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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七章 请不要拔剑

    净尘是叶孤鸾难得的几个朋友之一,两人已有十多年没见过面,叶孤鸾此番入世,正想借着大会之机,来找老朋友叙叙旧。

    今日是大会不仅是万佛寺的盛会,也是整个江湖的盛会,叶孤鸾以为他一定会在寺里,可净尘却偏偏失踪了。

    叶孤鸾本就没什么朋友,以前有的,现在也基本都不在了,要么遭人所害,要么突然消失得无踪无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叶孤鸾寻友不得,心中大为落寞,向万佛寺内深深望了一眼,转身便向山下走去。

    他想安然无事地离开,可有些人偏偏不想遂他的愿,当即就有二十多人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叶孤鸾停住脚步,依旧低垂着头,那双孤独而落寞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斑然无类的青石地板,道:“滚!”

    这个“滚”字刚一脱口,众人只觉一股寒气迎面冲来,那二十几个挡路的人都不由退了几步,但仍不肯让开。

    何绣衣走上前,喝道:“你们干嘛挡路,还不让开了!”

    其中一人道:“何女侠,大家敬佩你的为人,你何必自降身份,为一个罪人说情,难道你忘了戚庄主是怎么待你们的吗?”

    何绣衣道:“还要我怎么说,戚大哥不是他杀的,要怎样你们才肯信?”

    那人道:“那日戚庄主折戟归隐,大伙儿可都在场,他带剑闯进落梅山庄,当众扬言要杀戚庄主,要不是有人拦下,戚庄主哪里还有命在?想不到负有江湖美名的叶孤鸾不过是个阴险小人,明着杀不成,就等晚上大家散了再动手,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放过,灭了人家满门!何女侠,这种人你还护着他,可叫大家寒心了!”

    何绣衣当时没在落梅山庄,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具体的事情都是从朵儿口里听到的,朵儿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故意欺瞒人,不然也不会追着叶孤鸾要学剑了。

    她知道叶孤鸾不善言辞,但她相信,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她见众人咬牙切齿,瞋目扼腕,如果不将事情彻底解释清楚,多半会动起手来,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别说是这二十几个人,就是再来二十几个,也绝不是叶孤鸾的对手。

    当年叶孤鸾仗剑独闯四海盟,剑杀四海盟盟主沈苍龙,将他钉死在座椅之上,就连两位副盟主也都死在了他的剑下,江湖第一大神秘组织就此土崩瓦解,全仗他一人所为。

    自此之后,叶孤鸾的美名传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羡!

    何绣衣心想,如果这二十几个人硬要动手,多半会被叶孤鸾当场杀死。如果叶孤鸾拔剑杀人,即便没有参与灭门案,也难以说清了,她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就算他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将整个落梅山庄屠戮殆尽,连一个人都逃不掉,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难道你们想不到吗?”

    温如玉道:“不错,在下也这么想过,即便叶大侠实力再强,也不能仅凭一人之力能做到这些事。落梅山庄连仆从算上,也说也得**十人,如果同时往四面八方逃跑,没有哪个人能同时将这么多人截下。依在下之见,落梅山庄一事,应该是多人合谋,根据现有线索来看,应该是四海盟所为。”

    那些拦路之人道:“温少侠,当日你也在场,叶孤鸾当众要杀戚庄主,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可见他对戚庄主的仇怨有多深,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何绣衣道:“你们找不到凶手,就将责任推到他身上,未免太不公道。”

    拦路人中一人道:“何女侠,你为何这么确定不是叶孤鸾所为,难不成事发当晚你跟他在一起?”

    听他这般说,何绣衣脸红了半边,斜了垂头不语的叶孤鸾一眼,咬了咬牙,道:“没错,那晚我跟他在一起,他没有杀人,我可以作证!”

    此话一出,群雄大哗。

    众人看向何绣衣的目光中也或多或少带了些异色,这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未免太不知羞耻。

    叶孤鸾冷声道:“何须多言!”

    何绣衣见他正在用拇指推剑,知他要动手,忙走过去,将青霜剑压入剑鞘,低声道:“叶孤鸾,如果你的心还在跳动,今日请不要拔剑,更不要杀人,就算是为了我。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我便求你这一次,你要是做到了,从今往后,我……我再也不缠着你了。”说完才从青霜剑上移开手。

    叶孤鸾仍垂着头,沉默不语。

    何绣衣咬了咬嘴唇,又朗声说道:“那晚我与他在莲心湖上饮酒,从晚至早,没有分开过一刻,落梅山庄的事,与他无关!”

    杜陵北叹了口气,心道:“何妹,委屈你了,你以清白之身替叶大侠洗脱冤屈,我等万万不及了。”

    魏桥西正在与冯一脚缠斗,忽然听到何绣衣说这话,一个愣神,被冯一脚连踢了两脚,登时摔了出去,连连吐血。

    杜陵北忙上前将他扶起。

    那些人听何绣衣说出这种话,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信。如果不是真的,一个女子哪敢当众说出这种话?

    那日,菅无生掳走何绣衣,本以为好事将成,却被叶孤鸾给救走了,心中早有怨恨之心,今又见何绣衣当众替他说情,又拿她自己来为他作证,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当即走出人群,笑道:“何女侠,你们两个在一起只是喝酒吗?孤男寡女,同在一处,伴月饮酒,还有没有发生一些更浪漫的事呢?”

    何绣衣红着脸,咬着唇,一句也说不出。自她说出这些话,早知道会承受一些流言蜚语,可她不后悔,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丝会这样做。

    魏桥西骂道:“无耻淫贼!上次你掳走何妹,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好,看我不把你阉了,送进宫里去当太监!”

    他本想对菅无生动手,可刚刚中冯一脚两记窝心脚,体内气血澎湃,这一动怒,还没站起来,就又吐了一口血。

    杜陵北见他如此,忙劝他不要动怒。

第四百三十八章 再次迷路的邓愚

    温如玉执剑上前,道:“菅无生,你这无耻败类,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倒要再来领教高招!”

    逸清尘走上前,道:“师兄,这种货色用不着你出手,且让我来会会他。”

    菅无生笑道:“温如玉,我们的恩怨日后有时间再算,现在我在问何女侠,你干什么出头?难不成你对何女侠抱有爱慕之心?也罢,都说美女爱英雄,要我说,应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孟平手里摇着臭袜子,喝道:“淫贼!看你还敢胡说八道,看招!”说完便掷出一只填有沙土的臭袜子。

    菅无生笑着避开,道:“温如玉,你不妨痛快承认了吧,到底有没有暗恋何女侠?”

    温如玉冷眼看着他,鞘里的剑却在轻轻颤抖,仿佛要脱鞘飞出。

    妙清见这淫贼总在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心中着实恼怒,转头瞪向邓愚。

    邓愚正在嗑瓜子,一看小师姑看来,眼神不善,忙缩着脖子,佯装没看到。

    妙清用拂尘敲了敲邓愚的道髻,笑道:“怎么搞的,又歪了。”

    邓愚何尝不懂这话的意思,忙道:“小师姑,这些事咱不好插手,师父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能忍,才是大丈夫所为。”

    妙清道:“我又不是大丈夫。”

    邓愚道:“可我是啊。”

    妙清眯眼斜睨着邓愚,笑道:“你是吗?”

    邓愚妥善将葵花放好,又将道袍上的瓜子皮抖在地下,道:“小师姑,师父还说过,道法自然,万事万物本来都和谐而宁静的,就以为一些逆道而行的人,贪名图利,打破了这种平衡。贪欲,**、权欲等等**,都是大道上的阻碍,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应该勇敢站出来,剔除这些障碍,让一切回归正轨,自然而然。”

    妙清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邓愚道:“知道了。”

    “那你去吧。”妙清说完又补了一句,“不用留手。”

    邓愚点了点头,道:“小道这就去了。”说着,又朝万佛寺里奔去。

    妙清一惊,道:“是这边!”

    邓愚跟见了兔子的鹰一样,几个纵掠便来到了万佛寺院墙外,高高一纵,已翻了进去。

    妙清张嘴望着邓愚消失的地方,呆若木鸡。

    那些守在院墙外的僧人愣了愣,恍然惊醒,刚才是不是有个道士闯寺啊?忙派人跟了进去。

    妙清叹息一声,又派了一个精明干练的老道去寺内说明原委。

    净空见温如玉等人在与阴阳二圣在对峙,生怕再引动云隐门与归真教两方大战,又怕这些人和叶孤鸾大闹起来,忙上前说道:“各位请听老衲一言。戚庄主和洛阳史家一案,事发突然,尚存疑虑,大家不妨先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如果不是叶施主所为,我们平白无故冤枉了他,岂不是太不道义了吗?”

    温如玉道:“净空大师所言甚是,当初叶大侠剑杀沈苍龙,为江湖除去一害,我们还未感激过他,如今反倒来置疑他,这是君子所为吗?”

    那些打算对叶孤鸾动手的人,听净空和温如玉都如此说,也不好再用强,只说道:“如果净空大师和温少侠肯出来主持公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就怕有些人不愿意配合。”

    叶孤鸾还未发话,何绣衣就抢着说道:“谁说他不愿意配合了?只要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替他洗刷冤屈,他怎么会不配合?”

    菅无生阴笑道:“何女侠,你怎么总帮着叶孤鸾说话,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桥西怒道:“淫贼,你给老子把嘴放干净些,难怪人家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点都不差!”

    何绣衣本不想搭理他,但此时干系重大,不好不说,便回道:“并非是我有意帮他,戚大哥待我亲如兄妹,我也想尽快找到杀害戚大哥的凶手,替他报仇,而不是胡乱拉一个人来顶罪。若是杀错了人,不但良心受到谴责,戚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菅无生嘿嘿一笑,道:“你千方百计帮他说话,可不像是为了你戚大哥,倒像是为了你叶大哥。”

    何绣衣急道:“菅无生,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箭射死你!”

    菅无生见她双面绯红,嗔怒中别有一番滋味,心中荡漾,笑道:“能死在何女侠箭下,是我菅某人的荣幸。”

    何绣衣不堪羞辱,拉弓搭了一箭,瞄准菅无生,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菅无生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大家可都看着呢,你要是把我射死了,就说明你跟他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啧啧,为了情郎,连大哥都不认了,唉,美人相伴,传杯换盏,好生令人欣羡。”

    何绣衣听他如此说,有羞又恼,就连拉弓的手都在抖,她恨不能将菅无生的脑袋钉在后面那棵树上。

    可如果这一箭射下去,或许能将菅无生杀死,那么他说些的那些事就会被传为事实,叶孤鸾的罪名也更加难以洗清。

    何绣衣忍了又忍,只好将箭撤下,道:“上次戚大哥退隐大会,你们阴阳二圣到场捣乱,若真要说嫌疑,也是你们两个最大!”

    杜陵北道:“不错,叶大侠为人光明磊落,既然答应不杀戚庄主,就一定不会杀,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失言违信之事!倒是你们两个,一路走来,害了多少性命,你怎么证明这件事不是你们阴阳二圣干的?”

    魏桥西道:“阴阳二圣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谁知道你们一路上谁知劫了多少商户,抢了多少民女,今日还敢公然现身挑起事端,大伙儿可不能再让他们两个逃了,不然,下一个被他们祸害的很可能就是你!”

    众人何尝不想将这两个败类拿下,只是这两人现在是归真教的人,动了他们,就等于动了归真教,惹了仇教主。

    刚才仇教主的手段大家可都看到了,连战数人,均无败绩,最后还将练过噬血魔功的杜无量给制住了,这份实力,在场人中几人能有?

    单是阴阳二圣,众人倒还不惧,如果目标换成归真教,那可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些大小势力里,净空最不想招惹的就是归真教,主要是这位仇教主不大讲道理,而且睚眦必报,一旦惹上他,记你几十年的仇都是常事。

    以前仇涯子擅闯万佛寺,净空带人将他拿下,本来闯寺本就不对,他反倒觉得吃了亏,记恨在心,故才有了今日这事。

    今见云隐门和长安三杰都在针对阴阳二圣,生怕再惹得仇教主大闹一场,忙道:“温少侠,你刚才说戚庄主的事是四海盟所为,可有什么佐证吗?”

    温如玉道:“不瞒各位,在史家一案发生后,我曾去过洛阳,本想去查探个究竟,碰巧撞上了四海盟的几位护法正在暗中议论此事,奈何没能留住他们,不然可以将他们当带到这里,供大家仔细盘问。”

    冯一脚道:“温少侠,既然早已知道四海盟的存在,为什么不早说?”

    温如玉苦笑道:“没有证据,只凭口说出来,你会信吗?”

    冯一脚摇了摇头,道:“我还当四海盟已经消失了,只凭口说,我是不会信的。”

    净空道:“温少侠一言九鼎,这话自然不假。在四海盟没有暴露以前,我们怀疑他人,也尚在情理之中,可如今既已知道四海盟的存在,再要猜疑他人,可要慎重了。”

    温如玉道:“叶大侠杀了前任四海盟盟主沈苍龙,以及两位副盟主,四海盟对其怀恨在心,不问可知。谁又知道,这几件案子不是四海盟在故意设计陷害叶大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明真相,就要向叶大侠寻仇,势必会让四海盟渔翁得利。这种离间计,可是四海盟的惯用手段,各位可要仔细了,莫要让悲剧再次重演!”

    众人沉默不语。

    任谁都知道,这样的灭门惨案,四海盟做过不少,相比以前,现今只有这几件,倒显得不足为道了。

    管平仲走入场中,道:“那日戚庄主折戟归隐,我也在场。曾因为一位朋友,与叶先生发生过一些冲突。以他的本事,足以叫我弦断人亡,可他却只将我琴弦斩断九分,只余一丝尚连,不但没有伤我,还为我留足了颜面,可见其为人。如果你们连这种人都要怀疑,那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冯一脚哼了一声,道:“人命关天,如果几凭几句空话,就叫我们放弃仇怨,这未免太过无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他没有参与灭门案,为什么那么多人一致说是他!怎么就没人说我?”

    魏桥西嗤笑一声,道:“既然四海盟还在,不妨你现在就去将四海盟盟主和两位副盟主杀了,我敢打赌,下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你!”

    冯一脚何尝听不出他这话是在讥讽自己,只斜了魏桥西一眼,便向叶孤鸾道:“叶孤鸾,你当年是如何找到四海盟的?”

    叶孤鸾道:“没人能找到四海盟,只能让四海盟来找你。”

    冯一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孤鸾回过身,用那双带着寒意的眼睛望着冯一脚,道:“你要去杀四海盟盟主?”

    冯一脚一触到叶孤鸾的目光,身上好似立即布上了一层寒霜,这种寒意仿佛能够直透骨髓,让他由心底莫名生出一阵寒意。

    他退了两步,道:“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如果连你都找不到四海盟,又是怎样杀死沈苍龙和两位副盟主的?”

    “如果你想找到四海盟,就要先加入四海盟,如果你的实力得到认可,就会受到盟主、副盟主以及各位职司的召见,四海盟骨干悉数在场,你想杀谁都可以,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懂了吗?”

    他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冯一脚便退后一步,两人一前一进,等这些话说完,叶孤鸾已站到了广场中央,而冯一脚却已退到了边缘,冷汗满额。

    群雄听完这话,同样吃惊不小,要想在四海盟所有骨干面前杀掉盟主,谈何容易?这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孤鸾不但完成了,而且连两位副盟主一起杀了,还能活着出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菅无生对叶孤鸾早有怀恨之心,见众人没了言语,便道:“我们又没亲眼见过,随你怎么编,你要是真有能耐,不妨再去将四海盟盟主杀了,否则就是浪得虚名!”

    叶孤鸾道:“你要是能找到四海盟的所在,我倒是很乐意走上一趟。”

    何绣衣道:“这淫贼在处处针对你,你不用理会他。”

    菅无生笑道:“何女侠,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处处袒护,这要是进了门,那还了得?”

    何绣衣红着脸,紧紧攥着大弓,如水一般的眸子死死瞪着菅无生,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孤鸾道:“如果各位没有其他疑问,叶某这就告辞了。”

    虽然叶孤鸾性格孤傲,但有这么多人替他说情,他又怎会不知?如果换成以前,他想走便走,根本不会理会别人的目光,现在突然说出这些客套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见众人依旧沉默无声,便转身向场外走去。

    那冯一脚被他的气势吓出场外,如今见他要走,哪里肯依?拔步朝叶孤鸾奔去,看那架势,多半已动了真怒。

    叶孤鸾忽然停住脚步,右手一动,已握在了剑柄上,那速度之快,竟没多少人能够看清。

    何绣衣离他最近,一见他握剑,忙叫道:“不要拔剑!你答应过我的!”

    叶孤鸾握剑只是出于习惯,在感知危险的那一刻,他会已极快的速度握住剑柄,甚至是出剑。

    在他来说,这是一种本能,根本不用刻意去想。

    在听到何绣衣的喊话后,他不由回想起刚才她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冯一脚欺到近前,飞足踢向叶孤鸾后心,可将在快要踢中时,被叶孤鸾闪身躲掉了。

    冯一脚那三十六路旋风腿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一脚未中,便连连换脚再踢,每一次跃起,都能踢出二十多脚。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腿影如扇,好像一人身上长了七八条腿一样,根本分辨不出哪条真,哪条假。

第四百四十章 围攻

    冯一脚的腿法虽然精妙,可他的对手是叶孤鸾。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已不记得自己踢出了多少脚,可他知道,一脚都没有踢中,就连叶孤鸾的衣服都没有沾到一点。

    冯一脚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往日对敌,只需随便踢上几脚,准叫对方吐血倒地,哪会像今日这般连连踢空,倒像是个在演杂耍的猴儿一样。

    他双足落地,喘了口气,心想:“大仇面前,要颜面何用?”于是大声吆喝:“大伙儿一起上啊,他一个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说完,又向叶孤鸾踢去。

    阴阳二圣自是不必说,冯一脚刚喊完,立即双双取出兵器,向叶孤鸾夹攻过去。

    又从拦路的人中出来四个,带着兵器,加入了战团。

    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之所以不让叶孤鸾离开,是怀疑他与灭门惨案有关,如今听了净空、温如玉等人的话,又觉得四海盟似乎更为可疑,但又不能完全排除叶孤鸾杀人的可能性,于是就选择保持中立。

    眼下场中围攻叶孤鸾的已有七人。

    百里藏花、温如玉、净空等人也都替他担心,虽然他们相信叶孤鸾的为人,但苦于没有证据,不好过分干预,毕竟围攻他的人里,也有侠义之辈,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报仇,而且这种事很难说得清谁是谁非。

    长安三杰虽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又不好把朵儿还活着的消息说出来,万一那些人又来斩草除根,岂不白白害了她。

    三人感念叶孤鸾的恩德,眼见他遭人围攻,岂肯袖手旁观?

    杜陵北率先拔剑攻去。

    魏桥西有伤在身,好在不甚严重,又咬着牙加入战团。

    冯一脚见众人都有兵器,自己只凭一双肉脚,踢来踢起,还得提防自己人,这样一来,他的腿法就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了。今见杜陵北和魏桥西上又来掺和,忙道:“在下手无寸铁,帮不上忙,便替各位拦住这两人。”说完,便对杜陵北和魏桥西动起了脚。

    即便少了冯一脚一个,还有六个人在围攻叶孤鸾,何绣衣见他一直没有拔剑,心中微有所动。即便知道他本事不俗,可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在剩下的这六个人里,就属阴阳二圣武功最高,何绣衣也十分厌恶阴阳二圣,便拉弓搭了两箭,分别射向此二人。

    阴阳二圣虽然在专心对付叶孤鸾,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何绣衣射箭过来,都被他们躲掉了。

    叶孤鸾被围在中央,何绣衣不敢多箭连射,怕会误伤,只两箭两箭地射,而且不射别人,只针对阴阳二圣。

    冯必死高高纵起,本想从高处袭击叶孤鸾,可谁曾想,他的剑还没刺下来,何绣衣的箭已经到了,正射在他小腿肚上,好在哪里肉多,倒不致命,只是疼痛难当。

    冯必死挥剑削断箭杆,怒道:“老黑,这女人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现在就去把她杀了!”

    菅无生笑道:“老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此女世间少有,怜惜还来不及,你张口便要打要杀,可真是财迷了心窍,不懂人生乐趣之所在。”

    说话间,冯必死手臂上又挨了一箭,骂道:“你这杀千刀的待宰货,老子都快被她射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到底要不要,给个痛快话!”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要的。”菅无生嘿嘿一笑,已调头向何绣衣奔去。

    何绣衣见他奔来,也不慌张,一手执弓,一手执箭,与他一对判官笔斗在了一起。

    菅无生见她衣袂飘飘,姿色动人,再近距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不禁淫心大动,喜笑道:“上次让你逃了,这次看谁来救你。”

    铁拐汪本想上前帮忙,奈何实力不够,只能在旁边干叫:“菅无生,就凭你这条啦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吗?”

    菅无生在何绣衣丰满的胸前扫了一眼,笑道:“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

    何绣衣见他目光言语中皆带有轻薄之色,越打越是羞怒,忙拉开距离,连射三箭。

    那三箭虽然离得近,准确度可一点也不低,菅无生只躲过两箭,第三箭算是勉强躲过,不过,肩头上已飙了血,如果没有躲掉,这一箭定会穿颈而过。

    菅无生本还心存戏耍之心,如今见何绣衣招招要置他于死地,哪里还敢留手?

    “我好意手下留情,你反倒想取我性命,那可别怪我辣手催花了。”

    何绣衣擅长箭法,不喜近战,尽量拉开距离与他斗,菅无生何尝不知这些,只拼命地往前凑,不给她放箭的机会。

    冷雪坪远远看着,见菅无生满脸轻佻薄笑,而何绣衣已然处在了下风。同是女儿身,她知道这会承受多大的屈辱,同时也让她想起在濮阳城遇到的那个淫贼,心中莫名恼怒,当即拔剑纵入场中,斜刺里一剑,朝菅无生后心刺去。

    菅无生已知身后来人,忙跃向一旁,侧头一望,见是冷雪坪,大喜过望,道:“若能伏尸在两位美人脚下,此生无憾矣!”转念又想:“我若死了,这般美人岂不落入他人之口?除了我,谁还有资格享用这般美色?”

    冷雪坪哼了一声,道:“你这淫贼,胆敢对本阁主说出这种轻薄言语,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菅无生笑道:“冷阁主何出此言,我夸两位漂亮,哪敢有半分亵渎之心?”

    菅无生是个淫贼,也算是阅女无数,当他看到冷雪坪的第一眼,便知她性子极烈,就是被糟蹋后二话不说就要寻死的那种,就算将她绑起来也是无用,这种女人绝不愿苟活,要么自绝经脉,要么咬舌自尽,总会想个法子把自己折腾死。

    冷雪坪见他目光乱瞟,便知话不由心,比刚才更加恼怒,喝道:“看剑!”

    虽然菅无生口说不停,但对上冷雪坪,他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毕竟‘红梅冷剑’的名头可不比他阴阳二圣差,稍不留神,被她一剑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四百四十一章 金簪

    菅无生正与冷雪坪斗得紧密,冯一脚也在对付杜陵北和魏桥西,除去他们两个,围攻叶孤鸾的仍有五人。

    何绣衣刚才不许他拔剑,是怕他胡乱杀人,现在他遭人围攻,又不用剑,实力必然折损,何绣衣心喜他能遵守诺言,却又十分担心他的安危,如果他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都是自己害的。

    一念及此,何绣衣便搭了三箭,拉了个满弓,单眼瞄向围攻叶孤鸾的那些人。

    其中有几位颇有侠义心肠,只是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这才对叶孤鸾出手,何绣衣若将他们中任何一位射死,势必会遭人口舌。

    何绣衣何尝不懂这些,她拉弓就是为了射冯必死。阴阳二圣名声极差,即便将他们当场射死,也没人会说什么。

    冯必死正在专心对付叶孤鸾,猛觉背后有疾风袭来,连忙闪身躲避,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两箭射空,可仍有一箭射中他后背。

    上次在齐王府被护卫射中,伤口还未痊愈,现在又被何绣衣连射了三箭,冯必死早已愤怒到了极致,本想骂菅无生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转头一看,见他被冷雪坪缠住,也就没骂出口,只得小心提防。

    仇涯子眯眼望着场中,不言不语,更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毕竟这不是为了归真教,而是他两人故意寻事。

    虽然他没有见过叶孤鸾,但“破天寒剑”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仇涯子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傻到因为阴阳二圣去得罪这种人?如果哪天叶孤鸾不开心了,偷偷潜到他房里,将他一剑钉死在床上,找谁说理去?

    归真教诸人见教主端坐不动,便知他的意思,也不好出手帮忙。

    何绣衣箭法如神,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要不是怕误伤别人,早将冯必死射成刺猬了。一次不成,便又拉弓搭箭,再次射出。

    即便冯必死心有防备,也禁不起她这个射法,一看她背上的箭囊,少说还有二十多支箭,冯必死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收住剑招,转身朝何绣衣飞奔而去。

    何绣衣见他过来,忙拉弓连射,冯必死以剑拨箭,转眼已欺到了何绣衣身前。

    叶孤鸾虽在遭人围攻,但也注意到了冯必死的动向,在眼前这几个人里,就属他武功最高,如今他转去对付何绣衣,这反倒让叶孤鸾有些难为情。

    他不想欠任何人的情,刚才答应何绣衣不拔剑,也只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偿还救命之情,从此不再纠缠自己。

    如今情况又不同了,如果她伤在冯必死手里,或者被冯必死杀死,岂不等于自己害了她?若现在过去帮他,反而让别人怀疑他们真有些什么,这样对谁都不好。

    叶孤鸾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妥善之法,一时分了神,手臂上竟然中了一刀,他只向伤口看了一眼,见有鲜血流出,也没怎么在意。

    那执刀之人道:“叶孤鸾,你武功是比我们厉害,可也不用这样羞辱我们吧!”

    叶孤鸾道:“我何时羞辱过你们?”

    那执刀之人道:“刚才我们五个人围攻你,你都没有受伤,冯必死一走,你就故意让我砍中,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叶孤鸾皱了皱眉,也不想分辨什么。

    那执刀之人见叶孤鸾不说话,更是恼怒,挥着一柄单刀,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开来。

    叶孤鸾虽然在应付这几个人,但心思却还在何绣衣那边,一个不注意,衣上又挨了一刀,只是没伤到皮肉,只划破了衣服。

    那执刀之人怒道:“叶孤鸾,你欺人太甚!”

    叶孤鸾“哦”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的确太假,于是纵起一脚,将那执刀之人踢入人群中,撞倒了好些人。

    那执刀之人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一手举着单刀,大叫道:“叶孤鸾,你如此羞辱于我,我跟你拼啦!”

    叶孤鸾摇了摇头,忽见何绣衣摔倒在地,一手摁在右肩下,已然受了伤。

    冯必死冷笑道:“你射了我三箭,我便在你身上捅上三个窟窿,也叫你尝尝这种疼痛的滋味。”说罢,一剑朝何绣衣刺去。

    可就在这时,周身温度骤然下降,冯必死一惊,目光转动,身旁已然多了一个人。那人反手握着一柄寒剑,剑上冰晶闪动,结了一层寒霜,而剑刃正在他颈下。

    “再往前一步,死!”

    这个声音比这柄剑还要冷!

    是叶孤鸾!

    冯必死咽了口唾沫,一动也不不敢动,剑上泛出的寒气侵蚀肌肤,透入体内,已冷到了他的心里。

    他眼珠往下滚动,见剑上寒气缭绕,不断有冰晶形成,冰晶越聚越多,已然成型。

    冯必死惊住了,他从未见到过如此奇妙的景象,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夜也没有。

    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叶孤鸾,心想:“青霜剑虽是天下至寒之剑,可如果单凭一柄寒剑,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的内力多半也是阴寒属性,两寒相加,才会出现这种奇异景象。”

    杜陵北和魏桥西见何绣衣受伤,忙丢下对手,赶了过来,问她伤势如何。

    菅无生见冯必死被叶孤鸾制住,抛下冷雪坪便要去救援,奔至近前,双笔疾点。

    就在快要接近叶孤鸾时,忽听冷雪坪在背后说道:“将背后留给对手,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话一落下,菅无生便感觉有一剑刺破了衣衫,正抵在他后心,虽然还没有刺进去,但只要执剑之人想,随时可以要他性命。

    生死关头,菅无生哪敢马虎,忙收住判官笔,也不敢动了。

    冷雪坪向青霜剑上望了一眼,道:“叶大侠,你与飞雪阁的约定,还没有忘记吧?”

    叶孤鸾道:“一直记得。”

    冷雪坪道:“那就好。”

    叶孤鸾转头望向何绣衣,见她一手压着伤口,指缝间插着一支金簪,簪头上还坠着两颗珍珠。泛着紫黑色的血顺着金簪流出,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她纤细的指背上。

    叶孤鸾将目光转向冯必死,道:“这簪子上有毒?”

    冯必死笑道:“是有毒。”

第四百四十二章 香消玉殒

    叶孤鸾道:“把解药交出来!”

    冯必死哈哈大笑,道:“叶孤鸾,我本以为你谁都不在乎,看来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叶孤鸾道:“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还有,我没什么耐性,你最好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冯必死笑道:“你不想说第二遍,我偏要你说第二遍,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就等着她毒发身亡吧,哈哈!”

    菅无生也笑道:“配制此毒的解药少说也得两天,如果没有解药,她绝对活不过今天。如果你肯让我带她下山的话,我倒是可以救她一命。”

    冷雪坪道:“死到临头,还敢动歪心思,不如我先将你杀了,再从你身上搜解药!”

    菅无生笑道:“冷阁主,你这主意可打错了,解药我们没带在身上,就藏在山下某个地方,如果现在带她下山,或许还来得及,可如果再拖下去,她的性命可就难保喽。”

    叶孤鸾冷冷道:“你们不要逼我动手!”

    菅无生道:“你要是把我们杀了,她也得跟着陪葬,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儿。有如此美女相伴,哪怕是共赴黄泉,也是一桩美事。”

    叶孤鸾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交出解药?”

    冯必死歪头想了一会,道:“先叫三声‘爷爷’来听听。”

    叶孤鸾眉头一皱,道:“叫什么?”

    “爷爷。”

    冯必死一怔,怒道:“好你个叶孤鸾,还敢耍我!现在叫‘爷爷’也不成啦!我要你跪下给我磕头,边磕边叫,等我说好,你再起来,不然休想得到解药!”

    叶孤鸾道:“我这样做了,你就会给解药?”

    何绣衣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跪这种败类?这样取得的解药,我宁肯死了也不服!”

    冷雪坪向叶孤鸾道:“阴阳二圣的毒固然厉害,可也并非无人可解。九幽谷精研毒术,普天之下,没有解不掉的毒,虽然今日没有九幽谷的人来此,但百里藏花与九幽谷来往颇为密切,你何不问问他,或许还有其他解毒的法子。”

    叶孤鸾一时心急,倒是忘了这一茬,还没等他开口,百里藏花自己先过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乞丐。

    百里藏花道:“要解毒,得先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我虽与九幽谷有些来往,可到底不是九幽谷的人,见识有限,还是让九幽谷的人亲自来看吧。”说着转向小乞丐,道:“小笙子,事不宜迟,快帮何女侠看一看中的是什么毒。”

    叶孤鸾打量了小乞丐几眼,皱眉道:“他是九幽谷的人?”

    百里藏花道:“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冯必死笑道:“百里藏花,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九幽谷的人根本就没来。”

    百里藏花笑了笑,也不与他争辩。

    阿笙来到何绣衣身旁,微笑道:“何姐姐,我要拔簪子了,你先忍着点。”

    何绣衣听她声线细腻,又没有喉结,虽然脸涂花了,但依旧能看到泥灰底下,如珠玉般光结细嫩肌肤,这小乞丐分明是女扮男装!

    何绣衣蹙眉打量着小乞丐,不论是声音,还是相貌,她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又细细端详了一会,何绣衣恍然醒悟,道:“你……你……是你救了戚大哥!那日在落梅山庄,还有一个少年,你们一起……”

    她忽然想起那日的情形,一时激动,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杜陵北和魏桥西也觉得这小乞丐有几分熟悉,听何绣衣这么一说,也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两人对望一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笙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瞒过了所有人,竟没能瞒过何姐姐。”她说话时,已经簪子拔了出来。

    何绣衣用力压住伤口,挤出一丝微笑,道:“谢谢你。”

    阿笙回以微笑,之后便开始认真观察这支金簪,以及簪上沾带的血迹,又凑到鼻下嗅了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毒是由一种苗疆红蟾的毒素为主,混合一十八种阳性毒物制成。此毒阳阴极烈,如果附在男子身上,阳阳相冲,只会生几场小病,成不了气候;可如果附着到女子身上,阴阳相合,那便是致命毒药。所以,此毒也有个极为贴切的名字——‘香消玉殒’!”

    众人听这小乞丐道出此毒的来历,不由啧啧称奇。

    阴阳二圣死死盯着阿笙,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笙笑道:“你们这两个无耻败类,这才几天不见,就把本……少爷给忘了?看来当初给你们两个下的毒还是太轻了。”

    阴阳二圣本就是用毒高手,只有他们毒别人的份,除了阿笙,哪里还遭过别人的毒?

    冯必死惊道:“是你!”

    “不错,正是我。”阿笙笑道,“是你自己把解药交出来,还是让我来搜?”

    阴阳二圣都在阿笙手里吃过苦头,如今猜出她的身份,一时倒犹豫起来了。

    一来她是九幽谷谷主的亲侄女,如果她有个好歹,那个“活阎王”会放过自己?二来她还是仇教主未过门的儿媳,既然现在委身于归真教,那更是得罪不得。相比于这两个不能招惹的人,阴阳二圣最担心的还是阿笙本人。

    阴阳二圣本就是用毒的行家,却三番两次被阿笙毒到,幸亏当时毒性不强,如果换成是烈性毒药,他们哪里还有命在?阴阳二圣此时看见阿笙,比看到那位远在一方的“活阎王”还要惊惧三分。

    菅无生清了清嗓子,道:“要我们交出解药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阿笙笑眯眯地向他走来,他忙住了嘴,改了口,笑道:“姑……爷爷,有话好好说,想要解药就直接说嘛,看这闹得,多不好。”

    阿笙笑道:“你这臭淫贼,还敢跟本少爷讲条件,我看你是活腻了!”

    菅无生苦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阿笙道:“你们两个不但要把解药交出来,以后见到本少爷还要自觉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方能离去,知道了没有?”

第四百四十三章 解药

    阴阳二圣正被叶孤鸾和冷雪坪拿剑指着,阿笙要对他们下毒,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谎说解药没带在身上,是骗他们那些不懂毒的人,怎么能骗得过阿笙?可如果当着天下群雄的面给一个小乞丐磕头,他们阴阳二圣以后还怎么见人?就连采花都没有底气了!

    菅无生谄笑道:“姑爷爷,咱们各退一步,我们把解药交出来,这磕头就免了吧。”

    卓君来走上前来,笑道:“钟兄弟,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他们两个一般见识。”

    阿笙道:“你又是哪根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卓君来好心来劝,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心里有苦说不出。

    阴阳二圣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卓少主,你可得好好劝你这位……朋友啊。”

    卓君来苦笑道:“钟兄弟,看在仇教主的面子上,磕头就免了吧。他们两位虽然不太规矩,可好歹也是有了年岁的人,当众跪下磕头,实在不妥。等回去了,一定让仇教主重重责罚他们,如何?”

    阿笙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好听,等回去了还不得好酒好肉伺候着,哪还有责罚一说?要罚就当众罚,让大家都看着,你们归真教的教规是何等森严啊。”

    卓君来用折扇挠了挠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平时满腹才学,能言善辩,可一遇到阿笙,就像酒葫芦多了个塞子,一句话都抖不出来了。

    阿笙道:“本少爷时间宝贵,没工夫跟你们两个耗,到底磕不磕头?”

    阴阳二圣苦笑道:“姑爷爷,这头磕不得啊!”

    阿笙道:“叶大侠,冷阁主,你们这就把他们两个杀了吧,等他们一死,我再从他们身上搜解药就是。”

    叶孤鸾道:“解药在他们身上?”

    阿笙道:“哪有人将毒和药分开放的,一定在他们身上。就算不在,有我在这里,也不会让何姐姐有性命之忧。”

    叶孤鸾道:“好。”

    冯必死忽觉青霜剑上寒气暴涨,知是叶孤鸾要下杀手,忙叫道:“仇教主,救命啊!”

    阴阳二圣名声太坏,仇涯子拉拢他们,只是看重了他们的本事,如果此时出面,反倒让人说归真教内竟是这些不入流之辈,所以才让卓君来上来说情。

    如今眼见阴阳二圣命在旦夕,仇涯子也不好再坐视不理,拄杖走入场中,道:“乖侄女,难道非要老夫亲自出来,你才肯松口吗?”

    冷雪坪心道:“乖侄女?难道这小乞丐是女扮男装?是了,可不就是个女孩子嘛。咦,怎么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笙道:“怎敢劳你仇教主大驾。这两个败类处处作恶,如今被擒,怎能轻易放过?”

    仇涯子道:“那依你说,该当如何?”

    阿笙心想:“这仇老怪来我九幽谷,姑姑都对他十分客气,我若当众扫了他的脸,也不太好。”便道:“看在你仇教主的面子上,今日便留他们两条狗命,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仇涯子道:“什么条件?”

    阿笙道:“以后他们遇上我,一定要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然后要听从我的指示,就只这一点,他们要是的答应,乖乖交出解药,今日这事儿就算了了。如果不答应,就别想活着走下千佛山!”

    仇涯子微微眯眸,暗道:“这丫头的本事都是跟她姑姑学的,连脾气都一点不差地学来了。人家在这里打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捞到,她蹦出来捡了个大便宜,以后君来要是娶了她,还愁会吃亏?”

    转头向阴阳二圣道:“黑白护法,钟丫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要怎样选,你们自个儿定吧。”

    阴阳二圣均想:“弯腰行礼就弯腰行礼,可比跪下磕头强了百倍。天大地大,以后绕着她走就是,只要不见面,这指示更是一句空口白话,形同虚设。”于是齐声道:“这条件很合理,我们答应了。”

    叶孤鸾道:“解药!”

    冯必死忙取出解药交给叶孤鸾,又说明了用法。

    叶孤鸾收起解药,瞪了冯必死一眼,方才还剑入鞘。来到何绣衣身旁,拔开瓶塞,想为她上药。

    何绣衣低声道:“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你先带我下山。”

    叶孤鸾一时心急,倒没在意这一点,忙将解药收好,横抱起何绣衣,朝山下奔去。

    杜陵北和魏桥西也跟着离去。

    叶孤鸾怕台阶颠簸,便取小道下山,一路轻步点地,也不敢奔得太快,一面又不断将内力输入她体内,来遏制毒性蔓延。

    何绣衣靠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道:“刚才你说不想欠别人人情,是不是?”

    叶孤鸾道:“是。”

    何绣衣道:“你方才不肯拔剑,是想让我不再纠缠你,是不是?”

    叶孤鸾道:“是。”

    何绣衣轻咬着唇,目含幽怨,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叶孤鸾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人来到山脚,见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远处道上人影晃动,距离最近的客栈尚有不少路程。

    叶孤鸾怕她毒性转重,不敢有丝毫拖延,忙转向东侧林中奔去。

    只奔了一会,回身一望,没了人迹,这才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她放下,让她的背靠在树上。

    杜陵北和魏桥西见两人停下,都极为识趣地站在远处,却没有跟过来。

    叶孤鸾将剑放在一旁,取出解药,道:“把手拿开,我帮你把药抹上。”

    何绣衣扭头望向远处,道:“这是我的伤,你干什么这么好心?我死了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孤鸾怔了怔,道:“你在跟我生气?”

    何绣衣道:“哼,你堂堂叶大侠,孤身闯入四海盟,连杀三位盟主,何等威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入你的法眼,更不敢劳烦你叶大侠给我这小小民女上药。”

    叶孤鸾将药瓶放在她手边,背过身去,道:“那小乞丐说这毒十分厉害,拖延不得,赶快把药抹在伤口上。”

    何绣衣见他指间滴血,又见他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惊道:“你受伤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仇家

    叶孤鸾道:“小伤而已。”

    何绣衣道:“你是木头吗?还在滴血啊,你就这么喜欢糟蹋自己吗?天天拿酒灌自己,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谁有这么个喝法。一到晚上,人家都往客店,有人的地方跑,你倒好,哪里人少往哪里去,还净挑最高的树去睡,是不是想睡着了掉下来摔死一了百了?流了一路子的血,连伤口都不知道包一下,是不是想流血而死?我真不懂,你到底是为谁而活的?”

    叶孤鸾道:“这是我的事。”

    何绣衣气呼呼地瞪着他,道:“还不快把伤口包起来!”

    叶孤鸾仿佛没有听到,仍是不动。

    何绣衣哼声道:“那好,你不包扎伤口,我也不给自己解毒,我们两个就这样干耗着,看谁先死!”

    叶孤鸾回过身来,本想驳她几句,见她面色苍白,娇躯微颤,知是毒性深入,再这般耗下去,即便有解药也没救了。忙从袖上扯下一块布条,将伤口扎住,道:“该你上药了。”

    何绣衣笑了笑,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好爱惜,还得别人劝着,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人。”说着,想要伸手去拿药瓶,可动了动手,连手臂都没有抬起来。

    叶孤鸾道:“怎么了?”

    何绣衣道:“可能是中毒太深,我没有力气了。”

    叶孤鸾见她额上渗出一粒粒汗珠,面上隐有痛苦之色,不像假装,忙凑上前来,道:“得罪了。”

    将她伤口处的衣裳撕开一个小口,轻轻抹上药膏,道:“他说只需外敷,盏茶时间便见效果,你休息一会。”

    何绣衣微微点头,倚在树上,闭目养神。只过了一会,只觉体内血气涌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叶孤鸾就站在一旁,见她吐血,还当是假药,转身便朝林外走去。

    何绣衣急道:“你去哪?”

    叶孤鸾道:“问他要真解药。”

    何绣衣见他气势汹汹的,分明是要去杀人,忙道:“你站住!这就是真解药,刚才吐的是毒血,我能感觉到体力在恢复,你快回来。”

    叶孤鸾听到这话,目中的寒意方才渐渐消退,转身又走回来,见她脸上已开始透出红晕,方才轻轻舒了口气。

    何绣衣扑哧一笑,道:“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让叶大侠如此挂心。”

    叶孤鸾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现在我们两清了,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告辞。”

    何绣衣道:“谁说两清了?”

    叶孤鸾道:“刚才在山上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

    何绣衣笑了笑,道:“当然记得。当时我说只要你不拔剑,我以后就不再缠着你,可你拔剑了呀。”

    叶孤鸾看着她,良久说不出话来,握剑的手也在抖。

    何绣衣看着他的窘态,笑道:“堂堂叶大侠,不会想赖账吧?”

    叶孤鸾转过身去,道:“早知就让他杀你好了,救了你,反倒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何绣衣道:“我哪里麻烦了?又没吃你的,又没喝你的,倒是你,一路上见酒就拿,一文钱都不给人家,还真当这天下是你家的啊,要不是我们三个在后面替你平事,他们早报官来拿你了。”

    叶孤鸾道:“我一直这样,也没见哪个官来捉过我。”

    何绣衣笑道:“没见过不等于没有。”

    叶孤鸾也不说话,径直朝林外走去。

    何绣衣急道:“你站住!我还没让你走呢!”

    叶孤鸾也不搭理,继续往外走,忽听“锵”的一声,回身一望,见何绣衣正用一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

    “你这是干什么?”

    何绣衣道:“承蒙叶大侠关照,反正都是死,小女子不妨先自尽了。”

    叶孤鸾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道:“你先把匕首放下。”

    何绣衣眼角含泪,道:“我不放,我就不放!”

    叶孤鸾道:“你的毒已经解了,死不了,干什么又拿匕首刺自己?”

    何绣衣道:“我仇家太多,如今身负重伤,没一两个月怕是拉不了弓,如果仇家寻上门来,没有抵抗之力,岂不是要任人羞辱,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叶孤鸾道:“有他们两个在,谁能伤你?就算仇家多,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便是,何必这样?”

    何绣衣道:“你懂什么,我这些仇家耳目遍地,躲在哪里都能被他们找到。他们两位实力是不错,可如果跟我那些仇家比,可差得太远了。”

    叶孤鸾见她面带红晕,似笑非笑,道:“你在骗我,是不是?”

    “我哪有?”何绣衣道,“叶大侠,你我谁也不欠谁,从此再无瓜葛,你是你,我是我,我为什么要骗你?再说了,我骗你有什么用,难道你会保护我吗?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能保护别人呢?还是请你离开吧,小女这就要自戕了。”

    叶孤鸾道:“你因我而伤,不管是自戕,还是被仇家杀害,都是我的罪过,在你养伤这段时间内,我会帮你挡住仇家。”

    何绣衣道:“你少哄我,你叶大侠会甘心替我一个弱女子护航?”

    叶孤鸾仰头透过林叶望向碧蓝的天空,道:“我欠下的已经太多了,哪怕再多一分,我都承受不起。你安心养伤,要想自戕,至少也要等伤好之后。”

    何绣衣嗔道:“你只求自己心安,根本不顾及我的安危,我不要你保护,我还是死了好,免得被仇家迫害。”

    叶孤鸾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谈起仇家还面带喜色的。”

    何绣衣扑哧一笑,道:“就算没有仇家,你要走,也得等我伤好了以后,本姑娘花容月貌,万一再遇上菅无生那淫贼怎么办?”

    叶孤鸾转身朝林外走去,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

    何绣衣叫道:“你站住!我千方百计把你弄下山来,你还要往山上去,那我这伤不就等于白受了吗!”

    叶孤鸾听她这般说,只好又走回来。

    何绣衣道:“我也不指望你别的,至少在我伤势完全恢复以前,你要待在我身边保护我,不许不声不响地离开。”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半亩雪参

    叶孤鸾道:“你们缠着我,无非是想让我教她剑法,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一招都不会教给她。”

    何绣衣道:“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就算戚大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他现在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朵儿她还小,你教她个一招半式又怎么了?”

    叶孤鸾道:“我说不教便不教,你最好带她离我远点,跟我走得近的人,大都没有好下场。那孩子还小,你们带她去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平平静静过一生岂不好,何必再来趟这些浑水。”

    何绣衣道:“只许你报仇,就不许别人报仇吗?那些人杀了她亲人,就算她要隐遁,至少也要先把父仇报了。”

    叶孤鸾道:“你根本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刚才来路上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你也见到了,单是他对我刺出的那一剑,山上那些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接不住,一剑必死!你要一个几岁的孩子去跟这些人寻仇?”

    何绣衣道:“就因为这样才要你教她啊,一个几岁的孩子目睹了家人的死亡,你想让她平静地过完一生,可能吗?那些记忆会跟她一辈子,哪能说忘就忘。”

    叶孤鸾攥着剑鞘,一言不发。

    何绣衣擦去眼角的泪珠,道:“自从出事以来,她每天晚上都会哭醒,早知这样,还不如让那些人连她一起杀了,何必再让她一个孩子经历这些。四海之大,却没有她的一脚之地,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天天跟着你风餐露宿,她没有抱怨一句,到底要她叫多少次‘大叔’你才肯答应她?”

    叶孤鸾转身走开,道:“我的决定不会变,等你伤好我就离开。”

    何绣衣抱膝哭泣起来。

    叶孤鸾听她哭得伤心,不由停住脚步,站了一会,道:“能走吗?”

    何绣衣抽泣道:“能。”

    叶孤鸾道:“我们离开这里。”

    ……

    在叶孤鸾等人离开后,冷雪坪也收剑归坐,阴阳二圣如释重负,乖乖站到仇涯子身后,言语行止也不似先前那般张狂。

    卓君来见阿笙跟百里藏花站在一起,凑上前来搭讪,遭到一顿冷嘲热讽外加人身攻击后,只好沮丧回来,低着头不住叹气。

    仇涯子道:“刚刚跟钟丫头在一起的那个小乞丐,应该就是姓云的那小子吧。”

    “除了他还有谁,我早就觉得那小乞丐面熟,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卓君来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钟姑娘对他死心塌地,现在连我也不理了,真不知道钟姑娘喜欢他哪里,反正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仇涯子道:“君来,你可给自己挑了个好对手啊。别看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他可聪明着呢。我看人向来很准,不出十年,这小子定能名动江湖。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卓君来低声道:“爹,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悄悄消失。”

    仇涯子道:“单是他自己,这倒不是难事,可如果他跟钟丫头在一处,这事儿就难办,何况还有个百里藏花在暗中保护。”

    卓君来听到这话,又叹了口气。

    仇涯子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叹什么气,等大会结束,再去一趟九幽谷就是了。”

    卓君来喜道:“爹,你这不是在骗我吧?”

    仇涯子笑道:“爹怎么会骗你?不过爹可得提醒你,这钟丫头古灵精怪,比她姑姑更甚几分,她若真心嫁你,那是再好不过,可如果她的心思在别人身上,即便你娶了她,也多半不会有好日子过。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何必非她不可。”

    卓君来只是摇头叹息。

    冯一脚自忖无法拦下叶孤鸾,在他离开后,心中郁愤难当,道:“这叶孤鸾仗着剑法卓绝,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我还当各位是侠义之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你们一个个为了苟全性命,缄默不言,可叫我冯某人寒心了。”

    冷雪坪道:“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就这么肯定是叶孤鸾做的?可有证据吗?”

    “证据?”冯一脚冷笑,“找不到证据就一定不是他做的了?冷阁主,你们飞雪阁好歹是个名派大宗,不帮人伸张正义,反倒替一个大魔头说话,可有辱往日贵阁清名啊。”

    冷雪坪冷笑道:“我在帮你查找凶手,你却顽固不化,非要作茧自缚,这又怪得了谁?找不到证据就胡乱诬赖,这就是侠义所为了?说来也巧,前几月有人潜入我飞雪阁驻地,偷偷挖走了半亩雪参,到现在都没查到是何人所为,我看就是你干的吧。”

    冯一脚见冷雪坪年纪不大,生得又好看,还当她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口齿竟是这般凌厉,道:“冷阁主,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我冯一脚这辈子就没去过昆仑山,几时挖你半亩雪参了?这种事当着大家的面可不能乱说。”

    冷雪坪笑道:“我说是你挖的,就是你挖的,快快把你挖走的半亩雪参交出来,不然休想离开这里!”

    铁拐汪单身几十年,见到女人就心动,更不用说冷雪坪这种上上等美人了,当即跳出来道:“我可以作证,这半亩雪参就是他挖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众人见他胡乱帮腔,不由暗暗好笑,均想:“你要是亲眼所见,岂不说明你也有嫌疑?他挖雪参,你在一旁看着,如果说不是一伙的,谁信?”

    冷雪坪扑哧一笑,雪参一事是她胡诌出来,故意针对冯一脚的,没想到竟然引出一个证人来,这下连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

    冯一脚见铁拐汪出来当证人,气得满脸张通红,浑身乱颤,指着铁拐汪骂道:“狗娘养的东西,老子活了这一把年纪,就没到过昆仑山,你几时看到我挖雪参了!”

    铁拐汪斜眼瞧着冷雪坪,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越发得意了,道:“我亲眼所见,你不要赖了。那大雪飘飘,天色很暗,也很冷,你穿着貂皮大衣,带着鹿茸遮耳帽,怀里抱着两条麻袋,和一个土铲翻墙进去的,还打晕了两位看园人姑娘,我看的一清二楚,这可是故意诬赖你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司空仙圣(一)

    群雄虽然不知道飞雪阁还种有雪参这种名贵药材,但还是比较相信冯一脚的为人。他平时颇有侠义之心,只因与史继长是亲戚,史继长满门遭灭,他痛苦不堪,却又怨愤无门,这才将叶孤鸾当成了发泄对象。

    至于偷雪参一事,群雄认为可能是冷雪坪的一个玩笑,今见铁拐汪出来当面指认,还把当时的环境、冯一脚的衣着,甚至携带的工具都说得一清二楚,这还有假了?

    飞雪阁的美名流传江湖已久,实力固然是其一,阁中女子的美貌更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铁拐汪单身几十年,要说他没去过飞雪阁,谁信?

    有这位最有可能去飞雪阁的人出来当面指认,冯一脚有理也说不清。群雄自然也信以为真,都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冯一脚。

    冯一脚又羞又怒,却又不好发作,伸手指着铁拐汪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铁拐汪道:“孟老先生有云:‘威武不能屈’,偷了就是偷了,你威胁我也改变不了我刚正不阿的心性!你要是识相,就把偷雪参换来的银钱如数还给冷阁主,再当面认个错,冷阁主宅心仁厚,也不会跟你这种半老徐爷一般计较。”

    冯一脚见这无赖越说越来劲儿,就好像自己真偷了飞雪阁半亩雪参一样,辩又辩不清,又有史继长一家惨案在前,羞恼、愤怒、怨悔、无助等等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百般纠缠之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雾。

    铁拐汪见对方喷血,知道事情闹大了,拄着拐悄悄挤入人群中,不见了。

    冷雪坪也觉得有些过了,道:“冯师傅,你也知道受人冤屈不好受,为什么还要无赖别人呢?”

    冯一脚擦掉嘴角血迹,道:“你们飞雪阁远在昆仑山,于中原之事又能知道几分,怎能断定此事与叶孤鸾无关?”

    冷雪坪道:“你可知道叶孤鸾手里握的是什么剑?”

    冯一脚道:“自然是青霜剑,这里谁不知道,这还用问吗?”

    冷雪坪道:“那你可知道这青霜剑最初是谁的佩剑?”

    冯一脚道:“青霜剑乃天下至寒之剑,名传已久,我哪知道它是谁的佩剑。”

    冷雪坪道:“青霜剑的第一任主人,正是敝阁首任阁主。”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吃了一惊,虽说已经过了几百年,但飞雪阁第一任阁主并没有被江湖遗忘,毕竟她是那位被誉为“当世最强”的奇女子,又与那世剑神有着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江湖中人谁不欣羡?

    人生了了几十年,能过百岁已是高寿,几百年的物是人非,也只留下了一段浪漫的传说,至于她佩的是什么剑,早已随着时间长河被人遗忘了。

    冯一脚道:“既是贵阁第一任阁主的佩剑,为何又到了叶孤鸾的手上?”

    冷雪坪道:“这是敝阁的一段丑事,本不该说,但时间既已过了百余年,当事之人均已不在人世,说出来也无妨了。各位可还记得百年前那位九进皇庭的‘盗神’司空仙圣吗?”

    群雄纷纷点头,道:“自然记得。”

    阿笙转头望向百里藏花,问道:“这位司空仙圣是什么人?”

    百里藏花用折扇挠了挠头,道:“他啊,本是一个小毛贼,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好像是叫司空杰。那时候正值战乱,民众大肆流亡,地也没人种,到处闹饥荒。这司空杰是个孤儿,又没有亲人,经常挨饿受冻,于是就和一群没家的孩子到处偷东西。他们约好,不论谁偷到东西,都要与大家分享,因为这样,每人每天才有东西吃,才不会饿肚子。”

    “那时候他们还小,又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每次偷东西被人抓到都要挨上一顿痛打。后来叛军经过当地,那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没得吃,就偷到了当地一户豪绅家里,结果被人捉了个现行,拖到街上,打了个半死,动都动不了。除了司空杰,那几个孩子当天都死掉了。”

    “司空杰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死去,却又无能为力。他当街大哭,痛不欲生,可谁理他?连狗都不理。自那时他才意识到实力有多么重要。他一直吊着一口气,在大街上躺了两个多月。也正是这两个多月,他尝尽了世间冷暖,有人朝他吐口水,有人路过踢他几脚,有人朝他泼泔水,他只冷冷看着,既不怨,也不恨,靠着天上的雨水,和一位好心人的接济才活了下来。自那时,他就将名字改成司空仙圣,立志要做盗中仙圣,再也不要被人捉到。”

    “十多年以后的某个月圆之夜,当时命令打人的那位豪绅家中出现了一桩怪事,一个下人说看到了一只直立行走的白狐狸,那豪绅不信,把那下人打了顿,赶出了府宅。”

    “自那之后,豪绅家中就屡屡出现怪事。每到晚上月出时,都会有人看到一只白狐狸,然后豪绅收藏的各种珍奇宝物便会不翼而飞,就算有官府中人前来镇守也是无用。这种怪事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最后就连人、房子、甚至是衣服都不见了。那位豪绅从富甲一方,到一无所有,只用了一个月,最后光着身子被人吊在城头上,活活饿死了。在他身边城墙上只留了四个大血字‘司空仙圣’。”

    “在司空仙圣现世之后,但凡有谁炫耀财富,一月之内,家中必有所失,而所失之物,又必定是最为珍奇的物事。当时的豪门贵族,没有被司空仙圣光顾过的,可以说几乎没有。因为当时有一个盗圣,所以司空仙圣就被人奉为‘盗神’。”

    “司空仙圣名极一时,甚至压过了当时的盗圣。常言道,一山容不得二虎,于是两人定下了一个惊天赌局,进皇庭盗宝,一人盗一件,如此这般比下去,直到有一人落网,这赌局方才算是结束。这种赌法不仅震惊了整座江湖,就连朝廷都惊动了。其实,这场赌局本是一个死局,进宫盗宝的人被捉住,又岂能生还?”

    “谁都知道,‘盗神’,‘盗圣’,只能留一个,他们赌的是生死,赌注便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阿笙听得入神,急道:“后来呢,谁赢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司空仙圣(二)

    百里藏花道:“在赌局传散开后,京城里里外外都已人满为患,外面大都是看热闹的江湖人士,里面是负责守卫的大内高手。当朝天子连连下诏,不论死活,一定要抓住这两个胆大妄为的人。”

    “当时不止皇宫内外戒备森严,就连整座皇城都在金吾卫的掌控之中。那些想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也都被驱逐出了皇城。城中各处贴有紧急谕令,但凡皇城居民,不得在皇宫附近游荡,发现者,一律就地格杀。晚上又有宵禁,任何人不得上街。当时的皇城,完全就是一座封闭的牢笼,一切都已就绪,就等‘盗神’和‘盗圣’现身。”

    阿笙急道:“谁问你这些了,你快说结果,到底谁输谁赢?”

    百里藏花道:“盗圣从皇宫中盗出五件重宝,在第六次潜入时被人发现,当场身亡。其实,这场赌局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司空仙圣却像着了魔,完全没有停下来,一直潜入到第九次,天子不堪其扰,命御匠连夜订做了一枚狐脸金牌,正面錾‘盗神,司空仙圣’六字,反面书‘九进皇庭,侠盗第一’八字,将它置于金銮殿顶上,这场赌局才算完整结束。”

    阿笙道:“堂堂九五至尊,难道也要向一个江湖盗贼低头吗?”

    百里藏花笑了笑,道:“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司空仙圣虽然是个盗贼,但却是一名‘侠盗’。他从小衣不足暖,食不果腹,遭人白眼,受尽欺凌,知道穷苦人的不易。在他成名后,越发觉得应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但凡被他盗走的东西,都无一例外被折换成了现银,分散给了当地的贫苦百姓。此人虽被称为‘盗神’,在江湖上却有着极好的名声。那枚御赐金牌上特书‘侠盗第一’也是因此。”

    “当时局势复杂,各地名门旺族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在一方骄横跋扈,强征土地,欺压百姓,这种事屡屡发生。天子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又不好正面直说,他故意赐给司空仙圣这枚狐脸金牌,本意也在提点这些人,大概意思是说:‘你们不要以为是皇亲国戚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子是当朝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是照样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仗着权势,欺压百姓。你们封爵拜侯,不过是仰仗我一人之力,哪里是百姓的心愿?你们不但不感恩,还仗着我的好意为非作歹,真是连一个盗贼都不如了。老子给他做一枚金牌,为什么不给你们呢?好好想想吧。’这件事后,一些明白人领略到了其中的意思,也都收敛了。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真糊涂,继续跋扈的,也被都陆续整治了。这是其一。”

    “其二,司空仙圣九进皇庭,没有留下一个影子,这样的人要有什么坏想法,谁不害怕?就算天子身边高手如林,昼夜不歇有人守护,可有这么个神出鬼没的人隐在暗处,任是有再多的人保护,也会寝食难安。”

    “其三,当时正值各方来使来我朝进贡,各种域外珍奇齐聚京城,那可都是各位附属国国主,为皇上和各位贵妃精心挑选的天下奇珍,随便挑出一件都是举世罕有的。那些来使个个自吹自擂,把本国朝贡来的珍品说得跟天上的神物一样,皇上和各位贵妃自是欣喜异常,满心期待,可结果呢,正形还没见到,就被司空仙圣先一步盗走了,这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万民朝拜的天子。”

    阿笙道:“如此说来,那位天子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用这一枚令牌,就将所以疑虑都消除了。”

    百里藏花笑道:“正是这样。自从狐脸金牌被司空仙圣取走后,皇宫里再也没人去偷东西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司空仙圣九进皇庭之事传开后,那些所谓的‘盗王’‘盗尊’等人也纷纷在自己的封号前加了一个‘小’字,成为‘小盗王’‘小盗尊’等等,不敢与他齐名。这种怪异现象一直持续到司空仙圣离世,众人才又将那个‘小’字去掉,恢复了本来的封号。”

    阿笙道:“你总说狐脸,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百里藏花道:“什么?”

    阿笙道:“你房里挂着的那张画像。那人一袭白衣,手拈白羽,脸上就戴着一个狐脸面具。我问你他是谁,你还不告诉我,这下好了,不打自招了吧。”

    百里藏花笑道:“什么不打自招,那是我本人,只是戴了张狐脸面具而已。”

    阿笙道:“你还狡辩,哪有人在房间里挂自己画像的?你快承认了吧,那人是不是司空仙圣?”

    百里藏花摇扇笑道:“那是我闲着无聊,画着玩儿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阿笙撇嘴斜眼看着他,道:“难怪姑姑总说你不学好,叫我离你远点。”

    百里藏花摊手道:“她天天说我不学好,又不是因为这幅画才开始说的。”

    阿笙吐了吐舌头,不再搭理他。

    在阿笙和百里藏花谈论时,其他人也在谈论司空仙圣,一些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也都从别人口中得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冯一脚道:“冷阁主,你这时提起司空仙圣,难道他与叶孤鸾有关系不成?”

    冷雪坪道:“他与叶孤鸾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青霜剑的确是司空仙圣从飞雪阁盗走的。”

    冯一脚咬牙顿足,道:“我就说这叶孤鸾不是好人!他一定是司空仙圣的后代,不然怎么会有青霜剑?冷阁主,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帮他说话?”

    冷雪坪道:“冯师傅,请暂且息怒。当时司空仙圣将青霜剑,以及其他六柄剑盗走后,高价卖给了别人,后来几经流转,这些剑便一一流失了。叶孤鸾能得到青霜剑那是他的机缘,而且他已答应,等他归老之时,会将青霜剑奉还给飞雪阁。”

第四百四十八章 蜃楼

    冯一脚哼了一声,道:“明明就是他先人故意抢走的,此时说还,不过是敷衍之词,等他死了,哪里还肯承认?”

    冷雪坪看了他一眼,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道:“当时司空仙圣一共盗走了七柄剑,如今已经找回四柄。其实,已经找回的这四柄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主要是历代阁主的佩剑,纪念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但这四柄剑的得主,却不这么认为。”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我们飞雪阁的人找到他们时,他们起初并不承认这些剑原属于飞雪阁,只说是祖传的,或说自己请人打造的,在找到几位有资历的前辈公证后,他们不好不认,也不好不还,但却开出了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条件,单是换回这四柄剑的代价,就抵得上整个飞雪阁近半年的花费。”

    众人暗暗点头,均道:“这四个人也真够黑的。”

    冷雪坪继续说道:“当阁主找到叶孤鸾的时候,叶孤鸾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便同意将青霜剑归还飞雪阁,这样的人,你觉得会在夜里偷偷摸摸去杀人全家吗?”

    净空道:“依老衲所见所闻,叶施主断不是那样的人。净尘师弟很少夸赞别人,但我却经常听到他夸赞叶施主。”

    冯一脚道:“净空大师,你不会是在刻意维护他吧?”

    净空道:“老衲与叶施主非亲非故,并无刻意维护的道理,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今四海盟蠢蠢欲动,正想先一步除掉叶施主这样的阻碍,我们若只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正如了他们的意,十年前的惨剧一定还会再次上演。请各位平心静气好好想一想,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中了敌人的圈套。现在首要的敌人是四海盟才对啊。”

    百里藏花道:“方才我听他说,那几个人黑衣人并不是四海盟的人,而是来自一个叫‘蜃楼’的组织,当初四海盟盟主沈苍龙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而四海盟只是蜃楼的冰山一角,我们更应该提防的不是四海盟,而是这个‘蜃楼’。”

    群雄一听又出来个“蜃楼”,脸色都变了。十多年前把江湖祸害得够呛的四海盟,竟然只是“蜃楼”的冰山一角,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鹤道人道:“刚才那四怪个就是‘蜃楼’的人?”

    温如玉道:“不是四个,是三个。”

    鹤道人一怔,道:“三个?”

    温如玉道:“有一个是傀儡。”

    “傀儡?”

    众人都惊住了。

    鹤道人道:“普天之下,只有公输家的人才有操纵傀儡的本事,你是说那人是公输家的人?”

    温如玉道:“千真万确,他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错不了。”

    温如玉本来颇为注重外表,此时看起来确是十分狼狈,衣袍上不仅脏乱,而且还有许多孔洞,众人见他如此,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

    鹤道人道:“公输家世代守卫秦始皇陵,从不过问江湖事,怎么跟那‘蜃楼’扯上关系了?”

    温如玉道:“那人正是因为不想一辈子都替人守灵,所以才离开了公输家,依我看,他入‘蜃楼’的事,公输家的人也未必知道。”

    百里藏花道:“‘蜃楼’成员大都是一些从各方势力脱离出来的叛乱之人,公输家的这位应该也是这样。”

    净空道:“阿弥陀佛,等今日事一了,老衲会亲自给公输家写一份信函,说明原委。”

    温如玉听到百里藏花这句话,不由想起了宁戚,犹豫了好久,道:“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还遇到过两位‘蜃楼’的人。其中一位叫邢无伤,是金甲门的传人。”

    “金甲门?”鹤道人惊道,“你是说黄金甲创立的那个金甲门?”

    温如玉点头道:“正是。此人就算不及当年的黄金甲,也已到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步,一身硬甲功夫,极难对付。”

    妙清道:“当日我与十大名捕之一的‘漠北苍狼’两人联手,都没能奈何得了他,最终也落了个一死一伤。”

    闻听此言,人群中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虽然他们不熟悉那位“漠北苍狼”,但能跻身十大名捕的人,又岂是寻常人物?在场的这些人里,有资格角逐十大名捕的人都不多。

    且不提那‘漠北苍狼’,单是这位正一观的妙清仙子,深得上代老天师真传,那武功岂会弱了?两人联手竟然还是一死一伤,那位邢无伤就算不及当年的黄金甲,也相差无几了。

    净空却长长叹息了一声。在这声叹息中,包含了多种情感,有怀念,有哀伤,甚至是惋惜。

    黄金甲原本也是万佛寺的人,那时候还与净空等人一同生活过。参禅、打坐、挨罚等,都是一起。

    黄金甲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但天赋异禀,在修习“金刚伏魔功”时,另辟蹊径,独修金身,在当时已是小有成就。

    此后他将所有时间都用在研修金身上,寺内一切事务概不参与,迫于各方压力,这才还了俗,创立了金甲门。只可惜金甲门只辉煌过一时,黄金甲一死,金甲门立现颓势,没过多久,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净空听到黄金甲还有传人,心中自然欣喜,可这传人却又偏偏加入了蜃楼,这让他仅有的那点欣喜也化作飞灰了。

    鹤道人道:“这邢无伤是一个,那另一个人是谁?”

    温如玉叹息道:“正是敝门弟子,宁戚。”

    鹤道人瞪着俩眼瞅着温如玉,道:“你是说你那位二师兄,宁戚?”

    温如玉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不但鹤道人等人坐不住了,就连逸清尘等一干云隐门弟子也都坐不住了。

    在此之前,温如玉并没有将那天在鬼桥上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是以逸清尘等人并不知道。

    逸清尘吃惊地看着温如玉,道:“真是二师兄吗?”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宁戚了,如果当日不是百里兄及时赶到,我与妙清仙子今日都不会站在这里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震天吼

    马振辉常年在关外,不太了解中原的情况,道:“温少侠,那宁戚既是你们云隐门的人,和你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温如玉道:“对上他,我没有胜算。”

    马振辉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不知该接什么才好。

    他虽然远在关外,但温如玉的名号却是常常听到。他一直以为,在云隐门年轻一辈里,温如玉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哪里知道还有一个宁戚。

    鹤道人捋须道:“如果‘蜃楼’里净是这些这样的人物,那可真要好好筹划一下了。”

    那抠脚大汉道:“鹤道长,你刚刚不还说没什么好怕吗,怎么这才一会,就改变主意了?”

    鹤道人瞪了他一眼,道:“刚才说的是‘四海盟’,现在是‘蜃楼’,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那抠脚大汉冷笑道:“能不能跟你鹤道人有什么干系?大不了再躲到山上,不下来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蜃楼’为了一个干瘦老头和几只禽兽,要大举攻山不成?”

    鹤道人拍案纵出,道:“你这厮冷言冷语,意欲何在?要是心中不服,不妨直说出来,老道陪你比划比划,如何啊!”

    净空生怕这两人再打起来,忙上前劝说,就在这时,一个流着鼻血的小和尚慌慌张张跑到跟前,道:“大师伯,不好啦,有人攻山!”

    小和尚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近处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鹤道人一把揪住那抠脚大汉的衣领,道:“你一说完攻山,就真来了人攻山,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抠脚大汉道:“你放手!我那只是个玩笑,哪里当得真?再说了,我说攻山,是攻你那终南山,哪里说要攻千佛山了?你快松手!”

    鹤道人咬牙瞪着他,就是不肯松手,反而越抓越紧。

    那抠脚大汉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忙抓住鹤道人的手掌,想将他紧如铁箍的五指掰开。

    净空见两人如此,心中越发不安,也没心思管他们两个,拉住那小和尚,急道:“来了多少人?”

    那小和尚拽着僧袍擦去鼻血,道:“就来了一个。”

    “一个?”

    鹤道人一听到这话,不自觉就把手松开了。

    净空稍稍松了口气,这里有两千多人,来一个能翻起什么浪花?不用别人动手,单是他自己,就应付得了。

    又从山下跑上来好几个小和尚,有的说有人在下面闹事,有的说有人要攻山。他们个个灰头土脸,有的还挂了彩,形貌十分狼狈。

    这才一会,就有十来个小和尚上来报信,最近一个上来的,说那人在拆魔障阶上的巨石像。

    净空听到这话,却不怎么相信,山下那些巨石像个个巨大无比,最小的也有上万斤,岂是一人所能撼动的?

    心里这般想着,忽听“轰隆”一声,跟着有几人同时叫嚷起来,净空一惊,听这动静,可不就是在拆石像吗,忙道:“到底是什么人在山下胡闹?”

    一小和尚道:“也不知哪里来了这么个人,破衣烂裤,头发少说也有几年没洗了,倒像是个叫花子。”

    净空点了点头,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头绪,本想自己下去瞧瞧,可又走不开,便命真智下去探个究竟。

    真智答应一声,朝魔障阶奔去,刚奔到台阶前,叫了一声“哎呦妈呀”,又调头往回跑。

    刚跑出不远,忽从下面飞上来一块球形大石,那体型比真智的人还大。

    阳光斜照在大石上,在地面上投下一个移动的阴影,真智在前面跑,那阴影就在后面追。

    场内众人一见到这个场景,立刻闭上了嘴,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师父,救命啊!”

    真智逃跑不跌,半个身子已被阴影罩住,球形大石正朝真智砸下来。

    净空拔步飞去,掠至真智身前,挥手一拨,将真智推向一旁,跟着双掌猛地向大石上击出,只听“轰”的一声,大石坠地,青石碎裂,尘屑飞扬!

    大石虽然落地,但余势尚强,净空双掌黏在石上,被那股前冲的力道压得不住倒退。

    净空双足拄地,一前一后,此时倒成了一副肉犁,双足所过之处,石开地裂,眨眼间,已在青石地上耕出了近七丈的土壑,方才将大石上的余势耗尽。

    净空收掌,深深吸了一口,定睛一看,这大石不是别物,正是山下魔障阶上那怒目金刚的脑袋。。

    净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真智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而那怒目金刚的咆哮大口,此刻正对着自己。原本天天见到的常物,此刻看起来,竟是这般狰狞可怕。

    群雄也都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幕给惊住了,个个凝神瞪目,心头跳动不安。

    净空形容枯瘦,此刻站在怒目金刚的脑袋面前,越发显得孱弱细瘦了。

    金刚脑袋带起石屑尘土刚刚落下,众人便将目光移向了那条长长的土壑,眼中的惊骇之色更浓了。能将这么大一个金刚头抛上来,还将净空撞出那么远,这还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人人都将目光移向了魔障阶的尽头,因为那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人,会在那里出现。

    净空从金刚头后面走出,站到一旁,定睛望向前方。

    风吹动了他的衣裳,他毫无察觉,他想看看,能将自己砸出七丈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何时,仇涯子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眯着他那只独眼,紧紧盯着前方,就连呼吸也不由变缓了。

    就在无数道目光的集聚处,一道人影出现了,可众人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听那人仰天长啸起来。

    他的啸声穿云破日,如雷如电,又如浩浩天音,又如万钟齐鸣,乱人心神,震人心魄。

    一些实力不济之人,只觉心脏狂跳,头痛欲裂,整个身体好像随时都要爆开,就算捂住耳朵也是无用。

    温如玉强定心神,眯眼凝望远处那人,一字一字道:“这是震天吼,他是笑我狂!”

第四百五十章 天地无极

    万佛寺深处,藏经阁前。

    云天行正坐在棋盘旁,伸出一臂,只用食中两指,不断去夹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每一次迅捷夹去,眼看就要夹到,总被银发先一步拨开,从刚才学到凌虚指,一直到现在,连一枚棋子都没有夹到。

    这时,忽听远方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入耳,云天行只觉头昏脑涨,心脏突突直跳,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他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可哪里有用?这啸声仿佛是从天上来,又仿佛是从地上来,又仿佛无处不在,似乎只要他的人还在这片天地间,就无法摆脱这个声音。

    银发起身来到云天行身旁,伸手按在他肩头。

    云天行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内力进入体内,从肩头不断散入四肢百骸,奇怪的是,在内力进入的那一刻,啸声带来的负面感觉恍若消失了。

    “多谢老前辈。”

    银发点了点头,道:“凌虚指我已经传授与你,只是你内力浅薄,发挥不出此指法原有的威力,待你以后有所成长,自能体会其中奥妙。”

    云天行又谢了一次,方道:“老前辈,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怎么一传到耳朵里,我就头痛欲裂,就好像脑袋马上要爆开一样。”

    银发道:“那是震天吼,你是第一次听,不会抵御,自然会受它影响。”

    云天行道:“不知这震天吼是贵寺何人所发,隔得这么远,竟还有这等威力,实在令人叹服。”

    银发笑道:“这可不是寺里人发出来的,那人此刻应该还在寺外的广场上。”

    云天行震惊不已,他可是从寺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这其中隔得有多远,他心里也默默有个计量,那人在寺外一声长啸,竟能影响到这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老前辈,不知这震天吼是由何人所发?”

    “笑我狂。”

    “这是个名字吗?”

    “是。”

    “老前辈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外面长啸吗?”

    “除了你爷爷,他对谁都没有兴趣,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你爷爷。”

    云天行一惊,道:“我爷爷早就过世了啊。”

    银发叹息一声,道:“世人皆知,唯有他一人不知。”

    云天行道:“老前辈,晚辈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

    银发道:“你知道当世最强内功心法是什么吗?”

    云天行道:“不就是贵寺的‘金刚伏魔功’吗?”

    银发摇了摇头,道:“‘金刚伏魔功’只能排在第二位,第一应该是‘天地无极’。”

    云天行“啊”了一声,道:“我也听人议论过,‘天地无极’本来是在第一的,可这门武学十分邪门,练一个死一个,即便再厉害的武学,没人练成,那也形同虚设。现在江湖中人大都把‘金刚伏魔功’排在了第一位。”

    银发道:“如果没有笑我狂这个异类,‘金刚伏魔功’的确可以排在第一位。”

    云天行惊道:“老前辈,你是说外面那个笑我狂练过‘天地无极’吗?”

    银发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云天行道,“我听说但凡练过‘天地无极’的人,都会发疯而死,他怎么还活着?”

    银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云天行心道:“看来阿笙的消息也有出错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练过‘天地无极’不死的人,这可算是天下第一奇闻了。”又道:“老前辈,你突然说起‘天地无极’,难道我爷爷也是练这个离世的?”

    银发笑道:“这倒不是。不过,这个笑我狂跟你爷爷也认识。”

    云天行道:“他也认识我爷爷?”

    银发道:“不但认识,还算是个老相识。在你爷爷成为沧澜剑神之后,曾有不少人向他挑战,这笑我狂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那时候笑我狂还没有学过‘天地无极’,根本不是你爷爷的对手,屡战屡败,但又屡败屡战。你爷爷嫌他烦,就学了我那一招,故意躲起来不见他。”

    云天行笑道:“这倒真是跟老前辈学的。”

    银发笑了笑,继续道:“你爷爷躲得隐蔽,还被他找到过几次。两人打过几场,结果还是一样。笑我狂一心只想打赢你爷爷,但苦于武功一直没有突破,这才动了修习‘天地无极’的念头。”

    银发叹了口气,道:“等他练成‘天地无极’,你爷爷早躲到天涯海角去了,他哪里找去?根本找不到。后来你爷爷去世,他不知道,一直到现在,还当你爷爷在躲他呢。”

    云天行道:“我爷爷的死讯别人都知道了,他为什么偏偏不知道?”

    银发道:“这可能跟‘天地无极’有关。这门武学十分霸道,就算他能侥幸练成,也已经被折磨得半疯半癫,少有清醒时候。就算有人当他的面说你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他也不会相信。在他的脑海里,你爷爷一直活着,也一直是他唯一想要打败的人。”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起来,这人还有些可怜呢。”

    银发叹道:“是有些可怜。”他看着云天行,忽然笑了笑,道:“如果你能补全‘沧澜剑诀’,和他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他或许能够清醒过来也说不定。”

    云天行苦笑道:“前辈快别取笑我了,依我这点本事,被他一吼就站不住了,拿什么跟他打?”

    银发道:“你才多大年纪,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未必有你厉害。你只潜心修习几年,好好体悟现有的,要想补全‘沧澜剑诀’,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云天行点了点头。

    银发又道:“‘沧澜剑诀’虽然厉害,但也是有线可捋,有迹可循的,并不是凭空蹦出来的,这点你要明白。”

    云天行道:“多谢老前辈教诲,晚辈记下了。如果有朝一日,晚辈能够侥幸补全‘沧澜剑诀’,一定前来万佛寺拜山,到时候老前辈可不要躲着我不见啊。”

    银发笑道:“只要你不叫我‘银发老儿’,我一定见你。”

    说罢,两人齐声大笑。

第四百五十一章 笑我狂

    万佛寺外广场上。

    在震人心魄的啸声中,已有不少心神不定、本领低微之人受其影响,或大叫乱舞,或张口吐血,或已晕了过去,形状不一。

    那位马公子也晕了过去,马振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探鼻息,又是试脉搏,发现一切正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这啸声实在聒耳扰心,如果支撑不住,晕过去也是种极好的自救措施。”

    在他旁边有几人,双手抱头,面容扭曲,明显痛苦不堪,却还在苦苦支撑,与自己儿子相比,却大大不如了。

    苦撑虽然能显出自己的本事,却也因此伤身累神,实非明智之举。

    净空站在怒目金刚的断头旁,环视场内诸人,见有人立,有人倒,就算还在站着的,面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自然,若再这般嚎啸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他缓步走上前,衣袍无风自动,道:“笑施主,请收了神通吧!”

    净空虽然瘦弱,但这一声呼喊,却如悬在天门上的古钟一般,杳杳与啸声相合。

    笑我狂闻言收住啸声,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忽然又张开嘴,大吼起来。这次不是向天啸,而是向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净空。

    此吼声似轰天巨响,比刚才的啸声更厉害三分。近处几棵大树如遭狂风,枝叶哗哗甩动,不断向净空所在位置飞荡。

    一些还未来得及被秋风赶落的树叶,却先一步被吼声催落,伴着狂风,向净空席卷而去。

    净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口中佛音传出,僧袍也随之狂舞起来。

    那些落叶如飞蛾扑火,成群结队轰撞向净空,却被净空身外一层无形屏障拦下,要么四散,要么跌落脚边。

    一时场内狂风大作,虎啸龙吟,枯叶纷飞,再伴上那些被折磨得涕血齐流的“狂士”,竟成了一副百年难见的奇景。

    笑我狂的吼声令人发狂,净空的佛音令人心安,一些就要撑不住的人,一听到净空的佛心,心中立刻清静下来,那昏胀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马振辉道:“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

    鹤道人道:“到底是关外之人,连他你也认不出吗?”

    马振辉道:“在下虽在关外,可江湖上的高人名士却也知道不少。眼前这人单凭一声吼,便让得场内乱成这样,哪会是无名之辈。恕在下无能,猜了这许久,却也猜不出他的来历。”

    鹤道人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卓君来凑到仇涯子耳边,道:“爹,这人到底是谁?”

    仇涯子摇了摇头,道:“我自以为熟知中原各方人物,原来只是坐井观天,管中窥豹,这人到底是谁,我也不认得。”

    白露嘴里嚼着一块糕点,道:“师父,这个老乞丐是谁啊,他在那里乱叫,扰得我好头痛啊。”

    冷雪坪道:“这应该是震天吼。我曾听你大师伯说起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那笑我狂。”

    一旁的郦秋“啊”了一声,道:“师叔,你说的可是那个在江湖名人榜上排在第二位的笑我狂?”

    冷雪坪点了点头。

    郦秋道:“听说修习‘天地无极’的人都会发疯而死,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会不会弄错了?”

    一旁一个手执铜锤的年轻男子说道:“若不是他,谁还敢对着这些人挑衅?若不是他,谁敢胡闹乱拆万佛寺的建筑?这疯子眼里只有一个云巅,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冷阁主,你不必担心,他要是敢对飞雪阁诸位姐妹动粗,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郦秋等一干飞雪阁女弟子白了他一眼,道:“我们何需你来保护,刚才哭爹喊娘的不是你?就差没跪下磕头求饶了。”

    那铜锤男子被这么多女子驳说,脸上竟也不红,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他敢对诸位姐姐妹妹无礼,我绝不饶他!”

    郦秋笑道:“你不饶他还能怎样?他在江湖名人榜上排第二,你排第几?”

    那铜锤男子挠了挠头,伸出手指默默数着,道:“各位姐姐妹妹,先等一等,我数算数算。”

    一飞雪阁女弟子笑道:“你不用数了,一定是排在倒数第二位。”

    那铜锤男子笑道:“可叫妹妹猜着了,正是倒数第二位。妹妹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冰雪聪明,令人好生佩服。”

    那女子啐了一口,道:“你这人好没规矩,张口闭口好姐姐,好妹妹,谁是你好姐姐,谁又是你好妹妹了?油嘴滑舌的,没点正经,跟那贾家小子一副德行。”

    那铜锤男子道:“妹妹怎么知道我姓贾?”

    郦秋笑道:“梅雨师妹,你别信他的话,你说风,他就随风,你说雨,他就随雨,尽为了讨人欢心,半点真话没有。”

    那梅雨掩嘴直笑。

    那铜锤男子笑道:“好姐姐,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真姓贾,全名贾铜锤,半点也假不了。”

    梅雨笑道:“贾铜锤,真真是个好名字,你老实说,你手里这对铜锤是不是纸糊的?”

    那贾铜锤见这几位姑娘个个冰雪清丽,言语活泼,越发兴起了。为了博得姑娘们欢心,就算现在把他辱得猪狗不如,他也心甘情愿了。刚想承认说“是”,忽见冷雪坪拿一双冷眸瞪着自己,唬了一跳,忙陪笑几句,乖乖走开了。

    冷雪坪道:“这笑我狂向来没有分寸,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你们都安分点,要闹等回去了再闹,这里可不是说笑的地方。”

    梅雨等几个人都点头应了,不敢再跟旁边的人说笑。

    管平仲坐倚在树旁,闭目聆听,只觉吼声平稳不动,佛音却渐现颓势,孰强孰弱,已然明了。

    他站起身来,抱琴走入场中,撩起衣襟,凭虚坐下,将长琴横放膝头,轻轻吐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手指轻轻放下,已有琴音在场内荡开。

    温如玉心道:“这吼声虽然聒耳,却也非杂乱无章。管先生最擅音律,定能发现声阶踪迹,按迹而寻,再以反调击之,未必就破不了他这震天吼。若说场内最适合对付此招的人,也非管先生莫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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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