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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七章 生死状

    周容见梁海山答应立生死状,忙跑入场中,在他耳边低声劝道:“师父,这生死状可立不得!在座的群雄都是见证,这一状立下,可就改不了啦。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白白死了?杜无量生性狡诈,他要是没有把握,敢说这句话?今日大会,他来得甚迟,多半做了准备,此状事关生死,师父,你可要三思啊!”

    杜无量笑道:“周贤侄也来了,那正好,你师父怕我,你快回去取柄剑来,与你师父一起合剑来与我斗一场。”

    周容心思缜密,远在梁海山之上,平时那些计谋策略,大都出自他手,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心想:“万一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飞龙帮没了支柱,岂不是要树倒猢狲散,在江湖上除名了?”

    想了一会,便道:“杜堂主,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与我师父的恩怨,既然要打,何必立什么生死状。况且今日是万佛寺的东道,我们在这里喧宾夺主,恐怕不太好吧。”

    杜无量笑道:“周贤侄,这是我与你师父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这般站出来替你师父说话,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梁帮主无能吗?”

    周容笑道:“杜堂主,你与我们梁帮主九战十平,若我们梁帮主无能,你又能能到哪儿去?”

    杜无量眯眼瞧着周容,心道:“且让你猖狂一会儿,待我收拾了梁海山,再来找你算账!”笑道:“敢问贵帮的帮主是姓梁还是姓周?在下要挑战的是飞龙帮帮主,两位还是先商量明白,再出来应战为好。”

    周容道:“这没什么好商量的,飞龙帮只有一位梁帮主,你杜堂主想要挑战,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是怕了我们梁帮主吗?”

    梁海山见周容百般维护自己,心头微微感动,心想:“杜无量百般挑衅,今日我若退了,飞龙帮颜面何在?我与他争斗这些年,早晚会有一场宿命之战,既然他要签生死状,那便由他。倘若赢了,那是上天眷顾,若是输了,我梁海山也认了!”

    想罢,大步上前,斜剑指地,道:“乖徒儿,你且回去坐好,看为师如何教训这阴险小人!”

    周容见师父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只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坐下。

    杜无量笑道:“梁帮主,这生死状还签不签了?”

    梁海山道:“签,怎么不签?快拿状子来,签完了好打狗!”

    杜无量转向净空,道:“净空大师,贵寺可有笔墨吗,借一套来使使。”

    净空知他两人仇深似海,劝也无用,是以没有上前,现见杜无量来借笔墨写生死状,他如何能给?便说道:“杜堂主,梁帮主,今日两位若只是切磋还好,但若要签生死状,只能恕老衲无礼了。”

    杜无量笑道:“无妨。”转身对身后弟子喊道:“快去山下买笔墨来!”

    梁海山冷哼一声,道:“既然要签生死状,怎么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再跑下山去买纸笔,岂不叫天下人笑话?没有纸,便以地为纸;没有墨,便以血为墨,且看我给你写一副状子来!”

    说罢,将右手食指按在剑锋上,那剑十分锐利,指肚一按上,便被划了一道口子,指尖涌出鲜血,顺着剑锋直流而下。

    梁海山提剑为笔,奋笔疾书,在青石地上刻了一行又一行的字,直刻到第五行,方才提剑收住。又从衣上撕下一条布带,缠在指上,打了两个死结。

    群雄见他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在青石地上,洋洋洒洒,留下了七十八个红字,不由暗自佩服。

    单是刻字倒没什么特别,但血随剑动,全如寻常笔墨一般,那就很不简单了。

    杜无量认真看完血色生死状,又见梁海山在后署了名,笑道:“梁帮主果然气魄,在下佩服。”说着,拔剑仿照梁海山的样子,也在自己脚边刻下了“杜无量”三个血字。

    梁海山道:“好,生死状已成,且请在座的各位当个见证。”说罢,一剑朝杜无量刺去。

    杜无量也不畏惧,挺剑迎上来,“叮”的一声脆响,两人双剑相交,杜无量隔剑望着梁海山,笑道:“梁海山,你的死期到了!”

    梁海山冷笑道:“看来你很有把握。”

    杜无量笑道:“不瞒你说,我连你的棺材都预备好了,就在山下那间客栈的后院里,等你一死,我会命人将你妥善入殓,也算为你我争夺多年,尽的最后一点情分。”

    梁海山道:“那可多谢你了!”

    两人说完,便又各自跳开,运剑攻向对方。

    ……

    那真智去下山去请李锁匠的儿子回来,一到广场上,便见梁海山在与杜无量在执剑拼斗,又是摇了摇头,带人往小竹苑去了。

    温如玉正在竹屋旁和净念盘查那些血迹,见真智带人回来,又见李锁匠的儿子差不多有四十多岁,左袖束在腰带里,迎风后荡,袖里已然没了手臂。

    净念道:“李施主,你还认得贫僧吗?”

    李锁匠的儿子道:“自然认得,你是净念大师,虽然这么多年不见,大师的容貌却还和以前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温如玉受净空之托,来替万佛寺排危解难,不敢有丝毫马虎,只向李锁匠的儿子问候了几句,便将他带到虎笼前,请他仔细检查捆门的锁链。

    李锁匠的儿子蹲在地上,检查了约莫有一盏茶时间,方才起身说道:“锁是完好的,没有被外力破坏过的痕迹。”

    温如玉道:“当时制造这把锁时,只留了一把钥匙吗?”

    李锁匠的儿子笑着挠了挠头,道:“是的,只有一把。当年家父在造这把锁时,多少存了点私心,因为我这条手臂就是被大虎给咬掉的,家父当时说,只留下一把钥匙,若是弄丢了,便让那大虎永远呆在笼子里,别再出来害人了。”

    温如玉又将目光转到那条空荡荡的袖管上,大概可以理解老锁匠的私心。想了一会,便道:“如果不用钥匙,能有其他办法打开这把锁吗?”

第四百零八章 钥匙之谜

    听到温如玉这么问,李锁匠的儿子又蹲下身来,拿起锁链来仔细看着。

    “如果不破坏整个锁壳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的。这种锁跟平时我们用的那些不同,这是家父请城里本家的人来一起做的。这种规格的锁一般都用来锁大型金库,或者某些贵重的东西,十分牢靠,从未听过有人不用钥匙就能将它打开的。”

    他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又道:“这种锁的结构非常复杂,而且极为精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单是钥匙一边的齿印就足足有二十六个,两边合起来的话共有……四十……五十……五十二个,见笑了,我算术不太好。”

    温如玉微微一笑,道:“两边的齿印都一样吗?”

    李锁匠的儿子摇了摇头,道:“只是数量一样,模样可一点儿也不一样,也就是说,只有当这五十二个齿印与锁内枢纽完全相合时,才能打开这把锁。如果用不相匹配的钥匙强行开锁,锁内机关很可能会把钥匙绞断,从而堵塞锁孔。我看这把锁内孔完好,应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温如玉道:“再做一把这样的钥匙需要多久?”

    李锁匠的儿子想了一会,道:“如果要再做一把这样的钥匙,只能先将整个锁壳拆开,而且最快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两天?”温如玉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净空,“净念大师,能否再让我看了一看虎笼的钥匙?”

    净念忙将钥匙取出,递给温如玉。

    温如玉接过钥匙,只看了一眼,便发现可疑之处,忙将钥匙往锁孔里插,可不论正插反插,都被锁孔里的物件阻住了,根本插不进去。

    “净念大师,你这钥匙是假的!”

    净念一惊,道:“这怎么可能!我取了钥匙后就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过身,就算有人想掉包,我也不可能丝毫没有觉察。”

    温如玉道:“大师上锁的时候可用过这把钥匙?”

    李锁匠的儿子插嘴道:“上锁不需要用钥匙,只有开锁时才需要。”

    温如玉道:“那么一定是在大师拿到钥匙之前就被调换了,这把钥匙总共只有二十六个齿印,显然不是李大哥说的那一把。”

    李锁匠的儿子接过钥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虎笼上那把钥匙。这种钥匙很常见,虽然外形上与五十二齿的很类似,大小也差不多,但仔细察看这些齿印,还是能看出差距的。”

    温如玉道:“净念大师,这把钥匙原来放在什么地方?”

    净念道:“平时一直放在离小竹苑最近的心禅堂。”

    温如玉道:“是净悟大师所住的心禅堂吗?”

    净念道:“正是那里。我就是从那里取到钥匙的,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

    温如玉在脑海中回想已知信息,竹叶随风飘动,落在他肩上、头发上,竟然也毫不察觉。

    这时有好几个僧人回来报告,说什么都没有发现。

    温如玉越想越觉得可疑,如果没人离开,那就一定还在小竹苑里,可为什么会找不到?难道这八个人真的化成蝴蝶飞走了?那个被震碎心脏的僧人又想说什么?真钥匙到底去了哪里?

    温如玉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一株绿竹下,伸出手来,在清凉如水的竹衣上轻轻抚摸着,一个个疑团在脑中来回飘荡。

    净念走上前,道:“温少侠,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如玉道:“净悟大师中了仇教主的‘百鬼夜行’,现在还在心禅堂休息吗?”

    净念道:“温少侠的意思是在怀疑净悟师兄吗?”

    温如玉摇头,道:“并非是怀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如今疑团重重,毫无头绪,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细细盘查。钥匙是在心禅堂被换掉的,我们先去那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净念点了点头。

    温如玉道:“净念大师,再离开之前,麻烦你再派人去小竹苑外传个消息,让他们提高警惕,一定不要放任任何人离开,包括本寺的僧人。也要让这些人继续在这里搜寻,树上、草里、坑洼处,但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都要仔细排查一遍,千万不能有任何错漏。还有,送这位李大哥回去吧。”

    净念听到温如玉如此说,忙派人去传达命令,又找了一位僧人,将李锁匠的儿子送下山。

    温如玉道:“现在烦请大师带我去一趟心禅堂。”

    净念仔细叮嘱了真智一番,便带着温如玉离开了小竹苑。

    心禅堂就在小竹苑西面不远处,两人快步走了一会,便来到了这里。

    净念带着温如玉来到一间大厅内,指着一旁的侧间,道:“钥匙一直放在那间房里,平时这里都有人值守,现在今日一个人都没有了?”

    温如玉快步走进侧间,见房内箱箱柜柜,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物件,十分杂乱,道:“这里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吗?”

    净念道:“是的。其实,这只是一个杂物间,为了方便,很多常用的物件都放在这间房里。”说着走到墙边梨木案上,拿起一个四方盒,道:“钥匙一直都放在这里面的。”

    温如玉接过四方盒,打量了几眼,也没只是个普通的木盒,并无任何奇特之处,道:“也就是说,谁都可以来换走钥匙,对吗?”

    净念道:“如果有心调换钥匙,的确不是什么难事。自打那两只大虎寿终后,钥匙就一直放在这里面,再没有用过,就算要调换,应该也在抓到贼人之后,不然谁会闲着无聊,来换一个空笼的钥匙?”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净悟大师现在人在哪里?”

    净念道:“在后院的卧房里。净悟师兄有伤在身,现在应该还在休息。”

    两人说着,已出了大厅,向右穿过一个月洞门,走往后院。

    刚过拐角,忽见前方地上有一人倒在血泊里,两人都是一惊,快步抢上去,却发现那僧人早已死了。

    温如玉知道这里也出了事,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拔出剑来,大步向前走去,过了一个月洞门,又发现一个僧人伏倒在墙边,一动不动。

第四百零九章 扑朔迷离

    净念跟在温如玉身后,自然也见到那个伏倒在墙边的僧人,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走近前去。

    仔细检查了一番,净念摇了摇头,道:“又是被拈花迦叶指震碎了内脏。禅心堂时时都有人看守,昼夜不歇,这两位应该就是负责值守的人,我来取钥匙时,没在前厅见到他们,想不到竟然已经遇害了。”

    温如玉催促道:“快去净悟大师的居所!”

    净念这才醒悟过来,忙向净悟所住的房间奔去。

    两人来到房前,见房门紧闭,净念还当师兄也遭遇了不测,上前一掌将房内击开,跃了进去。

    温如玉随后跟了进去。

    两人一到房内,顿时傻了眼,只见净悟盘膝坐在床上,正闭目吐息,完全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净悟听到有人闯进来,睁眼一看,见是净念师弟和温如玉,目光下移,见温如玉的剑已然出了鞘,微微皱起眉头,道:“你们这是?”

    温如玉和净念对望了一眼,净念道:“师兄,你回寺后一直呆在这间房里吗?”

    净悟道:“是啊,半步也没有离开过,出什么事了吗?”

    温如玉将剑收起,笑道:“没事,有个人贼人潜入寺内,我们担心净悟大师的安危,这才过来看一看。”

    听温如玉如此说,净念只得跟着点头。

    净悟见两人神情有些古怪,也不好细问,只随口敷衍了几句。

    两人从净悟房里离开,净念道:“温少侠,净悟师兄他似乎并不知情。”

    温如玉道:“这也没什么奇怪,净悟大师身中‘百鬼夜行’,当时险些命丧当场,就算现在伤势回稳,也无法来回杀人。我总觉得那贼人和救他的人,还在小竹苑内,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藏得如此隐秘,甚至连那七个人也没了踪影,实在可疑。”

    净念道:“我也这么以为,那贼人已被封住穴道,一时半刻根本动弹不了,要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救走一个活死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如玉道:“正是如此。”

    净念吩咐人将尸体抬走,又命人在心禅堂周围守护,之后陪同温如玉回到了小竹苑。

    两人刚一进竹林,就有一僧人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

    温如玉和净念都是一惊,心想:“刚刚在外面发现了两具尸体,怎么一回来,又有人死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命那人在前方带路,去看尸体。

    当净念看到尸体时,摇了摇头,道:“这是那失踪的七个人之一,想不到也……唉。”

    温如玉将尸体上身的僧袍褪下,只见尸体背心处仍有两个指印,周围是一个雪白的圆圈,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这一指点下去,所有的污秽都被驱逐干净了。

    “净念大师,此指力刚猛霸道,一指便将人至于死命,不知是贵寺的哪门绝技?”

    净念叹息一声,道:“一指出,万物生,这是敝寺的‘琉璃指’。阿弥陀佛,这本是顺脉通穴的救命指法,竟有人用它来杀人,罪过,罪过。”

    温如玉道:“原来这就是‘琉璃指’,久闻大名,可惜却是在一具尸体身上见到的。”

    他摇了摇头,起身对那发现尸体的那人说道:“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那僧人道:“就在旁边这个浅坑里,用草给盖住了,第一次查得粗疏,没注意,这次也是偶然发现的。”

    温如玉道:“如果他们能逃,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藏人,人一定还在这片小竹苑里。”

    净念点了点头,深感赞同,道:“你们继续搜查,一定要仔细,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是。”那僧人应声便要离开。

    温如玉道:“且慢。有劳小师父去给各位他们传个话,说此人武功很高,要他们小心,不要单独行动,最少两人一组,如果遇上了,不要蛮上,先高喊几声,这片绿竹林不算大,应该都能听得见。”

    那僧人点头答应,随后便去传话了。

    温如玉道:“从那一指的劲力不难看出,此人功力不浅,净念大师可有怀疑的人吗?”

    净念考虑了半盏茶的时间,叹了口气,道:“敝寺虽然荒僻,但指力能达到此种水准的人,还不算少,恕贫僧无能,实在猜不出来。”

    温如玉道:“大师不必自责,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心想:“若能将指法练到这种程度,在江湖上也绝非泛泛之辈了,看来这座千年古刹里,隐藏了不少龙虎之辈啊。”

    微风涌进竹林,竹叶沙沙声在耳边轻响不绝。

    竹叶飘零,远远望去,竟似下了一场碧雨。

    温如玉伸掌接住一片竹叶,暗道:“绿竹虽久,但终有凋零之时;人生一世,也不过白驹过隙;恩怨情仇,自何时起,又于何时终?”

    正当他在暗自感叹,忽听竹林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他知道这声呼啸意味着什么,忙运起轻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到了近前,已有七八个围在那里,温如玉走到前方,只见地上又躺了一具尸体。

    净念道:“阿弥陀佛,又是看守盗经贼的那八人之一,如今发现了三人,还有五人,恐怕也已经遭遇不测了。”

    净念虽然很不愿这么想,但这种可能性几乎已无限接近于事实。

    如果那五个人还活着,绝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动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温如玉两指摩挲着一片竹叶,心想:“连杀八人,还不惊动守在小竹苑外的人,可见此人武功极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尸体和盗经贼都隐藏起来,那人一定非常熟悉这片绿竹林。会是谁呢?”

    温如玉又问了几个关于绿竹林的问题,从净念的答复来看,仍没任何有用的线索。

    净念命人将这两具尸体抬出竹林,又命其他人提高警惕,继续搜寻。

    温如玉和净念也加入了搜寻的行列,似乎现在除了在这片极难藏身的地方找人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

第四百一十章 赌注

    万佛寺外,广场上。

    时至中秋,天已转凉,但此时众人却倍感燥热,因为场下正有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拼杀。

    “你们猜谁会胜,谁会败?”

    “这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梁帮主的胜算更大些。”

    “梁帮主的剑法虽然凌厉,但太过刚直,相比而言,杜堂主的剑法阴柔诡谲,进退自若,在下倒是觉得,杜堂主的赢面更大。”

    “阴柔诡谲未必就一定会胜,凌厉刚直也未也就一定会败。这些年,这两位冤家斗了何止上百场,哪有胜败输赢?依我看,这次的比试依然是平局!”

    “什么平局,杜堂主敢立生死状,那必定是胜券在握,我看梁帮主这次非死不可了。”

    “胡说八道,生死状是梁帮主用鲜血写成的,单是这份豪气,有几人能有?”

    “人家是在比武功,又不是比豪气,你说这个干什么?”

    ……

    听着周围人群议论纷纷,阿笙笑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要我说,一定是梁帮主胜。”

    一人道:“小乞丐,看你说得这么有把握,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听听。”

    阿笙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人笑道:“小乞丐,你别装了,看你这副模样,明明知道些什么,快说了吧。”

    周围那几人也跟着附和:“快说,快说。”

    阿笙叹了口气,道:“本来嘛,我也不想说的,但看各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能跟你们站在一起,我这小乞丐也倍感荣幸,不妨就告诉你们吧。我听人说这位梁帮主,学了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学,听风辩位,杀人都不用睁眼睛的。”

    周围众人一听,不由嘘声连连,道:“小乞丐,你这话未免太假,这两位斗了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十个回合了,也没见梁帮主闭过眼睛啊。”

    阿笙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如果一开始就用上绝招,那还有什么好看的?当然得斗他个三五百回合,先假装不敌,然后再以绝招扭转战局,打败对手,那样才精彩呢。”

    周围众人齐齐点头称是。

    又有一人问道:“小乞丐,看你这么了解梁帮主,可知道梁帮主这门武学是什么吗?”

    阿笙摇了摇手指,道:“如果提前说了,哪还有什么好玩儿,各位大哥不妨先期待一会,等那一招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周围众人都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阿笙拿出一锭银子,重重放在桌上,道:“今日小弟高兴,就拿这一锭银子做个彩头,开个局,给各位大哥助助兴。”

    那人笑道:“小乞丐,看你穿得破破烂烂,竟然还能掏出一锭银子来,可真叫哥儿几个看走眼了。”

    阿笙叹了口气,道:“几位大哥有所不知,小弟这也是走了大运,才得了这么一锭银子。昨天晚上,小弟在街上走着,忽然,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你们说是什么?”

    众人都道:“一锭银子!”

    阿笙捏着鼻子道:“错,是狗屎!”

    众人都“咦”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有的捏住鼻子,有的往后倒退,生怕沾上狗屎气。

    阿笙笑道:“出门踩狗屎,那是走大运的兆头。当时我就想,好不容易走一回儿大运,总不能就这么擦掉吧?于是就带着狗屎进了一家酒楼乞讨,你们说怎么着?那伙计竟然要赶我出来,这可太气人了。”

    众人都笑道:“你带着狗屎进酒楼,臭气熏天的,人家当然要赶你,不然那些客人可都跑光啦。”

    阿笙摇头道:“就这样,我被那家酒楼的伙计给赶出来了。我又进了另一家酒楼,结果还是一样。前前后后去过的酒楼、客栈、赌坊、当铺等差不多有几十家,没有一家敢留我。当时我心里就寻思了,明明该走大运才是,怎么到处碰壁呢?”

    阿笙偷眼瞧了瞧众人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就当我坐在桥栏杆上思考的时候,一个渔夫在下面冲我喊,说我脚底下有一颗珍珠,我还笑他胡说,后来你猜怎么着?他说要用那一竹篓的鱼买我脚下的狗屎,我这才信了。掰过脚一看,狗屎里还真嵌着一颗珍珠。”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阿笙笑了笑,又道:“我又跑回哪家酒楼,那伙计还要赶我,我抬脚往他脸前一放,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还把掌柜的给喊出来了。那掌柜可是热情,拉着我到了里间,一口一个‘稀客’、‘贵客’的喊着,给我上了满满的一大桌好酒好菜,还坐在下首,亲自给我斟酒。你们说,这算不算是走大运?”

    众人都道:“算的,算的。”

    阿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等我吃饱喝足,抬起脚放到掌柜面前,那掌柜喜得嘴都合不拢了,死劲的夸我祖宗有福。那些肉麻的话,我是一句都记不得了,不然定要好好跟你们学上几遍。那掌柜亲手将黏在我鞋底的狗屎揭了下来,捧在手心,如获至宝,瞪眼吐舌,那模样儿,活像一条狗。咳咳,临走前,还让那伙计送了我一锭银子。呐,就是这一锭了。”

    众人都笑道:“小兄弟好福气,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狗屎踩得好,踩得妙。”

    “那可不是。”阿笙随着众人笑了一会,又不住摇头叹息。

    众人都问何故。

    阿笙道:“小弟一向贫苦,这一锭银子来得太过容易,小弟却不大敢要了。今日就拿它来摆个局,借这个场子,赌一赌梁帮主和杜堂主谁输谁赢,把这一锭银子故意输给各位。各位拿了银子去山下喝杯热酒,暖暖身子,也算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一人道:“小兄弟,你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为什么要故意输给我们,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阿笙笑道:“这位大哥,你多虑了。这天降之财本就不属于我,我现在将它散发给大家,正是顺应天意,好处可多着呢。”

    众人一惊,道:“这还有好处?”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宿敌之战(一)

    “那当然!”阿笙道,“小弟散了天降之财,一来免了天降之祸;二来不用整日忧虑钱财会失;三来积了阴德,会得福报;四来旧运不去,新运不来;五来还能跟各位英雄好汉交个朋友,六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围众人见这小乞丐衣衫褴褛,意外得来一锭银子却还要拿来分享,不由暗暗佩服,嘴上都道:“极是,极是。”

    阿笙折了一截翠枝,在桌面中间划了一道直线,将桌面平分,一边写一个‘杜’字,一边写一个“梁”字,众人自然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

    阿笙将那一锭银子,推到“杜”字边,道:“今日杜堂主必败无疑,小弟决意把这锭银子输给各位,想要银子的就多少拿点出来,一文也好,一两也罢,押得多,分得也多,各位还请自便吧。”

    阿笙的话刚一落下,就有一个油脸汉子取出一文钱来,放到写有“梁”字的那边,道:“我押梁帮主胜!”

    众人均想:“这人倒是挺机灵,只押一文钱,输了也不心疼,赢了还能赚一锭银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啊。”

    有人押一文,就有人押两文,有人押两文,就有人押十文,本来其他人还不太相信,见有人争抢着下注,还当真有那么回事,纷纷取出钱财来押注,而且越压越多。

    稍远一些的人见这里吵吵闹闹,也过来凑热闹,见有人在赌胜负,上了赌瘾,也随着众人押了。

    闹了这一会,“杜”字边只有阿笙那一锭银子,“梁”字边却堆得满满的。

    有铜钱,有碎银子,有整锭的,还有各种珍奇首饰,竟然还有人连裤子都押上了,好不热闹。

    众人争来争去,谁都不肯相让。至于争论的理由,无非就是你比我多一文,他比我一两,谁都想以最少的钱数赢下这一锭银子。

    阿笙见此情景,乐得无可不可。

    有人见这边在赌输赢,也跟着学起来,这才一会,又有七八张熏香供佛的桌案沦陷为了赌桌。

    净空见了也只能连连叹息,虽说这是万佛寺的地方,但在座的都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客人的‘雅兴’?只能等大会结束,将赌桌彻底洗刷一番,再以圣香熏个十天半月,方才能去了这污浊之气。

    梁海山与杜无量已在场下斗了四百多招,仍旧分不出高下,众人有不少都押了赌注,这时再看比试,比刚才要紧张多了。

    杜无量纵起一剑,被梁海山飘身避开,笑道:“梁帮主,我们这是第几招上了?”

    梁海山斜撩一剑,道:“第四百一十一招!”

    杜无量道:“梁帮主倒是记得清楚,不过,那也没什么用,今日你必死无疑。”

    梁海山冷笑道:“听你说要立生死状,我还以为你学了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杜无量道:“就算有本事,也不能在这里用,会让人起疑的。”

    梁海山道:“杜无量,你少跟我装神弄鬼,以你的性子,有后招还会留着不用?罢了,我最近剑法上又有所突破,既然你自寻死路,正好来拿你来试招!”

    杜无量笑了笑,刚要开口讥讽,忽见梁海山剑法大变,心头一惊,暗道:“他没有说谎!”

    梁海山右击三剑,身形一晃,已闪到了杜无量左侧。

    杜无量刚接下他右侧三剑,哪想到他会突然闪到左边发招?这可与平时的路数不大一样啊。

    杜无量无暇思索,忙左转应付,谁知刚转过身来,梁海山身子一飘,又回到了右边。

    杜无量见他行若鬼魅,全不似往日风格,一时间竟捕捉不到他的身形,心中略慌,忙在身前舞开一屏剑网,拔身后撤。

    才刚退后丈余,梁海山迎面一剑刺来,剑尖颤动,嗡声不绝。

    杜无量睁大了双眼,那剑尖眨眼已到了他眼前三尺外,剑气激荡,竟让他睁不开眼。

    他与梁海山斗了大半辈子,哪想到对方竟然还留有这么厉害的招数?一时不知底细,更不敢盲目应对,忙扭身侧头,想避开这一剑,就在这时,那剑尖忽然下转,又刺向他小腹。

    杜无量大惊,心想:“我若再不用‘噬血魔功’,可真要被他杀死了。”一面挥剑抵御,一面悄然运起魔功。

    梁海山见他挥剑来挡,嘴角一笑,身形横闪,又换了一个位置出剑。

    杜无量忙跟着转动身形,保证让自己正面直对梁海山,不给他从旁侧击的机会。

    群雄凝神观战,刚开始见两人不停碰剑,叮叮声响而不息,如今见两人又尽是虚招,未等招老,便收或转,一听碰剑声都没了,越发觉得惊奇。

    阿笙身旁那人喜道:“小兄弟,真有你的,竟真让你给说中了,杜堂主被压得不断倒退,多半是要输了,哈哈。”

    其余那些押梁海山赢的人也都跟着乐了。

    阿笙却是在苦笑,心想:“这梁眯眼在搞什么鬼?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嗯,是了,杜无量一定还没用上噬血魔功,不然梁眯眼绝不是他的对手。”

    杜无量全力应敌,竟然依旧被梁海山逼得连连倒退,心中十分震惊,暗想:“这才多久不见,为什么梁海山的剑法会如此突飞猛进?”

    梁海山道:“杜无量,你自己找死,今日我便成全你。山下那口棺材,我会亲自帮你抬上来,趁你还有一口气在,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你想被埋在哪?如果不是太远,我会亲自将你的尸体护送过去;如果很远,我也会派人将你护送过去,就当是我作为对手的最后一点情谊。”

    杜无量冷笑道:“梁海山,我的剑还在手里,你不必早下定论。你的剑法确实不凡,如果是以前的我,多半会死在你的剑下,现在可不比以前。你有了长进,你以为我就没有吗?”说罢,欺身上前,倏地一掌朝梁海山面上击去。

    两人正在拼剑,梁海山没想到他会突然近身发掌,忙倒掠退后,杜无量哪肯相饶?又挺剑黏了上去,一边出剑,一边发掌,竟将刚才的颓势给倒转了过来。

    这一幕看得群雄啧啧称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宿敌之战(二)

    梁海山嗅到他掌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又见他掌心微微泛红,也不知是什么功夫,不敢与他对掌,便运起轻功,在杜无量周身游走,伺机出剑。

    虽然杜无量已用上了噬血魔功,但又不敢太过张狂,毕竟噬血老祖的仇家太多,不管被在座的哪一位给认出来,他都会受到牵连。因此,即便他用上噬血魔功,依旧奈何不了梁海山。

    梁海山只忌惮他那诡异的掌法,见他只发了几掌,便收掌不发,单以剑来攻击,便不再闪躲,全力攻上。

    杜无量不及他剑法精妙,又被压得连连败退,不知不觉,脊背已贴到了树干上,再也无路可退。

    梁海山长啸一声,一剑刺来!

    剑吟如吼!

    一片落叶尚未触到剑身,竟已被剑上缠绕的剑气割裂成了数片,四下弹荡开去!

    杜无量左掌在树干一拍,已借力贴着树干滑了上去,梁海山哪会容他逃走?纵身跃起,一剑刺了上去。

    群雄见两人上树如履平地,丝毫没有拉开距离,心下暗暗佩服。

    冷雪坪美眸微眯,暗道:“梁帮主的剑法比杜无量要高很多,看来胜负已定了。”

    杜无量往下一望,见梁海山来势甚快,回身猛地击出一掌!

    梁海山左手在横枝上一搭,身子已绕到了树后,长剑伸吐,又是一道寒光从叶隙间斜飞过来。

    杜无量纵身跃起,空中避过剑光,直朝梁海山飞扑过去,左起一掌,击向梁海山额头。

    有枝叶遮挡,他不怕被人认出魔功,是以用上了全力。

    掌力未到,掌风已先将浓烈的血腥气送了过去,梁海山怕他掌中带毒,忙屏住呼吸,纵身上攀,暗道:“这家伙练了什么邪门武功?怎的掌上总有股血腥味?”

    “梁海山,你总跑什么,不用你新创的剑法来对付我吗?到底还是怕了!”

    杜无量一面欺近猛攻,一面以言语相激,想先将梁海山激怒,再趁机发招,取他性命。

    梁海山哪会不知他的意图,偏偏与他保持距离,不让他近身。

    杜无量虽恼,却也无可奈何,这里枝干杂乱,对他实在不利,但为了掩人耳目,又不得不这样。

    这株老树枝粗叶密,两人在枝干上纵来跳去,群雄在外面却看不真切,只偶尔能看到几个残缺的画面,和两柄利剑反射出来的光影,但碰剑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歇。

    杜无量连连欺近发掌,却总被梁海山躲掉,他不想再拖延下去,心中已有了主意,忽然长啸一声,一掌击在树干上。

    大树一颤,漫天红叶飘舞,竟如落雨一般!

    “要分胜负了吗?!”

    人群向中传来一声惊呼,群雄都瞪大了眼睛,奈何仍看不真切,只能干着急。

    杜无量借着落叶之势,连出了三十六剑,当最后一剑收回,他忽然调头,朝树下蹿去。左掌微曲成爪,掌心间已悄然凝了二枚血针。

    梁海山见他震树在先,下蹿在后,分明是要逃,大喝一声,道:“哪里走,给我留下!”竖身跃下,一剑从上向杜无量刺下。

    “出来了!”

    人群里又有人叫了一声。

    群雄屏住呼吸,只见两人一上一下,一横一竖,正在极速下坠!

    梁海山下坠之势极快,剑尖瞬间到了杜无量脑后三尺处!

    剑身劲气激荡,竟将沿途落叶尽数铰碎!

    群雄个个张大了嘴,场内没有一丝声响,就连喘息声都在这一刹那同时消失了。

    眼见就要一剑刺进杜无量后脑,来个穿颅而死,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杜无量忽然空中转身,往上横剑格挡,“叮”的一声脆响,他的剑已被梁海山剑上的气劲给震成了两段!

    兵器断裂,梁海山的剑势并未停止,杜无量猛地击出左掌,那些落叶受掌力催动,呼啦一声,全朝梁海山脸上盖去。

    “啊!”

    群雄只听一声惊呼,只见梁海山忽然从叶帘中冲撞出来,踉跄着往后倒退,又听“叮”的一声,见他将剑插入青石地内,拖出一道长长的剑痕,方才稳住身形。

    杜无量受了梁海山那一剑,又加掌力反推,“轰”的一声,坠在了地上,顿时青石碎裂,尘叶飞扬!

    杜无量双眼瞪得滚圆,张口往上喷出一口血雾!

    场内一片寂静!

    红叶如雨,尤在飘落!

    风来了,让红叶飘得更急,也更远了!

    大树周围落满了红叶,就像在地上铺了一圈红毯,而躺在树下的那个人,一动也不动,任凭红叶落在他腿上,腹上,脸上。

    梁海山仍拄剑站在那里,双手摁在剑尾,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他交叠的手背上,又从手背上滑下,滴在他脚下的红叶上。

    叶更加红了!

    宿敌之战,结束了吗?

    谁也不知道,但谁也想知道!

    不知是谁,突然“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这个声音本来不大,但在此时,却清晰地传入场内两千余人的耳朵里。

    “结束了吗?”

    又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场内响起,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两个极其细微的声音,让周容回过了神,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满是喜色,刚想叫一声“师父”,却忽然发现,被红叶“埋葬”的那个人又动了。

    周容呆住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难道杜无量还没死吗?

    杜无量拄着半截断剑,半膝跪地,突然“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血。

    鲜血洒落在红叶上,似已与之融为一体,早已分不清彼此。

    杜无量伸袖抹掉嘴角血迹,站起身来,道:“好厉害的一剑,可惜还是没能将我杀死。”

    梁海山侧着头,似是在聆听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还没死?”

    杜无量道:“没有。”

    梁海山点了点头,从青石地上拔出剑,往前一指,道:“那就再来一剑!”

    杜无量微微一笑,脚一抬,人已横移到了两丈开外。

    梁海山闭着眼睛,侧头聆听了一会,然后木然地转过身子,对着杜无量所在的位置。

    杜无量又一抬脚,身形又换到了另一个位置。

    梁海山依旧立在原地,跟着杜无量转身,但他动作有所延迟,就连身子都没有完全对准杜无量。

    杜无量挥剑道:“你已经瞎了,我现在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宿敌之战(三)

    群雄一惊,凝目望去,果见梁海山紧闭双眼,眼下两道血痕直至下颌。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梁帮主不是将杜堂主的剑斩断了吗?为什么会突然瞎了?”

    “不知道,刚才被落叶挡住了,没看清楚。”

    ……

    听着群雄议论纷纷,阿笙心想:“一定是杜无量用噬血魔功偷偷将梁海山刺瞎了,不然刚才那一剑,准能要了他的命。”

    周容叫了声“师父”,忙从座中奔出,还未奔到场中,便被一位执剑之人拦下。他转眼一看,见是吟虎堂的人。

    “两人签过生死状,比试尚未结束,闲杂人等,不得入场!”

    周容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但师父双目已瞎,目不视物,再打下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周容见这拦路之人嘴角噙笑,满是幸灾乐祸,心中越发着急。

    当杜无量提出要签生死状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杜无量是绝对不会冒险的,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只可惜师父不听劝告,让他的担忧到底还是变成了现实。

    周容无可奈何,刚要归坐,忽然灵机一动,转身来到净空身旁,道:“净空大师,他们两位的比试可以结束了,请你宣判结果吧。”

    净空点了点头,朗声道:“梁帮主,杜堂主,你们二人的比试已经结束,这就请归座吧。”

    杜无量道:“净空大师,比试才刚刚开始,你为何要说已经结束了?”

    净空道:“梁帮主双目已瞎,不能再和你争斗下去,这场比试是你赢了,到此为止吧。”

    梁海山道:“谁说他赢了?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他却已被我重伤,要赢也是我赢!”

    杜无量笑道:“净空大师,你也听到了,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

    净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日大会本为弘扬佛法,化解纷争,如今却已死伤多人,已是大大的违旨了。两位看在敝寺这点薄面上,各让一步,就此罢了,如何?”

    杜无量道:“好,既然净空大师都如此说,杜某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我与他结怨多年,如今大好机会,要我这般轻易放过,也是万万不能。如果梁海山肯双膝跪下,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说三声“我输了”,杜某便饶他一命,如何?”

    群雄见他的要求跟仇教主的如出一辙,不由暗暗好笑。

    仇涯子听了他的话,又回想起刚才被净空贼秃给耍的场面,心中又有些气恼,将蛇杖重重往地下一顿,那些偷笑的人顿时止住笑声。

    梁海山道:“杜无量,我那一剑虽没要了你的命,可也给你留下了不轻的伤势,即便我现在看不见,依然能毫不费力地将你毙于剑下,你要我认输?可笑!”

    杜无量摊了摊手,道:“净空大师,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杜某人不给你万佛寺面子,真真是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不管大师是要讲经诵法,还是要调解纷争,请再稍候片刻吧。”

    净空摇头苦笑,道:“周施主,此二人争斗已久,早已深陷魔障之中,老衲也无能为力了。”

    周容长长叹息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杜无量道:“梁海山,纵是你剑法再厉害,如今目不视物,也是废人一个,还妄想挡住我的剑吗?”

    梁海山隔空挥了两剑,道:“你何不上来试试?”

    杜无量嘴角扬起,脚下一动,身形已闪到梁海山身侧七尺外,继而弓腰射出,横剑向梁海山腰际斩去。

    梁海山眼睛虽瞎,但耳朵还算灵敏,一觉察到杜无量的来向,忙反向撤退,跟着挥剑狂舞。

    杜无量见他出剑全无章法,根本就是在盲打,心中一喜,暗道:“梁海山啊梁海山,刚才若没有及时将你刺瞎,我这条小命可真就交在你手里了,老天保佑,我杜无量命不该绝!”

    他见梁海山挥剑狂舞,已将身前罩上了一层剑网,要想正面强攻,实非易事。

    杜无量瞧了瞧手中的断剑,暗想道:“我的剑已被他震断,场外之人又不能干涉,要想杀他,只凭这柄断剑可不行,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使用噬血魔功,这可如何是好?”

    梁海山一面挥剑,一面侧耳倾听,可除了风声和远处的窃窃低语外,哪有杜无量的半点声息?

    对一个双目明朗的人来说,突然被光明遗弃,失落在黑暗之中,心中难免恐慌,梁海山也是如此。

    他听不到杜无量的声音,心中越发焦躁起来,一面挥剑乱砍,一面叫道:“杜无量,你这阴险小人,敢不敢正面与我打一场,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杜无量笑道:“你这人可真不讲理,你我比试,都是各凭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就阴险了?难道只准你梁海山赢,就不许我杜无量胜?这算什么道理?”

    梁海山听出杜无量的所在,飞步疾刺过来,杜无量早有防备,纵身跃开。

    梁海山一剑刺空,只听耳边风声徐徐,又失去了杜无量的踪迹,心中又急又躁,不停转头侧头。

    杜无量脸上挂着笑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掉落在梁海山身后。

    梁海山耳朵一动,还当杜无量要从身后偷袭,忙转身还击,唰唰唰连刺了二十多剑,可哪里有半个人在?

    杜无量见他背对自己,一个箭步冲上来,挥剑朝梁海山背上砍去,梁海山此时方知上当,可哪里来得及躲闪?

    “啊!”

    梁海山惨叫一声,肩头中了一剑,登时血流入注!

    杜无量一击得逞,连忙后撤,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群雄见此情景,不由微微皱眉。虽说两人在公平决斗,但梁海山双目已瞎,已然失去了战斗力,杜无量仍不依不饶,这般戏弄他,哪里还是比试,分明就是在虐杀。

    发生这种事发生,谁都不愿意见到,如果梁海山肯低头服软,净空等人大可下场阻止。奈何梁海山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松口,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宿敌之战(四)

    对于梁海山而言,要他当众给杜无量磕头认错,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死都不肯做这种事。

    杜无量手里抛着一块石子,道:“磕不磕头?认不认输?”

    梁海山道:“要我给你磕头,那是妄想,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若不将你砍成三段,那也不用再活了!”

    杜无量攥住石头,道:“好,有骨气。”说着又将石子抛向梁海山背后,同时人也跟着石子跃了过去。

    “叮!”

    梁海山耳朵一动,又听到背后有石子落地的声音,还当杜无量又要声东击西,也不顾后方,猛地挥剑向前方攻去。

    杜无量已悄然出现在他背后,左起一掌,击在他背上,梁海山如遭雷击,登时前摔出去,吐出一大口血。

    一击得逞,杜无量连忙后撤。如今他胜券在握,丝毫不想冒险,万一盲目近身,被梁海山一剑刺死,那可真是冤死了。

    “可恶!”

    梁海山撑着剑站起身来,紧咬牙关,心道:“身体变得迟缓了,这是怎么回事?是刚才那一掌的缘故吗?”

    杜无量知他被噬血魔功的掌力打到,身体渐渐变得麻木起来,不想再浪费时间,又捡起一枚石子,掷了出去。

    梁海山正在思索刚才的攻势,猛然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忙向一旁跳纵,空中挥剑乱砍。

    谁曾想,杜无量偏偏就从他跳向的地方攻来,梁海山已多少有些适应了黑暗,空中身形扭转,立刻回刺过去,奈何身体发麻,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又给杜无量砍了一剑。

    杜无量运用声东击西的法子,已连连得手。梁海山身中两剑,又挨了一掌,背上血流不止,身体也已微微有些虚晃。

    他的剑法远在杜无量之上,如今被对方刺瞎眼睛,又像小鼠一般戏弄,心中又羞又恼。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无反转之机,索性将剑掷在地下,喝道:“杜无量,你要是个男人,就一剑杀了我!我梁海山今日败在你手,只赖我学艺不精,你快快动手吧!”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声。又有不少人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杜无量见他放弃反抗,也松了口气,心想:“此人剑法远在我之上,若这般放他离去,必是一大祸患,可如果就这般杀了他,又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他往场外一望,见飞龙帮诸人就站在一旁,灵机一动,道:“飞龙帮的人听着,往日你们在梁海山的挑唆下,处处与我吟虎堂作对,导致我堂弟兄死伤惨重,这笔账我原该跟你们算,但既然梁海山已被我击败,我不愿再多造杀孽,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有谁想加入吟虎堂,现在就站到一边去,如果执意要留在飞龙帮,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群雄均想:“他是想借机吞并飞龙帮。”

    周容道:“杜堂主,你别费心思了,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老人家目不视物,正需要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来当他的拐杖,你现在要我们背叛他,可把我们看得猪狗不如了。”

    群雄听周容说出这话,不由点头称赞。

    阿笙心想:“这个家伙鬼点子不少,我还当他只是个势利小人,想不到竟然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江湖中人对“情义”二字看得很重,不论武功不高,有情有义之人大都为人所敬重。

    杜无量心想:“周容是梁海山的智囊,要想彻底毁掉梁海山,要么将此人收入麾下,要么就此除去,绝不能留。”

    嘴上却说道:“周贤侄,我堂中职位尚有空缺,你若肯过来帮忙,杜某一定感激不尽。”

    周容道:“杜堂主,多谢你的美意。我周容自小没了父母,之后便一直跟着师父,这身本事是师父手把手教的。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周容愚钝,虽然没学到什么本事,可也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周容双膝跪地,向梁海山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您老人家的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徒儿先走一步!”说罢,拔剑出鞘,就要向脖子上抹去。

    群雄见周容要拔剑自刎,着实吃了一惊,心中着急,却已来不及去救。

    净空离得最近,见此情景,忙抢上前,探手一抓,又将剑给夺了下来,随手将它掷入鞘中,道:“阿弥陀佛,周施主万不可如此。”

    群雄都不由舒了口气,如果不是净空上前相救,场上又要多添一具尸体了。

    梁海山虽然看不见,但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道:“好徒儿,你不需如此,快快离开此地,从今日起,江湖上再也没有飞龙帮啦!”

    周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杜无量见他如此,已知他决心,又将目光转向飞龙帮的其他人,道:“你们呢,是跟他一起死,还是加入我吟虎堂?”

    那些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忽然有一人走出人群,向杜无量作了一揖,道:“杜堂主,我愿加入吟虎堂。”

    杜无量一喜,道:“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吟虎堂的人,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你这就站到吟虎堂那边去吧。”

    周容怒道:“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人笑道:“师兄,你这叫冥顽不化,师父瞎了,你跟着他还有什么好处?杜堂主武艺高强,远在师父之上,不用几年,便可将吟虎堂带到江湖一线势力行列,这是一个瞎子能做到的吗?”

    又有一人走出来,笑道:“师兄,识时务者为俊杰,都什么年代了,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还是能给你荣华富贵?”

    又有一人随说道:“师兄,你也转投吟虎堂吧,杜堂主说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如果你继续留在飞龙帮,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又有人冷笑道:“不用劝他了,大师兄是有情有义之人,哪会看得起我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你们就成全他的高义吧。”

    ……

    听着诸位朝夕相处的师弟说出这些话,周容目光闪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海山颓然坐地,面如死灰,眼中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第四百一十五章 耍赖的邓愚

    杜无量见飞龙帮已有不少人转投入吟虎堂,但仍有一部分没有动作,便说道:“各位可要考虑仔细了,你们杀了吟虎堂多少人,就算我不与你们计较,吟虎堂的其他人会不与你们计较吗?死去的那些人里有他们的兄弟、朋友、亲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杜无量停了一会,见仍有不少人在犹豫不定,又说道:“如果你们转投吟虎堂,从现在起,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要是敢私自寻仇,就是与我杜无量过不去,都第一个不饶他!”

    他的话里既有威胁,又有抚慰,那些犹豫不定的人,一定到这话,哪还有选择的余地?纷纷站到了吟虎堂那边。

    转眼之间,偌大的一个飞龙帮,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群雄眼见飞龙帮瓦解,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人喜,有人伤,有人叹,有人怜,万种不一。

    杜无量见飞龙帮只剩梁海山和周容两人,心中越发得意,又向周容道:“周贤侄,你的师弟们都做出了选择,如今飞龙帮也已不复存在,你还要一意孤行吗?”

    周容抹掉眼泪,抬头望向杜无量,道:“我的选择永远都不会变,我周容生是飞龙帮的人,死是飞龙帮的鬼,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飞龙帮就不会消失!”

    “好!”梁海山一拳砸在青石地上,大笑道,“不愧是我梁海山的徒弟!”

    杜无量挥剑指在梁海山颈下,道:“周贤侄,我敬你的为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入不入我吟虎堂!”

    周容道:“你若要杀我师父,最好连我一起杀了,不然我会向你复仇,不死不休!”

    杜无量冷眼斜睨周容,不言不语。

    梁海山道:“杜无量,你我之间的恩怨,不与他人相干,你快些杀了我,将我们之间的恩怨彻底了结吧!”

    周容起身走上前,跪在梁海山身旁,道:“师父,徒儿陪你一起死。”

    梁海山目不视物,用那双颤抖的手摸了摸周容的脸庞,忽然又将他一把推开,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梁海山的徒弟,飞龙帮已经没了,你走吧,走得越远也好!走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接近于吼。

    杜无量有心要让梁海山尝到痛楚,打败了他不杀他,为此;要飞龙帮瓦解,也是为此。今见他对周容感情至深,心念一动,猛地挥剑朝周容砍去。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闪入场中,杜无量一惊,只觉自己手腕已被人拿住,跟着腹部中了一脚,登时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在后方树干上。

    大树颤动,抖下不少黄叶。

    那半截断剑飞向高空,也不知在上面转了多少个圈子,方才斜坠下来,“叮”的一声,斜插在青石地上。

    剑尾颤动,周身砂尘缭绕。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众人刚回过神来,却发现场中多了一个青衣道士。

    卓君来拢起折扇,咬牙道:“臭道士!”

    邓愚放下脚,挥袖将梁海山师徒挡在臂后,道:“胜负已定,何必多伤性命。”

    杜无量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扶树站起身来,向邓愚打量了几眼,道:“你们天师府什么时候也开始管闲事了?”

    邓愚道:“我叫邓愚,虽是天师府的人,但我现在做的事,跟天师府无关。临行前,诸位长辈要我不要惹事,我谨遵教诲,可阁下实在不堪。”

    杜无量冷笑道:“所以呢,你要杀我?”

    邓愚道:“我只想请杜堂主饶他们师徒一命,并不想杀谁。”

    杜无量拔出那半截断剑,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签过了生死状?”

    邓愚道:“我看到了。”

    杜无量道:“那你还进场干预?”

    邓愚道:“师父常说,偶尔耍赖一次也无伤大雅。”

    妙清伸手捂住脸,叹道:“只是偶尔一次吗?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一点儿也不差,唉。”

    净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忽然觉得以前下棋总输给张天师,这里面一定也有猫腻。

    杜无量虽然来得晚,但也听说了邓愚追打仇涯子的事,心想:“这臭道士不好对付,如果他全力阻止,我有伤在身,不但杀不死他们两人,反累及自身。不如先卖一个人情给他,等大会结束,再慢慢找他们两个算账不迟。”

    杜无量微微一笑,道:“既然有邓道长为他们求情,杜某怎好不从?罢了,就由他们去吧。”

    邓愚向杜无量作了一揖,道:“多谢。”一手扶起梁海山,一手扶起周容,道:“小道这就送你们下山。”说罢,带着两人飞奔起来。

    才刚奔了一会,就见净空忽然拦在前方,邓愚一惊,道:“净空大师,你这是?”

    净空笑道:“邓道长,你要带他们进寺吗?下山的路在那边。”说着,往邓愚身后一指。

    邓愚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又迷路了,也不告谢,带人慌忙逃下山去了。

    妙清叹了口气,忙命一个小道跟上去,以免邓愚再次走失。

    阿笙从腰际摘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将赢来的财物一件一件往袋里装。周围那些人眼巴巴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笙将财物尽数装好,指着桌上那条花裤子,道:“这是谁的?穿回去吧,我不要这个。”

    人群后伸出一条手臂,一把抓住那条裤子的一角,“哧溜”一下,将裤子拽到了回去。

    阿笙笑道:“不错嘛,还是上等绸料做的。”

    一个圆脸大汉,用一双滚圆的大眼睛瞪着阿笙,拍桌道:“小乞丐,你是不是故意耍我们?明明说梁帮主会胜,怎么偏偏就输了?这不算,把我那五两银子还来!”

    周围不少人也都输了钱,毕竟公开公正,输了就是输了,本来也不好意思再要。今见这人想耍赖,也跟着起哄要钱。

    阿笙笑道:“各位大哥,愿赌服输,我只知道梁帮主学了一门非常厉害的武学,可哪里知道,杜堂主竟然还有一门比他更厉害的。我是人,不是神,哪能猜到这些?再说了,我的本意就是要输,可偏偏就赢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五雷轰顶

    那圆脸大汉道:“你这小乞丐满口谎话,谁信?你连口袋都准备好了,我看你是早有预谋,故意骗大家来了!”

    阿笙笑道:“各位大哥,你们这可误会小弟了。我这口袋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你们也知道,我是个乞丐,讨饭得看人脸色,有时候人家高兴了,多赏我一些,吃不下的,我就得用袋子装起来,不然人家不赏饭的时候,就没得吃了。”

    周围众人一听,暗暗点头,心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乞丐身上带个布袋,那也没什么奇怪。”

    那圆脸汉子仍不肯罢休,道:“你说你本想输的,不如再把这些银钱分给大家吧。”

    阿笙撇嘴道:“那怎么成,这可是我赢来的。”

    那圆脸汉子急道:“你不是说散财好处多吗?这会子怎么又不肯了?”

    阿笙心道:“因为我现在真有财。你们这群傻瓜,刚才那锭银子只是块包了银皮的石头,散了便散了,又有什么可惜?”嘴上却说:“刚才那是意外之财,来得莫名其妙,我当然不敢要。这些是我靠实力赢来的,不会忐忑不安,用起来也心安理得,自然散不得。”

    那圆脸大汉“噗通”一声跪下,道:“丐兄,丐大爷,丐爷爷,你就发发善心,把那五两银子还我吧,那是我娶媳妇的本钱啊。”

    阿笙退后一步,道:“哼,下注前你怎么不说?这会子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既是娶媳妇的本钱,就不该拿来赌,输了也好,那姑娘反要谢我将她救出火坑了。”

    那圆脸大喊道:“丐爷爷,你发发慈悲,把那五两银子还我吧,我再也不赌了,我发誓,我现在就发誓,苍天见证,如果以后再敢赌博,就叫五雷……”

    誓还没发完,忽然刮来一阵凉风,几块乌云飘到广场上空。

    那圆脸汉子仰头一望,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周围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阿笙也笑道:“如果再赌,就叫五雷轰顶,是不是?”

    那圆脸汉子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认,只斜瞄着头顶那几朵乌云,心想:“云爷爷,我发誓如放屁,当不得真的,您老快走吧。”

    果然,又有一阵风吹来,把那乌云吹走了。

    那圆脸汉子心中一喜,忙挺直了身子,两指指天,道:“如果再赌,就叫我五雷轰顶!”

    阿笙见他对天起誓,便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给了他,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誓既然天证了,就不能再去赌,你可知道了?”

    那圆脸汉子一接过银子,喜得涕泗横流,哪里还记得刚刚立下的誓言?

    若干年后的一个雷雨天,那圆脸汉子扛着一根铁棍,去人家地里偷枣子吃,结果一路火花带闪电,引了五百多道雷,从傍晚轰到天明,满境亮如白昼。人自然被轰得连灰都不剩,就连他曾经站立的地方,都被轰出一个大坑。坑里电弧闪动,至今无人敢于越雷池半步。

    听邻居说,那圆脸汉子唯利是图,但又好吃懒做,平素最喜欢偷抢,尤爱发誓,一天不发上一誓,就浑身不自在,大概是真惹怒了天上的神灵,所以才降下惩罚。

    后来,临近的人将那雷坑命名为“化粪池”,以此来警醒自己,告诫后人。

    ……

    杜无量见梁海山等人离开,正要归座,忽听一人道:“杜堂主,哪里去?”

    杜无量转头一看,见是胡不通,也不搭理,继续往前走。

    胡不通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桂圆,向杜无量当头掷来,笑道:“你且慢走,爷爷有几句话要问你。”

    杜无量侧头避开,停住脚步,没好气道:“胡不通,本堂主可没工夫跟你瞎闹,你最好老实一点。”

    胡不通一下从树上跳了起来,道:“爷爷问话,孙子岂敢不回?看招!”手一甩,将壶中茶水泼出。

    树下顿时传来一阵叫骂声,此处略去九万字污言秽语。

    杜无量见他又在胡闹,生怕他闹起来没完没了,旁生枝节,便道:“你想问什么,还不快问,在那里磨磨蹭蹭干什么?”

    胡不通这才坐下来,道:“爷爷想问问你,你刺瞎梁海山用的是什么功夫?”

    杜无量微微皱眉,道:“我用什么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不通笑道:“我就问问,你干嘛不肯说,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杜无量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吟虎堂诸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胡不通一边拍着树干,一边假哭道:“噬血老鬼啊,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啦……”

    群雄听他喊“噬血老鬼”,自然而然想到了噬血老祖,不由提起来精神,想听他后面说些什么,可只听见他呜呜咽咽,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一人站起来叫道:“胡不通,你刚才说的是不是噬血老祖?什么叫可以瞑目了?此人滥杀无辜,没有人性,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

    胡不通止住哭声,道:“你这笨娃子,这有什么难懂的?就是说这位杜堂主,继承了噬血老鬼的衣钵呗。”

    一听这话,群雄大惊失色。当年噬血老祖杀人如麻,惹得人神共愤,天怒人怨,故此才遭人合力围攻而死。如果杜无量真的学了“噬血魔功”,那岂不是要变成第二个噬血老祖?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命丧他手?

    一想到这些,众人看向杜无量的目光,也变得极为复杂。毕竟刚才众人看得清楚,明明是他处在劣势,怎么突然间梁海山就瞎了?如果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恐怕很难让人相信。

    在座的人中,不乏有被噬血老祖夺去亲朋,甚至伤筋动骨过的,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没由来的恼怒,当即就有人站出来质问杜无量。

    杜无量哪会承认?只说胡不通是个疯子,在故意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吟虎堂诸人见杜无量遭人质问,哪肯容让?当即跟那些人互骂起来。飞龙帮那些刚转投过来的人,正想借机立功,眼下就是个机会,于是也跟着吟虎堂诸人,一起吆喝。

第四百一十七章 白发老人和奇药

    双方一开吵,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有人扔板凳,有人吐口水,看得万佛寺诸僧也无计可施,只能干皱眉头。

    冷雪坪站起身来,道:“诸位且住,容我说上一句。”

    众人见飞雪阁冷阁主出来说话,便纷纷住口,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冷雪坪道:“虽然我们飞雪阁远在昆仑山,并未遭其荼害,但噬血老祖的凶名,就连敝阁最年轻的弟子也都知晓。各位只听到这个名字,就如此恼怒,也是情有可原,但各位不觉得奇怪吗?”

    她顿了顿,环视人群,又继续说道:“我曾听人说,噬血老祖在死前,并未将‘噬血魔功’传给任何人,他既然已死,又是如何将这门魔功传承下来的?诸位可得细细想明白了。”

    那些质问的人一听她这话,顿时清醒过来,心里又是羞愧,又是佩服。这种事他们岂会不知道?只是一时恼火,失去了理智。

    于是,立刻就有人向杜无量道歉赔礼,但杜无量只是冷哼了一声,佯装生气,根本不予理睬。

    那些人更加羞恼,只好将责任推到胡不通身上,叫道:“胡不通,你这张臭嘴,万不可再胡说了!杜堂主宽厚仁慈,怎么可能会学这种泯灭人性的魔功呢?刚才他容许梁帮主离开,对待宿敌尚且如此宽容,更何况别人?大家说是不是?”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杜无量在心中冷笑道:“老子就是学了,你们这群无知败类,还替我说好话,可笑,可笑。不过,这胡不通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那对狗男女告诉他的?哼,以后再遇到他们两个,还是尽早除掉得好,免得多生是非。”

    他点了点头,见吟虎堂及飞龙帮诸人都在帮他造势,心中越发得意,也不出声阻止,默默享受着这一切。

    就在众人叫嚷不休时,忽听一人道:“谁说他是胡说了,杜无量就会‘噬血魔功’,我亲眼所见,怎么会假?”

    众人向场内看去,见是个小乞丐,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沉甸甸的,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吟虎堂里立刻有人叫道:“小乞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杜堂主怎么可能会那种邪门的功夫?”

    阿笙见是上次在吟虎堂暂居的院子里遇到的那个赵三,便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会知道他没学过?”

    赵三素日最擅长跟人斗嘴,今日师父有难,正是大显身手的时机,忙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学过?”

    阿笙见他学自己说话,微微蹙眉,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赵三笑道:“俗话说得好,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怎么能证明你看到的不是假的?”

    阿笙见他口齿伶俐,咄咄逼人,再说下去,有理也让他给说成了没理,心中暗暗思忖对策,只一会,便想出一计。

    “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奇毒,叫‘七日说谎丧命散’,服下此毒后,七日内只要说一句谎话,便会立刻穿肠烂肚,无药可救。最奇的是,此毒无药可解,但如果七日内不说谎,此毒又会自解。说来也巧,前几日,我偶遇一位白发老人,他赠了我几粒,说什么世人言谎者甚多,还说看谁不顺眼,就给他服下,保证药到命除。现在你我每人服一粒,再来相互问答,如何?”说着,真取出两粒褐色药丸来,摊在手心,给众人看。

    群雄只见她取出两粒药丸,放在手心,但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这种“奇毒”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忽听一人冷笑道:“只听过九幽谷有种奇毒叫‘七日丧命散’,非解药不能解,没听谁说过,世上还有‘七日说谎丧命散’这种东西;还有那个白发老人,我看是你胡编出来唬人的吧?小小年纪,满嘴胡话,难怪会当乞丐。”

    阿笙笑道:“你没听过的事儿多了,难道都不存在吗?苍穹宇宙,无边无际,人寿多则百年,少则几十年,即便不吃不睡,也看不尽千万分之一。难道只有你眼里的才叫东西吗?你确定这不是管中窥豹,坐井观天吗?”

    众人默默点头,均觉得这小乞丐说得有理。

    那人被阿笙堵得满脸通红,羞怒之下,叫道:“大家别听他胡说,世上跟们没有那种奇怪的东西,他说这些,无非是想蛊惑大家,来陷害吟虎堂杜堂主!”

    这说话之人本想在群雄面前显摆自己知识渊博,哪想到阿笙能言善辩,几句话将他堵得无言以对,他不来台,这才又将吟虎堂诸人拉下了马。

    阿笙捏起一粒药丸,道:“既然你不信,不妨吃下这一粒,再当众说个谎,看看会不会穿肠烂肚。”

    那人满脸通红,额上已满是汗水,虽说他不信,但凡是就怕个万一。万一是真的呢?说句谎就穿肠烂肚,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说什么也不能吃。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一屁股蹲下,干脆认了怂。

    百里藏花摇扇走出来,笑道:“世上竟有如此毒药,我倒想尝上一尝,小兄弟,不知能否赏我一粒?”

    阿笙见他走出来,心中暗想:“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正好借他来唬一唬别人。”便笑道:“这有何不可。”说着,将一粒药丸递给百里藏花。

    百里藏花见是一枚普通的玉香丸,非但不是毒药,还可提神醒脑,滋养血气,笑了笑,丢入口中,心想:“小笙子平素就爱胡闹,今日且随她闹一闹,看她在耍什么把戏。”

    众人素知百里藏花与九幽谷往来密切,今见他当众吃下“七日说谎丧命散”,那些本来不信的,现在也信了大半。

    阿笙又向赵三道:“现在该你了。”

    赵三脸色惨白,心想:“我体内的‘七日丧命散’的毒还没解呢,现在又来了个‘七日说谎丧命散’,我怎么就跟这些东西杠上了?话说,那位女侠几时来给我送解药啊。”

    他想到这里,忽然打了个激灵,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小乞丐,心道:“我的个姑奶奶啊,这就是她啊!怪不得她忽然提起‘七日丧命散’,原来是在故意威吓我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杀手

    阿笙见赵三不言不语,笑道:“怎么,不敢吃?不吃也行,你老实说,你师父到底练没练过噬血魔功?”

    赵三转身看了杜无量一眼,又瞅了瞅小乞丐,心中犯了难。如果说练了,得罪师父;如果说没练,得不到解药。他现在两头都不敢得罪,想了好久,才低眉顺眼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又不是我师父,我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刚才的赵三意气风发,谈笑自若,那气势堪比当年诸葛孔明舌战群儒;现在的他,垂头乱觑,自惊自吓,倒像是个偷了灯油的胆小贼鼠。

    百里藏花道:“小兄弟,你真的亲眼见过杜堂主用过‘噬血魔功’吗?天下群雄在场的十之有七,这种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百里藏花这么问,并非有意配合,因为他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不过后面几句提醒,倒是有意说给阿笙听的,以免她不知分寸,将事情闹大。

    阿笙道:“当然是真的,真戒大师就是被他杀死的。”

    净空走上前,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你说的可是小徒‘火云手’真戒?”

    阿笙道:“正是。我亲眼看见杜无量杀死了真戒大师。”

    群雄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也不知真假,均想:“杜无量是个聪明人,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对万佛寺的人下杀手。”

    忽有一人叫道:“净空大师,不要听这小乞丐胡说八道,昨天我还见过真戒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净空叹息一声,道:“不瞒各位,小徒真戒的确已经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外巡之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还看到了两个人影,只是那两人逃得太快,没能看清是谁。”

    阿笙心道:“原来他们两个看到万佛寺来人,先一步逃走了,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群体听净空亲口承认,不由暗暗惊叹,对阿笙的话也信了大半。众人均想:“如果不是真的,谁敢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对万佛寺方丈信口胡说?”

    杜无量走上前,道:“净空大师,不要听他胡说,我这几日一直待在居所,从未出过大门,吟虎堂任何一人都可为我作证。”

    阿笙冷笑道:“让你自己人为你作证,那有什么可信度?再说,你是晚上悄悄溜出来的,他们怎会知道?”

    杜无量眯眼打量着阿笙,心想:“他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难道是那对狗男女假扮的?”

    他一面想,一面细细打量着阿笙,心道:“是了,他就是九幽谷那个女娃,怪不得百里藏花会帮他,原来是串通一气,故意整治我来了。不过,胡不通向来独来独往,什么时候也跟九幽谷的人勾搭上了?”

    阿笙道:“杜堂主,怎么不说话了?”

    杜无量道:“你含血喷人,我不跟你这小辈一般见识。”

    阿笙向净空道:“净空大师,真戒师父的尸体已经运回贵寺了吗?”

    净空道:“已经在寺里了。”

    阿笙道:“净空大师可有查验过尸体上的几处伤痕吗?”

    净空道:“自然是查验过的。”

    阿笙道:“可有什么发现?”

    净空道:“真戒尸身上共有四处伤口,脖颈下的剑伤是致命伤,很难看出是由何人所为。倒是胸前那三个血洞,虽不致命,但却是争论最多的地方。有人说是被暗器所伤,也有人说是被锐物刺伤,但从外溅血渍和真戒体内的各种状况来看,这些猜测似乎不大合理。有几位师弟说是被噬血魔功所伤,他们亲眼见过噬血老祖与人交手,那些人身上的伤口与真戒的一般无二,只是噬血老祖早已死去多年,这种想法自然就没人再考虑了。老衲与诸位师弟商议许久,也没能得出结论。”

    阿笙道:“他们都以为噬血老祖已死,所以才会那么想,如今杜无量练成了噬血魔功,要在真戒师父身上留下三个血洞,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净空垂头思索,也不回答。

    杜无量见净空犹豫不定,知道他已开始怀疑自己,再看向阿笙时,目光中已带了杀意。

    阿笙怎会看不出来?只因有百里藏花守在一旁,她也不怕杜无量会突施辣手。

    净空道:“小施主,你真的亲眼看到杜堂主杀死真戒了吗?”

    阿笙道:“那当然。”

    杜无量道:“净空大师,一个穷酸乞丐的无稽之谈如何信得?”

    净空道:“老衲自有分寸。杜堂主刚刚与梁帮主过了手,不如先回座休息吧。”

    杜无量哼了一声,却不肯走。

    净空道:“小施主,你知道杜堂主为何要杀真戒吗?”

    阿笙心想:“既然真戒已死,我若说出实情,反倒让万佛寺众人难堪,还是将真戒也会噬血魔功的事隐瞒了吧。”便道:“昨天晚上,杜堂主抢了两个孩童,在城外林中汲血练功,被真戒大师撞破,后来两人动起手来,真戒大师为了救那两个孩子,不幸糟了杜无量的毒手,就连那两个孩子也给杜无量杀了。”

    杜无量一听,心中火气直冒,暗道:“这妖女竟将真戒的罪孽全搬到我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猛地拔出剑来,朝阿笙疾刺过去。

    净空和百里藏花就在近旁,谁也没有料到杜无量会突然动手,忙出手拦截。

    净空双指点出,使的正是万佛寺一百零八绝技之一的“琉璃指”。

    百里藏花左手将阿笙推开,右手拢扇点向来剑。

    当指尖和扇骨同时触及剑身时,两股相反的力道同时在剑上爆开,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杜无量新换的这柄剑,登时断成了三截。

    两人急于救人,谁都没有留手,这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如何能经受得住当世两大高手的夹击?

    杜无量一击落空,拔身飞退一丈,站定身形后,仍用那双如毒蛇一般的眼睛盯冷冷地盯着阿笙。

    群雄见此情景,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望向杜无量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鄙夷之色,均想:“你若问心无愧,又怎会突下杀手?”

第四百一十九章 指认

    虽然阿笙早有准备,但见杜无量竟敢公然下杀手,也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跟梁海山一样,变成瞎子。

    净空没有理会杜无量,又向阿笙道:“小施主,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杜堂主当时没有杀你?”

    阿笙想了一会,觉得不好照实说,便说隔得太远,他没有发现自己。

    杜无量远远听着她的话,心中越发气闷,只可惜身处窘境,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任由她胡说了。

    净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飞龙帮一人急于立功,大喊道:“小乞丐,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杜堂主乃仁义之士,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反倒是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城外树林里去干什么?莫不是要跟小情人私会?”

    阿笙羞恼难当,一时忘了掩盖自己原本的声音,喝道:“你这不仁不义的东西,师父瞎了,你便弃师投敌,现在还替杜无量说话,等哪天杜无量落魄了,你是不是又要改投他人,反过来骂杜无量?”

    卓君来本就觉得这个小乞丐面熟,声色也跟阿笙有几分像,这时听到她的声音,再也没有怀疑,快步来到阿笙身旁,奉扇行了一礼,喜道:“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阿笙转头看了他一眼,扯着嗓子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卓君来见她看向自己的神色跟阿笙简直一模一样,心里乐开了花,又听那人还在辱骂阿笙,心中火气上涌,纵身跃入人群,将那人给揪了出来,摔在地上,道:“大胆狂徒,谁给你的能耐,胆敢辱骂钟……兄弟,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一手揪住他头发,用扇骨在他嘴上抽了二十多下,直到那人双唇上肿起一条条大红印,这才住了手。

    杜无量见卓君来冲进人群去抓人,又当众打他嘴巴,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冷声道:“打狗还要看主人,阁下这般做法,可还将我这一门之主放在眼里了?”

    卓君来摇扇笑道:“杜堂主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得了这些墙头草吗?别说是打他两个嘴巴,就是将他杀了,你又能奈何我?”

    那人被卓君来踩在脚下,一听要杀自己,忙伸手求救,道:“杜堂主,救我啊!”

    卓君来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求他干什么?”

    那人哀求道:“卓少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卓君来道:“要我饶你也可以,你跟我说实话,杜堂主到底练没练过噬血魔功?”

    那人本就贪生怕死,又见卓君来偷偷向自己眨眼,嘴角还噙着微笑,心想:“是了,卓少主要我当众指认杜无量,然后再允我加入归真教。”

    他亲眼见仇涯子连斗数人,还打伤了万佛寺两位高僧,那本事相当了得。在飞龙帮瓦解的那一刻,他便有了入教的想法,就怕人家不收,不得已才加入了吟虎堂。如今归真教卓少主,亲自许了诺,他岂有不听话之理?忙道:“杜堂主确实练过噬血魔功,我亲眼所见!”

    杜无量大怒,道:“胡说八道,你今天才加入吟虎堂,你几时见我用过了?”

    那人道:“杜无量,好你个阴险毒辣之辈,以前跟我们梁帮主打的时候就用过了,要不是我们梁帮主剑法高深,早死在你的噬血魔功之下了。”

    杜无量沉脸道:“你再敢胡说,我一剑杀了你!”

    那人有了归真教这个大靠山,更不惧杜无量的威胁,道:“杜堂主,你就承认了吧,我们飞龙帮的人大都见过,你瞒不过去的。”

    这时又跑出两个飞龙帮的人,异口同声地说杜无量早就学过噬血魔功。

    杜无量咬牙瞪着那两个人,浑身打战。他的确早就会了,但从未在飞龙帮诸人面前用过,他们这么说,无非就是借机登上归真教这艘大船,反将自己当成了踏脚板。

    又有不少飞龙帮的人站出来指认,群雄本来还不信,但眼下有这么多人一起指认杜无量,不信也得信了。

    杜无量暗想:“如今大势已去,我若不趁早离去,再迟一刻,怕是就走不掉了。”

    那些跟噬血老祖有仇的人,纷纷站了出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各人的眼光里就看得出,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

    事已至此,净空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去了。

    百里藏花也拉着阿笙退开了。

    吟虎堂诸人见杜无量受人指责,纷纷带着兵器涌将出来,站到杜无量身后,与那些人对峙。

    胡不通拍了拍掌,道:“树下的猴子猴孙们别急着打,先听猴爷爷讲几句。”

    众人本来恼他满嘴胡说八道,又爱占人便宜,今见他第一个道出真相,也不敢再起轻视之心,纷纷住了口,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胡不通道:“我听说噬血老鬼与四海盟有些不清不白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人群里立刻有很多人喊道:“不错,我也听说过。”

    胡不通点了点头,道:“依爷爷之见,杜无量能练成噬血魔功,多半跟四海盟有关,不知你们作何想法?”

    众人本来没想到这里,一听他提醒,顿时警醒,立刻有人喊道:“四海盟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净空插嘴道:“老衲本来也这么以为,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但近来江湖上频频出现怪事,单从这几家灭门案就不难看出,这并非是一般的仇杀,而是一次次有预谋的行动,跟当初四海盟的做法如出一辙。种种迹象表明,当初的四海盟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隐藏在暗处,想必也有不少人已经觉察到他们的存在了吧。”

    净空这番话就像一根引线,话音一落,便将场内的气氛给彻底引爆了。

    那些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像是听到了九天响雷,一个个被惊得呆若木鸡。

    其实,有些人的确已经觉察到了四海盟的存在,只是不太愿意相信,而且近来江湖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也就全不在意了。如今又听净空谈起,原本沉寂的心再次变得躁动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 拦路

    单是噬血老祖一人,尚不能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可如果牵扯到四海盟,事情的严重性将会陡然攀升,那将不再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江湖的仇怨。

    在座的人中,有不少人经历过那段人人自危的年月。江湖消息里,每天都有名侠豪士陨落,大帮小派瓦解。也许有人日出时还活着,日落时便已倒在了血泊里,生与死从未如此亲密。

    每当有人提起四海盟,大多数人都能在自己脑海最阴暗的角落里,找到自己在那段年月里的惊惶和怨愤。

    “天哪,四海盟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万万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了!”

    “净空大师,四海盟余孽现在躲在哪儿?大伙儿一起去灭了他们!”

    “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

    “诛杀四海盟余孽!”

    ……

    听着群雄连声高呼,仇涯子蛇杖重重往地下一顿,声若洪钟,场内立刻安静下来。

    “净空贼秃,你说四海盟还在,老夫倒要问问,他们现在躲在哪里?”

    净空叹息一声,道:“老衲也只知道四海盟还在,至于他们藏在哪里,老衲实在不知了。”

    仇涯子哼了一声,又环视众人,道:“有谁知道四海盟余孽的藏身之处吗?”

    管平仲倚靠在树下,垂头拨弄着琴弦,道:“四海盟一直是个极为神秘的组织,就算到了现在,也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当初人人都在找寻它的踪迹,可结果呢?毫无所得!据我所知,这个神秘的组织,渗透极广,亦可以说无处不在,我们这些人里,未必就没有他们的人。如果四海盟真要卷土重来,各位可要小心提防了。”

    鹤道人道:“怕它干什么?如果大家齐心协力,就算四海盟卷土重来,也未必能再翻起什么风浪!”

    突听一人冷笑道:“鹤道长,您老人家天天躲在山上修身养气,与鹤为伴,哪知道我们下面这些人的苦。当年四海盟的所作所为,即便您老人家没亲眼见过,至少也听人说过吧,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马振辉道:“鹤道长这话也没什么不妥,上次大家没有防备,让那些逆贼得了空隙,如今我们有了准备,还怕他们干什么?”

    净空点了点头,道:“鹤道长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正所谓魔由心生,如果各位坚定信念,不受它挑唆诱惑,四海盟再怎么凶猛,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根本无法与整个江湖为敌。”

    那人又冷笑道:“大师这话可说差了,人谁无欲?您老人家无欲无求,自然不会受它诱惑,可谁能保证别人不会动心?如果人人都像大师你一样,十年前的那些祸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要我说,不仅要有准备,还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大伙都在,不如好好商议商议,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管平仲道:“这话虽然不错,可四海盟无踪无迹,要到哪里去寻?十年前找不到,现在就能找到了?”

    那人冷笑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就该坐以待毙,等着他们先一步来对付我们喽?”

    鹤道人道:“阁下何不出来说话,缩在人堆里,阴阳怪气的,让人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四海盟的奸细呢。”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众人头顶掠过,双足刚一落地,便顺势委身坐在了地上,跟着脱下鞋子,自顾自扣起了脚趾缝里的泥灰。

    众人见这汉子形容猥琐,又当众抠脚,还把抠下的泥灰搓成泥丸往嘴里丢,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心底莫名讨厌。

    那抠脚大汉又将一粒泥丸丢入口中,笑道:“鹤道长,你要我出来说话,我可不就出来了嘛,怎么样,你看我像不像四海盟的奸细?”

    鹤道人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心里却想:“四海盟最喜欢收你这种没脏没净的东西。”

    胡不通道:“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吵嘴动气,一点君子风范都没有,你们看看我……哪个王八蛋朝我扔石榴,小崽子,你别跑,我看到是你了!”说着,又将茶水泼了下去。

    此处略去二十万字污言秽语。

    胡不通清了清嗓子,道:“就是说嘛,做人要有君子风度,你们看看,这些人骂我,我还口了吗?我堂堂胡君子,怎么能跟他们这些乡野痞夫斗气,对不对?”

    鹤道人冷哼一声,道:“胡不通,你少在这里捣乱,大家正在商议正事,你要是不愿听,趁早滚下山去,别一直赖在那里碍眼。”

    胡不通拍了拍脑门,笑道:“正事,正事,鹤老头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你们要找四海盟,那还不容易,问一问杜堂主不就知道了。”

    刚才众人都在谈论四海盟,倒忘了还有个杜无量,经胡不通这一提,方才醒悟过来,立即有人发声向杜无量质问。

    杜无量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似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或多或少地闪烁着仇恨,心想:“单是因为噬血魔功,就招来了不少仇怨,再牵扯上四海盟,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忙道:“在下诚意而来,却屡屡遭人猜忌,既然诸位不欢迎,那在下只好告辞了。”说罢,向吟虎堂诸人招了招手,朝场外走去。

    刚走出不远,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杜无量停步一看,见是归真教教主仇涯子。

    杜无量见他衣袍无风自动,显然来者不善,道:“仇教主为何要挡我去路?”

    仇涯子道:“老夫与四海盟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杜堂主与四海盟有甚瓜葛,老夫便不能让你离开。”

    杜无量冷笑道:“仇教主宁肯相信一个疯子,也不信我?”

    仇涯子道:“即便他有九分错,你有九分对,老夫一样不会让你离开。”

    杜无量握紧剑鞘,道:“为什么?”

    仇涯子道:“老夫历来的主张,四海盟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走一个!”

    杜无量眯起眼睛,与仇涯子那只独眼正对在一起,就在两人中间,隐隐有着火花在跳动。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杀戮

    就在杜无量和仇涯子对峙时,后方一人走上前,凑在杜无量耳边,道:“堂主,这老东西又瞎又瘸,能有什么能耐?将他杀了,赶紧……”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球外凸,死死盯着双头蛇杖嘴里那两柄小剑。

    刚才他只觉眼前一花,那两柄小剑上就突然多了些许斑驳的血色,同时,自己脖颈上也多了两个窟窿,鲜血咕咕的往外涌。

    他满眼惊骇,用力捂住脖子,似乎想压盖住这两处致命的伤口,可鲜血拼命地往外涌,从指缝涌出,顺流到手臂,继而染红了大半个身子,哪里压得住?

    “噗通”一声,那人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从中招到死亡,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个呼吸间,杜无量冷冷地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尸体,道:“非要如此吗?”

    仇涯子冷冷道:“吟虎堂的人,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阴阳二圣,奎狼、飞鹏、红雀等人拔身纵入吟虎堂人堆里,刀光四起,顿时有人惨叫毙命。

    呼延兄弟对望一眼,均想:“我们兄弟本就为归真教立威而来,仇教主待我们不薄,虽说这些人不值得我们兄弟出手,但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也加入了进去。

    归真教众教徒更不必说,在仇涯子发出命令后,便随着阴阳二圣等人开杀了。

    一时间,刀剑四起,喊杀震天,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些飞龙帮的人本以为加入吟虎堂能免于一死,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眼见同袍遭人屠戮,早已吓没了神,纷纷叫嚷着四下乱逃。

    被卓君来踩在脚下的那人见此情景,更是吓得屎尿齐流,颤声道:“卓少主,杀错人啦,我们是要加入归真教的。”

    卓君来道:“你们这些人也配加入归真教?”

    那人惊道:“卓少主,做人不可言而无信啊,你刚才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卓君来道:“我几时答应你了?”

    那人道:“你冲我眨眼,还对我笑,难道不是容许我加入归真教吗?”

    卓君来笑道:“哦,你是说眨眼睛啊,我那是被风沙迷了眼,哪有说过要你入教?另外,我还对着大树笑呢,你总不能说我要大树也加入归真教吧?亏你能联想到这里,也真是难为你了。”

    那人面如死灰,哀求道:“卓少主饶命啊,小人愿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求你饶了小人这条贱命吧。”

    “本少主几时说要杀你了?”卓君来将脚从他身上移开,笑道,“你走吧。”

    “多少卓少主不杀之恩,多谢……”那人喜极而泣,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挪脚开跑,就被奎狼从背后一爪捅了个透,含恨而死。

    卓君来摇扇叹道:“又是做牛做马,又是贱命的,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到头来还不是要死,何必呢。”

    一些与四海盟有深仇大怨的人,见归真教诸人动了手,也纷纷执兵带刃,加入了战团。

    吟虎堂的人虽多,但个体实力并不如何强劲,单是归真教这几位高手,他们就难以应付,如何能再应付这些人?

    这些人本就没有死战之心,见飞龙帮的人四下逃窜,于是也跟着开始溃散。

    菅无生手执一对判官笔,在人群中穿来插去,每点出一笔,便会带起一道血线,和一声凄厉的惨呼。

    冯必死挥剑狂舞,一道道金芒在周身环绕,一具具尸体伏倒在他的脚下。

    奎狼等三人分散站开,各施手段,兵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身旁亦屡屡有吟虎堂的人倒下。

    飞龙帮诸人见逃不掉,索性也不逃了,舞开兵刃与追杀自己的人拼斗起来。

    不论是吟虎堂,飞龙帮,归真教,亦或是那些对四海盟心怀怨愤的人,都杀红了眼,早已分不出哪些是盟友,哪些是敌人,只要不是自己人,通通归为敌人。

    在这些倒地身亡的人中,不乏有死在盟友手里的人,有人更是被自己的同伴给错杀了。

    眼下广场上,喊杀与惨叫同响,刀光与血影齐飞,已不是混乱二字所能尽绘的了。

    杜无量执剑立于场中,听着身后不绝于耳的惨叫,心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未必能在仇老怪手里讨到便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想罢,身形一晃,向左侧奔去。

    仇涯子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走吗!”两个纵跃已追到杜无量身后,一杖朝他背心打去。

    杜无量见他来势又快又急,倒也不慌,随手从旁抓过一人,往后掷去。

    仇涯子道:“这一招老夫已经用过了!”一杖将那人拨开,忽见数枚血色细针迎面射来,腥气扑鼻,暗道:“这就是噬血魔功吗?”一面想,一面击出左掌,掌风所至,血色细针寸寸碎裂,瞬息间已爆成一片血雾。

    仇涯子掠过血雾,将杖头一甩,蛇嘴中那两只小剑登时脱飞,分从左右射向杜无量。

    杜无量早已警觉,回身倒掠,唰唰两剑,将小剑击飞,又连连抓人抛人。

    仇涯子见他用自己刚刚用过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心中莫名恼怒,道:“逆贼,今日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

    杜无量冷笑道:“仇教主,你且尝尝这个。”

    仇涯子刚刚挑飞一人,猛见前方一个大血锥飞来,隔得尚远,便先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仇涯子左起一掌,掌中黑气暴涌而出,瞬间将已血锥震成了一片血雾,冷笑道:“我还当噬血魔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原来都是些小孩子把戏,不值一提,哈哈。”

    杜无量道:“仇教主,你可不要小瞧了这门武功,当年死在它手上的江湖高手何尝少了,只是我还不能将其完全融会贯通,不然哪会惧你?”

    仇涯子道:“看来你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杜无量笑道:“未必。”

    仇涯子冷笑,倏地击出一掌,忽然觉得呼吸不太顺畅,这一掌只发到一半便又收了回来。

    杜无量见他面上微微泛红,立即停住脚步,挺剑反朝仇涯子攻去。剑光如水,挥洒而出,只见银芒一片,竟已分不清剑身所在何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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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