶恐之色,道:“老哥,你即将大祸临头,怎么还不知觉啊!”

    侏儒一听这话,惊得火把掉在了地上,忙弯腰拾起,道:“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好端端的,怎么就大祸临头了?”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也难怪老哥没有察觉,只怪他们隐藏得太深。老哥,你赶快逃离这里吧,再迟一步,性命不保啊!”

    侏儒见云天行说得煞有其事,心下惊疑不定,道:“你说明白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端端的,怎么就大祸临头了?”

    云天行伸着脖子向别处瞧了几眼,低声道:“老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们的狱首大人早已经死了。”

    侏儒惊退三步,拿一双眼死死瞪着云天行,道:“你胡说什么!”

    云天行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老哥,你别激动,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的狱首大人早已经死了,那几个戴着鬼面的人,其实就是那些失踪的人。你们狱首大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整日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无处消遣,自然要打这些囚犯的主意……”

    侏儒叫道:“你胡说!”

    云天行又嘘了一声,道:“老哥,你先听我说完,如果是我说得不对,你大可再抽我一百鞭;可如果我说的都是实话,老哥你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你真的不要听吗?”

    侏儒本想破口大骂,可听他说得要紧,又关乎自己的性命,一时竟犹豫了。过了好半晌,才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命在旦夕了,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我不管狱首大人有什么命令,我先扒了你皮,抽了你的筋,再做后计!”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老哥,你又何必这样,我是看在你那一个梨子的份上,才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这些话,你怀疑我倒没什么,可说这些狠心话出来,未免也太伤人了。”

    侏儒道:“我怎么狠心了?你吃了我的梨子,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说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有龙阳之好,还说他已经死了,这些话让我听到也就罢了,若是传到狱首大人耳朵里,连我也得跟着遭殃!”

    云天行道:“老哥,是真是假,你也得先听我说完啊。”

    侏儒厉声道:“你说!”

    云天行道:“你们狱首大人为了满足自己私欲,暗使手段,将看中的那几个囚犯放脱,据为己有。然而囚犯毕竟是囚犯,他们肯答应狱首,只是权宜之计,等取得了狱首的信任,自然要杀之而后快,顺便取而代之,毕竟你们狱首大人一直戴着鬼面,而且这里视线昏暗,极难辨查。老哥,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这个狱首的异样吗?”

    侏儒听了这话,再仔细一想,眉头锁得更紧了,道:“就算这个狱首是假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大祸临头了?”

    云天行道:“那假狱首在劝我归顺时,曾隐约透露过一些事,说如果我跟了他,不但可以带我离开这里,还可以让我在这里恣意报复,毕竟这里面的差役都不太友好,当然,老哥你是好的,我心里都记着呢。假狱首说了很多,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有一场大举动,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要劫狱。”

    “劫狱?”侏儒的脸色变了。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劫狱。老哥你想啊,如果他们劫狱,首当其冲的是谁?自然是你们这些狱卒了。往日里他们受尽了酷刑虐待,今番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他们家,他们岂会放过你们这些施刑者?”

第七百八十三章 脱困

    那侏儒被云天行连唬带吓,已信了大半,还真当那假狱首要带人劫狱,转身便要走。

    云天行忙喊住,道:“老哥,你哪里去?”

    侏儒停住脚,道:“自然是要去联合其他狱卒兄弟,将这个假狱首给揪出来,如若不然,必遭其害!”

    云天行道:“老哥,你且慢走,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侏儒急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云天行道:“老哥,去不得呀!那假狱首既然能够稳坐主位,且不被人发现,自然是有大本事的,你独自一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侏儒道:“谁说我独自一人了,这里的狱卒我大都认得,都是老交情了,这种时候大家商议着行事,总比我独身行事要稳妥些。”

    云天行道:“你当你那些狱卒兄弟就是真的吗?你以为他们一点都不知情吗?要我说,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收了那假狱首的好处,不说罢了。而且我早就说过了,那些善于与上司搞关系的人,总能得到不少好处。老哥你是本分人,不擅长这些,这时候去联合其他狱卒,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侏儒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云天行想了想,道:“不瞒老哥,兄弟我曾学过一些武功,如果老哥信得过兄弟,帮兄弟把锁链去了,兄弟护送老哥逃出去,如何?”

    侏儒道:“兄弟,你好意告诉我这些事,我心里感激,但锁链一事,老哥我实在无能为力。这座地牢共有九层,而这里便是第九层,也是整座牢狱里最严密的地方,此处关押的通常都是些极为重要的囚犯,我们狱卒是没有权限放人的。若要放你,需得先去狱首那里讨到钥匙才行,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钥匙是讨不到了。兄弟,你多保重吧。”

    云天行叫道:“老哥,你若不肯放我,兄弟我可真要死在这里了!”

    侏儒道:“兄弟,那假狱首既然有收你之意,你大可应了他,虽然委屈了些,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你说是不是?”

    云天行还要再说,那侏儒摆了摆手,举着火把飞也似的跑了。

    云天行见最后一缕火光消失在拐角处,叹息道:“白忙活了!”

    净尘笑道:“你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来你更像你娘。”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的话也不多,只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多说。”

    净空道:“你骗得了他一时,却骗不过他一世,等他回转过来,麻烦就接踵而至了。”

    “麻烦?”云天行一笑,“自打我从这里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麻烦的心里准备,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死吗,借你们佛门中的一句话,叫脱离苦海。”

    净尘沉默良久,道:“我们佛门中人常云苦海,其本意是教人积善结缘,修成正果,并无消极待世之意。你现在的处境虽然危急,但尚有脱生的希望。我现在内力稍有恢复,但尚不能挣脱锁链。我先教你一套缩骨的功法,你用心学习,虽奈何不得你项上腹中的锁环,但四肢上的锁环,应该不难去掉。剩下的两条锁链你试试能不能挣断,若不能,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云天行闻之大喜,他之所以挣不断锁链,正因为手脚被束缚住,空有一身内力却使不出来,若真能将手脚解放出来,凭他这一身浑厚的内力,将剩下的两条锁链扯断,并不是什么难事。

    “净尘大师,眼下情况危急,不知这套缩骨的功夫要多久才能学成?”

    净尘道:“若只是缩手缩脚,用不了多少时间,当然,如果你资质够差,会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也说不定。不过,云弥天赋极高,你娘又是极聪明的,你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云天行苦笑道:“这个可说不准了,以前我爹传我剑法时,总嫌我笨,还说我要是有我娘一半聪明就好了。”

    净尘自语道:“她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差吧。”

    云天行没听清净尘说了什么,问道:“净尘大师,你刚才在说什么?”

    净尘摇了摇头,道:“我先将口诀传给你,你默默记住,然后再依口诀修炼,如果你真是云弥的孩子,不用一日,必定小有所成。”不等云天行回话,净尘便开始传述口诀。

    云天行集中精力,默默记忆,净尘只念了三遍,他便能记个大概了,到第五遍便可口述了。

    记住口诀,云天行便按照口诀开始修炼,不懂得地方,有净尘在旁指点,自然不需要他自己多费脑筋。

    时间匆匆而过,不用半日功夫,云天行的手脚竟真从锁环从脱出来了。

    听着牢房那边里传来的欢喜声,净尘欣慰一笑,心想:“师叔祖时常赞我天赋高,悟性佳,可在他面前,却不值一提了。当初我学这套缩骨功时,却也用去了两日的时光,到底是云弥和蔷薇的孩子,只用了不到半日便学成了,后生可畏啊。”

    云天行去掉了双手双脚上的锁链,全力运起天地无极神功,双手拉住项上锁链,用力向两边一拉,“崩”的一声,竟真将锁环给拉断了。

    云天行大喜,忙又将腰环拉断,大笑道:“净尘大师,我出来了!”

    净尘微微一愣,这可是天楼石特制的锁环锁链,自己能挣断,凭的是几十年的浑厚内力,可细细数算起来,云弥这儿子也还不到二十岁,怎能轻易挣断天楼石锁链?

    当然,他并不知道云天行已学会了威猛霸道还在金刚伏魔功之上的天地无极神功,若是连一条锁链都挣不断,那天地无极也不会被江湖中人奉为天下第一内功了。

    牢房竖栏并非天楼石材质,而只是普通的铁质竖栏,云天行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竖栏掰出了一个洞,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来了,云天行怕人发觉,忙又将竖栏掰直,使出天地无极神功,将四肢吸在了墙壁上,如壁虎般游到了走廊顶上。

第七百八十四章 环形牢

    一个头戴鬼面的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经过云天行所在的牢房时,下意识拿火把往里照了照,然后继续走。又走了一会,那鬼面人忽然停住了脚,愣了一会,忙又倒了回来,将火把伸进牢房里照了照,登时吃了一惊,里面的人竟然不见了!

    那鬼面人还当自己眼花了,摘下鬼面,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仍没看到人,只有那两具白骨仍安静地躺在那里,供鼠蚁游戏。

    这里是整座牢房最严密的区域,就连锁链锁环都是天楼石特制的,以前还从未有人逃离过,那鬼面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捏了两把,吃痛后再去看,仍没看到人。

    云天行在廊顶上悄声游到鬼面人正方,卸去吸力,悄然落下,拍了拍鬼面人的肩膀,道:“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那鬼面人打了个激灵,还未回头,便已被云天行制住了。

    “你最好不要叫,我连天楼石锁链都能掰断,何况你这个人。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不伤你性命,你可听到了吗?”

    那鬼面人受制于人,哪敢不从,只连连点头答应。

    云天行将他带到净尘牢门外,拿火把往里一招,已然愣住了。牢中关着的人与想象中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本以为净尘是个老僧,至少也该与净空净念等人年纪相仿才对,可眼下这个白衣僧人却只是中年模样,而且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他那袭僧衣竟是那样洁白无瑕,不染一丝纤尘。

    他真的是一个囚犯吗?

    云天行愣在了牢门外。

    净尘注视着站在牢门外发呆的年轻人,嘴角微微掀起,心道:“果然是她的孩子,跟她长得可真像啊。”

    云天行回过神来,道:“阁下真是净尘大师吗?”

    净尘微微点头,道:“你既已脱离束缚,这就快逃走吧,我内力尚未恢复,怕是帮不上你了。”

    云天行乃重情重义之人,净尘救了他,他岂会一走了之?何况净尘还是他父母的旧识,更无见死不救之理。于是将那鬼面人拽过来,喝道:“把牢门打开!”

    那鬼面人从未经受过这种场面,吓得浑身颤栗,哪敢不从?忙取出钥匙环,将牢门打开。

    云天行拽着鬼面人进了牢房,先将竖栏掰大,将鬼面人的脑袋摁进去,再将竖栏掰回原形,将他的脑袋卡在竖栏里,然后说道:“你若敢喊叫,我就将这支火把塞到你嘴里去,你听清楚了?”

    那鬼面人狠狠点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云天行将火把交给鬼面人,走到净尘身旁,将他身上的锁环尽数捏碎,看得那鬼面人冷汗直流。

    他在这里当差了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哪个人能将天楼石捏得跟爆豆一样,如今亲眼见了,却又像是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切。

    净尘也被云天行的手段给惊到了,直到身上的锁环尽数去了,才说道:“你这身本事怕不是出自云弥之手吧?”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逃出去了,我再与大师细说。”说着,将净尘负起,冲出牢房,沿走廊奔去。

    那鬼面人身在牢房,头颅在外,见云天行和净尘逃走,生怕祸及自己,忙嘶声大叫,这时,一物从黑暗中飞来,正插进了他的头颅里,喊声立时断了。

    飞来的正是天楼石锁环的碎片,云天行捏碎锁环时,觉得有几块碎片尖硬锋利,可以当暗器用,便悄悄收了,这时听那人大喊,便寻声发了一枚,听喊声断了,方继续飞跑。

    刚穿过一个未上锁的过道门,忽从走廊右边一座小门中走出两个人来,腰上各自挂着兵器,那两人见云天行背着净尘出现在了门口,明显愣了愣,刚要去摸兵器,却被云天行先用凌虚指点倒了。

    净尘讶然道:“这是师叔祖的凌虚指?”

    云天行只“嗯”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净尘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自然不会多问。

    云天行躬身钻进小门,屋里十分宽阔,中间一张长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七八个菜碟凌乱地摆在油灯周围,两个空酒坛倒在桌下。两边是四张木床,其中一张床上正有一个人在打呼酣睡。

    云天行上前一把将那酣睡之人揪起来,喝道:“出口在哪里?快带我们出去!”

    那人显是喝了不少酒,被云天行揪住领口提起来,才朦朦胧胧回了点神,眼珠在眼皮里动了动,却没能睁开眼,嘟囔道:“吵什么吵,老子正做美梦呢,要喝你们喝,不用管我……呼……呼……”

    云天行见他又睡过去了,心里着急,一把将他拽下床,摔倒了地上,那人嘴巴动了动,竟然抱着床腿又睡了,云天行忍无可忍,揪住他后领,将他的额头狠狠磕在了桌面上,那人吃痛,方才惊醒过来。

    “你们……”

    云天行叫道:“带我们离开这里,否则杀了你!”

    那人从桌底下摸出一把短刀,一刀向云天行心口刺去,云天行伸指一夹,便将短刀给夹住了,冷冷道:“不要逼我杀人,快带我们出去!”

    短刀被云天行拿住,那人忙松了手,转身去拔挂在床头上的长刀,云天行叹息一声,将短刀掷出,正钉在了那人的后背上,那人哀嚎一声,倒地死去。

    净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云天行却没心思顾及这些,眼下若不下重手,必是死路一条,他可不认为蜃楼的人会对他容情。

    云天行背着净尘出了小门,沿着走廊一路飞奔,也不知奔了多少时候,忽见前方墙上挂着一个人头,云天行心下一紧,大着胆子走了过去,登时呆住了,这分明是那个被他卡住头颅的鬼面人!

    他沿着走廊奔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难道这座牢狱没有出口吗?

    净尘道:“他们来为我送饭时,有时从左边来,有时从右边来,去的时候也一样,有时去往左边,有时去往右边,所以我就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座环形牢笼,如今看来,我猜的倒是一点也没错,出口一定就在走廊旁边的某个牢房里!”

第七百八十五章 看不见的出口

    云天行喘着粗气道:“这里的牢房少说也有近百个,若是挨个寻找,怕是来不及了。”

    净尘道:“你转过身去,模仿着那个侏儒的步履,走一百三十六步,然后停下。”

    云天行虽然不知道净尘为何要他这样,但还是照他的话去做了,转过身去,小步走了一百三十六,然后停下了。

    净尘往右手边的牢房一指,道:“进去看看。那侏儒从这里离开时,我曾听到有牢门响动声,这边没有过道门,他应该是动了牢门才对,但这边又没有犯人,他还要去开牢门,也许这座牢房里藏有暗道也说不定。”

    云天行见牢门上缠有锁链,顾不上许多,连出两脚将牢门踢倒,进到了牢房里,拿火把照了照,见里面与其他牢房里一样,也是有六条锁链从墙孔伸出来,只是这些锁链只是普通的铁链,却不是天楼石。

    云天行每条锁链都拉了一遍,均未拉动,道:“应该不是这里。”

    净尘摇头,道:“我不会听错的,自从我进到了这里,那侏儒一共往这里走了八次,每次都只走一百三十六步就停下,然后开牢门,动锁链,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动静。还有,他应该是同时牵动了两条锁链,你再重新试一遍。”

    云天行又依净尘所说,同时牵动两条锁链,果然,只试了几次,手里那两条锁链便被拉出了尺余,然后墙上打开了一道石门,出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石阶。

    云天行惊喜交加,道:“若不是大师,我就是找上一辈子,也是找不到出口的。”

    净尘道:“不要高兴得太早,这里仗着锁链牢固,出口隐蔽,所以只有寥寥几个人看守,后面的路更难走,你带上我,一定走不掉,还是将我放下吧。”

    云天行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背着净尘,径直踏上了石阶。

    净尘又道:“我的内力虽然并未完全恢复,但独自行走还是可以的,你放我下来吧,这样遇上麻烦,也容易对付些。”

    云天行想了想,也是这样,便将净尘放了下来。

    两人并肩往石阶上走。

    云天行道:“大师,你能跟我说说我娘的事吗?”

    净尘想了想,道:“你娘很喜欢蔷薇花,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也是在蔷薇花下,所以,直到现在,我都还以蔷薇称呼她。她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话很多,有时候说得起劲,能说上一整天。我本以为她也会喜欢一个很能说人,可谁又能想到,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话很少的人。云弥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起初我还挺好奇的,后来我才知道,也只有云弥才配得上她。”

    云天行道:“大师认识我娘,是在我爹之前吗?”

    “是的。”净尘微微点头,“我跟你娘本就是同乡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爹便是她引荐给我的,还有你爹的那位结拜兄弟。”

    “结拜兄弟?”云天行忽然停住了脚,“我爹还有结拜兄弟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余叔叔。”

    净尘摇头道:“不是余沽之,云弥救过他的命,他无处可去,所以才会一直跟在云弥身边。我说的结拜兄弟是指叶孤鸾。”

    “什么?”云天行险些叫出来,“你说叶大侠是我爹的结拜兄弟?”

    净尘道:“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他们的结拜本就没有对外公开,知道的也只有寥寥几个心腹而已。如今死的死,亡的亡,知道这件事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人了。云弥不对你说,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年纪还小,知道的太多,反不是什么好事。”

    云天行失笑道:“怪不得那日在落梅山庄,叶大侠说我跟他一位朋友很像,现在想来,倒真有几分好笑。”

    净尘道:“你已离世的消息便是他告诉我的,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就面前有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赶来救你,就像十多年前,他听到云弥与你遇害的消息,孤身杀入四海盟时一样。”

    云天行道:“叶叔叔杀掉沈苍龙以及两位副盟主都是因为我爹吗?”

    净尘叹道:“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们才会让他这样奋不顾身啊。”

    云天行默然良久,方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

    石阶并不长,尽头却是一堵墙,云天行左右环顾,发现左边墙上有个拉环,他没有多想,便将拉环拉了出来。

    “轰——”

    前面那堵墙升了上去,竟是一堵机关墙。

    机关墙的另一边就是地牢的第八层,有两个带刀的鬼面人守在甬道左右,待机关墙完全升上去后,那两个鬼面人下意识握住刀柄,挡在了石阶的尽头。

    虽说这道门时常会被打开,但他们知道,这里面关着的人十分重要,如果有任何闪失,他们的性命必定保不住,不得不慎重。所以每当石门打开时,他们会严阵以待,不敢有分毫马虎。

    虽然这两个鬼面人有所准备,但乍见到暗影中并肩走出了一个年轻人和一个白衣僧人,仍是吃了一惊。

    就在两个鬼面人愣神之际,云天行和净尘同时抢上前,一人一招,将两个鬼面人制倒在地。

    见净尘出手的速度不在自己之下,云天行又惊又喜,虽说刚才这一击,他是用了八成功力,然而净尘的内力并未完全恢复,却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若净尘的内力完全恢复,将会是何等存在?

    两个鬼面人一倒,不远处几个值守的人便发现了云天行和净尘,一面抽刀,一面高声大喊,转眼便有十数个鬼面人,舞着佩刀,分从左右向这里砍杀过来。

    两人见左侧人数相对较少,便一起向左侧冲去。

    云天行全力运起天地无极,狂奔起来,如一尊战神,势不可当,迎面两个鬼面人率先挥刀砍来,被云天行突然一声暴喝,震得头晕目眩,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云天行一人一拳轰到了墙上。

    其余诸人叫嚷着挥刀乱砍,云天行左右闪避,挥臂连点,劲气透指飞出,又有数人哀嚎倒地。

    净尘步履轻盈,紧紧跟在云天行身后,不曾落下半步,有人想从侧面攻击净尘,要么被云天行抢先截下,要么被净尘拿衣袖扇飞,这么多人齐上竟不能将这两人挡下片刻。

    等后面那群鬼面人追上来,云天行与净尘早已远去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红漪大人

    封闭的暗室内,灯火昏黄,狱首大人端坐在案桌前,手捧着一卷记录最近一月地牢人员变动的名册在看,忽然桌上灯光一晃,一个鬼面人出现在了案桌前。

    “狱首大人,外面有一红衣女子求见,说是病虎大人派来的。”

    “红衣女子?”狱首大人从卷册上方瞧了那鬼面人一眼,“真是病虎大人派来的?”

    那鬼面人道:“那女子只说是病虎大人让她来的,其他并未多说,属下也不敢问,还请狱首大人定夺。”

    狱首大人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卷册看了一会,才道:“带她进来。”

    “是。”鬼面人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

    不一会,那鬼面人果然带了一个红衣女子进来,狱首一见来人,忙从座位上站起,恭敬道:“见过红漪大人。”

    红漪只是冷冷“嗯”了一声,问道:“听说沧澜剑神的后人被关到了这里,他可还活着?”

    狱首恭敬道:“病虎大人要他活着,属下自当尽力看待,绝不敢让他有半点闪失。”

    红漪点了点头,道:“你带他过来见我,我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他。”

    狱首大人犹豫了半晌,道:“红漪大人,这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若您要见其他犯人,属下倒是可以通融通融,这个云天行不同寻常,病虎大人曾特意嘱咐过,在他到来之前,绝不能将之从地牢里放出半步。”

    红漪冷冷道:“我来这里,便是受了病虎的命令,难道你想违令?”

    狱首忙垂下头,道:“属下不敢。红漪大人既是受了病虎大人的命令,烦请将病虎大人的亲笔文书示出,容属下一观。”

    红漪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要你带他过来,你却推三阻四,执意不肯动作,难道那云天行已被你放了?!”

    狱首急道:“没有病虎大人的命令,属下怎敢擅自放人?那云天行现在正被天楼石锁住,半步也动不了。红漪大人若有话要问他,属下可以带红漪大人去见他,但放人一事,没有病虎大人的亲笔文书,恕属下不能答应。”

    红漪冷眼看着狱首,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听说他有一柄好剑,你拿来给我瞧瞧。”

    狱首道:“他的剑现在已归剑八大人了,属下做不得主,还请红漪大人见谅。”

    “剑八?”红漪微微眯起眸子,“你少在这里敷衍我,剑八现在根本没在这里。”

    狱首道:“剑八大人的确没在这里,但上次病虎大人来信时特意提到过,若剑八大人到了此地,可直接将云天行的剑交给他,不需再次禀报。”

    红漪伸手道:“把病虎的信拿来我看!”

    狱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将病虎送来的信件,翻出来递给我红漪。前番几次违逆红漪,已让狱首忐忑不安,若再拒绝她,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到时候回去告上一状,他这个狱首的位子,怕是难保了,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红漪看完信件,眉头皱得更紧了,将信件递还给狱首,道:“你只管把他的剑给我,剑八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狱首苦笑道:“红漪大人,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这是病虎大人亲自吩咐下的事,属下不能不照做。若红漪大人真喜欢那把剑,等剑八大人到了,您再跟他要就是了,何苦跟属下过不去。”

    红漪道:“你先拿出来给我瞧瞧,若是入不了我的眼,我不要了就是。”

    狱首无计可施,又怕得罪红漪,只得转动墙角里的机关,将藏在石墙暗格里的太阿剑取来,双手呈给红漪。

    红漪接过剑,拉出鞘看了一会,道:“是把好剑,我收了。”

    狱首脸色变了变,正想要说什么,忽有一个鬼面人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不好了!那云天行从第九层逃出来了!”

    狱首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他已被天楼石锁链困住,如何能够脱困?”

    那进来报信的鬼面人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红漪,忙把头垂得更低了,道:“跟他一起被关在第九层的白衣和尚也在,现在两个人已闯到了第六层,还有不少囚犯也被他们放了出来,还请大人速速派人支援,若再耽搁下去,怕是真要闯出去了!”

    狱首急道:“快吩咐下去,将地牢各层出入口尽数封死,无论是谁,皆不可放过!”

    那鬼面人领了命,正要转身离开,红漪忽然摘下腰间红鞭,挥鞭一卷,鞭尾已缠上了鬼面人的脖颈,用力一拽,那鬼面人颈上出血,倒地立时死了。

    原来红漪这条鞭上一侧装有倒刺,若用有刺的一面缠住人,只需轻轻一拉,细密的倒刺便会如刀刃般将人皮肉割破。这鬼面人颈上流血,已然被这些倒刺割破了喉咙。

    狱首见红漪突然出手,将自己属下杀死,着实吃了一惊,道:“红漪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红漪冷眼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道:“这些废物,要他们看个人都看不住,还有脸来报告?!若人人如他这般懈怠失职,要他们有何用?”

    狱首本就理亏,今见红漪突然发威,心下更是惶恐不安,若云天行与净尘真的逃了,他的性命怕是也难以保住,于是向站在门边的鬼面人吩咐道:“快去请几位大人来帮忙,此事要紧,切不可疏慢了!”

    那鬼面人应了一声,转身才走出几步,又被红漪一鞭卷住,然后倒地死了。

    狱首见红漪连杀两人,心下更是莫名其妙,下意识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红漪,道:“红漪大人,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红漪平静道:“我当然知道。”

    狱首道:“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云天行与净尘已闯到了第六层,若不及时将出入口封死,叫他们逃了出去,病虎大人那里可没法交代!”

    红漪道:“人是你放的,病虎要怪,也怪不到我的头上,用我交代什么?倒是你,是该好好想想,该当如何面对病虎的愤怒。”

第七百八十七章 背叛

    听知云天行与净尘等人已从地牢九层逃了出来,并放脱了不少要犯,狱首心急如焚,想出去安排布置,可红漪偏偏挡在了门口正中,分明是在故意阻挠。

    狱首自认不是红漪的对手,若是硬闯,断不能闯过去,只得说道:“红漪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若真叫那云天行逃了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红漪道:“对你的确没有好处,所以我打算帮帮你,你接不接受?”

    “帮我?”狱首更加糊涂了,若她真想帮自己,何必杀掉那两个自己人?“红漪大人要如何帮我?”

    红漪平静道:“我打算杀了你,这算不算是一种帮助?”

    狱首脸色剧变,一个纵跃已落在了盛放卷宗的木架旁,顺手将挂在上面的佩剑摘下,正色道:“红漪大人,你要背叛蜃楼?”

    红漪抖开长鞭,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来这里,只想救一个人。”

    “你想救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云天行?”狱首已将手中利剑拔出了鞘。

    红漪微微有些失神,自语道:“他不该死。”

    狱首道:“人的命运往往掌握在别人手中,红漪大人,你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是啊。”红漪道,“人呢,有几个是寿寝正终的,都是因他人而死,可我不愿他死,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想让他活着。”

    狱首道:“红漪大人,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件事,不论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你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自开始便站在了不同的两边,这就意味着你们将会成为死敌,绝无缓和的余地!”

    红漪道:“那又如何?”

    狱首道:“红漪大人,十多年前的那些事你或许没有参与,但你不会连听都没有听过吧?那云天行与蜃楼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你……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你也比我更清楚你们之间的立场。现在你救了他,在他知道你的身份后,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到时候你会为今日的举动后悔的。”

    红漪有些失神,自语道:“他会杀我吗?”

    狱首听到了红漪的低语,道:“他一定会的!”

    “不!”红漪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他不会,他绝不会杀我!”

    狱首微微一笑,道:“红漪大人,我虽是你下属,但年纪却远在你之上,人生经历也比你丰富,说起人心来,我比你看得更准。那云天行早在十多年前就该死了,他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心里必定积满了怨气,如果遇上蜃楼的人,我不认为他会手下留情,当然,他也许会对你格外开恩,但你别忘了,你是跟他的仇敌站在同一边的人,就算他不杀你,也绝不会对你动情,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红漪默然不语。

    狱首见红漪垂头不语,还当她动摇了,忙道:“红漪大人,眼下形势危急,容不得多想,还请助属下一臂之力,清除祸乱,病虎大人那里,也好有一个交代。”

    这时,又有一个鬼面人飞也似的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那云天行与白衣和尚已带人闯到第五层了!”

    狱首只回了句“知道了”,然后便将目光转向红漪,等待她的答复。

    那鬼面人缓了口气,才发现地上有两句尸体,不由打了个激灵,心想谁敢在狱首大人的房间里杀人?他缓缓抬起头,正迎上了红漪那双冰冷的眼睛,后者随即一鞭甩出,以同样的方式,缠住了鬼面人的脖颈,但这一次,她却没有立刻取他性命。

    那鬼面人被勒得喘不过气,伸手向狱首,道:“大人,救我!”

    狱首眯眼看着这一幕,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只冷冷说道:“红漪大人,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红鞭突然收紧,那鬼面人呜呼一声,倒地死了。

    狱首摇了摇头,抬剑指向红漪,道:“属下年纪虽长,但资质愚钝,武功比不得红漪大人,但红漪大人执意不肯给属下留一条活路,那属下唯有以命相搏了。”

    红漪对他的话并不理睬,只说道:“把通向外面的大门打开!”

    狱首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红漪道:“你不用跟我装傻,通向外面那道门的机关就在这个房间里,你若不说,等我杀了你,自会找到,不过,你会吃不少苦头。你若肯先将大门打开,我给你一个痛快。”

    狱首冷笑道:“既然都是要死,痛不痛快,又有什么分别。”说罢,纵身一剑,向红漪刺去。

    红漪抖动长鞭,向狱首卷去,那狱首知道红漪擅长用鞭,不敢硬抗,纵身游到墙上,企图乘机逃出去。

    红漪有意要取他性命,岂会放他离开?抖转长鞭,向狱首颈上卷来,那狱首见逃不过,挥剑狂砍,红漪的鞭子虽然厉害,但一来这里空间狭隘,施展不开,二来狱首武功不弱,即便是他全力舞鞭进攻,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狱首连闯了三次,均未能冲突出去,红漪虽然一时奈何不了他,但却谨守门户,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狱首眼见无路逃走,又退回到了里面,只拿剑抵御长鞭,不再进攻,只希望外面的人能够及早发现这里的异状,尽快来人支援。

    红漪见他身形轻捷,剑法独特,不似寻常人物,便故意露出破绽,引他来攻。

    那狱首起先并不相信,后来见红漪接连遇险,而一直又无人前来支援,生怕云天行和净尘逃出去,于是便有了上前一搏的念头。

    红漪等他冲到近前,骤然发力,将一条红鞭舞得如长蛇嘶声一般,狱首见此情状,知道红漪故意藏拙,忙纵身后跃,足尖刚一踏上案桌,长鞭紧随而至,将案桌劈成了两半。

    狱首借力跃起,在周围墙上飞也似的游走,红鞭紧追不舍,打得石墙上坑坑洼洼,土飞尘扬。

    狱首见红鞭紧追不舍,转眼便要缠上身,一咬牙,纵身跃起,一剑向红漪刺去。这是以命换命的手法,若不到了生死关头,他是绝不会用的。眼下红漪不依不饶,他若不搏命,死的一定是自己。

    “一起死吧!”

第七百八十八章 逃生机关

    狱首拼命刺来一剑,红漪不闪不躲,依旧只催着红鞭追敌,等他的剑到了眼前,方侧身避过,跳起一脚,正踢在狱首小腹。狱首吃痛,倒摔出去,空中又被扫了两鞭,撞在石墙上,衣上已然渗出了两道清晰的血痕。

    红漪握鞭指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通向外面的大门打开!”

    那狱首戴着鬼面,虽然看不到面容,但面具后面却已流出了一道血痕,显然已经受了伤。

    “你知道背叛蜃楼的后果,为何还要自取灭亡?!”狱首扶墙站起。

    红漪平静道:“我只是不想让他死,至于后果,我已经顾不得了。”

    狱首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绝不会把机关打开,只要那道门一直关闭,你们谁都别想出去,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红漪不打二话,扬鞭向狱首颈上卷去,那狱首早有防备,侧身一躲,红着眼又向红漪扑来,空中挥剑狂舞,眨眼已出了三十余剑。

    红漪舞鞭将他的剑招一一化去,乘隙驱动长鞭,从侧后方偷袭,卷住了狱首的右腿。

    狱首一惊,抬手连砍了几剑,却没能将长鞭砍断,情急之下,从怀里摸出两柄飞刀,直向红漪面上射去。

    红漪闪身躲掉,冷冷道:“就你有暗器吗?”说罢,抬手射出数枚银针。

    狱首右腿被缚,已然无法躲避,见红漪发射暗器,忙舞剑抵御,可红漪在发射暗器时,同时也在操纵红鞭,狱首虽然勉强挡掉了几枚暗器,但终归还是被银针射中了。

    银针上并未涂毒,但银针细长,扎入体内,已然限制住了他的动作,狱首情知自己必死无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大叫一声,挣扎着向红漪冲来。

    红漪抖动长鞭,将他狠狠摔在墙上,墙面立刻龟裂破碎,就连上面挂一盏油灯都给震落下来。

    这一下摔得虽狠,但狱首却一声都没哼,又弹跳起来,将手中长剑掷出,直取红漪。

    他这一招是在赌命,一个剑客如果没了剑,与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可若这一剑能将红漪杀死,他才会有活命的机会,眼下这种时刻,他没得选。

    红漪虽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但好在身手敏捷,只拿鞭子一卷,便将狱首的剑给卷住了,顺势扭身甩出,长剑飞回,不偏不倚,正钉在了狱首心口。

    红漪见狱首心口出血,又垂下了头,已然死了,忙在房里搜寻机关所在。

    在她来这里之前,早已将这里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如果不先与外面连通的大门打开,即便能够闯到第一层,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红漪在房里搜了个遍,终于在墙角里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便有一个机关枢纽,她曾见过机关图样,一眼便认了出来,忙将机关打开,然后将机关枢纽捣毁,这样那道门就不会被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恰好又有一个鬼面人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刚叫了一声“大人”,猛地看见地上有几具尸体,而他那位狱首大人也作倚在墙边,心口插着一柄剑,已然死了。

    那鬼面人一惊,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执长鞭的红衣女子,他不认得红漪,忙掣出剑来,叫道:“什么人?竟敢谋杀狱首大人!”

    红漪不打二话,挥鞭向他卷来,那鬼面人见狱首大人都被这女子杀死了,料定自己必不是她的对手,忙转身飞跑。

    红漪哪里肯让他走,纵身跃起,长鞭卷出,那鬼面人只觉背后劲风骤至,忙转身挥剑抵御,只挡了几剑,便被红漪的长鞭卷住,扔到了墙上,脑袋正磕在墙角,瞬间毙命。

    红漪沿途又抓了两个人,问明了云天行的所在,便向那里赶了过去。

    却说在第八层时,云天行见对方人数越聚越多,而他与净尘都使不出全力,于是急中生智,便将旁边的牢笼打碎,将里面的“囚犯”放了出来。

    这些人已不知被关了多少年月,心中早已没了逃生的希望,眼见有人将牢笼打碎,积攒了这些年的怨怒一涌而出,毅然加入了逃生的队伍。

    这些人原本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只因与四海盟亦或是蜃楼作对,便被抓来关在了这里。他们活着,只因还有利用的价值,等他们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性命在旦夕间便会失去,如今有人来救,哪有不逃之理?

    有些没被放出来的人眼见有活命的机会,也在牢里大喊大叫,眼下人人都清楚,人越多,逃生的机会就越大,于是便有人专门负责放人,到了现在,这支逃生队伍已壮大到了几十人。

    当初只有云天行和净尘两个,便无人能挡,现在又加了这几十号人,而且个个都是好手,如何挡得住?

    这些人虽然也都吃了压制内力的饭食汤水,但到底不是庸碌之辈,即便使不出内力,也有法子保身制敌,所以,这一路上根本无人能够硬撼这支队伍的锋芒,只有通过关闭大门,设置障碍等等粗简手段,来阻止他们进一步外逃。

    云天行身负奇功,而且内力无损,毅然冲在了第一位,但凡有任何设施阻住了去路,无疑都被他打碎了,连天楼石锁链都拦不住他,这些铁栏土墙,如何奈何得了他?

    一个面布须髯的黑脸汉子冲上前来,与云天行并肩而行,笑道:“小兄弟,俺叫尤猛,你叫啥?”

    云天行抬手一掌将从旁袭来的鬼面人打翻在地,看了这位名叫尤猛的黑脸汉子一眼,道:“我叫云天行,不过,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那尤猛咧嘴笑道:“怕啥?俺既然出来了,他们就别想再把俺关回去,有小兄弟做先锋,再加上俺们这些人,就算是天罗地网,也休想罩住咱们。”

    云天行摇了摇头,只管在前面开路。他带领众人在第五层冲了一会,发现第五层的构造与第九层很像,又是一个环形牢狱,这样一来,出口又不知藏在哪里了。

    净尘也已发觉他们在绕圈子,提醒道:“这一层的出口必然隐藏在暗处,先抓一个人来问问。”

第七百八十九章 尤猛施刑鬼面人

    那尤猛听说要抓人,还不待云天行动手,便抢着抓了一个鬼面人回来,喝问道:“你说,这一层的出口在哪里?敢有半句假话,俺要你好看!”

    那鬼面人见尤猛生得乌漆嘛黑,一脸大胡子又脏又乱,像个黑夜叉,心里有点害怕,但又不敢泄露这里的机密,鼓着胆子说道:“我不知道!”

    尤猛嘿嘿一笑,道:“不知道是吧,好,我就喜欢跟你这种嘴硬的人打交道。”说着握住鬼面人的一根手指,嘎嘣一声,硬生生给掰了下来,拿到他眼前晃了晃,笑道:“现在知道了没有?”

    那鬼面人见到自己的断指,越发硬气了,转开头去,道:“不知道!”

    尤猛二话不说,又掰断他一根手指,道:“现在呢?”

    鬼面人咬着牙,仍是一言不发。

    尤猛点了点头,再掰断他一根手指,然后看他一眼,见那鬼面人仍是转着头不说话,尤猛继续掰手指,不一会,十根手指已经全部掰完了。

    云天行见尤猛将这人的十根手指全部掰去,不由皱起了眉头,虽说他对这些人没有好感,动起手来也不会留情,但像尤猛这样一根根去掰手指,他反而觉得有些残忍,但眼下若不这样做,怕是很难找到出路。

    如今已闯到了这里,若是再被关回去,他们必定会严加防范,想要再逃,怕是不能了,于是云天行并未出声制止尤猛施刑,只盼这鬼面人早早屈服,说出出口所在,免得白白受苦。

    那鬼面人十指尽断,痛入骨髓,但相比而言,这种折算肢体的羞辱更让他痛不欲生。常言道身体肤发授之于夫母,理应悉心爱护,如今受制于人,大不了交出性命便是,可这黑脸夜叉却将他的手指像胡萝卜一样一根根掰断,这种耻辱他如何受得了?

    尤猛见这鬼面人仍不肯招,又揪住他一只耳朵,笑道:“还不肯说吗?”

    那鬼面人见尤猛一直在笑,再配上那张黑脸,真像个夜叉,生怕他将自己的身体弄得支离破碎,他也毫不怀疑这黑脸夜叉能做出这种事,忙道:“我说,我说,出口就在上面,不要撕耳朵!”

    众人仰头去看,果见上面悬着一个大竹篓,竹篓四角系着粗绳,想来是上下乘坐用的。

    云天行向上一指,道:“怎样把竹篓放下来?”

    那鬼面人本不想说,被尤猛瞪了一眼,忙道:“控制升降的机关枢纽都在上面,如果上面的人不把竹篓放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云天行又问:“那怎样才能让上面的人把竹篓放下来?”

    那鬼面人闭嘴不肯说,被尤猛拧住耳朵吓唬了一番,才道:“看到竹篓上悬下来的那条绳子了没,那上面栓了个铃铛,只要过去摇一摇,上面的人就会把竹篓放下来。不过,现在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把竹篓放下来了。”

    净尘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路?”

    鬼面人听这白衣和尚语声温和,全不似那黑脸夜叉那么凶恶,心生好感,道:“没有了,这第五层就只有这一条出路。这里是一个分界层,下面关的都是要犯,所以才会采取这种防范措施。如果有人能够挣脱束缚,逃到这里,上面的人就会将竹篓收起来,然后再将隔板放下,即便犯人长了一双翅膀,也是绝对飞不出去的。”

    云天行仰头望去,见竹篓的上面果然还有一款隔板,虽然看不到厚薄,但既能阻隔两层牢室,想来是有绝对厚度的,就算他能顺着绳索攀上竹篓,也无法将隔板打破,况且如今他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上面必定聚满了人,冒然上去,说不定反会遭人算计。

    云天行见没有出路,心下倍感失望,低头不再言语。

    众人拼命努力,一起闯到这里,眼见无路可走,同样失望不已。本来他们已经放弃了,刚刚看到希望,转眼又破灭,那种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尤猛在那鬼面人脑门上敲了一下,喷着口水叫道:“俺不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今天你要是不帮俺们找一条出路,俺就把你撕成碎片,生嚼着吃了!”

    鬼面人颤声道:“黑爷爷,你就是生吞了我,我也找不出第二条出路来啊!你们想走,只能从这里走,别无他路。”

    “好!”尤猛道,“你不说是吧,俺先把你这条舌头拔下来!”说着就要去拉他的舌头。

    那鬼面人吓得不轻,忙道:“黑爷爷且慢,我还有话说!”

    尤猛哼了一声,道:“你还要说什么?”

    那鬼面人道:“黑爷爷有所不知,这座地牢里的水食都是从上面送下来的,如果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没了水食供应,我们一样也得跟着饿死。说实话,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各位能够打破隔板逃出去,我们也能捡回一条命,哪有隐瞒之理?”

    尤猛怒道:“你这厮就是不肯说实话,俺先拔了你的舌头,再找别人来问!”

    净尘道:“我看他说的不像假话,且饶他去吧,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对我们没有威胁。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要紧。”

    尤猛将那鬼面人丢出去,指着远处几个不敢靠近的鬼面人大喝道:“你们几个都给俺躲远点,再敢过来寻晦气,当心你们的性命!”

    这里的看守本来不少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还能站起来的不过十来个,哪里是这些“暴徒”的对手?一个个站在远处,你挤我,我挤你,谁都不敢上前,被尤猛这一声大喝,早已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了。

    众人见守卫们缩到了边角,不敢再来寻事,都松了口气,虽说他们不惧这些守卫,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于往日,毕竟他们都服食了压制内力的水食,根本使不出内力,一身武艺连半成都使不出来,如今一路闯到这里,已耗费了不少力气,对这些长久被锁在囚笼里的人来说,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第七百九十章 酷吏李俊臣

    众人虽然体乏力虚,但求生心切,如今已到了第五层,只盼能一鼓作气,闯出这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云天行的身上,毕竟是他救众人出来的,也是他一路上冲在最前面,替大家开路,虽说他年纪不大,但在众人眼里,云天行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的领袖。

    一个身穿破烂长衫的文士见云天行垂头不语,道:“小兄弟,你带领大家一路闯到了这里,眼看就要重获新生,为何垂头不语,默不作声?难道是想就此放弃?”

    云天行仰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如今生路已尽,就算我不想放弃,又能如何?”

    中年文士笑道:“以小兄弟的身手,未必打不破这隔板,事到如今,小兄弟不妨再试上一试,顺着绳索攀上去,向隔板上打上几掌,若将隔板打破了,那自然是好;若真打不破,那就是老天爷要亡我们大家,没有办法,我们各自寻个干净的牢房,吃饱喝足了,等待牛头马面勾魂来就是了。”

    云天行道:“先生提醒的是,我这就上去一试。”说着走到绳索下,稍微用力拽了拽,觉得担得起他,便抓着绳索向上攀了上去。

    众人在地下仰头望着,心里的那份紧张感,不比在上攀援的云天行差上多少,毕竟是否能逃出生天,就在此一举了。

    云天行顺着绳索一直攀到竹篓里,又顺着竹篓上的粗绳爬到了隔板下,伸手抵住隔板,运力往上推了一把,竟然纹丝未动。

    “好牢固的铁板,看来上面是闩住了,我且打上几掌试试,若真打不开,那也没有办法了。”

    云天行运起天地无极神功,将无极真气汇聚到掌心,猛地一掌击出,只听一声闷响,铁板只是颤了一下,根本没有破碎或者打开的迹象。

    云天行不由皱起眉头,心想:“这上面应该被东西压住了,不然不会这样沉重,我如今身在半空,只凭一条绳索借力,掌力有限,便是打上一百掌,也断无可能将此隔板打开。”

    他怕下面的人怪他不尽力,于是又运力向铁板打了几掌,仍是一样的结果,方才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众人眼见无法打破隔板,都垂目摇头,各自哀叹不已,唯独净尘端坐一旁,闭目养神,全没慌乱心焦之象。

    却说红漪杀掉狱首,捣毁大门机关后,直向第五层这里奔来,沿途见一干牢狱守卫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便知云天行他们外逃的消息已经泄露,这里已经开始做防御准备了。

    她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看过整座牢狱的图纸,第五层的出口在上面,只能由第四层打开,如果她不来帮忙,他们绝无可能逃上来,到时候被困在下面,没水没粮,最终还是一个死。

    回想起以前与他在一起的那些事,红漪不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咬了咬牙,又加快了脚步。

    等她赶到这里时,此处已聚集了不下百人,呈围拢之势,个个提刀贯甲,严阵以待。

    在众人的中央,高高站着一个腰系鬼面具,相貌却颇为俊秀的男子,此人名为李俊臣,是这里的二把手,虽然这里没有副狱首这一职称,但此人办事利索,深得狱首大人喜爱,所以这里的很多事,狱首都是直接放权交给他来办的。

    这李俊臣在进到这里之前,就曾在京都大牢里当过差,而且是出了名的酷吏,最擅长屈打成招。此人贪财好色,常做一些收人钱财,替人免灾的勾当,因此很多无辜之人便被他硬生生审成了重犯,而他却为此获益不菲。

    后来李俊臣遭人告发,被官府通缉,不得已才逃到这里来避祸,结果却被狱首大人发掘提拔,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有了一人之下的地位,和之前不比起来,不知是福还是祸,毕竟以前他只是一个狱卒,只能受人呼喝,现在是他呼喝别人,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李俊臣脚下踩的便是压在隔板上加起来足有千斤重的大石,他怕重犯脱逃,所以特意命人搬了这两块巨石过来,就算不能将作乱分子通通拿下,至少可以将他们困死在下面。

    红漪挤身上前,见李俊臣脚踩大石高谈阔论,心下大怒,猛地扬鞭向李俊臣脸上打去。

    李俊臣是初次见到红漪,本来问明来由,忽见她扬鞭打来,忙跳下大石躲避。

    红漪一鞭打空,喝道:“是谁把石头压在这上面的,还不快快搬开!”

    李俊臣上前道:“姑娘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红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认得我?”

    李俊臣向红漪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道:“恕在下眼拙,认不出姑娘。不过,这里不是姑娘你该来的地方,如果姑娘只是迷路了,在下倒是可以送姑娘出去,免得被这些粗鲁的人欺负了,毕竟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关过像姑娘这样标志的人物儿了。”

    红漪冷着脸没有说话。

    一个鬼面人从人群中走出,到李俊臣耳边附耳说了几句,李俊臣的脸色立刻变了。

    那鬼面人在红漪来时见过她,自然知道她是病虎大人派人的,李俊臣并不知道这件事,这时听这人说起,再一联想,自然猜得到眼前这位红衣女子的身份,忙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红漪大人驾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红漪不想在这些琐事上纠缠,握鞭向大石一指,道:“快把石头搬开!”

    李俊臣一愣,道:“大人,搬不得呀,下面那些人闹得厉害,如果把这些大石去了,光凭这道隔板,怕是还拦不住他们。”

    红漪斥道:“我让你搬你便搬,哪那么多废话!”

    李俊臣一时犯了难,搬石头并不难,可如果搬开石头,下面那些囚犯逃脱出来,那该如何是好?他们人数虽众,但底下关的可没一个善茬,如果下面的人尽数冲上来,他们未必拦得住。到时候上面如果怪罪下来,狱首大人必定会把罪责推到他的头上,虽然狱首大人对他礼遇有恩,但在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这些,总要先保自己。

第七百九十一章 天上掉馅饼

    红漪见这李俊臣推推阻阻,分明是不想搬开大石,她怕有人将狱首已死的消息传到这里来,忙道:“这一切都是因那云天行而起,你把石头搬开,我引他上来,先将他控制住,这场乱子自然就平息了,不用你费什么力。”

    李俊臣自然知道罪魁祸首是云天行,可如果真搬开石头,上来的可就未必只有云天行一个了。他虽然很不情愿,但却不敢违逆红漪的意思,怯问道:“大人,若真搬开石头,打开出口,他们一拥而上,该当如何是好?我们这里人数虽然不少,但下面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虽说他们武功受限,但这么一大帮人发起疯来,我们未必拦得住。”

    红漪一心只想救云天行,哪里管得了这些,道:“你先让人把石头搬开,我把云天行唤上来,然后你们再把石头压上就是,保证不会走漏一人。”

    李俊臣心里仍是没底,道:“听说这云天行是沧澜剑神云巅的后人,剑术相当了得。下面看守里有不少好手,可在他手底下,却无一人能撑过十招,大人可有把握制下他?”

    红漪道:“我与他曾见过几面,他见到是我,定然放松警惕,我趁机出手,攻他不备,他必为我所擒。”

    李俊臣想了想,道:“既然大人有把握,那小的就遵照大人的意思办,只是在此之前,小的还有一件事还想请大人帮个忙,不知大人肯否?”

    红漪皱眉道:“何事?”

    李俊臣笑了笑,道:“大人应该也知道,我们狱首大人今年年底就要卸任,那空出来的位子……嘿嘿,小的虽然无能,但打小就在牢狱里讨生活,一直到现在……”

    “你叫什么名字?”红漪打断了他的话。

    李俊臣道:“小的叫李俊臣,嘿嘿。”

    红漪点了点头,道:“李俊臣,好,我记下了,来年狱首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快命人把石头搬开吧。”

    那李俊臣虽然想坐那狱首的位子,但他年纪资历尚浅,不论怎么数算,都轮不到他头上,他只是随便这么一问,没想到红漪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可把李俊臣给乐坏了,忙向人群挥手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人吩咐吗,快把石头搬开,误了大人的好事,看我不收拾你们!”

    话音刚落,便有十来个人从人群里抢出来,争着去搬石头。这些人有的是跟李俊臣常混在一起的,有的是想在红漪面前表现,盼望着被这位年轻貌美的大人青眼看待,这样兴许能多捞不少好处。

    大石头搬开后,李俊臣亲自将隔板掀开,见正下方聚集了几十号人,有的盘膝而坐,有的倚墙而立,有的来回踱步,还有直接躺在地上的,那姿态可谓是千奇百怪。

    在他掀开隔板的那一刹,众人齐齐仰头望上来,李俊臣见这些人个个目露凶光,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手心里已捏了一把冷汗,想起红漪就在后面,不敢露出半分怯意,鼓起勇气喊道:“云天行在不在,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独自乘坐竹篓上来吧。”

    尤猛道:“云兄弟,这狗崽子不是个东西,你可不要真信了他。他是看你带领大家冲锋陷阵,无人能挡,这才想把我们分开,然后逐个击破,千万不能上去啊。依俺看,上面一定是布置好了陷阱,等着你往里跳呢。”

    那中年文士也道:“是啊,这小人奸猾得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要你独自上去,绝对没安好心。两个月前,我对面那位老哥就是被他给糊弄了,先是假意卖好骗取信任,再假装救人,等骗取到想要的信息后,立刻就将人给杀了,好不狠毒。”

    听好些人都出来说李俊臣的坏话,云天行拿不到主意,向净尘道:“大师,你觉得我该不该上去?”

    净尘摇了摇头,道:“还是别去的好,虽说那是唯一的出路,但这人阴险狡诈,不可相信。这里无水无粮,还可勉强撑上几日,若上去被他们捉住了,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云天行点了点头,向上喊道:“你有话在这里说便是,何必要我上去?”

    李俊臣喊道:“云天行,你莫要听他们胡说,我要你上来,绝无加害之心,你大可放心。”

    尤猛向上喊道:“直娘贼,爷爷脚底板踩屎了,你给爷爷舔干净好不好?”

    李俊臣冷笑一声,道:“黑夜叉,你莫逞能,若是在外面,我还真惧你三分,在这里,嘿嘿,你就是一只只会打鸣的短尾巴乌鸡!我掐你的水,断你的粮,不出五日,你必死无疑,到时候我把你的尸体抬出来,放到油锅里炸一炸,再丢到大街上去喂狗,看流浪狗们吃不吃油炸乌鸡,哈哈。”

    尤猛怒道:“你他娘的敢不敢下来跟你爷爷打一场?谁输谁死,你敢吗?”

    李俊臣笑道:“我为什么要下去?你要是不服,大可飞上来,乌鸡也是翅膀,不是吗?”

    尤猛怒极,破口大骂。

    那中年文士向上喊道:“李俊臣,老天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你却用来装蛇虫鼠蚁,脏水臭粪,就不怕遭天谴吗?”

    李俊臣笑道:“书呆子,我肚子里装什么,是我的事,要你来管?倒是你,你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都快进棺材了,连个功名都考不中,亏你还有脸教训别人,要换做是我,早一头撞死了。”

    那中年文士被他揭了伤疤,只拿俩眼瞪着嬉皮笑脸的李俊臣,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在这座牢狱里,绝大多数“犯人”都跟李俊臣有仇,因为施行虐待的事,大多是他带人来做,而且他说话尖酸刻薄,最喜揭人短处,别人打他不着,他愈发放肆,惹得人人对他恨之入骨。

    红漪站在李俊臣身后,见他撅着屁股趴在破口那里,跟下面的人胡骂,催促道:“别胡骂,先把人带上来!”

    李俊臣回过头来,道:“大人,不是我不带他上来,是他自己不想上来,我也没有法子。”

第七百九十二章 恩情

    红漪走到上前,站在出口边缘,向下一看,正看到了站在白衣和尚身旁的云天行,此时的他虽然有些狼狈,但样貌跟分别时并无二致。

    红漪见他无事,先松了口气,喊道:“云天行,你上来。”

    云天行突然见到红漪出现,着实吃了一惊,自那晚分别后,就再也没有了红漪的消息,不想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天行心里有疑问,但现在却不好去问。

    两人一上一下,相视良久。云天行只是呆呆的望着红漪,仍没有动身。红漪怕迟则生变,又喊道:“云天行,你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中年文士是个细心人,见红漪看向云天行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有些异样,便悄悄向云天行问道:“云兄弟,你认得她?”

    云天行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她是我的朋友。”

    中年文士又问:“可信吗?”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她救过我,而且不止一次。”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云天行向净尘道:“大师,我先上去探个究竟,过会再回来救你。”

    净尘将他拉到一旁,道:“天行,如果有机会逃走的话,你就不要回来了。机会转瞬即逝,如果你再回来,也许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我,毁掉自己的一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死后也没脸再见云弥和蔷薇了。等你出去后,只需派人去万佛寺送个信即可,剩下的事净空师兄会处理,就不需你干预了。”

    云天行笑道:“大师,如果我不回来,就没脸去见爹和娘了。你跟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净尘摇了摇头,叹道:“傻孩子,你这倔脾气跟云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我还是要你答应我,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一定要先逃,知道吗?”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大师,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见机行事的,你放心就是。”

    净尘拍了拍云天行的肩膀,又走到一旁打坐调息去了。

    李俊臣放下竹篓,云天行跳了进去,尤猛也跟了进去,道:“云兄弟,你自己上去俺不放心,俺陪你,就算有陷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李俊臣见尤猛也跟着跳进了竹篓,忙喊道:“短尾巴乌鸡,我只让云天行一个人上来,你快些下去吧。”

    尤猛怒道:“直娘贼,你爷爷就不下去,你能奈我何?”

    李俊臣拔出腰刀,在绳索边比量着喊道:“好,你不下去,我就把绳索割断,谁都别想上来!”

    红漪斥道:“你敢!”

    李俊臣一笑,轻声道:“大人,我不是真要割断绳索,我只是吓吓他,若真带上别人来,怕是有些麻烦。”

    红漪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那尤猛见李俊臣拔刀要割绳索,心下怒极,可偏偏又拿他没辙,只得跳出竹篓,道:“云兄弟,这样奸贼定没安好心,你独自上去,可要当心了。”

    云天行谢过尤猛,向上一招手,竹篓开始缓缓上升。

    红漪道:“李俊臣,等他上来,你不可再以大人称呼我,免得他心生疑虑,坏了原本的计划。”

    李俊臣道:“大……大……放心就是,小的记住了。”

    竹篓升降全由机关控制,不需人力拉拽,只一会功夫,便将云天行拉了上来。

    云天行跳出竹篓,先快速扫了一眼,见四周围了不下百余人,个个持兵贯甲,严阵以待,若想这些人中冲出去,怕是不太容易。

    云天行出来后,李俊臣立刻放下隔板,又命人将大石头搬过来,压了上去。

    云天行见状,正想抢上去制住李俊臣,好要挟他人,这时红漪忽然走过来,握住他手腕,道:“你跟我来。”

    李俊臣见红漪拉着云天行往人群外面走,忙问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红漪停住脚,回身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要拦我吗?”

    李俊臣道:“不……不……我只是好奇,毕竟他的身份有些特殊,马虎不得……大……大……”

    红漪道:“什么大啊小啊的,我就在这附近,不走远了,你不必跟来。”

    李俊臣一心在想做狱首的事,自然不敢违逆红漪的意思,抬手一招,人群立刻分出一条路来。

    红漪拉着云天行快步走出了人群。

    两人走了一段,云天行忽然甩脱了她的手,道:“红漪,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红漪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出去了,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云天行决然道:“先说清楚。”

    红漪想了想,道:“我听说你被捉到这里来了,特意来救你,刚才那个李俊臣,曾受过我的恩惠,所以想借他便利,带你逃出去。”

    云天行半信半疑,道:“我看他对你颇为恭敬,真是这个缘故?”

    红漪拉住他的手,道:“我几时骗过你?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什么,难道你不信我?”

    云天行神色缓和下来,道:“你自然信你,只是,我不能跟你走,净尘大师他们还在下面等我,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回去救他们。”

    “不可。”红漪急道,“我杀了这里的狱首,李俊臣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如果现在不走,等他们知道了真相,再想走,可就难了。何况还有不少人正在往这里赶,等他们到了,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逃了。”

    云天行道:“红漪,你屡次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但我现在必须回去。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如果有缘再见,我会尽力偿还你的恩情,再见了。”说罢,转身便要回去。

    红漪愣愣地站在原地,见他已走远,忙飞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道:“我不要你偿还,也不要你报恩,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听我这一次,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第七百九十三章 变故

    云天行被红漪从后面抱住,愣了半晌,随后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望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轻声道:“红漪,如果我被关在下面,你会弃我而去吗?”

    红漪摇了摇头。

    云天行道:“净尘大师是我爹娘的旧友,是他救我出来的,我总不能把他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吧?红漪,你出去等我,如果我没有出去,你立刻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红漪见他执意如此,只得道:“好,既然你不肯走,那就一起回去好了。刚才我骗那李俊臣,说让你出来是要把你制住,现在我们回去,你假装已被我制服,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好。”云天行找了半截麻绳,递给红漪,“我背着手,你先把我捆起来,免得被他识破。”

    红漪接过绳子,在云天行手腕了系了个活扣,将绳索一端放到他手里,道:“你攥住这个,只需轻轻一拉,绳索自动就开了。”

    云天行道:“好,我们快回去吧,迟则生变。”

    红漪“押”着云天行回到了那里,李俊臣见云天行倒背着手,手腕上还系着绳索,自然而然便以为云天行是被红漪制住了,忙迎上来,对着红漪便是一顿吹捧。

    红漪只冷冷说道:“你命人将石头搬开,我要将他抛下去。”

    刚才李俊臣还在担心云天行会外逃,听红漪这般说,一切担忧顿时化为乌有,忙向众人招呼搬石头。

    石头搬了去,李俊臣又亲自将隔板掀开,正想嘲讽下面的这群人一番,这时,一个鬼面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喊道:“李大人,不好了,狱首大人他……他被人杀了!”

    李俊臣一惊,道:“谁杀的?”

    那鬼面人道:“不知道,不过,曾有一个红衣女子去过狱首大人那里……”说到这里,那鬼面人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红漪,立即停住了嘴。

    红漪低声道:“动手!”

    云天行拉动绳索,放脱双手,脚步一动,已抢先闪到了李俊臣身后,抬腿便是一脚,那李俊臣还没弄明白红漪为何要杀狱首,便被云天行一脚给踹了下去。

    下面尤猛等人见隔板又被打开,正想问问云天行是否安好,忽见一人掉了下来,忙往后退散,等那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才又重新围拢过来。

    那李俊臣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身子骨还算强健,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并没有即刻摔死,但却摔断了几根肋骨,一时半会还动不了。

    他缓缓仰起头来,正见尤猛等人将他围在中心,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狞笑。

    李俊臣咽了口唾沫,似乎已能够想象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忍痛挣扎起来,却被尤猛一脚踩住后背,又压回了地面。

    “短尾巴乌鸡,呵呵,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俺,你是第一个。”

    “书呆子,呵呵,我谢岚是考不中功名,可我吃你家大米了吗?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机地挖苦讥讽我?”

    “狗崽子,打我那一千八百六十三鞭我可都给你记着呢,今天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一鞭不少地给你还回去!

    “龟儿子,你也有今天?”

    “打死他!”

    ……

    “大家伙别跟他废话,这奸贼无恶不作,今日落在我们大家手里,正是天意!大家别脏了手,一人一脚踩死他!”

    尤猛大笑道:“正合俺意!”

    净尘正坐在不远处干草上调息,听到哗闹声,缓缓睁开眼,见众人都咬牙切齿地争着往里挤,却不知是什么缘故,起身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摇着头回来了。

    却说云天行将李俊臣踹下去后,红漪便跳到机关旁,扳动了下落机关,那竹篓已缓缓降了下去,只是人人都在拿李俊臣发泄怨气,竟无一人去乘竹篓。

    红漪无法,只得向云天行道:“你快叫他们上来。”

    云天行向下瞧了一眼,哭笑不得,连喊了几声,尤猛等人才陆陆续续跳上竹篓。

    这竹篓不算小,一次可以最多可以乘坐六人,红漪见人数盛满,便立刻扳动机关将竹篓往上拉。

    周围那些人见李俊臣被踹了下去,自是挥着兵器向两人发动了进攻,红漪一面控制升降机关,一面舞着长鞭阻敌,好在她的鞭子打击范围够大,舞将起来,竟无一人能够近身。

    云天行身法敏捷,游走在升降机关周围,但凡有人想来破坏机关,都被他给打了回去,只是他现在手无寸铁,游走在刀光剑影之间,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甚至躲避不及,受些轻伤。

    红漪一心都在云天行身上,见他赤手空拳,连连遇险,心下大为着急,过了好一会,才恍然醒悟过来,忙将背上包袱解下,向云天行抛了过去,道:“你的剑!”

    云天行接过包袱,取出太阿剑来,手抚剑身,道:“久违了啊,太阿!”

    “锵——”

    太阿出鞘,一道剑光飞过,三名从旁偷袭的鬼面人,连人带剑,登时被拦腰斩断!

    云天行虽然身具奇功,但他最熟悉的还是剑,这是他从小就接触的东西,就像是一种陪伴,只要有剑在手,他就不会觉得慌张和无措。

    鬼面人见云天行手添利刃,如虎添翼,虽然令人胆寒,但却容不得他们后退,只能硬着头皮拼命。

    这些鬼面人的武功虽然不弱,但相比于云天行和红漪,却上差上不少,而且他们人多,胡乱挤在一处,一些招式根本施展不开,自身实力也就有所损减,在两人的全力阻挡之下,竟没人能够近前半步。

    云天行乘机向红漪看了几眼,见她一手控制机关,一手舞鞭,仍能将鬼面人阻在一鞭之外,心下叹服不已。他早知红漪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才算是开了眼界。

    那竹篓还未升到顶,尤猛便抓着两柄柳叶刀当先跳了上来,大叫道:“黑夜叉来也,鬼子鬼孙们,还不速来受死!”跳入人群,双刀狂舞,立即有数人毙命刀下。

第七百九十四章 逃出生天

    那位叫谢岚的中年文士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握着一柄纤细长剑,见尤猛跳入人群砍杀,也不甘示弱,轻身纵出竹篓,抚剑道:“在下虽然考不中功名,但在剑道一途却颇有心得,诸君若是不信,不妨以身相试!”说罢,身形一晃,自数个鬼面人间穿梭而过,随即直身站住,嘴角微笑,身后那几个鬼面人却个个萎靡倒地,已然中剑身亡。

    除去尤猛和谢岚,其他四个先行上来的人,也都加入了战团,云天行和红漪有了援手,压力自然减轻了不少。

    红漪知道云天行回来是想救净尘,她向下一望,却见净尘依旧不急不躁地盘膝坐在那里,任凭他人争上竹篓,心里又气又急,回身找了块小石头,直向净尘丢了下去,喊道:“臭和尚,你还不快上来,等什么呢?!”

    净尘被红漪拿石头砸了一下,微微睁开双目,看了红漪一眼,随即又缓缓合上,仍旧坐在那里打坐调息。

    红漪气极,向云天行喊道:“这臭和尚一定是喜欢上这里了,我们走吧?”

    云天行逼退眼前鬼面人,向下面望去,见净尘正在那里盘膝打坐,知他是想先让别人上来,只得向红漪道:“大师慈悲,不肯与他人争抢,还是先把其他人拉上来吧。”

    红漪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只得控制机关一遍遍地拉人,果然,等下面其他“囚犯”都被拉上来后,净尘才起身进到竹篓里。当净尘不紧不慢地从竹篓里跨出来时,红漪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囔道:“臭和尚,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净尘不知这女娃子为何老跟自己过不去,摇了摇头,权当没有听到。

    鬼面人人数虽多,但个人实力却比云天行这边差上不少,被这群人一顿冲杀,已然溃不成军。

    红漪只想带云天行离开这里,见净尘一出来,便拉着云天行往外冲,其他人则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一路冲杀,势不可挡。

    红漪翻看过整座地牢的图纸,而她又天资聪颖,只看过一遍,便将这里各个出入口、机关、密室等确切位置记于心里,有她在前面开路,少走了不少冤路,也省去了不少时间。

    从地牢的第四层一直到第一层,几乎没有受到过太大的阻碍,只有几支十数人的小队出来阻挡,结果可想而知,不用后面那些人动手,只云天行和红漪两人,再加尤猛和谢岚从旁协助,便将阻碍扫清了。

    尤猛道:“云兄弟,俺听说这座地牢与外面有一道机关大门阻隔,重逾万斤,若不找出机关所在,就算咱们身在第一层,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谢岚道:“那日我听一个醉酒的狱吏说,大门的机关在他们狱首大人的房间里,要不我去抓个人来问问?”

    不待云天行回答,红漪抢说道:“不必浪费时间了,我闯进来的时候听他们说机关大门坏掉了,正想找人来修理,如果我们早点赶到那里,说不定可以直接出去。”

    尤猛大笑道:“苍天助俺!”

    红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

    果然,在红漪的带领下,一行人寻到了出口,见石门大开,外面日光耀目,一个个欢天喜地,直接飞奔了出来。

    众人逃离魔窟,不敢停留,一口气又奔了七八里地,见无人跟来,方住脚歇息。

    谢岚本以为自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如今被日光一照,整个人都失控了,紧紧握住云天行的手,神情颇为激动,道:“云兄弟,若不是你,谢某这辈子就注定与日光无缘了,搭救之恩,必定牢记在心,以后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谢某必定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尤猛笑道:“俺也一样!”

    众人见两人如此,也都来跟云天行道谢,虽说搭救这些人不是本意,但若不是他们,单靠云天行和净尘两人,未必能够逃出来,所以云天行不敢居功,只说是大家的功劳。

    众人只歇息了一会,便有负责探哨的人回报说,正有大批人正向这里追过来。

    众人一听这话,心头又慌乱起来,一个个似没头的苍蝇,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冲杀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有人追过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是想求救也是不能的。

    众人没了主意,便都看向云天行,希望他能为大家做主,毕竟是他带大家出来的,众人也都愿意听他的。

    云天行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做了众人的头领,反倒没了往日的机灵,看了净尘一眼,看了尤猛一眼,又看了谢岚一眼,见他们一个个都望着自己,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红漪道:“我们一起走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盯上,不如大家分开走,几人一路,相互间有个照应,也好藏身,大家以为如何?”

    她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云天行及早脱离危险。据她所知,蜃楼那几位并未离开这里,一但收到消息,必会火速赶来支援,到时候即便有这些人在,也未必能够讨到便宜,毕竟这些人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而且又经历了一番苦战,真正还有战斗力的怕是也没几个了。

    谢岚听红漪这么说,附和道:“虽然这个办法有些危险,但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们再抱团前行,若是被他们围上来,多半会被一网打尽,到时候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分开走是危险了些,也一定有人会被再次捉住,但只要有人能够逃出去,再召集江湖同道来援,任他是四海盟还是蜃楼,都不足为惧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于是各自寻朋觅友,组成三到五人的数个小队,四散逃命去了。

    云天行尤猛谢岚等人临行前自有一番不舍,只是天下无不散宴席,而且又处在这种紧要关头,分不开也是要分的。

    尤猛和谢岚走后,云天行红漪和净尘三人也捡了一条偏僻小路,逃生去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强敌

    此地不知是在何处,云天行等三人一路狂奔了两个时辰,沿途见到的尽是些陡峭挺拔的山峰,高大密集的树木,竟没有见到一户人家,就连一缕炊烟都没有看到,攀到高出一望,只是漫无边际的烟霭。

    三人又饿又累,寻不到人家,便摘了些野果,坐在一条小溪旁歇脚。

    净尘吃了两个果子,便坐在溪边石上盘膝打坐,他似乎是不想打扰两人,所以坐得稍远了些。

    云天行趴在溪边喝了几口溪水,抬袖抹了抹嘴巴,道:“红漪,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自那日分开,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好生让人担忧。”

    红漪目光流转,柔声道:“你真的有担心我吗?”

    云天行摸了摸头,笑道:“那当然,我爹留下的遗物还在你身上,你要是……嘿嘿,你懂我的意思吧?”

    红漪微微有些失落,道:“看来,在你心里,我连一个坠子都不如了。”

    云天行连忙摇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误会。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也是,要不是你,我……怕是真要死在那里面了。”

    红漪不想再提地牢里的事,转开话题,道:“她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云天行神情没落,道:“她在九幽谷,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她一面。”说完,长长叹息了一声。

    红漪道:“你怎么不去九幽谷找她?”

    云天行摇了摇头,走到石上坐下,道:“去了,又出来了。我是一个不详的人,走到哪里,厄运就会跟到哪里,我不想带累九幽谷,更不想让她受伤,所以,我暂时还是不要见她为好。”

    红漪走到他身边坐下,头一歪,已靠在了他的肩上,道:“云天行,我喜欢你。如果要我嫁人,那个人只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谁都不嫁。”

    云天行缓缓握起拳头,道:“红漪,我……”

    红漪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我不会跟她抢,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喜欢你。”

    云天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红漪闭上眼睛,道:“以前我很不理解我姐姐,总觉得她太傻。那个男人离她而去,她却一直惦念着他,从未有一天忘记,就连病重时喊的也是那个人的名字,我现在大概能够体会我姐姐当时的心情了。”

    云天行低着头默不作声。

    红漪继续说道:“我姐姐离世后,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尤其讨厌男人。如果没有遇到你,兴许我还是那样,是你改变了我。我是救过你几次,但与你为我做的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云天行转过头看着她,道:“红漪,我希望你能够明白,那日在长安城外的事,并非是因为你,换成是别人,我也一样会那么做。”

    红漪起身,迎上他的目光,道:“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你当时确实是为我做的,而我也是因你而改变的,就算要说恩情,也是我来偿还你,所以,你以后可不要再说什么欠我恩情,这样我会很不舒服。”

    云天行道:“可这是事实啊,明明就是你救了我……”

    这时,净尘忽然起身走了过来,神情凝重,道:“有人来了,快走!”

    两人一惊,刚从石上跳下来,还未挪脚,便见一个身背双剑的人正沿着小溪向他们走来,眨眼间已来到了近前。

    “宁戚!”

    云天行一见是宁戚,忙掣出剑来,将红漪挡在身后,道:“我来挡住他,你带大师先走!”

    净尘向宁戚打量了几眼,道:“你就是宁戚?”

    宁戚看了净尘和云天行一眼,便将目光停在了红漪身上,眯着眸子看了一会,才将视线转向净尘,道:“不错,我就是云隐门的那个叛徒,宁戚!”

    净尘道:“云隐门与万佛寺向来交好,两派尊长常有联络,贫僧时常听方丈师兄说起阁下的事,只可惜阁下天资卓绝,不为正道谋福,却与妖邪为伍,难道就不怕为贵派蒙羞?”

    宁戚道:“我早已不是云隐门的人,云隐门如何,干我甚事?”

    净尘道:“你虽不认自己是云隐门人,可你这身本事都是出自云隐门,你若没将之废去,便仍是云隐门的一份子,你的所作所为,都会带上云隐门的烙印,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师父,为栽培你长大成材的师门想一想。”

    宁戚有些不耐烦,拔剑指向净尘,道:“净尘,我知道你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乖乖跟我回去,我保证让你毫发无伤;若是反抗,我可不会顾念你所谓的两派情谊。”

    净尘摇了摇头,道:“阁下深入魔障,却仍执迷不悟,看在两门多年情谊的份上,贫僧只好斗胆替贵派做主,翦除一害了。”

    宁戚一笑,道:“净尘,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净尘单手合十,默声念叨了几句,呼的一声,一身衣袍骤然鼓胀,竟无风自动起来。

    云天行忙挺剑上前,道:“大师,你内力尚未恢复,这里交给我便是!”

    宁戚凭空挥了两剑,道:“那就都留下吧!”

    红漪知道,如果净尘不走,云天行就一定不会走,如果再拖下去,等其他人追上来,谁都走不了,忙解下腰间红鞭,挡到了最前面,道:“这里交给我,臭和尚,你带他离开这里!快走!”

    云天行道:“红漪,此人剑法不在我之下,你未必是他的对手,还是我来吧。你带大师先走,我会尽快追上去。”

    红漪哪里肯让他留下,道:“你放心就是,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也有自保的手段,他杀不了我的。”

    云天行决然道:“不行,我不能把你独自留在这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会再逃了!”

    净尘拍了拍云天行的肩膀,道:“走吧,这位姑娘的本事可不比你小。”

    云天行还要再说,净尘却硬拉着他走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内斗(一)

    云天行对净尘的举动有些不太理解,刚才还在地牢的时候,他不争先,任别人先走,现在出来了,反倒忍心将一个女子留下阻敌,这是云天行没有想到的。

    云天行不知净尘为何会这样,心里有些恼怒,也放心不下红漪,道:“大师,要走你自己走,她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怎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净尘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模糊的两个人,微微眯起了眸子,道:“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

    云天行见净尘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心底却更加疑惑了。

    他不知道净尘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知道净尘为何会认定红漪不会有事,他都不知道,可他知道一点,净尘是自己父母的朋友,绝不会害自己,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许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其实,净尘已隐约猜到了红漪的身份,只是还不能确定,而且红漪对云天行并没有恶意,所以他才没有说出来。

    刚才在地牢的时候,红漪带领众人从第四层一直闯到第一层,期间没有走过一条弯路,就连岔道都没有走错,还有沿途的机关、隐藏出口等等,都没能逃过红漪的眼睛。在一个阴森的地牢里,能做到这些,若说她跟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净尘是不信的。

    在遇上红漪之前,他们的逃生路不可谓不艰难,绕着走廊转圈子那是常有的事,还有到第七层的时候,为了寻找出口,连狱卒们盖茅坑的石板都给掀了起来,就剩没有把墙推倒了,要不是仗着人多,他们也不会轻易闯到第五层。

    也许别人没有注意到红漪的行动举止,但净尘却都看在了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的人,不论发生了多么大的事,他总是这样平淡应对,该诵经诵经,该打坐打坐,全不受外在环境影响,所以他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他见云天行不住回头看,知他是放心不下,道:“其实,你不用替她担心,相比而言,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那些人非寻常之辈,单是一个宁戚就不好对付,若再来几个,我们能不能逃走,还是两说。”

    云天行摇了摇头,全没心思应答。

    净尘见他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拉着他飞速前进,只盼能在日落前不要被其他人追上。

    却说宁戚见净尘拉着云天行离开,并没有去追,只冷眼看着红漪,过了好久,才悠悠说道:“你想背叛蜃楼?”

    红漪道:“我只想让他活着。”

    宁戚道:“谁?”

    红漪道:“云天行。”

    宁戚道:“你喜欢他?”

    红漪道:“是又怎么样?”

    宁戚沉默片刻,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云天行与蜃楼就像冰与火,绝不可能共存,如果他知道你是蜃楼的人,你猜他会怎么样?”

    红漪道:“所以我一直在隐瞒这件事。”

    宁戚道:“你能瞒多久,一辈子?”

    红漪微微有些失神,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宁戚道:“说实话,我很不看好你们这段感情,毕竟对立的两方,终究是要分出个胜败,于你们而言,不论哪方获胜,哪方落败,都是一样的结局。”

    红漪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喜欢他,没有道理可言。”

    宁戚摇了摇头,道:“非要逼我动手吗?”

    红漪展开红鞭,道:“你要捉他,就得先过了我这一关,只要我还站着,就绝不会让你伤他一根寒毛!”

    宁戚点了点头,一剑向红漪疾刺过去,红漪抖转长鞭,向宁戚身上卷去,宁戚微曲双膝,霍然拔身而起,足尖虚点三次,身子极速前冲,已然穿过了红鞭缠绕,出现在了红漪近前,跟着便是一剑递出!

    红漪见宁戚身法极快,心下微惊,忙纵身后跃,躲到一个安全距离,再舞动长鞭,直打宁戚面门,宁戚迎鞭飞步闪躲,长鞭所到之处,土崩石裂,枝断叶飞,声势骇人。

    之前宁戚虽然没与红漪交过手,但对她还算颇有了解,而且他闲时总喜欢琢磨武功招数,不单单是剑法,刀法棍法枪法鞭法等等常见兵器都有所涉猎,所以应对起来,并不会太过生分。

    红漪擅长使鞭,在她交过手的人中,还从未有一个像宁戚这般自如穿梭在她的鞭影里,要知道她这条鞭上嵌有倒刺,稍有不慎,哪怕只是被剐蹭一下,也得皮开肉绽,宁戚这般动作,分明是有绝对的把握不被长鞭触及,否则绝不敢进到她的鞭打范围之内。

    宁戚只在鞭影中闪来躲去,并不主动进攻,见红漪打他不到,笑道:“你就这点本事?”

    红漪早在之前就听姬无情说过,宁戚非等闲人物可比,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可她心里却很是不服,道:“你不是也没刺中我吗,有能耐别耍嘴皮子,来刺我一剑,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宁戚道:“刺你一剑有何难?就怕今天刺了你,明天姬无情就来找我麻烦,而我这个人最怕麻烦。”

    “大言不惭!”

    红漪有些恼怒,向前虚击一掌,袖底飞出数枚银针,直向宁戚前身要穴射去。

    宁戚一笑,舞开长剑,将银针尽数打落,这时长鞭已从身后卷来,宁戚身侧躲避,岂料这一击只是虚招,长鞭只卷到一半便主动收了回去,而宁戚却已先一步闪开了,等他闪开之后,才发现自己中了计。

    红漪并不指望银针能够打中宁戚,其目的只是为了分散其注意力,在宁戚挥剑抵挡银针的时候,她已悄悄调动长鞭,为宁戚设下了一个陷阱,再从身后发动一次虚击,诱他进入陷阱,这才是红漪的真正目的。

    当宁戚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长鞭团团围住,那些附在鞭身上的倒刺正向他绞杀过来,宁戚脸上却没有半分慌张之色,只平静说道:“这才是你应有的实力。”说罢,一声低喝,背上和光剑飞出鞘中,宁戚伸手接住,双剑挥舞起来,竟将长鞭逼得进不了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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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