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犯人死了
“爷爷！”青青呆了一下，脸更红了。她一直养在深闺，就算去现场，她也是把自己重重包在搜证服里。她有点想像不出自己坐在饭馆柜台里什么样？
“不让你真的抛头露面，你的嫁妆，总要自己经点心。好歹自己看着点，知道饭馆怎么回事对不对？”老爷子想了一下，还是尽力用他自以为柔声说道。
青青纠结了一下，就算不让自己抛头露面，可是自己经营一个饭馆？然后不知道该说啥。
“试试！你不可能总也谁都不见。”老爷子看乔大勇又想说话，他瞪了他一眼，还是坚定的跟青青说道。
“不让她见人的是您，现在又说她！”乔大勇不干了，忙说道。连亲戚都不让青青见的人是老爷子自己。
老爷子瞪着儿子，自己暗暗的运起气来。
“爷爷，我知道了！”青青忙拉住了父亲，对老爷子笑着。老爷子这么说了，表示他已经决定了。
“不用太勉强，爹能帮你看着。”乔大勇忙小声的安慰了青青一下，“要不，爹再给你买个书铺？你喜欢书，帮别人卖书不如帮我们自己卖好了。这样，你想怎么看书，就能怎么看。”
何氏长叹了一声，觉得大伯这么对女儿是不是太过了？难怪这些年也没续弦了，这位哪有空去想续弦的问题？
越文钦也歪着脑袋看着乔大勇，真是绝世好爹！不过，这样谁敢娶他女儿？
“大勇！”老爷子拍了筷子，瞪着儿子。这位为什么只要是关于他女儿的事就犯浑。
乔大勇正想说点什么，不过大门被猛的推开了，小崔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厉声叫着。
“乔爷、乔捕头，犯人死了！”
“哪个？”乔头猛的站起来。
“杀手！”青青也站起来了，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崔叔，牢房围起了吗？”
“是，铁大人、西门大人都在等你呢！”小崔忙点头。
“青青！”乔爷黑着脸，他让她去管饭馆，就是不想让她再管案子了。
“这是一件案子，我想做完。”青青自是知道祖父的意思，低头小声说道。
“爹，让她去吧！”乔大勇忙挡在青青的前头，哀求着。
“还不去换衣服。”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
乔大勇对父亲假笑了一下，忙拉着青青去了后院。
越文钦站在门口，看着乔爷和乔大勇穿着制服把换上男装的青青护在中间离开。
“他们去干什么？”越文钦看着何氏。
“做他们想做的事！你快吃饭，你身子还没好呢？”何氏还是很关心越文钦的。忙拉他回到饭堂，让他继续，“小越，你说，我们家开饭馆成不？青青太害羞了。”
“那么害羞，为什么要给她开饭馆？”越文钦忍不住问道，“看个书店倒是不错，她应该能做得很好。”
“让她开书店，她就更害羞了。”何氏给他一个白眼。
“因为太害羞了，所以要给她找个永远吃饭的地方。”越文钦忍不住问道。
何氏没说话，只是看看青青只吃了几口的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其实也不敢想青青能嫁给谁。
所以何大勇那天一说，她就明白，乔大勇对青青对未来婚姻也没什么期待。
对他们来说，青青的丈夫只是一个给青青孩子的人，照顾青青的责任，乔大勇将来只会交给青青的孩子。
乔大勇给女儿选择开饭馆，真是希望青青一辈子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只是，这种话，就算是他猜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说。
“明天换别的吧？她看来也不爱广东粥。”何氏笑了一下。
“我觉得她有喜欢的食物，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不过，为了让她吃东西，找个厨子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要开饭馆？”越文钦觉得每天找出青青喜欢吃什么都够忙了，开什么饭馆啊？
而且刚刚他也看出来了，这家跟小胖子说的穷没啥关系，一个为了女儿要吃饭，就开个饭馆；女儿喜欢看书，就想着再去买个书铺的家，能穷吗？
“饭馆换厨子正常，家里没事就换厨子，这家还要不要名声了？不得说我们姑娘好吃啊？我们姑娘明明是不吃饭！”何氏给他一个白眼，“所以不想被赶出去，赶紧的让青青快点吃东西。”
越文钦觉得自己是不是掉坑里了？再想想，“是你们让我留下的，又不是我非要给你们家当厨子的。”
“好了，好了，快点吃，过会晚上你换点什么给她做吧？要不要我去买点什么回来？”何氏对他假笑一下。对于他刚说要走的话，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乔爷他们径直走向了开封府的地牢，那个杀手因为已经被判了斩立决，但得等着刑部复核后就可以行刑。所以他所住的牢房就是最里面的一间。
青青在狱卒们的房间里换上搜证服，自己慢慢的走进大牢深处，她没忙着进去，而是背着大木箱环视着四周。
因为是重犯，所以这里是大牢的深处，因为在一条死角上，这里反而与其它的犯人的牢房分隔开来，让人无法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杀手就倒在牢房的一角，地面已经一团乱了，就算现在牢房的光线不够，青青已经看得出，地上的各类脚印被故意的破坏了。
而江师父和安安已经先到了，两人都戴着鞋套，但是显然，这里能留下的痕迹已经不多了。
青青没动，只是放下箱子回过头，“爷爷，让今天轮值的狱卒全部留下脚印。”
“今天有人请假吗？还有有外人来过吗？”西门开皱紧了眉头，轮值的人应该都在这儿了，不过这里是乔爷的领地，他得尊重乔爷。
“乔爷，他们怀疑我们？”离乔爷最近的那个狱卒急急的说道。
乔爷目光一闪，回过头，“规矩呢？”
狱卒吓得不行，“我们，我们……”
“没人怀疑你们，留下脚印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西门开站了出来。
“青青，去帮各位叔伯留下脚印。”乔爷哼了一声。
“我来、我来。”乔大勇忙拿起青青的采集脚印的黑胶片。
第十七章 西门开的心思
青青默默的进入了牢房里，在最乱的地方蹲下，轻轻的摇摇头。
“你们最错的是抹去脚印，这里有你们的脚印不是很正常吗？可是你们可能听说了，我会看脚印，于是故意抹了！趁着爷爷回家吃饭，用药毒死他。真蠢！太蠢了！”
“姐！”安安双手撑着小胖脸，抬头看着那几个狱卒，“虽说我也觉得很蠢。不过，估计是他们得赶在杀手在知道自己要被处决，吐露真相前把他灭口了，他们没时间、也没机会啊！”
“也是，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鞋印并不是说踩上去留下印子，就是证据，这样抹开的扇形，是能看出鞋长和鞋底磨损度的。”青青边说边拿了一张黑胶片小心的覆在那个扇形上。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某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但被西门开按住了，直接拿下他的靴子，反过来看着鞋底。
“乔爷，是外人进来刺杀的，有人给他送饭了，我们不知道那饭里有毒？我们看犯人死了，才慌了手脚，我们……”狱卒某在后头尖叫着。
“这回理由差不多了。”乔爷点头，指着年纪最大的那个，“你说，我要不要相信？”
那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唇动了一下，最终坐在了地上。
一班六人全被拷起，乔爷走到铁大人的面前，单膝点地，“大人，老朽管教不严，请大人治罪。”
“乔爷，人心您哪管得了？”铁大人摇摇头，双手扶起了乔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现在只希望能从这些人嘴中知道幕后者谁吧！”
“休息室里有脏银，是没有标记的雪花银。不过我闻包银的布包有脂粉味，请西门大人顺着查一下吧？”青青从牢房里出来，轻轻的说道。
“宝贝，你怎么会看到人家的东西？”乔大勇急急的说道。
“有藏东西的痕迹，我顺便看了一下。”青青眼睛往上看，她刚刚去换衣服时，发现休息室里有些不同。虽说这里她也不常来，但之前也是来过的，这里是公共的地方，地方也不太大，边角处放了一张简易小床，让大家轮班休息一会的。而她刚刚进来时，她就有种感觉，那里太干净了！是啊，太干净了。公共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干净，显然是想隐藏什么！
再说，在牢房里死了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监守自盗，她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祖父是牢头就放弃怀疑。自然会看看情况，以她的观察力，找到她并不想看到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走出休息室时，已经知道那些人没一个是无辜的，地上的脚印不过是辅助印证罢了。
“去换衣服，我先送你回家。”乔大勇看看铁大人和自己老爹那脸色，忙把女儿拉到身后。
“我想去一下殓房，看看两个死者身上有什么可以追踪的。”青青轻轻的说道。
“哦，走吧，姐。”安安忙拉着青青往外走。
“成，我过会去接你啊！”乔大勇忙点头，顺便在背后喊了一声。
“老大！”乔爷沉声说道，现在老爷子很生气，他的手下，出了这种事，现在儿子竟然还是眼睛里只有他女儿。
“那几个反正收了钱，证据确凿，收买人命的能查得出来就有鬼了。”乔大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再没用，这个还能不知道？觉得老爷子问这个都是多余。
“去查查看。”老爷子嘴抿成了一条线。
“是！”乔大勇对着铁大人拱了一下手，自己退了出去。
“乔捕头这么多年的经验，应该这条路上也是查不出什么的，不如跟青青的说的，从银子布包上找找线索。”铁大人摇摇头，这个他还是信任乔大勇的。
“是，青青应该也觉得收买之人，是找不出什么线索的。所以她才会去殓房。”西门开刚刚去休息室里拿到了银包，跟青青说的，包袱布非常平常，但包袱布上真的有点细微的香粉味。这种香粉味，其实也很难搜索的，“只希望青青在尸体上再多找点线索。”
“铁大人、西门大人，能不能以后这种事别再找青青了。她十五了，家里对她有安排。”乔爷对着铁大人一拱手，他有点不耐烦了，现在他也懒得给两位上司面子了。
铁大人回头看看西门开，指了他一下，“找他！听到没，乔爷说了，以后别找青青了。青青是女孩子，哪能做这么多事！”
西门开张了一下嘴，指了铁大人但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想想赔笑着看着乔爷，“乔爷，青青有这本事，不让她出来，太糟蹋了。”
“这个我觉得老爷子是对的，我们青青这么聪明，你若害得青青嫁不出去我都不答应。”铁大人轻轻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咧着嘴笑了起来。
“大人！”西门开一脸的无力样。
“大人，我去调人。”乔爷摇摇头，自己出去了。这里是牢房，一下子失去了一班人，自然得先调别班的人过来。
铁大人看看老爷子出去了，回瞅西门开一眼，“你是不是应该跟老爷子透个话啊？。”
“大人！”西门开无力的叫了一声。
“叫我有个屁用，说你呢？起了心思，就得做。老爷子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回头人家定了，你后悔去吧！”
“家里还没回信。”西门开轻叹一声，“总不能透了话，家里不干，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乔家在开封府，可是铁打的乔家，流水的官。纵是你我，想在开封府顺溜的过完任期，就得对他们客客气气；当然，主要是青青，这姑娘多好啊？长得好看这不说了，心细如尘，你以后甭管去哪，带着她，就能夫妻同心，其力断金！这些事，你得跟家里好好说说。”
“说了，我都去了三封信了！”西门开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要我给你爷爷写封信吗？我听说乔爷可都在准备了，青青真定下了，你哭都来不及了。”铁大人呵呵了。
第十八章 细节
“唉！”西门开轻叹了一声，看乔爷带人进来，他忙转着话题，“您说，这回咋回事？一个杀手而已，至于吗？”
“回去说吧！”铁大人摇摇头，对乔爷笑了一下，“乔爷，您晚上也早点回去吧？今晚牢里应该没什么事了？”
乔爷拱手：“恭送大人！”
铁大人再次摸了一下鼻子，自己没趣的背着手离开了地牢。
“乔爷，您忙！”西门开拿着那包袱雪花银对乔爷笑了一下，跟着铁大人出了地牢。
乔爷坐回了自己的专座上，刚被调来的一班狱卒先去看看其它犯人，看没事了，回到门口，四人互看了一眼，“老爷子，那个！”
“太蠢了！”乔爷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老爷子！”
“那么点钱，几辈子的脸面。太蠢了！”老爷子此时真是太痛恨了。
四人再互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声。
“还是年轻了些！”中间年纪较大的那位陪了一下笑脸，“那几家……”
“不是孩子年轻，是那几家年数少了。以后那几家不许进人了，让他们换饭辄子。”乔爷沉声说道。
那位沉了一下，想想：“也是几辈子，这好吗？”
“不好好教教孩子，就得把位置交出来。这是老辈的规矩！你家小二不是没地去吧，顶进来。”乔爷冷着脸。
那人一喜，忙点头：“是，回去小的一定把孩子们再教一下。”
“钱是好东西，不过，得知道咋伸手？”乔爷冷笑了一下。
四人都默默抽了一口气，再不敢出声。
“分班干活。”乔爷靠上，闭上眼。
“是！”四人一齐应了一声，默默的退到休息室了。大家都不想说话了，刚刚那班四家人失去了资格，所以那四家其它岗位的人都得让出位置。此时大家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了，就算解决自家小二的饭辄子的那位，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而府衙的另一边殓房里，青青没有更衣，还是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胖子和杀手的尸体并排放着，江师父让大学徒把牛油大烛都点上，牛油烛的背后都放了一面光亮的铜片，角度对着尸首，显得亮如白昼。
“先看杀手吃了什么吧！”青青进了门就对江师父说道。
江师父点头，他的工作服就是个黑色的大褂，小胖子也穿了跟青青一样的搜证服，不过看上去就有点像白色的大汤团子。
江师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很快划开了杀手的胸腔。
“咦？难不成是鹤顶红？入嘴就死！”安安伸头咦了起来，因为杀手的胃里没什么东西，一块肉没怎么嚼，就卡在食道的中间，显然食物到这儿时，人就死了。这什么毒啊？
青青默默把那块肉取出来，放到一个白瓷碗里，盖上瓷盖放到一边。
“江师父，把死者的头发剃了。”青青检查了死者的全身，皱着眉头。
江师父没说话，拿了个推子把杀手的头发推干净，点点头。
“唉，真是太蠢了！”安安也皱着眉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杀手的太阳穴处有一个针眼，从黑血上看，真的中毒是在这儿。显然当时有人在杀手的身边，杀手吃着东西，一根毒针刺入最柔软的太阳穴。
“所以杀人的人也许就是狱卒，因为若有一点功夫，用手指用暗劲来点一下，我们得等三天之后才能看到指印。”青青指了一下，那针眼，轻轻的摇摇头。
“所以我说太蠢了！”安安嘟着嘴，轻轻的摇头。
“他们应该准备得很久了，我们来之前，委托方应该也来了，看人死了，给的钱，所以他们没时间把钱拿出去。所以他们想去的脚印不是他们的，而是委托方的。”
“还能采得到吗？”
“很难！”青青摇摇头，开始仔细检查胖子的尸体。
胖子的尸体已经好些天了，若不是天气还冷，而殓房更加阴冷的环境，尸体早就腐坏了。但此时若是有伤痕的话，就可以显现出来。
“没有伤痕，死者是被一刀毙命？”青青回头看着江师父。
“看看他的脚！”江师父动动下巴。
安安忙拉着青青到胖子的脚头，光光的一双脚，露在白布外。
青青拿了一个烛台，低头眯着眼。
“你用了多长时间看出来的？”青青看完了，对安安一笑。
“师父也是让我看，我看了就知道了。”安安得意的说道。
“你越来越聪明了。”青青轻轻的摸了他的小脸一下。
“是吧，是吧？”安安得意的背起手来。
“去看看杀手的脚。”她转向了杀手，安安不用青青动手，自己去取下了杀手的靴子，还有布袜，还动了一下鼻子，“天，他有多久没洗过脚了？”
“他都关了这么多天了？”青青笑了，自己低头看着那双脚。
从人的鞋印，袜印，还有脚印上是可以看出很多不同的东西。她再次回头看杀手的靴子。
“看出什么了？”西门开进来，捂了一下鼻子，这里长年累月的总会沉积一些味道。
“胖子的脚很有意思，之前我们一直知道他功夫不错，但是那么简单的被这位杀了，以为是这位更好。其实还是片面了！”青青还在看凶手的靴子，但让西门开去看胖子的脚。
“他脚上的茧子，显示他下盘不好？”西门开是高手，他能从练功夫的角度来看。
“他的膝盖应该受过伤，才形成脚上这种特殊的着力点。从侧面也能看出，凶手是个专业的杀手！你看，死者没有其它伤痕，一刀毙命。”青青摇摇头。
“是，他全身上下都是在京中成衣铺子里买的，匕首我也看了，就是一般兵器铺子的大陆货，还就是京城的铺子，还不是买的，应该是顺手拿的！”西门开点头，也认同了青青的分析，“还有吗？”
西门开皱紧了眉头，包袱布让人去查了，想着青青在殓房，希望她能看到点什么。
“死因！”青青指了杀手的光头。
第十九章 随便做的
“太蠢了！”西门开看看那个光头，眉头皱成一团。
青青笑了，是啊，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是开封府里，不管是做狱卒、捕快、还有刽子手，都是世袭的。皇权都没他们这些人稳定，谁当皇上，他们的职位都不会变。
当然，这样的家族也会被淘汰。能一直被世袭下去的家族，存在的，都是知道规则的。比如今天的这四家，不管主动被动，这四家就被淘汰掉了。
能屹立不倒的家族，都是有自己的本事的。没看到他们家四岁的安安都出来受训了，乔家要守住他们在开封府位置，可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一直看那双鞋？”西门开看不到青青的笑容，他只看到青青不搭理他，有点尴尬的再问道。
“靴子、袜子是他自己的！”青青把靴子递给他，“之前就说了，他轻功不错，他不怎么费鞋子，所以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个能看出最多他个人信息的地方。”
“这不是订制的吧？”西门开接过，细看了一下，抬头看着青青。
“是订制的，他有长短腿，看到没，两只靴子表面一样，内里的底不同。这靴子、袜子的质料也是开封的，所以这个人就是开封人，去找吧！这双靴子非常昂贵，应该比较好找。”青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昂贵？”西门开怔了一下，左右看看，也没觉得这双有点烂的靴子哪里昂贵了。
青青把那双靴子扔了出去，那双靴子没像其它靴子那样，随意的瘫在地上，这双靴子竟然会会鸡毛键子一样翻个跟头，最后还是立起来。
“杀手长短腿，走路原本会辛苦，这双靴子会让他重心很稳，会很省力！”青青看看胖子，“什么人值得一个穿着百贯钱一双靴子的人去暗杀？这个故事越来越有趣了！”
“回去吧！”西门开笑了一下。
安安忙过来，“姐，去我屋里换衣服。”
青青把手套和口罩都取下扔进了一边的小桶里，笑着拉着安安的手一起去看他的屋子。
殓房是个小偏院，江师父和安安还有一个学徒都住在正面上首，安安有个独立的小房间，何氏没事还过来给他收拾，里面很干净。
青青更衣用不着避人的，她外头就是一个罩衣，里面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只是她害羞，不乐意在有人注视的情况下，穿衣，脱衣。安安帮她拉上帘子，自己就在帘子外头，嘴巴还没停。
“姐，你真不像是女孩，对着大男人的尸体那么看，谁敢娶你啊！”
“你也觉得姐不像女的？”青青笑了，把搜证服脱了，自己去门口的脸盆里去洗手。
“我是怕你嫁不出去！”安安苦着脸，小胖脸皱成一团。
“那你养我好不？”青青蹲下，在小安安的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我们家还有别人吗？当然只能我养你了！”安安气势满满。
青青大笑了起来，西门开远远的看着，不敢过来。他很清楚，他过来了，青青就不会这么随意了。
乔大勇冲进来：“青青！”
“在这儿！”安安跑到门口应了一声。
“哦，看完了没？对了，要不要爹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你刚刚就没吃两口。”乔大勇忙冲到安安房间，对女儿说道。
“哦，我想吃醪糟！”安安忙说道，顺便伸头，“师父，你要吃醪糟吗？”
“不吃！”还在殓房里收拾的江师父头也不抬。
“要吃吗，我去买！”西门开出来。
“你给安安买吧，青青，回家了！”乔大勇忙对西门开笑了一下。
青青背上自己的大木箱，对西门开远远的一点头，跟着父亲离开了。
安安瞪着西门开，意思很明确，你快给我买吧！
西门开轻敲了他一下，“走了，带你去吃。”
“背我，我最烦走路。”安安双手伸着对着西门开。
“你就会欺负我！”西门开瞪了安安一眼，伸手把举起，放到肩膀上，顶着他出门了。
“西门大人，你咋不成亲？”
“我该成亲吗？”西门开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么老了，我姐才十五，我爷爷就急了。你比我爹小不了几岁吧？”安安摇摇头。
西门开哼了一声，“你还要不要吃东西？”
“你是答应我大伯的！”安安轻轻的敲着西门开的帽子。
“我比你爹小多了，我才二十二！”西门开愤愤的说道。
“我爹多大？”安安忙问道。
“滚，你都不知道你爹多大，跟我比什么？”
“真的，我娘才二十三，我爹好像比我娘大一点。所以我爹娘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没成亲，你说，你是不是有点问题？”安安又拍了他一下。
这个西门开还真的无语了，这个好像真的有点让人气闷了，乔二猛只比自己大两岁，儿子都四岁了。这上哪说理去？
乔大勇带着女儿先回了家，他是准备送女儿回家之后，再出门给女儿买消夜。不过他们一进门，何氏就出来了。
“回来了，老太爷呢？”
“牢里有事，他今天不回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吃的，给老爷子送点去，再给你们带点回来。”
“不用，小越煮了白粥，还有点咸菜饼，你们先吃，再给老爷子送点热乎的。”何氏拉他们去了堂屋。
桌上几个小碟，这是买来的酱菜，但是碟子显得很不同，在昏暗的堂屋里，发出诱人的光。很快两碗白粥被端了出来，还有一盘子软面饼。
青青默默的坐下，越文钦拿刀切了一角小软饼放到一个青色的碟子上，放到了青青和乔大勇的面前。
“切这么小？”乔大勇看看巴掌大的饼，基本上，他习惯用手拿一整张饼折几下，让饼成个长条状，方便他咬。这切成三角形，怎么吃？
青青用筷子把三角饼卷成小卷，夹起咬了一口，尝尝有点困惑：“这个是什么口味？”
“随便做的。”越文钦面无表情。
“也成！”青青想想也是，看看白粥放在绿铀小碗里，大米粒粒开花，却又温润光泽，让人感动。舀了一匙吹了一下，小心的放进嘴里。
第二十章 不吃饭的原由
乔大勇也不吃了，认真的看着女儿，刚刚的广东粥，他反正觉得很好吃的，不过女儿就吃了一口。现在白粥，他十分担心女儿能不能吃得下去。
“好吃，谢谢！”青青终于咽了，露出一丝笑容。
“那都吃了，饼爱吃吗？”乔大勇感动得快哭了，忙急急的说道。
“爹，您也快吃，爷爷还等着呢！”青青对父亲笑了一下，自己低头慢慢的就着酱菜喝着粥。
吃了一半粥，又夹起了软饼，慢慢的把三角饼都吃了，再把粥吃完，胃一下子就觉得暖暖的，让她舒服得想睡了。
“爹，我睡了。”青青对父亲笑了一下，自己背着大箱子回二门了。
“做得好，你要多少工钱？”乔大勇不吃了，站起来使劲的拍着越文钦的肩膀。
越文钦被打得歪了一下，嘴角抽了一下，“饭馆一成的纯利。”
“只要我女儿能跟今天似的吃饭，我给你两成。”乔大勇忙说道。
“放心，您女儿不要什么菜系，嘴真不富贵。”越文钦翻了一个白眼，侧身离乔大勇远一点，对何氏一点头，“我也休息了！”
“只要吃饭就成，别管富不富贵。”何氏想也不想接着说道。
“别光吃粥，给她点别的。”乔大勇忙说道。
“走了！”越文钦回他屋了，实在待不下去了。
何氏笑了：“大伯，你快吃，粥煮得多，还有这些饼，我给您装上。”
乔大勇想想先跑到后头看了一眼女儿房里的灯已经灭了，知道她真的睡了，这才放心的回到前进，“真好！我还没见过青青这么吃饭呢！”
“所以还是我们会想，您看，白粥就咸菜，值什么？”何氏都想死了，合着侄女吃这个就成了。
“成了，我给老爷子他们送点吃的。”乔大勇就不说啥了，白粥可不容易。这白粥，他虽说不知道越文钦怎么煮的，但是指着何氏，女儿也一定不吃。
第二天一早，青青醒来时，竟然觉得肚子很饿，她怔了一下，她有多久没有这种饿的感觉了？
洗漱之后，来到外院，何氏忙迎了过来。
“小越做了小馄饨，正等你起来呢。等吃完了，你带他去家的饭馆看看，爷爷不是让你来管吗？”何氏拉着她进堂屋，越文钦原本在院里看书晒太阳，看她起来了，自己放下书进了厨房。
青青看看太阳，发现自己起晚了。
“怎么不叫我？”
“难得你肯睡，你爹说了，别叫你，让你多睡一会。”何氏给她一杯温水，“喝点水，小越说，早上要喝点水，清肠胃。”
“那个咱家的酒楼在哪？”青青点头把温水喝了，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让自己带越大厨去自己家的酒楼。问题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家的酒楼在哪，怎么带他去。
何氏呆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正好越文钦进来，给她一个很漂亮的莲花碗，碗里放着包得很平实的南方小馄饨，里面放着葱花、海菜、榨菜、小海米，汤非常清。
“这碗是我们家的？”青青低头看着漂亮的小碗。
“昨天买的，花了不少钱，不过，小越说，餐具不同，吃饭人的心情也会不同。还定制了一些！”何氏摇摇头，“你快吃，看看这个你喜欢不？”
“猪肉的，放了胡椒。”越文钦板着脸，木木的说道。
青青点头，也不敢看他，老实的点头：“谢谢！”
喝了一口汤，汤不烫，但也不是温的。微微的有点热，但不烫口。配着小馄饨，馄饨肉很鲜，面皮微微的碱味，配上鲜肉的感觉刚刚好。
“好吃！”青青一个馄饨吃完微笑了起来。
“喜欢？”何氏惊喜起来。
“嗯，让安安回来住吧，他应该会喜欢。”
“他吃啥不喜欢，重点是你喜欢。你能吃完吧！”何氏小心的说道。
“我……”青青觉得自己好像又吃不下了，呆呆的看着二婶。
“何婶，我的房间好像有点问题，麻烦您帮我看看。”越文钦叫住了何氏。
何氏忙站直了：“你那间房就没住过人，我去看看。你还要添点什么？我叫人来给你添。”
何氏忙出去了，一下子就忘记了青青。
青青看着刚刚还觉得十分鲜美的馄饨，现在有点吃不下了。
越文钦走在后面，看何氏走了，回头，“汤里我放了一点醋，你看看味道对不对？”
青青吓了一跳，她和越文钦还真不算是熟，她这两天都不敢抬头看他，越文钦跟一起办案的那些人不同。那些人是同事，他们必须一起办案子，穿着搜证服，她就是工作状态，她能克服。可是这里是家里，天知道，她用了多久才适应这家人。不过，她跟安安和父亲最自如，跟老太爷最疏远。对越文钦又不太相同，因为她很明白，短期内，越文钦不能离开乔家。
西门开是不信任越文钦，而父亲谈不上信任或者不信任，重点在，他有用。
青青知道，从决定把越文钦留下的那天起，她就得必须学会适应这个人，所以她没躲越文钦，可是却依然不敢看他。
人都出去了，青青瞪着馄饨，但还是双手捧起了馄饨碗，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而小屋里，何氏看着房间，“小越，你还需要什么？”
“何婶，以后大姑娘吃东西时，您当没看见，别再盯着她吃，还数着她吃了多少，这样，有胃口都变得没胃口了，更何况是大姑娘这样不爱吃饭的了。”
“啊？”何氏没想到这位叫自己出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盯着青青吃东西。
“您说，您吃饭时，我不停的问您好吃吗，哪好吃，你怎么才吃这么几个，来，多吃点……”越文钦随手拿了桌上的一个茶杯给何氏，就学着何氏盯着青青的样子，不断的劝着她。
何氏睥睨着越文钦，但低头想想也是，自己刚进门时，生怕因为自己做饭不好吃而被青青嫌弃，那时真的做饭就只关注青青是不是爱吃的问题，谁让那时家里其它人都是糙爷们，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全家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呢。谁知道青青是越来越不爱吃饭了，真是把人愁死了，虽说她努力的想把责任推给乔大勇，但青青不爱吃饭这事，真的快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第二十一章 饭馆
乔家的酒楼之前租给外省人开了一个南方菜馆，算是东大街上十分出名的大馆子了，何氏让越文钦赶车，她亲自带着他们一块去东大街看酒楼。
何氏带着他们进了东大街，就把车存在街角的客栈里，自己带着越文钦和还是穿着男装的青青一块当是逛街一般，慢慢的逛到了酒楼跟前。
青青抬头看看，两层的木制结构小楼，飞檐下龙飞凤舞的写着“凤来楼”三个大字。青青也看懂这字算好算坏，不过这名，她是不喜欢的。凤来楼，感觉跟花楼似的。
何氏她也没来过，掌柜的自不会认识这是乔家的二奶奶，酒楼发租约还没到期，生意还做着呢。不过显然，掌柜和伙计都没什么心气，门外没人招呼，门里的伙计也马马虎虎的应付，掌柜就杵在柜台里打苍蝇。看到他们三人进了店，却也没人过来迎一下。
“掌柜的！”何氏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一个小伙计左右看看，硬着头皮冲了出来，“这位太太里面请，您是喝茶还是用饭呢？”
“有单间吗？我们想歇个脚。”越文钦不让何氏再说了，自己笑着一拱手。
“楼上请，我们凤来楼位置好，在二楼可是能看到皇城的，若是傍晚来，可是能看到皇城落日的胜景，真是美不胜收。”小伙计把白巾子往肩上一搭，笑着招呼他们上楼。
楼上朝北的一角雅座里，果然是能看到皇城的一角，视野倒真的不错。
“你叫什么？”青青对招呼他们坐下的小伙计一点头，轻声问道。
“小……爷真是客气了，小的就叫小豆子，您需要什么，招呼一声就是了。”小豆子顿了一下，显然，他已经看出青青是女孩了，但是他立刻就笑着圆了回来，抹净了桌子，给他们倒上热茶。
“挑你们厨上拿手的菜上两个加一个汤，我刚看水牌上有汤包，也上一份。茶水换成雨前！”越文钦把茶杯推开，看看环境，径自点道。
“今儿霜降了，霜降后的白菜十分鲜甜，看小相公只怕胃口不开，一个醋溜白菜，一个青蒜苔炒牛肉，再加一个十锦上素汤如何？主食就是汤包。”小伙计看看青青，对越文钦笑道。
“很妥当！”越文钦点头。
小伙计笑着退了一步：“十锦上素汤、蒜苔牛肉、醋溜白菜各一，水晶汤包一份！”
“这伙计不错。”何氏家里也是开着小饭馆的，家里也有伙计，虽说没这儿这么大，但也是懂行的。
“店要换东家了，人心浮动也是正常的。”越文钦点头，起身在门口挑开门帘看看外头，再回身看看雅间里的陈设，“这些东西原东家可是会拆走？”
“敢！”何氏翻了一个白眼，看青青瞪着自己，忙轻轻的摸摸她，“别怕、别怕，咱们家可不敢仗势欺人，这里若不是姓乔，哪能开得这么稳当。”
“爹管着治安，又不收人的保护费，里外也都在里头了。”青青明白了，乔家可是地头蛇，大家总要给点面子。这里是乔家产业，就没人敢来捣乱，只要原东家还想在开封做生意，就不会把事情给做绝了。
“这倒是好事。”越文钦显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点头深深的觉得这是开饭馆必要的条件。
这里上菜倒是很快的，很快两菜一汤都上了，何氏和青青都没动筷子，青青刚刚在家吃了馄饨，而何氏自己不懂，自然是要让小越来试了。
越文钦示意小豆子帮自己盛了一碗汤，自己尝了一下，这才让他给何氏和青青盛上，他把筷子只是沾了一点白菜汁放到舌尖，不置可否，又看了一眼牛肉，连夹都没夹。
“牛肉拿下去让大师傅重做，做老了。色不对！”
青青低头看看，摇摇头，“不是做老了，是牛肉不新鲜，牛肉不要。让大师傅蒸条鱼，鱼要活。”
小豆子脸色变了一下，也不争辩，双手端着牛肉下去了。
很快，掌柜亲自拿了一壶茶送上来，赔着笑脸：“这是今年的雨前，三位客官请用。”
“生意不好，牛肉有剩，可以理解。”越文钦摆了一下手，一脸不以为然，“老掌柜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
“客官真是，鄙店可从不敢以次充好。这回定是采买没上心，倒是让客官误解了。三位还想用点什么？小的立马吩咐人去准备！”老掌柜笑容满面，但也寸土不让，怎么着也不能让人传出他们家用头天的剩肉卖客人，这是原则问题。
“听说凤来楼要换地方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在下每次来京，凤来楼的汤包是必要吃的，你们大师傅不会换吧？”越文钦的外地口音也越发的明显了。
“是，这里有点小了，虽说地方好，不过凤来楼名声在外，也不怎么在意地方了，东家找了一个大点的背街位，打算新开一家。客官若是等得及，不用月余就能在此间背街同铺位即可了。不过也没关系，那天能开张后，这里才会退出，房主非常好说话，您也不用担心吃不着。”老掌柜笑得跟一朵花一样了。
“那也不算是背街，也是挺好的地方，东家真是财源广进了！”越文钦笑着对着老掌柜一拱手。
“人流还是差一些！”老掌柜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不过想想也觉得这里说这个不太好，对他们一拱手，自己退了出去。
小豆子很快送上了汤包，等这么久，应该是现蒸的，水晶汤包也是有讲究的，汤包皮拉起不散，能看到汤在薄薄的皮子里晃，把汤包夹进汤匙里，往里灌一点姜醋，先从上吸光汤汁，再慢慢的连皮带馅一起吃。
“做得好！”越文钦对小豆子点头，“大师傅这肉皮冻的手艺真是惊人！”
青青也夹了一个，跟越文钦的手法一致，不过，显然，她也是会吃的，并不是跟着越文钦学的。
何氏看了他们两人都吃了，自己夹汤包时，手劲不对汤包被拉散了，汤流了一笼都是。青青，对她笑了一下，自己帮她做了前面一套，然后把汤匙直接递给了何氏。
何氏也不矫情，跟他们一样对着包子口吸了汤汁，果然和了姜醋的汤汁入口又烫又鲜，没有一点油腻之味。再吃肉馅时，肉馅却也紧致鲜美，里面还有些鱼子的鲜甜。
“好吃！”何氏笑了。
第二十二章 演技
西门开在外头跑了一早上，包袱皮上的香粉味找了花楼的妈妈细分，总算是找出是金万脂粉铺的胭脂味道，不过那个胭脂很多人用，根本没有指向性。不过那双靴子倒是像青青的说的，是高级定制的，只不过这里是开封，有钱人多如狗，穿得起这样靴子的人真不在少数。
从靴子铺出来，他站在门口呆了一下，想到昨天青青说的，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就算找到杀手的定制记录，他也怀疑是不是真名字，朝廷可没有要求定鞋也要用户籍的。
何氏一抬头就看到了西门开，忙对着楼下的西门开招手。
西门开先看到了何氏边上的青青，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上楼了，看到越文钦还是点点头。
“怎么一块出来吃饭？”
“青青不爱吃饭，出来试试别人做的饭，看她能不能吃点。”何氏笑了，指指汤包，“你吃了没，要不要试试汤包。”
“你试过没？好吃吗？”西门开坐到了青青的边上。
“还不错。”青青往边上移了一下，有点尴尬。
“客官，鱼来了。”小豆子双手送上了刚刚蒸好的鱼。
青青看看鱼，“鱼蒸时已经死了，换一条。”
小豆子瞪大眼。
“青青，鱼死了才能蒸。”西门开揉了一下太阳穴。
“手势好的，鱼下锅时还会张嘴，所以她说的是对的，所以不是师傅手慢了，就是鱼本身就是死的。”越文钦笑了一下。
小豆子活不下去了，哭丧着脸，手都在抖。
“唉！”何氏摇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己拿筷子挑开了鱼肚子，自己吃了一口，“蒸得很好，你下去吧，他们逗你玩的。”
小豆子忙下去了，背影上看，他的双腿直抖。
“你真是，少死一时半会算什么？吓唬人家好玩啊！”何氏瞪着青青。
“若是还有一口气，蒸出来的味道跟完全断气完全不同。”越文钦摇头，自己喝了一口汤，“这店若是换地方，凭着这厨子，死定了。”
“这汤包还可以！”西门开自己夹了一个，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的说道。
青青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退了脖子往后倾了一下。
何氏轻轻的拍了她一下，把汤给她，掩饰的对西门开一笑，“西门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查案子，包袱皮上的胭脂是大陆货，没有指向性。靴子还在查，开封有钱人太多，订这样的靴子的大把人。”西门开没注意到青青的不适，直接说道。
青青听到案子正常了，坐好，拿着汤开始想昨天的那双靴子的细节，其实她昨天已经把靴子来来回回的都看过了，若是有细节，昨天她就告诉他了。
“那双靴子上的黑布是泰兴记的，牛皮是小牛皮，现在牛应该限宰吧？更何况还是小牛的皮！靴子的锁边挺有意思，每个店师傅的方式不一样，你拿着这个去问问。”青青拿了自己随身包的纸笔，画了一个图案出来，递给了西门开。
何氏撑着头，都想给自己两巴掌，好好的出来看铺子，怎么又查案子了。
越文钦看看那花纹，眉头一挑，“西市柳记的！”
青青和西门一齐回头看向了越文钦，西市以胡商为主，一般汉人不会去定这些生活用品。当然，重点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别问我，我不知道。”越文钦摇摇头坐好了，
“也对，西市都是西域人，他们可以从域外运牛皮进来。主要是，他们不会关注一个汉人的长相。”青青点头，“真是太聪明了！我能去看看吗？”
“青青。”何氏轻叹了一声。
“要不去西市看看有没有好的调味料。”越文钦看着何氏。
“去靴子店看调味料？”何氏瞪着越文钦。
“去西市看看还有什么可用来装饰的东西，要知道这里全是凤归来的装簧，总要有自己的特色。何婶，走一块去吧！”越文钦笑容满面的看着何氏。
何氏回头看看青青：“让爷爷知道怎么办？”
“我们去看佐料和装饰，老爷子不是让大姑娘管铺子吗？”越文钦还是一脸纯真的笑容。
“小越啊，你多大啊？”何氏心念一动。
“忘了！”越文钦还是一脸傻笑。
“走吧！”青青低头笑了，她知道何氏在想什么，估计现在她觉得这个小越人还不错。若是小越真的没事的话，她就想着把这个小越留下了。
西门开觉得他们三个都怪怪的，不过也懒得说了，去叫人结了账，四人一块坐驴车去了西市。
西市在城市的另一边，青青和何氏坐在车里，西门开和越文钦坐在车辕边上，两人不熟，自然没什么话说。而驴车太小，四人只隔了个布帘，车里的两人自也不能说话。何氏掐着青青的手腕，青青抽着气，但不敢叫出声来。
西市柳记，西门开皱眉站在满是异味昏暗的店铺里，跟古铜色皮肤的西亚人大眼瞪小眼。
青青则只是在看铺子里看已经做好的成品靴子，样式都不同，不过充满了西域风格，跟她昨天看到的完全不同。不过她把靴子倒过来放，靴子自己却正了回来。
“是这家吗？”越文钦‘哦’了一声，小声的问道。
青青点点头，指了靴子边的锁边。
越文钦点头，自己进去高声说道：“老柳，帮我做双靴子。”
老柳忙站起来，一口倍地道的开封官话：“大人好，您想订什么样子的。”
西门开瞪着越文钦，真是七窍生烟了。
青青画了一个样子出来，默默的递给了老柳。
“你们汉人有多喜欢这个样子啊？”老柳看看那图，皱着眉头。
“有很多人喜欢这个样子？我最讨厌跟人用一样的东西了。”越文钦忙跳起来，一脸正色。
老柳叹息了一声，自己拿了一本账本出来，随意的一指。
越文钦看了一眼，翻了一个白眼：“开什么玩笑，这谁看得懂，汉字会吗？把这个人的地址抄给我，我让他以后不许穿跟我一样的靴子。”
越文钦一拍桌子，而青青默默的放下一块银块。
老柳忙拿笔飞快的写上了一行字，递给了越文钦，越文钦哼了一声，老柳忙把字条fmu递给了青青。转向了越文钦，“大人，小的给您量尺寸。”
“我先找到人，万一他穿过了，我就不能再穿了。”越文钦头一昂，自己出去了。
西门开默默的跟了出去，青青对着老板一躬，自己低头跟着跑了出去。当然，出来后，把那个地址塞给了西门开。
第二十三章 入伙了
何氏在对门卖小玩艺的店里选着玩具，她其实一直心疼宝贝儿子在殓房，只不过，嫁到乔家，儿子是第三代惟一的男孩，总要继承家里的位置的，早早的受训早早的习惯。所以有机会，她还是想给儿子买些小玩艺。看他们出来，忙拿了个精致的小木头雕的小娃娃准备付钱。
“别，何婶，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是西域的巫蛊娃娃，拿回去怎么办？”越文钦忙拦住，四周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个金属雕花的盒子交给何婶，“这个给小胖子放点心，他不是好吃吗？身上总要放点吃的。”
“还吃？”何氏一听就不想买了。
“买这个吧！可以装些工作用的东西。”青青看到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有些瓶瓶罐罐的。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很适合立志做仵作的小安安。
“不买了！”何氏头也不回的走了，想想就有气，她只想给儿子买个玩具罢了。
青青有点尴尬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西门开无语，扔了银子，把箱子放在青青的手上，“说我送安安的。”
青青一怔，忙放下，自己回了车上。越文钦放回那个金属盒子，去拉车了。
西门开现在体会了刚刚青青进退不得的窘境了，让人退钱好像拉不下脸来，黑着脸拿着小箱子自己木木的回了车上。
青青在车内看着何氏，有点尴尬，她知道何氏对自己非常好，但是自己的性格别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说话。只能伸手轻轻的拉住了何氏的手，抱歉的笑着。
“没事、没事，谁让你爹不续弦，你又不是男孩子呢！其实就算你是男孩，安安也不能真的去考状元不是。去殓房是他自己喜欢的，不然还有谁能逼他不成。那个臭小子，真是看他一次就想打他一次啊。”何氏也知道青青的性子，指着她说话，跟自己道歉，那得等到地老天荒去，干脆自己说算了。
青青低头笑了，想想：“让我爹续弦吧！反正我也没有外婆家，用不着他们的同意。”
“什么叫你没外婆家，你有外婆家！只是正好你娘是独女，你外婆家也没什么财产，才少了那么多的麻烦。你爹是好人，当初你娘不在了，他像亲儿子一样给两位老人养了老，送了终。我娘就是觉得你爹的性子这么好，你二叔应该也错不了，才让我嫁的。结果你二叔跟没脚的鸟，就喜欢东跑西颠的，真是气死我了。”
青青笑了，她对外家也没什么记忆，不过号称自己母亲的一些东西放在后院的一间仓库里，说那都是她将来的嫁妆。但是她也没去看过。
“请何外婆帮忙给我爹再寻个好姑娘吧？”青青笑了，轻轻的说道。
“又胡说，这哪是你能问的。别管了！”何氏又拍了她一下。
青青唉了一声，但是轻笑了起来，真的觉得何氏太好玩了。
他们直接回了家，至于说西门开怎么去调查，她就不管了。她还有好些事要做，堆在她书房的那些书还在等着她呢！
“青青，你要不要跟着……”西门开到门口还是忍不住扬扬手里的那张字条。
“她不去。”何氏把青青强力的拉回了屋里。
越文钦对西门开笑了一下，自己拉着驴车从侧门去安放了，根本没打算说话。
青青换了衣服就去书房干活了，当然越文钦去厨房烧了水，煮了点红糖陈皮水，何氏也不用让他说了，自己给青青送进去，也不说话，再静静的退出来。
越文钦还在厨房，他在收拾厨房，对于何氏这个完全不知道怎么用的大厨房，越文钦表示十分的无奈。不过好在何氏不会做饭，但她很爱干净，家里各处都收拾的极干净，包括厨房。不过厨房里有什么，这是作为一个厨师该有的修养。
厨房按着他喜欢的方式全部重新排列，当然，还添置了些柜子。放他新买的餐具。这些都是内当家何氏可以做主的，当然，看到买了那么多在她看来没什么用的漂亮餐具，何氏是痛并快乐着。她看到漂亮的餐具也很喜欢。可是，真的把她手上能用的家用全用了，她得再跟老爷子申请特别的费用了。而厨房里也贴上了白色的牛皮纸，一下子显得亮堂来。
“你说你连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了，却记得怎么做菜？”何氏帮着他收拾完了，忍不住说道。
“我又不是变傻子了。”越文钦摇头，想想，“你不会做饭，这家人怎么活过来的？”
“我儿子养得多胖？”何氏愤怒了，至于这么鄙视她吗？
“我是问，这里这么干净，你们家都不做饭，那吃什么？”越文钦忙投降，换了一个说法。
“我们家做饭，就是大伯会买熟菜回来。有时老爷子也会请衙门的大师傅做点，送回来。”何氏郁闷的说道。
“所以小胖子宁可住殓房也不肯回来？”越文钦明白了，想想，“你们家大姑娘都饿成排骨了，你们家也没说请个厨子？真能将就！”
“喂！”何氏要打人了。
“行了，行了，买菜吧！”
“买什么？”何氏一看外头的天色，也知道该去买菜了，不过都到下午了，也不知道还买不买得到。
“厨房有腌肉、鸭脯，你就顺手买一把青菜、一块南豆腐回来。若是有豆腐店有豆浆的话，也打一瓶回来。”越文钦忙说道。
“豆浆有什么用？”何氏问了一句，豆浆不值钱的。
“蒸馒头，用豆浆揉面，馒头会非常松软。”
“可是青青不喜欢吃面食，也就饺子能吃几个，汤饼、炒饼之类的，她大多都当点心吃的。”
“那就当点心吧！”他懒得跟何氏废话了。
何氏郁闷了，不过还是出去了。买菜现在有点晚了，想想直接跑回娘家的店铺，也就按着越文钦说的，拿了一把洗好的菜和一块豆腐，他娘家的小铺子里可没有南豆腐，北豆腐之分，何氏随便拿了块豆腐就走了。至于说豆浆，家里附近都有豆腐店，招呼了一声，人家就给了一瓦罐的豆浆让她提着回来。
第24章 吃饭就是这么多盘子的
晚上何家的餐桌上，包括安安都回来了，桌上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汤。一盘炒青菜，但除了青菜外，还散发了蒜蓉的香味；豆腐是先炸，后用黄豆酱烧的，边上还有几片透明的咸肥肉片。汤就是很普通的豆芽汤了，除了豆芽，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然后又端上一个大大的砂煲，里面是一大锅的腊肉饭，里面有鸭脯、腊肉、腊肠之类的铺满了饭上厚厚的一层。而越文钦把自己特调的酱汁小心的淋在了腊味上。热气腾腾的砂锅里一下子传来浓浓的酱香。
“天呐！这是我们家的饭桌！”安安动动鼻子，有些惊叹了。
何氏端了一小簸萝的略略泛黄的馒头进来，顺便给了儿子一下。然后把馒头放在老爷子的面前。
“爹，这是小越给您做的，之前都迁就青青，现在您爱吃啥，说一声就成了。”
“我要吃饭！”乔大勇看看馒头，然后坚定的指了一下饭锅。
“都试试，总要试出大家的口味才是。”越文钦拿了小个小瓷花碗，把砂锅里的饭拌匀了，每人盛了一碗带着酱汁和各色腊味的米饭。而另一个浅碟里放上一个馒头，再每人用中碗盛了一小碗豆芽汤。每人面前都摆了这么一大排！
“那个，我们家吃饭这么大排场了？”安安忍不住又惊叹起来。
青青倒是很淡定，主要是，刚刚何氏才把她从书房里拉出来，脑子还沉浸在她刚刚的工作中。看到面前有个馒头，就把馒头撕了一半给父亲，自己拿着那半个小馒头小口咬着。
“馒头为什么这么黄？”乔大勇看看撕了一半馒头有点疑惑。
“对了，大伯，这是用豆浆做的，看着不太好看，不过我刚送了些回娘家，我娘都说好吃。”何氏看越文钦做了这么多，也发挥好女儿的感悟，成婚这么多年，第一次往娘家送吃的了。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娘家抬头了。
“娘，你往娘家拿东西还敢当着爷爷的面说，您真是……”安安无语了，觉得自己老娘真是二啊！
“去，就兴你外婆往这儿送东西？”何氏再给了儿子一下。
“唉，我会被你打傻的。”安安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后脑勺，但还是把馒头塞嘴巴里咬了一大口，嚼嚼，“好吃，甜的，越哥哥，你真是太能干了，馒头竟然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你少吃点，将来不好减肥！”越文钦给他在空碗里放上青菜，转向了青青。
青青跟平时一样，自己低头吃自己的。她手上的半个馒头吃完了，然后把汤喝了，准备放筷子时。越文钦默默的把小半碗腊味饭放到汤碗刚刚的位置。青青看看饭，有点疑惑，不过还是默默的拿起，扒了一口。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吃！”
乔大勇想说啥，不过被何氏按住了，嘘了一下。
青青也不用人回她的话，笑着说完了，就笑眯眯的低头吃起饭来了。
乔大勇默默的不时给女儿夹点菜，就看女儿乖乖的把那小半碗米饭吃了。而越文钦再给她盛了半碗清汤，她乖乖的也喝了。
“祖父，爹，二婶，我吃完了！”青青放下筷子，乖乖的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然后就回了书房，继续她的工作。她白天出去了，书铺还等着她快点干完了，只能用晚上的时间了。当然，就算白天没出去，她晚上也不会浪费时间就是了。
“怎么不让我说话？”乔大勇等女儿走了，才瞪着弟媳妇。
“你一说，她就不吃了。得趁她糊里糊涂时，自己把自己撑着？越哥哥，你大大的坏了！”安安果然聪明，从刚刚的越文钦投喂的样子，就猜得差不多了。
“她应该不会撑着，东西都只有一口。”越文钦给他一个白眼，转向了老太爷，“老太爷，怎么样？顺口不！”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老爷子已经吃完馒头了，现在在扒饭，也没夹菜，很快就把他面前的食物都扒进了嘴里。
“爷爷，越哥哥在问您好吃不？”安安表示祖父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钱够不？”老爷子看到孙子，嘴角又抽了一下，果断的转向儿媳妇。他自己之前也管过家，买了这么多瓷器，定是花了不少钱的。
“正准备跟您说呢，家里买了这些瓷器，还定了一个柜子，柜子还没结账。”何氏忙说道。
乔爷点头！“回头让老大给你。”
“为什么？”乔大勇本来正大口吃饭的，一听老爷子说让自己给，忙抬起头。
“你请的人。”乔爷冷冷的说道。
“好吧！弟妹，还要什么，我一并办了。”乔大勇结巴了一下，点点头。
“越哥哥，为什么吃个饭要这么多碗和盘子？”安安双手捧着汤碗小声的问道。
“因为吃饭就要这么碗和盘子啊！”越文钦耸了一下肩膀，自己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饭，点点头，“腊味真好，这个几乎就不用任何的调味就能做得很好吃。”
“哪来这些东西？”安安点头，忙问道。
“过年各家送的，我也不会做，挂在厨房上头的。我说送你外婆，被你外婆骂了。说一蒸一切就可以吃，我也忘记了。”何氏忙说道。
“娘，你真是太马虎了。这都能忘了！”安安看着亲妈，一脸的无奈。
“蒸腊味都是用来下酒的，咱们家谁爱喝酒？用来下饭？你们谁爱吃？”何氏还是一肚子气呢，听老娘的话，切了一蒸她也是做过的，不过做一两次家里人不说什么，当道菜，可是时间长了，蒸出来，乔家人碰都不碰，她能怎么办。
“是啊，哪里知道还可用来蒸腊味饭呢？”安安点头，拉着越文钦，“越哥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要吃锅巴吗？”越文钦已经吃完了，看着小胖子。
“你还做了锅巴？”安安瞪着越文钦。
越文钦把那个大砂锅的盖子拿起，刚刚是他盛的饭，砂锅的四周和底都小心的留下，闷在盖子里。大家饭吃完了，砂锅里的米饭被砂锅的余温焖成了香脆带着酱香的锅巴。
第25章 更难嫁了
入夜，乔大勇进了青青的书房，青青在满桌的书背后，边看，边在她做搜证时的夹板上记着什么，灯光算是很亮了，像殓房一样，她在牛油烛的背面装了光亮带弧形的铜片，光亮反射的地方就是她书桌的位置，而此时的书字都很大，其实并不费眼。
书桌上全是书，不过还是挤出点地方，放了一个温着的茶壶，里面是甜豆浆，边上一个小碟子里放着几块锅巴。显然，她并没时间吃，刚刚怎么摆着，现在还是怎么放着。
“该休息了！”乔大勇柔声对着女儿说道。
“啊！”青青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对父亲一笑，左右看看，“很晚了吗？”
“外头都打三更了。”乔大勇柔声的对女儿说道。
“真是抱歉，害您也不能睡。”青青揉了一下眼睛，把书里夹了一根布条，小心的放回原处。她看过的书都会夹上不同颜色的布条。此时书上如山的书函，已经有了小半都夹上了布条。
“这回好书不多？”乔大勇看了一眼，红色的布条只有一两根。绿色的也不多，主要都是黄色的。按着青青的分类，红色的是她要留下的，绿色算是过得去的。而黄色的，就是她觉得不怎么样的。
“也许是我好书看多了，变挑剔了。”她倒了一杯豆浆出来，捧在手心小心的啜饮起来，一晚上都忘记喝水了。温热的甜豆浆，让她舒服很多。
“试试锅巴，很好吃，我觉得今天的米饭好像都变好吃了，跟之前吃的米饭好像不一样，问你二婶，她说没有换米，所以还是得有手艺好的人来做对不对？”
“腊味饭，我们晚上吃的是腊味饭吗？”青青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父亲。
“所以以后别接活了，一接活，你就糊里糊涂的，晚上的腊味饭，你还说好吃呢！对了，你爷爷很喜欢那个豆浆馒头，我也觉得好吃，你都吃了半个呢！”乔大勇无奈的笑了一下。
“是吗？”青青呆了一下，摸了一下肚子，感觉不到。
“所以要跟人说，下个月，你就不做了，你要在家学习管家理财了。”乔大勇再说一次。
“可是……”青青有点舍不得，这个工作她找来可不易。
要知道，满街的读书人，为什么就她帮人看书，就能赚到书？这里头是有名堂的。当初她去选书时，看到这些书的价格，实在下不去手。可是对书的渴望让害羞的她不得不找店家谈，她可以帮忙增加他们的销量，希望报酬就是书。
当时的店家差点没把她赶出去，不过看她这么一个羞涩的小姑娘，红着脸的样子，老掌柜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好半天，才说：“要不，你试试吧！”
她挑了十部店里进的新书，只是略翻了一下，然后就在一张纸上写了十本书的简介，做成了一张邸报的样子，上面还画了些与故事相关的图案。
老掌柜是懂行的，一看就明白，这个就跟他们挂在门口的幡布一样，是招揽爱书之人的的好法子。但是青青却摇了头，发传单并不能让他的书卖得更好，因为满街的人，认字的人都没几个。这书报是送给开封读书富户的。买书的人，可以免费领一张，一些老主顾家里，每月固定的送过去，还可附上新进的书目。可以跟人说，喜欢哪些书，在书目上打勾，送回店里，店里会按书目送书上门的。
老掌柜想想，却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只能让她先回去，他请示了东家之后再告诉她。
其实那时青青心里很明白，她把自己的建议全盘托出，这个特别容易学，人家偷了她的建议，回头把她扔过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她实在不是那种可以跟人慢慢谈，慢慢磨的性子，说完了，也就听天由命了。
不过她姓乔，她是乔家女儿。是乔大勇捧在手心的大宝贝。乔大勇自是知道女儿做了什么，当初乔大勇是觉得女儿真是太聪明了，怎么可以想得到这么好的法子，自是不会让人骗了自己女儿的好点子。也不用让她知道，他就直接去找了那家的东家。青青与书铺的合作也就达成了。这么多年下来，青青就用这个来积满了一屋子的书。
当然那家店铺的生意，竟然真的一日千里。就算别家想学，不过，谁也不会像青青那样好好念书，认真的写简介。更何况书报上还有青青亲手按着书里的情节画的插画，听说很多人家都把每月的书报留存，装订成册了。
所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成就，里面若不是有乔大勇，她也不可能成功。现在乔大勇觉得这样开始影响生活了，有点不想让她继续了。而她这些日子也明白了，从祖父、父亲、二婶的言语之中也能想到，她到了不能随心所欲的年纪了。
“要不，爹再去买一个书铺，等你嫁了，再继续？”乔大勇看看窗外，小声的说道。
青青喷笑了，想想，“算了，估计我以后也没什么时间看书了。”
“放心、放心，等爹给你挑到好人，一切都定了，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爹保证！”乔大勇笑了，轻轻的拉起青青，“去睡吧！”
“那算骗婚吗？”青青起身拉着父亲的手臂，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当然不，想娶你的人，必须是喜欢你这么傻乎乎的，敢嫌弃你，爹每天揍他一顿。”乔大勇坚定的说道。
“那你女儿更嫁不出去了！”背后一个凉凉的声音。
乔大勇和青青一块回头，越文钦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对他们挥了一下手，一脸的假笑。
“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你揍了我，明天早上，你女儿就没饭吃了。”越文钦双手一摊。
青青低头笑了，自己回了后院了。
乔大勇回头看了女儿走远了，对着越文钦晃了一下拳头。
“我揍人时，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满街都是厨子。”
“不过乔捕头，我说真的，你这样养的女儿真的会嫁不出去的。”越文钦也看看后院的门口，压低声音说道。
“为什么？”
“这还用问，因为有你这样的爹啊？她上哪找比你对他还好的人？找不到就会失望，一失望，她还怎么过日子？所以啊，您真的得想想了。”
第26章 又出事了
早上，青青听到外面有声音，也就跟着起了。结果一开窗就看到乔大勇黑着眼圈打着哈欠从对面走出来，看那样子，就好像一夜没睡一般。
“爹！”青青忍不住叫道。
“没事，走，吃早饭去！”乔大勇摆手。
“爹，没事嫁不出去，我就去庙里挂个单，没事的。”青青挽住了父亲的手臂，“我跟你一样，宁缺勿滥！”
“唉！”乔大勇想哭了，看着宝贝闺女，好半天，“我真不是宁缺勿滥，我是怕你受委曲，不是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吗？我看你这性子，跟你娘一样，怕生又不胆小，真的娶个厉害的，你怎么办？所以，乖，爹给你挑个听话的。”
“你不是说我娘最好吗？”青青难得露出了几许顽皮的笑容来。
“唉，吃饭去！”乔大勇想死了，背着手去外院了。
堂屋里已经摆好桌子了，老爷子已经起来了，没有穿制服，坐在首位上，显是有点走神了。
“爹，早！”
“祖父早！”
乔大勇和青青一块乖乖的跟老爷子请着安。
“吃饭！”老爷子点了一下头。
“你们吃饭了吗？”安安从外头跑了进来，猛的问道。
“你就跑回来吃饭？”乔大勇越发了解自己这侄子的性子，眉头一跳。
“给祖父请安！”青青制止了父亲，拉过了安安。
“哦，祖父安，您昨儿可歇得好！”
“坐吧！”老爷子垂下了眼皮，实在不想搭理这些儿孙们了。
何氏从伙房里伸头看了一眼，看人都回了，忙端着一大碗汤出来，青青撑着头，“胡辣汤现在就有了？”
“又说胡话，快吃还有饼。烤的黄面饼，放了糖，可香了。”何氏又跑了一趟，拿了一个簸箕的黄面饼。
青青看祖父和父亲都拿了，自己拿了一个，但掰了一大半给边上的安安。她闻了一下，有面香。一片焦一面金黄，这应该是北方糊大锅壁上的贴饼子。不过人家那是玉米面做的，这位用的黄米面加面粉，应该是有一定比例，饼子发的很到位，掰开饼子里气泡明显。
“好吃！”安安才不看呢，捧着咬了一大口，感动的说道，“娘，给我留两个，我给师父带回去。”
“还用你说，快点吃。”何氏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但还是给儿子盛了一碗汤，汤里肉放得多多的。
越文钦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小罐，果然，看到青青面前的汤匙还好好的放在筷架上，给她换了一碗清清的汤，上面放了绿绿的芜菜，当着她的面点了两粒醋。
“这是什么？”安安本来吃胡辣汤很开心的，可是看到姐姐的跟他的不一样，忙问道。
“大骨汤，去了渣，加些菜，调点味，喝起来很舒服。”越文钦坐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胡辣汤，点点头，就是这个味道，就着微甜的饼子，吃完了，身上一下子就暖和了。
青青怔了一下，她不爱吃是真的，但是还不至于说吃不了。不过，加了鲜嫩的芜菜，她还是用汤匙搅搅，喝了一口。汤里全是芜菜和微醋的味道，沉底的有些许的胡椒，大骨的腥味一点尝不出来了。
“好喝！”青青笑了，舀了一匙喂给安安。
安安认真的尝尝，想想，又试了一下自己的胡辣汤。
“我都喜欢，不过跟饼子更配的，还是这个糊糊汤。”安安也只沾了一点点的糊糊让青青尝。
青青试了一下，可能是地域关系，她其实对带有明显地域特色的食物都不怎么感冒。用她老师的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方特色食物都是跟地方天气相关的，她既然都不是那儿的人，又没感受到那儿的天气，她不喜欢是自然的。
“你快点吃。”何氏拍了儿子一下。
“越哥哥，你中午做什么？”安安忙看向了越文钦。
“中午，做清汤面吧，都不在家，吃简单一点。”越文钦轻叹了一声，现在他也看出来，青青的口味看着是大众款，不过问题是，有鲜明地域特征的她不吃。比如昨天的腊味饭，并不算是真的是广东菜，更重要的是，昨天她吃是因为她根本脑子没反应过来。晚上他去她书房看过了，豆浆她喝了一杯，锅巴只吃了咬了一个角。
“别啊，我可以回来吃的。”安安忙说道。
“你要不要搬回来。”青青忙看着安安。
“不要，我喜欢跟师父在一块，晚上他还要教我念书呢？我认识十个字了。”安安放下筷子，把两个肥手都伸出来，给大家看。
“不是你只认识一到十吧？”越文钦呆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已经很多了！”安安脸有点小红。
“嗯，慢慢来。我四岁时，一准只认识一到三。”青青轻轻摸着有点炸毛的安安。
“你四岁时已经会背诗了，会自己默写出来。”乔大勇摇头，随意的说道。
大家一齐看着他。
“真的，你爷爷作证，你出门看到什么都能回来默出来，一个字都不带差的。不然，你爷爷不许你出门。”乔大勇看大家都瞪着他，忍不住指向了老爷子。
“我不记得了。”青青笑了一下，回头看看呆呆的安安，“没事，姐姐其它的东西都不会。所以爷爷让我好好学别的！”
“别啊，你……”安安忙摇头，正想说什么，门又被推开。
“青青，西市大火！”西门开皱紧了眉头进来。
“昨天的地址呢？”青青放下汤匙，下意识的问道。
“我没靠近调查，只是远远监视。在兴义坊的一个花楼！”
“花楼，胭脂！杀手！”青青坐着双手撑着脸，呆呆的想着。
“姐，要换衣服了。”
“不去，烧死的现场最恶心了。”青青摇头，好一会儿，还是站起来，垂着头去了后头。
安安点头，自己赶紧的把饼子塞进了嘴里，嚼嚼，然后拼命的往嘴里塞着汤。
“你少吃点，过会小心会吐。”青青背着箱子出来，看安安塞得满嘴都是时，忍不住说道。
“那我就不去了，越哥哥，中午我们喝粥。估计我姐是吃不下汤面了。”安安好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转向了越文钦。
第27章 人间炼狱
西市大火，最早的起火点却不是柳记鞋铺，而是一个胡酒店。
“离柳记有多远？”青青进了只有衙役的小院之后才说道。
“一条街上，隔着几个铺子，所以柳记也烧光了。”西门开也戴上了口罩，开封府的捕快们都是被青青训练过的，进了院子的，全都套着鞋套，戴着口罩，尽量在干燥的地方站着，他们的作用就是不许无关的人进出，保持最初的现场。不过，这里是火场，不管东市还是西市都配有火龙队。还有热情的街坊，水与火在一堆人的操作之下，现场能留下的几乎就没什么了。
青青没进屋，先跟之前一样，蹲在院里的地上看着地方杂乱的足印，留下几个标记之后，她才小心的进入了最早的起火点。后院的厨房，但是，她没进去，而是让人搬了一个梯子过来，她小心的爬上了屋顶，西门开不敢动其它，也跟着她从梯子上爬上去。
“昨天晚上有风吗？”青青在手上拿了段小绸带，小绸带被屋顶的风被吹得乱舞。
“看火路不就知道了！”西门开指指黑色的断壁残垣。
“正好到柳记。”青青指向了黑色的最后一间。
“你别告诉我，他们能计算这个？”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能计算，永远有些比我们聪明的人。这是一个团伙，从这家到柳记的所有人，都是被杀之后烧焦的。”青青摇摇头。
“他们是知道我们找到了柳记吗？”
“我不知道，应该说，现在你追查的方向是，看看有没有失踪的刚到开封的胡人。”青青摇摇头，转头指了一下厨房院里的一棵枣树，“你去那棵树上看一下，小心一点，屋顶上没有脚印，那么他们藏身的地方只能是那棵树了。”
“我先送你下去。”西门开看看梯子，把手伸给了青青。
“不客气！”青青呆了一下，慌乱的摇摇头，“树上有痕迹，你别碰。”
西门开深吸了一口气：“我下去，你慢点。”
他直接跳下屋顶扶着梯子，青青慢慢扶着梯子，爬下来。这回她没有摔下来，乔大勇也一直扶着梯子。看最后一步时，乔大勇扶住了青青的手臂，青青看到乔大勇，松了大大的一口气，轻松的跳了下来了。
“上头冷不，早上忘记给你拿披风了。”乔大勇忙问道。
“不冷。”青青笑了，戴上了手套，深吸了一口气，“爹，给我把马灯点亮。”
“好勒！”乔大勇对小崔一挥手，小崔忙送上灯，青青自己拿着，小心的迈进了现场。
西市一共被烧了五间铺子，死了二十二个人。有男有女，尸体被抬到街面上，长长的一排。
“没有孩子？”青青走完最后一个现场，现场追踪，怕水，怕砂，也怕火。一般来说火场的搜证也最难，因为高温会把证据烧毁，而灭火的水也能把剩下那一点证据给冲没。她走出来，真的累的腿都抬不起来了，结果一出门口就看到一排白布。看体形也知道，这里全部都是成年人了。她昨天来过，西市里玩闹的很多孩子。
“没有，还有胡酒店里应该还有胡女，也没找到。”乔大勇现在笑不出来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就算他做了这么年的捕头，这种场面也是让他无法适应。
青青知道，这种胡酒店其实也是风月场所，胡酒店里穿着清凉的胡女，也是西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她闭上眼，想着自己刚刚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爹，去看看厨房地下有没有地下室。”
乔大勇怔了一下，忙叫着人赶了回去。
青青不敢去，厨房是她第一个勘察的现场，里面没有人，那里是起火点，她看到了那个起火点从门外射进的火箭。所以她只收集了那个快烧变型的箭头就出来了，其它的，她真的没有过多的关注，现在想想看，自己太过轻敌了。
“青青，怎么样？”铁大人下了朝，赶过来。
“几乎没有有力的指向性线索。”青青低头跟铁大人一礼后，直接说道。
“死了这么多人，朝堂震惊，要限期破案。”铁大人黑着脸。
“可能还有更多。”青青轻轻的说道。
铁大人瞪大了眼睛，果然，乔大勇回来了，后面灰头土脸的衙役。
“很多吗？”青青有点迟疑了。
“太惨了，你快回家去。”乔大勇对她摆了一下手。
“我要去看看，这是我的工作。”青青顿了一下，去背起了箱子。
“别去！”西门开拉住了青青的手臂，“那里头一定没有凶手的线索。”
“是没有，可是应该有别的。搜证，不仅是搜凶手的线索。”青青轻轻的抹去了他的手，自己低头往街头走去。
还是刚刚的厨房，他们已经挖到了入口，胡酒店门面这么小，想做点什么，总要有点地方，自然会向下伸展。所以这里的人，全是被烤死的。下面的人完全被困在里面，出口的地方挤满了人，面目狰狞。烘烤的人其实已经被烤熟了。没人敢动他们，空气中一种奇异的味道，青青很快跑上来，扶着后门哇一下吐了出来。
“要点水吗？”西门开过来，想拍拍她，可是手一抬起来，就被乔大勇拦住。
“宝贝，我让小崔送你回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柳记，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胡女。所以得一个个的分出他们的物品！也许有指向性的线索。”青青的脸更清了，早上原本就没吃两口，现在吐出来的，就全是酸水了。
“我们来找，你回去。”乔大勇心疼的说道。
“不，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告诉你们。”青青摇摇头，想想，“西门大人请江师父带人来，一个个的分开尸体，小心点。
“衙役不成？”乔大勇怔了一下，他已经准备让衙役们上了。
“不行，已经熟了，会骨肉分离。”青青说完又呕了出来。
第28章 做饭是难题
晚上，安安和越文钦一块坐在堂屋的门坎上，安安还在吃豆子，越文钦则撑着头看着。
“你刚刚去完殓房还能这么吃？”越文钦中午没等回青青他们，让安安去看看，结果说人还在西市。问要不要送饭，结果被人斥回来了。那时感觉上，每一个在西市衙门的人都戴着口罩。
满街都是流言，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殓房都装不下，烧焦的尸首，青青和江师傅就在封闭的西市上做了检查之后，就送到了外城的义庄了。中午没人想吃饭，因为殓房里一下子装入十二位烤熟的胡女尸首。
安安今天还没进院子就被乔大勇赶回家了，不过安安是谁啊，坚定的从后门进去了，然后吐了一圈才回来。现在竟然又吃上了！
“你准备晚上给我姐做啥吃的，我听我大伯说，她中午就只吐酸水了。你说什么样的坏人，会把人烤熟了？”安安想想，把豆子又放回了袋子里，也跟越文钦一样撑着脑袋发起呆来。
“你都说了是坏人，这还有好问的。”越文钦摇摇头。
“这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坏的人了。”安安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所以近期估计他们吃不了肉，只能准备很清爽的菜，可是都霜降了，哪有菜吃？”越文钦也叹息了一声，侧头看着安安，“你姐学什么不好，为什么跟你一样喜欢去殓房，这是女孩该喜欢的吗？”
“我姐不是仵作，我姐是搜证员。她只从蛛丝马迹里找出凶手可能留下的破绽。打你的那个杀手，是我姐当场抓住的。因为那是小院子，没有后门，你赶到天字一号房里，拖延了时间，他打了你，已经来不及出去了，只能混在人群里，等着捕快他们走了，他再逃走。若不是我姐从脚印里看到凶手的身高和体形，怎么可能一指一个准。然后她又从凶手的靴子上找到了西市柳记……”
“然后西市今天成了人间炼狱！”越文钦摇头。
“去，又胡说。你要想，这说明我姐越来越接近幕后的大凶手了。坏人多抓一个，百姓就多安全一点，明白了吗？”安安忙啐了越文钦一下。
“你还真是这家的娃！”越文钦笑了，想想，“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你姐要学那个……叫什么？”
越文钦还真的没听过刚刚安安说的那个词，这不都该是捕快做的事吗？不过，捕快与仵作一向各司其职，他现在觉得青青在外头忙了一天了，还没有回来，她的工作感觉是在捕快和仵作之间，互有联系，也互有补充。不过有点想像不出一个害羞的女孩，她在殓房什么样了。
“搜证员，她从小看人就准，没看早上我大伯说，爷爷在她小时都不让她出门。眼睛太毒没法子！然后读了很多书，她就自己做了一套搜集犯案现场的规范出来，我大伯五年前就是一般的小捕快，不过他也胸无大志，后来我姐做了这个规范出来，她是女孩不能领功，于是就成全了我大伯。现在我大伯都是神探了，你信不？”安安长叹了一声。
“现在开封府铁大人和西门大人就抓紧了你姐，什么案子都找你姐了？我是你爷爷也得烦。你说，你们家身份不高，世代皂吏，原本你姐就不太好嫁，等于是高不成低不就。你们还让她念这么多书，这么聪明？看一眼饭馆煮熟的鱼，都知道鱼是不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下的锅；加上你大伯，二十四孝的亲爹！给她做相公，你说，得多惨？现在更麻烦，天天跟衙门的那些男人们一块，没事还把尸体来来回回的看……”越文钦摇摇头，“所以你姐为什么不吃饭？跟你娘做饭太差有点点关系，更大的关系是，她天天看到的都是这城里最黑暗的一面，她若还能有胃口，那真是鬼变的了。”
“那你还不去做饭？”老爷子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听到这儿，冷冷的说道。
“做了，清水煮萝卜，霜降的白萝卜最是养人，切成滚刀块，用大骨和鸡熬汤，用开水白菜的做法，保证她闻不到一点肉味。”越文钦忙起身，苦着脸说道。
“给我师父留一碗。”安安倒是很在乎自己的师父，忙说道。
“你娘呢？”老爷子不想搭理他们了，外头的天都发暗了，现在屋里竟然没有何氏的身影。
“本来中午小越哥哥擀了面条，有多的肉，我让他给我做了肉包包。现在……我娘要趁着他们没回来之前把肉包包送到我外婆家去。对了，爷爷，你要吃凉面不？虽说冬天吃有点凉，不过也没办法，我估计我们家这些天只能吃素了。”安安忙爬上了自己的小高椅上，跟老爷子平视。
“衙门还有多久才完事？”越文钦从厨房里探着看着老爷子。
“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你给我随便弄点什么吃吧！”老爷子也很累了，早上西市的事，青青他们没问自己，自己也没拦，西市大火，他可不是一辈子做牢头的，年轻时，也是做过捕快的，自是知道，这一场火，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而且对朝廷来说，这都是大事，一个处理不当，铁大人他们丢不丢官他管不着，可是儿子这个捕头一定不好过。于是他也默认了。
等尸首被抬回来，而一向淡定，对着再恶心尸体也没丝毫动容的孙女竟然吐了。也就知道，这回事有多大了。现在老爷子也是一头的官司。第一次，他真的觉得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了。
越文钦忙进了厨房，很快端了两碗大肉面出来，热气腾腾，上面放了一块巴掌大肥瘦相间厚肉块，汤色略有酱色，还洒了一大把香葱。
“快点吃！过会他们回来，我就只能你们吃开水萝卜了。”越文钦自己也拿了一碗，示意他们快点，说完了自己大口的先咬了一块五花肉，这是选的五层三花肉，切成厚块，汆水后用油煎得四面金黄，再下到卤水里卤制。面是煮到七成熟的，放在一边凉着。老爷子他们一回，把面放开水里略略一烫，放进调好味道的热汤里，再从卤肉的砂锅里夹一块肉摆上去，就是一个极好的大肉面了。
第29章 细心
青青和乔大勇是过了三更才回来，越文钦去中药铺子找了些鸡舌香回来，让何氏煮了洗澡水把鸡舌香熬的水加进去，啥也不说，让他们去泡一下。
乔大勇摇头，自己就外头脱了衣服，扔在地上，自己则把脸浸在有点温度的井水里，好一会才抬起头，“给青青弄的点的，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米汤行吗？喝了睡觉。”越文钦晚上吃了晚餐，又等了一会，天都黑透了，看他们父女还没回来。拉着安安从衙门后门进去看看，不过还没进殓房，他们就退了出来。萝卜汤，卤肉全装好让何氏快点送走，自己拿了一把专门熬粥的砂锅，开始熬米汤。不断的搅，把米都熬成了白浆，最后还把米汤给滤了一下，保证就是白白的一碗米汤。
青青根本没出来，青青十岁大病之后，就特别爱干净，乔大勇那二十四孝的老爹，能让她洗不上热水澡？于是在二进的耳房里特意装了一个小小的热汤池子。当然，这家里，除了青青，谁也不会每天进去泡着。何氏觉得可惜了那些柴火，于是嫁到乔家也就跟着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所以越文钦去买了鸡舌香回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青青总是要洗的，女孩子用有香料泡澡这才是对的。
所以，青青一回来，就进了浴室，把自己已经冻僵的身体泡进了热水池子里，整个身子都被惊了一下。但鸡舌香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鸡舌香就是母丁香，从汉时就有朝臣口含鸡舌香上朝奏本的记录，现在大冬天的，让他们上哪找更好的香料，再说，鸡舌香有一点药用价值，除了香味，主要是能刺激食欲。
等她从浴室回到房间，安安已经把浓浓的米汤放到她的床头了，安安还使劲动了一下鼻子，“好像不怎么香呢？放了一点点糖，你喝了就能睡。”
青青不想说话，自己包着头发，双手捧着小碗，慢慢的啜饮着。
安安忙爬上床，拿大布巾给她搓着头发。但一个字也没问，他们晚上去完衙门，就算没看到任何尸首，但他们闻到味道了。两人在衙门的后巷里一块吐了！但是两人都没再告诉何氏。当然，安安还不时的闻闻的青青的头发，就算青青一天，都穿着搜证服，头发全包在衣服里，不过青青还是把头发也洗了。
“害怕吗？”青青喝完了米汤，空空的胃也舒服多了，接过了布巾，对安安笑了道。
自己把长发梳顺了，拿了一个长布巾包住，然后跟拧衣服一样把头发在布巾里拧干。再慢慢的用干布巾搓散！
“不怕，就是有点恶心！”安安想想轻轻的拍拍胸口。
“是啊，我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也是第一次见。”青青轻叹了一声。
“找到线索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线索吧！不过，费这么多心思，制造这么大的惨案，总不能只是挑衅朝廷吧？”青青边轻搓着长发，边说道。
“安安出来洗澡，青青，你快点睡。”何氏在院里吼了一声。
安安轻轻的抱了青青一下，“姐，你很棒！”
青青笑了，也回抱了安安一下。
她没睡，穿上厚衣服，自己坐回了书桌前，把今天发生的事事一一记录下来。
“还不睡？”乔大勇去外头的汤池子洗的澡，衙门的众人都在那儿。他们这回受的刺激有点大。一天，衙门的大厨房都没敢开火，只敢烧开水，给大家泡上花茶，并在院里点上篝火，不时扔点果木进去，好去了在衙门上空的那种味道。
那不是难闻的味道，相反，非常香，特别是对于那些饿了三天的饥寒交迫的人来说，这是非常诱人的香味。可是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那些尸首的，再闻到这种烤肉的味道，就没有人是不会吐的。
这些捕快，衙役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惨案，铁大人也不是那无情的上官，让他们去洗洗，再弄点吃的，由衙门报销。他自己不去，只能由着西门开和捕头的乔大勇带着了。乔大勇先送回青青，自己更了衣，喝了一大碗米汤才出去。他绝对相信，没有人会想吃东西，当然喝酒除外。
不过西门开没有让他们喝酒，洗了澡，去了醪糟馆子一人吃了一碗醪糟汤团，当然西门开还让人包了两碗让乔大勇带回来给青青和安安。大家都不想说话，第一次出了案子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
乔大勇也很沉重，提着汤团回来，看到青青还在奋笔疾书的样子，他也没进，拿了一碗汤团放在她的书桌上。
“把白天的事字记下来，将来安安也能做参考。”青青笑了一下。
“大伯，你回来了，手上是什么？”
“黑芝麻汤团，用醪糟煮的，你要吃吗？”乔大勇对包在大布里的安安笑了一下。
“要，我晚上吃的又都吐了，那个，大伯，你放到越大哥房里，他也没吃。”安安被何氏暴力的抱走，他还在院里扯着喉咙在那儿喊着。
“我不吃了，爹，都拿过去吧！”青青忙把自己那碗放回了窗台上。
“你一天也什么都没吃。”乔大勇皱眉。
“刚刚的米汤很好，我都喝了。”青青笑了一下，“对了，帮我谢谢二婶，还给我煮鸡舌香水洗澡，真是太感动了！”
“得了，你指望你二婶那马虎人？一定是小越干的。”乔大勇小声轻笑了一下。
青青笑了，她知道父亲不用她的回话，低头继续。
乔大勇看看女儿，把两个碗端到前院里，越文钦还没睡，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着。乔大勇也没进屋，把碗放到窗前的桌上，“醪糟汤团，黑芝麻馅的，安安说要跟你一起吃。”
“我吃不了！”越文钦使劲的摇摇头。
“吃吧，开封老店，别处味道不同的。”乔大勇不管了，自己回自己房间去了，他这一天，也真的受够了。再也不想回想！
安安穿好睡衣，又套了一个大大棉袍子，就跑到了越文钦屋里来了。
“你等我一块吃啊？”
“不是，你能吃都吃了吧！”越文钦伸手请便。
“小越，你快吃了，不然他就成猪了。”何氏在对面大吼一声。
第30章 能借本书吗
胡女们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了，青青按着每人的身上衣服分出每人的房间。当然，失火时，对这些人来说，身上能带着的都是他们最珍视的。第二天，青青就在殓房的尾房里对着画像把每个人的东西放在一处。当然，那些尸体连夜送到城外的焚化场焚化了，不然，这里大家都不能待了。
安安也进来了，挺着他鼓鼓的小肚腩，显得昨天的一切，对他的影响还是不太深。
十二张素描，都是青青画的，虽说不是彩色的，但是每一位也都算是美艳动人，充满了异域的风情了。
“姐，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痕迹。”青青笑了，最后，他在最瘦小的那个女孩面前停下。
“为什么？”安安皱紧了眉头。
“你觉得她像胡女吗？”
“不像吗？”安安皱着眉头左右晃着脑袋。
“你想想杀手的脸，记得他的头发吗？剃下来后，根部是有细卷的。”
安安看看那个画像，摇摇头，自己看向那些东西，这个女孩的首饰不多，但是她面前的腰带里放满了黄金块。而那个腰带，上面的索边就是柳记特有的。
“这就是联系？”安安指指那个腰带。
“我在其它人身上找不出更好的联系了。胡女是赚不了什么钱的，而这个小姑娘身上的黄金太多了些。还用这样的一个宽腰带，显是要避人耳目。能让人给她偷偷的做这么一个腰带，应该跟柳记的关系不错，那双靴子应该也是她去订的，让人送到哥哥工作的地方。不然，以杀手那严谨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下地址？”青青看着那女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不给女孩赎身？”安安忙问道。
“为什么要赎身？放在那里，比放到满是汉人的地方要简单得多。只怕哥哥不会让人知道他的妹妹在哪，最好的保全，也许就是放在一个大家都不会注意的角落里。”青青摇头。
“可是这个有什么用？就算你证明了他们是兄妹关系，对案子有什么用？”安安反问道，现在院里还是烟味，昨天尸体送走了，这里的篝火还烧了半夜，现在早上倒是闻不到烤肉味了，但满是烟火气。
“没什么用，可以拼凑一个故事，孤儿的混血兄妹，可能母亲是胡女，甚至也许是同母异父。哥哥有点残疾，而妹妹的父亲也许就是个胡人，所以两人不怎么相似。哥哥被人买去变成了杀手，妹妹和母亲一直留在酒店里。也许母亲死了，或者被人买走。只留下妹妹，两人偷偷的往来。妹妹知道点组织内部的事物，所以在哥哥死后，组织就派人来把这里一把火烧掉了。”青青轻叹了一声，看着女孩留下的东西，对着画像轻轻的一鞠躬。
“打扰了！”安安忙双手合拾，对着那画像也一鞠躬。
青青笑了，看着安安：“还是没想到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安安呆了一下，看看桌上那堆东西，最后目光停在那些金块上。
“金块，一样大小，上面还有同样的花纹。小姑娘在那种地方，不可能自己出去定制，所以都是哥哥给她的？”
“对！”青青轻轻的拍拍他。
“这点事，你告诉我就完了，为什么还自己跑一趟？”西门开进来，他刚刚就来了，一直在门外。他还以为青青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没想到，她自己连故事都写好了。
“也许也没有什么用，试试看吧！”青青不知道西门开在外头，一下子涨红了脸，低头一躬，准备侧身离开了。
“青青，若是想到什么，让安安告诉我就完了，自己以后别出来了。”西门开也习惯了青青不穿搜证服时，就害羞的样子，退了一步，在她背后说道。
青青点点头，自己急步从殓房后门离开，保证不让人看到她。
“唉，我姐也挺愁人的。”安安轻叹了一声，把金块递给西门开，顺便还嘱咐了一声，“暗暗地查，别再死人了。”
“喂，不会叫人啊？”西门开轻拍了安安一下。
“我不叫喂，我叫乔安安！”安安哼了一声，自己撒开小短腿，奔向了正房，“师父，我回来了！”
西门开都要跳脚了，不过回过头，看着十二张画像，这是昨天青青小心的给她们一个个的画的，尽量还原他们最美的样子。所以这也是青青的慈悲心，这是无声的控诉，她不但尊重了她们，也想替她们申冤吧！
青青回到家，换了衣服回到书房，正想开始工作了，窗户被敲响了，青青抬头。越文钦站在窗外。
青青不知道该给他什么表情，呐呐不能语。
“你别说话，我想问你借书，桌上的是你的工作，那墙上的呢？我能看吗？不会乱划、不会折印、不会弄脏的。”
“记得归位。”青青点头，努力平静的说道。当然，说完了，脸还是红了。
“谢谢！”越文钦点头，想想，“我进来拿书，是不是要趁你不在时？”
“请便！”她低下头，尴尬的说道。
越文钦迟疑了一下，这位工作时，他进去好吗？
“姐姐！”安安跑了回来，“越哥哥，你站外头做什么。”
“正好，帮我去把第一格，第三部函套拿过来。”越文钦忙指了一下那套书。
“开什么玩笑，我最讨厌干活了。”安安给了越文钦一个白眼，自己进去，顺手拿了张白纸给青青，“姐，我让西门大人把金子拓下来了，我最喜欢金子了。”
“为什么？”越文钦瞪着他。
“什么为什么？”安安不知道越文钦在问什么。
“这花纹很有意思啊？”青青刚刚没细看，现在拓印下来，看着那花纹，皱着眉头。
“东市凤凰楼的标志，我们那天吃饭时，你没注意到旁边的那个幌子？”越文钦趁着安安进屋，忙进去把自己要的那套书拿起，顺嘴说道。
“凤来楼！凤凰楼？”青青抬头看着越文钦。
“不是一个老板，凤凰楼是老字号，开业几十年了，那铺子也是人家东家自己的。凤来楼可能是开在隔壁，于是想沾光吧！去凤凰楼的都是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