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怎么被忽悠的
“所以，你们还是认为我是被人利用了？那个老兵，真的就是那边的人派出来的？那他们的势力大到何种程度？”唐冷还不错，没跟愤怒的猴子一样上窜下跳，他用的是一个军人和孙子的思维，总觉得祖母永远把人都往最坏处想。他觉得最烦的就是这点，就好像只要他的朋友，就是图他一点什么般。
青青倒是没想唐冷那么多，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不一定，这种事其实挺多，也挺容易的。开头许只是巧合，无意间遇到你，结合你所在的地方，然后略略分析一下，就能把这事安排了。”
“比如？”唐冷把目光投向了青青，目光有些不善了。
“比如安排一个人在你们投宿、打尖的客栈、饭馆，装作偶遇是不是不难。当着你的面说说那儿在招兵。你七年前，你十四岁，我记得好像刚刚到岁数。反正你是唐家的继承人，你身上是有爵位的，回头你不想干了，谁还能真的办你一个逃兵不成。”青青手一摊，她能想一百种方式，让这位心甘情愿的去当兵，她现在说的就是最简单的一种，投入最少。一个十四岁才入社会的少年，让他上当，不要太容易了。
“你怎么知道……”唐冷脸一红，冲口而出，但马上回神，他一下子就被套了话。
那会他去当兵还真是在一个小饭馆里，听到边上有人说报名参军的事，两人对答之中，他就动了去试试的心思，正如青青说的，那两人说话时，不时的说一句，‘反正试试吗，又不要户籍，觉得不想干了，再逃了就是了，反正他们也找不着。听说这回招兵的是当初唐老将军打南蛮的旧部，最是英勇。’年轻气盛的唐冷一听，就立刻问明了报名的地方，但现在想想，当初让他报名的那俩人却不在新兵营中。只是那时，他却没多想一点。
“猜的，真的。只要能忽悠你进了军营，再找个自己人去你身边就更容易了。主要是，你是唐家之后，训你两年，随手送你两个功劳，你就一下子显出来了。不得不说，这种法子其实在你身上，是投入最小，收益最大的。”青青倒没功夫得意，她想的是，他们能忽悠唐冷，其实也顺便可以培养一批人，比如跟唐冷的同期，唐冷起来了，他的那些生死兄弟，能不提拔，想想脸都有点抽了。
少帝这会就显出君主的素质，不管青青想到啥，但是此时他还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
“唉！你还是军人？唐老将军在京中闲置了二十年，旧部早就散干净了，他带的是朝廷划的部队关中各部，南蛮战事平息之后，这些部队留下部分与原越家军换防，这十年，那里几乎三年一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你觉得你爷爷的旧部还能留在那儿？”少帝拿着个小棍都直敲唐冷的头，却也表现出长辈的亲昵。
“见过跟老将军上过战场的也不是不可能，他七八年前去的，那时碰上一、两个参与过南蛮之战的老兵，有什么可稀奇的。只不过，皇上刚刚说得是，那人也许是真的跟着老将军打过仗，但却真的称不上你爷爷的旧部。老爷虽说带着虎符，但是各部也各有将领。老爷就是去打仗的，仗打完了，他就回来了，守将，换防都与他无关。他经历了景年旧事之后，怎么会去掺和越地的那些烂事。还有就是，那会老爷身边还有大把的家将，哪有机会与各部的大头兵相识？”唐老太也是军人，她对军中运作还是熟悉的。纠正了一下，现在她也觉得孙子太蠢了。
“谢老夫人指点！”虽说老夫人纠正的不是青青，不过青青倒是觉得受教了。果然自己对军中之事还是不太熟，老太太这么一说明显的就合理多了。
唐冷面色如土了，看着祖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以这些年，他们其实一直慢慢的加深你对朝廷的疑虑，那么，我能问问，你想怎么为你祖父报仇？杀了我父皇吗？小越都不恨我父皇，你不会恨吧？”青青看着唐冷，她想知道这些人花了这么多的精力来策反，总得为点什么吧？小越是方家的长子嫡孙，他都不恨少帝，他很清楚，无论是三十年前的景年惨案，还是十年前的越国公府案，都与少帝无关。虽说吧，她也没好意思说，自己亲爹真的没他表现得那么干净，至少在十年前那件事上，他绝对的参与者。不过这事就别说了。
“没有，他们除了问我借了一批箭外，什么也找过我。我看到箭，有去找他们，不过……”唐冷低下头，他被借箭，他当时真的没多想。但是当箭全在青青的车上时，他那一刻，也是快疯了。他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刺杀青青的帮凶。
“陛下，臣妇有罪。”老太太忙跪下了，向人提供两百多只箭矢不管是原因为何，在军中查到了都是大罪，现在皇家还没问来源。无论这箭从哪儿弄出来的，唐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唐冷看祖母跪下了，自己也忙跪下了。
“皇上，末将从来就没恨过您。末将只是……”唐冷顿住了，大家也没制止他，由着他想，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抬起头，“对皇家而言，我们这些开国功臣之后，出身就是罪吗？”
“是！”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替少帝答道。
“青青！”少帝瞪了青青一眼，自己起身扶起了老夫人，顺手还敲了唐冷一下，想想自己又坐下，“不能以偏概全！西门家朕很讨厌，但先帝却十分依重，西门家可是号称本朝第一家的家族。而唐家，你祖父就算被闲置了二十年，但是又不得不说，先帝只是不能给他兵权，不能让他被利用了，但是唐家还在，你还在！”
“柳家和孙家又做了什么？非要那么做！”唐冷追问道，“不过是号称文宗，真的能号召天下士子造反不成？”
第419章 越拍越傻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青青轻叹了一声。她觉得少帝刚刚的两个比方真的特别好。
西门家先帝为什么信任？因为他们是刑狱之家，他们家除了刑狱之事，啥事都不管。老太爷当初可是从大理寺卿退的，他二十年有官都不升，就老老实实的守着他的大理寺，然后长子在国子监教律法，次子在刑部从郎官做起，人家西门家也像乔家守着开封府一样，就这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进也不成。没看到现在，老太爷在老家，西门开还能在大理寺混得风升水起？那个郑家老爷子为什么满盘皆输？根没西门家家深，手又伸得太长，只用一个败家子，就能让家族几十年白干。
而唐家，唐家原本就不是什么一流的家族，看他们家住的那地就知道。唐老将军只怕是他们家世代混得最好的，不过脑子不好，被人一忽悠竟然就用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把自己给玩脱了。先帝把他养起来，估计也是觉得这位脑子一般，可以当个吉祥物。十年前让他出门领个兵，其实说白了，也是借刀杀人。现在好了，被少帝说成，先帝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唐家不受朝堂倾轧的连累。真是太会说话了。
至于说柳家和孙家，人家是文宗啊！清流的代表，他们也许不可能真的造成书生造反，但是，历史可这些读书人书写的，不然也不会有人说，真正的历史在野史之中。这种话，青青其实也不全信，因为事实证明，很多野史都是书生们的合理猜想，不过时代久远了，谁又能说，那不是历史的真相？所以柳家和孙家都绝了。
“青青！”皇后轻拍了青青一下，不许她继续。
青青对着皇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好，深深的觉得，少帝喜欢唐冷不是因为这位是真的傻吧？也是，祖父就不聪明，亲爹先天不足，亲娘在娘家不怎么受待见，所以也不是那脑子好的。唐家能有他，也算是祖宗保佑了。若是他能娶个聪明的，兴许他儿子能聪明一点。
“什么意思？”唐冷可没管皇后，盯着青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还是没有告诉我，他们让你干什么？谁跟你联络？你提醒我，越国公之死，会引来朝堂大乱，为什么？”青青有点不耐烦了，因为这位实在有点墨叽了，所以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对于他们真正在意的事，就立刻顾左而言右，就是不往中心的点上引。
“朝堂大乱？”唐老太猛的抬头，估计姓唐的，她这个冠夫姓的，脑子还好一点。
“没人告诉我什么，我只是预感不好。”唐冷摇头，想想看，“你被刺之后，我又知道小越是方轩了，我开始有点怀疑了。是啊，小越的身份皇上应该知道的，可是皇上什么也没做，还要把你嫁给他。就算你只是认回来的公主，但嫁谁也比嫁给小越更有用。那会，我就有点害怕了。老越国公现在又死了，表示找我的人，从来就不是所谓的老越国公的旧部，一心要向皇室复仇……”
“复仇？所以你很清楚，他们是来复仇的。但他们是告诉你了，他们是老越国公府的人，还是你觉得他们是？”青青站了起来，“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他们联系我时都是传的字条。”唐冷摇摇头，垂着头说道。
“唐将军，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不认识的人，你给人家两百多箭矢？”青青厉声喝道，她没拍桌子，但是她第一次显出了自己的威严。
“有信物！”唐冷终于抬头了，想想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些年，在越地，我也帮他们做过一些小事。无关大局，只是举手之劳。”
唐冷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什么叫无关大局，比如这样送点箭矢，在你看来，是不是就是无关大局？他们十二位一流的箭手，带着自己的弓进城，若不是小越把车赶进皇城，我也已经死了。还有保护纯王的禁军，那些人难不成不是你的同袍？他们又何其的无辜！”青青无语了。
“皇上，娘娘，他幼年就被送进山门，十四岁从军，一直没有好好的被教导，这一切都是臣妇的错，请皇上重重责罚臣妇。”老太太再一次跪下了，到了这一步，她真的不敢再觉得孙子也许犯的错不重了。
“还有，当初与你同期的同袍兄弟，一直跟着到今天的名单写下来。”青青没管唐老太，只是盯紧了唐冷。
唐冷又怒了，“皇上，末将知罪，请您降罪。但不要株连末将的同袍。”
“唉，朕又想揍你了，亏朕一直跟青青说，要她选你。说你是难得的青年才俊。真是蠢得死啊！”少帝都觉得没面子了，拿着刚刚的小棍又敲起唐冷的纱帽起来，这位实在没给他争脸啊！
皇后都笑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还是起身扶起了老夫人，现在看少帝的样子也知道，他还是不打算真的放弃唐冷了，不过想想也是，唐冷明显还可以一救。
“小唐，你要想，人家能设计你进入伍，也能给你找个好老师，那么再收买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更容易。你想，你是名门贵公子，他们又不是。他们跟着你一路走下来，是不是更容易让你信任。你只要信任了他们，然后，就算你不能直接收买，他们作为你的心腹，回头办点什么事，根本不用经过你，对不对？”皇后柔声说道，她根本不说，那些人原本就是人派的，只说，这些人是有可能被收买的。而且一定比收买他容易！
青青点头，回头看着帝后，看出来了，这俩口子真疼她。平日里不过是哄她玩呢，真的在真格的，看看这俩口子，真的应了那句话，“人狠话不多!”
“还不快说，你想重蹈十年前的覆辙吗？”唐老太猛的拍了孙子的后脑勺一下。
青青听那响，深深的觉得唐老太还真是暴力，所以幸亏乔爷当初没跟她一块，不然自己爹得多可怜。
越拍越傻！
第420章 两面
唐冷默默的去白板边上的小桌边写上几个名字，这是刚刚青青更新资料时用的，现在殿内没有外人，所以什么都是他们自己来。写完了，自己亲手递给了少帝，过都没过青青的眼。少帝瞟了一眼，转给了皇后。皇后也看了眼，顺手放到了她自己袖子里去了。
青青瞪着他们，竟然都不给自己看。不过想想也是，给自己也没用，虽说天天由着禁军送着进出，但是，这些人，她也许都见过，只不过她完全对不上号。
“四位皇子，他们有没说，跟谁关系比较好。”青青还是看着十分沮丧的着唐冷。
唐冷抬头看着青青，一脸的震惊。
“你不知道，你知道四位皇子都有问题，所以你也没告诉任何人对不对？”青青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末将虽说对先帝心怀不满，但皇上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还没有这般无耻。”唐冷脸色一下子铁青下来。
“带上你的人去北境吧？去实现你的人生理想。”青青眉头一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还有你在越地的那位红颜知己，为你的调的香还不错。”
“没有红颜知己！”唐冷一下子涨红了脸，他低吼了一声。他自觉还不是那种明明有红颜知己的人，还向青青求亲的渣男。
“哦，好的。”青青呆了一下，看唐冷的脸都有点古怪了。但马上摇头，对他笑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少帝，“您下旨吧，让唐将军巡边。”
“有点凶险，小唐也许会被人卸磨杀驴。”少帝皱了一下眉头，但他看女儿的眼神却满是赞许，青青虽说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她应该看到了数量，这些人留在这儿，甄别都有点麻烦。但让唐冷带出去，一切就对着唐冷来说，就吉凶难料了。
“若是连这点暗箭都防不住，他就别指着继承唐家的荣誉了。”青青倒是十分坦然了。
“请皇上下旨！”唐老太深深的看了青青一眼，弓身对着少帝说道。唐老太明白，若是孙子留在京城，只怕更凶险。这时，派他去北境，还带着他的那些人，不管那里的人是好是坏，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考验。但出去了，唐冷来说，更是机会。真的历练几年，他还有回来的机会。
唐冷双膝跪下了，抬头看着少帝，“不用巡边，末将想再从兵做起。重头开始！”
少帝笑了，轻轻用手掌拍拍唐冷的额头，“我很喜欢你，你身上有军人的血性，眼神也正。你是我心目中好女婿的人选！所以我从来就不信你会杀我，你更不会为了私利而出卖国家。”
唐冷伏地大哭了起来。
青青对着皇后又做了一个鬼脸，皇后瞪了她一下，一脸慈爱的看着唐冷。
唐老太独自出宫了，唐冷已经拿到了少帝的圣旨，要他带人巡边。不过这个旨意之前几天就有透露，真的叫人进来写了，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唐冷怀揣着圣旨，想想还是决定送青青回她的寝宫。大家也都没拦着，谁都知道，皇上喜欢唐冷，有意把昭阳公主许配于他，现在他们在宫内并排走着，跟着青青的人，远远的跟着，由着他们自己待会。
“为什么放过我？”唐冷知道刚刚其实是青青帮了他，逼着他出卖了同袍之后，但还是放了他一马，让他带着那些人一块走，若是他们真的要对他动手，那么他也就不用承受出卖同袍的心理压力了。
“我觉得，皇上真的挺喜欢你的。之前，他差点让我跟你去边关。”青青看看刚刚少帝和唐冷的互动觉得有点肉麻，但那是亲爹，还是别拆他的台了，轻轻的说道。
“他也不讨厌小越，小越只要考上进士，你就可以成亲了吧？”唐冷哼哼了一声，青青的婚事，少帝可做不了主。但是，他却也接受青青的说的，少帝真的对他还不错。
“因为方大人夫妇算是他的朋友，方家的灭门案也不是他做的，所以他接受小越也不太困难。”青青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你永远也找不到重点，你们三个，他只不喜欢西门开，你觉得为什么？”
“为什么？”唐冷呆了。
“因为西门家族！”青青真的觉得这位真的蠢了。
“西门家也就只有西门开一个人了，他想接手刑部或者大理寺，至少还得二十年吧？而他二叔最多能坚持十年。若是那么忌讳西门开，反而应该把你嫁给他吧？他们算是文官，一般娶了公主，文官更麻烦吧？”唐冷这个倒是跟西门开开过玩笑的，自己倒是不怕的，但是西门开真的娶了青青才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那两个部门吧？
“就算西门家族只有西门开一个孙子辈了，但是西门家族老家还有旁枝，西门家在大理寺和刑部根深蒂固，你刚刚说到了重点，西门家有十年的空窗期，而父皇不喜欢西门家，若是能娶我，我的孩子却是能继承刑部和大理寺的职位的。”青青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这十年对西门家来说，绝对损失得起。”
“你想跟我说什么？说我其实对皇家来说，无足轻重？”唐冷又玻璃心了。
“不，应该说，把我嫁给你对皇家来说才是真的利益最大化了。至于说小越其实也可以，小越毕竟是越国公之后，就算将来他的身世被有心人揭开了，皇上也可以说，他早就知道了，就是为了让故人之子能恣意的成长，他才秘而宣的。既然你们一定要说，那么皇上就算重新加封小越为越国公又能怎么样？他能回越地吗？”青青摇摇头，对唐冷笑了起来，“这么听我说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太残酷了，明明父皇对我还不错。”
“是，皇上对公主的疼爱远超几位王爷。”唐冷想想，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凡事有两面，你旁观者清，你知道父皇很疼我。我也知道！但是若是从利益的方面来考量，结果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父皇有一句话是对的，先帝调回你祖父，不是防他，而是救他。”青青认真的说道，“一个闲置了二十年老将军，能重返战场一举打得南蛮二十年不能恢复元气，是何等的气概！你不如查一下，当时朝中是不是真的无将可派。非要用他？”
第421章 解脱
“也许先帝相信我祖父，与越国公不会同流合污？”唐冷也相信自己祖父绝不会与越国公家有什么联系，至于说越国公给钱的事儿，他虽说回来没多少日子，但唐家的家产他还是知道的。穷文富武，唐家几辈子领兵，真不缺那点钱。
“是啊，秦相的口供看过没，在先皇后死后，秦相接受了越国公府的贿赂，那时先帝说什么，让他们收下，只当是他赏的。然后呢？越国公府为小公爷选了家臣之女越氏为妻。”青青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切悲剧其实都源于三十年前。”
“西门家也是？”唐冷看着青青。
“西门家三十年前做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刚刚皇上说得挺有意思，西门家老太爷深得先帝的信任，只是皇上不喜欢他们家。而皇上跟我说的是，十年前西门老太爷劝先帝不可彻查越国公府案，先帝就真的听了他。而我查过案卷，案卷近一半都是后来重新誊写的。原始案卷在哪？再说，朝中刑狱之事，被一个家族牢牢的把持着，这是哪个君主都不能忍受的。”
青青没说的是，什么人能让先帝信任，又不得少帝的喜欢？那么只有一种人了，三十年前，站了先帝这边，甚至于陷害了原太子的人。而少帝为什么喜欢唐冷，因为当初唐老将军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原太子那边；小越在少帝心里，是可有可无的。但当初越国公府应该也是两不相帮，但还是救助了孙妃，让少帝能跟方家夫妇做朋友的。
那么西门家三十年前做了什么其实不言而喻的，于是十年前的案子，当少帝听到西门老大人对先帝说不要查时，少帝就立刻觉得这是一种信号，西门家再一次站在了先帝的背后。就算他也相信，十年前这事，与先帝无关。
唐冷也不是真的傻，他其实更多的是活得有点单纯，人生经的事太少了，青青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听不懂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青青，“你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父皇很喜欢你，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他，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识人之明。他的儿子们已经让他太伤心难过了，所以想想，若是连心爱的臣子也反抗他，我会觉得他有点可怜。”青青浅笑了一下。
“其实也是顺便把我派得远远的，我也就不用烦你了吧？”已经到了青青寝宫之外了，看看这一片只有青青这儿颇有几分人气，倒也真的替少帝黯然了。他之前还觉得各家凋零，却不想想，皇室也真的比他们这些家还要寒酸。
“那倒不是，我有点担心北境。真的乱了，引得外族入侵，那么，我就是民族的罪人了。当然还有一点，京城你带着一部分人走了，我们的压力也少一点，一个个的把那些人找出来。”青青浅浅的一笑，退了一步，对着唐冷行了半礼，自己默默进了大门。
唐冷看着那缓缓关闭的大门，他其实还有话没问出来，一个晚上，都是青青在问自己，但是自己其实特别想问一下，若是他再次归来，她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吗？但是，刚刚，他明白，他从来就没有机会。
抬头看着天空，深蓝色的天空里，满是星辰。曾经他在越地也在城墙上看过星辰。那时，他的心被仇恨填满着，可是他更痛苦的是，他报不了仇。因为先帝死了，而且他很明白，就算是先帝活着，他也不能。为了祖父的郁郁不得志而迁怒？还是为祖父的暴毙而愤怒！先帝心眼小了一点，但是，他真的没有杀祖父，他那口气就衡在那儿了，吞不下，吐不出。
所以这些年，有人找他帮忙时，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了。当然，他也对暗杀十分痛苦，不然他在知道青青懂得破案时，他也不会向少帝这么请求了。这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自我的救赎。他把对越国公府的遭遇映射在自己祖父的身上，他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这样，他也许就能从此解脱。
今天，他终于解脱了。其实随着青青调查的深入，他内心也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特别是在越国公府的地下室里，他们知道了小越的身份，他是越国公府的孙子，当初逃出去的人还活着。而且少帝是知道的，一边知道，一边却由着他自在的和青青相爱着。
而老越国公这时死了，快要调查成功时，老越国公出现了，并且被人杀死在一个小屋里。乔家显然找到他一段时间了，他们所做的，就是让他留在那儿，等着更多的破绽。
皇家也要知道越国公案，皇家知道方轩还活着，皇家公开重新调查越国公府案了，皇家这在向天下人表明，当初的锅，他们不背了。
凶手不是皇家，不是越国公府，那么是谁？跟自己联系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以越国公府幸存者的名义跟自己要了那么多的便利之后，等于是陷自己于不忠不义了。这也是今天晚上，他崩溃的原由。不然，老太太真的能绑他？他也累极了，他想解脱了。哪怕是被皇家处死，他也无怨无悔了。只是对祖母有些抱歉，唐家到了他一辈，就真的完了。
“殿下，唐将军还在门外。”青青洗完澡坐下喝水时，姹紫轻轻的禀报着。
“他今天应该能睡个好觉吧？”青青笑着摇头，自己叹息了一声，“又少了一个嫌疑人。”
青青顺手在白板上，把唐冷的名字划了。她真的不希望是西门开，有时，她觉得西门冷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心里只有案子的人。也许不存在正义感，他要的，是破案的成就感。她觉得，也没错，就像她做琴，天天被人鄙视，可是她还是不能像师父那样，把每把琴都当成一个生命那么敬畏。西门开不敬畏生命，但是他喜欢成功。所以，面对大厦将倾时，他会力挽狂澜吗？
姹紫看青青没反应，也不敢再说话，自己退了一步，在不远处安静的站着，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422章 后悔什么
西门开在西门家的书房发呆，这里是老太爷常坐的地方，老太爷回老家之后，这里，他就会没事来坐坐。对他来说，这书房里似乎充满了先辈的记忆一般，他能在这儿找到更多的支持。
“他们说你早回来了，出什么事了？”西门再回来，听说西门开早就回来，也没吃饭，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老太爷的书房里。他回自己屋洗了脸、更了衣、坐下喝了一杯热茶，让自己沉寂了，这才过来。
西门开抬头看着二叔，他已经有点中年发福了，坐在书桌之外，自己慢慢的坐下，才又舒了一口气，想想看，“二叔，你有没有觉得姓西门这个姓很讨厌？”
西门再怔了一下，想想，“没想过，生下来就姓西门，我既没法改变，为什么要讨厌？”
“一次也没讨厌过？”西门再思索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摇摇头。
“那你为自己姓西门而骄傲过吗？”西门开摇头，又问道。
“也没有，不过只是一个姓。”西门再也认真的想想，又摇头，丫环进来送上茶，并且马上退了出去。
“那堂弟们学坏了、不在了，你那时怎么想的？”西门开看着自己这位二叔，在祖父看来，他的两个儿子都失败了。自己的父亲就不说了，他不觉得祖父怪罪祖母选错了儿媳是对的。就算给他娶的人是那个杨贞娘，他会不会还是觉得父母给他娶错了人，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千灵百巧的女子？至于说二婶，标准的名门贵妇，堂弟出事时，他真的觉得是二婶太纵容，若是像小何氏那样天天盯着安安，像青青一样用大量时间在安安的身上，也许堂弟们不会变成那样。但是事过境迁，回头再想，他也不得不说，那俩个堂弟除了贪玩了一点，本性却不坏。若是那会跟自己一块去山上学武，会不会好一点？这中间，真的是二婶的错吗？
西门再皱了一下眉头，自己端起了茶碗，慢慢的又喝了一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西门开，“你怎么了？”
“觉得给西门家当长子嫡孙有点累，想着若是兄弟们都在，我会不会好一点。”西门开牵了一下嘴角。
“你跟乔家学坏了。”西门再眉头跳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对了，您当初并不支持我向乔家求亲的，为什么？”西门开笑了一下，顺势的换了话题。
“一个小吏的女儿，就算现在成了公主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我不否认这女孩很聪明，不过，我还能干几年？再就是我跟你祖父不同。我进士之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就一直在刑部了。我没做过地方官，一直把刑部的每个小官都做了一遍，然后慢慢的升到了尚书这个职位。不是熬资历，怎么说呢？用你刚刚说的，这是西门家儿孙的职责。原本那年进刑部的人应该是你父亲的。他比我更适合，你知道为什么？”
“他进士之后立刻去了国子监，教授律法。以后只要是国子监出身的官员，就都是他的学生，顺便，他还能找到更多适合的人才。以弥补我们之间的断层。”西门开倒是想得很开。
“是，我是老二，我当时的路应该是像你祖父一样，翰林院之后从地方官做起，慢慢的走向大理寺。”西门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西门开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西门再若不是接家族责任，就应该走才子的路线，毕竟他们兄弟不可能同时一个掌管刑部一个掌管大理寺，真的当这天下是他们家的不成？
“不是掌管，而是分担压力。不管我或者你父亲谁的运气好，我们家就能守住一处。这就是家里有两个儿子的好处，不会把压力只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你父亲出事，我直接走刑部，走最远的路，却也不是没人能替代的方式守住了刑部，所以，你刚刚说的什么痛苦与后悔，在我心里不存在，因为哪条路对我来说都挺辛苦的。至少在刑部，我就能一直在京中，日子还挺舒服的。”
“您的性子倒是有些不像西门家的人。”西门开笑了，看着自己的叔父，现在想想，这位还真的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了。
“我像你奶奶，想不到吧？你奶奶性子很随和，但人生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嫁给你爷爷。”西门再手一摊。
西门开怔了一下，他印象中的祖母应该是祖父言语中那个严肃而且严厉的母亲吧，选的两个儿媳都是错的，从祖父那翻话中，西门家败就败在祖母的乱点鸳鸯谱中。
“不信？”西门再不禁对着西门开笑了起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啊，不介意自己姓西门，但是我介意是你祖父的儿子。”
“能问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西门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靠着，有些鄙视的看着这间书房，“曾经这间书房是我最讨厌的地方，我讨厌他的一切。有时，我觉得他生我们，就是因为他必须要子嗣。他要把西门家传下去，可是他对任何人都无情。对妻子，对儿子，包括对孙子们……”
“二叔！”西门开有点坐立难安了，他今天明明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他只是内心充满的不安罢了。结果现在却引出了二叔满腔的怨恨，不是对他被左右的人生，而是痛恨一切的根源，他们的祖父。
“那老头子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别答应。你就安静的等他死就完了，他死了，你就自由了。”西门再有点残忍的笑着。
“二叔！”西门开有点愤怒了，瞪着西门再。
“你不敢问问我为什么厌恶他吗？”西门再看着西门开，有些残忍。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西门开回避了那眼神，自己准备站起来，送他回屋了。
“他的一生就在计算，跟乔爷一样。当然也不一样，乔爷计算的结果是为了保护乔家，保护他的儿孙。敢碰乔家的人，他能弄死他们。就像郭家就那么完了。当然了，郭家的灭亡也有你祖父的手笔，但根上在乔家。你祖父不过是借力打力。借了乔家的台子，帮你在大理寺站住脚。现在大理寺谁敢与你争锋，他们以为郭家和郑家是你祖父的手笔。”西门再又冷笑了一下。
第413章 受骗
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唐冷就带队出发了。不过青青他们不知道，皇后下懿旨要去郊外为先帝祈福，于是礼部，宫内府都忙了起来。策封公主的旨意早就发了，礼部倒是准备好了礼仪，不过挑不到好日子。但是又有问题，少帝让他们准备的日子是百无禁忌的好日子，什么生辰八字都适用的。因为少帝不能跟他们说，青青的八字不是这个，若是用这个八字，万一不适合他们的宝儿呢？这个险，他们不能冒。于是，在他们好容易找出一个，结果一查，就是先帝生忌的日子。这怎么办？少帝和皇后一听，忙一齐抚掌，说这就是天意，一块办吧！
礼部和宫内府一想也对，一次还能简单点。反正先帝的生忌也得有点仪式，省钱了。当然，他们也不敢说，老实的去干活了。至于说，唐冷去北境了，这跟他们有关系吗？明显没有。
而青青和皇后就以要有这么大的仪式要在移宫里办，那么必须要先去熟悉一下流程，于是，皇后带着公主还有纯王夫妇和新生的小郡主一块去了移宫。
纯王也没想到，这回皇后会带着他们一家仨口，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而青青则跟安安在皇后的车里大眼瞪小眼。
“我是来看小侄女的，我跟她说，再见时，小侄女哭了，她舍不得我，我没办法才来的。”安安挺着小肚子，努力说道。
“不过，你还是没瘦啊？若是少吃没用，还是别受罪了，要不要还是给你找武师父吧？至少嘴巴不受罪了。”皇后刚刚就想说了，看他穿着宫绸的袍子，小肚子挺着，小脸鼓着，样子一点也没变。
“时间还太短了，我现在肚子小多了。真的娘娘，我现吃不下一个肉饼饼了。对了，我爷爷太坏了，跟大师傅说，以后不许做肉饼饼了。你们出宫带汪厨了吗？他肉饼饼做得已经跟大师傅一样好了。”安安脸都皱成一团，都想扑进皇后的怀里大哭一场才好。顺便把出来的目的说了，姐姐算个啥？汪厨才是重点。
青青低着头，努力忍着笑。
“没人告诉你，这回是皇太爷的生忌，大家要吃素吗？”皇后瞪大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什么？”安安气得站起来了，得亏皇后的车辇大，他站起来也挺宽大。不过他的愤怒应该能冲破轿顶了。
青青抿着嘴，真的忍得很辛苦了。
“所以，大哥问我要不要来时，他们就瞅着我笑！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安安愤怒的跺着脚。
皇后低头用大袖子掩住了嘴，实在没忍住，现在觉得其实有安安这样的儿子也挺好玩的，天天看看他这样耍宝，她觉得也不错。不过想想，那天她跟少帝说青青也像安安时，少帝那受惊的样子，所以想想，他也喜欢安安，只要不是他儿子。唉！
“所以你来了，就只能忍着了。”青青清了一下嗓子，对着已经涨红了小脸的安安柔声说道。
“姐，这是你的祖爷爷，不是我的对不对？”安安脑子真的挺好的，忙蹲下，开始讨论一下可行性了。
“是，不过，我们去跪经了，你是不是要留下看着小侄女？”青青不得不说很了解安安，轻轻的问道。
“你们都要去？”安安忙说道。
“因为那也是大哥大嫂的祖爷爷。小侄女太小，所以不能去，你放心让她跟奶嬷嬷一起吗？”青青忙加大了忽悠的力度。
安安脸皱成了一团，吃素还是小侄女，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到了移宫都没想好，下了车，正好看到纯王小心的抱着小郡主下车，根本不敢交给才来的奶嬷嬷。
青青也不管他，自己回身扶着皇后下车。
安安来回想着，最后跺了一下脚，愤愤的说道，“姐，你太坏了。”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
“大哥，我把小侄女带回家去吧？”安安冲到了纯王的面前，一脸期待。
“为什么？”纯王低头看着安安。
“你们要去跪经啊，我得看着小侄女，我家小，看的人多。”安安一脸真诚。
“不行，这是国之大典，蕊儿也是要参加的。”纯王摇头，就算他人傻一点，不过，祭祀大典的那天，蕊儿代表着第五代，也得出场的。就算是被抱着出场，也代表了一代人。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安安瞪着纯王，叉着看不见的腰，愤然说道。
“因为蕊儿舍不得小叔叔啊，现在小蕊儿多喜欢小叔叔啊！”纯王妃忙说道，并逗了一下宝宝，宝宝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安安苦着脸，抬头看着宝宝的小肉手，跺了一下脚，“算了，你们家的素菜会好吃吧？”
青青低头又笑了起来。
“所以安安真的聪明，最重要的是，他很善良。”皇后也笑了，轻声说道。
“责任感，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孩子，将来会很累。”青青轻叹了一声。
“比没有责任感强吧？”皇后也轻叹了一声。
“也是！”青青笑了一下，扶着皇后，想想回身，“出去问一下，能不能请柳夫人晋见。”
姹紫退了下去。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皇后给她一个白眼。
“一直想见的。”青青笑了一下。
“就怕那老太太还别扭。”皇后摇摇头。
“原本就是个别扭的事儿，我想想也觉得别扭，更别提她了。”青青笑了一下，觉得她是能理解黄氏的。
皇后不作声了，慢慢的走在移宫长廊上，“这里是先帝晚年最喜欢住的地方，最后两年，我和你父皇也都陪着他住在这儿，他教你父皇如何做一个有为的君主。他最后时就喜欢让人抬着他慢慢的在这回廊上走着，有时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我那时就觉得人活着挺没意思的，一生一世，不知道为何辛苦为何忙。”
“强人的世界，咱们是不会懂的，那时说不定他想的是，他还想再活一百年。”青青看着移宫外的景色，浅笑了一下。
“又说怪话，你要想，那样的强人，最后也勉不了那么一天。”皇后又掐了她一下。
第424章 如何想明白
黄氏是穿着正装进来的，青青说晋见，那也是指的让她来见皇后的。当然，青青是下旨的昭阳公主，她进来，也是得叫晋见的。
不过青青没受她的礼，而是下座，扶起了黄氏，并轻轻的一礼，“外婆。”
“殿下好吗？”黄氏退了一步，有点颤微的说道。
“是，这里风景不错，我陪您走走去。”青青笑了一下，并回头看了一眼皇后。
“正是，本宫正好去歇个晌。”皇后轻瞪了青青一眼，让他们逛园子这话该是自己说的。这丫头，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柳外婆，你看我瘦了吗？”安安忙冲过来。
“啊？”黄氏又呆了一下，低头看看安安，歪着头，有点傻眼，“哪瘦了？”
“好吧，柳外婆，我带你看看我的小侄女去吧？那个长得也白白胖胖的，看着跟我一样可爱。”安安决定换个话题好了。
“安安，要不，你带本宫去看看。”皇后都不得不出来拦着安安了。
“好的，小侄女可喜欢我了，我一摇铃铛，她就到处找人。”安安忙冲回去找皇后了。
“他总这么乐呵呵的。”黄氏被着安安这么一闹腾，倒和青青没那么尴尬了。
“傻乐，所以一直也瘦不下来。”青青扶着她慢慢的走在回廊里。
“又胡说，哪有这么说孩子的，明明是刚刚好。”黄氏轻拍了她一下。
青青呆了一下，想想安安的小肚子，呐呐的说道：“那个，您觉得刚刚好？”
“就是刚刚好！”黄氏强调了一下。
“好吧，好吧！”青青无奈了，她听人说过，好些南方的人讲究，觉得孩子珍贵，不敢夸孩子，也不敢说孩子胖、孩子好，最多说一句‘刚刚好’。
“看你在宫里自在多了。”黄氏走了几步，看看两边的风景，轻轻的问道。
“娘娘对我很好。”青青想想，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太好答，因为若是说，自己在这儿自在，那是不是说在柳家不自在。
“所以你跟娘娘还是挺有缘份的。”黄氏笑了笑，想想刚刚皇后和青青的互动，觉得这对母女看上去笑起来的样子很相似。
“是，您不是也很喜欢安安，安安也喜欢您。”
“只要别让他念书。”黄氏想想安安每天半躺着吃东西，然后还让自己把他画得可爱一点的样子。青青笑了，觉得安安又懒又馋已经被论证了，估计这辈子也洗不掉了，“你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黄氏看看青青的浅笑，好像回到他们在柳家的时光。
青青想想：“现在应该是外面不太平，等着我像大哥一样，出宫建府之后会好一点吧？您呢？一直住在郊外，我也不太好出城！”
“刺客还是没抓到？”
“哪有那么容易。”青青想想摇摇头，“要不您还是回城吧？在开封府住着，有时我回去办案子也能回去看您。”
“你还办案子？”
“不过是趁机出宫透透气，城内管得严还好，出城就不成了。”青青实话实说，“我也担心您，柳家的护卫还是单薄了些。庄子太大，护卫更难了。”
“谁没事刺杀我？”黄氏摇摇头，“你外公年纪大了，管开封府的事有点累心了。唉，难不成朝廷连个开封尹都找不出来？”
“父皇只怕有自己的想法，娘娘不喜欢我问这些事。”青青摇摇头，她能说少帝目前不是找不出自己人替代吗？柳大人能被兼职，就代表了皇家的信任？柳大人六十多，那个秦相爷都七十多了，还想着跟少帝叫板呢。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现在连案子都不该管，好好在宫里待着才好。外头这么的不太平，你出宫了，大队人马的，不是引着人来刺杀吗？”黄氏轻叹了一声。
“不带人不是更凶险？”青青想了一下，反问道。
“所以我让你别出来，何必呢，你是饵，还是那些禁军是饵？”黄氏侧头看着她。
“也是，我自己不怕死，难不成还要害别人？”青青笑了，想想，“对了，我最近给您找了几本书，不过那是孤本。原说我自己抄的，不过没时间，让几个人分头抄了出来，回头让人给您送回去。”
“你觉得好看吗？”果然黄氏高兴了，忙问道。
“我觉得孤本就是不好看的，若是好看，早就流传下来了。所以想想看，是不是悖论啊？因为不好看，于是没能流传下来，然后因为这样，变得珍贵了？”
“世间的事原本就是这样啊？物以稀为贵！你以为是跟那些俗语一样，越是留传的广的，就越是有道理？生僻的，就是没道理。”黄氏摇头。
两人相扶着慢慢的在园子里说起书上的道理来了，终于两人走累了，在园子里的亭子坐下，后面的人送上了茶水，再远远的退开。
“怪外婆吗？”黄氏喝了一口水，抬起了眼，她并不是真的书呆子，她也知道，他们不是之前晚饭后一起散步谈天说地，他们刚刚不过是努力找共同的话题在避免尴尬。有时这样，她更觉得尴尬。
“不，我懂那种感受。就像我刚到柳家时，觉得是爷爷不想要我了，内心很凄惶。”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特别是外公说要给爹续弦，我觉得乔家我回不去了，柳家我却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孙女，感觉无处是我家。后来又说，我其实谁也不是，只是乔家捡回来顶替青青，安慰我娘的孩子。”
“怎么想明白的？”黄氏抬头看着青青。
“您很喜爱安安，父皇和娘娘也是。然后我爹也爱我，不管谁说什么，在我爹心里，我就是他的女儿。想明白了，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器了。我的凄惶不过是矫情，我在否定乔家对我的好。对他们来说，因为就没当我是假的，才会把我送到柳家，偷偷的给我爹娶妻。真当我是假的，怎么会这么做。谁又会在意一个外人的看法？”
“谁在意外人的看法？”黄氏呆了一下，轻轻的咀嚼着这句话。
第425章 好孩子
入夜，青青和皇后带着纯王一家三口，还有吃了一顿素席一肚子火的安安坐上一辆黑色的大车。
“我们逃命吗？”安安坐在青青怀里，左右看看，刻意的压低的声音。
“你想留下跪经吗？”青青咬了一口安安的耳朵。
“关我什么事，我不是要看小侄女吗？”安安看看对面抱着蕊儿的纯王妃。
“你什么人啊？”青青又咬了他一口。
“姐，你不会也是因为没吃肉，于是没事就咬我？”安安回头，瞪着青青，不过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可怜的，你在宫里吃苦了。”
“我没你可爱，所以我都不知道宫里有个汪厨。”青青心都化了，亲亲安安，“将来我生了孩子，你也帮我看好不好，像你一样可爱。”
“大姑娘家，乱说什么。”
“妹妹，真的，我跟你说，我这一个月跟小越接触下来，我觉得这个人吧，真是好厨子，不过你是我妹妹呢？你真的要嫁一个厨子。”纯王忙凑过来。
“妹妹，你别听你大哥的，我倒是觉得小越人不错，性子好，很细心，他做的东西特别有人情味，谁适合吃什么，谁喜欢什么味道，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真的特别好。”纯王妃可能因为有安安，忘记了皇后的存在，立刻参与了讨论。
“我觉得小越哥哥其实有点焉坏呢？真的，姐姐，不要被她骗。”安安忙说道。
“是吗？他是不是最近不给你做好吃的了。”青青倒是很了解安安的。
“只给我吃猫食，没事给我一块说是三蒸三晒的南瓜干，真的咬都咬不动。”安安愤愤的说道。
“咬倒咬得动，不过呢吃一块要老半天，真是觉得小越是在逗狗呢，给狗磨牙用的。”纯王说道。
“大哥！”安安瞪着纯王。
蕊儿不高兴了，人家睡得好好的，结果被安安吓到了，嘤宁了一声，小嘴一动，准备运气了。
“蕊儿乖，小叔叔喜欢你，不哭。”安安忙柔声哄了一下。
蕊儿好像听到了安安的声音，左右找着声音。显然，她很熟悉安安的声音，小嘴哦了一下，挥着自己的小小手，算是跟着安安打招呼了。
青青想想，“你和蕊儿真的很好呢？”
“那是，小蕊儿最喜欢小叔叔了。”王妃忙说道。
“我每天下工就回去看她的，有跟她说外面的事，她可喜欢听了。”安安忙点头，得意的说道。
青青看看小蕊，再看看安安，想想：“那个，你确定小蕊儿喜欢听你说案子？”
“嗯，我说时，她就会跟我挥手，打招呼，很开心的！我觉得东西不好吃，她也点头，因为她的饭也很难吃。我们同病相怜！”安安忙认真的说道。
“你试过她的饭？”皇后忍不住问道。
“嗯，我让大嫂给我倒了一碗，没喝下去。不过，娘娘，为什么宝宝天天只吃那么点没味道的奶奶，结果拉的屎那么臭，还拉那么多？”安安忙问着皇后。
“不知道，有进总要有出的。”皇后想想，觉得自己就不该多这一嘴。
他们说着没营养的话，车走得很无声，也不知道走在了，一直到车停下了，他们下车时，少帝背手站在车下。
“父皇？”其实纯王也没那么傻，刚刚青青没回安安的话，他也知道只怕青青是知道为什么他们半夜偷偷回宫的，跟安安说的，跟半夜逃命一样。不过，看老爹在这里等着他们，也就知道，这一切是他们安排的，看看左右，“这是哪？”
“这些天就跟你母后他们住在这儿吧！小心照顾芯儿。”少帝摇摇头，自己挥了一下手，让人带他们下去，安安左右看看，又不能跟着下去，只能老实的跟少帝一揖。不过不敢说话。
“你也来了？”少帝还是对安安笑了一下。
“是！”安安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大叔，这儿是哪，这儿也吃素吗？”
“什么？”少帝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左右看看。
“今天晚上他在离宫吃的素斋很不满意。”皇后拧了安安一下，跟少帝解释道。
“那为什么要跟着你大哥一块。”
“他以为跟我们一块，汪厨也能去。”青青替安安答道。
“你也有被骗的时候。”少帝轻轻揉了他的脑袋，“快点去洗洗睡，没消夜吃。”
“大叔，您真的太煞风景。走了姐，我们回去吧？”安安转向了青青。
“这臭小子，你这肉就是这样才减不下来的。”少帝故意的对着安安做了一个鬼脸。
安安扯着青青准备离远一点，不过这儿他不熟，左右看看，扯着喉咙喊了一声，“来个人，引个路。”
边上果然来了几个人，对着他们一礼，要引着他们下去了。
青青看着安安，这位在这儿，还真的是在哪都能混成主场。青青笑着给少帝他们一礼，拉着安安下去了。
青青他们的住处在侧院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引路的人青青还真的不认识，不过呢，她也没问，他们到这儿来，是绝密。他们已经到了快要决战的时候了。少帝可是先帝教出来的，总会有点自己的秘密班底。
“姐，有事？”安安坐在小澡盆里，看着青青。
“没事，不过，你为什么今天没带晚樱回来？”青青拿布轻轻的给安安擦着背，之前也青青给他洗。后来晚樱来了，就是晚樱给洗了。现在他没带着晚樱回来，青青不愿再给安安派人，于是还是自己给他洗了。
“现在她学坏了，出门有人给点什么吃的喝的，她都特别客气的婉拒了，就算非要给，她也客气的收了，然后呢拿回家，一个也不给我吃。”安安郁闷的说道。
“那你没说她？你在宫里这么多人都挺像那么回事呢？”青青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挺喜欢我的，有时有点像我娘，不过她不敢打我，只能抱着我轻轻的叹气，跟我说，‘小少爷，别吃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然后我就不好意思骂她了。”安安也很无奈啊。
“所以你是好孩子，知道什么人对你好，于是你也加倍的对他们好对不对？”青青笑了。
第426章 新任的开封府尹
先帝生忌的祭祠第二天正式开始，因为这是五周年正式的祭祀，虽不用满朝文武过来一齐叩拜，但是皇家自己内部也是要有一个仪式的。也是让天下人知道，少帝的纯孝。
按着宫内府的流程，皇后带着皇长子夫妇和公主一齐在生忌之前为先帝跪经七日，等到先帝生忌的那一天少帝就与皇后与公主一齐出席祭祀大典。
少帝还在京城内正常作息，四位中枢除了秦大人被处了徒刑外，但发还了秦夫人与秦家少夫人们的嫁妆，一切显得恢复了正常。但少帝在中枢的权威得到了增强，其它三位相爷立刻就显得柔顺多了。
而少帝也挑了几位当初追随过孙太傅的大学士进了中枢，至于说军方，也趁着兵部截留查抄财务的事，官员们做了些许的调整，几位主事的还是那几位，不过大家的职位还是调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忘记唐冷出京的事儿，而皇后在移宫里祭祀先帝，显然也就更没人关注了。
而开封府也终于有了新的府尹江仪，还是当初铁大人在刑部时的入室弟子，铁大人外放之后没多久，也追随着铁大人的脚步外放地方，跟铁大人一样，是位不错的探案高手。
江移接到的是密旨，明旨是让他回京述职。江移对于铁大人之死也是有所听闻，当初致丧时，也派人去过。这回进京要接铁大人的位置，还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于是分两路，大车一路顺着驿站进京。但他带着心腹快马单骑先绕路去拜会了铁夫人，两人见一面之后，这才从在半路与车队汇合，按着规矩进京的。
少帝看到江仪倒是很高兴，他调他进京是有用意的，要知道，青青对铁大人的调查一直没有松懈过，特别是觉得铁大人被刺案本身就有些不合常理时，除了追查被唐冷放过的小伙计之外，她就请少帝出手，追查与铁大人当初一起办案的助手，不管是官还是吏，留存的还有没有。于是这位江大人就是雀屏中选了。
现在人回来了，而且就是最后时期，这当然让少帝觉得很开心了。
“铁夫人好吗？”少帝在内书房召见江仪，他说是铁大人的弟子，不过，也四十出头了，看着一点也不比铁大人年轻，显得比铁大人的更加老诚一些。
江仪去铁夫人那儿可是秘密的，若不是机密，他也不会自己亲自前往，而不是派人送密信了。结果少帝却这么淡然的闲话家常一般的带出来，让江仪怎么能不吃惊。但江仪可是久经考验的老人了，能在先帝的治下这么多年，没点生存的本事那是不可能的。忙从容不迫的跪下，“回皇上话，微臣在回京的路上顺路去探望了一下师母，先师出事时，臣不敢擅离，内心满是愧疚，正好借机会，赶去探望，也尽孝道。师母和师弟一切安好，只是对恩师一案颇为关切，嘱咐微臣一定要彻查到底。”
这倒是铁夫人的意思，她真的对丈夫的案子很关心，但也听说大理寺把案子归于悬案时，也是满心的愤怒，倒是送江仪出来时有请求他，若是有可能的话，向皇上进言，继续调查此案。总得有个说法啊！
江仪倒是没说啥，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点啥。这事，他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上，他可不二十岁的小伙子。能为了所谓的师父而连累了自己！现在少帝问这个，他只能拿这个出来说了。
少帝点头，示意他坐下：“我闺女也骂西门开了，没有这么办事的。开封府准备调查了，你回头问问乔捕头，就是我闺女他爹，都按着她的意思在调查，已经有线索了。”
“皇上？”江仪站起来，呆呆的看着少帝，新公主的事儿，他也知道一点。不过皇上刚刚说的是‘我闺女’，可见对那位公主有多满意了。
“你一定跟铁夫人打听了开封府的事儿，开封府你准备怎么做？”
“铁夫人说开封府顺其自然即可，柳大人这么无为而治也不错。说依微臣的性子，倒是能干好。”江仪迟疑了一下，微笑的说道。
这也真的是铁夫人的建议，不过在江仪看来，更像是一种警告。对于乔家，把当初西门老爷子给铁大人的建议转告了。但是送他出来时，铁夫人还是加了一句，‘铁大人性子太强，低不下那个头，咽不下那口气了。你性子不错，别跟他似的，被人装里头，差点晚节不保。’当时这话，让江仪想了半天，意思他当然懂了，快马跑了一路，这口气还没给吐出来。此时，看少帝问了，他故意迟疑了一下，浅笑道。
少帝大声的笑了起来，江仪忙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皇上认了乔家的女儿为公主，两家就是干亲了，刚刚一口一个‘我闺女’，可连‘朕’都没说，这是啥意思？意思很清楚，在皇上的心里，那就是他的闺女。
“你坐，你坐。”少帝笑着摇摇头，指指下面的椅子，“乔家的性子还不错，你别心存芥蒂。开封府事关重大，铁大人和柳大人都做得不错。铁大人在任上，开封府的治安都好了些。说起来，乔家啊，没什么问题，就是太疼孩子了。青青幼年时身体不好，乔大勇就带着她去查案子，这样，她病着就没那么痛苦了。”
“是啊，听说公主特别会办案子。搜得一手好证，现场就没有公主漏得下的证物，这倒是跟微臣的师父一个路子。微臣的师父也是有一双利眼，常说的是一百句证言，也不如一个证据。”江仪陪着笑脸。
少帝笑了：“青青也是这么说，所以铁大人这五年，对案子就没操过心，人啊，都是各行其道。青青说，这是她爷爷常常爱说的话。朕细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你说呢？”
江仪抬头，坐了半天了，皇上说了半天乔家了，这是让自己跟乔家合谐共处吗？
“对了，当初你和铁大人一块进入的老越国公府现场?”少帝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随意的问道。
第427章 语言的艺术
“越国公府现场？”江仪呆了，看着少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铁大人有记事的习惯，难不成你没有？”少帝一扬眉，问得十分直接了。
这是青青写下来的问话技巧，理由是乔爷、她自己，包括西门直，西门开都有记下自己办过案子细节的习惯。只是这些记录不会轻易示人罢了。他们是猜铁大人会有记录的，但是，他们却没得到这些记录。现在等于是在诈江仪！不过，青青的说法是，他们只是说铁大人有，又没说，铁大人交了。所以也不算撒谎。她说完了，被皇后掐了，也被安安鄙视了。但少帝现在还是按着这个问了。
“铁大人的办案实录？”江仪迟疑一下，他没完全上当，这种东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传子不传媳的手艺，当然也是他们自己的功绩，怎么会轻易示人？
“青青想跟刑部的记档做个对比，对了，他们发现了老越国公府的密室与密道，也算是找出了方夫人真正的死因。不过还是有些其它的疑问。”少帝还是一脸的和蔼可亲。
江仪摄住心神但在袖中的手却捏成了拳，却也无可奈何，“皇上，十年前的笔记也不知道放在何处了，臣这次是支身上路，臣这就修书，让夫人上京时，一并带上。”
“哦，这倒不用特意了，让你匆忙进京接印，原本就是无奈，你搬家的事，朕派了人，放心，放心，一定让你与夫人尽快的团聚。还是那句话，开封仍天子脚下，万不是那宵小能恣意妄为的。”
“臣遵旨。”江仪跪下老老实实的磕头，准备退出了。
“爱卿定要保重，青青发现铁大人之死只怕与越国公府案相关，所以你们查到什么，最好尽快弄到人尽皆知，不然，会有点麻烦。”少帝待他快走出门口时，还是关切的提示了一二。
江仪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是让自己要么快点坦白，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当然，他也知道，他此时说与不说其实已经没用什么区别了。少帝根本就没给他不说的机会。
他们已经拿了铁大人实录，而那位爱办案，也能办案的公主殿下还需要自己这份好跟刑部的旧档做对比；还说公主他们重新调查现场时，已经发现了密道与方夫人的死因，那就是说自己和铁大人调查不力了？自己刚刚才说可能东西在家，于是少帝说什么，已经派人去接夫人了，会让他们尽快团聚；一下子让江仪都有点进退不得了。
现在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没升上来，让这么个大陷饼落到自己头上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越国公府案。
“皇上，刑部旧档虽说是以微臣与铁大人办案时简录所得，但记录者并非铁大人与小人，所以中间有所不同，再所难免。”江仪站好了，还是先把案卷不同洗洗白。
“可你们二人是主办人，案卷里大多都有你二人的签字。青青发现，案卷中至少有一半是后期誊写上去的。”少帝嘴角轻跷，很好，所以这就是办案子的乐趣吗？所有人都是有心虚的时候，感觉上，这跟朝堂之上逗那些贪赃枉法的朝臣们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皇上恕罪，原始案卷有时凌乱难认，所以大多都会重新誊写，然后由主办人签字划押，以做实证。”江仪一下子汗透官服了，这话回的也算是有技巧了。
“那越国公府案是吗？青青觉得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非常的马虎。”少帝也没叫起来了，冷冷的说道。
“皇上，铁大人与微臣向来负责大案要案，原本越国公府案应该由大理寺与刑部一同调查，铁大人与微臣手中还有别的案子。只是因为越国公身份贵重，西门老大人才会坚持交于铁大人与微臣共同负责，匆忙上阵，加之当时满城焦黑，可用之证据少之又少。”
江仪打了一个寒战，伏地不起。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去刑部晚了，他们租的房子着火了，他们帮自己，帮邻居们把火救完了，都已经天亮了。再赶去刑部可不就晚了。他们都是到了刑部才知道，头天晚上，越国公府也烧了。
他和铁大人都是主事，不过铁大人比他资历高一点，他也是跟着铁大人学的办案，加之铁大人与西门大人的关系，于是认了老师，好歹这样，他和西门家也算是一脉了。两人老办案子，一听越国公府被烧光了，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为什么别家都没烧，就他们家烧光了。
不过，他们也都收过越国公家的礼，但真没为越国公府多操一文钱的心。不过是闲来瞎扯，顺便把城防营和禁军们骂了一个遍，说还能看到几个开封府的衙役在指挥火龙队，结果那些当兵的一个也没看见。
正吹着牛，欧阳直就从宫中回来了，直接就点了铁大人与江仪将，把他们俩带到后堂，把案子一说，然后就宣布决定：“你们带人去越国公府看看。”
“为什么是我们？”江仪当时还忍不住冲口而出，他们那时才知道火是从越国公府开始的，他们刚刚就想过了，东区老臣家就越国公府一个有私兵权的人家被烧了，这里头一定是有问题的，结果现在还说，他们是源头，那么，这会子，谁办这案，谁就倒霉啊！他们肯接就怪了。
“老越国公昨天从宫里回府之后，越国公府就着火了。然后开封各大衙门相继被烧，怀疑是越国公府的凶手所为。甚至有可能是南蛮的报复。皇上让你们精心一点，莫出了差错。”西门直瞥了江仪一眼，转向了铁大人，淡然的说道。
这时，西门直也没说越国公府有没活口，只说老爷子回府就起了火，还说了也许是南蛮的报复，这其实就等于是定性了。老爷子老刑部了，连现场都没看，就直接定性这种不专业的行为，老爷子万不会做的。若是他做了，这就是不太正常？这等于直接告诉他们，报告就要写是南蛮所为了。江仪那会子也算是办了不少的案子了，但是这么办，还真是第一次，一下子就蒙了。
第428章 军中的做法
“启禀恩师，江大人只是比较耿直，并无其它的意思。学生这就带他一块去越国公府。”铁大人倒是比他反应快，忙站出来对着西门直一礼。
江仪真不算那耿直的，他当时只是没转过弯来，等着铁大人说完全了，他也就明白了。老老实实的跟着一揖，也就退了出来。
他们同不同意越国公府是南蛮所为，真的没有人关心，也没有谁在意，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给百姓们一个交待罢了。
西门直把这案子不是交给他，而是交给他最信任的铁大人。他不过是顺带罢了，不然，为什么让他们去查？因为西门直知道，铁大人出的结果就一定是他要的那个结果。
铁大人带着江仪一块到了老越国公府，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来洗劫过了。大家的脚印一个缧着一个，从鞋印上想找出嫌疑人，几乎不可能。说实话，他们过来是在找南蛮的线索，只要找出一个，他们就可以结案了。但是很可惜，一个也没有。
“那别的呢？也不一定都是老百姓的脚印吧？当时大家都在各自的家里救火，谁跑那么远来东区抢有钱人的家？”少帝听他说完了，皱眉问道。
青青也了解当时的情况，传说是当时城中乱成一团，说是老百姓以救火为名，实为打劫，而同住东区的各家说的是，怕人趁火打劫，于是家中府丁们看守门户，实无余力救人。
这话，乍一听是很有道理的，老越国公府一着火，大家都想抢点值钱的东西回去，哪怕一个铜脸盆子，也比他们各家的好用不是。更何况，老越国公府值钱的东西还不止那些。
但是结合当时的情况，还有乔爷这些当事者的描述，当时是全城大火，纵是东区的各家的人都在看家护院，但来趁火打劫的人是谁？老百姓们都在自己家里，忙着救自己家的火呢，谁还能想得起去抢别人的东西？
而乔爷他们衙役都上街帮忙救火了，开封府也是重灾区。而乔大勇也说过，里面田土案卷们都烧得干净，当时病重的贞娘和已经换过来的青青都被呛得不轻。同一时刻，乔爷却能轻易把童苏英他们一队人送出去。那么城中守卫去哪了？这个乔爷没说，乔爷向来只说自己经历过的，别人的事，别人的事，若是他没证据，或者没参与，他都不会说一个字。
“其实微臣和铁大人最疑惑的也是在这儿，臣与铁大人那时也在城内居住，那天夜里也不知道第一把火放在何处，只是自己家里失火，忙着自救与帮周边邻居救火。当时细想想，倒是看到几个开封府的衙役指挥火龙队，但真未见城防营与禁军的身影，十分让人费解？”江仪汗都下来了，现在觉得，那位公主只怕真的查得差不多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说也得说了，已经不能求有功，要但求无过了。
“嗯，乔老爷子也这么说，那么，说百姓们趁火打劫是谁传出来的？”少帝皱着眉头，既然他也这么说了，那么谁做了最后的洗劫？
“越国公府周边的火势有被人为阻隔的情形，就好像有人知道要失火，已经与各家的邻居们切割好了。当然，还有方夫人的尸首，虽说微臣没有参与验尸，不过，方夫人被挖出来时尸身保持不错，衣服都没烧着一点。她屋里的东西都是被人抢光的，而不是烧光的。方夫人总不是等着火被救后，自己爬进废墟的吧？”江仪可不敢接皇上的话，这话真的不是他能说的。他能说的，就是说说自己的当时看到的情形。
“所以，你现在提出两个疑点，一，禁军和城防营去哪了？二、越国公府周边都做好的放火的准备，一切应该是早有预谋？”少帝点头。
江仪抬头看着少帝，自己重点有说的是方夫人啊？为什么少帝不说，都是办案子的思维，立刻想到一件事，“所以，公主也查出来了方夫人的死因？”
“嗯，他们把两人的尸体……他们叫解剖。不过听说两人都是骨头了，方大人是吞了他们的军牌，但他的死因是烧死的；而方夫人是死后被砸伤的，而方夫人是呛死的，不是被烧死的。也是在方夫人的房间里，找到的密道。”少帝点头，他得好好的夸夸自己的宝贝女儿。
“公主还会验尸？”江仪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从弟会，她知道一点，所以一般尸体上全是无声的证言。真的，我闺女不是一般人！”少帝得意的说道。
江仪想的是，能培养出这样女儿的乔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这也是铁夫人的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算什么强龙啊？而乔家却是有公主的地头蛇。
“铁大人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你起来吧！一直跪什么？”少帝终于想起这位一直跪着呢。
“殿下对铁大人案有什么看法？”江仪起身了，不过又跪下了，真的自己双手撑着地爬起来，当然，他对铁大人案还是更关心，若真的跟公主想的，是被越国公府的凶手杀的，那他会不会也被杀掉。
“铁大人是进宫来的路上被杀的，六个人是受过训练的。当街跳下来的，做得非常狠，前后时间也非常短。公主在路上，也被弓箭手追着跑。车都被射穿了，所以想想看，这些人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少帝轻轻的摇摇头。
江仪的脸很白，站在那儿有点抖了。想想，“这是军中的作法。”
“公主也这么觉得，你们在越国公府里，有看到什么了。有军人的特质吗？”
江仪呆了一下，想想看，轻轻的摇摇头，好一会儿，“修剪防火带算吗？”
“这只能说是细致，很多地方官也会这样，哪里失火了，发现控制不住的时候，宁可拆了百姓的房子，也要控制住火势，拆掉一个房子，比烧一溜房子好很多？”少帝摇摇头，他记得后来看到开封大火的卷宗，当时乔爷带人拆了很多民房，当时火势就是这么控制下来的。所以当时，先帝都说，这是很了不起的。
第429章 谁聪明
“皇上！”江仪抖得更狠了，真的有点站不住了。他在迟疑，他要说吗？看少帝抬起眼，那眼神里充满了鼓励，江仪鼓起了勇气，“皇上，那个微臣和铁大人查完现场之后，当时的想法就是，是朝廷派人围住了越国公府，所以才会跟着周边重臣之家进行切割。这也是禁军与城防营不见的原由。因为除了朝廷，实在……”
江仪点到为止了，他们一致认为，若不是先帝，谁能做到这样的动员？
“现在呢，还这么想？”少帝喝了一口茶，轻轻的说道。
“臣不敢！”江仪又想跪了，不过少帝摇摇头，指了一下椅子，江仪怯怯的坐下。
少帝看他坐下了，自己叹息的摇了一下头：“换句话说吧，若不是西门老大人的暗示，你们还会这么想吗？”
江仪想想看，这个案子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盘恒在他的心里，每一个细节他还都记得，从方夫人的尸体，到各处的收集回来的尸身，他甚至记得他是在哪个地方吐的。屏避所有预设的立场，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真的完全屏开，那是不可能的。他闭眼假设自己重回现场，一幕一幕的重新开始。
终于睁开眼，摇摇头，“皇上，抱歉，微臣真的没有更多的线索。”
少帝笑着摇摇头，“没事，把笔记借公主一阅即可。”
江仪受伤了，合着他们都是次要的，他们更在意的是，他的原始笔记。默默的站起来，自己退了出去。
少帝收回了自己的刚刚的笑容，思索了一下还是起身更衣，他决定去看看青青。
其实青青他们不过是从东郊的离宫换到了不远处的山边温泉山庄。这里并不是皇家的园林，反而是乔家的别院。祖上传下来的老庄子，哪辈子买的，早就不可考了，不过青青也不常过来，冬天反而是罪案高发时，大家有钱没钱，弄点钱过年。于是每年入冬之后，都是乔家人最忙的时候，所以这个庄子，基本上连安安都不太知道。所以安安才会问，这里是哪。青青其实也不熟，不过她觉得自己若是找个离别宫不远的地方，才能就近的观察。于是问乔爷借了这庄子，而且就算有人知道这庄子是乔爷的，大家也不会相信，皇后带着皇子公主会住到这样的平民庄子里来。
少帝的车马去了东宫，然后自己轻车简从的到了小庄子里。他刚进院子，就看到青青在荡秋千，而小越在推她，两人的脸上满是欢愉的笑容。
“是不是觉得不好看。”边上一个小声。
少帝一低头，安安不知道从哪串过来的，也瞅着那边，阴森森的说道。
“他怎么来了？”少帝抬头看着抱着小郡主的纯亲王，他们的边上没人，然后呢？这俩带个小娃娃在院子里晒太阳？
“哦，妹妹叫他来的。说这儿没好厨子，总不能让这个小胖子哭。”纯王忙说道，顺便晃了一个宝贝女儿，凑过来，“我觉得妹妹就是假公济私，太没规矩了。”
“那是你妹妹。”少帝给了他一个白眼。
“就是我妹妹才说的，若不是我妹妹，我……”纯王忙说道。
当然没说完，腿就踢了，安安可不是怂孩子，觉得不对了，立即纠正。还插着小胖腰，瞪着纯王。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瞪着他。
“我是说，若不是我妹妹，我才不管她呢！”纯王瞪着安安，嚷嚷着。
“小心说话，你抱着蕊儿呢，不要让她听到不好的话。”安安黑着脸。
“喂，我是王爷呢？”
“嗯，我没说你不是啊？你是王爷也是我大哥不是？”安安忙说道。
纯王想想看，好像也没毛病，想想点点头。
少帝不想搭理这俩了，自己背手进了小院，青青看到了少帝，忙跳下秋千，拉着小越过来行礼。
“你来了？”少帝拉起了青青，看小越就有点气不顺了。
“姓方的就他一个人了，放在乔家，我还怕误伤池鱼呢！”青青忙笑着说道。
“去，谁不知道你。”少帝给了女儿一个白眼，看看小越，“江仪到了，他果然有记录，不过说记录在夫人那儿。还有当初他们那种结论，是一早定好的调子……”少帝把江仪的对答一一的说给青青听。
“有意思！”青青笑了，回头看着小越，“听到什么？”
“我又不是安安。”小越笑了，觉得青青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她喜欢问人的意思，再一一细解释。感觉上，有点好为人师。
“你比安安聪明。”青青忙说道。
“姐！我听得到。”安安叉腰又吼了，他也一直在好不好。
“真的，那你先说？”青青摇摇头，低头看着有点冒烟的小胖子。
“他们能看到我们现在看不到的，就只有周边的隔离带。所以越国公府大火，都没有影响到各家，要么大家都知道，就是一场大大的攻守同盟，要么，有人像先帝一样有权威，大家都装死了。”安安其实真没白吃这些年的饭。
“说得好，小越你说呢？”
“说看不到禁军是对的，禁军只能皇城负责，开封大火，禁军只能回防，万不能被人调虎离山了。那城防营的去向就耐人寻味了。”小越轻轻的摇摇头。
“看到没，是不是小越哥哥比你聪明。”青青低头看着小胖子。
“不是聪明，是我不懂官，我还……五岁。”安安又低头数了五个手指出来，对着青青撒着娇。
“你个笨蛋，你一共就五个手指头，直接伸出来就是了，还要数？”纯王都看不下去了，平时没事就装个小大人，结果一有事，就马上装可怜，他知道安安算账快着呢，一谈金子，小嘴那个快啊。结果数不清自己手指了，谁信啊？
安安把脸伏进了青青的怀里，根本不搭理纯王了。
青青轻敲了安安一下，看向了少帝，“那个，要我写信给铁夫人，去找回笔记吗？”
“不用，我已经派人去了，你写信是商议，我派人，他们也不敢不给。她还有儿子呢！”
青青点点头，若是铁大人还在也许要会麻烦一点，但是，只有铁夫人，少帝直接派人去取，铁夫人根本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第430章 帝王多疑
“你们把江大人黑得挺惨。”小越撑起了脸，心有戚戚。
纯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看少帝回头瞪着他，他忙抱着女儿晃了一下，表示自己是笑女儿，没敢笑亲爹。
青青也抿起嘴来，不过安安伸头了：“为什么？”
“因为江大人先去了铁家，然后皇上就派人去问他们要铁大人的笔记，铁家自然要觉得这是江大人出卖了铁大人。”青青跟他解释了一下，“所以啊，看到没，你没事时，还是跟着小越哥哥学学官场的事儿？”
“好的，以后他找你说话，我就来找他。”安安忙说道。
“你晚上吃叶子菜吧？你姐说了，她想吃一种拌叶子菜。”小越瞪着小胖子。
“青青，陪朕走走。”少帝对这些大小不良们实在有点灰心了，顺便看了一眼蒙着眼的蕊儿，“为什么蒙眼睛？”
“晒太阳在，妹妹说怕伤了眼睛，让出来蒙眼睛。”
“这眼罩子是我的，我小时候也这样的，看现在，我眼睛多漂亮。”安安忙给少帝看自己的眼睛。
“是很好看，不过，你瘦点的话，应该眼睛会显得更大。”少帝不介意再打击一下安安，想想瞪着纯王，“你穷得要用安安的东西？”
“何二婶说皇家的钱也不是白来的。”纯王忙说道。
“也是，好好学学，皇家的钱也不是大水打来的。”少帝给了长子一个白眼。
青青把安安交给了小越，自己跟着少帝的身边，左右看看，“这里半山上有个小亭子，风景极好。”
少帝点头，跟着她慢慢的背着手慢慢的走向山间的小路。左右看，“乔家能在这儿有这样的庄子，看来，朕小瞧了乔家。”
“这是两个大庄子中间的地方，不过听爷爷说，这块地方乔家经营了几代人了，我奶奶最后时就一直住在这儿，所以这儿会尽量舒服一点。我爹在我娘活着时，说是我娘最喜欢来住了。也按着我娘的意思改了些地方，不过我二婶和我都觉得一般，所以安安也都没有来过。”青青左右看看，小道上的树看着就不是近年种的。
“你觉得江仪的话里，有什么破绽没？”少帝慢慢的走着，背着手，思索了一下。
“没有。”青青想想又笑了，“铁夫人应该又让他强龙不压地头蛇了，这些人把乔家在放在火上烤了。”
“你也跟朕说，乔家的日子比在宫里舒服。”少帝已经到了青青说的半山小亭子了，站在亭子里，远远的能看到离宫了。离宫看上去真的十分宏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乔家的小庄子，“你们家的房子怎么没规则？”
“刚才说了，这里是别人不要的地方，东一块西一块的，然后每代人喜欢的都不一样，于是自己乱改呗。”青青低头看了一眼，因为院子不是规则的，所以每个地方也算是利善加利用了。
“倒是有点野趣，不过为什么这两家非要空出这么块地方？”少帝左看又看，觉得两家为什么要留一块地方下来，而且还附了这么一片山地？
“父皇！”青青瞪着少帝，他是来问乔家的吗？但还是想想看，“这是乔家先祖买的，谁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爷爷自己很少来，对整个房子也没什么改动。后来听说是奶奶生病了，需要在静养时，才把那边的主屋修了一下。那里接着温泉水，有自己的泡的汤池。母后很喜欢那儿，晚上会让女儿陪她泡一下。我觉得还算舒服吧！”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就算你先祖……不对啊，你的先祖是我们家的先祖。”少帝终于回神了，瞪了她一眼，“这两边的主子到了这一代，还让乔家存在？所以想想看，你还觉得乔家没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我还姓乔呢！”青青瞪着少帝。
“朕今天想，以乔爷的本事，怎么会一直待在开封府，当初他带人拆了很多民房阻隔了火势，不然还会死更多百姓。”
“您真是，我爷爷多大岁数了？我爹那性子，再倒安安……”青青都懒得说了。
少帝立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真是想多了，安安没事拿银票往自己怀里揣的主，真的没什么可想的。
“算了，我觉得重点应该在西门家。西门直从宫中出来就跟两人说，也许是南蛮所为，这让他们俩人都十分为难，他们连一个脚印都没找出来，可以证明这是南蛮的复仇。”
“您也说了，西门老大人从宫里出来，我猜先帝当时就已经决定因势利倒了，所以西门老大人能得圣眷那么多年，重点应该也是在这儿的。他能与先帝永远保持一致，到您任上也是，他没有马上告老，马上告老，就是不给新皇面子，隔上一年，你过了孝期，再乞骸归乡，连长子一家也一块带走这份从容，也是让人钦佩的。”
“是啊，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朕说不定也会喜欢这样的无耻之人。”少帝冷笑了一下。
“所以西门老太爷三十年前做了什么对吗？”青青迟疑了一下，看少帝的样子，还是小声的问道。
“三十多年前他只是开封府尹，破案无数。当然了，这些案子，大多是你爷爷帮着他破的，开封府出了一位神探，作为时任的开封府尹也是面上有光的事。”
“那时，西门老大人多大岁数？”青青皱了一下眉头。三十多年前，那时祖父也成名不久吧，就算誉满京城，引得无数豪门吹捧，但终归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罢了。而那时，西门家老爷子应该也不会太老，西门开比自己大七岁，那么算算他至少比乔爷也大七、八岁。那么那年他也不过四十毛边吧？四十岁能做到开封府尹……不对，以西门家的地位，铁大人都能做到，西门家的继承人竟然四十岁还只做到了开封府尹，离刑部和大理寺很久吧？
“脑子不错，西门家那一代起其实就走下坡路了。以先帝的意思，一个掌握了两部一百多年的家族，实在有点碍眼的。所以西门直一直在地方官上晃着，根本就没机会去刑部。”少帝鄙夷的一笑。
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到西门开去找她的那个夜晚。痛苦的述说着祖父的手段，突然有点冷了。
第431章 棋手与棋子
其实跟所有的阴谋是一样的，开封府破了一起破门案，就是行窃的小案子，就算当时乔爷不在家，开封府的孩儿们也不是那吃素的。抓到了人，然后顺便追到了他们的老窝，抄出一条线出来，偷东西的，接货的，消赃的。其实这在任何的衙门都不是什么大事，当然了，这拦不住有些喜欢给搞事的人。
于是，某些赃物到了当时的贵妃家，再送到了先帝的案上。御用的东西，为什么在柳家？就算这是御赐之物，掉了为什么不说？不报？查记录，既不是御赐，那就是偷的。谁能从宫中偷到？然后一个惊天之案的导火索就这么形成了。
“我爷爷那时在哪？”青青皱紧了眉头，老爷子的书房里可没有这个案子，她还真的不知道。但是一个御赐之物被盗而已，不过是一个死物，而且还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外家。若是乔爷在，他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吗？或者说，他就算是为了乔家的大道而不怎么管事，但他还奉行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他应该不会让事情变得表面那么糟糕。
“听说他出京办案了，后来父王彻查时，发现当时开封府的赃物起始名单里根本没有那件东西。你知道最好玩的是什么吗？”少帝冷笑了一下。
“根本没西门家什么事儿，当时有人受害吗？”青青想想，若是查到开封府里没有这东西，而开封府尹的西门直竟然还悠然过了三十年，连少帝拿他都没辄。就表示西门直当时有多么小心了！但是，一般这种事，总归是要有几个底下人受害的。
“说是有几个人被那谁买通了，于是拿了那件东西放到了赃物里。”少帝又冷笑了一下。
“所以，西门老大人纯洁得像婴儿一样，扔出几个小人物让当初的太子发泄怒火，不过，这样，会不会让太子觉得更加痛恨？因为他当太子是傻子。”青青回头看着少帝，这些人，真的当皇家人都是傻子吗？就算太子死了，还有太孙呢，而现在太孙成了少帝，西门家能有好？
“所以你爷爷死了！”少帝目光里闪过一丝厉色。
“父皇！这个不能乱说吧？”青青呆了一下，这个就算老太太说是先帝杀了儿子，她也就听听，因为她还是相信虎毒不食子，老爷子又不是儿子特别多，拿太子开刀。现在少帝这么说，跟说老爷子杀儿子差不了多少。
“父王为皇祖母翻案之后，就被先帝关进了西郊的别宫。对外称养病，不过，那时你祖父才二十岁，总不至于比我还不如吧？”
“这不能说明问题！”青青摇头，表示这个不能成为先帝杀子的证据。
“你真是，办案子都办傻了。有时根本不用想什么证据，也不用证据。父王死后，孙家的案子就爆发了。用你的话说，时间点刚刚好。”少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说，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正好父王不在了，于是孙家也就跟着倒了，你的太公、外公外婆，就这么含恨而亡。唐老太没好意思告诉你，当初这个案子是西门直进刑部之后的第一个案子。”
“这不该是大理寺的案子吗？”青青一怔。
“准确一点是三司会审，西门直代表着刑部。而力主让你外公流放的人，就是他。你知道为什么？”少帝冷冷的一笑。
“孙家借书索贿，其实说起来也是可左可右的。书在孙家，也算是证据确作，说他们家真的索贿也算说得过去；但是也可查原告，不一定查不出问题来。这案子倒是可左可右。西门老大人敢这么判，一定也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的。”青青倒是对西门直的专业十分有信心的。主要是，这么一个人，敢这么做了，肯定不会让人说一个不字的。
“若是你一定要入孙家的罪会怎么做？”
“我不会，我追寻的是真相，我怎么会把自己置于丑恶之中？”青青摇头，不过看少帝瞪着自己，她就笑了，少帝当然知道她不会，他问的是，他们这些专业的，若是想让孙家跑不掉方法真的很多。想想，“若是我，其实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原告当堂撞柱，以求自证。这样，看审的人，心证以成，就算没有证据证明孙家有事，孙家在清流的名声也完了。所以，太公和外婆只能一死洗冤，而外公……”
“你外公离开时跟心腹说，他活着才能为孙家洗清冤屈。”少帝抬头看着青青。
青青轻轻的磨了一下牙，她其实一直知道父亲的意思，无论是祖父还是外祖父，那时他们都很年轻，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关在别宫就能“郁郁而亡”，一个走在发配的路上就能“染病而死”？
“父王，这些您从哪知道的？那时您才多大？”青青突然想.asxs.事，忙看向少帝，三十多年前，少帝上回也说了，先太子去世时，他七岁。七岁倒不是不能记这么多事，但逻辑不可能这么清楚吧？
“先帝让我安静的看着，然后记在心里。”少帝对着青青一笑。
“你说什么？”青青冲口而出，怔怔的看着少帝。少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一切不是先帝做的，但他默认了，他也愿意利用西门直的进取，但不耽误他教孙子。
“先帝也不干净，我知道。不过，有时，他是下棋的人，棋盘上每一个都是他的棋子，每一个子放在哪，什么时候该叫吃，什么时候该被吃，这些他都了然于心，你明白了吗？”少帝苦笑了一下，先帝就是这么把他带大的，其实少帝对先帝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一面实际是像父亲一样引导他成长的师长。一面又是害得他父母双亡的仇人，他最终按着先帝的想法，把满腔的愤怒转向了西门直，那个为了家族的传承而不顾一切的人。
“父皇，你也挺不容易的，这样您还容忍了西门老大人到今天。”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因为我不想变得像先帝一样，是啊，我是他教的，可是我还是不想像他一样。”少帝也叹息了一声，“所以幸亏你不喜欢西门开，你真的被西门开骗走了，我会被气死的。”
第432章 中毒
第432章
“现在看出我眼光好了吧？”青青也不想再谈当年的事了，实在有点压抑。忙顺着少帝的话说下去。故意回头看着少帝一脸得意。
不过细想想也是，之前只是觉得西门开和唐冷的性子不成，现在看来，在客观条件上，西门开也是绝对不成了。他的脑了是比唐冷强一点，但西门直老爷子当初不但参与景年惨案，后又掺和了越国公府的案子，这仇恨是没法化解的；而西门开的亲爹西门自当初逼迫贞娘的事，明显的柳家与乔家都不能给他好脸。所以西门开有这么个家族的拖累，也是够倒霉的。
而唐冷家不论多么的巧舌如簧，但唐冷其实已经掺和了刺杀自己的案子，他是个立场不怎么坚定的蠢货，和他一块，谁知道哪天就被卖了。所以，这种人真不能嫁；
算来算去，小越所在的方家虽说和先帝之间有些不对付，但是双方都有责任，真的是大哥别说二哥；而他也知道，方家与少帝之间是没什么恩怨的，所以小越对少帝倒是最坦然的。少帝对他也是，就算不喜欢，但真的不讨厌，自己回头帮着他把案子查清了，他们就能很舒服的在一起，轻松而自在。所以婚姻真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特别是古代，关系着众多的恩怨情仇。
“所以你叫小越进来，真的是怕他有危险？”少帝又给她一个白眼，她有多喜欢那个破小孩啊？
“这倒是真的，当然，还有就是，我和他好像除了最开始时，他不记得他是谁，而我也不是公主，才能常常在一起。现在我们各自有了身份，我们好像总也没法在一块，我都不记得上回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有时，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快要没信心了。”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也想跟他一起吃饭，聊天。像您和母后一样。”
“哪有姑娘这么说话，不怕丑。”少帝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这个丫头真是用实际的行动告诉自己，女生外向吗？
“您总是希望我幸福吧？小越现在祖父死了，就算之前没见过，但是心里总会不舒服的。再说，现在外头那些人与越国公府残余的势力其实也脱不开的。不管他被人争取，还是被那些人杀了，都不是我想要的，宁可把他困在我身边，做个单纯的人吧？这应该也是他舅舅所希望的。”青青挽住了少帝的胳膊，就像普通的父女那样，慢慢的聊起天来。
“你这样不对，有时让他面对的越多，他对你的感情才会越好。经过了千回百转，他却还留在你的身边，就跟百炼成钢一样，那时，他才是真的属于你的。现在都是假的！”少帝也是男人，自然知道青青的意思，直接说道。
“我也许没想像中那么坚强，我没那么敢试。”青青其实也同意父亲的意思，现在小越对她的感情已经是经过了一次次打击之后，越来越纯粹，他们是在这些经历之中越来越觉得对方的重要性。但是，不代表小越能真的越过他们之间最重要的那堵墙。越国公府案，里面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最终会以什么样子呈现出来，谁也不知道。她曾经也想过，和小越一起经历，让他在经历中一次次的明白，他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她，于是不能失去她。但是，最终，她也没下这个决心。
“我换了一个大夫，就是自己便装在民间找了一个大夫。”少帝觉得自己得把女儿的注意力再抢回来，不然，她心里就一个小越了，这就太让人生气了。
“结果呢？”青青忙一脸关切，这个也是她一直担心的，要知道，少帝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健康的儿子可以传承下去。
“结果是，我中毒了，不过，有点奇怪，我一直在中毒。老四的娘进宫开始，然后到老死后。”少帝说完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太医院都是死的吗？”
“您问过没？”青青也想知道太医院怎么想的，为什么少帝这么中毒，却没人知道。不过想想，老四死时，她也见过少帝几次，她也没闻出药味，忙又解释道，“不过，四皇子在时，我也没闻出您身的药味。既然是四皇子出生之前，您就中了毒，那么，应该这不是一般人能配得出来的，想来，太医院也不太知道吧？”
“那民间的大夫怎么知道？”少帝瞪着女儿，觉得她睁眼说瞎话。
“我真觉得大夫跟边关的大将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太医们很多都是世家领职，他们的病人其实还是有点少。那民间的大夫，特别是从小处一点点熬出来的名医，那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这个青青倒是能说了，太医们脑袋比医术重要，开的大多都是吃不死，治不了的太平方，说的话也要四平八稳，真来个民间的大夫说了啥，他们也都能圆回来，反正也治不了罪，能怎么着呢？所以少帝气也白气，当然，这话还是别说了。
“老四娘还真是‘高瞻远瞩’，就算得出她能生儿子？”少帝给了女儿一个白眼，然后说另一件事儿，他这话还真不好跟皇后说，太丢脸，好歹青青是亲生的。
“不是证明她是对的吗？她真的有，只要他们手上有毒。不过，那位娘娘怎么选出来的。”青青觉得这个都不需要一问，因为已经既成事实了。重点不是应该去追来源吗？
“你不问问我中的啥毒？”少帝回头瞪了女儿一眼。
“若是四皇子出世之后，您就开始中毒的话，自然是不让您再生了。那时您还没继位呢，把您怎么着了，她儿子也没机会。若是一直在下毒，那么恭喜您，那毒不是大哥中的那种，应该会失效的，所以才会一直在下毒。”青青挽着少帝笑眯眯的说道，她说的是实话，若是需要一直下的毒，表示是有时限的，那么连解都不用，直接到期就失效，想想她笑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没闻出来了，有时效的，跟避孕一样，根本就不是毒，所以太医院和自己都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