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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七章 银枪寒人胆

    高胜寒久闻龙虎山九大秘箓之名,不敢硬接生死箓,后仰避过,顺势搠出一枪,却被无道道人一把拿住。

    无道道人紧握银枪,连点三指,均被高胜寒躲过,无道道人见他身法敏捷,不易对付,便想先夺了他的银枪,再想法子对付他,岂料这时,手中银枪剧烈震颤起来,无道道人只觉虎口一痛,知道不好,忙撒了手。

    高胜寒抽回银枪,不敢恋战,直向凤南星那里奔去,这时雷霸天已追了上来,大袖一挥,甩出数枚霹雳子,齐向高胜寒飞去。

    江南霹雳堂的火器闻名天下,高胜寒早就见识过霹雳子的厉害,自然不会让这些危险的东西近身,等霹雳子飞到近处时,忙抡起银枪,将霹雳子一个个抽飞了出去。

    却说吴英雄见云天行动了手,也扛着鱼竿奔出来帮忙,跑着跑着,忽然闻到了一股火药味,轰的一声,一个霹雳子在不远处炸响,吴英雄躲避不及,被火气熏得面目乌黑,衣衫破碎,虽然没有伤到内里,但这外在形象算是毁了。

    “雷霸天,你他娘的能不能别乱丢糖炒栗子?老子招你惹你了,一个栗子过来,险些要了老子的命!还好没有破相,不然老子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雷霸天听到有人骂自己,见是个黑脸渔夫,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去追高胜寒,霹雳子却不敢再用了,毕竟对手事高胜寒这种等级的人,霹雳子实在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万一误伤到自己人,反倒落了别人口舌。

    吴英雄本想去帮忙,见不论是高胜寒,还是凤南星那边,都围了不少人,根本插不进手去,外加刚才受霹雳子波及,满面乌黑,实在没了兴致,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谷空青笑道:“你不是去帮忙了吗,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

    吴英雄摆了摆手,道:“奶奶莫笑,都是那雷霸天那厮乱扔糖炒栗子给闹的,还好只是熏黑了脸,若真在脸上炸开,我哪还能活着回来。不过,奶奶,那高胜寒对奶奶大不敬,奶奶不去向他问罪吗?”

    谷空青见高胜寒正在被无道道人李洞玄等人围攻,摇了摇头,道:“不去了,有无道道长他们在,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给大家添乱。”

    吴英雄“哦”了一声,却不见了侯焱,道:“奶奶,你看见侯焱了没有?我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在这里吗?”

    谷空青回身看了看,的确没看到侯焱的影子,道:“他一直站在后面的,我没有注意。”

    吴英雄点了点头,心想侯焱为人稳重,应该不会出事,于是又向场内看去。

    却说高胜寒舞开银枪,周身两丈范围之内竟无一人敢近身,无道道人和李洞玄的手指再长,那也长不过霜雪霸王,毕竟枪有百兵之王的称誉,一寸长一寸强可不只是拿来玩笑的。

    虽然在普通人手里,长枪的威力很难显现出来,但在高胜寒这种用枪高手手中,枪的优势便会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有几个同样使枪的人,见高胜寒将霜雪霸王耍得虎虎生风,便想趁机夺他枪榜第三的位置,于是便叫嚷着让李洞玄等人不要挡路,李洞玄奈何不得高胜寒,只得让出位置,让那几个使枪的人上前。

    那几个人有的在枪榜上排在末位,有的甚至都没在榜上,今日见到枪榜第三在这里遭人围攻,自然不会放过一举成名的机会,于是抢到前面,舞起长枪,与高胜寒斗在了一起。

    奈何双方实力差距太大,那几个没在榜上的人,刚一上前,还未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便被高胜寒一枪一个刺了个透心凉。

    那几个排在枪榜末尾的人,见高胜寒如此威猛,已然胆寒,但大话已出,怎好收回?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上,虽然人多,但高胜寒枪技精湛,结果仍不出所料,这几个人排在枪榜末尾的人,无疑都成了高胜寒的枪下亡魂。

    虽说这几个使枪的人没能将高胜寒制服,但并不能说明他们本事差,只能说高胜寒枪法的远在他们之上。

    枪榜可不是谁都能上的,偌大的江湖里用枪的人谁知有多少,诸葛神机千挑百选,也不过挑了那些个人写在了榜上,每一个在江湖上都是叫得出名号的,并非无名之辈,可即便是他们,在高胜寒的手下,亦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高胜寒之枪法,可见一斑。

    柳追风将腹上伤口裹住,再次提剑追来,见众人围住高胜寒却不敢上前,怒道:“都让开!”

    诸人让开一道口子,柳追风提剑冲入,与高胜寒斗在了一处。

    高胜寒的枪法虽然精湛,但柳追风的剑法亦不差,两人奋力狂攻,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鹰爪门的洪三本已同意贾隐做江南七道盟的盟主,而如今贾隐已死,盟主之位又空了出来,他若能将枪榜第三的高胜寒擒下,势必会名声大噪,到时候再角逐盟主之位,定然会多出几分把握。

    洪三一心想建功,不愿让别人抢了风头,眼见高胜寒被柳追风缠住,便当先从后方冲出,对高胜寒下手。

    高胜寒前有柳追风,左有无道道人,右有李洞玄,他明知道背后有人偷袭,但分身乏术,应付不过来,只能勉强躲避。

    洪三也非泛泛之辈,见高胜寒左支右绌,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便使出全力,猛攻高胜寒后方。

    谷空青见高胜寒遭人围得紧,连突了几次,都没能突出重围,一想起他为自己养猫的事,心里竟隐隐有些闷塞。

    虽然她口头上恨不能将高胜寒千刀万剐,可若要他死在自己面前,她又不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大概真如他所说,一切都已注定了吧。

    谷空青拍了拍白猫的脑袋,又捏了捏肥肉中的脊骨,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注视着被围在中央的那个人,良久之后,她抬起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七百六十八章 黑鹰啸苍穹

    却说高胜寒正在被柳追风等人围着打,身上已添了不少伤口,这时,忽见一个抱猫女子,正站在远处痴痴地望着他,她那双眼睛已不似先前那样冷漠。

    高胜寒心头一热,向那倩影挤出了一丝微笑。

    那道倩影也以微笑回应。

    她笑得很好看,只一笑,便让高胜寒精神剧震。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刻,仿佛时间已经停止,空间已经凝固,再也没有外物能够干扰他们。

    谷空青什么都没有说,但高胜寒却已体会出了她的意思,她是要自己活着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突然从体内暴涌而出,高胜寒白衣飘舞,握枪的手骤然绷紧,忽然,他暴喝一声,一枪搠出,柳追风腹痛难忍,又被高胜寒喝声一吓,这一枪竟没能躲开,肩上多了一个血洞,登时跌出场外。

    高胜寒一枪逼退柳追风,又连出数枪,将无道道人和李洞玄等人逼走,唯独洪三急欲争功,死活不退。

    高胜寒气势正盛,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洪三与他连战数合,终是不敌,正欲逃走,却被高胜寒赶上,一枪刺死在脚下。

    余人见洪三战死,心下大惊,再去看时,只见高胜寒身披血衣,长发飘舞,一杆银枪穿天破月,两只寒眸闪射星斗,谁人敢敌?

    余人见高胜寒如此气势,哪还有战心?高胜寒提枪一冲,便突出了重围。

    凤南星见高胜寒向这里奔来,忙闪过众人招式,将玉笛横在嘴边,又吹奏起来。仍是同一根玉笛,但笛音却已变了。

    刚才的笛音尚可抵挡,而此时的笛音,却似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即便内力深厚之人,一时也难以适应。

    就在这时,荡剑台上忽然暗了下来,跟着便卷起了一阵狂风,登时飞沙走石,目不视物。

    众人惊疑不定,忙退开几步,以袖遮面,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嘹亮的唳鸣,跟着狂风更甚,视线更暗。

    众人想看个究竟,却又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等风沙散去,再去看时,高胜寒和凤南星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哗然大惊!

    岳鹰扬道:“我就说这个妖人会使妖法,不然晴天白日的,为何会突然乌云压顶,狂风骤起?可了不得了,无道道长,烦劳回山与诸位仙长商议一番,摆个罗天大醮,消消邪祟,还我江南太平!”

    无道道人干咳了两声,道:“岳掌门,这可不是妖法,刚才我明明看到是一只大黑鹰从天而降,将他们两人带走了。”

    “大黑鹰?”岳鹰扬愣了愣,“我好像的确听到了一声唳鸣,不过,这天底下哪有可以同时带两人飞走的鹰?这难道不是妖法变出来的?”

    柳追风冷笑道:“岳掌门还真是少见多怪,那百里藏花不就是有一只白鹰吗,再出来一只黑的,有什么奇怪?”

    岳鹰扬哼了一声,道:“一只白的就够奇怪了,再出来一只黑的,呵呵,我可不信天底下有这等巧事,这分明是那妖人施展的妖法!”

    柳追风听了直摇头。

    无道道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笑了笑,道:“那我回去跟诸位师兄弟商议一下,摆个罗天大醮,祈福禳灾。只是,只是……”

    岳鹰扬道:“只是什么?”

    无道道人道:“这荡剑台上坑坑洼洼的,不大像样,要将醮坛摆在这里,未免不太敬重,这个该怎生处置?”

    岳鹰扬道:“这有什么,大家凑钱修补一下就是了。”

    无道道人笑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李洞玄道:“要凑你们凑,荡剑台坏成这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我走到这台上,连走路都没敢用力,更谈不上踩坏了。”

    无道道人挠了挠脸颊,苦笑道:“这个……这个……”

    雷霸天道:“各位,现在可不是商议这个的时候。今日大家聚在这里,是要选一位盟主出来,主持大局,如今贾大掌柜已死,我们难道不应该重新选一位盟主出来吗?”

    柳追风自然很想再选盟主,奈何他身受重创,而雷霸天却一点伤都没有,如果两人硬争起来,必定是自己吃亏,他才不是傻子,就算要选,也绝不能在今天。

    “贾大盟主刚刚谢世,你们便要选立新盟主,这对贾大盟主未免不太尊重,要选你们选,恕我柳追风不奉陪了,告辞。”说完便已带人向荡剑台外走去。

    众人闹了这一天,费心费力选了个盟主出来,还莫名其妙自刎了,心里的失落感不言而喻,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众人身心俱疲,哪还有心思再选盟主,见柳追风离开,也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雷霸天见众人陆续离开,无奈摇了摇头,也辞了无道道人等,离开了荡剑台。

    岳鹰扬也要走,无道道人将他喊住,道:“岳掌门,这修补荡剑台的事……”

    岳鹰扬挥了挥手,道:“改天再说吧。”

    无道道人追问道:“改天是哪天?”

    岳鹰扬只装没有听到,快步离开了荡剑台。

    无道道人望着满目疮痍的荡剑台,呆立当场。

    云天行等人也离开了荡剑台,本想一路离开鹰潭,但天色已晚,便在镇上找了家小店歇息。

    夜。

    云天行坐在房顶,想着以后的事。他屡次在人前出手,身份多半已经暴露,以蜃楼的本事,想要追查到他,或许并不太难。如果他继续跟吴英雄呆在一起,很可能会害了他,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在这个世上他已没有了亲人,好不容易认了这么个孙子,也算是有了个倚靠,总不能害了他。等以后事情平息,无处可去了,多半还得来投他。

    跟吴英雄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云天行受尽了优待,这是他以前不曾感受到的。吴英雄虽然是个粗人,但对云天行的事,却是详细到了极致,这让云天行很是感动。

    云天行虽然很不愿意与他分开,但又不得不这样做,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就明天吧,明天就与他们分开,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人质

    今夜的月色格外清冷。

    云天行坐在房顶,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更,他正想下去,忽听瓦片响动,转头去看,见谷空青抱着白猫上来了。

    “没睡?”云天行问道。

    谷空青微微摇头,轻脚走到云天行身边坐下,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很喜欢往屋顶上跑啊,我都遇上好几次了。”

    云天行一笑,道:“这上面多好,视野开阔,空气清新,还有月亮可赏,房里哪有这景致,还怪闷得慌。”

    谷空青也笑了笑,道:“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云天行转过头看着她,道:“这么明显吗?”

    谷空青道:“表面上不明显,但我感觉是这样。”

    云天行舒了口气,道:“我想是时候离开了,虽然我极力想掩盖身份,但我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救走凤南星和高胜寒的那只黑鹰,应该就是我在九幽谷外见到的那只。它的主人叫霍乱,应该没错吧?”

    谷空青点了点头,道:“那样的异种极为罕见,即便是在鬼殁沼地都属稀有品种,一定是霍乱从鬼殁沼地偷出来的那只,不会错的。”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想不到那两个人也是蜃楼的人,真不知道这个蜃楼到底收罗了多少像他们那样的人。我本以为蜃楼也会如四海盟那样不堪一击,可到现在为止,蜃楼里出现过的人,似乎每一个都不简单。”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我真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谷空青道:“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九幽谷内外防守严密,即便是蜃楼的人想进去,也是极不容易的。你在九幽谷里很安全,就算你与师妹……成亲,在谷里生活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云天行摇头,道:“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跟你回去。钟谷主待我不薄,何况阿笙还在那里,我不能将危险带去九幽谷。”

    谷空青道:“你不跟我回去,你又能去哪里?蜃楼的眼线遍布整个江湖,若是你独来独往,万一遇上他们,又该当如何?”

    云天行笑道:“就算逃不掉,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我尽力就好了,剩下就由天定吧。”

    谷空青垂下头,轻轻抚摸着已入梦乡的猫猫,道:“你真是个大傻子,人家好心帮你,你还怕连累人家。你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我看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云天行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纠缠,道:“你要回九幽谷吗?”

    谷空青点了点头,道:“谷主命我出来寻你,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去,我自然要回去复命了。”

    云天行仰头望着天上明月,道:“我曾答应过阿笙,要带她去昆仑山赏雪,可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么多的麻烦,这个承诺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兑现。”

    谷空青沉默不语。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垂头,静坐了好久,也没再说一句话。

    夜已深,云天行站起身来,正要下房,忽见一个黑衣人从客店内蹿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屈身一纵,跃出了院墙。

    在那黑衣人过墙后不久,吴英雄和侯焱分别从房里追出来,也跟着翻过了院墙。

    云天行和谷空青都是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一起纵下房顶,跟了上去。

    两人追出客栈,见吴英雄和侯焱在前,更前方还有个黑影在晃动。云天行加快速度,追上吴英雄,道:“出什么事了?”

    侯焱道:“刚才有个人闯进了吴耻的房间,将他给掳走了。”

    云天行讶然道:“谁会对吴耻下手?可看清那人的模样了?”

    侯焱摇头道:“那人蒙着面,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吴英雄骂道:“他奶奶的,一定是贾隐手下那帮人,不然谁会对吴耻下手?”

    云天行来不及多想,甩下吴英雄等人,飞步向前面那道黑影追去。

    那道黑影轻功固然不差,可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只一会功夫,便被云天行追上了。

    云天行掣出剑来,正想给他一剑,忽见那人停住了脚,转过身来,拿剑架在了吴耻的脖子上。

    “不要再往前一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云天行忙停住脚,道:“我不过去,你不要伤害他!”

    这时吴英雄等人也追了上来,四下散开,将那黑衣人团在中心。

    吴英雄指着黑衣人骂道:“哪里来的撮鸟,白日里不敢抛头露面,净在半夜里行这不耻勾当,还不快把人放了!”

    那黑衣人不理吴英雄,向没戴面具的云天行打量了几眼,道:“原来你就是沧澜剑神的后人,只可惜当初在大通镖局里没能早点认出你,不然哪还会有后面这些事。”

    大通镖局?

    云天行回想起有关大通镖局的事,忽然变了脸色,失声道:“难道你是四海盟的人?!”

    谷空青吴英雄等人一听这话,立即戒备起来,如果说眼前这人真是四海盟的人,那么他们的目标绝不是一个武功低微的吴耻,必定另有所图。

    那人扯下面罩,道:“在下邓闲,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云天行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道:“果然是你!”

    邓闲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当初我们设计对付温如玉,不想竟被他反客为主,险些全军覆没。今日能在这里再见到你,正好为那日耻辱先收一笔账回来!”

    云天行冷哼一声,道:“温大哥侠者仁心,扶危济困,乃江湖英侠,你们竟然要设计害他,怪不得四海盟如此不招人待见,果然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耻败类!上次叫你逃了,今日你遇上我,叫你死在我这柄剑下,也不枉温大哥教导我一番!”

    邓闲笑道:“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我承认,现在的你的确比以前强了不少,可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人质,只要你的手敢抬起来,我就先割了他喉咙!你若不信,大可试一试,看看谁的剑更快!”

第七百七十章 我很忙

    云天行攥紧太阿剑,拿眼睛冷冷看着邓闲,却不敢冒然出手,毕竟邓闲的剑几乎贴在了吴耻的脖子上,就算他出剑再快,也很难快过邓闲。

    虽说吴耻有时候的确很无耻,但为人还算不错。尤其是在这一段日子,英雄门的其他人没有跟来,一切杂事都是由吴耻负责操办。

    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也没喊过一声累,就连众人爱吃什么,都记得滚瓜烂熟。每到临宿时,他总要先行一步,等众人到客店时,吴耻早已将各人爱吃的菜品都准备好了,不可谓不用心。

    若现在真拿他去跟邓闲换命,就算云天行答应,谷空青也不答应,毕竟这些人里,也就谷空青对饭食挑剔些,有吴耻帮她点菜,至少她自己不用再为吃什么而费心了。

    邓闲环视四周,见自己被四人包围,笑道:“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我一个,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

    吴英雄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把人放了?”

    邓闲道:“我若放了他,你们定会一拥而上,将我杀死在这里。我可不是傻子。”

    云天行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邓闲道:“要我放了他也不难,你先把剑扔到远处去,至少要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吴耻道:“云爷,不要不要听他的,这人不是个东西,进屋先摸了我一通,又将我掳来这里,定是要行那不轨之事。我吴耻虽然无耻,可好歹也是条汉子,宁死不辱!你们快杀了他,我就算死了,也心安了。”

    邓闲呸了一声,骂道:“你这嘴上没毛的东西!乌漆嘛黑的我不摸怎么知道人在哪儿?再胡说八道,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吴耻害怕,赶忙闭紧了嘴。

    谷空青见邓闲分神,屈指弹出一粒毒丸,在邓闲身旁爆开一团雾气,邓闲没料到谷空青会突然出手,没有防备,连吸了几口毒气,立刻感觉头晕目眩,这时云天行和吴英雄同时抢上前来。

    邓闲意识到不妙,想先将吴耻杀死,再寻出路,不料云天行的剑已指在了他的心口,而吴英雄也早已将吴耻,连同他的剑一并抢了过去。

    谷空青忙抛给吴英雄一粒解药,道:“快喂他吃了。”

    吴英雄见吴耻已闭上了眼睛,忙捏住他双颊,将解药丢进他的喉咙里,又在他脸颊上拍了两下,吴耻仍是不醒,吴英雄急道:“奶奶,他是不是死了?”

    谷空青道:“只要服了解药就没事了,他武功底子差,经受不住这种毒,晕过去也在情理之中,你先扶他去一旁休息,不用半个时辰就醒了。”

    吴英雄和侯焱忙将吴耻扶去一旁。

    邓闲被云天行拿剑指着,并无惧色,反笑道:“你的剑法的确不错,可到底还是输给了这位抱猫的姑娘,如果没有她,你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呢。”

    云天行哼了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说,沈苍龙死后,是谁继任了四海盟盟主?他人又在哪里?”

    邓闲道:“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云天行道:“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考虑?”邓闲摇头笑道,“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分明是在敷衍,你还是想杀我,对不对?”

    “不错!”云天行道,“我就是想杀你,别说是我,任何人捉到你,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邓闲道:“我听说你很讨厌杀人,现在看来,似乎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啊。”

    云天行道:“我是很讨厌杀人,可对你们四海盟,我却提不起半点慈悲之心。落梅山庄戚庄主一家满门被诛,洛阳金刀史家一个不留,不都是你们四海盟的杰作吗?还有十多年前的那些事,难道你们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我今日若饶了你,不知还有多少人家要遭受荼毒,倒不如一剑杀了你干净!”

    邓闲笑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云天行道:“我要知道所有有关四海盟的事,你老实说了,我给你一个痛快,不然,万毒伺候!”

    谷空青道:“不用万毒,单是我刚才给他种下的那一种毒就够他受的了。”

    邓闲笑了笑,叫道:“几位大人,你们再不现身,我可要被他们两个给活活玩死了。”

    旁边树上枝叶一阵晃动,树下已多了四个人,云天行和谷空青看到来人,登时吃了一惊。

    “凤南星!”

    “霍乱!”

    另外两个皆披着鸦羽斗篷,一个中等身量,束着头发,身背双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另一个身形高大,身缠白布,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这两人自然是宁戚和邢无伤。

    云天行和谷空青虽然不认得这两人是谁,但能与凤南星和霍乱站在一起,自然也是蜃楼的人无疑了。

    凤南星上前几步,笑道:“云逸,这才一天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你一定想不到吧?哦,我好像认错人了,云逸应该是戴着面具的那一个,你叫云天行才对。”

    云天行抓住邓闲退了几步,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一直等到现在才揭穿?”

    凤南星道:“说实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其实,你的事不归我管,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参加江南七道盟会。听他们说要来捉沧澜剑神的后人,我这个人又爱凑热闹,所以跟着来瞧瞧,不想到云天行竟然是你,这下可好玩了。”

    云天行道:“如果你以前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当着江南群雄的面那么说,分明是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我。”

    凤南星拿玉笛敲了敲额头,道:“这个嘛,说起来有点私心。高胜寒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以前不近女色,自打那日见了你身边这位,整日魂不守舍,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劝他杀了你,他怕你身边这位会动怒,不肯动手,我是他的朋友,自然要帮他一把,所以才想借众人之手除掉你。”

    宁戚听得不耐烦,道:“我很忙,可以动手了吗?”

    凤南星干笑两声,道:“可以了。”

    宁戚从背后抽出一剑,向云天行走去。

第七百七十一章 背叛

    云天行见宁戚提剑大步走来,忙叫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先杀了他!”

    宁戚道:“那就要看看谁的剑更快了!”说罢,已将手中长剑掷出。

    云天行一惊,他这一剑若是刺下去,邓闲必死无疑,可自己也会被宁戚的飞剑杀死,这种一命抵一命的事,他自然不会做,于是收剑跳开。

    宁戚欺上前来,与云天行斗在了一处。

    谷空青见对方有四人,而且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忙喊道:“快走,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云天行倒是想走,可宁戚根本不给他逃生的机会,两柄玉剑齐齐出鞘,如狂风骤雨般攻向云天行,竟将他压得连连败退。

    云天行神色古怪,早已分不出是震惊还是别的什么,在与他交过手的人中,用剑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个人相比。在他看来,此人的剑法,绝不在自己之下。

    “你是谁?”云天行忍不住问道。

    宁戚面色冷淡,只催着双剑狂攻,对于云天行的问话,置若罔闻。

    凤南星道:“他叫宁戚,是云隐门诸多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位,温如玉还得管他叫一声二师兄,你不会不知道他吧?”

    云天行自然知道,温如玉在云隐门诸多弟子中仅排行第三,第一已死,第二叛出了云隐门,而他的名字正叫宁戚。

    云天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对手,道:“你是宁戚,我听说云隐门已派人将你杀了。”

    宁戚道:“那只是他们散布的遮羞流言而已,我一直都还活着,就像现在一样。”

    云天行道:“你为何要背叛师门,杀害自己的师兄弟?”

    “那是我的事。”宁戚的声音变冷了几分,“如果你能告诉我温如玉的下落,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云天行一笑,道:“温大哥待我不薄,我岂会出卖他?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

    “很好!”宁戚的进攻招数愈加猛烈。

    谷空青见云天行连连遇险,想过去帮忙,霍乱忽然从旁掠来,挡住了去路,看着谷空青笑道:“我听说这云天行的身旁还跟了一个九幽谷的人,就是你吗?”

    谷空青一见霍乱截住去路,脸色登时变了,忙跳开几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怒道:“你这个叛徒!”

    霍乱道:“都说女大十八变,真是一点也不差,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不过,你怀里那只猫却让我想起了从前,曾经谷里的确有一个很喜欢养猫的女孩子,叫谷空青,是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子,应该就是你吧?”

    谷空青紧紧抱住白猫,道:“是我又怎样?”

    霍乱道:“南风的眼光一向很挑剔,可我听说她很看重你,还传了你不少本事,只是不知道,跟你那位叫黄襄的师兄比,谁更厉害些?”

    谷空青失声道:“你怎么会认得黄师兄?”

    霍乱道:“这小子跟踪我,被我发现了,与他打了一场,我见他本事还不错,想叫他跟我,他说黄襄宁死不与叛贼为伍,然后我才知道他叫黄襄。”

    黄襄正是九幽谷主派出去寻找霍乱的那些人中的一个,霍乱现在提起他,谷空青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内心仍存有一丝侥幸,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霍乱微笑道:“他辱骂我,还想杀我,你觉得我会把它怎么样?”

    谷空青忍怒道:“你杀了黄师兄,谷主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霍乱道:“如果南风亲口对我说出这句话,我也许会有所动容,但她人不在这里,而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难看,最好老老实实不要动,等我解决完了眼前的事情,我会为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归宿,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杀了的确太可惜了。”

    谷空青将白猫放下,催它走了,向霍乱道:“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想说服我,背叛九幽谷,那你还是省点口舌吧。谷主待我恩重如山,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万一。我谷空青虽然不是厚德大义之人,却也不屑与你这个叛徒为伍!”

    “你……”霍乱微微眯起眸子,“在自寻死路!”

    谷空青淡然道:“死有何惧?就怕死后没脸再见九幽谷的列位先辈!”

    霍乱冷笑一声,骤然向谷空青动手,谷空青虽然忌惮霍乱,但并不肯束手就擒,于是两人各施手段,厮斗起来。

    凤南星道:“霍乱,这位姑娘是高胜寒的真命天女,她若是有个好歹,高胜寒定会与你拼命,只要他不死,死的就一定是你。你可仔细了!”

    霍乱笑道:“怪不得你千方百计不让他跟来,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罢了,罢了,我也不伤她性命,只将她擒住,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姓高的,成了这桩美事,岂不快哉?”

    凤南星笑道:“这样最好。”

    却说吴英雄将吴耻送到远处,隐约听到云天行那边似乎打了起来,便对侯焱,道:“你带吴耻先走,我去帮忙。”

    侯焱道:“门主,那邓闲已中了毒,若没有解药,哪是云爷的对手?他一定还有强力的后援,不可冒然行动,而且你是英雄门的门主,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大家交代?这样,你把剑给我,我去帮忙,你伏在暗处,见机行事,如何?”

    吴英雄听他说得有理,便将邓闲的灵蛇剑交给了侯焱,道:“你小心。”

    侯焱接过灵蛇剑,反将剑尖抵住了吴英雄的心口,吴英雄一怔,惊道:“侯焱,你干什么?!”

    侯焱目不改色,淡声道:“其实,我也是四海盟的人。我加入英雄门,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顺便探听英雄门的消息,以便从中取事。骗了你这些年,我很抱歉。”

    吴英雄张着嘴,愣了好半晌,才道:“侯焱,我没有亏待过你吧?”

    侯焱道:“你待我不薄,只是,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我一朝是四海盟的人,一世是四海盟的人。那日我遭人围杀,你救了我,其实只是一场戏,若不这样,断不能瞒得过你。”

    吴英雄默然良久,眼角滚下两滴清泪,忽然仰天长啸:“苍天欺我!”

第七百七十二章 谈判

    夜色如水亦如墨,渺渺茫茫两不清。

    若问苍天与明月,只教夜人归入眠。

    黄风夜起催林树,宿鸟无言颤枝头,

    英侠年少怜他命,岂料阴晴如苍狗。

    却说云天行忽然听到吴英雄仰天长啸,心知不妙,忙撤剑飞奔过去,只见侯焱正拿剑指在他的心口。

    吴英雄见云天行赶过来,露出一丝苦笑,道:“爷爷,孙儿没本事,帮不上你,你快些去了吧,不要被这帮奸人害了!”

    云天行虽然不知侯焱与吴英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已然猜到了一些,道:“侯焱,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侯焱平静道:“云天行,你很聪明,我跟他们的确是一伙的,你的身份也是我泄露出去的,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云天行怒不可遏,挥剑向侯焱砍去,宁戚从旁闪出,将之截下,道:“你的对手是我!”

    宁戚的剑法不在云天行之下,云天行此时若要逃走,尚有一线之机;若想打败宁戚,怕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眼下吴英雄被侯焱挟制,谷空青又被霍乱纠缠,已然处在了下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对方仍有两个人没有出手。

    云天行的心已沉到了谷底,连最后一丝生的希望都湮灭了。他已料到蜃楼会找上自己,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宁戚平静道:“你不逃吗?”

    “逃?”云天行苦笑,“我又能逃去哪里?这一天迟早会来,逃过了今天,还有明天,逃过了明天,还有后天,就在这里解决吧,所有的恩怨就在这里清算吧!”

    宁戚道:“如果不是因为有活捉的命令,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天行道:“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他们走,我跟你们回去。”

    宁戚道:“你现在似乎没有资格跟我谈判。”

    云天行一笑,挡了宁戚三剑,纵身跃开,横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道:“我的确没有资格跟你们谈判,不过,既然你们的命令是活捉,一定不希望我死在这里吧?”

    宁戚停住了脚,两条眉毛已紧紧皱在了一起。

    谷空青见云天行橫剑在颈,还当他要自刎,忙叫道:“不要!”分神之际,霍乱趁虚而入,已将谷空青制住。

    这时吴耻正好醒来,还不待站起,邢无伤已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吴耻挣了半晌,硬是没能挣开,偷偷摸出匕首,朝邢无伤小腹连捅几刀,可令吴耻惊讶的是,刀子仿佛捅在了铁板上,不仅扎不进去,还震得手掌发麻。

    吴耻用这把小刀已不知阴了不少人,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又见邢无伤打扮怪异,心下有几分害怕,颤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邢无伤连看他都没看他一眼,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凤南星上前,道:“云天行,你不要以为拿自己的性命就可以威胁到我们,虽然我们受命要将你活着带回去,可你若执意不从,我们只好将你杀了,毕竟刀剑无眼,我想上面应该能够理解的。”

    宁戚道:“既然上面要活的,自然要把活的带回去,这几个人杀不杀于事无碍。”

    凤南星道:“宁戚,你不会真相信他的鬼话吧?这小子聪明得很,岂会自愿束手就擒?我们若把这几个人放了,他没了牵绊,一定会想法子逃走,不可能跟我们走的。”

    宁戚还剑入鞘,道:“如果他不遵守诺言,我会将这几个人通通杀掉,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有法子找到他们。”说着,又看向云天行,“如果你肯跟我们走,我绝不为难他们几个,如何?”

    邢无伤道:“宁戚,这几个人知道的太多,绝不能留活口!”

    霍乱道:“老夫也同意他们两个的意思,如果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怕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宁戚道:“既然我们意见不合,那就交由你们来处理好了,是生是死,我不干预,不过,若让姓云的逃了,也别指望我会帮你们去追,当然,上面问起来,也会由你们来解释。”

    凤南星苦笑道:“宁戚,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捉人的事可跟没有半点关系。”

    宁戚道:“既然跟你没有关系,你乱插什么嘴?”

    凤南星被堵得哑口无言。

    霍乱笑道:“无伤啊,真是难为你了,宁小子这性格,我跟他待一天都要发疯了,亏你还天天跟他黏在一起。”

    邢无伤道:“这是上面的安排,我有什么法子?他不想多事,且由他好了,反正目标已经到手,这几人放了就放了,也没什么。”说罢,向云天行道,“小子,只要你肯跟我们走,我们答应你,绝不跟他们几个为难。”

    谷空青叫道:“别管我们,快走!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就算你跟他们走了,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宁戚道:“我说不杀他们,就一定不会杀,我向你保证。”

    云天行道:“你的保证一文不值!你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会杀,还会在乎他们几个陌生人?要我跟你们走,好,先把人放了!等他们安全了,我再跟你们走,否则免谈!”

    邢无伤哼了一声,道:“云天行,你别不识好歹!宁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应该珍惜。若由我来做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云天行冷笑道:“哪里来的干尸,在一旁聒噪,滚回你的坟墓里去吧!”

    邢无伤怒道:“你找死?!”

    宁戚挥了挥手,制止住了即将暴走的邢无伤,向云天行道:“既然我们互不信任,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先把剑丢了,我们立刻放人,如何?”

    谷空青执意让云天行走,霍乱怕云天行改变主意,忙击出一掌,将谷空青打晕,见云天行怒目而视,笑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将她打晕了,只要你肯把剑丢了,乖乖跟我们走,我绝不伤她一根寒毛。”

    吴英雄道:“爷爷,我吴英雄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可也知道一些粗浅的道理。你于我有恩,我尚不及报答,反误信奸人,又将你陷于水火之中,实在没脸再活着了。爷爷,今世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吴英雄先走一步!”说罢,挺身向侯焱剑上撞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 兑现承诺

    侯焱与吴英雄相处日久,对吴英雄的性格了如指掌,他是那种有恩必报的人,从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今番云天行受人挟制,他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限制云天行的筹码。所以,吴英雄寻死,并没有出乎侯焱的预料。

    在吴英雄撞过来的那一刻,侯焱已先一步将剑收了回来,吴英雄寻死不成,双掌齐发,向侯焱打去。

    侯焱武功虽然不差,但毕竟落了后手,被吴英雄一通连环掌,打翻在地。

    吴英雄怒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奸贼!老子好生待你,你却勾结四海盟,害我爷爷!今日就算死,老子也先把你毙了!”说罢,一掌向侯焱脑门上拍去。

    凤南星几个纵跃抢到了吴英雄身后,玉笛连点,已经吴英雄的穴道封住,道:“吴英雄,要你死并不难,可如果你死了,我们这边会平添不少麻烦,还请你暂且忍一忍。”

    吴英雄骂道:“你这只会偷袭的撮鸟,我忍你姥姥!有胆的把老子穴道解开,看老子不打掉你满嘴狗牙!”

    凤南星摇了摇头,道:“张口闭口污言秽语,能解决问题吗?”

    吴英雄俩眼睁得滚圆,直勾勾地瞪着凤南星,什么也不说了。

    凤南星笑道:“咋地,想瞪死我啊?这你可是班门弄斧了。你要是能瞪死我,或者骂死我,都算是你的本事。人家真正会骂人的人,也得讲究个起承转合,抑扬顿挫,像你这样胡骂一气,跟个街妇一样,是骂不死人的。”

    宁戚摇了摇头,看向云天行,道:“怎样,考虑好了吗?”

    云天行还剑入鞘,将剑带鞘插在了地上,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吴英雄说,让他过来。”

    宁戚看向凤南星,道:“放了他。”

    凤南星见宁戚的目光有些冷,不愿招惹她,只得将吴英雄的穴道解开。

    吴英雄瞪了凤南星一眼,走到云天行身旁,含泪道:“爷爷,是我连累了你,我……”

    云天行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这就是我的命,怎么能怪你呢。你收留我的这段日子,应该算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了。我会好好怀念的。”

    吴英雄垂头洒泪。

    云天行凑到他耳边,又说了几句。

    吴英雄一惊,道:“爷爷,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云天行笑着点头,道:“这种事说不出口,所以没告诉你们。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能看在咱们这点交情上,帮我最后一次。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吴英雄颤声道:“爷爷放心就是,我一定做到。”

    “好。”云天行捏了捏他的肩膀,“带青姑娘离开这里,不要来找我。”

    吴英雄点了点头,走到霍乱面前,将谷空青负在背上,叫了吴耻,飞也似的走了。

    宁戚见吴英雄等人消失了好一会,才道:“你该履行承诺了。”

    云天行道:“是该履行承诺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说罢,抄剑在手,一个箭步纵出,剑如流行,快若闪电,瞬息间已刺穿了侯焱的胸膛!

    侯焱面色平静,还未反应过来,已然死去。

    宁戚的剑却已指在了云天行的后心,冷冷道:“你很喜欢胡来吗?”

    云天行归剑入鞘,道:“我只答应跟你们走,却没答应过在此之前,不能杀人。”

    宁戚道:“你的剑很快。”

    云天行一笑,道:“你的剑也不慢,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宁戚目光一寒,一掌将云天行打晕了过去。

    却说吴英雄等人连夜逃了几十里,身心俱乏,见无人跟来,便就近捡了一座荒废的土地庙歇脚。

    谷空青仍昏睡不醒,吴英雄将她放在土地像下干草铺上歇息,自己则和吴耻去庙外把守。

    谷空青醒来后,见身边并无一人,回想起昨夜之事,十分担心云天行的安危,连忙奔出庙去,正见吴英雄和吴耻坐在树荫里说话。

    谷空青上前急问:“他人呢?”

    两人见谷空青过来,忙站起来,吴英雄笑道:“奶奶,你醒啦?有没有伤着?”

    谷空青道:“我没事,他人呢?跟那些人走了?”

    吴英雄长长叹息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谷空青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吴英雄忙上前拦住,道:“奶奶,哪里去?”

    谷空青道:“我去找他。”

    吴英雄道:“不能去啊!爷爷交代过的,说不能去找他。奶奶,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谷空青心底升起一股怒火,道:“你这人好没情义,他为了你,几番赴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倒好,他落难了,你不但不去救,还敢挡我的路,白瞎了他的一番真情。”

    吴英雄垂着头不说话。

    谷空青不想理他,转身又要走,吴英雄仍是挡住去路,不肯放她离去。

    谷空青忍不可忍,怒道:“吴英雄!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英雄道:“奶奶,我答应过爷爷的,不能去找他,更不能让你去。你就先委屈一阵子,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以后?”谷空青冷笑,“蜃楼的人会给他活到以后的机会吗?你若不去便算了,何必拦我?看在我帮你祛过蛊虫的份上,放我去了吧,别逼我对你动手!”

    吴英雄只是摇头。

    谷空青见吴英雄挡着路不肯放行,还当他怀有坏心,正要动手,这时,吴耻飞跑过来,挡在吴英雄身前。

    “奶奶,不要动手!门主不让您去,也是为了您好啊,如今您怀有身孕,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云爷此去生死未卜,只留下了这一点血脉,若您再遇上蜃楼的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门主就是万死,也难以跟云爷谢罪了!”

    听了吴耻的话,谷空青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吴英雄道:“不瞒奶奶,昨夜爷爷已吩咐过我,说你已有了身孕,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绝不能让你去寻他。还望奶奶以身体为重,云爷的事,我自会派人去打听,一旦有消息了,一定先告诉奶奶知道。”

    谷空青苦笑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哪来的身孕?他是怕你不走,故意这么说的。”

    吴英雄呆立当场。

第七百七十四章 侏儒

    云天行苏醒以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紧紧缚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连半步都移动不了。

    他环视四周,却什么都不到,他还当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实际上,这本就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里不仅黑暗,而且阴冷潮湿,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臭味,让人闻之作呕。

    云天行目不视物,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着脚下有多少老鼠在吱吱乱叫。

    每当他动弹的时候,锁链就会叮当乱响,脚下的老鼠就会一起凑聚过来,在他脚面上来回奔走,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里的老鼠竟然不怕人。”云天行心想。

    他动了动脚,将脚面上的老鼠踢走,可没过一会,它们又凑了过来,吱吱的叫个不停。

    他回想起昏晕前的事,已不顾得脚下的老鼠,使出浑身力气,想挣脱束缚,可这铁索异常结实,根本挣不断。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跟着便有火光在远处出现,云天行忙停止所有的动作,注视着那道火光向这里慢慢移动。

    这是一个火把,举着火把的是个个子很矮的人,看起来像个侏儒,不,他就是个侏儒。

    这侏儒蓄着大胡子,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右眼下,跨过鼻峰,一直消失在左耳下,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云天行借着火光,看到了隔在两人中间的铁栅栏,这分明是一座牢房,其余各面皆是石壁,也不知有多厚。

    “客人,你醒了?”

    侏儒尽力举高了火把,似乎想看清云天行的脸,可云天行被绑在牢房深处,他的小火把根本照不到里面,更无法看清这位新“客人”的脸。

    云天行对“客人”这个称呼颇感意外,毕竟以他的处境来看,实在不像是个客人,倒像个犯了弥天大罪的死囚。

    他不知道这个侏儒为何会这样称呼自己,他很好奇,但却不想开口发问。

    侏儒踩着两块叠起的石头,将火把插进墙洞里,然后两手抓着竖栏,将瘦小的而苍白的脸挤在两根竖栏之间,道:“客人,刚才是你在晃动锁链吗?”

    云天行垂着头,仍不回答。

    那侏儒见云天行身子前倾,将锁链拽得绷直,却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侏儒忙解下挂在腰上的钥匙环,借着火光找到了这个囚牢的钥匙,开门进来察看。

    当他走到近处时,云天行忽然睁开眼,一把向他抓了过去,可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那只手伸出去,距离侏儒仍有一段距离,何况侏儒又矮,即便拿脚踢,也是够不到的。

    “啊!”

    云天行怒吼一声,用力去挣锁链,可这些锁链是那样的粗重,根本挣不断。不论他怎样挣扎,总是抓不到这个侏儒。

    那侏儒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幕,背着手笑道:“客人,你知道吗,曾经有不少人跟你有过同样的想法,想骗我进来,将我捉住,然后从我身上拿走钥匙,逃出去;或者先将我杀死,再逃出去。虽然杀死一个侏儒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在这种地方,我相信不少人有过这种想法。但请容我遗憾地告诉你,他们都没能得逞,因为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挣断这些锁链……”

    云天行的怒吼压盖住了他的声音,那侏儒似乎见惯这这样的场面,脸上仍挂着微笑。

    云天行在挣扎,在吼叫,那侏儒便站在一边看着,等云天行力乏了,他才继续说道:“客人,我没有骗你吧,这些锁链都是用天楼石冶炼出来的特种金属,比一般的铁索要坚硬数倍,别说是你一个人,就是找十匹健马过来,都未必挣得断呢。”

    云天行喘着粗气,拿眼睛瞪着侏儒,一句话也不说。

    侏儒借着火光,上下打量着云天行,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被关到这个区域里来?这里可是整座牢狱最为严密的地方啊,一般的囚犯可没这种待遇。”

    云天行吼道:“放我出去!”

    那侏儒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这里的狱卒,没有私自收人放人的权限,你若是真想出去,大可去求捉你进来的人。当然,我不认为那样会有用,因为被关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云天行道:“宁戚在哪里?我要见他,你让他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侏儒捻着略显脏乱的胡须,思索了一会,也没思出个头绪来,问道:“宁戚是谁?”

    云天行心想:“他只是个普通狱卒,未必知道宁戚凤南星等人,我且问他些别的问题。”又道:“是谁把我关在这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侏儒一面伸出小指挖着鼻孔,一面说道:“我只有一张嘴,你一次却问了两个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好?”

    云天行真想在他脸上打上一拳,见他还算好说话,只得忍下怒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侏儒想了想,道:“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

    云天行皱眉道:“这算是什么答案?”

    侏儒道:“你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云天行道:“很不满意!”

    侏儒摊手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只知道这一个答案。”

    云天行心底的怨念又深了一层,又问:“是谁把我关进这里的?”

    侏儒想了想,道:“这里归狱首大人管,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经过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点头的,而且,关在这片区域的人,一定是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亲自送进来的,寻常囚犯,可没资格惊动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

    云天行道:“你们这位伟大的狱首大人叫什么名字?”

    侏儒嘘了一声,道:“小声些,你不要命啦?在这座牢狱里,狱首大人的名字是个忌讳,别说你们不能喊,即便是我们听到的人,也是要割耳朵的。”

    云天行惊奇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侏儒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个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

    云天行不想跟他废话,直言道:“去把你们那位狱首大人的找来,我要见他!”

第七百七十五章 狱首大人

    侏儒道:“小子,你糊涂了吧?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这里谁最大?自然是我们伟大的狱首大人!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是龙也好,虎也罢,或盘或卧,你自己选,千万别拿出这种二大爷的姿态来,不然可是要挨鞭子的!”

    云天行被这个短小精悍的马屁精教训了一顿,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此事非比寻常,在这里多待一刻,危险便增加一分,搞不好还会出人命,谁知道蜃楼的人会怎样对付自己。

    “我要见你们那位伟大的狱首大人,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

    侏儒道:“我们狱首大人忙得很,岂会随便见你一个囚犯?你若真有意要见我们狱首大人,等在这里便是,等我们狱首大人过来了,你有话再跟他说就是。”

    云天行讥笑道:“我看你也见不到你们那位伟大的狱首大人吧。”

    侏儒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笑容一滞,随即恢复,道:“虽然我只是一个狱卒,但遇上紧急的事,是可以直接向狱首大人汇报的,怎么可能见不到?”

    云天行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说道:“果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狱卒,算我找错人了,你走吧。”

    侏儒急道:“你少拿激将法激我,狱卒就是狱卒,还分什么大小。其他狱卒能见到的人,我一样能见到;其他狱卒见不到的,我自然也见不到。你第一次进来这里,什么都不懂,还敢乱说,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云天行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抽便抽,我既然进来了这里,早就将性命抛开了,还怕你的鞭子不成?”

    那侏儒被云天行说急了,掉头转了出去,果真找了一条皮鞭来,指着云天行,道:“你给我说说,怎么就是实话了,要是说得不对,我先抽你二十鞭,给你长长记性!”

    云天行本想拿话激他去找狱首,不想竟真激出一条皮鞭来,心里暗叫懊悔,但事已至此,服软是不行的,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了。

    “不瞒你说,我在外面的时候曾在牢狱里当过差,对里面的事可谓是了如指掌。虽说狱卒这职务都差不多,但要是肯用点心,跟牢头搭好关系,比一般的狱卒要吃得开。例如上面有新消息传下来,会比其他的狱卒先知道,还能见到其他狱卒见不到人,最主要的是,有了坏消息,可以事先预备对策,一般的狱卒哪有这样的待遇,你说是不是?”

    侏儒道:“我们这里可比不得其他地方,狱首大人更不是寻常牢头可比。我们狱首大人从不拿人家好处,更不会收受贿赂,但凡有人送他东西想行便利,狱首大人会立刻将他打入大牢,与那些囚犯一并对待。”

    云天行道:“这是玩笑?”

    侏儒摇头,道:“在外面或许是玩笑,在这里却是铁一般是的事实。前不久这里有个老卒病死了,又来了个年轻人接班。这年轻人到底没有眼力劲,来的第二天就给我们狱首大人送了一捆菠菜,说是自家种的,吃起来放心,结果就被我们狱首大人给关起来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云天行道:“在哪里关着,带我去瞧瞧?”

    侏儒指点着云天行,眯眼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精到骨子里去了,你哪是想看他,分明是想拿这个借口让我放了你,好趁机逃走,是不是?”

    云天行忙摇头,道:“我是打心底里想见见这位给上司送菠菜的人,真没逃走的意思。”

    侏儒道:“没有才怪,进来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想逃走?你不想逃,难不成还要在这里面颐养天年?别以为我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所在这个区域,一般的囚犯根本没有资格进来。送菠菜的那位关在外面,等你哪天真的出去了,兴许能与他见上一面。”

    远处人语声起,那侏儒一惊,忙蹿出牢房,将牢门锁起来,恭敬地站到一旁,垂头侍立。

    脚步声渐行渐近,转眼,已有三人停在了牢门前。

    那侏儒向为首那人一揖,恭敬道:“狱首大人。”

    云天行向那位狱首大人看去,只见他身着黑衣,腰缚黑带,面上戴着一张狰狞丑恶的鬼面具,完全看不到面容。

    这张鬼面具云天行并不陌生,那日他与阿笙离开洛阳,曾经过一个叫古井镇的地方。那个镇子上发生过不少怪事,后来经过查证,原来是清水寨大当家张溪在做鬼。再后来,张溪被杀,云天行追赶行凶之人,发现杀张溪之人戴的也是这种鬼面具。

    虽说鬼面具很常见,一般热闹的街市上都有卖,但这一种却很特殊,云天行也说不出哪里特殊,但只看一眼,便觉得跟寻常街市上看到的不一样,也许更威严,更狰狞,更恐怖,不是那些哄小孩的玩具可以比拟的。

    云天行不知道张溪与戴鬼面人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有一件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人杀死张溪,一定是怕他说出真相,所以才会杀人灭口。这么串联起来,岂不是说,那位清水寨大当家在与蜃楼勾结?

    云天行回想起在古井镇时的那段光景,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时他武功差,如果被蜃楼的人盯上,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不想可知。

    那狱首倒背着手,向侏儒问道:“你是不是跟他说过话?”

    那侏儒不敢隐瞒,道:“是说过几句,不过,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看他一动不动,还当他死了,所以过来看一看,还好他没事,不然误了狱首大人的事,小人就算赔上了这条性命,也恕罪不起。”

    那狱首伸出一手,按在侏儒肩头,轻轻揉捏着,道:“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没事的时候,你最好离他远点,更不要跟他说什么闲话。你对这里的规矩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再重申了吧?”

    狱首大人捏肩的力道恰到好处,简直舒服得要命,但此时那侏儒却怕得要死,生怕狱首大人会突然扭断他的脖子。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双腿也一直战栗不止。

    “狱首……大人,小人绝不敢违抗命令。实是刚才巡逻至此,见他垂头耷耳,一副死相,怕误了狱首大人的事,所以才唤了他几句,并不敢说闲话。”

    那狱首点了点头,拿开手,道:“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过来。”

    那侏儒弓着身退了下去。

    狱首又背起手,微微向后转头,道:“你们两个也下去。”

    站在狱首身后的那两个鬼面人相视一眼,不敢违抗命令,快步离开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尸骨

    火把在牢房墙壁上安静的燃烧着,火光映在狱首那张鬼面上,将靠近火源的那半张脸映得格外狰狞可怖。

    狱首走到牢门前,借着火光向云天行打量了几眼,见他垂头耷耳,的确像个已死之人。

    他伸出手,在竖栏上弹了两指,发出两道清脆而又悠远的响声,道:“你不必装死,虽然在外面的人看来,你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天行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狱首道:“这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而这里关着的人,也是本不该存在的人。”

    云天行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狱首一笑,道:“你身在这里,却不知道我是谁,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谅你是初犯,我原谅你这次无礼。不过,你可要记好了,我是这里狱首,你可以称我一声狱首大人,当然,‘大人’二字,不是强制的,但如果你不说,我很乐意在你身上抽上一百鞭,以示惩戒。”

    云天行冷笑道:“这还不是强制?”

    狱首道:“这当然不是强制,在我这座牢狱里,聪明人往往会比那些愚直的笨蛋活得更久一点。”

    云天行道:“只是更久一点吗?”

    “当然只是更久一点。”狱首笑道,“难道进来了这里,你还想着要出去吗?”

    云天行反问道:“难道进来了这里,就不能再出去了?”

    狱首摇了摇头,将墙上火把拿下,伸进竖栏里,道:“在我接任狱首之职以来,这两具尸骨就已经在这里了,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经历了多少岁月,也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关在这个地方的人,绝不是普通角色,想必这两位生前也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吧。”

    云天行向火光照耀的地方看去,只见左边隔墙下躺着两具白骨,有几只老鼠在白骨身上来回游走,有的被火光一照,从眼窟中钻出,四下探看,并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有些期待。

    它们在期待什么?

    回想起刚才这些老鼠也在自己身上游走过,云天行胃液上涌,险些呕吐出来。

    狱首将火把收回,又插回到墙洞里,道:“你的结局也会跟他们两个一样,许多年以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再被关进这里,也许又会有另一位狱首,指着你们三人的尸骨,向被关在这里的人诉说些什么。”

    云天行默然不语。他可不想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可谁又想呢?那两位只剩一堆白骨的人一定也不想,可又能怎样呢?

    狱首似乎看破了云天行的想法,道:“我听说了你的事,你似乎是个聪明人,而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你活着我不能放你离开这里,但你死后,我可以让你体面一些,至少不会像这两位一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供鼠蚁蚕食,任后人‘瞻仰’。”

    云天行盯着面目狰狞的狱首看了一会,道:“条件呢?”

    狱首一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云天行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许了我这些好处,自然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就算不是聪明人,一样可以想到这里。”

    狱首走近竖栏,声音压低了不少,道:“你是沧澜剑神的后人,想必一定会沧澜剑诀吧?”

    云天行失笑道:“看来我的确是个聪明人,连你要说什么,我都猜到了。”

    狱首笑了笑,道:“当年沧澜剑神叱咤江湖,好不威风,普天之下,能与之争锋者,不过寥寥数人。虽然沧澜剑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其威名却未曾消减多少,至少到现在为止,仍无一人敢以剑神自居。这些事,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

    云天行往前挣了挣,道:“如果你要打沧澜剑诀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根本不会;即便是会,我也绝不会将爷爷的毕生绝学,传给你这样的人!”

    狱首一把攥住竖栏,恶狠狠道:“我是这里的狱首,你不该用这种态度来对我!”

    云天行冷笑道:“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狱首,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捉我进来的是宁戚那帮人,而你,只是一条负责看守的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要员了?呵呵,人不知耻,莫过于此!”

    狱首目生寒意,冷笑了一阵,道:“我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狱首,但你别忘了,这里我说了算!即便是宁戚大人过来,也无法干涉这里的事。你想过得舒服一点,最好拿出毕生的本事来讨好我,如若不然,我会让死得很难看!”

    云天行一笑,道:“你吓不到我的,有人要我活着,你一个负责监守的小官,还能违抗上令,取我性命不成?”

    狱首收起那副凶恶姿态,道:“病虎大人的确要你活着,不过,我可以让你度日如年,亦或是生不如死,哪怕只给你留下一口气,就不算是违抗上令。”

    云天行道:“如果我自绝经脉而死,不知病虎大人,会不会怀疑你已经得了沧澜剑诀,故意害我性命呢?”

    狱首微微眯起眸子,道:“你的确是个很难缠的人,但你似乎估算错了。病虎大人不杀你,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如果你在病虎大人面前跟现在一样嘴硬,我保证他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人死回乡,落叶归根,难道你死后,还想烂在这种地方,与鼠蚁为伴?”

    云天行转头看向那两堆成为鼠蚁乐园的白骨,面露凄凉之色,道:“死人是没有尊严的,烂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狱首道:“死人的确没有尊严,但你现在还活着,只要你肯将沧澜剑诀交给我,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云天行道:“我很不看好尽力这个词,如果你真有诚意,现在就把我放了,否则免谈!”

    狱首道:“你是上面点名要拿的人,我若公然放了你,必然大祸临头,到时候就算得到了沧澜剑诀,怕是也没机会学。这里面的人各个都看到你被我关到了这里,就算要放,也要从长计议,至少要有一个详密而周全的计划。虽然我想得到沧澜剑诀,但相比而言,我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第七百七十七章 鞭打

    那狱首要打沧澜剑诀的主意,云天行本想与他周旋,先让他把自己放出去再说,可见他如此谨小慎微,既想得到沧澜剑诀,却又没有绝对的把握放脱自己,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沧澜剑诀是他活命的唯一筹码,如果轻易就交出去了,那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送了,于是道:“既然你没有绝对的把握送我离开,那么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麻烦去请那位病虎大人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狱首道:“病虎大人不在此地,而且事务缠身,要赶来这里,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所以,我建议你,把握现在的机会,因为你的时间并不多。如果病虎大人到了,就算是我想放你,也没这个权限了。”

    云天行道:“我倒是希望他快点到来,至少跟他谈判,总比跟一个不能主事的下人谈,要好上百倍。”

    狱首笑道:“如果你见到他,就不会这么想了。那位大人可不怎么会谈判,他想要什么,会直接取走,如果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云天行死死盯着狱首,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些什么,可他什么都读不到,更无从判断此话真假。

    他想了想,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连你的长相都没见过一眼,如何能够相信你?你若真心想与我交易,不妨先将我的锁链撤掉,聊表诚意,如何?”

    狱首笑了笑,道:“我若将锁链撤掉,让你逃了怎么办?各位大人点名要用天楼石锁你,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若你只是寻常人,诸位大人又怎会如此慎重?虽然我没见过你动手,但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你不简单,毕竟你是那位沧澜剑神的后人啊。”

    云天行听完,冷笑道:“你想得沧澜剑诀,却又不肯付出,难道还指望天上会掉馅饼不成?我现在被锁得寸步不动,只想躺下来歇一会,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狱首道:“在别处或许没什么,但在这里,这个要求的确很过分。但凡用天楼石锁住的人,都是极端危险的人物,若将锁链撤去,单靠这些栅栏,未必能够困住你,所以,我现在不能放脱你。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你肯先将沧澜剑诀交给我,我保证会让你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绝不惊动任何人。”

    生死关头,一部秘籍再重要,却也比不过性命,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云天行多半会同意他的交易请求,可他学过的沧澜剑诀并不全,而且只是皮毛,连门槛都没有踏入,如何能够交易?

    就算他想胡编一套剑法出来,那也是不成的,一来他没有这个本事,二来万一让这人识破,反会误了自己的性命,不管怎样说,这笔交易始终是做不成的。

    狱首见云天行垂头不语,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这个时候,我还会再来,希望到时候的你,不会让我失望。”

    云天行缓缓抬起头,道:“不必等一天,如果你不先放人,我是不会把沧澜剑诀交给你的,这就是我的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

    狱首背在身后的手掌忽然紧紧握起,在这座牢狱里,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讲条件,还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不是在挑衅他狱首的威严吗?

    他冷哼了一声,向阴冷而黑暗的牢室里说道:“看来你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云天行道:“我很清楚现在的处境,所以我才要你先放人。如果我先把沧澜剑诀交出去,这条命是否能活,全在你一人之手,就算我是傻子,也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狱首道:“我若放了你,你不肯交出沧澜剑诀,我的性命也会在旦夕之间飘摇。你是否杀我我不知道,但我若放了你,病虎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

    云天行默然。

    狱首又道:“这是一个赌局,而赌注便是我们两个的性命,虽然代价很沉重,但收益却极为丰厚。你若不肯下注,这局就不会开,那么你的结局,就会跟旁边那两位一样,永远**在这里,与鼠蚁为伴。”

    云天行一笑,道:“既然是局,谁下注都会开局,为何你非要让我先?你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我也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想继续交易,一天后的这个时辰,来这里放了我,你会如愿得到沧澜剑诀,如何?”

    狰狞的鬼面后面透出一丝寒芒,那是狱首阴冷的目光:“你以为你明白自己处境,其实你什么都不明白!在这里,你没有资格与我讲条件,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却不知道珍惜,还反过来跟我讲条件,我还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人。”

    云天行笑道:“凡事总有个第一次,你会习惯的。”

    狱首坚决道:“可我不想习惯,更不愿别人无视我的尊位。这个职位或许不大,但在这里确是至高无上而且不容侵犯的,任何冒犯哪怕想要冒犯我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制裁!”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任何人,是否也包括我?”

    狱首一字一字道:“我说过了,是任何人!”

    云天行收起笑容,道:“我很好奇,你将会怎样制裁一个冒犯你的人?”

    狱首转过身去,道:“你会知道的。”说罢,大步离开了。

    在狱首离开后不久,另一个戴着鬼面的人拿来了一条皮鞭,将云天行狠狠抽了一百鞭,虽说他有运功抵御,但这一百鞭下来,仍将他打得他皮肉渗血,疼痛不堪。

    那行刑之人离开后,也带走了唯一一根火把,牢室里再次陷入黑暗,云天行就是想看一眼自己的伤口都是不能的。

    自从他被捉到这里,没进过一粒米一滴水,早已是饥肠辘辘,体乏无力,又挨了这一百鞭,身体有些吃不消,只坚持了一会,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有一丝光亮透入他的眼帘,他睁眼一看,见那侏儒正站在外面,歪着头盯着他看,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一个不说话的人

    “客人,听说你被伟大的狱首大人打了一百鞭。我还以为你会哀声乞怜,想不到你连一声都没有吭,实在了不起!”侏儒笑着说。

    云天行听他在自己面前称颂狱首,心底莫明恼火,道:“你最好把伟大这两个字去掉,否则我会挣断锁链,重新给你定义一下什么才叫伟大!”

    侏儒手拍竖栏笑道:“客人,你不要开玩笑了,进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从天楼石锁链中挣脱出去,我不信你有这个本事。”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那位狱首大人特意嘱咐过你,没事的时候,最好离我远点,更不要跟我说闲话,你似乎没记到心里去。”

    侏儒嘿嘿一笑,道:“今日狱首大人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说,谁会知道?”

    “难道我不是人?”云天行笑了笑,“如果我跟你们那位狱首大人告状,你说他不会不会制裁你?”

    侏儒道:“你的话狱首大人未必肯信,就算你向他告状,他也会当你是在耍诡计,断不会信的,不信你就试试。”

    云天行道:“就算他不信,心里也会留有芥蒂,毕竟他能做这里的狱首,你的上司,自然有过人之处的,如果下属阳奉阴违,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所察觉,并采取适当的行动的。”

    那侏儒站直了身子,冷脸说道:“你说这些还不是想让我放了你?原本我还可以考虑考虑,现在嘛,哼,门都没有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那侏儒举着火把向地牢深处去了。

    过了一会,那侏儒又走回来了,云天行忙叫住他,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那侏儒停住脚,面上仍留有三分怒意,道:“这关你什么事?我们狱首大人说了,不让我跟你说话,你也不要跟我说话,免得两边挨罚,各自吃苦。”

    云天行忙陪笑道:“老哥,刚才是我的不是,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天生好奇心强,就爱探个究竟,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免得以后睡不着觉,胡乱折腾,到时候怕是要吵到老哥你,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个你不必在意,我睡觉的地方离这里远,你就是喊破天,我也不一定能够听到。”那侏儒晃了晃手中火把,“我可提醒你,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如果被我们狱首大人知道了,我是要掉脑袋的。你就是跪在地上喊我一百声爷爷,我也绝不透露半个字给你。”

    云天行还想再说,那侏儒已举着火把走了,然后便有关铁门上锁链的声音。

    牢狱里又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既然这座牢狱在地图上找不到,那么必定是个绝对隐秘的地方,而他所在的这个区域又是整个牢狱最为严密的地方,那关在这里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这些事侏儒和狱首都有提及。

    刚才那侏儒走到那边去时,分明是在说话,虽然云天行耳力不弱,但那侏儒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根本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关在这里的人必定是蜃楼的敌人,既然是蜃楼的敌人,那就是自己的朋友。

    云天行一心只想如何逃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争取,至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总比他一个人胡打胡闹要强上不少。

    他主动向那边喊话,喊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到回音,云天行心里犯了嘀咕,难道那里面根本就没人,是那侏儒故弄玄虚来骗他的?

    既然没人回应,云天行也不再费力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正在睡梦中,忽听有人敲击铁栏,睁开眼一看,见是那个侏儒。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是来送饭的。

    侏儒将一个瓦盆从竖栏缝里递进来,又抓了两个半圆不方的面团没好气地丢进了瓦盆里,道:“我们狱首大人说了,你这小子不懂事,本该饿死你,但上面有令,要你活着,所以你以后只能吃这个了。”

    云天行饿得头晕眼花,便是这两个不成样子的面团,在他眼里也比那些玉盘珍馐强了百倍。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团,吞咽口水,可他的人却被锁链缚在了墙上,即便是将锁链绷直,也是够不到的。

    那侏儒道:“你别挣了,我会将锁链放长,不过,我可提醒你,别动什么歪身心,否则以后都没得吃。这可不是玩笑,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饿死的,就因为他们不守规矩,没人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云天行点了点头。

    那侏儒走开了一会,云天行忽然觉得背后墙后面有机关运作的声音,再去试探,锁链果然变长了,至少可以够到那两个面团,但离牢门仍有一段距离,云天行颇感失望。

    他拿起那两个味道古怪的面团大吃起来,对他而言,味道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吃下去可以活命。

    那侏儒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这样的画面他已不知看了多少,每一个人挨饿的人,在食物面前都是这么如饥似渴,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用吃得这么快,你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过后,我会将锁链收回去。哦,那个瓦罐里还有水,别忘了喝。”

    侏儒说完,便举着火把,拎着饭盒向那边去了。

    侏儒一走,云天行立刻停止了咀嚼,伸着脖子向外探看,虽然看不到侏儒的人,但却能看到火光,离他这座牢房并不远,而且还有锁链牵动的声音,那边分明有人!

    云天行又惊又喜,至少他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忙将面团吞下去,喝足了水,便靠在墙边偷听,可令他失望的是,这次侏儒一句话都没有说,而那个人似乎是个哑巴,自打云天行进来这里,就没听过那人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若不是侏儒三番两次往那边走,他都不知道那边还关着一个人。

    被关在那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七百七十九章 后悔

    侏儒离开后,云天行又向那边喊话,然而还是没有得到回讯,那边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

    云天行有些失望,本来这个人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可现在,他又绝望了。“不管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如今我们同处困境,理应相互扶持,尽早离开这里才是,像你这样不言不语,难道是想在这里孤独养老吗?”

    云天行静静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讯,心下有些生气,道:“喂,你一定听到我的话了,故意不肯回答,是不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个逃生的法子,你要是肯帮我,我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若是再沉默不言,那就留在这里孤独终老吧!”

    还是没有回音。

    云天行见对方仍是不应,不再说什么。又去挣锁链,还是挣不断,不禁叹息道:“难道我云天行真的要死在这种鬼地方吗?”

    第二日,那狱首又来了,仍是昨日那番话,意图从云天行手中取得沧澜剑诀,云天行哪里肯给他,执意要他先放人,狱首百般劝说,云天行执意不改初心,结果把狱首给惹怒了,又挨了一百鞭。

    自此以后,那狱首每隔两日过来一趟,每次过来也还是那些话,云天行仍不肯给他沧澜剑诀,执意要他先放人,结果狱首每次都是无果而终,有时候被惹怒了还会派一个鬼面人来实施鞭刑,而且下手特别重,每次打完鞭子,那施刑人总会讥讽挖苦一般,让云天行很是恼怒。

    每次鞭刑后,那侏儒都会过来查看云天行的生死状况,毕竟上面有命,要他活着。狱首虽然下令实施鞭刑,但实不敢真将他打死了,不然等病虎大人来了,他多半得赔上一条性命。

    每次挨了鞭子,云天行的餐碗里总会多上一些什么,有时候是两只鸡腿,有时候是半只兔子,要么是一根猪蹄,算是重罚后的一点小安慰。云天行对此却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对这种行为深感鄙视。

    云天行内功深厚,又有罡气护体,虽说糟了鞭刑,但仍并未伤及筋骨,只是在来人的时候才表现出一副垂死模样,希望可以迷惑到对方。显然,他失算了,不管他装得怎样像,那侏儒都不会靠近他半步,更不会给他半点可趁之机。

    这一日,云天行又遭了鞭刑,虽然疲乏困顿,却又睡不着,旁边几只老鼠吱吱的叫着,让他格外烦心。

    他忽然想起了阿笙,不觉泪流满面,叹息道:“如我这般,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是不能再看你一眼,终是死不瞑目。”

    这时,一直沉寂的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他们说是你沧澜剑神的后人,可据我所知,沧澜剑神的后人都已经死了。”

    在黑暗中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云天行着实吃了一惊,前番他百般喊话,那人始终不理,这次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阁下是谁,为何会被关进这里?”云天行摇了摇锁链,问道。

    过了一会,那人才道:“我倒想先问问你,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沧澜剑神的后人都已死了,而你却声称是他的后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天行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于是道:“阁下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那人道:“这不关你的事。”

    云天行道:“以前我藏得隐秘,他们找不到我,还当我已经死了。我还活着的消息,也是最近才泄露出去的,如果阁下被关得时间足够长,一定不知道这个消息。”

    那人沉默了一会,又道:“你叫云天行?”

    云天行道:“是。”

    那人道:“你父亲叫什么?”

    云天行道:“云弥。”

    那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才又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不是云弥的孩子,他明明已经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千真万确?”云天行失笑道,“难道阁下亲眼见到他死了吗?”

    那人道:“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有人见过他的尸体,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你冒充云弥的孩子,到底有何居心?”

    云天行道:“阁下认识我父亲吗?”

    那人道:“我的确认识云弥,但你却不是他的孩子。”

    云天行一听这话,语气立刻软了,道:“你真的认识我父亲吗?”

    那人道:“虽然我不那么聪明,却也不是傻子,你跟他们串通一气,使苦肉计,无非是想从我这里骗取想要的信息,不过,你们会失望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囚住我,只是在白费工夫。”

    云天行道:“阁下是我父亲的朋友,那就是我的长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那人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了。

    云天行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晌,那人只是不理,云天行无可奈何,便垂头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狱首又如往常般来到了牢门前,继续说着那些既有威胁又有恐吓的话,云天行早已听腻了,只拿眼睛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狱首见他如此,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病虎大人会在几日内赶到这里,到时候就算你再想交易,怕是也不能了。还有,你若对病虎大人摆出这种态度,我敢说,你受到的绝不只是鞭刑这么简单。看看你身边这两具白骨吧,如果你不想变成他们的样子,最好再考虑考虑。有时候死人的话比活人更真诚,但愿你能领悟这个道理。”

    云天行笑着摇了摇头,仍是不发一言。

    狱首皱起眉头,道:“你还笑得出来?”

    云天行默然半晌,忽然道:“我后悔了。”

    狱首微微一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刚开始你就将沧澜剑诀交给我,也不会白受这些苦。”

    “不是这个。”云天行摇头,“我是后悔没有跟她回去,再见她最后一面,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也好,这样上路总不会太过寂寞。”

第七百八十章 净尘

    狱首道:“不管你说的她是谁,只要你现在将沧澜剑诀交给我,我可以让你再见到她。病虎大人不日便会到达这里,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云天行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凄凉,道:“你不必再用这些谎言诓骗我,如果你不先放人,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沧澜剑诀。我年纪虽然不大,可也不是傻子,如果现在就将沧澜剑诀交给你,你一定会杀我灭口,毕竟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如果被蜃楼的其他人发觉,你必死无疑。狱首大人,我说得不错吧?”

    狱首负手驻立在牢门外,一双灰暗的眼睛紧紧盯着云天行,过了好久,摇头说道:“可惜,可惜。”

    云天行问:“可惜什么?”

    狱首道:“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天行道:“什么意思?”

    狱首微微摇头,道:“如果你痛痛快快地将沧澜剑诀交给我,我也许不会真的放过你,但至少在你死后,我可以让你体面一些,不会像他们两个一样,在这里化成一堆白骨,任人指辱。我是这里的狱首,你知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些。可是现在,你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狱首向牢门走近一步,道:“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并不想将沧澜剑诀交出来,而我只是在白费力气。虽然上面要你活着,至少现在要你活着,但你别忘了,我有很多手段可以让你活着痛不欲生,你若是想尝一尝那种滋味,大可继续嘴硬下去。现在,我还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还会过来这里,听你最后一次答复,希望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你会认真考虑一番,是否要与他们两个为伴。”

    云天行借着火光又向那两堆白骨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狱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天行,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走了。

    牢房又重现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云天行身心俱疲,顾不得狱首那些威胁的话语,合上眼睛便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却听到那边的锁链一直在当啷乱响。

    云天行也摇了摇手上的锁链,道:“阁下一向喜欢安静,这时为何要弄出这些响声来?”

    那人道:“他饿了你两天,我听你那边一直没动静,还以为你已经饿死了,看来是我多想了。”

    云天行苦笑道:“我若饿死了,阁下应该高兴才是,至少不用再担心我与他们勾结,来骗取阁下的信任了。”

    那人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想再见她一面,你说的这个她是指谁?”

    云天行道:“阁下为何要问这个?”

    那人略作沉默,道:“只是好奇。”

    云天行想了想,道:“她叫阿笙,是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当初不辞而别,想不到竟成了永别,所以才会心生悔意,说了那些没头脑的话,让阁下见笑了。”

    那人叹息了一声,道:“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

    云天行道:“阁下为何要加一个又字?”

    那人沉默良久,才说道:“在我遁入空门之前,也曾暗恋过一个女子,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那时候的我也跟现在的你一样,恨不能日日陪在她身边。也许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心情。”

    “遁入空门?”云天行皱起眉头,“听阁下言语,好似是佛门中人,敢问大师法号是什么?”

    那人平静道:“净尘。”

    云天行一惊,失声道:“阁下真是净尘大师?!”

    那人道:“你认得我?”

    云天行道:“万佛寺空尘悟念四大金刚,江湖上谁人不知?前番我去万佛寺参会,听说净尘大师失踪了,后来听人说,可能与四海盟有关,如今看来,倒是一点也不假。”

    净尘道:“你的说可是八月十五那次集会?”

    云天行道:“正是。”

    净尘道:“那日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净尘如此问,云天行便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个大概,净尘听完,良久不语。

    云天行悄声问道:“净尘大师,你还好吧?”

    净尘“嗯”了一声,道:“师叔祖真的已经圆寂了吗?你是亲眼所见?”

    云天行道:“我也是听江湖上的人说的,我被笑我狂带走时,银发老前辈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传出了圆寂的消息。后来我还去过万佛寺,可又不好问这些事,至于真假,我也说不准。”净尘“嗯”了几声,又道:“你说你是云弥的儿子,可有什么能够证明吗?”

    云天行苦笑道:“若不被这些锁链捆住,净尘大师倒可以看一看我的容貌,毕竟是父子,总会有几分像的。”

    净尘的声音忽然变得警惕起来:“难道证明父子关系只能靠长相吗?你听起来像是在推搪。”

    云天行道:“难道大师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净尘道:“我没有理由相信你,除非你能给我一个。”

    云天行叹息道:“净尘大师,并非是我故意推搪,如今我命在旦夕,内心躁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大师既然与我父亲是旧识,大可问我几个问题,若我答得上来,自然就是真的了。”

    净尘点了点头,道:“此话有理。不过,云弥的事已不是秘密,就算你不是他的儿子,多半也能知道个**不离十,这样,我问你几个有关你娘的事,你若能答得上来,我就相信你。”

    云天行愣了愣,道:“净尘大师还认得我娘吗?”

    净尘道:“我既然认得你爹,自然也认得你娘,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必多问。我要发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娘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

    云天行笑道:“这个我知道,是荔枝。”

    净尘听他答得果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第二个问题,你娘的生日是哪一天?”

    云天行道:“这个也难不倒我,是八月十二日。”

    净尘点了点头,又问:“你娘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什么?”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气死我了。”

    净尘听完发出一声长叹,然后便陷入了沉寂。

第七百八十一章 好奇的侏儒

    云天行听那边没了动静,问道:“净尘大师,我答错了吗?”

    净尘沉声道:“没错,你答得没错,全都对了。”

    云天行道:“既然都对了,净尘大师为何一直叹息?”

    净尘叹道:“我本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见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可眼下的处境……”

    云天行说得兴起,倒忘了自己身在囹圄,被净尘一提醒,这才醒悟过来,跟了净尘叹了几声,又不想让净尘伤心,安慰道:“也许我命该绝于此,大师不必为我伤心。”

    净尘道:“你也不必太过悲观,再拖延个两三日,等我恢复些内力,弄断锁链,救你出去,也不枉我与你爹娘相识一场。”

    云天行道:“听他们说,这些锁链不同寻常,好像叫什么天楼石,是弄不断的,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净尘道:“你身上加了几条锁链?”

    云天行道:“四肢各有一条,项上一条,腹中一条,总共六条。”

    净尘点了点头,道:“他们待你倒也不算严苛,我这里总共有九条,应该算是这座地牢里最严密的牢房之一了。天楼石本就罕有,他们竟然拿来做成镣铐,真是暴殄天物。”

    一听净尘那里有九条天楼石锁链,云天行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六条都挣不断,净尘竟然可以挣断九条,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净尘虽然位列万佛寺四大金刚第二,但却是四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单论武功而言,有不少人认为,净尘不在净空之下,当然,这只是别人的猜测,实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净尘从未出过全力,即便是与诸位师兄弟切磋比较,也只是点到为止,而且从未败过一招一式。

    银发对净尘也是相当看重,在其他万佛寺弟子面前谈起净尘时,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便是未来可期。众人都知道师叔祖修为高深,曾未妄发虚言,既然他说净尘未来可期,那定是可期的。

    净尘性子恬静,不喜烦扰,所以不论寺内大事小事,基本都与他无关,有不少僧人对此颇有微词,可一来有师叔祖关照,二来净尘待人和气,诸僧虽然心有怨气,但也从未拿到面上来提过,只是在心里发几句牢骚。

    净空怕人说闲话,也会时常给净尘安排一些事务,叫他出来理事,净尘知道师兄的心意,自然不好拒绝。

    这次去九幽谷下帖,也是净空提出来的,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云天行与净尘说了一会,听他中气虚浮,似有内伤,问道:“净尘大师,为何听你说话中气不足,且稍有虚喘,是受伤了吗?”

    净尘道:“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服了他们的药剂,身子有些虚弱,一身内力也都使不出了,需要静待两日,等药效过去,内力稍稍恢复,方可行动。”

    云天行握了握拳头,感觉自身内力并未有分毫减损,自嘲道:“净尘大师到底是万佛寺的高僧,待遇就是不一样,不仅比我多了几条锁链,还要下药压制内力,实在令人唏嘘啊。”

    净尘咦了一声,道:“你的内力还在?”

    云天行道:“一直都在啊。”

    净尘思量片刻,道:“这可怪了,那药是下在水食中的,你若没吃,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下在水食里的?”云天行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他有百毒不侵之体,这种药剂多半对他无效,所以他的内力一直都在。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云天行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净尘也听了到,“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那侏儒举着火把走到云天行牢房前,向里照了照,道:“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

    云天行抬起头,道:“你们饿了我两天,我快撑不住了,能不能给我一口饭吃?”

    侏儒笑道:“现在知道饿了?前几天不是还嘴硬吗?哼,得罪了我们狱首大人,还想要饭吃,亏你还说得出口。”

    云天行道:“老哥,我都两天没吃饭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不进食,怕是要饿死了,你行行好,赏我一口吃的吧?”

    侏儒向来路看了看,道:“你小子也别跟我装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是痛痛快快答应我们狱首大人的要求,哪里还用受这些罪?亏你小子身子骨硬,换成是别人,一次一百鞭,几次就打死了,哪里还能张口要饭吃。”

    云天行一脸愁苦,唉声叹气地说:“老哥,不是我不答应他,只是他的那些要求实在过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做那遭人唾沫的事,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能屈服!”

    侏儒听他如此说,又回想起当初狱首赶走其他人时的神秘情景,不由心生好奇,向前凑了凑,低声问道:“小子,我们狱首大人到底要你做什么?”

    云天行转开头,道:“我不能说。”

    侏儒嘿嘿一笑,从布兜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雪花梨来,道:“你们的饭食都是别人安排准备的,不归我管,我只管送,现在他们都睡下了,就算我想给你弄点吃的,也是不能了。这个梨子是我个人的,你要是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它送你吃了,如何?”

    云天行饿得眼冒金星,一见有吃的,眼中立刻有了神采,道:“你先给我吃了我就说。”

    侏儒道:“我若先给你吃了,你再来个一问三不知,我岂不是白折了一个梨子?”

    云天行道:“老哥,我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死要活,全凭你们一句话,我百般讨好还来不及,哪里敢欺骗老哥你。”

    侏儒想了想,道:“咱们可先说好,我把梨子给你吃了,你得告诉我,我们狱首大人到底要你做什么?你若是敢骗我,哼哼,我可要你好看!”

    云天行道:“老哥,你放心就是,我现在只想填饱肚子,秘密再重要,哪有性命重要,是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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