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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当垆美厨娘

    “蒋迪佳,大原日报社的………黄天野。同学,我们宿舍里老三。”

    简凡介绍着蒋迪佳,比平时到摊前晚了十几分钟,黄天野正待训两句的时候,蒋迪佳款款伸出手来握手,霎时把话和脾气都压下去了,见了这等美女,黄天野也跟着颇有风度了,傻了吧唧看着简凡把这位新进的蒋迪佳让到了简易桌凳上。就像招呼一个普通客人一般,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咦哟………黄天野小眼咪着,只见得这位蒋美女半袖白衣、长裙过膝,美的有几分脱俗,比这大夏天露着大腿和前胸的mm们倒更有几分清丽,一双疑似哭过的眼睛把个人衬得楚楚可怜,偶而一颦一笑也看得出很勉强。

    丫的,这俩货不会有奸情吧?这怎么越看越像刚办完事的?好像还像那种女方不太情愿被强上了的那种,黄天野看得心里直打鼓,暗暗观察了几眼,想问又不太敢问。

    而此时的蒋迪佳,肘支着桌,目光一瞬不动了看着简凡。一个专注的男人。总是会以他的某种魅力吸引着女人的注意,在简凡身上,蒋迪佳总是能找到吸引自己的东西,就像以前,或者,就像现在。案已好、锅已开,挹一掬清水净手、小心翼翼地套上袖套、系上一幅白白的围裙,站到了锅后案前,脸上不管是忧郁、不管是高兴、不管是戏谑还是捉狭,在这一刻开始的时候都无影无踪了,代而言之的是一脸肃穆,好似眼前不是青菜面食海带丝,而是满汉大席一般。

    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简凡切菜、拉烩面、下锅,又是蜻蜒点水般地调着底料,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落到眼里,都颇觉得赏心悦目。坐在角落里的蒋迪佳不由地痴了…………

    广场上,渐渐地人多起来了,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乘凉的、玩耍的、跳舞打球的,喧弄的声音越来越大,黄天野和请来的帮工忙着招呼零零散散上桌的客人,越是大睛天,越是热天,家里呆不住到广场上的人越多,啤酒摊生意就越好,而今天看来,又是一个好收成了。

    对于身外的这些事。坐于一隅的蒋迪佳仿佛浑然不觉,静静地、痴痴地看着。或许想起了在乌龙俩个人的恍似初见,一脸捉狭和笑容可掬的简凡,就像乡野之间冒出来的一个小精灵;或许想起在九鼎,又是一脸色迷迷发痴发呆的样子,和大街上遍地跑的小色狼没有什么二致。一直以来,蒋迪佳本以为他也是自己生活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但没料到的是,在五洲,又同样是他,火场里依然如嬉戏一般轻松地走了出来。有过欢笑、有过烦恼、有过争吵、甚至也有过相拥相吻过的甜蜜,也许应该越走越近的距离到现在却越来越远,俩个人几乎走到敌对面,个中滋味真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不过,他是豁达的,蒋迪佳很肯定,一个并不富有但却有勇气拒绝几十万的人,应该是豁达的;一个当着警察还有勇气再系上围裙当垆卖饭的人,也应该是一个豁达的人。和他相处,有时候不知不觉地会被那种乐观和豁达的心境感染,就像现在。自己所遭遇的悲伤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很多次从他的眼中看得到他对自己的迷恋。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他并不迁就自己,甚至于一点亏都不吃;蒋迪佳想起俩人相处的时候,多少有点市侩、有点斤斤计较的简凡心中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好笑,往往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样的时候,他偏偏要出乎意料;而你觉得他有某种特殊之处的时候,他偏偏又回复了常人,甚至于比正常的人还要平常。就像此时,专注、庄重的简凡,再看不出有半点贪玩好吃的样子,就像一位操刀的大厨在急就着盛宴、就像一位艺术家在精雕细琢着一件作品,神色里的投入会让看者油然而生一种尊重。

    饭,很快熟了。两根粗大的木筷挟着白而嫩的面条出锅进碗,碗大的平勺挹一勺杂碎调羹,再调一份去皮的白嫩黄瓜,一碟一碗,简凡笑吟吟地端到了蒋迪佳面前,抽了一对筷子递给蒋迪佳,神色里关切地说道:“吃吧。”

    一句吃吧!让蒋迪佳觉得心中蓦地一动,嘴唇嗫喃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来自父母和哥哥的关心爱护,第一次有这么个外人让她有同样的感觉。桌子上,氤氲着蒸汽的面碗,漂着绿油油的青菜、白嫩爽滑的面条和酱色深红的肉羹,飘来了淡淡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乌龙的第一顿,那一味风味柴鸡的颜色,眼睛眨着看着简凡,眼神里。谢意俱在不言之中。

    “吃吧……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简凡把碟子往蒋迪佳的面前移了移,笑笑,转身忙去了。

    蒋迪佳还真觉得自己饿了,轻咬慢咽地吃上了,面条,就像想像中那么润和韧、那么滑、汤色也像想像中那么香、小黄瓜调得清爽可口,吃着的时候,不经意的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沁着一滴泪迹,也不知道,这是刚刚流出来的,还是早已蓄在这里的。

    简凡说得很对,一个人心力是有限的,这些天的忙碌让蒋迪佳颇觉心力交瘁,人在顺时朋友多、到了难时却冷落,哥哥在医院、母亲在医院,剩下一个人跑前跑后,和下线销售商代表,谈判像吵架;法庭的前调查,说来说去是说不完的一堆好话,还有酒店里惨淡经营和人心不稳,蒋迪佳甚至怀疑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不过。现在可以不必考虑这些,现在可以细嚼慢咽着尝尝这份不起眼的面食,现在可以在这种喧闹却也平静的环境里,感受一下片刻的安宁。

    ……………………………………

    ……………………………………

    俩个人的戚戚之色,蒋迪佳患得患失的表情,还有泪痕刚干,红着的眼,还有这种身份吃碗杂碎面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让老三黄天野实在是看不明白,看着美女正吃得起劲,悄悄地凑到锅边的简凡跟前:“喂。锅哥,这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嘿,装傻是不?这姑娘怎么了?”

    “没怎么呀?”

    老三黄天野一听,义愤填膺,小咪眼瞪大了,压着声音道:“这还用说嘛,傻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被你小子刚刚夺去贞操,然后哭得死去活来,又被你小子花言巧语骗住了是么?你小子有点良心没有,总不能拿碗面招待人家吧?没钱你吭声呀,这漂亮个妞让你带这儿糟践,简直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啊。”

    简凡听得先气后笑,又有点忍俊不禁了,带着这么个哭哭啼啼的蒋姐,让谁一看也没好,笑着捞着面轻声道:“老三,你不能把你惯用的手法硬栽我脑袋上吧?”

    “切……你还不如我呢。我说你小子被蹬了怎么一点都不郁闷,敢情早有预备的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想换妞了。妈的,好白菜都让你撞着了……真是没有天理。”黄天野悻悻说道,一回头,吓了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美女已经吃完了,正站在自己身后,吃干净的碗碟送过来,黄天野赶紧接着紧张地说:“嗨,别客气,我来我来……”

    “我自己来吧。”蒋迪佳附身洗碗碟,回头还给了简凡一个甜甜的笑容。简凡倒不觉得什么,这可把黄天野妒嫉得要命了,干脆回头招呼客人去了,眼不见为净,不理会这事了。

    笨手笨脚地洗着碗碟,不过倒洗得颇有兴致,蒋迪佳偷着眼瞥着简凡,小心翼翼地问:“简凡,你做的真好吃。”

    “呵呵。是你饿了,吃什么都好吃。”简凡淡淡说了句。

    蒋迪佳几分感激地放下洗净的碗碟,看着心无旁鹜的简凡,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简凡瞥了眼没在意:“这儿哪有你那能干了的?”

    蒋迪佳怏怏不乐,却急于表白道:“你怎么老是小看人?酒店和啤酒摊不都是服务么,还不大同小异?在大学我当过志愿者,麦当劳落户大原的时候,我当过几天小红帽,还卖过薯条呢…………那要不你现在把我送回家。”

    简凡一看蒋迪佳这期期艾艾的神情,可笑之余又有几分不忍了,勺子指指杂啤酒桶,笑着给出了个难题:“给客人倒酒。行么?”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难的。”蒋迪佳乐了。简凡扯着嗓子:“老三,过来……给你配个打下手的,让她倒酒,饭钱免了。”

    “哇!?不能这样虐待美女吧,那不成,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黄天野啊了一声,讶了声,直呼不敢劳烦美人。不过蒋迪佳倒乐滋滋上来了,看样是个自觉自愿的行为,黄天野悻悻地一挥手:“那来吧,我教你怎么倒。”

    于是,蒋迪佳终于有活干了,饶有兴致地跟着老三学怎么着往杯里插根筷子,倒出来杂啤不溢不流;怎么着倒个七八分满加两分浮沫,看着像满的;怎么着看那个肚大客,看准时机再给他们加一杯。心思灵巧的蒋迪佳却是一点就通,还真个就有模有样的学上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蒋迪佳倒了十几杯,已经窥得了门径,白衣白裙穿梭在桌间,熟稔得紧,简凡看得这表情实在够呛,又是教一番要笑脸相迎,蒋迪佳不一会便进入状态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偶而小憩的情侣、结伴而来的年青人、客闲休息的的哥的姐、还有偶尔小座的一家三口,休闲的人群、轻松的氛围渐渐让蒋迪佳脸上有了笑容。在快乐的环境里,即便是你心情不好,也会受到这种快乐的感染。

    三个小时过去了,黄天野暗暗咋舌这美女的号召确是不同凡响,只要温言软语问一句,来杯杂啤可以么?完了,喝酒不喝酒的,肯定不好意思拒绝美女的意思,得,时间过了一半,四个大酒桶已经空了,黄天野赶紧地打电话叫酒。

    四个小时过去了,快到收摊的时候,连简凡也惊得合不拢嘴,平时能卖四桶杂啤,今天足足卖空了十桶,黄天野乐滋滋数着零零整整的钞票,抽了一叠来递给简凡:“给,今晚加工资,二百五。”

    “你诚心是不是?”简凡解着围裙,却是接着钱塞口袋里。

    黄天野乐得忘乎所以了,看看还在洗杯子的蒋迪佳,悄悄凑上来:“哎,锅哥,明儿你再把她带来,一晚上往这儿杵个美女,光啤酒就多卖好几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简凡呲笑着:“那加工资啊,别想沾便宜。”

    “喂,这也太黑了点吧,你们俩抽走一半多收入,我还挣个屁呀?”

    “文明点好不好?你倒想得美,一天你给人家两千,你看人来不来。”

    “倒也是啊,不像个没钱的主啊……锅哥,问你个私人问题哦,你们俩……深入到什么程度了?”

    “呵呵……跟酒桶一样。”

    “什么意思?”

    “深入到底了呗。”

    俩个瞎扯着,收拾着桌椅案子,打发着黄天野回家,忙忙碌碌地几个小时结束了,送走了黄天野,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看着蒋姐偶而还累了一般地自己捶捶腰,这倒让简凡颇有歉意了,本来随意地说了一句,却不料她还干得这么投入。俩个人,漫步在广场上,蒋迪佳看着简凡几次忍不住地嘿嘿傻笑,也跟着笑着问:“笑什么?我做得不好呀?”

    “不不,太好了,老三说有了美女啤酒卖得快,他想雇你呢。哈哈……看来市场的潜力是无限的啊,平时我们只能卖四桶,最好也就五六桶,可你一来,随随便便就出了十桶啤酒,你再来几天,其他几个摊位该提意见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广告上都用美女了,恶俗虽然恶俗了点,可确实有效果啊………蒋姐,你知道我想起什么来,当年卓文君跟着司马私奔了,嘿嘿,当垆卖酒是不是也是你这个样子哦?”

    几句逗得蒋迪佳咯咯直笑着,简凡像个小孩子玩一般,倒过来走着,蒋迪佳一起乐呵,笑着回道:“你这意思是把你比喻成司马相如了?司马相如可不是个厨子。……呵呵……哎,简凡,你在这儿挣多少钱?”

    “嗯,一晚上二百左右,比工资高多了,还是大城市人多好挣钱,一个小摊比乌龙的一个店挣得还多。挣钱高兴,不过比挣钱更高兴的是,人在这里高兴。”简凡伸着俩指头,乐呵地说道,看样很满足。

    蒋迪佳仿佛也高兴起来了,笑着说道:“那倒是,这里挺好,要是没有家里的事,我还真想来这里,挺高兴的,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呵呵……人的心境是可以调整的,一直都说这个世界是悲伤的、是快乐的,其实不是我们身边的世界有问题,而是心里出了问题,不管我们自己怎么样,世界一直就这个样……比如你啊,一直想着不高兴的事,所以你也跟着不高兴了,可刚才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高兴,所以你也跟着高兴了……蒋姐,你别想那么多,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九鼎那么大个企业,这么点小事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您这一天关起门来哭,不是瞎操心么………”

    简凡笑着道,俩人漫步到了车边,第一次简凡颇为绅士地给蒋姐打开了车门,蒋迪佳款款地上了车,瞥眼看着简凡乐滋滋的样子,换了个环境,心情跟着好多了,加上这些劝慰的话,更让她觉得心情放松了很多。

    蒋迪佳指着路,深夜的大原宽阔的大街上车已稀、人已少,街灯和商铺的霓虹交相辉映着,一路向前如同行驶在光与明铺就了坦途之上,劳累了几个小时,蒋迪佳仿佛把郁郁之情都扔在中西广场,坐在车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街道两旁的夜景,偶而还笑着指指点点,好像是初次进城的小姑娘一般。

    路不长,看得意犹未竟,说得也是个意犹未竟。简凡倒也第一次知道蒋迪佳的家居然就住在山北大学的教职工小区里,路上打了几个电话,到家的时分已过零点了,小区楼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大部分却是黑暗一片,车停了,蒋迪佳半晌没有动,简凡诧异地道:“怎么了,不准备回家呀?”

    话里,几分戏谑,蒋迪佳蓦地打开了车灯,简凡正贼忒忒地看着,吓了一跳,只见得蒋迪佳同样是戏谑一脸,纤纤细手直伸到简凡脸前:“给钱!”

    简凡一愣:“给什么钱?”

    蒋迪佳兴致颇好一般地讨要上了:“拜托,剥削人也不带这么剥削的吧?一碗面才多少钱?四块;一盘黄瓜多少钱?五块。我忙了四个小时,你九块钱请我一顿就完了?不用付工钱呀?”

    简凡哑然失笑了,却不知道如何来了这么一下,诧异地笑着:“啊!?不会吧?早知道不让你干了,干了点活还要钱?”

    “我辛苦了一晚上,你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蒋迪佳笑着,就是不让步了。

    简凡也开着玩笑,不太相信:“那好,请帮工一晚上才五十,你是生手,只能算三十啊,你真要呀?”

    “三十就三十,总比没有强。”蒋迪佳笑着,手向前伸了伸,仿佛还非要讨回薪水一般。

    简凡悻悻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抽了三张,蒋迪佳笑着,一把拽到手里,没好气地说道:“还想白使唤人,那有那么好的事。”

    简凡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实在看不懂怎么着就来这么一下子,而蒋迪佳仿佛还生怕钱有假似的,把刚刚到手的纸币甩得哗哗直响,财迷样子比自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确认这三张钱是真钞后,蒋迪佳笑着,又甩着钱直甩到简凡面前,揶喻地说道:“简凡,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简凡生怕被下套,讶色道。

    蒋迪佳侧着头,笑着像是在诱导:“嗯,还记得你花三十万买过什么吗?”

    “嘿嘿……”简凡傻笑了,一吻三十万岂能忘掉,只不过不知道蒋迪佳此时提及此事是什么意思。

    “现在角色互换,我是买方,不过把万字去掉,也买你这样?……”蒋迪佳浅笑着,把三十块直伸到简凡的眼前。

    我靠,莫不是她想那样那样吧?………简凡心狂跳了跳,使劲地咽着口水,强自镇定地定定心神,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太……太便宜了吧……我考虑考虑……”

    “装相……”蒋迪佳笑着啐了句,强卖强买的行动猝发而至,春山温玉般地凑上来了,简凡只觉得温香袭来,心神迷醉之余,最后一丝神志却是指挥着直抱着了蒋迪佳,当那一夜一吻的倾情重现眼前,所有搭在俩人之间的垒墙轰然而倒。

    于是,这个不期而至的意外糊里糊涂又发生了,而且不像是个意外,像一个精心设计的温情陷井,发生的是那样自然而然。吻着,倾情地吻着,蒋迪佳很动情地吻着,像热恋中如漆似胶的恋人,一刻一处也不肯放过,仿佛要吮尽唇间与舌上的甜蜜。

    吻着,忘情地吻着,简凡只觉得紧闭了很久的心门被打开了,记不清多久没有尝到这唇间的甜蜜了。双手,不老实地抚着柔滑的腰与背,胸前被软软的峰揉搓着,这个中的滋味,怎是一个惬意了得。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却是蒋迪佳嘎然而止,蓦地离开了简凡,意犹未竟地停止之后,却是低垂着头,额触着简凡的下颌,喘息着轻声道:“别这样了,我快控制不住了……”

    声音里像是在哀求,软软地靠在简凡的怀里,简凡此时方觉得全身的血液凝聚和勃发到了身体的某一点,有点硬生生地难受,某一只不老实的手,伸在蒋姐姐的衣襟里,正抚着裸露的肌肤,自己也快有点控制不住了,昏暗的车厢里,听得怀里蒋姐的喘气微微,禁不住心旌飘摇。要是换个环境,没准就出事了。

    仿佛生怕被人发现一般,仿佛是生怕再面对的时候有羞怯一般,蒋迪佳伸手关了车厢灯,车里一片漆黑,俩人相拥着,但蒋迪佳却制止了简凡的进一步动作,手抚过简凡的脸颊,有点黯黯地说道:“简凡,我一直放不下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们………”

    “一切随缘吧,我也没想那么多。”简凡口是心非地说道,其实想得很多,佳人就在怀里,如果顺理成章发展的话,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氛围,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只不过简凡只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乘人之危,而蒋迪佳,好像也不想那样。

    “你不是个优秀的男人,可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蒋迪佳缓缓直起身来,自然而然的握上了简凡的手,五指交叉着握在了一起,有点幽幽地说道:“可是,我也害怕我们没有什么结果,伤害到了彼此。”

    暧昧的温情直撞上现实的冰山,总会迅速的冷却,渐已冷静地简凡直拉着蒋迪佳,轻轻地吻了吻手背,很释然地说道:“喜欢就好,我没想奢求什么。太耽于要得到什么的话,就会妨碍享受过程的乐趣。”

    这话里,闷骚与yin而不荡俱在言中,蒋迪佳听得不怎么顺耳,笑着拧了拧简凡下巴道:“就知道你是个花心小萝卜,呵呵,不过你挺讨女人喜欢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现在连花心的资本都没有。”

    “敢想就会有的……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我们家在三楼,我父亲在家……就不请你上去了。”

    “嗯……”

    简凡应了声,兴喜之余有几分失落。蒋迪佳说着,放开了简凡,整整衣襟,临下车又依依不舍地回过头,笑着说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晚上……我现在相信我一定熬得过去了。”

    简凡招着手,开着车大灯,目送着蒋迪佳进了楼门,鸣了声喇叭,直至身影消失,有点甜、有点醉的滋味回味的嘴间,有点桃色的绮念回荡在脑子里,静耳倾听着,直听到步声渐杳,直看到三楼的灯已亮起,简凡才驾着车离开。

    回队里的路上,简凡脑子里想着白天的事,快到五一路的时候才做了决定,打着方向拐进了僻静角落,拔上了电话:“喂……唐哥吧,我有点小事,也没什么事,秦队一直说让我当面谢谢你呢,您看我这一天到晚忙案子,也碰不着你,噢,您在哪?……盛唐玩呢,行,我一会去了给你打电话……好,就这样,一会就到………”

    扣了电话,简凡怔了怔,眼前浮现的还是蒋姐梨花带泪的楚楚可怜之相,脑子里想着的,还是在九鼎门口见过的小迷糊和地雷俩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放不下这事,而且心里一直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其他的事………有点不太愿意掺合到这件事中来,可又有点不太忍心看着蒋迪佳这个样子。

    妈的,成也这事、败也这事,如果不是这事的话,或许没有今天亲近的机会;可恰恰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即将到来的性福嘎然而止。要是个好心情又适逢着这月色撩人,没准早把事都办完了。

    不行,得去问问小迷糊,这时里头到底怎么回事?………简凡不无几分兴奋地邪邪地想着,把车锁到路边,步行着向盛唐夜总会走去…………

第31章 初识风月场

    住在国贸、吃在相府、玩在盛唐。

    不管是大原人还是来大原旅游的人。多少都听过类似的话,把盛唐这个夜总会和五星级的国贸宾馆、几十年的老字号饭店齐名,可见其确有过人之处。这地方简凡也不陌生,最起码手机上经常收到某某歌星与你邀约盛唐,或者盛唐招聘男女公关,月薪三万之类的短信。你想不知道它也难。据说盛唐下属的还有演艺经纪公司,一线大牌虽然请不来,但隔三差五扫荡几位二线、三线的影视歌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据说在这里,一掷千金搏一笑当得是平常之极,只有你钱不够的时候,绝对没有你花不了的时候,甚至于你只要花得起钱,找个小歌星、小名模陪伺都没什么问题;据说在这地方,小姐们不但在形象、身材和脸蛋上无可挑剔,而且在素质上也是同行的佼佼者,甚至于一度还有俄罗斯鬼妹在这里*台,用美女如云、佳丽似锦形容都差了点。

    市井坊间对于这类艳事当得是传得津津乐道。简凡甚至在一队一干光棍堆里都听过类似的传言,不过对于身边并不缺少暧昧的简凡倒没有什么吸引力,这等场所以前是没钱去,现在是身份不太允许去,即便是想去也允许去。口袋里估计也没那能力去。一直以来只能当个笑话听了。

    上一次的事平安脱身,让简凡见识了这位貌不其扬的唐大头的能力,实在看不出这个经常被一队几个小刑警收拾的坏份子,居然会有这等能力,那么幕后的水究竟有多深就可想而知。这之后曾经存在的一点小窥心理荡然无存了,秦队长虽然说过让去谢谢唐大头,可简凡下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和这位名声不佳的人等走得太近。

    不过今天也不得不走得这么近,九鼎门口骤然出现的小迷糊保安,还有当初协警的同事,好像也混到这里,就不得不让简凡上心了,现在心里真正的疑问是,这盛唐和九鼎八杆子打不着,难道还会有联系?不会是唐大头这群流氓在里面捣蛋吧?

    步行了十分钟悠悠地到了这里,与清冷的街面相比,这里却是繁华似锦。隔着很远能看得到楼边的车辆穿梭着,绿色的彩灯划出了整幢楼的轮廓,竖排了盛唐夜总会几个大字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不失几分恢宏大气,流光溢彩的草坪灯把楼前的停车场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昼。这等热闹的景像,倒不比那个星级酒店逊色。

    身着白衬衣、西装裤,蹬着尖头皮鞋的简凡从路外缓缓走来,远远地就被站在门口的唐大头发现了,乐呵着迎了上去,说着就来了个同志式拥抱,亲亲热热地埋怨:“耶耶……这可是贵客啊,简凡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啊。请你几次都不来。”

    “我这不是来了么?工作忙,您这地儿……不太方便来不是?”简凡讪讪指指夜总会。

    “没事,我们这儿招待比你警衔大几倍的人都有。走走……里面说去。”唐大头不容分说,搭着肩膀领着简凡。门童和保安,看着唐大头领着人这么亲热,也跟着微笑示意,简凡倒更觉得,这家伙虽然在这里无品无位,可肯定是位关键人物。

    一层是音乐厅,也是演艺厅,吧台、酒座,高背的深沙发,散散落落坐着不少人,舞台上晦明晦暗的光线照着,白衬衣映得像涂了一层荧光粉一般,穿着服务生装的男女和衣着几分暴露的女人穿梭在其间,不过看着就是摔骰子喝酒猜拳,倒没有什么不文明的举止。

    当然,不文明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

    唐大头拽着简凡却是嘴里不停地扯着:“简凡,告诉你啊,你可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啊。我上次叫你是俄罗斯歌舞团来演出,场场暴满,那鬼妹,丫的清一色的个,一米八……那舞跳得叫一个爽哦,那胳膊腿啊,比咱省城的机制豆腐还嫩,看着人都心里痒痒……今儿可不赶趟了啊,你要想玩,咱这儿现在可只有国妞了,我给你介绍几个。”

    简凡一听赶紧地推托:“唐哥,别别,我就来找你说说话,秦队让我专程来谢谢您,您别误会。”

    “你看你看,你这人,喝酒吧你不醉、嫖.娼你不会,让你娱乐娱乐吧,你又是处处推诿,人生几大乐趣都没了,活得多没劲儿啊………今儿兴致好,难得一聚,再扭扭捏捏,别指望跟我谈事啊。”唐大头不依了。

    简凡两手一摊:“那您这是赶我走吧?”

    “什么话呀?我请都请不来还敢赶您走,知道你面皮薄,走,上六楼,咱们找个音乐间,边听小曲。边喝两盅,来了咱这儿了,放开点,别回头让人笑话我唐大头怠慢朋友不是。”

    着又来了个不容分说,拉着简凡直进了电梯,一听这喝酒雅座,简凡倒没拒绝。不料一出电梯口,这唐大头一摇三晃,拇指伸着朝后一指简凡,张口就是:“楠楠,你的梦中小白脸来了,还不赶紧伺候着。”

    简凡一怔,再一看马上认出了正是那天见过的那位领班,不过穿着的却是ol职业裙装,手里捏着个步话器,直剜了大咧咧的唐大头一眼,回头笑着迎着简凡:“哟,稀客稀客,请!”

    几十间音乐座隔音很好,只能听得见隐隐约约的歌声,楼层里偶而穿梭着男男女女,这种地方倒是第一次来。据说盛唐十几层也分档次,真正个中的奥妙。却是不一定领会得到的。

    唐大头笑咧咧拉着简凡,那位见过的曾楠前领着路,偶而从厅边路过的姑娘,唐大头贼眼忒尖,一会一句:莎莎,你这胸别垫那么高,一看就是假的。一会又一句:露露,你身上味这么重,我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一转眼凑到曾楠面前,口气却又变了:哎,楠楠。咱说什么来着,要不今儿你陪我们俩,便宜你了,让你一起飞一下……

    不过这话里讨不得便宜,不是陪客人,这些看着娇弱俏丽的小姑娘们可没那么善了,那叫莎莎的直朝唐大头竖着中指;叫露露的,更野蛮,叉手瞪眼叱了句,信不信姐们下回夹得你流月经;而曾楠对于唐大头的调戏不理不睬,只是不屑加不以为然地剜了唐大头一眼。

    唐大头却是咧着嘴自得其乐,偶而还乐得把手伸到小姐的胸前臀后揩把油。此时简凡才觉得脸红耳赤,几步路程倒有七八个长相颇佳的小姐走过,还真是掉女人堆里了,偏偏唐大头这货撩来撩去,惹得一干小姐都朝着自己看,有位梳着长发的饶有兴致凑上来问着,唐哥,楠姐,这小少爷新来的吧?怎么称呼呢?

    简凡没敢说话,唐大头却是赶鸡撵狗一般:“去去去,什么小少爷,这官差老爷来了,又发骚呢。招呼唐哥我怎么没见你们这眼神。”

    几个小姐咯咯笑着跑开了,曾楠打开了包间的门,简凡才凑上来悄悄问:“唐哥,什么是小少爷?”

    唐大头一愣,一看曾楠,曾楠却是掩嘴轻笑了,跟着唐大头也眯着呵呵直傻乐,嘿嘿笑着说:“陪男人叫小姐,陪女人的自然叫少爷了……我都说了你有当小白脸的潜质,看看,不是光我有眼光吧?大家都这么看你呢?曾楠你看他像不像,要来咱们这儿,肯定是头牌。哈哈……”

    一句话羞得简凡有点难看,曾楠没理会唐大头的胡扯。开着音乐。和唐大头笑着示意着出去了。

    这个女人的举止倒让简凡觉得有点诧异,好像不像这里的人,可偏偏又在这里看样位置还不低;第一次见的时候妖艳无比,而此时看得却是几分正色,绝对不像***场里的女人。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唐大头捕捉到了,不过没有揭破,只是伸着腿坐到沙发上,惬意说着:“简凡,我怎么看着你一点都不好色哎,女人虽然不怎么地啊,可女人是男人生命的加油站啊,一个男人呀,不好色是很难成功滴,这样吧,一会儿哥带你上十层vip间,那儿的妞更靓,再不行给你来个狠的,裸陪裸聊,哈哈,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这等奇谈怪论,让简凡觉得无所适从,笑着婉拒道:“唐哥,咱们别扯这茬行不,我找你就是有点小事,顺便上次的事当面谢谢您,我们秦队说多亏了您照应,要不没准我这警服都穿不成了。”

    唐大头却不在意地说道:“哎哟,客气啥……你们秦队手软,要搁兄弟我整他,非整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了才成……哎,对了,简凡,你也真可以啊,就为个女人,把人打成那样?还差点扒了这身官衣?”

    一说这茬,简凡倒不好意思了,讪讪笑道:“嘿嘿……一时冲动。”

    唐大笑着,像在准备劝慰几句一般地说道:“你听说过那句传言不,别相信哥,哥只是个传说。”

    “听过,这么出名的话。”简凡道。

    唐大头几分神秘地道:“我们这儿也有一句,是小姐说的:别爱上姐,姐只爱你的钱………我把她们这句改了改,这么说,别爱上姐,姐只是个破鞋。哈哈……”

    “什么?……哈哈……”简凡一怔,听明白了,猛地被逗乐了。

    男人之间,总是在男女之间的扯淡话题上能找到共通之处,俩人笑着,唐大头缓过劲来,几分看透人情世故一般地评价着:“这年头呀,激动的多、感动的少;有奸情的多、有爱情的少;男人这自尊比自己的老二还脆弱,女人的贞洁,比安全套还便宜。所以说嘛,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别抹不开脸,碰上看着漂亮喜欢的,你只说上,有哥这面子在这儿,没人敢朝你要钱。”

    劝了半天,简凡听明白了,敢情唐大头还是把自己当成来找乐子的来了。这才笑笑说道:“唐哥,咱别一直停在这话题上,我就有件小事想问问您。”

    “你没事都不找我,说呗。”唐大头笑着道。

    正说着,曾楠端着个果盘和饮料敲门进来,话题蓦地停了,唐大头抓着机会要赶紧调戏几句,不过曾楠却不理会,只是很客气地让着简凡,款款出去了,临闭门还冲简凡笑笑。

    简凡此时的心思可不在这个上面,也无暇顾及身边这等优雅的环境,干脆摁着遥控关了音乐,赶紧进入正题了:“下午的时候吧,我在九鼎看着了你们这里的保安,迷糊,叫什么我不知道,你们这一段是不是……”

    简凡隐隐晦晦地说道,唐大头却不以为然:“噢,这事呀,这种事多了,没准那家雇着他去挣外快去了?”

    “挣外快?”

    “啊,这种事太普遍了,大原现在上百万人口,挣不着钱的毕业生、民工还有乡下窜来的盲流,在街上晃荡的海了去了,一天五十一百雇个人太容易了,这叫什么来着,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就业形势很严峻的哦,就我们这儿,找不着工作进这儿当小姐的大有人在,还有白天在公司坐办公室,晚上回这儿*台的,真的,不骗你………这帮保安就更管不着了,成份杂得很,下了班就没准搞什么鸟事去了,反正就一个宗旨嘛,谁给钱就帮谁办事呗。娘的,不是谁又给我惹事了吧?”唐大头嚼着果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简凡笑着道:“呵呵……没事,我就问问,九鼎这两天这事,您是不是知道点?”

    “哟。”唐大头的眼骨碌转着,瞪着看看简凡,多少有点戒备地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这神情落到简凡眼里,却是更确定了几分,这家伙肯定多少知情,想了想才几分诚恳地道:“唐哥,今儿来和公务无关啊,纯粹是私人问题,我几个同学都在九鼎混饭,我也是偶而见着,就这么一问。”

    “呵呵……”唐大头眯着看了简凡片刻,看着确实不像下套,而且确实事不关已,才神神秘秘地说了句:“那就让你的同学赶紧跳槽呗,九鼎快拉倒了。”

    啊!?……简凡听得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跟着又是觉得不太相信,不过看唐大头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又不敢不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而且看这样子,这家伙肯定知情……

    可这话,该怎么说呢?唐大头明显还有着几分防备心理,要从这号人嘴里掏出点真话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了想,虽有为难,简凡还是开口了………

第32章 行事本乖张

    对于唐大头,这个认识半年多的人。简凡曾经翻查过此人的相关案底,最早的案底可以一直追溯到16年前,最长的拘禁是在少管所住过一年,最短的在看守所蹲过三个月,至于被派出所、分局、刑警队滞留的次数就不好说了,估计连他本人也数不清,这家伙属于大案不犯、小错不断的那类人,加之又有较深的背景,谁也拿他没辙。

    当警察这么长时候,简凡甚至于在潜意识里对这号游走于非法与合法边缘的人有一种莫名的佩服,大原里混得人不少,都不过各领风骚几年而已,不是销声匿迹成了老百姓,就是耍得过火进了大狱,能混到他这种程度还能大摇大摆逛在大街上的,还真不多。

    这种人,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了,简凡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直来直去的好,跟这号江湖耍心机,自己也明显耍不过人家。一念至此。简凡双手合十,学着道上这些人致敬的样子,连吹带哄上了:“唐哥,您这道行深得很,就我们秦队都特推崇您,说您是几朝元老了,这里头呀,肯定有点不寻常的事,站在我这个角度肯定是看不透也想不通的,我知道您清楚,别的意思没有,今儿就是来求教,帮兄弟指点指点迷津。”

    唐大头被逗乐呵了,不过这番恭维出自警察之口,而且捎带地把秦高峰带上了,让他也觉得着实乐呵,笑着伸过大脑袋来,神神秘秘地问:“你……想救九鼎?哈哈………”

    这家伙见事很明,最起码不糊涂,简凡心里暗道了句,笑着点点头。

    不料唐大头脸有难色,抿着嘴又摇上头了,吧唧着嘴说道:“兄弟,你实话实说,我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不管我的事。不是我小看你,你要是市里省里那位大官爷的公子哥。这事没准难为难为,也能办了。可你不行,就一小警察,说穿了连我们这号混混都不如,谁也不把你当回事不是,别说你,就你们队长也未必行,我都得抓脑袋头疼。我姐夫没准能办了,可没啥好处,他未必肯出手。再到大原找个能办了这事的人,我还真想不出来,这里头的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我和我姐夫说过这事,他也没整明白,反正这里面的事不少。”

    唐大头神神叨叨地说着,面色为难,话里玄机不浅,简凡倒没有经过此类的事,只觉得诧异之余又有点不解,不过里头的事肯定不小,惊声问道:“唐哥。没见你这么吞吞吐吐过呀,咱就想知道知道,那你说清楚点,让我知难而退呀?”

    唐大头使劲抹抹下颌,像个苦思冥想的样子,想了半晌才不太确定地解释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啊,有几分真的我也把不太准………知道九鼎海鲜酒楼不?这地儿处在新老城区交接部,当年九鼎实业花了不到两千万吧,建起了九鼎海鲜酒楼,倒也红火了一阵,不过近两年不行了。可经营不行了,地皮却蹭蹭往上涨,要这么算,人家当年花两千多万也不赔钱。这不有人看着眼红么………从前年年底开始,就有家仁通房地产开发公司,他们盯上海鲜楼这块地,具体什么个样子我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挤兑得九鼎不太能干了,逼着他们卖楼卖地,本来也差不多了,可不知道怎么着,九鼎回头整了个什么卤酱肉,嘿,咸鱼翻身了。这事就搁下了,可谁知道,没过一年又翻盘了,这份什么秘方,是他娘假的,呵呵……这可逮着机会了。人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不把他往死里整都是轻的。我估摸着呀,这法院里告、路上围着打,还有把假日酒店围攻的,都是这家伙找的事。”

    简凡狐疑道:“这样都行?那叫什么仁通房地产,他怎么就敢保证九鼎一定会卖给他呀?”

    唐大头一听,笑着竖大拇指:“呵呵,聪明,一问就到关键上了,这是里应外合,一般出事都缺不了家贼,九鼎内部也有问题。”

    “啊?家贼。”简凡吓了一跳。

    唐大头笑着不以为然地道:“他们是民营,股份制的,四家参股,小股东联合起来挤兑大股东,这不很正常的事么?你这样想,这么大的酒店开支得多大?让他们一月俩月挣不着钱,回头法院再一判赔偿多少,一下子就抽得他们没有流动资金转不动了,别看他们市值三两个亿,能拿出几千万的流动资金来都是高看他们。”

    “噢,这是内忧外患一起上,内应外合逼着蒋九鼎卖酒楼。然后抽空他的流动资金,再逼着他出让一部分股份,然后其中的某一家股东实现控股,把蒋家打下去,是不是这个意思?没有那么容易吧?难道九鼎经营这么多年,就没点官面上的底子?干这生意,谁家朝里也能说上话吧?”

    简凡像是听明白了,大学里学了几年的贸易管理,好歹今天才用上了,这种股份制的民营企业积弊到一定程度,总会像火山喷发一样全部出来的。不过听到这儿。心理负担轻了点,那份方子,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唐大头拍着大腿,一甩手掌:“就是这意思,而且还就没那么难,别看这些有钱人五人六,一夜之间被整成穷光蛋的人海了去了,大钢几十亿的资产,那不说倒就倒了呗;海红焦化,那老板多牛,儿子结婚请得是央视名嘴主婚,今年涉及什么非法集资,不也被抓了;你九鼎这种民营的店,根本经不住人折腾,法院要判个什么商业欺诈,回头赔上几十家的钱,赔都赔死他了;就判不下来,拖都拖死他了。九鼎这回可是栽到家了,红的黑的都拿他开刀,反正不管怎么说,九鼎这次资产肯定是大大缩水了,这么块肥肉,谁下手都不在轻处。

    你要问九鼎有什么能耐,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个街头混混的时候,九鼎那老太太就已经是省城名人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再厉害,也快六十的人了,我好像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个人恩怨,九鼎依仗的后台也倒了,她儿子呢,是国外回来的,在省城还真就没什么底子………弄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太多,呵呵,还是咱们这号无产阶级好啊。根本不怕有人掂记着咱们。”唐大头发着感慨,虽然不一定是个穷人,但这仇富心理还是重得很,话语里听得出兴灾乐祸。

    唐大头侃侃说着,这里头的看来已经摸得门清了,不过这话让简凡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才问道:“唐哥,您说了半天,这个什么仁通房地产,到底什么来路,要说白的手眼通天说得通,难道这房地产业还涉黑?”

    “哎哟,你这话说得,现在只要挣钱的行业,那家屁股能干净了?不说别的,就这盛唐,没有几十号大小伙给你护着摊子,你别说挣钱了,连小姐的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房地产业更是这样了,拆迁、征地、修楼加上后面售楼,要没有点手段,别说修楼,你拆都拆不了。仁通是什么水平你打听打听,把咱们俩捆一起,还没有人家一根汗毛粗,这人的水平最起码和我姐夫一个档次,甚至还要高,手下光拆迁雇的地痞流氓就一两百号人,这大原市里头,没有人家拆不了的地方。”

    唐大头掰着指头侃侃说着,看着简凡不动声色,还以为吓住了,笑着转了话题道:“别思谋了,这些烂事不是咱们插得了手的,哥给你找个妞乐呵去啊,我看你不会是盯上曾楠了吧?那妞可是个野玫瑰啊,一般人她可看不上眼………”

    “别别……你别转移话题。”简凡坐直了,伸手制止了唐大头的话,唐大头说话的时候简凡就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才挑了个刺问道:“唐哥,有些话你还是藏着掖着了,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说,你说话的时候眼睛在闪。………而且这里面有个问题没说通,既然你们没有什么交集,不在一个档次上,那么你怎么会坐视盛唐的保安去帮着他们,别说你不知道啊,你要是不知道,肯定说不了这么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分得挺清的呀?”

    唐大头的眼睛蓦地睁大了,奇怪地盯着简凡,简凡却是笑着示意,想了想,唐大头笑了,笑着说道:“你小子眼真贼啊,这都看得出来,哎,明说了吧,其实也没什么难言之隐,我呢,就是个收债的,这仁通呢,一年半前开发了个莲花小区四十幢住宅楼,修到半路的时候后续资金不足,从我姐夫这儿拆借了四千万,可这帮家伙一点信用不讲,到现在才还几百万,妈的连利息都不够。”

    “他们欠你的钱,怎么你还怕他们?”简凡道。

    “哎哟,你这话说得,你以为是欠百把十万的主,逼着他卖房卖车就还钱了?……现在欠债的才是大爷,欠这种还不起的债才是大爷的爷,我不但怕他,而且我还怕别人动他,更怕这家伙得个伤风感冒什么的,一下子嗝屁了,我都没地儿要去了。这不我就等着人家刚开发的莲花小区售楼结束,我好收回欠款不是?……现在人家一吭声,要借人借车办事,我他**都不敢说个不字,只怕这钱打了水漂。”唐大头悻悻说道,话里的忿恨和无奈很浓。

    “噢,这样啊,你姐夫真有钱,借给别人就借了四千万。”简凡顺口说了句,明白了,这是一个既有妥协又有矛盾的结合。

    “拆借,不是他的钱,他在官面上的关系不如别人,那地皮越来越紧张,可不是他搞得到的,所以只能退而求次,把钱拆借给别人,挣点利息呗。这种公司间的民间借贷多了,不稀罕,仁通这个老板叫张仁和,本事大得去了,我后来才听说,这家伙开发住宅楼,手里压根就没钱,骗了银行的骗其他公司的、骗了公司的再蒙私人,愣是把个住宅区鼓捣起来了,这人怎么说呢,咱不服都不行………现在这搞房地产的呀,有一半是骗子;剩下一半不是骗子,可都他**是空手套白狼的,比黑社会还黑。”

    唐大头无限羡慕地说道,对于能够白手起家,不管是偷的抢的还是坑蒙拐骗,在这个只注重结果不注重过程的时代,总是令人羡慕不已的。

    俩人边吃边谈,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简凡倒暗暗觉得唐大头这家伙并不像长相那么诨,最起码见事颇明,能把几家的利害冲突说清楚。俩人再扯了几分,简凡听得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掏着手机看看时间,笑着要告辞。

    却不料唐大头根本不依,拍着大腿瞪着眼怏怏不乐地喊着:“你看你这人,当差的不能这么势利啊,问完了事,拍拍屁股走人,这那行,刚才我知道你有话,咱们才关上门说,现在完了,得,该办我的事了吧?”

    “你还有事?什么事?”

    “装傻是不?看不起我唐大头是不?你不嫖我不逼你,可你来不能不陪我喝两杯就走吧?走,二楼音乐厅,就咱哥俩,喝个迷迷糊糊,各回各家睡大觉……你敢走啊,你要觉得以后用不着我唐大头,你立马走人,我还不待拦你了……”

    简凡待要推辞,唐大头却来了个不容分说,连拉带拽出包间下楼了,简凡只觉得这人颇为可爱,这热情得即便是有点过头了,可骨子里还是透着亲热,好像半年多了,只是拿钱吃请而且让人家办事。要真走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和唐大头相携着下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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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知道这地方藏污纳垢,可真正放到眼前你是看不到的,不但看不到,反而觉得这地方高雅得要命。唐大头粗粗一介绍,这地儿一、二楼音乐厅、茶座和舞厅,三到九楼是普通的包间,十楼以上有vip包房和钟点房。即便是走在走廊甬道里,你也见不着你想见的场景,别说见不着,就从警察和治安的角度来讲,像这种组织严密的夜总会,就是来个突击临检都未必能抓得着多少证据。

    乘着电梯下了二楼,这个音乐厅茶座进门顿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吧台酒柜里竖手榴弹一般插了上百瓶各色洋酒,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生正眼花缭乱地调着酒。耳边响着轻柔的萨克斯,这段音乐好歹听懂了,是回家。舞池里,有几对和着节拍正以暧昧的姿势抱着慢舞着。看看四周,简洁明快的装修整个就像一个酒吧的格调,四散坐着二三十人,甚至还有女宾结伴来了,看着衣着打扮,应该是有钱兼有闲的阶级一类。

    优雅兼高雅俱有的环境,彬彬有礼的客人,都在享受着夜生活的惬意,勿庸置言,这是一个自成一统的小世界小格局,是属于少数人的纸醉金迷生活。

    俩人找了个座位坐下,碰了两杯,浓稠的红酒,还真让简凡这个喝惯本地玉米黄和汾酒的胃觉得有点不适应,而唐大头明显心不在焉,早眼溜溜地把场子里扫了一遍,尔后是凑上来轻声道:“看咱们这儿美女不少吧,这个厅里,绝对一个小姐没有,都是女宾。看……左手那儿那位,最漂亮,经常驾个宝马来溜达,有时候还带着人来,一高兴了往这儿扔好几千。”

    简凡随着唐大头的示意看着,穿露脐装的年纪根本不大,却是啜着红酒,优雅地夹着一支女士烟抽着,旁边的仨更是了得,雅桌上已经放了四瓶,看这架势咋舌不已,其他的配对的不少,像是情侣,多少有点诧异地问道:“呵呵,唐哥,我可没想到,你们这儿还提供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啊?………不过这女人可不怎么样啊,像这么着喝,活不到五十就得浑身毛病。”

    “切……拉倒吧,发*做*还差不多,都是及时行乐,还顾得了那么多………现在不光男的出来找食,这寂寞难耐的小**多了,不过在这一点上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像来这儿的雷子,妈的逮着长得不错的娘们,先上了再说………有时候想想,这不是什么好事,没听人说嘛,美丽的女人迷死男人、放荡的女人**男人、温柔的女人爱死男人、有钱的女人玩死男人、有权的女人弄死男人,女人的天职就是整死男人,咱们一大老爷们要是死在女人身上,那不太冤了不是?”唐大头笑着轻声乱七八糟扯了一通,看样在***场上混得久了,心得体会确实不少。

    “同意!”简凡竖着大拇指,赞了个,看来多少有点小瞧这个大头货色了。这人难道还是个洁身自好的混混不成?

    不过跟着就大跌眼镜了,偶而有起身的女客人,唐大头是恬着眼直勾勾看着,不时地舔舔嘴唇,明显是馋涎欲滴,如果不是简凡在一侧的话,没准早寻机搭讪上了,不一会来了个更雷的,那位叫曾楠的领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款款进来了,笑着轻声说道:“唐大头,莎莎叫你送她回家,你顾不顾得上?”

    这话里好像暗藏玄机,简凡瞥得曾楠这眼里当得是暧昧无比,不用说也想得出唐大头和那位等着回家的要发生什么,而唐大头一反刚才的世故瞧透的神态,放下酒杯,猛点着头:“顾得上、顾得上,人呢?”

    “在六楼等你。”曾楠笑笑,看唐大头有点难为,又是说道:“没事,我陪简先生喝酒。”

    “那好啊,曾楠,你招待好啊,我……简凡,哥们去去就来啊……不过没事,有楠楠陪你,我都不用来了。哈哈……”唐大头一副猴急了拍拍简凡肩膀,简凡拦都拦不及,这货色就快步出去了。

    简凡悻悻的看着有色忘友的唐大头,再悻悻地看着款款而坐的曾楠,相视笑了笑,曾楠很潇洒的轻轻甩了响指,服务生上来耳语了几句,一会儿这服务生又端着一瓶酒上来了。简凡笑着说道:“您别跟我喝酒,我喝酒不会醉。”

    “是吗?我听唐大头说过,不过我不太相信哦。”曾楠说着倒上了,浅浅的半杯,倒酒的姿势分外优雅,瓶口转着,一滴未沾,而整个动作像是随意完成的,倒的时候眼睛还瞥着简凡,随意的问了句:“简先生,上次您来,我发的手机短信收到了么?”

    “噢,谢谢,收到了。”简凡隐隐晦晦说着,知道是说那次送的好处。

    一句之后,就剩喝酒了。在这种***场所里,或许是心理作祟的缘故,总觉得男人女人的眼光里都有问题,而曾楠这副大眼睛,恰恰看谁都像有秋波射来的感觉,特别是脉脉盯着的时候,总让简凡有点不太自然。事实上从进到这里,就一直感觉有点不自在,这里的灯红酒绿掩映下的繁华、男男女女眼光中的迷醉,简凡知道对于自己不过是偶而的交集,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直到现在为止都觉得和这里人的关系有点突兀,唐大头的盛情、这位叫曾楠的热情,都施之于一个无品无位的小警察,总觉得其中有所原因,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帅。

    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警察身份?抑或者,是因为秦队的影响力?这些小问题简凡倒没往深里想,呷着酒,来者不拒,不过没说什么话,俩人坐着的时候有点沉闷,几杯下来已经是半瓶不见了,暗暗诧异的曾楠找着话题道:“简先生,您是不喜欢这儿呢?还是讨厌我?”

    “噢,不不……我没来过这地方,有点不习惯。”简凡掩饰也似地说道,报之以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个借口看样很让曾楠满意,笑着啜着酒,侧头欣赏一般地看着正襟而坐的简凡,道了句:“你确实与众不同。”

    “是么?哪里?我倒不觉得。”简凡道。

    曾楠放下酒杯,浅笑着:“呵呵,男人分两种,一种是好色、一种是非常好色,可我看着你好像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简凡笑着反问:“你怎么看得出来?”

    “眼神。”

    “眼神?”

    “对,眼神,男人的眼神也有两种,目光高一点,是欣赏;目光低一点,是流氓。”

    “那我是那一种呢?”

    几句过来,曾楠看着简凡被撩起了兴致,笑着说道:“大部分男人是流氓,很少数的是报着欣赏的眼光看的,可你呢?好像也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简凡蓦地笑了,这句话宁愿理解成*人家笑话你有色心没色胆,配着那双有点妖的眼睛,或许就是一种暗示或者**。如果论美的话,曾楠要比蒋迪佳差那么点了,今晚上抱着蒋姐都亲热过一番,自是有点除却蒋姐难有情的感觉了,很免疫地笑了笑,不闪不避那目光,款款说了句:“曾领班,我也有个观点,女人也有两种,一种是假装清纯,一种是假装不清纯。你是哪一种呢?”

    “我……呵呵……”曾楠一怔,掩嘴轻笑了,正要接话的时候却发现这是个小圈套,你不管怎么回答都要落人口实,不管怎么回答都有装纯之嫌,装纯什么后果呢?好像是比雷劈还严重的后果哦。浅笑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简凡道:“给你留个悬念,你猜。”

    简凡笑着不置可否,这个晚上,心里或许装进了太多的事,还真没有兴致和这位领班**扯淡,俩人再饮了几杯才起身告辞。不过几句功夫,多少让简凡对这位聪慧里带着狡黠的领班有点另眼相看了,最起码这不是胸大无脑的那种,更不是卖弄风骚的那种,颇为绅士地给女士拉门,曾楠点笑着,直送出了门厅口,待到告辞的时候简凡才微笑着回过头来说了句,曾领班,刚才那个问题您为什么没回答,其实很简单,您也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这句话,又让曾楠微微一怔,招着的手有点僵在空中,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简凡步行着走出车场,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半晌才笑着摇摇头,返回了那个她并不喜欢的空间。

    ………………

    ………………

    夜静了,霓虹灯依然不知疲倦的闪烁着,从这个光怪陆离的环境里回到了静谧的宿舍,躺在简陋的床上,大睁着眼,简凡辗转着一直无法入睡,数羊数了一千只、数骡子数了两千只,到最后数得越来越清楚了,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唐大头的话和今天发生的事,实在睡不着了,干脆起身钻进了档案室,一遍一遍地翻着案卷,一点一点从公安户口网上查着目标的信息,一直翻到天色大亮,这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失眠,天亮了那锁着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这也是平生第一次感到为难,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为难。

    到上班时间,简凡才做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决定,敲响了秦队长办公室的门,拿着一份五年前的案卷征询似地问着队长:“秦队,我想查这个积案。给我一周时间,我想单独查。”

    秦高峰接过薄薄的案卷,是一桩入室盗窃案件,只有失物清单,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甚至于连事主都说不清楚,是由五一路派出所转来的,大致一翻,秦高峰却是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淡淡说了句:“可以。你要破了这个案子,就能当队长了。”

    “有您在,让我当我也没那胆量啊。”简凡握着这个自己也知道根本无从可破的案卷,心里偷笑了。案子肯定破不了,可要破的话,就能出外了,能出外就自由了,至于自由了要干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33章 亦为谋稻粱

    眼一闭一睁就过了一天。闭眼睁眼好几次,就过了好几天。对于普通人,虽然没那么多钱可供浪费,不过却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

    简凡就是如此,而且在大家眼里也认可,这个案子基本上是浪费时间。案情不难,就是滨河路一家商铺被盗,损失了一万多块钱烟酒,像这类案子本无可查性,流窜做案的太多了,根本应接不暇,派出所、刑警队这类破不了的积案、沉案海了去了。大伙对这事呢,终于有一个统一看法了,往简凡的脑袋上扣了一顶绝顶的帽子:傻x。

    倒也不是没人关心他,最起码杨红杏就很关心,呆在刑警队时日久了,也多少了解点案子的内情,劝过俩次,不过简凡这人很拗,劝也白劝。加之队长根本没阻拦,其他人也没准备拦。队里查案子无功而返的事多得去了,谁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在所有人眼里,简凡更像队里的大师傅而不像一个外勤。

    不过这个外勤干得还挺有劲,早出晚归有模有样的查上案子了,每到饭时依然归队,下班还是偷偷摸摸在中西广场开摊卖饭,谁也不知道他在忙活着什么,只有简凡自己跟着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第一天简凡晃悠着到了经侦支队,唆导着秦淑云和自己一起跑了四家银行,就以正常走访的形式查询了几家企业的开户及资信资料,上大学学了半瓶醋的经济学多少派上了点用场了。这些并不涉及商业秘密的资料对于警察自然是开放式的。隔了一天,又五迷三道地跑到了万柏林区工商局,把仁通房地产的企业资料摸了个遍,法人代表、工商登记、税务登记、企业机构代码证,还有乱七八糟一堆资信资料,查这些不涉及商业机密的事自然是手到擒来,要干什么,或许连简凡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要想在这件事上干点什么,那就得先了解,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想。

    了解的目标不仅包括仁通房地产,还包括了威盛房地产和九鼎实业。这三家在省城都算得上不大不小的企业,虽然比不上移动、网通、中铁那类的市场巨无霸,可也不是三五百万小企业可比拟的,最起码注册资金都上亿了。

    又过了一天。简凡专门邀请了唐大头,俩人蹲到川味家常菜馆撮了一顿,简凡还巴结也似地亲自操刀给添了俩菜,这唐大头喝得兴高采烈,嘴就没把门的了,又说到同样的事,细细一述才晓得,像张仁和这类的大老板,手底下也有仨俩个类似唐大头这号的坏份子,专门负责拆迁、打击同行和处理背后的一些事,而且听口气唐大头对这几个狠茬也颇有畏惧之意。这意思就更明白了,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唐大头代表的一方和张仁和这个小***,处于某种势力均衡的态势上,就是那种:谁也动不了谁。

    这个坏分子比较好查,但凡敢干这些黑事的人,多多少少在公安系统里都有些不轻不重的案底,从寇店到杏花岭再到万柏林区,跑了四五个派出所,这号有头有脸小有名气的主,光案卷资料就凑了厚厚一摞。

    简凡很有耐心。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有耐心,或许这个性子是炖菜熬汤熬出来的,一直憋了四天才正式接触目标,当天上午就去观摩了一番位于寇庄和二环路之间的莲花小区,这个中高档小区四十五幢新楼落成,售楼部是熙熙攘攘,看房车是来回穿梭,一拔一拔地往这里送人,甚至于还有自驾车来的,用摩肩擦踵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入眼全是一片繁华。

    埋没在人群里,简凡仅仅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留了点宣传资料就匆匆离开了。就大原这类二线城市,平均的房价每平米都涨到四千一了,比年前又飚了三百多,这种高档小区价格要更高一点。站在这里而不敢问价格实在有损大男人的面子,而且这个环境也不愿意多呆,看着相携而来的一家三口或者一对一对,总觉得自己缺了那一半,看着人家买房而咱自己就是个打酱油路过的,多多少少感觉自尊受伤。

    男人的自尊向来很脆弱,房子、收入、车、前女友、不知道在哪里的新女友,都会成这个自尊坍塌的直接诱因。简凡那天突然觉得自己变了,人变了、心境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不再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或许就是因为一直想维持这个过于脆弱的自尊,往心里装进了太多不愿意装的事。

    到了第五天头上,九鼎的事态又升级了,这个消息还是从杏花岭派出所裘刚那儿知道的。杏花岭区政府和派出所出了几个人,试图劝说在九鼎门口静坐和围攻的人群,却不料激起了更大的风波,本来就五六十个人,一下子猛增到了二三百人,不但围攻九鼎,还把区信访办堵了个严实,主旨目的就一个,要求严惩九鼎实业的商业欺诈,为销售商讨还公道。这个堂而皇之且合情合理的要求让区政府和派出所都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至于九鼎,就更不用说了,连个站出来说话的都没有。

    接到了消息简凡驾着警车沿路走了一圈,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未散的人群却还有百把十号人,九鼎除了外表依然光鲜的楼,门前的停车场像开了场篝火晚会,垃圾一地、报纸废纸乱飞,比原来的情形更乱了几分。简凡有点微微诧异,倒不是因为能来多少人,而是这些人颇有组织,最起码没有动用任何暴力手段。也恰恰正因为没有任何暴力和扰乱社会治安行为,让区政府和派出所都无所适从。就外人看。也更倾向于支持下线的这些销售商。

    搏弈……简凡心头泛出这么个怪怪的词来,高手之间的搏弈一招出手,不动声色却伤筋动骨,不知道九鼎是不是高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次遇到高手了,这种立于规则之外但却不脱法律范畴之内的手段,既拖住了九鼎的生意,又把九鼎试图的出手化解了。

    这些天,白天在外面晃逛,饭时归队,晚上出摊。出完摊还得加班加点琢磨手里越来越厚的资料,琢磨的时候还得把资料和发生的事一件一件比对,先前几百案卷在脑子里留下不少深刻的印象,每每看到现象,总是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一些幕后的事,有了唐大头的佐证,一些想法可以得到证实。细细地摸着一条一条线索,慢慢地整个事件的脉络很清楚地展现在眼前了。

    万流归宗,此事的脉络一理清就简单化了,六年前仁通还是个小门小户,在竞争柳巷尾部九鼎海鲜楼现址的这块地皮上被九鼎挤出了局,临街靠路的一块肥地被九鼎收入囊中,而仁通只得到了柳巷内区的一片空地,偏偏俩个冤家的地还连着片,向来磨擦不断。尔后的发展却有点出乎意料,房地产的飞速膨胀让仁通日渐壮大,渐超了九鼎的实力,而原先的那块地皮建成小商品城的效益并不十分佳,仁通急于把九鼎挤出柳巷,把自己的两片地皮连成一体拉升市值。但九鼎也不傻,地价楼价都在涨,自然不会轻易出让楼宇,一个要强买,而一个死捂着不卖,出现争端就不足为怪了。

    这就是竞争,不同行业因为同一利益的竞争,为了利益,什么下三滥手段都拿得出来,从对柳巷派出所的了解里,这么些年,九鼎和仁通的冲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光在饭店堵门、敲窗、断水、拉电、恐吓服务员就不止一次了。只不过这次更狠,放下了次要目标,直奔九鼎老窝去了。目的很明确,迫使他不得不自保。

    简凡看得越清楚,方觉得身边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美好。甚至于有很多罪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摆在你的眼前,就让你等闲视之,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作为旁观者,对此事的洞明给简凡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兴奋,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像在乌龙店里发现了吃饭不问价、掏钱不打折的吃客一般,那种可以心安理得的宰人一刀的兴奋。连他自己也尚未感觉到这种心境的慢慢变化,或许来源于压着一身的债、或许来源于对优裕生活的渴望、或许,更来自于香香离开的刺激,如果这个时候有挣一笔钱的机会,有改变生活的机会,简凡会毫不客气地抓牢了。

    而这一次,就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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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原日报社。蒋迪佳从门厅口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警车。款款了走了上来,这辆警车和警车里的人,格外熟悉。

    巍峨的新闻大厦,像筒子楼一般的高耸着一柱擎天,大理石和装饰的玻璃门墙壮观无比,远处看着的简凡蓦然心动,每到一个单位都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地方也毫无例外比一队强到天上了。当然,更心动的是从门厅里走出来的人,每一次见着衣袂飘飘、婷婷而来的蒋迪佳,简凡都要下意识地揉揉眼睛,不是看不清,而是有点不太相信,这美女曾经被自己抱过摸过亲吻过。

    当然,更惬意地是由此而带来的成就感和对此后发展的无限绮想。

    简凡开了门,蒋迪佳浅浅地笑着坐到了副驾上,看着发动车的简凡,有点怀疑地问:“简凡,你找我哥干什么?”

    “嗯,看看他呗,说点他关心的事。”简凡随意道,发动了车子。

    蒋迪佳似有顾虑,接到电话虽然没有拒绝,可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的感觉,瞥得简凡不像在开玩笑,想了想才劝道:“简凡,不要刺激他,他刚从医院出来,昨天又出了点事,心情正烦着呢。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别去看他了……”

    简凡听得这话的担心,笑着侧过脸看了一眼依然眼里带忧的蒋迪佳,很确定地道了句:“放心,我保证让他高兴起来,怎么样?……您担心什么?我和他之间没有利害冲突呀?严格地说,我是他曾经的生意伙伴,没准以后关系还能走近一点,呵呵。”

    蒋迪佳看着一身警装的简凡,倒也被逗笑了,笑着有几无奈地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车行驶了二十分钟,蒋迪佳指点着驶进西山别墅区,毗领西郊公园,背枕西山山麓,这地方的空气格外清新,二百多幢的独立的单体式别墅都是双层小户型结构,欧式的尖顶、铁艺大门、每院都留着一块小绿地,环境自是优雅无比。

    停在中间的一幢楼前,摁着门铃不一会就见得一位面容姣好的美妇牵着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开门了,听得称呼嫂子,看样是蒋九鼎的老婆,蒋迪佳顺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四个人一同进了别墅。

    这他娘才是生活,简凡暗暗叹了句。

    知道是有事而来,蒋迪佳很知趣和抱着小侄女和嫂子聊着,从二楼下来的蒋九鼎喊着简凡上书房。受伤出院的蒋九鼎看着有几虚弱,头上包着绷带,受伤的地方在后脑部,简凡蓦地想起了街痞们开瓢常用的那招,不过此时的心里,隐隐地觉得这快意大于怜悯。

    “请随便坐,家里有了小孩乱,没来得及收拾,见笑了。”蒋九鼎把简凡领进书房,简约庄重的装修和直顶到墙的书橱多少彰显着主人的儒商气质,简凡很自得地坐下,蒋九鼎坐在写字台后看着简凡,倒先说上了:“简凡,谢谢你来看我,以前呢,是我们做的有点过了。你呢,不但不计前嫌,还帮过佳佳,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其实我呀,还是很欣赏你的。”

    蒋九鼎的话很客气,不知道是失意后的谦逊还是故意在做作,即便是受伤了失意了,这老总的派头端得还是十足,还是显着一副上位者的气质,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简凡正襟坐着,笔挺的警服警装,正色说道:“蒋总,我不是来接受你谢意来了,我来跟你谈一桩生意。”

    “生意?是吗,你……你有罗家的酱方?”蒋九鼎微微吃惊道。

    “没有。”简凡摇摇头。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现在只关注这个。”蒋九鼎有点失望。

    “蒋总,我帮你解决目前九鼎的危机如何?”简凡猛地爆了个大料,蒋九鼎脸色一凛,不过稍纵即逝,看看简凡,神色里不屑多于惊讶,尔后却是鼻子哼哼笑着道:“危机?我们能有什么危机,不就是酱方的事么?大不了退钱赔偿,还不至于上升到危机的程度吧?”

    “是么?那么仁通房地产对你们穷追猛打,拿着商业欺诈说事,这也不算危机?”简凡笑着撂出了包袱,有备而来,话自然是张口即出。

    蒋九鼎不知道是掩饰还是根本没当回事,不以为然地笑笑道:“这个嘛,行里人都知道,因为那块地皮争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大不了卖给他们就是了。”

    妈的b的,装相。简凡心里暗暗道了句,看着蒋九鼎惨兮兮的样子,知道这家伙是肉烂嘴不烂,被人暴了菊还强充爷们好汉。压抑着心里的暗笑,娓娓道来:“没有那么简单吧?你们九鼎是四家合股,休闲酒楼是原太行制药厂的旧址,所以太行药业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剩下的木林森休闲山庄和省四建公司各占百分之十五和百分之九,四家股东貌合神离,我想这一次大幅赔偿,您不得不出售一部分股权吧?那样的话,九鼎当家人就不一定姓蒋了吧?……而且,据我所知,您也未必就同意出卖酒楼吧,是不是小股东们联合起来逼你?你不卖也不行呢?要不仁通给的价格,比市场价要低不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仁通现在账户上连三百万都不到,又忙着开发新区,他根本就没钱给你。”

    这句才敲到了痛处,蒋九鼎听得面色渐渐煞白,耸然动容了,这些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从外人口里说出来就不无奇怪了,惊声问道:“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昨天事件的升级,是你们动用了官面上的关系,企图以区政府和派出所的影响力来压制闹事围攻的人,不过结果是,你输了。”简凡道。

    蒋九鼎脸色里多了几分恼羞:“输了……哼,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赔钱,可我仍然是控股方,大不了资产缩水一部分而已。简凡,你今天来就是想嘲笑嘲笑我?”

    “呵呵……蒋总,嘲笑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们从来就没有站到对立的角度,我有必要嘲笑你吗?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们之间做一笔交易,说不定,就把目前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怎么,你不想听听?”简凡说着,进入了正题,逼着蒋九鼎进入了正题。

    蒋九鼎两手一摊,虽有怀疑,还是让步了:“哈哈……好啊,我洗耳恭听。”

    “不必洗耳也不必恭听,我做了一张计划,你一定会有兴趣的。”简凡说着,口袋里掏了一张纸,很简陋,手写的,一页而已,不过却是一周的成果。

    蒋九鼎狐疑人接过来,大致一看,再细细一琢磨,还有几分怀疑地道:“设想挺好,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威盛联合,共同御外?可威盛凭什么和我联合?商人最重利,没利没好处的事,他们能听你的?我甚至连这个李威都不认识。”

    简凡道:“这个我来解决,如果能说得动你的话,就应该能说得动他。”

    蒋九鼎兴致高了,仿佛抓了根救命稻草,甩着纸继续问道:“那下线的销售商呢,现在法院起诉的有二十三家,再过几天还没准有多少,这是最头疼的。”

    简凡神神秘秘笑道:“这个放到最后,我来解决。”

    “那现在呢?每天都有人围攻静坐,九鼎的形象已经丧失殆尽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你来解决。”

    “怎么解决?”

    “关门。”

    “关门?”

    简凡好像是事不关己,唯恐九鼎不倒,蒋九鼎听得直冒火,简凡赶紧制止了句:“蒋总,您当局则乱,仁通旨在让你关门,那你干脆关了门呗。今天往门前挂着内部装修、暂停营业,我保证人马上就散了……只有你关几天门,我们才有机会翻盘,否则的话,就那么多闹事的就不好处理。”

    “关吧,反正迟早的问题,也需要清理一下了。”蒋九鼎想了想,无奈地说了句,不过转念一想,又不无怀疑地问道:“简凡,这可不是小事,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

    “你处在挨宰的位置上,五成已经不错了,如果你不再这么怀疑别人,胜算还能再加一成。”侃侃而谈的简凡自信无比,手叉在胸前,身靠着椅背,直视着蒋九鼎,似乎宾主的位置已经然改观。

    蒋九鼎不知道数月未见,这个年青的小厨子身上,何来的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想了想,就简凡这种突奇想的办法,还真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而五成?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一念至此,拿起了谈生意的老架子,欠欠身子说道:“呵呵……我凭什么相信你呀?就六成把握也太低了。”

    简凡并不介意蒋九鼎的态度,自己这身份和居心人家不怀疑都不可能,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三个原因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你,第一,我的办法即便是失去了可行性,对你没有任何损失;第二,卤酱配方的解决,我最了解,我知道从哪里下手,我相信你找不出第二个再比我了解的人来。”简凡很笃定的说着:“第三个理由在你自己身上,我问你,你现在还有可相信的人吗?或者说,你有可行的办法吗?我只听墙倒众人推的话,好像没有见过墙倒众人扶的事。”

    语已至此,暗暗点破了蒋九鼎的窘境,事实上能安安生生坐到这里,那只能说明一件,蒋九鼎应该是无计可施了,这些海归回国,接受了西方经营方式的商人,要和本地本土的奸商斗起来,毕竟还是差那么一截。

    蒋九鼎的脸色变了几变,被简凡的话再一次刺激到了,现在局势确实也是个墙倒众人推的态势,小股东要争利、外来的要抢权,十几天的功夫一座大厦已经是岌岌可危,这些事萦绕在心头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想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得好,你捏住我的软肋了。不过我希望你做得比说得更好,这些理由足够说服我了,说说你的条件吧,你的目的,不会是分文不取,义务服务吧?”

    “呵呵……我要一笔钱。”简凡猛地又爆了一句。

    哈哈哈……蒋九鼎也猛地爆出了一阵大笑,好似这事非常可笑一般,边笑边说道:“简凡我可真服了你了,上次给钱好歹你还拿个方子换,现在倒好,空口白牙就要上钱了;佳佳给你送钱你不要,现在又要上门了。你这人就是喜欢出乎意料啊……好啊,你要多少,说来听听。”

    “呵呵……”简凡并不害羞的笑笑道:“多少钱我说不准,我要一幢房子的钱,二环以内,一百平米、三室一厅的大户型,最好离我们单位近一点。……蒋总我倒不觉得可笑,方子它就值五万,所以我只要五万。蒋姐给我补偿,我觉得那不是我应得的,所以我没要。这事不能混为一谈。”

    蒋九鼎好容易止住了笑,看着简凡正色,也跟着几分上心了,正色说道:“二环以内大户型,怎么着也得五六十万吧,你要的可比几次加起来都多啊。”

    “呵呵,我卖的创意和想法,这个想法我觉得它值一幢房子,虽然也价格不菲,可和你即将面临的损失相比,就是小儿科了……您手下的高管不少,年薪也有十几万吧?您怎么不让他们帮您解决解决这些事呢?他们工作几年拿得不止这个数吧?”简凡接着道,神色里笃定无比,好像上锅炒菜一般,一切已在掌握之中。

    蒋九鼎看着简凡,眼睛里没有什么表情,就像看着,盯着,好像在谈判试图发现对方的弱点一般,看了很久,不过看样失望了,这个人眼光里犀利再不像数月之前的笑容可掬,看似毫无城府,可行事却是诡异得紧,最起码自己从他的身上没有讨得到半点便宜。

    俩人互神良久,蒋九鼎缓缓地说了句:“成交!我给你准备一幢房子,就按你说的,二环以内、三室一厅,有本事,你就来拿走。”

    “呵呵,你放心,该拿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好了……咱们现在讨论几个细节问题,这几件事需要你找人去办一下……”

    简凡笑着把那张苦思冥想做的计划收了回来,俩个人这倒重新坐到一起,神神叨叨地讨论上了。

    这个细节无从得知,不过半个小时后,让蒋迪佳有点张口结舌的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哥哥和简凡勾肩搭背,恰如老友一般地下得楼来,看样俩人谈得非常不错,多日来第一次见到愁眉不展的哥哥如此高兴,要走的时候,还殷勤地把简凡直送到了车上…………

第34章 巧嘴舌如簧

    “我说简凡,你小子可真是脱了裤子不见**、电线杆上插鸡毛。胆(掸)子不小啊,还真就想上了?………啊欠,日他娘,莎莎这浪货,又折腾得老子感冒了,她折腾完了,你又来折腾我,这么早就叫我起床,受得这洋罪。”

    唐大头打着哈欠上了警车,大中午才被简凡从被窝拉出来,一夜宿醉,叫醒的时候正搂着个姐们发瘾症,明显不乐意,和简凡相处的熟稔了,这可没那么客气了,说得是粗话连篇。

    简凡知道这货出口成脏才是本色,倒也不介意这个态度,又是苦口婆心地劝上了:“唐哥,这中午了,你这生活规律也不能这样吧?饮酒过度、夜生活过度、性生活过度,只要你沾得着边的。都过度,那对你的健康有影响。您得注意点。”

    唐大头斜着眼,吸着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话说滴,人活着还不就是白天吃晚上日啊,除了这两样,我也没其他爱好呀?像我这号吃喝嫖赌抽没占全的,当今社会都算好男人了………走走,快走,我姐夫等着你呢。”

    简凡瞥了一眼,饶是牙尖嘴利,也拿这号不拿自己个当人的主没治了。驾着车直驶目的地:威盛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这里明显要比仁通房地产差了一个档次,没有自己独立的楼宇,是租赁着金成商务大厦顶三层。地处北城区不算太繁华的地段,属于那种门面没有名气大的公司。

    车停在大厦楼前,旁边的一个小红本田简凡一眼认出来了,指着喊道:“嗨,唐哥,这不你的车吗?”

    “噢,我那有车,曾楠的,我每次都借她的开。”唐大头下了车,道了句。

    简凡倒诧异了:“是不是啊,唐哥,你这么大身家,能买不起车?”

    唐大头摆着大脑袋道:“买那玩意干嘛,我每天晚上在那睡都没谱。有车多累赘,我就喜欢开别人的车,哈哈……哎,简凡,那妞可看上你了啊,没准想上你呢?”

    俩人并排走着,简凡哑然失笑了:“啊?上我?谁呀?你说曾楠?”

    唐大头回头一怔,省得不对:“噢,错了,是让你上?咋样?哈哈……”

    简凡知道这货说话向来没遮没掩,没理会这茬,倒是奇怪地问了句:“她也在这儿上班?”

    “哎呀,不是……她是我姐夫的养女,从十二三岁我姐夫一直供着她,是我姐夫战友的女儿,我告诉你啊,那妞要是看上你,你小子还没跑。我姐夫怕她一个小姑娘吃亏,从小就给她请了武术教练,要来真格的,打人丫的狠着呢。我都干不过她。”唐大头此时才正色说道。

    “是吗?”简凡闻言笑了,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曾楠对这货不假辞色了,不过跟着一想不对了,又是问道:“嗨,唐哥,这不对吧?要这么说,论辈份你不成*人家叔了?那你还调戏人家?”

    “咂,说是养女,可没有什么名份,这丫头从小被我姐夫惯坏了,隔三差五还到我姐那儿告状,说我乱拿公款,乱搞夜总会的姐们。不调戏她调戏谁呀?……她跟我就没客气过,高兴了叫唐大头,不高兴了叫什么你知道?大头猪、大头鬼。娘滴,我还拿她没治。”

    唐大头悻悻说道,俩人进了金城大厦,前台的服务员却是认识唐大头,点头微笑了一下子,又被唐大头的流氓话撩拔了几句,红着脸掩着嘴笑。

    简凡此时倒想起了那位曾楠,夜总会里见过俩次,对那次说男人眼光和男人得性的话记忆犹新,只是颇觉得这个女人倒也不像***场中的人,今天这么一说,难不成这也是个隐世高人不成?

    进了电梯就剩俩人了,笑着问:“哎,唐哥,我上上次见曾楠。人不是说人家爸就是大原人啊,好像她妈妈是南方人,所以才起了个名字叫楠。”

    “是啊,没错呀!……她爸她妈早死逑了。”唐大头非常直白地噎了句。

    “啊?是个孤儿?”简凡被噎得再也问不下去了。

    得,不用问了,这周围认识的几个人,个个都是有故事的人。

    出了电梯,唐大头这野性子明显感觉到收敛起来了,不无正色地说道:“我姐夫这人啊,脾气怪,老收拾我,你可别惹他生气啊。”

    一会又不放心地说道:“我姐夫呀,说话有特点,你不能打断他,你得认真听着,否则他都不待跟你说了。”

    刚到迎客台前,唐大头还是不放心:“我姐夫这人很傲啊,他说话,你别插嘴啊。他最烦这个。”

    简凡听得直冒火,不知道什么样一个人物,能把唐大头这等货色治得战战兢兢服服帖帖,不耐烦地说道:“咂……唐大头,你有完没完。是见你姐夫还是见皇上,是不是还得三拜九叩才成啊?”

    “对了……”唐大头接着不客气地说道:“他最讨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像你这号人。”

    “好好好……怕了你老人家啊,一切听你的,成不?不插嘴、不说话,光听还不成?他要不答应,我立马就走,这总行了吧?”简凡投降了,这唐大头喋喋不休的水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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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敲响了总经理办的门,应声开门的一看却是曾楠,唐大头大咧咧进去了。门口曾楠微笑着,看样在这里非常随意,这倒让简凡微微诧异了,看来还真是小瞧了这位。进门便见得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金边的眼镜,瘦欣的身材,笔挺的西装裤,雪白的衬衫,儒商的气质倒比蒋九鼎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那位曾在一队见过的李威,当天是去秦队那儿说情去的,不过后来简凡听说这是个传奇人物,是传说中脱下警服转型成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典范,不管是警队还是商界都称得上一个传奇人物。此时这个传奇人物正倚窗眺望街景,看着简凡进来了,热情地让座,曾楠忙着给俩人倒水。

    看着这仨人的关系颇为复杂,唐大头的半路姐夫,不是姐夫的姐夫,李威的前妻早离异七年了,现在深居简出,偏偏这个便宜小舅子还粘乎得紧;而这个曾楠今天方知是养女,却又不以养女相称。这么个大老板的养女,却在夜总会当领班,其中的奥妙虽然不清楚,但眼前这个传奇人物的气度勿需置疑的,最起码让脏话连篇的唐大头马上闭上嘴了,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训话。

    “咱们是老朋友了啊,有过一面之缘。呵呵………”李威笑着坐了下来,看着简凡,又指着曾楠说道:“刚刚还听楠楠提起你,呵呵,年青有为啊。”

    “李总,年青倒是真的,有为可没地儿有啊。您在我这个年龄早就当了指导员了,我还没转正呢……我要到了您这个年龄。肯定和您现在也差远了。”简凡端着茶杯,笑着说了句。

    此言不卑不亢,暗暗恭维了句。倒上李威微微颌首了。唐大头无聊之下,摸着想抽一支,却不料曾楠大眼剜了一眼,又是悻悻的拿在手里没敢点上。

    “哈哈……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嘛,现在的价值观太过于单一,只是看重个人的财富数量,单以这个论毕竟要偏颇的嘛………小伙子,找我有事吧?”李威淡淡一句带过。不为恭维所动。

    简凡道了句:“有点小事,想必逃不过您的法眼。”

    李威微微点头道:“没错,你是想让我在关键的时候救九鼎一把?”

    “对!”简凡也点点头。

    简洁的三两句,都是明白人,不用多废话,和李威说话可要比和唐大头说话痛快的多。不料李威听得此言,抿着嘴稍稍显得有点难色,手轻轻挥着做着手势道:“这个事上午大头打电话我考虑过了,九鼎不存在救不救的问题,不过也就是损失一部分资产而已,同行之间的相互倾轧和吞并在商场上不稀罕。这个时候我要出手的话,等于是从人家嘴里夺食,不太合规矩啊。也有点太不仗义了………再者嘛,这事也怨不着别人,是他们自掘了一个大坑往下跳,即便是你解决了面上的事,法院里那十几起诉讼案子可没人处理得了,到了末了,九鼎还得栽,有道是势大不压法、在商不惹官呀……小伙子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呀,张仁和这个人你不太了解,是个眦睚必报的人,我劝你呀,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事惹上这么个大冤家。”

    李威的说话条理很清楚,不急不缓,很有说服力,而且即便是拒绝的话,听得根本不刺耳。

    不料简凡面色一笑,话锋一转忽悠上了:“李总,这事呢,不一定和我相干,可和您一定相干啊。”

    “是吗?”李威微微一怔,不过马上释然了,瞪了唐大头一眼,笑着解释道:“你说的是那四千万拆借资金吧?这个对于市值几个亿的仁通不算个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也难不倒简凡,从唐大头几次为难的谈话里已经知晓了不少,说好拆借一年的资金早已超期三个月了,四千万或许在李威眼里不算多,可肯定也不算少。就听得简凡缓缓而来:“李总,我觉得这是个大问题,您对张仁和了解,我对此人也多少有点了解,这个人是靠拖欠银行贷款发家的,九十年代后期靠钢铁发了一笔小财,现在在房地产市场上又呼风唤雨传得神乎其乎,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学过两天经济学,一个流通性的企业负债率控制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这属于正常水平,但仁通房地产的账面负债已经超过百分之百的预警了,加上拆借的和私人的,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我想您肯定是等着莲花小区的售楼款回笼之后清欠,不过这种可能不大,他欠钱海了去了,在银行和您之间,我想他得先还银行的钱,还了再借。他有个五年计划,准备开发三到五个商住小区,这样的话,光政府要交纳的土地出让金和保证金就得两三个亿。这种情况下,您要拿到钱,到了什么时候就说不准了,或者,他对您存在那么点轻视心理,根本就没准备还。”

    这话里言辞凿凿,大有唯恐天下不乱之意,或许简凡也正是想凭着嘴皮子挑起两家的争端,否则的话争取不到这个有力的后援,其他的想法就成了一纸空谈了,说话的当会,细细注意着李威的表情,不过有点失望,这个人的养气功夫十足,一张脸根本不动声色。

    确实如此,李威好似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浅笑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嘛,现在的富豪里不缺这种老赖。他要真逼着我们想办法,倒也不缺这种办法。”

    简凡接着话头就来:“这个我相信,可我觉得张仁和的能力更甚于此,即便是他身无分文也能干成大事,如果他拿下九鼎海鲜酒楼,他的势力还要扩张,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一旦出现资金链断层,马上就面临困境,那时候您逼他,他也拿不出来呀?现在这房地产业是个热门,投机的成份居多,开门的还没有关门的快,万一有什么意外,您这钱,不就打水漂了吗?而且我觉得,您不会坐视他这么扩张吧?再扩张大一点,他就欠您钱,您不越来越难要了吗?”

    “呵呵……说得好。”李威捂掌笑道:“把类似于囚徒困境那种两难抉择说出来了,好,说说你的想法。”

    简凡见对方面色露喜,知道这事八成有门了,神神秘秘地说了句:“有现成的钱放在这儿,为什么非要等呢?钱放长了可是夜长梦多啊。难道您就在乎那点利息,不能再多一点?”

    动之以情不管用了,那么就动之以利了、晓之以利,不是利害的利,而是利益的利。不管什么人、不管什么事,只有利益才是最好的牵引力。

    果不其然,李威眉毛明显挑挑,动心了:“你的意思是………”

    简凡点拔道:“人可以赖账,固定资产不能赖账呀?债没有升值的空间,可固定资产有升值的空间呀?他手里的莲花小区,不是现成钱么?房价一直涨,让他押房子押地呀?这样既多收回了钱,又遏制了他的扩张,何乐而不为呢?如果让他再便宜点押上,那不更好了吗?”

    “有点意思啊。说具体点。从张仁和嘴里抢食可没那么容易。”李威被说得更动心了,看着简凡眼瞟着唐大头和曾楠,笑着解释了句:“没事,都是自己人,畅所欲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份计划,要劳烦您的法眼过一遍。”

    简凡歉意的朝曾楠笑笑,却是没有理会唐大头,这货估计根本没听懂。说话着也是恭恭敬敬递上来一张纸,密密码码写了一页,好像比给蒋九鼎的更详实。

    李威几分狐疑地接进来看着,看着看着,有点入神了,这是案卷的做法,前因后果细细分得条理。字迹写得工工整整,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简凡回身坐到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如果说得动李威,那么这事就成功了一半。

    呷了口茶水,不经意地间看着坐在对面的曾楠,曾楠的一双媚眼含笑,却也正看着简凡,俩人不经意间来了个对视,对视的曾楠调皮也似地伸着小舌头,细细的舌尖绕着嘴唇舔了一匝,那眼神让简凡顿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一惊被水呛了一口,差点咳出来。

    丫的,这个妖女,这么撩拔人还了得。简凡悻悻坐正了,却是不敢再看曾楠。只怕在众人面前失态。偶而看看唐大头,这货却是无比的老实,即便是没听懂,也在假装着听。不过唐大头的眼神里颇有诧异,从来不假辞色的姐夫,今天看样对这个小警察倒是青睐有加,第一次见有人和他这么谈得来。

    足足安静了几分钟,李威看完了依然不动声色,不过锁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像这种固定资产抵偿债务的办法很普通,只不过不普通的是这么个异想天开地抵偿,要这样的话,可比利息划算多了,想了想,把那页纸递给简凡,简凡恭恭敬敬接着,李威的眼神不无诧异地问道:“你做过生意?是不是学过营销。”

    “嘿,我卖过饭,大学里学的国际贸易,不过没学好,出来找不着工作,只好去糊里糊涂当了警察了。”简凡谦虚道,不过说得是实情。这句大实话把曾楠和唐大头都逗笑了。

    李威笑着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不过呢,你这个奇思妙想很值得一试。你要真做成了,大原今年的商战第一役非此莫属了。”

    简凡乐了:“您同意了?”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如果能达到你所说的效果,我不介意再加一把火。我给你补充一点啊,但凡这种靠偏门发家的人,手底下都有一帮子蓄养的人,关键的时候,让大头帮你吧。”李威认可了。

    “谢谢李总。”简凡难得地谦虚地鞠了一躬。

    “不过,我有一个附加条件啊,你还非得答应。”李威道,脸色有点神秘。

    “什么条件?”简凡心里一惊。

    “很简单,我把帮手你派给你了,你总得预请他们一顿吧?而且我听说,你好像对我们家楠楠很不友好啊?”李威道出来了,却是开玩笑的口气。

    简凡还没省得这话咋说呢,唐大头凑合上了:“对对,请,得宰他一顿,这可不能放过他。”

    曾楠却是掩着嘴浅笑着,看着简凡的糗相。

    “哈哈……好好,去吧,你们年青人去玩吧,有什么事拔我的电话,如果找不到我,楠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李威笑着抽了张名片给了简凡。

    简凡自是无比爽快的答应了,三个人告辞着出了办公室,最后掩门的曾楠鬼鬼祟祟竖了ok的姿势。这俩人或许还有什么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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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中午喝得唐大头又有点迷糊了,曾楠的酒量也不浅,不过俩人却是喝不过酒缸里泡大的简凡。席间曾楠媚眼四射,对唐大头呲眉瞪眼,却对简凡殷勤有加,这就让简凡有点如坐针毡了,现在也渐渐进入状态了,只想着靠着这件事怎么着捞一笔,对这个天生媚骨的曾楠还真不敢假以辞色。不过知道和李总的这层关系,倒也不敢怠慢,一直吃到下午三时才把这俩个醉熏熏的人送回了夜总会。

    下午蒋九鼎和李威第一次有了接触,接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了董事会,会上第一次没吵没闹就通过了一项决议:出售九鼎海鲜酒楼。除了这个决议,隐隐透露蒋家有意出让一部分股份的话题。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会议内容很快传出去了。

    在外人的眼里看,九鼎这次真正是挂起裤衩当白旗,投降了,下午四时门厅口和车场入口放了一个“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大牌子。正如简凡所料,牌子挂出来关门不久,人就散了。第一步棋走出来了,这些事很简单也很明了,其实堵门的意思,就是让你关门。

    到了傍晚,九鼎的副总,这个跑腿的张凯肩负了一项总经理交付的秘密任务,带着几个人起程了,两辆车队驶离了大原不知所终。

    在简凡巧嘴利舌的撩拔下,在这个学了半瓶子经贸、又当了个半吊子警察的唆使下,还真把两个大企业集团捆绑到了一条战船上。

    此时、此刻,开始扬帆起程了………

第35章 平地春雷响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来自各地报纸媒体的消息……我市莲花小区楼盘全线降价。平均降幅百分之二十三点五………有关专家称,仁通的此举旨在拉动市场消费,同时也必将引发我市楼盘售价两年以来的第一轮跳水……大原日报、山北信息报、市场信息、城市晚报、都市人报都报道了这一相关消息……”

    早市新闻里,梳着淑女发的主持人,朱唇轻启,播报了这么一则让人膛目结舌的消息。这已经是来得最晚的消息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奔忙着打电话咨询,仁通的售楼热线,却早打爆了。跟着是窝在写字楼里、坐在办公室里、在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被这条消息引起了浓厚的兴趣,第一件事便是通知身边的人。老公通知老婆,降价了,赶紧看看房去?老婆通知老公,傻冒,再等等,没准还要降;或者还有即将成为俩口子的一对一对,在互发着一条短信:亲爱的,房价开始降了,我们年前结婚有望了……

    这个消息,像冬天里西伯利亚的寒流。像夏天南太平洋的副热带高压,无声无息的侵袭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撞击着都市人最脆弱的神经。

    向前追溯十个小时,前一晚上降价的消息已经从网络上传了出来,好事者把这一消息已经通知了电台,满大街跑的的哥的姐早从广播里听到了降价的消息。不过不太相信,毕竟是镜中月、水中花的事。房价这东西让大家月月失望月月望,已经过于麻木了。

    不过,这次好像假不了。一大早,消息再经确认了,大原日报、信息报、晚报、都市人报都有大幅的售楼广告,那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3888元/平米。比前几日可见的广告差不多足足低了一千块。而且这个广告使用的是开发商惯用的拉客伎俩,当天前三十名付款购房者,可获得价值八万八的装修大礼包;前五十名购房者,可获得价值五万八的名优家私大礼包,前一百名购房,也可获八千八的价格优惠……

    像夏天里清晨的空气,在沸沸扬扬的传闻中,人群跟着骚动起来了,准备买房的、有意向买的和纯粹就是为了看热闹的,都蠢蠢欲动了。寇庄的公交、出租车挤满了通往莲花小区的路,从清晨七点就有先到一步的人群,今天根本不用再派看房车了,都自己来了。八点钟,足足有四五百人挤到了小区的售楼部等着开门抢着最先的优惠名额,没有人置疑报纸媒体的真实性,或许即便是有怀疑。也宁愿这个这个梦想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

    八点三十分开门的时间,已经有上千的人队伍把这里挤满了,人群里哄哄攘攘多数手里捏着当天的报纸,上面的大幅广告正是仁通的售楼广告,倒也不一定就是冲着优惠来了,那怕就这个价格不给优惠都行;那怕比这个价格再稍高点也行。被房子压得积重难行的都市男女,都冲着这个广告奔来了。

    不过今天的门开不成了,降价的消息传回到了仁通总部,紧急通知售楼处停止发售,跟着总部也被蜂涌而来的人群挤了个水泄不通,一部分是已经交付买房的,要找公司的经理理论,总不能前天交钱今天降价吧?还有一部分是同行的,因为此事的出现扫空了其他楼盘销售的客人,十几家楼盘代理打上门来质问来了。

    这边吵吵着没有结果,莲花小区里已经乱上了,售楼部刚刚挂上停止发售的牌子,负责现场维护秩序的还未开口解释,马上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妈的,翘班请假,就为来看房来了。居然是个骗局,不砸你们砸谁。揉成一团的报纸、广告纸、饮料罐子甚至于早点杯子,霎时向售楼处来了个飞蝗成群,劈里叭拉砸上来了。砸还不行,好事者揪着售楼处的人,非要给个说法;几个挂着工作证的售楼小姐,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说长道短加上无数根手指指着,百口莫辨之下,有捂着脸大哭着赶紧奔逃。

    或许是心里仅存那一丝愿望破灭,或许是觉得自己遭受了欺骗,更或者,是被房价压抑着的怒气,都在此悖然而发,售楼处的玻璃被砸了若干块。几幢楼盘的一层二层低处,也都是玻璃倒霉了。弄哄哄的一阵之后,人群才发现,这个楼盘有点面目全非了,刚刚新修的墙面上,被人用手喷的磁漆喷着龙飞凤舞的大字“仁通大骗子”、“欠债不还”、“王八蛋张仁和”之类的话。

    人多了就乱,人乱了就不知道谁干的,三十几名工作人员被淹没在人群里自顾尚且不暇,那还顾得是阻拦。张仁和手下闻讯赶来的支援人群不过几十人,一看这情景傻眼了。平时欺压良善惯了的这群人,谁也不敢动手了,这那是售楼,简直是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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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城中区的帝豪花园高档小区,幽静的居住环境中,也有一家被外界的喧闹牵动着。

    靠着宽大的落地窗边,站着一位方脸矮个。脸和肚子明显发福的中年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仁通房地产老总,张仁和。

    体态有点臃肿,不过此时正如热铁皮屋顶上的猫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对于耽于夜生活和习惯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张仁和来说,这个时间起床明显早了点,小区里幽雅的景色,无所事事的人群,还有卧室里那位乌发臻首、yu体横陈都提不起此时的兴趣了。

    想了想,拔出了第九个电话:“喂……张社长,你们今天发的广告什么意思?这不是背后捅人刀子么?哪有三千八卖楼的?……什么什么?我们的人,还拿着委托去打广告,付得是现金?………我郑重警告你们一句啊,不管是怎么发生的,马上登报给我挽回影响,否则我告得你们关门破产……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打完了电话,悻悻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肚子里暗骂着这群搞媒体的,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爷,只要给钱他们什么不管不顾了,比婊子还贱。

    正自烦闷着,背着响起了一声轻语:““hi。honey,早点吃什么?”

    一回头,乌发飘洒的小相好起床了,薄薄的睡衣掩不住体态婀娜,在这个小区里住得一对一对,像这种年龄像父女、过得像夫妻、其实不是二奶就是鸡的人等多得去了,本该软语相慰几句的张仁和此时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摆摆手:“哎,吃什么吃呀,你老公我要吃大亏了,去吧去吧……”

    摆着手。要自己安静一下,这位美女知趣地闪身了,不管床上床下,对老板是绝对要服从的。

    莲花小区闹起来了时候,公司负责协调的副总终于赶来了,上了几层楼有点气喘,站在老总面前还有点紧张:“张总,我们查清了,昨天下午有人冒充我们公司直接到报社联系刊发广告,拿着委托,是我们公司的章,您看……”

    张仁和看着那份复印件,正是仁通房地产加盖的章子,不屑地扔过一边:“这把戏我二十年前就会,一个萝卜章他们就能相信呀?”

    “这些卖报的,只认钱,一交了钱他们什么都敢发……他们交得都是现金。”

    “赶紧查,看看谁在捣鬼。”

    “张总,不会是九鼎吧?”

    副总要走,回身又是提醒了句,张仁和心里一凛,想想正在暗箱操作中的事,想想九鼎的反应,摇摇头:“应该不会,九鼎已经准备出售酒楼了,昨天就关门歇业了,如果他们敢干这事,就不会等到今天了………哎,查查这段时间和咱们同时发售的楼盘有多少,应该在这群王八蛋里。马上派人,知会这几家报社,公开道歉,挽回影响,否则的话,咱们起诉他………”

    副总应承着退出去了,张仁和思谋了良久,才拔了个电话:“黑皮。你带人查查,是谁在捣乱……”

    张仁和省得厉害,像这类损招一看就内行人干得,真要把你楼盘价打下去,再上来可没那么容易了,心急火燎的开始见招拆招,直牵着自己方方面面的关系开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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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相信的事,往往就会在眼前发生;而你不相信是谁干的,往往还就是谁干的。

    没错,是蒋九鼎干的。而且是简凡教唆着这么干的。

    这个小小的伎俩是张凯几个人操作的,而这几个人,已经出了大原,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花十几万的成本,一下子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还真是叹为观止了。

    莲花小区来看楼盘的人冲突之后,变成了看热闹了,有走的、可还有继续来的,人群不见少反而更多了,就像年前那个商场来个跳楼大甩卖一般,总是能吸引如此多的好事者前来观摩。咱们国家,最不缺人;咱们国人,最不缺看热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驾车的何芳璐,看着热闹的楼盘发售成了乱成了一锅粥,实在想不通这种事对解决九鼎的困境有什么帮助,大上午驾着车远远的绕着莲花小区走了一圈,这个新伤未愈的蒋总兴致颇好,居然不知道从哪里还搞了个望远镜,从各个角度看小区的乱像。

    俩人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有警车驶向现场了才离开,这种事就是适可而止了。何芳璐看着诧异不已,狐疑地问道:“蒋总,这……这就是咱们的解决办法?”

    “这是个序幕……”蒋九鼎不无报复之后的快意,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样,会有用吗?”

    “当然有用,你要是不知情,你要是准备买房,今天知道了这么多消息,又看了现在的事,你会做个什么决定呢?不要想,直接说。”蒋九鼎兴致好下,跟秘书逗上了。

    何芳璐随意说道:“嗯,那我就等等看呗。”

    蒋九鼎捂掌笑道:“对了,这就是效果,对于降价之风肯定是半信半疑,让大家持币观望,买涨不买跌这是普遍的心态,仁通转眼就会被拖到这个泥沼里了,想快出手只有俩个结果,要不以这个跳楼价卖,要不他自己去跳楼去………开发商都会炒作,咱们来个反炒作,降价的风潮一起,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何芳璐倒觉得老总过于乐观了:“可这样,我怎么觉得有点南辕北辙了?这个小把戏难不倒张仁和吧?”

    “呵呵,嗯,这个话怎么解释呢,说穿了就没意思了,就拿做菜比喻吧,只有小火慢煨到最后才能肉烂骨酥,所以,别急,慢慢来。这次我非把他炖成一锅王八汤。”蒋九鼎笑着,有点神秘。事实胜于雄辨,对于简凡先前面授的机宜尚且有所不太相信,不过今天一见再无怀疑了。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呵呵,简凡说的,很有道理啊………对了,直接到仁通房地产公司,看场好戏。”

    俩个直驱着车驶向仁通房地产的总部,这里却是没有售楼处那么乱,虽然人也不少,但尚在控制之中,十几个保安前前后后巡逻着,如临大敌,看来已有防备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一刻了,何芳璐狐疑道:“哪有好戏呀?”

    “快了……简凡说有,就一定会有的。我想九鼎被围攻的时候,这个混蛋肯定也是坐在车里看笑话,今天我也来个坐山观虎斗……”蒋九鼎脸色畅意之后,不无忿忿,看样简凡确实把这个人心底的复仇心态撩拔到极致了……

    何芳璐讪讪无语了,见过许多商家之间不择手段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以这次最为甚之,只是听蒋总的话里心里隐隐有点可惜,莫非简凡,那个一脸阳光的男孩,也在这件事扮演了一个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好戏开演了,这一次,让何芳璐的心里,觉得挖凉挖凉的………

第36章 势把臭名扬

    时间向前一个小时…………

    已经掉了一层漆的白色小面包停在了山北民俗文化活动中心工地前。车上下来了四五个流里流气的人,大夏天里,剃着光光的板寸、花格子衬衣或者扎着一脑袋头发,走起路吊儿郎当、一步三晃。一看就不是善良人家。居中一位板寸头大脑袋,叨着根烟吆五喝六地向前走着,可不是唐大头是谁。

    到了工地前,唐大头挥挥手示意着手下上前。一位脸上横肉丛生、左腮边长了一颗痣一撮毛的大汉站在工棚外喊着:“老憨头,滚出来。”

    喊了几声,有人应声着奔出来了,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民工,一脸皱纹好似风干的老树皮,黝黑的皮肤看得出来是烈日暴晒的后遗症,绝对和健康无关,大夏天穿着黄胶鞋、裤腿挽着星星点点的砂灰水泥溅在身上。有点木讷地站到了一干人面前,谦卑地说着:“哎,青毛兄弟,咋咧?”

    那横肉货看样叫青毛,一扭头对着唐大头说着:“唐哥,就是他们,这是最大的一窝,工程没钱停着。”

    唐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倒也面相老实。上上下下看着,比看美女还有几分兴致,看得那老憨头的心里直打鼓,战战兢兢地说道:“几位大兄弟,俄们可半月没干啥活咧,没啥值钱东西哦。”

    唐大头一听嘿嘿乐了,敢情把这干混混当成来抢东西的主了,青毛就是这条街头的混混,过路的小商小贩,还有这里工地,基本是能吃能拿能偷走换俩钱的,肯定是不放过。看了看突然问:“老憨吧,我们兄弟可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好事……我问你,你们这一窝有多少人?”

    “七……七十多个?”老憨头下意识地避着唐大头的目光。

    “要是找人呢?还能找多少?”唐大头怪怪地问。

    “哎呀,那可多咧……麦子一收完,好多进城找活干没地去。”

    老憨面带忧色地说道,工棚里早窝了七八十村民,都是等着下个工程雇人。

    唐大头听得心里暗笑,站到了老憨头的面前:“给你找点活干,咋样?”

    “啥活?”

    “有人欠过你们工钱吗?”

    “有咧,咋没有,年年有人欠,年年都干半年活,要半年账。”

    “那你们一定讨过债了?”

    “咋没有?干完活你不讨,人家就不给你,那些老板可坏咧。”

    看来找对路了。唐大头知道这人错不了,忽悠上了:“这样,老憨,你有多少人,我要多少人,干啥活呢,就是坐到一家公司门口,啥也不干,老老实实站那儿,谁问你们,就俩字:讨债。”

    “那……那现在没人欠俄们债呀?还没干活涅?”老憨头有点老实,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你别管欠不欠你们工钱,不欠你们,欠我们工钱呀?………别管那么多,我就雇你们站那儿,从现在站到天黑,说吧,一个人给你多少钱?”唐大头不耐烦了。

    老憨头想了想,战战兢兢伸了三个指头,报了个天价:“这个……那三十……”

    不料那青毛火着就要伸手,嘴里骂骂咧咧:“我靠。你连唐哥也宰,他**不想混了是不是?”

    “去去……一边去。净知道吓唬老实人。”唐大头回头喝斥了一句。却是喜笑颜开地对着老憨头说道:“好,三十,不贵,一个人三十、十个三百、一百个三千。可我现在准备扔六千,二百个人,你拿得走吗?”

    唐大头很拽地一伸手,后头的跟班早数好一堆钞票递上来,唐大头一接,拽得牛气哄哄地递到老憨头眼前,看着老憨头有点紧张,不无安慰道:“放心,我给你的钱,没人拔你毛;帮我唐大头办事,以后没人找你麻烦,这条路上以后青毛罩着你………有本事接,就拿着,找人上路,没本事,我找其他人……”

    老憨头的喉结动动,使劲地咽咽口水,工棚里早有一群工友听得此事,互相看着点点头,老憨头看着大家同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接着钱:“成!俄给你叫二百人。”

    “好……给他们照片,记住地址啊,平阳路127号,仁通房地产有限公司……横幅、阳帽都给他们搬下来……老憨。再多给你四百块钱,一人一瓶啤酒,酒喝肚子里,瓶子给我扔那门口啊,少一个瓶扣钱了啊,从现在到晚上六点,你要早回来,照样扣钱啊………”

    几个混混,搬着画好的白布横幅扔下车来,照片、地址递到了老憨头的手里扬长而去。

    十分钟后,老憨头如同一个现场指挥,派出去的几名同乡四散到几个工棚工地,一嗓子喊着管酒管饭还带工钱,立马啸聚起了几拔人,一撮一撮汇聚到平阳路的时候,远远超过了二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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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小时后,这个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大字的白底布条便扯到了平阳路一百二十七号仁通房地产的总部。

    这群人气势汹汹来的时候,着实把何芳璐吓了一跳。裸露的大小臂虬结着肌肉、黝黑的肤色、趿拉着人字拖或者黄胶鞋,身上的星星点点泥灰,像这类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人,谁也能一眼认出来:民工。

    如果见到一个两个,或许会升腾一种对自己生活的优越感;如果你见到成群十个八个,或许会有同情和怜悯施之于这类弱势群体;如果一次性见到几百个这样的汹涌而来。只有一种感觉升腾在脑海里:恐惧。

    无可否认,面对弱势群体汇聚的洪流,没有人敢于阻挡。何况他们打出的是让人信服的理由:讨薪。

    “还我血汗钱”,几个白底红字,触目心惊,合着一群生活在城市边缘的民工,一起出现在楼高车靓房地产公司门前,孰是孰非、孰对孰错,似乎不需要再多的语言来解释。仁通院子里十几名保安脚步退缩着,退缩着,直至所有的一溜烟都窜回了楼内。这种事大家都有经验,真被人揍了,那是白挨。十几层的办公楼里窗口都伸出长长的脑袋,在看着院门口聚集的民工;过路的车辆行人,远远地围观着这群人,平阳路的交通便秘了,车鸣着笛、人群缓缓移动着,看客和过客要比讨薪的多出几倍不止。

    “走吧,再走就走不了了。”

    离现场不远的蒋九鼎看得舒畅无比,挥着手。何芳璐发动着车,缓缓地走着,神情怪怪地瞥了几眼蒋总,轻声说了句:“蒋总,这也是策划的一部分?”

    “呵呵……半部分,看你的倒车镜里。”

    何芳璐一惊再一看,身后现场已经挤进去了几辆高大的bak新闻采访车,录像和拍照的都站在高处取景,不无几分可笑地摇摇头,对这等事情,实在是无语了。

    一位哲学家曾把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比做两个顽童当街大打出手抢苹果。事实上,像企业间真正开始了无底线的恶性竞争,比这个尚且不如。

    蒋九鼎似乎觉察到了何秘书声音里的不以为然,笑着道:“一个企业是负有社会责任的,这也是企业形象和企业精神的一部分,和欺骗消费者、和拖欠民工血汗钱挂上钩,我看他张仁和以后怎么在这个行当里混……开发商都会制造新闻,咱们替他制造点,不过,是负面的。”

    “有用吗?”

    “有用,迫使他不得不自保。既然自保,就顾不上咱们了。”

    “我们,有必要非要这样做吗?”

    “我们!?”蒋九鼎一听,笑着摇摇头,否认了:“不是我们做的,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不但做出来,想都想不出来。即便我真想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不过嘛,记者是我叫来了的。呵呵………”

    “那是张副总吧?”

    “错了,是简凡!我和张副总,包括你,现在都受他指挥。呵呵,不相信吧?”

    “啊!?…………”

    何芳璐心里暗凛,瞥了眼悠然自得看笑话的蒋总,不太相信,又有点不敢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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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和俩人并车相向而出的另一辆车里,坐着另一方。

    同样在这现场,唐大头带着曾楠到这里的时候,车已经进不去了,只得步行着进去拍了几张照出来了。刚坐定到车上,曾楠翻着数码机里的照片,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喊着:“喂,唐大头,你这水平也忒次了点吧?看看……还我血汗钱,钱字上头那点哪去了?你也不怕人笑话,哈哈……”

    “啊!?”唐大头一看,认出来了,悻悻地吧唧着嘴:“哎呀呀呀,我没看,这有什么,不就差一点么,谁还不认识是个钱字?大惊小怪。”

    “你个草包。带了一群草包。”曾楠笑着,放下了数码相机,开动了车。缓缓地往平阳路外行驶。

    “切,认得钱就行了,认不认得钱字有啥关系?”唐大头不以为然道,今儿这事干得忒乐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评价似地说道:“呵呵,这事办得就数今天痛快啊,妈的这个张仁和王八蛋,我好话说了仨月都不管用,这回让他老小子难受难受………还是雷子厉害啊,我咋就没想到这一招涅?三十块钱就雇个人,哈哈……还是农民兄弟实诚,下回我要债,就雇他们。有这帮哥们在,什么生意他都得瘫痪……”

    唐大头乐得合不拢嘴,曾楠悻悻剜了眼,不过听到雷子这话,揶喻地说道:“喂,唐大头,中午把简凡叫出来,一块吃饭怎么样?”

    “他说今天不出门。”

    “他不出门,你不能去叫他呀?”

    “什么?刑警队,我那好意思去?进来出去都熟人,别去了都以为我投案自首去了。不去!”唐大头一听刑警队就犯病,坚决不去。

    “切,看你那得性……”曾楠没好气地叱了句。

    看着驾车的曾楠还真个怏怏不乐了,唐大头脑子里想起了什么似的,讶声道了句:“楠楠,你不会真看上这小雷子了吧?”

    “碍你什么事?你管得着么?”曾楠不以为然。

    “你可想好啊,那小子就是穷光蛋一个,没房没地没车没钱,屁都没有,还倒欠着一屁股债,真的不骗你,没见他昨天中午请咱们吃饭,花了四百块都心疼得跟啥样。”唐大头倒不是危言耸听,确实如此。

    “你姐夫都说莫欺少年穷,你倒嫌贫爱富了哦?”曾楠不为所动。

    “不是,我不是怕你上当受骗么?再告诉你一件事啊,别看这小子小白脸长得秀气,整个一暴力份子,知道上回不,他前女友挂了个男的,被他三拳两脚打断了几根肋子,为这事差点被扒了官衣哎!”唐大头又爆了个猛料。

    “那又怎么样?这才干得像爷们,他是不动手才奇怪呢?这说明他很喜欢那个女人,否则就持无所谓的态度喽。”曾楠更不介意了。

    唐大头一瞪眼,还不服气了,继续劝道:“咦,还说不改你了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他压根就不喜欢夜总会里的女人,你没看他进去,对里面那些妞正眼都不瞧一下。”

    “那不更好?都像你呀?见了女人就粘乎上去了?”曾楠找了个更堂皇的理由。

    “那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他根本就看不上你………”唐大头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正色说道:“我撩拔了他好几回,我说你想上他,你看上他了……他理都不理会,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就根本不在人家眼里,贴钱人家都不上你……”

    这话忒伤自尊了,嘎得一声车来了个急刹车,侧过头的曾楠早已是杏眼圆睁,射着两道寒光,手指着车窗外,咬牙切齿地迸出个字来:“滚!”

    动作稍慢了点,曾楠要抽什么家伙,这唐大头赶紧地开门下车,曾楠理也不理,蹭地一声猛一起步,惊得唐大头赶紧躲开,小红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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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慢慢的发展,每一次的变化都格外地出乎意料,下午时分,相关莲花小区降价售楼引发房地产市场震动、仁通房地产欠薪被民工堵门堵路的事件已经见诸于门户网站和大原各个论坛。

    同期楼盘开市的几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挖到了这些消息,正发愁着楼盘提价无望的时候,见了这东西灵光一现,跟着就各自组织小团体大肆在网上宣传、给报社爆料,添油加醋地制造莲花小区楼层墙面厚度不合格、水泥不达标、地面沉降、楼层倾斜等等一系列添油加醋的新闻。正如最先出手的富泰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所言:给我搞臭他,把他的莲花小区搞成一堆垃圾、一砣臭屎,狗窝猪圈都不如,看谁敢去买!

    这个代表了大原房地产差不多600家同行的心声,大家都一门心思找机会、找理由拉升价格呢,谁知道仁通居然敢逆市而行,这还了得,简直是引起公愤的事嘛!

    加入到这个口诛笔伐行列的愈来愈多,仁通不经意地成为了行业的公害、同行的眼中钉,到了下午,网络上又爆出一条奇讯,据说寇庄要新建垃圾处理厂,而处理厂的规划离莲花小区仅隔一个路面。

    又是一个灵光一现,房地产业里都是一群精似鬼的人物,马上把这个新闻大加炒作,于是,莲花小区周边不仅要建垃圾厂,还要建火葬场、城市污水处理中心以及一个十万吨的有机肥加工厂,好事者还把一副煞有介事的三维图标示出来,看那图的标示,莲花小区基本就被这些厂子围着。

    就像无数次以种种理由制造新闻拉升房价一般,这一次压底价格,也让大多数房地产公司在背后直偷笑,公众的眼睛鲜亮不到预视未来的程度,谁知道哪里要建什么呢?你越说得他心疑,他越不敢出手。在这件事上大家有共识,打掉这个害群之马,市场还是稳定的。

    午后十四时,李威秘密邀约了几家房产商洽谈,或许透过此次偶然事件看到了一个绝大的商机摆在眼前,一惯于惜言如金的李总大概是受了简凡的启发,在这次会谈的侃侃而谈,大有江山俱在我手的气度,而丝丝入扣的分析让与会者顿觉眼前一亮………莫非,幕后的幕后依然有所企图?

    十六时,被仁通房地产挨着个讨伐了一遍的报纸媒体,不约而同地把当天民工讨薪事件放到了报纸头版头条,大原日报的比较客观,标题是“农民工集体讨薪、致使平阳路交通瘫痪数小时”;都市人报的最有创意,标题是“尔有广厦千万间、何不还我血汗钱?”,配着大幅现场图片,触目心惊的讨薪场面,那个缺一点的“钱”字都看得清清楚楚;城市信息报的比较有新意,标题是“名为仁通,仁义何在?”。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引发的时间估计延迟到明天了,只不过这次,是免费的。

    形势,急转逆下,往日里有地有产有项目,风光无限几为同行翘楚的仁通,渐渐成了众的矢之,像一只扔进流氓群里的小白羊,身上穿着的伪善、拖欠工程款、偷工减料的外衣,被一件一件开始往下剥了………

第37章 岂知吾所想

    一辆05款的宾利欧陆缓缓地停在平阳路127号。这种价值三百万的豪车可比开个宝马奔驰要彰显身份的多,宽幅的轮胎根本不理会地上四散的啤酒瓶玻璃碴,透过窗子,张仁和伸着油光可鉴的脑袋,一脸却如苦菜,这才叫天低了三尺报应快呢,拉闸断水、掐管砸窗、堵门挡路本是自己惯用的绝技,却不料今天施之于自己头上才省得这个劲道不是那么好受。

    更难受的是,居然不知道这是谁手笔。本来怀疑蒋九鼎多少搞点鬼,可人家今天还打电话透露要在近期和仁通接触洽谈出售酒楼的事,看这样应该不是。那么,毫无疑问应该是仁通的竞争者了,可这个不好说,自己的冤家太多,竞争者也太多,而现在把矛头对准自己的,也太多。

    进了一片狼籍的大院,张仁和下得车来,公司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员工都等着没敢下班,一进门厅看得几个保安畏畏缩缩坐着。张仁和便即破口大骂起来了:“要你们干什么?养群狗也知道看家护院吧?都滚……”

    边骂边向着电梯走去,几个年青保安被训得悻悻不敢做声,正在公司等着老板的几个手下,看样是跟班兼保镖类的,迎着老板进了电梯,张仁和瞪着没好气地问:“黑皮,这……怎么回事?咱们用的施工队现在都在忻州干活,根本不是欠工钱的事?这群民工哪儿来的。”

    “老板,我们查了,人散就跑得没影了,人太多,我们也不敢动手。”

    “那去查呀?等在这儿等着我教你呀?”

    “老板,这个……这个怎么查?大原里300多家工程,几万民工,这……”

    “你也滚,滚远点,别让我看着你心烦,养上一帮混混只知道撒酒疯耍流氓,正经事是一点都干不了?”

    张仁和气乎乎地出了电梯,把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扔在电梯里了,门口迎着的副总和秘书赶紧地迎了上来汇报着:“张总,寇庄派出所王所长来过了,来的人太多,他怕激起**,没敢扣人……”

    “到底是谁?一天了你们都不知道?”

    “张总,现在几家楼市和开发商都把矛头指着我们,具体哪一家还真不好说。”

    “你……你们……”

    坏消息一件接一件。张仁和有点气急败坏地手指点着副总、秘书还有办公室门口迎立着的人,只道这人到了难时却是没有一家能帮上忙的,怒从心头起,叫嚣着:“滚,都给我滚,一个个人五人六,啊,一年大几百万养你们,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都成白领了是不是?………什么是白领呀?就是白领工资奖金是不是?都给我滚远点,没有你们,老子照样撑得起来……”

    话着砰地关上了总经理办的门。

    这个在大原小有名气的张总,想当年是二道贩出身,煤俏的时候贩过煤、铁贵的时候倒过钢、建材紧俏地皮涨价的时候,又钻进房地产行业里来了,原本文化就不高,骂起人来和大原那干暴发的小富豪们也没有什么二致,今天这话里没有夹杂上男女性器官,已经算很客气的了。

    一干员工悻悻地看着老板气急暴跳如雷,却是都暗有不满之心,这几年疯狂地扩张买地修楼。干得像造反派一般,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私下里,冤家都不少,把气撒在员工身上可就有失水准了。给私人老板打工就有这点不好,说是员工,有时候连家奴都不如。这位副总却是知趣,使着眼色让长得不错的女秘书进去,这个时候,除了这个有点裙带关系的小蜜,其他人都是挨骂的材料。

    秘书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着,大胆地推门而进,一见之下却是有点可怜,平素时威风八面的老总,像瞬间苍老了几岁一般,手支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埋在老板椅子里。看着秘书来了,战战兢兢站在桌前,肯定是有事要汇报了,长叹了一口气:“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

    “张总,我们……我们售出去的367套住房,有165家要求退房。”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仁和静下来了,眼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不屑地哼了哼道:“嗯,知道了,按合同办,扣一部分违约金,给他们退,等房价再起来。让他们哭去吧……还有吗?”

    秘书看样确实还有:“工行信贷部的张主任、建行的刘主任还有……”

    话被张仁和打断了,叹着气说道:“知道了,去吧去吧,你替我挡挡,告诉他们,柳巷地皮一回收,马上就有项目,楼盘就在咱们手里,马上就变成钱了……去吧……”

    秘书款款地回身出去了,掩门时候听得老板长吁短叹,从老板这经常是色色的眼光里看到这么多黯然还真是不容易,看来,这次是真遇到难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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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在大原市各个写字楼、各个角落,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屏幕查看最新消息和最新行情,今天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仁通房地产公司恰如做秀的行为了。现在发达的通讯手段,交互式的信息沟通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之小,无数双手在键盘上的敲击,眨眼间就把信息传递到了无数的另一端。

    九鼎自己的团队在动、李威暗召的团队也在动,外围不明真相的开发商和楼市代理,也是卖力地动,好像都在憋足了劲誓把仁通赶下马一般,而手中依仗的最犀利的武器就是:谣言。

    别小看谣言,去年曾哄传大原要地震。结果半夜把一半大原人吓得穿着裤衩跑到了大街上避难,几成全国的笑料;今天飞出来的房价回落传言,又击中了大原人的神经,要真细数有多少人看关注这事,还真不好说,最起码比相信地震的人不会少。

    位于师院不远的一幢居民楼下的大众网吧里。密密码码地排着几十台机子,熙熙攘攘地坐着几十号成年和未成年人,戴着耳麦的、听歌看电影的、大呼小叫玩cs、打魔兽、干星际的,空气里弥漫着烟味和体味混合的沉闷味道,即便是大开着空调这种味道也去不干净。

    这里也是个谣言的中转站。

    老三黄天野站在吧台前,摸着口袋里一叠人民币扔到柜台上。留着长发叨着根烟眯着眼不知道是老板还是网管的对方,喜滋滋地数着百元大钞,数完了吧唧一甩,装起了。一下午额外挣了好几百,当然是乐得屁颠屁颠得了,赶紧地给财神爷递上罐饮料。

    黄天野眯着眼,笑着问:“喂,老板,晚上给我找人顶贴,别让沉了,就我给你划得这九个论坛。”

    老板细细估算着,伸了个手势:“到明早上,一千。”

    “八百,干了干,不干我找其他人,上一小时才两块钱,这够多少人上网了?”老三讨着价格。

    老板眼骨碌一转,算算这生意划算,手伸过来了:“成交,先给钱啊。”

    “呵呵……别蒙我啊,半夜我起来查岗。”老三笑着,又数了八百扔到柜台上。

    “放心吧,明儿一早,说那地儿是核废料堆都有人相信。”老板数着钱,呲着烟渍牙不屑地说道,至于什么小区不重要,到手的现钞才重要。

    又成交了一笔,说了几句回身准备走了,简凡看着交易已成,笑着和老三肩并着往外走,还未出门就听得老板在喊着,嗨,谁顶贴,复制加粘贴,一贴五分钱,简单的很啊,发上十分钟。网费就免了;零点以上加餐加饮料啊……网吧里乱哄哄不少男女喊着,老板,算我一个。老板,我顶,我顶……

    花上几个小钱找一群网络推手倒也划算,何况是极富想像力的九零后一代。今天的事是几方努力的成果,原始的资料来自唐大头一伙人泼漆时候的照片,ps后的资料出自九鼎的策划人员,再往后这些资料发布到网上,到了各地产商手里,再ps几遍就面目全非了,反正就是铺天盖地的屎尿盆子都往仁通脑袋上扣。

    看来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连简凡也觉得有点低估了网络和各类媒体的威力,看着这里气氛不错,简凡笑着问道:“老三,这里面怎么这么多未成年的啊?还有小mm,怪不得你老混这儿昂?没问题吧?”

    “呵呵,人小胆大,咱们这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九零后比咱们还厉害,整个就是脑残的一代,给他们俩钱,你让他们攻击政府他都敢干。”老三笑得又没了眼睛。一下午就窝在这儿连玩带干活都干上了,不过还是理解不了这都底要干什么,怀疑地问道:“锅哥,你这是唱得那一出呀?不会是买不起房子就仇视房地产商吧?这要干什么呀?又是让我找老大传资料,又是让我在这儿给开论坛发贴造谣。”

    “现在仇视房地产商的人不少,特别是今天最多,但绝对不包括我。走吧……你把卤汁准备好了么?”

    “好了……照常出摊啊。”

    俩人出了网吧,让老三有点瞠目的是,居然换车了,警车换成了小本田;车换了不说,人也换了,驾驶室里坐着位紫衣女人,不知道是mm还是**。笑着一介绍才知道,又是个新朋友,叫曾楠。

    开车的女人,黄天野暗暗打量着,虽比白衣的那位稍有逊色,可要是性感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上车没几句话倒觉得自己心里多少有点仇视情绪,这丫的,又从哪儿捡了颗好白菜。直到下车准备回家出摊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无法释怀。

    驾车的正是曾楠,半下午才接到了简凡,俩人跑了一趟威盛又去了一趟九鼎,回头就停在这小网吧了呆了一段时间,曾楠倒对这位既是小警察又是小参谋的简凡兴致越来越浓了,很难想像刚从李总办公室出来,又钻到这种两块钱一小时的网吧是种什么感觉,而看简凡,却觉得,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送了老三,简凡干脆不回警队了,说了句去中西广场便即没有下文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仿佛对身边这个美女有点熟视无睹。

    车驶了几分钟,沉默着的车厢里有点微妙了。曾楠几次想找机会开口有点词穷,知道简凡口若悬河的本事,却理解不了和自己在一起为什么总是惜言如金,如果不是从眼神中还流露那么一点欣赏的话,估计要怀疑他的性取向有问题也说不定了。

    驶到了滨河路大道,曾楠车速缓下来,终于打破沉默了,问了句:“哎,简凡,我听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一个突兀袭来,简凡一愣神:“是啊,怎么啦?”

    “好好的,为什么分手呀?我怎么听说某些人大男子主义泛滥,还打人了啊。”曾楠揶喻地说着,好容易从唐大头手里抢了这么个机会,却没说几句话,这倒找着机会了。

    “涉及**,拒绝回答。”简凡迸出这么一句。

    曾楠笑着,倒也没指望他回答,不过却是引着话题道:“我倒没挖你**的意思,我就是奇怪,像你长得也不丑、脑子也不算笨,又不是不会说话不会哄女孩子,怎么也会被甩呢?”

    话里有点调侃,简凡听得有点悻悻然,不过此事已过了一段时间,或许心中已有所持,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干脆以问代答道:“不一定那方条件优越就一定是合适的一对,这么说吧,我问你个问题,有一辆公交车和一辆火车谈恋爱,但是谈了不久,他们分手了,你说为什么呢?”

    “什么意思?为什么呀?”曾楠没听懂。

    简凡嘻笑着道:“公交车和火车谈恋爱,他怕她被人上、她担心他出轨,俩人唱不到一个调上呗。这就是原因。”

    啊!?……哈哈………曾楠听得一愣一怔跟着是哈哈大笑,笑得直掩嘴,干脆把车停靠在路边,舒畅地笑得花枝乱颤、双肩直耸。笑着的时候再看简凡只是似笑非笑,像故意逗人一般,不过也觉得这句回答太过妙了。既说出了自己的难堪,又不觉得让自己难堪。

    笑了半天,曾楠才侧过头来,不无诱惑地说道:“简凡,晚上,到夜总会玩怎么样?跟我玩的一群姐们,我给你招过几个来,喝顿酒镇镇她们。就凭你这酒量泡几个都没问题。”

    简凡摇摇头:“不去。”

    曾楠笑着诱道:“喂,别后悔啊,美女成群、靓妹如云,你不没女朋友么?正好给你介绍一个。你想好再拒绝啊,到我们那儿玩的美女,企业高管、自己开店的小老板可多得去了啊。”

    简凡一侧头,暗自诧异这夜总会里出来的,怎么都这样,还是摇着头:“你们那儿我压根就不喜欢去,不是男人玩女人就是女人玩男人,有什么意思?……还成群,还如云?你看我长得像妇女健身器材还是像女人娱乐工具呀?切。”

    言语中似有不屑,可对夜总会却是一语中的,逗得曾楠爬在方向盘上笑了半晌,再起步的时候却是随意说道:“那你都下班了,还干什么?今天不是没事了么?”

    “我说,我摆夜市啤酒摊,你信么?”

    “骗人吧你?”

    “那不得了,我还就是摆啤酒摊,刚才那个猥琐的瘦子,是我老板,你更不相信吧?”

    “切,没句真话。”

    “那就没办法了。女人这耳朵里只能听得进去假话,我说真话你都不相信。”

    “算了吧你,男人嘴里就没真话。特别是你。”曾楠悻悻道了句。

    车走着,俩人辨了几句,简凡闭上嘴了,嘿嘿地笑着,像是否认也像是默认,曾楠颇觉得这人说话格外有意思,可再想说什么却有点词穷的感觉了,毕竟不是那么熟悉,而且俩人缺乏对事物的默契。

    指挥着在中西广场边上停下了车,简凡拉着车门将下未下,却是想起什么来,侧着头看着曾楠,突然爆了句:“曾领班,我现在说句真话你信不?”

    曾楠诧异道:“什么?”

    简凡笑着,似有成竹在胸,“你有一斤的酒量吧,我劝你别多喝酒,酒这东西,少喝点是享受、喝多了难受、喝醉了简直是活受………生冷硬加上酒精,对人体的损害最大,第一次和你握手我就感觉到了你的手发冷,发干,这是脾虚的标志。你保养得再好,酒精也会加速你的衰老,你现在年青不觉得,喝到三十就是浑身毛病、喝到四十就鸡皮鹤发、五十岁基本身体零部件就报废了……女人需要的是温胃养脾,而不是酒精刺激……拜拜,慢点开车啊,你开车也太快了………”

    话着,拍上了门,转着路口下了车,回头又招着手,不过这几句倒把曾楠说得有点愣了,怔着的时候连招手再见都忘了。

    怔了很久才嫣然笑了,听到过无数次善意的谎言或者刻意的恭维,但这么不客气的直言,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听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刺耳,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萦绕在心头。

    驾着车往盛唐回去,不知道鬼使神差想起了什么,半路又折返回来,在广场找了个停车位,下了车反而饶有兴致地沿着西侧的啤酒摊看着,或许心中有所疑问想求证什么。

    啊!?……曾楠心里一惊,差点惊讶地喊出声来,隔着几步远的啤酒摊,正甩着一块油面的,可不是简凡是谁。双臂挥舞间,手里如同变魔术一般飞出来一条越来越长的白练,白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甩在身前背后,不离双手的控制左右,几匝缠绕之后,准确地飞进了蒸汽腾腾的热锅,像杂耍一般的烩面技巧在大原倒不罕见,只是知道了简凡身份的曾楠就有稀罕了,看这架势没有几年的功夫做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是个警察还是个厨师?莫不是白天扮警察、晚上当厨师、业余时间还捎带着掺合几家势力的商战?

    兴趣所致,本来准备上前给简凡来个惊喜,不过略一思忖,曾楠悄悄退后了,那人脸上的惬意仿佛在享受着一种无上的快乐,实在让人不忍打搅。

    悄悄地、默默地,曾楠看了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一个男人的距离是这么近,又那么远…………

第38章 潮头再起浪

    “………日前,深陷‘降价门’、‘讨薪门’的仁通房地产开发公司再爆新料。该公司在开发莲花小区住宅楼盘资金筹措上存在违法行为………在此之前,该公司因莲花小区楼盘降价以及民工讨薪等一系列事件遭遇公众信任危机,据行内权威人士透露,日前哄传的楼层厚度不达国标、净化处理不合格、楼层承重能力均存在一定问题,匹配的物业管理、绿地面积与先前仁通的宣传确有出入,该公司自停止发售至今已有四日,尚未就以上事件做出说明。

    据有关专家指出,受国内拉动内需、物价上涨以及房地产行业整体供不应求的大形势影响,我市楼盘价格近期不会有大的变动,此次降价属仁通公司一次变相的炒作行为,对于莲花小区在开发以及修建中是否存在违法行为,相关部门近期将就此事介入调查………”

    脆声郎郎,出自一大队技侦办公室,放下了报纸却是梁舞云在读报,读完了却发现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应,跟着奇怪地问上了:“同志们,给点反应呀?………哎,隋鑫,说你呢,说说,是不是对未来充满失望和迷茫。”

    这话说得几位女士咯咯直笑上了。隋鑫正翻着案卷,持着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您算说对了啊,找老婆是雾里看花、买房子是水中望月、涨不涨、降不降,对我没影响,除非分公房。哈哈……”

    “切……什么年代还想着分公房。”杨红杏笑着道。

    史静媛难得心情好,接着话说上了:“舞云,你没发现你刚才读的报有问题吗?从刑侦的角度讲,这字眼里问题可大了啊,第一行内权威人士指出,这是谁?姓甚名谁?第二、有关专家指出,这又是谁?第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那个部那个门呢………所以,我听到这个新闻的结论是,这条新闻的本身也存在问题。说不定是炮制的一个炒作行为。”

    杨红杏也跟着点头称是,隋鑫也点点头:“嗯,史姐说的有道理。”

    梁舞云却是不以为然,挥着手:“哎哟……史姐你生活得太逻辑、太刻板了,想那么细干嘛?要追究起来,这满纸说的都漏洞………哟,简帅哥,进来进来……”

    梁舞云眼尖,一下子瞅着窗下路过的简凡,招着手,跟着简凡笑吟吟地进来了,一看屋子里五六个同事,笑着故做惊讶:“哇,开会呐。”

    “哟,简神探。那案子查得怎么样?”隋鑫打趣道。几个人跟着呵呵笑。杨红杏回头看着简凡,标志笔挺的警服,精神抖擞,眼里的热意怕是只有自己感觉得到,史静媛笑着关心道:“简凡,这俩天看你挺忙得呀?”

    简凡一律笑着作答,看来纯属班上清闲,一办公室人正扯淡呢,嘿嘿笑着想跑,这梁舞云却招着手:“过来过来,这两天干什么去啦?食堂里的伙食水准直线下降啊,大中午说吃顿饭吧,你还不在,你不在我们还吃得有什么劲?”

    “啊!?你是吃饭呢?还是吃我呢?”简凡一愣,明知故问。这话偷换了概念,两男警哈哈大笑,梁舞云一下子被说愣了,纠正道:“我别装糊涂啊,说吃你做的饭呢?你这两天怎么没做饭?”

    “江师傅做得就不错,是你们嘴太刁了。”简凡身形未动解释了句,回头却是有事一般不理睬地要走。嘴里说道:“以后别跟我提做饭啊,我不当大师傅了。”

    “那你当什么?”杨红杏紧接着问。

    “哼,我要当大侦探。”简凡笑着出去了。

    众人眼看着这货潇洒地上了警车,一溜烟出了大队,跟着回过头来,都是面面相觑,

    隋鑫看着这么意气风发,评价上了:“哟,这倒走出失恋的阴影了啊!”

    “嗨,这小子怎么怪怪的,他不当大师傅,其他他也干不了呀?”梁舞云看得觉得那里有点不对。

    杨红杏瞪着不乐意地道了句:“你小看人吧你!”

    “好了,开始工作啊,简凡有上进心了,这不是好事吗?舞云、红杏,你们俩准备一下会议室,队长下午要传达市局暑期安保工作要点,隋鑫,你通知外勤几个组长把手头的案子放放,下午三点开会……”

    史静媛安排道,几个人各自领命忙去了,不一会,都忘记了读报的内容,不一会,都忘记了一队那位临时挂任外勤的厨子。

    谁也不知道,刚刚的谣言已经风传了四天,憋了这四天,今天要有大动作了,简凡驾着警车当然不是去查案。一路疾驰着拉上了外面等着的肖成钢和郭元,边走边忽悠:“裘刚那儿有事,请咱们支援一下。上次人家可帮咱们啊。”

    郭元笑着不以为然:“你这查案子呢还是还人情呢?”

    肖成钢却是无所谓:“让他小子管饭啊。”

    “放心吧,今天可有人管。四星级的,管饱吃。”

    简凡笑着驾着车,警车鸣着笛,消失在大街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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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阳路仁通总部,会议室里弄弄攘攘,连着三天被退房的搅和,今天更有甚者,三家银行派出的七名代表围着王秘书七嘴八舌地说上了。

    “王秘书,你这太不像话了吧?我们等了三天,张总连人影都不见,你让我们回去和行长怎么交代,这都延期一个月了吧?”

    “有点过份了啊,你得给我们提供新的质押……”

    “我们今天还非见着人啊,见不着人,我们还不走了。”

    七个代表个个义愤填膺,原本都不担心出去的贷款,楼盘一售便是现金滚滚而来,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别家在卖房,而仁通的却是不断的退房。如果这样的话资金回笼可就遥遥无期了,几个消息灵通的银行毛了,追着上门要债来了。

    倒不是贷款非要催,而是外面开始哄传仁通的贷款有违规现象,这才使得几家银行都摆着架子催上了,人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系统里,哪家的贷款能没点小动作,这不没事找事吗?

    副总和王秘书应接不暇,王秘书提前一步得知了信息早通知了张仁和,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大家安静一下。张总马上就到啊……”

    一听着正主要来,说算平息了众的忿忿之意。再等了十几分钟,听得脚步传来,代表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王秘书开门领着路,终于见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总了。

    正主一来,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了,都目视着这位老总,倒也确是气度不凡,两眼里闪着几分目空一切,大马金刀的坐到主座上,挥手示意着银行代表坐下。一干代表讪讪而座,心里却都打着小鼓,看这架势,不像失魂落魄的样子呀?

    气势上来了,先压了银行一头,银行代表给钱的时候都是爷,不过反回头来要钱的时候,这爷的架势可就摆不出来了,特别是碰到这个家大业大,债比家业还大的主。

    “好吧,我人来了,大家不是要见我吗?陈主任,您那儿贷款还不到期呢?利息我可没欠着您呀?……刘主任,您是不是觉得我们楼盘缩水了,要砸手里,要落井下石是不?……老高,咱们可是多年的老关系了啊,你们那儿的贷款虽然延期了两个月,可你们陈行长是同意了的啊?怎么,要反悔呀?……这么些年,大家不都是互利互惠的嘛,你们是巴不得我倒霉是不是啊?难道我倒霉了对你们有好处?”

    张仁和的气势端得不是盖的,挨着个数落了几句,几十年商场的历练洞悉这些人的心理,直敲到了银行这些主的心头上,所谓收贷不过也是试探水深水浅。生怕跟着这些企业主赔钱。

    这几句倒把银行代镇住了,建行来的那位,几分谦恭地道:“张总,不见您人,我们心里没谱不是?贷款六月底就到期了,可您这儿没有洽谈这个还款意向啊?您总得给我们点保证,我们回去也好交差呀?”

    “对,我们也是这个想法,张总,八千万对我们这个小行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延期虽延期了,我们行长的意思是,给我们增加一部分有效质押,也要应付上面的检查嘛。”另一位直说了,话里怕是在暗示其中的猫腻。

    各个代表的发言大部分都是这个意思,对于初露败像端倪的仁通,无论哪家银行也不愿意跟着这艘大船沉没,当然是自保为上了。

    “钱!马上还!”

    张仁和猛爆一句,听得交头结耳心下无着的众人心头一凛,不过跟着这张总却如调戏一般欠着身子,两手一摊:“可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众人被噎了一下,这老总笑着甩出包袱来了:“大家放心,我给大家透露个消息,我们正和九鼎实业洽谈,将原柳巷小商铺市场和现在九鼎海鲜酒楼连成一片,开发高档的商住写字楼,光这一片地皮连起来要有七亩地,市中心的地皮,这个值多少钱,各位心里有谱吧?废话我不多说啊,一周内,我保证大家看到九鼎和仁通合作的消息刊登在大原日报的头版………如果现在非要逼着我还贷,没问题,给我三天时间,谁要我就还,提前还也行,不过得合同来,各位在这次的损失有多大,以后咱们双方还能不能合作下去,自个掂量………”

    这几句中气十足,不卑不亢,极尽巧言善辨之能,七位代表倒被唬住了。只有副总知道这还纯粹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只有秘书知道,账上的余额除了退房的已经不足一百万了,也只有张仁和自己知道,遭遇这种信任危机之后,怕是连银行也不敢再过于相信他了,不过虎死不倒威,越是这种危险时候,越是不能示弱,否则的话倒得更快。

    几个中层领导还真对这位文化不高、水平不浅的张总佩服得无以复加,缠了三天没人招架得住的银行方面代表,几句话就被镇得服服帖帖,一个个灰溜溜地说上软话了,不管是为了要钱,还是为了张仁和规划出来的前景,暂时的妥协看样还是必须的。

    弄弄哄哄地到一个上午过了一多半,差不多到了十一点才把银行方面的代表送走,张仁和进了办公室虚脱一般倒在老板椅子上,不料风风火火的王秘书未敲门而入,紧张之色更甚于见了银行代表,顾不上老板脸上的不悦,慌慌张张地又爆了条消息:“张总,九鼎实业和威盛房地产公司刚刚签署了合作协议,九鼎酒楼的归属权现在到威盛手里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张仁和一惊,站起身来。

    “就在刚才,药业参会股东刚打了电话。”王秘书说道,这是先前和仁通联合的一家。

    张仁和目瞪口呆,无力的跌坐下来,惊讶的合也不拢嘴,讪讪地说了句:“我知道是谁在捣鬼了………赶快通知黑皮他们来见我…………联系威盛,拆借资金马上还……”

    晚了,秘书联系不到威盛公司老总,而张仁和也联系不到自己得力的手下了……

    ……………………………

    ……………………………

    在银行代表们吵翻天的时候,简凡、肖成钢、郭元、裘刚驾着警车已经到了工人体育场边上的小区。唐大头躲在暗处,电话指挥着简凡几个警装人员直奔上某幢楼层,张仁和手下眷养的狠茬就住在这里,看着警察飞奔而上,自己却是捂着嘴躲在角落里偷着乐。

    一上午杏花岭派出所出警,已经带走了三个人,都是张仁和手下干黑事的主,最后这一个绰号黑皮,张仁和的得力手下,虽然在仁通仅仅挂了个保安的名字,可不少黑事都出自于他的手。警察逮这号人不容易,可同行撬同行,却是容易得紧,唐大头放出去的眼线没费多大劲就把这几个人的住处都挖出来了。

    咚…咚…咚…一阵不客气的擂门声,门开了却是一位衣襟不整的女人,脸上残妆犹在,看着门口站着四位警察,有点心虚地问:“你们找谁?”

    肖成钢虎气,咋唬着:“开门,有案子找皮向南。”

    “他不在。”女人紧张地说道。

    “胡说,昨晚上我们就守在这儿。”

    “快开门,否则我们申请破门了啊。”

    几个如狼似虎的警察叫嚣着,那位女人明显不愿,可也不敢担上这个阻挠执行公务的罪名,悻悻地开了门,一人堵门仨人找人,穿了半截裤子的嫌疑人正无计可施,看着警察堵死了,赖上了:“怎么了,怎么了,警察了不起呀,我犯什么法了?”

    郭元是临时拉来的壮丁,不知道具体案情,看着裘刚,裘刚还没说话,简凡倒说上了:“谁说你犯法了?”

    “不犯法,你们来干什么?乱抓人呀?”那人叫嚣着。

    “谁抓你了?心虚什么?有犯的案子呀?”简凡再问。

    这赖人倒被噎住了,想了想,嘴硬道:“那没犯法,你们也不抓人,干嘛闯我家里?”

    “谁闯你家里啦?那女的开门让我们进来的。”简凡再噎。

    手底不一定厉害,可嘴上要数简凡最能胡诌,三句话比地痞还无赖,说得肖成钢咬着嘴唇笑,锅哥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过这几句效果显著,嫌疑人被气得直翻白眼,态度老实了,系好的裤子,苦色一脸:“警察同志,您几位要干什么,明说呀?”

    简凡这才放缓了语气:“噢,这才算句话,这样,有案子请你回所里协助调查。”

    “喂,别来这一套啊,有什么这儿问,带我走,没门。”那人看样反应过来了,强硬起来了,坐到沙发上,翻着白眼看着简凡几个。

    僵住了,这正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要想办法把张仁和手下这几个找事领头的主隔离起来,砍掉张仁和的左膀右臂,而这个绰号黑皮的皮向南,正是张仁和最得力的一个手下,但对于这号半黑半白的家伙,涉案不少,但真正有征据的却又乏善可陈,九鼎和本区杏花岭派出所关系不错,伤害案子就报案在杏花岭派出所,一直了无下文,今天就是冲着这个事找麻烦来了。

    不过也是一个难点,没证没据随意带人不是那么容易的,简凡眼骨碌一转看着立在墙边的女人,发梢染着、脸上残妆看样原来应该很浓,手指甲染得五颜六色,想了想猛地咋了句:“你们俩,有结婚证吗?”

    “啊!?”连那男人包括几位同事都讶色看着简凡,不知道何来这一问。

    那女人躲躲闪闪低着头不说话,简凡更有谱了,指着那女人说道:“你口音根本不是大原人,把身份证、暂住证都拿出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搞什么勾当啊,说,一晚上给你多少钱?”

    那女人悻悻反驳了句:“谁要钱了?”

    “那更不对。”简凡虎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就着这话头咋唬:“不要钱,没有结婚证,这是什么行为,非法同居,懂不懂法呀?是不是比非法同居更严重,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

    郭元和裘刚暗笑,这丫的,要钱就是****、不要钱就是非法同居,反正你怎么都有错,有错最起码传唤你没问题。

    皮向南瞪着,像要发作的样子,郭元的手已经伸进了腰里,裘刚拎出了铐子,三个人虎视眈眈,再横的人遇到了警察也不敢太过胡来,那人看着这架势,摆着手:“好好……我跟你们走,别难为她……”

    “……这才是爷们。走,我们不但不难为她,保证也不难为你……”简凡竖竖大拇指,赞了个。

    远远地看着简凡几个把绰号黑皮的皮向南带上警车呼啸而去,唐大头直乐得笑弯了腰,好多年的冤家被自己这么着捅了一家伙,当得是得意的紧,笑了半晌才发了条短信。

    短信发给姐夫李威,内容是:拔了四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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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鼎休闲酒店的会客厅,刚刚签署完了协议的双方正举杯相贺,蒋九鼎已经去掉了绷带,再现了以往风流倜傥的面貌,老董事长也出席了这次签约仪式,看来宾主双方都心照不宣,对于这次没有任何基础的言和,都像在做秀一般。

    不过越是做秀,还越做得像真格的。邀来的新闻记者有若干家,明天这个合作消息估计就到了报纸媒体的显著位置。李威是携着曾楠和公司几个中层赴约来了,曾楠正和何秘书以及几位女士聊得起劲。

    蒋九鼎借机搭讪和李威碰杯的时候,悄悄地凑上耳朵来问道:“李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放心,那条疯狗牙已经被拔了,想咬人都没机会了……您随时可以开门迎客,我保证从此安定如初,当然,主要还是派出所的同志们辛苦啊………”李威神神秘秘笑道。

    看着蒋九鼎意气风发,看着这个环境富丽堂皇,看着出入这里的衣着鲜亮,心里暗暗地泛着疑问,倒先找了个主动说话机会问着蒋九鼎:“蒋总,我有个疑问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解一下。”

    “请讲,您别客气。”

    “是这样,咱们可是素昧平生,如果不是那个小警察,咱们恐怕到现在都坐不到这儿,我就有点奇怪,您是怎么把这个小人物收罗到旗下了?”李威说着。

    “噢……他主动找我的,要给我解决难题,代价是一套房子,按现在这样发展,一半产权已经到他手里了。”蒋九鼎笑着,不过言语听得出这投资物有所值。

    李威有点哑然失笑,在此之前宁愿将这个庞大的合作计划认作蒋九鼎的手笔,却不料是这样一个经过,笑着揶喻地说道:“不会吧,要这样说,我们俩岂不是他为了得到一套房子而布下的棋子?哈哈……”

    俩个人相视而笑,好像并不介意当这一趟棋子………

第39章 小兵抵大将(上)

    没有什么事是孤立存在的。看得见的是惊心动魄的商战,看不见的是更惊心动魄的暗战。在皮向南几个人被拘传的时候,秋风横扫落叶般的暗战开始了…………

    刚刚宁静了两天的莲区小区楼盘,十名保安和二十余名在此处暂留的售楼人员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围攻,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围攻,中巴一停,呼拉拉地冲进来足有四五十人,目标直指人而不在于砸抢,虽然没有持械,可这拳头擂脚丫踹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保安们被追打得哭爹喊娘、售楼小姐被调戏得惊声尖叫,少有问津的楼盘成了施虐的最好场所………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到十分钟全部又销声匿迹,派出所出警之后,细查现场没有什么大的破坏、也没有砸抢,其实就是摁着男人揍了一顿,拽着女人吓唬了一番,和平时处理的邻里纠纷差不多多少,于是下了个定论:买楼被骗者泄愤。

    言语间多有同情买楼不成,反赔违约金的市民,对这几天事情层出不穷的仁通颇有微词。笔录没做完,售楼的、暂驻物业管理的特别是女员工,一眨眼都跑了,谁也不愿呆在这儿找打了。

    暴力,依然为威胁对手最直接的手段。只不过换了一种巧妙的形式而已。

    紧接着是唐大头闪亮登场,带着自己几十个人的团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仁通的总部,驻扎的二十余名保安知道这货色的恶名,平时势力相当倒也不惧,不过今天风闻主心骨黑皮大哥被警察带走了,要以自己这么点实力和人家打上了,确实有点自不量力。威言恐吓了一番,保安里倒有一半先跑了,跟着唐大头像是仁通的老总一般挨着个楼层巡视了一番,碰到男的,呲着恶脸教训一番,碰到女的,要是长得实在不怎么样,也是恶言教训一番;要是漂亮的就不教训了,一群货色围着女员工,动手动脚摸着小脸蛋调戏一番,一直把仁通搅了个鸡飞狗跳这才打道回府。

    别看不起鸡鸣狗盗之徒,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到这个时候,像这号眼睛里根本没有秩序、没有法律的蠢人浑人和没法讲道理的人,简直是才堪大用也。

    这一次没有敢报警,而且没有理由报警。唐大头是以威盛公司的名义上门要债来了。

    事情还没有完,究竟被人下多小绊子还真不好说,副总和秘书到区政府找仁通的支持者反映情况,不料被秘书挡了回来;张仁和向来和市国土局的一位领导不错,临到了这个时候,这位爷,却是连电话都不接了。

    到了下午,却是更激烈了,柳巷街头的一所饭店、寇庄居民区的一家棋牌室、前进路上的游戏厅,分别发生了聚众斗殴,缠斗的双方各有受伤,最重的几个被啤酒瓶开了瓢,最轻的胳膊腿上也挂了花,这一次被派出所提留住了,三个派出所逮了三十多人,明眼人一观便知是两方势力的争斗,这伙街头混混差不多就都是皮向南原先的手下,每逢拆迁或者有其他正常途径无法解决的事,比如堵路掐电恐吓威胁,就缺不了这些人的帮忙。这事容易处理,派出所和这帮货色熟悉得紧。随便问询下来,直接定性了个流氓打架,赔偿损失外加治安管理处罚。

    不过可怜的是,寻恤来找事,回头就有人交了罚款都被领走了,而莫名其妙被打的,却是被关在号子里无人问津。

    打架这年头不是看拳头硬不硬,而是看后台硬不硬;聚众这活不是看你人多不多,而是看你钱多不多。人家都没事,而咱还被关着没人管,连这些混混都明白了,肯定是自己后台出事了。

    这一天最忙的非唐大头莫属了,手下的小兄弟们有一半是混的,有一半是抽调的盛唐和姐夫那里的保安,不亦乐乎地忙到现在,连唐大头也明白了这几招的用意了,黑皮几个只要拘到派出所,等于是把仁通截成了两段,老板指挥不动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知道,而缺少了带头指挥的,也是一窝蜂根本成不了气候。跟着再一打架闹事,对方的人被拘在派出所里,轻的都得罚款、重的就是拘留加罚款了,这等于无形之中把张仁和可能动用的势力全部圈起来了。

    唐大头最佩服姐夫的地方就在于此,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不动则已。一动就丝毫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除了拘押黑皮,剩下的事都是姐夫面授机宜而不是简凡的主意了,整到现在,唐大头的脑袋算是灵光了,姐夫这么整,这基本就是要把仁通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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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绵不绝的明枪暗箭频频施之于仁通旗下或明或暗的势力时,张仁和却是静静地呆在家里,不是在思谋对策,而是无计可施………像大原绝大多数暴发户一样,仁通从外部看来财富以几何堆积的形式发展,但背后的债务和危机也是在以同样的速度累积,积弊到了一定程度,所有脆弱的环节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引起连锁反应。崇尚自由贸易的资本主义工商业都脱不出这个怪圈,何况半路发家的民企呢?何况又是在这个市场人治多于法治的环境里呢?

    莲花小区的开发几乎押上了所有身家,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楼盘资金回笼用以还贷和支付开发保证金,新的地产质押后可以从银行得到更多的开发资金,这招借鸡下蛋、借船出海、借着别人老婆生娃娃的招数自己早已经运用得纯熟不已,大不了就是给银行方面支付点招待费用而已。

    可是他错了,谣言风起,现在莲花小区已经成了狗窝猪圈不如的地方,甚至有谣传这里曾经受了核废料的污染。不到一周的时间,楼盘资金回笼现在是负增长,就是以三千八的跳楼价甩卖都未必能出得了手,更背的是觊觎几年的海鲜楼那块地易主,前路被堵、后路被抄,只要楼盘出不了,光是银行贷款的压力就能把自己压垮。

    消息一件件传来,直听得张仁和狠狠地摔了手机,颓然把自己深埋在豪宅里沙发上,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输定了,明摆着和暗藏着的势力都被人家连根刨了起来。一下午坐在家里,想着从那里还可以突围,不过想来想去是茫然无措。银行,如果没有看到利益或者没有新的质押,肯定拿不到钱;官面上的关系,再有本事也无法强迫谁来购卖莲花小区的住房;资金压在莲花小区,已经是再动无望。

    输了,这次可真的输了,而且输得有点冤,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这个王八蛋,背后捅老子一刀……”张仁和突然想起了有过几面之缘的李威,那个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彬彬有礼的李威,愤怒突然迸发出来,擎着杯子直摔到地上,砰地一声巨响,把厨房里的honey美女吓出来了,看着准老公这么丧气,没有敢劝,讪讪的清理着地上的玻璃碴。

    体态妖娆,蹲在地上收拾残片的美女,却让张仁和发不起火来了,这个如同小鸟依人的小姑娘比自己的大儿子还小,想想自己现在的生活,豪宅、靓车、美女应有俱有,而这一切说不定即将一去不返,反倒有点看破世事般地喟叹:“小慧呀,你老公我要是成了穷光蛋,你还会跟着我吗?”

    “呀……”叫小慧的,掩着嘴惊讶地叫了一声,嗔怪地笑着:“老公,怎么可能……你是最棒的!”

    这句话经常在被窝里听到,不过张仁和知道这也是女人哄男人的惯用语,从来没当过真。此次也一样,听得这话却是感叹了句:“我这一代混出来的不多,股市赔光了身家上吊的、走私罚穷了进监狱的、屯铁赔光了跳楼的。一夜暴富、一夜赤贫的我可见得多了,说不定你老公我,也是那个下场啊。”

    “讨厌,你今天怎么了,净说丧气话,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温软如绵的身子贴了上来,不过张仁和根本没有兴致,挥挥手:“你去吧,去迎迎副总他们。”

    天擦着黑的时候,在外奔波了一天的副总带着几个中层终于来了,一见面沮丧中带着几分喜色地汇报道:“张总,威盛同意明天和我们见面,来咱们公司。”

    张仁和一听,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坐直身子:“真的?没说其他吗?他们提什么条件了?”

    “没有,”

    “没有要钱吗?欠他们拆借四千万什么时候能凑足。”

    “张总,这个……我们跑了一下午,我们现在最多能筹到两千万,再多就没办法了。”

    “黑皮他们呢?被关在哪儿?”

    黑皮几个是张仁和最依仗的手下,不少事都靠这群人打发着,一听得张总问这人,几个人都摇摇头,副总面露难色地说道:“张总,说是西山区派出所,可我们去了根本没人。大原这派出所、刑警队这么多,我们还真没法知道他被那一家给抓了。”

    “你们去吧,能筹多少筹多少,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明知道他有放高利贷的背景,还敢赖他的钱……哎,走着看吧。要是人家高抬贵手,我可就烧高香了。”张仁和有点落魄,在这个时候,除了人家放你一马好像再没有他途了。

    副总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张总,我觉得威盛的目标不是钱上,他不会想吞了我们公司吧?”

    “呵呵……哈哈……他才多大个公司?满打满算几千万撑死了,连房地产这个行当他都不懂多少。咱们这个公司资产虽大,可债也不小,谁吞了都让他消化不良噎死他………白送都没人敢兼并。”

    张仁和说着,有点恶狠狠地幸灾乐祸,这倒是最不担心的一招。

    副总带着班子里一干人讪讪退了,小老婆端着熬了几遍的猪骨粥再放到张仁和的面前的时候,这位张总,恐怕是一天来心力交粹,靠着沙发蜷卷着身子,黯然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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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顾影自怜、有人在举杯相庆;有人在哀叹时运不济、有人在享受春风得意。

    天黑时分,神出鬼没的李总车驶进了政府家属小区,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步态悠闲地进了某一幢小区单元楼里。

    盛唐夜总会的华灯已上,莺歌燕舞一派繁华景像,领班曾楠虽然置身事外,但莫名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隐隐地觉得有点担心,而唯一的消息来源怕就是唐大头,平时这个时候早混到这儿玩上了,今天却是不见人影,打电话居然也敢不接。

    孰不料唐大头不是不接,而根本没听见。大功告成,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吆五喝六地喝得正自起劲,正商议着一会喝完了,某某洗浴中心、某某桑拿或者某某会所,那个里头来了新鲜货色,哥几个相邀着去尝鲜去。

    蒋九鼎一家子开了个家宴,老少三代热热乎乎地凑一桌,尽去先前的郁闷之气,席间接到了电话,是张凯已经开始返程了,问了几句,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心里却如同一块大石落地一般,更高兴了几分。

    简凡参加了下午安全工作会议,队长强调了一番暑期严防严治,着力打击盗抢犯罪的工作要点,开会着就有点走神了,这两天心里装的事多了,干什么都有点走神,一下班迫不了待溜了,那几位棘手的人物还拘在这里,虽然原计划是把这几个重要人物拘上四十八小时一切都解决稳妥了再放出来,不过一下午的思索,让简凡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莫非,这个小警,还要把一池水再搅混几分不成?

第40章 小兵抵大将(下)

    杏花岭派出所和所有的派出所差不多一个样子。没甚稀奇,三层小楼,楼低院小、白墙蓝字,地处近郊,人口不稠,赖人不少。外来暂住人口带来的治安压力不小。别以为警察好当,那得分地方了,要分到这类地方,那不是工作,是受罪。据裘刚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攒两年的钱够送礼了,立马调离这鬼地方。

    简凡到的时候已经晚七点多了,下车伊始这裘刚就没好话:“喂喂……简凡,你有毛病不是?这又想干嘛,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这帮子涉黑份子咱们小警察最好别惹急了,所长都说了,关够时辰让他们滚蛋,犯不着为俩企业间的事给咱们惹一身不是。”

    “我就问两句,怎么了又?”简凡抱着什么心态不得而知,不过和裘刚同学间倒不客气。俩人一个窝里出来的,又一块打过架,关系自是熟稔得紧。

    “你就问也白问,这都几进宫的货色了?人家蹲看守所比咱们的警龄都长,这点反审讯的本事还没有?”

    “谁说要审讯他了?咱们警察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以法教育人。”

    “好好……走走,郭所长说了啊,问什么可以问,问不出来不能惹麻烦,你跨区作业本身就违规了。”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跟个社区大妈一样?嗦?”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派出所的小院。这其中的关窍简凡倒也清楚,郭所长不愿意惹了辖区这么个纳税大户,而且每年赞助呀,经费呀什么地,都得靠这类大企业解决一部分。但同样不愿意惹了仁通手下这帮黑货,仁通的名声在外,手下眷养的这帮货色一看案底就知道都不是善茬,给自己惹上这么一群狠茬没准招祸也说不定。两相相较,只得走中间路线了。做个样子把人收拾起来,事过了随便安个治安处罚的罪名拉倒。既不得罪仁通,也对九鼎有所交待。

    简凡还是通过蒋九鼎联系才得到了这个机会,有时候,这些有钱的主比上级的直接领导说话还管用。所长办在二楼,俩人进得门了,一脸忠厚墩墩实实的郭所长,好言相慰了一番,一是知道简凡当刑警的,怕这出手没轻没重;二是知道这小刑警和九鼎的关系不浅,又不能不给面子。强调了一番要照章办事、不得刑讯、不得违反相关规定的话。简凡再三保证只是正常的询问。这才说服了这位郭所长。

    一番寒喧才进了正题,郭所长带着简凡进了临时的问讯室,裘刚去提人,羁押的地方就在所里东北角,紧挨着厕所,大夏天里这味道十足,直到这人被提着进了问讯室,眼尖鼻子灵的简凡都闻得出这家伙身上已经带上了大粪味道。

    正主,就是上午被关进来的那位,一米八的个头,满头毛发扎着,头根根直立,脸上要是没有表情的时候,像块风干的岩石,微微可见的胡茬布满了腮边下巴,端得是男子汉味道十足。被裘刚带着坐下来时候,两眼斜眼着向着天花板,直接无视面前坐着的郭所长和简凡。

    “膨”地一声重响,却是郭所长以手代惊堂木,重重拍了桌子一下,不过没吓着嫌疑人。倒把简凡吓了一跳。

    就见得这位郭所长悖然大怒一脸喝斥道:“皮向南,你端正点态度,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吗?派出所;这位是谁你知道吗?市局刑警。有什么问题,犯过什么事,老实向政府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的话,对你来说是死路一条。”

    这是威胁和恐吓嫌疑人的开场白,大部分派出所问讯都这水平,先来个先声夺人,煞煞嫌疑人的威风。要是胆小的或者第一次被逮进局子里的,基本上要被这等正气凛然的神情吓得心胆俱裂。

    不过对象不太对,皮向南没戴铐子,双手叉在胸前,缓缓地回过脸来,几分不屑地说道:“所长,还有这位……你们这唱得是那一出啊?我怎么就死路一条了?我要是死在这儿,您这几位,能脱得了干系么?”

    一句话把郭所长噎了下,再拍桌子,跟着下文就来了:“不要故做轻松,你犯的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九鼎休闲酒店在我们区是纳税大户,你们煽动闹事、围攻企业,这是什么罪?你别以为你逃得了,啊!……你别以为我们没掌握什么证据就拿你没办法。啊……这是给你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不要不识抬举。”

    还是老一套,简凡无奈地听着,每次“啊”一声,这就是思维停顿了。找不出有力的话题了,威言恫吓呢,要是吓唬小地痞混混有用,像这种成了精的货色,可没什么用了。

    果不其然,这皮向南斜着眼一瞥回了句:“所长,知道还问我干什么?有证据你定我的罪就行了,咱们费什么嘴皮子。您还别吓唬我,像你这样是恐吓知道不?……你要是有证有据,我还能这样,早被你们打个背铐押看守所了。咱别费劲,我什么也没干,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郭所长再要发飚,却被简凡拦住了,跟这号死硬份子打交道难得很,这类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正当职业的人群,你还没有什么可威胁他的。

    这种人,当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了,简凡倒也正是为此而来的。款款起身,很客气地倒了杯水,走上前来,递给皮向南,皮向南瞪了一眼。倒也不客气,接过来抿了口,一眨眼伸着两根指头:“嗨,兄弟,给支烟抽。”

    这人倒潇洒,简凡乐了,朝裘刚要了支烟,给这人点上了,皮向南一接着烟可来劲了,点着支着劲猛抽了口,闭着眼享受着。根本不理会面前的几个警察了。

    这是个老炮………裘刚眼中多见无奈之色,这号主,根本就软硬不吃,和警察天生是冤家,别说抽支烟,就是把他请出去吃顿大餐都未见得能掏出句真话来;而郭所长却更是有几分悻悻之色了,只觉得一队这小子,还嫩了点,虎着脸诈还诈不出一句话,你要是和声悦色,更别想了。

    沉默了一支烟的功夫,那抽烟的皮向南压根没说话,净抽着;简凡坐下来,也没有说话,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人抽烟,仿佛这家伙从嘴里、鼻孔里凫凫出来的烟,像是在玩杂耍一般。

    良久简凡才开口,很和气地说道:“皮向南,我大老远从一队来看你,又是倒水又是敬烟,不能一句话也不跟我说说吧。”

    “警察兄弟,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你说你们问得都是我不知道的事,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你让我怎么说?”皮向南根本不加理会。

    简凡眼骨碌转着,伸手示意着郭所长别发作,反而更耐心地说道:“噢,我理解,非常理解,要不咱们换个角色,我来说,你来听,或者你想问也行,怎么样?”

    “随便喽。”皮向南挥着手,无所谓的态度。

    “好……咱们开始啊。”简凡懒洋洋的支着肘,就像聊天侃山一般说上了:“首先呢,我先表达向你们的尊敬啊,其实对于我而言。我是挺羡慕你们这种生活方式的啊,闭上眼就是天黑、躺下身就是家里、揣兜里的就是收入、搂怀里的就是老婆……呵呵,要搁过去,这就是侠义英雄的本色啊。”

    郭所长和裘刚眼一下子睁大了,却不料这胡扯所为何来。皮向南怔了怔,跟着哈哈大笑了,笑得爽郎之至,笑着道:“好啊,那你也试试这种生活?”

    “有机会,一定试。”简凡说着,引出了正题,话锋一转道:“不过,可惜的是,这种生活方式,对你来说,从走进这里这一刻开始,已经结束了。”

    嗯!?……这话,说得皮向南心中一凛,眼皮一抬,不过跟着嗤着鼻子不屑道:“这位警察,不必跟兄弟玩心眼、也不必危言耸听,我有多大罪,我知道。我爱怎么活着,和你们无关。”

    “是吗?”简凡就着话头来了:“我不觉得你有多大罪,可你今后的生活方式肯定不会是你喜欢的……对了,有件事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进这里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估计你不知道……莲花小区仁通的员工被买楼群众追着打了,你们总部好像被有个叫什么唐大头去搅和了一通,是不是你们欠人家钱了?……还有,平阳路派出所、寇庄派出所、西山区派出所,拘留了十几个打架闹事斗殴的痞子混混,里面,有个姓郝,叫耗子的;还有一个绰号叫根子的;好像还有一个被开瓢了,叫什么斗鸡眼的………这些人挺可怜的啊,连个交罚款去赎人的都没有…………对了,皮向南,以你老板的能力,你进来快一天都没见着人,你不觉得里面有什么事吗?”

    言辞犀利,正敲中了皮向南心里最狐疑的地方,几个名字都没有假,能说出绰号来,肯定是实打实的事了。简凡注意这货的鼻子抽抽,像这种心理因素引起的面部表情变化细节,说明这几句话,奏效了。

    现在张仁和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而这,正是简凡有所恃的地方。或许可以凭着双方首尾不能兼顾的机会来离间一下。

    听得这话,皮向南仅仅是稍有变化,跟着反而更洒脱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打架斗殴这事,不过就是治安管理处罚,罚俩钱而已,顶多拘留十五天。谁在乎。”

    “你会在乎的。”简凡笑道:“我敢保证,你要被拘留了,饭钱都得自个掏,没准连个探视的都没有。”

    “你们拘留不了我,没证据你凭什么拘留,二十四小时你得放人,就是刑事拘留也就两天。”皮向南道。

    “噢,挺懂法的啊,知道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权益。可法律也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比如,你不觉得在这儿,要比你出去更安全吗?”简凡神神秘秘说道。

    “什么意思?”皮向南心中一惊。

    “皮向南。你不像个见事不明的人,你这样考虑,仁通市值几个亿的大企业现在都是四面楚歌,张仁和能不能过去这一关都难说,你在其中有多大份量,你掂量过吗?九鼎再不济也是个过亿的实体企业了,你敢保证你们这些人没人胡乱咬你一口?……万一九鼎把火气撒在你们这帮幕后人身上,你们挡得住吗?现在买条命,可不值多少钱呀,这种事也不少见吧?……你已经坐在这儿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张仁和即将成为昨日黄花,到他自保的时候,他还顾得上你?”

    简凡缓缓说着,像是讲故事一般,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其中的关窍,不过一件简单的事被他形容的有点凶险无比。说服人,就是牵着被说服人的心理想法跟着你的语言走,这一套,简凡从小就会。直听得皮向南眼睛转着,不知所想。不过这种眼珠子乱转的表情,正显示出了嫌疑人心里的慌乱。

    注意到此处,简凡更进一步趁热打上铁了:“皮向南,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从根里说,其实蒋九鼎和你们老板张仁和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有钱人,都有藏的黑手,都有雇的人,所不同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已,你们风光过了,现在该他们嚣张了……你觉得,你从这儿出去以后,能有好吗?”

    皮向南说得面色如苦,悻然地辨白道:“真不是我干的,我要说什么你们才相信呀?”

    “我们相信,可你能保证九鼎也一定相信吗?”简凡反问了句。继续说道:“可我相信你知道是谁干的,即便是你不说,同进来了三个人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不懂这其中的利害?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这就是我们给你的机会,你说不说,其实我们不在乎,我们就是一个旁观着,而且郭所长也没准备找你麻烦,否则铐子早勒上你了;但是从这儿出去之后,九鼎和其他几家幕后老板会不会拿你开刀,这是不是就不好说了?…………怎么样,我这个建议不错吧,对你来说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然后把包袱扔给所里,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你出去后可以继续逍遥,还可以继续过你以前的生活,即便是张仁和倒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新老板。”

    “对,小伙。多一事不如小一事,干嘛非到这风头浪尖上混着。你进来,我可没难为你吧?”郭所长听得随口接了句。

    俩人一唱一合,说得皮向南略略动心了,直吧唧嘴,我…我…我半天没有下了决心。

    “噢,别说话,我还有样东西给你看。”简凡看着火候已到,起身拔弄着手机,示意着举到了皮向南的眼前,一副警察拘押走嫌疑人的图片,那位嫌疑人胖脸矮个,一眼过去可不是老板张仁和是谁,正心下暗凛的时候,简凡已然收回了手机,笑着说道:“今天下午十六时,市局协同检察院控制了一个骗贷老板,据说他在质押地产的时候做了手脚,目前欠银行的要上亿了……噢,案子还在调查中,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细节。……我看你这人也比较顽固,就当我白来了。你放心,明天所里就放人,这些事,你出去自己解决吧,看来我们帮不上忙了……”

    这纯粹是个假照片唬人,下班后才找人胡乱ps的,不过放到手机里,本身画质不清晰,现在皮向南的脑子早被说得不太灵光了,猛看一眼未必认得出来。简凡说着,就要起身,刚走两步,这皮向南眼骨碌转着,不无几分急色地道:“等等……我考虑考虑……这事真和我无关。”

    “呵呵,这个你不用强调,我们知道,以你的身份是张老板的亲信,怎么可能动手打人?我想肯定是张老板支使着那个人联系好了和九鼎有磨擦的销售商,假借销售商的名义聚众闹事,拦路打人的吧?”简凡笑着,猜测了句。

    皮向南心下一惊:“啊!?你……你怎么知道?”

    “这也太容易猜了吧,都是外地人,求爷爷告奶奶还没准能不能要回钱来,要没人撑腰,他们敢在省城地界上打人吗?”简凡道。

    皮向南吸吸鼻子,下决心了:“我说……警察同志,我举报一个坏分子……是二秃子带人干的,这事可真和我无关的啊……”

    “裘刚,记录。”简凡回头笑着,笑着跟郭所长示意。

    郭所长瞪得一副不相信的眼睛,这神神叨叨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居然就办事了,居然就让这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色竹筒倒豆子般地倒出来了。

    看着俩年轻人审着问着记录着,郭所长赶紧地支身出来了,悄悄地寻思着打电话,一接通了,几分得意地说着:“蒋总呀,这个真凶呀,我们还真就挖出来了,您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处理……对对,简凡嘛,来了,和所里干警一直审的……对对,您别客气呀,支持地方企业,服务经济建设大环境,不也是我们的本职么……好好……放心,详细情况我回头跟您说……”

    本来没有指望从这些人身上能挖出点值钱的东西来,可这么个意外之喜让郭所长倒乐了,直觉得凭着这事和九鼎的关系要更好处了,最起码以后要个赞助什么地,腰杆也硬了。有点喜出望外地把简凡送走,回头便提审上其他几个了,只要一个开口,其他的就好办,最好能互相咬起来,那事就更容易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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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驰电掣地来、又是风驰电掣地走,简凡从杏花岭派出所出来便直奔中西广场,本说就来试探试探,谁可知道一磨叽拖两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生怕老三生气,一路疾驰着到了广场,换了警服,套着的大t恤就往摊位上奔。

    远远地看着老三胸前挎着包招呼客人,简凡跑得气喘嘘嘘,嘴里不迭地应着:“骚蕊、骚蕊……迟到了、迟到了……”

    嗯!?不料老三端端简凡的下巴,谑笑着根本没生气,吧唧推过一边,嘴里道着:“骚什么骚,上学逃课、上班翘班、做生意怠工……今晚没工钱啊,我有新帮手了。哈哈……”

    “谁呀?”简凡一愣,侧身一看,锅边已经伺立一个人,那是帮工勉为其难凑合着拉面。倒着啤酒的却是一位女人,背着身没认出来,看看老三神神秘秘笑笑;再一看,惊得舌头差点掉出来,一回头嫣然一笑,不是别人,居然是曾楠,端着倒好的杂啤,笑着示意。

    简凡怔住了,还没弄明白这是个怎么回事呢,老三笑眯眯地说着:“呵呵……锅哥,我发现和你一起做生意有好处啊,你在这儿,净勾引美女来;美女来了,净勾引客人来,哈哈……明儿你给我多勾引俩,咱这摊这生意,可要火爆了……哎,这曾楠不会跟你有一腿吧?”

    “滚一边去吧。”简凡悻悻骂了一句。看着客人不少,忙忙碌碌,赶紧地上前替换下了帮工,系好了围裙,操刀掂面,手脚利索地上手了。

    水平的优劣一看便知,简凡一接手马上就有条不紊了,不像帮工那么手忙脚乱,人少了压锅里,人多了赶不上,一碗一碗出着面,不慌不忙。

    倒酒上的间隙,曾楠笑着凑上来了,几分揶喻地问道:“喂,看不出来啊,白天当警察、晚上当厨师?真有你的啊?”

    简凡笑着,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一个主业、一个副业、一个工资、一个外快,那样都不能少。呵呵,你怎么来啦?”

    “我………”曾楠一愣神,跟着玩笑上来了:“我也来挣外快呀?老三说了啊,倒一晚上酒,给我五十,吃饭免费。咯咯……”

    曾楠笑得扶着菜柜直打颠,好似这也是一笔意外之财一般。

    简凡笑笑无语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这类不缺钱的主,兴致来了什么稀里古怪的事都干得出来。不过看曾楠这架势在服务行业干过,倒酒上酒却更得心应手了,见了男客人,甜甜地叫声帅哥,来杯杂啤怎么样?见了女客人,不无欣赏地叫声美女,要不来杯杂啤?哄得这长得歪瓜裂枣的爷们和一身膘肥的老媳妇净喝杂啤了。

    老三看着这啤酒桶空得更快了,偷着乐呵着呢;简凡是一听曾楠说话,倒比自己还能忽悠,也在偷着乐;偶而一瞥,好像曾楠,也在偷着乐。

    又是忙忙碌碌一个晚上,几个人忙活着收拾了摊点,老三拉着家伙什回家,简凡打扫着摊点,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曾楠两根手指捻着一张崭新的五十大钞笑着:“喂,今晚你得谢谢我,要不黄老板这么抠,肯定扣你工钱,不给你全工资了。”

    简凡道了句:“扣就扣呗,我还欠着他两万没还呢。”

    “是不是?两万块钱就卖身了呀?每天就干这个?”曾楠笑着问。

    “啊,是啊,不好么?”简凡隐隐觉得这话里有点轻视的意思,不置可否地说了句,不理不睬地离开了摊位。

    “喂喂喂……我没其他意思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脾气还挺大?”曾楠蹬蹬蹬几步跟上来,感觉失口了。

    “我也没其他意思呀?你怎么知道我脾气大了。”简凡边走边说。

    “喂喂喂……等等……”曾楠不迭地拦在简凡面前,赶紧地说道:“我还有正事给你说呢。”

    “那好,说吧。”简凡站定了。看着眼前的曾楠,不知道何故,下意识看着曾楠会想起蒋迪佳,好像没有蒋姐高,也没有蒋姐那么清丽,眉目间的媚意浓了几分,特别是那双眼睛,谁看着都像勾引人。

    “我就来提醒你一句啊,别太自作聪明了。”曾楠正色说道。

    “什么意思?”简凡一惊。

    曾楠看简凡上心了,这才扔出了心里想说的话:“李威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蒋九鼎也没有那么蠢,他们都听你的,把你推到前台,出馊主意的是你,带头抓人的是你,回头解决的问题也是你,你可别糊里糊涂把自己陷进去出不来啊?”

    简凡诧异了:“什么?陷进去?怎么陷进去?”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万一他们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要不握手言和了,那最后你不成替罪羊了?两头都落不下好。”曾楠不无担心地道。

    “不会。”简凡摇着头,很肯定地说道:“莲花小区是仁通的命根子,现在被刨了,一干起来就是你死我活,李威要收钱、银行也要收贷款、接下来李威肯定唆使一大群债主来个群狼抢食,张仁和没有机会翻盘的。”

    “是吗?你这么肯定?”

    “普遍规律而已,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猢狲赶跑了,现在轮到推墙了。这还能有错?对我而言,我不涉及利益冲突,穷光蛋一个,所以,没有谁的矛头会指向我。”

    “那算了,算我白操心了。”曾楠说着,有点失望,不过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不不……好意心领了啊,谢谢啊。”简凡这才诚心诚意地合手做揖,不过不无奇怪地问:“哎,不对呀?唐大头说你不是李总的养女吗?怎么你也直呼李威呀?”

    “他供我上的学,可那是出于愧疚,没有什么情可领的。我自食其力已经很多年了………有时间如果你有耐心我再告诉你………今天我挣了五十,咱们一起把它花了怎么样?”曾楠似有难言之隐,在转移着话题。

    不过这等期期艾艾表情,倒让简凡心下暗凛,丫的,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不会是……心里一惊,却是不敢再拉扯了,怪怪地问了句:“哎………你开车了没有啊?”

    “开了呀,在那儿……”曾楠指着一个方向,兴喜地道,还以为简凡同意了。

    却不料简凡一副释然的表情说道:“噢,那就好。这么晚了,自己开车小心点,不送了啊………拜拜,明天见啊……开车慢点,小心驾驶啊……”

    着,却是逃也似地快步走了,直奔到警车前,做贼也似地发动着立马就跑。

    被扔在大广场上的曾楠,悻悻地骂了一句什么,中指竖着直朝着简凡逃也似的背影,气咻咻地直跺脚……

第41章 强中更见强

    次日一早,张仁和难得地起了个大早。难得地比员工到公司都早,难得地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一副大公司老总的气派,不过没人的时候,一遍一遍看着窗外,催促着秘书联系,只怕和威盛失之交臂或者再起什么变故。

    知道了真正的事主是谁就好办了,无非是投之以利、报之以利而已,张仁和思谋来思谋去,就李威这四千万还不至于把自己压垮,就按民间借贷最高二分利,大不了多赔他一千万而已,大不了比这再多点而已,有什么怕的?和几个亿的资产相比,这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一直到上午十时,李威才姗姗来迟,轻装便行,带着两位随从,一位是公司的副总,中年男子,年纪比李威还大。另一位却是一位女士,像秘书的角色。司机刚刚车停到了仁通院子里,张仁和便殷勤地为坐在副驾上的李威开车门,直迎着李总两人往楼上走。

    如果从外表看来,你会以为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是亲密无间的生意伙伴,私底下再过剑拔驽张、背后里再过相互拆台,这面子上的事,永远看得是那么和谐。

    一路殷勤倍致把李总请进办公室,秘书忙着沏茶倒水,张仁和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恭恭敬敬把一张支票放到了李威面前,多少有几分谦卑地说道:“李总,您看……这是两千万,再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余额亲自送到您公司。”

    哈哈哈……李威笑着靠后到沙发上,脸上虽无失色却多了几分戏谑,不知道是对这个迟来的还钱还是对张仁和这个前倨后恭的态度,却是不看那支票一眼,揶喻的口吻说着:“张总,您这欠款可是已经超了三个多月了,我手下来找您协商过几次,不是找不着人,就是被你们赶出门了,今儿是怎么了?主动还上了,可这数目不太对吧?你准备还我多少?”

    “李总。”张仁和摆出了老一套了,几分岂怜之色。关乎身家、关乎公司,不得不低头了,这也是生意对手间常用的一招,做势说道:“兄弟我实在有难处,您估计听说了,这一个月基本没有什么回款,我在莲花小区投资了十个亿,这点钱我还是还得起的………您多宽限几天,利息按您的要求来。”

    “你……的房子还卖得出去吗?”李威突然撂了句。

    张仁和心下一凛,看看李威不无戏弄的目光,不是正视,多有几分不屑,这让张仁和被狠狠刺激了一下,就如同对方家大业大权大势,明摆着欺负你,你还毫无办法似的,有火只能压着,有气只能憋着。

    憋着,不过憋得难受,脸有点胀,喉咙里像卡了鱼刺。胖脸微微泛红,半晌没说上话来。

    “张总呀,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知道你有难处了,我也不能太不仗义了,到这个节骨眼是逼债,那不给您难堪么?”李威款款道来。

    “什……什么意思?”张仁和狐疑道。

    “咱们不兜***啊,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出资买下你的莲花小区,去掉你欠的本金和利息,尾款一次付给你,以后两不相欠,如何?……这是出让协议,如果你同意,很快就可以拿到钱。”李威说着,示意着秘书,秘书从公文包里抽着一份厚厚的协议放到了张仁和面前。

    张仁和狐疑地看着,翻进两页到了最关心的价格上,手被烫着了似地惊了一下,有点失声:“五点八亿……这连我的开发成本都不够。”

    李威不动声色地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呵呵……张总,十个亿唬外人行,真花了多少钱您心里没数?那块地皮原先就是倒闭的大原印刷厂,你买厂子做了手脚,厂子比地皮还便宜,开发了两年,你基本玩得都是空手道……按这个价格算,你赔不了。只不过是赚得少了而已。”

    张仁和双手一摊:“你……好好……李总,咱们这行谁也别笑话谁。就算我给你,吃得下去么?您也想来个空手套我?”

    “不不……我的信誉比你要好。你看看协议的购买方是谁?”李威笑着道。

    张仁和翻着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跟着吃惊地看着李威。就听得李威很沉稳地说道:“这个不会有假吧?大原资金最雄厚的富泰、有国资背景的华鑫、政府指定的廉居楼开发商申达加上我们威盛,一共四家,我没这么多钱,就即使有我拿回来也消化不了,那么这四家联合,您觉得,这还是问题么?”

    张仁和额上有点见汗,要是一家尚且好对付,这四家联合怕是要把自己连骨头带肉并吞了,看来这事早已经蓄谋已久了。双手几分颤抖地放下协议,忍不住在点痉挛,嘴唇嗫喃动动:“张总,你这是要把人死路上逼呀?我种树你们乘凉、我修楼你们坐享,这要按市价出手,卖到七八个亿都不是大问题,你们可真够黑的啊。”

    “呵呵……从你嘴里说出这个黑来很可笑啊,我估计你打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还威盛的拆借资金是吗?你这发家十年,跟着背后倒了小公司有多少?不少吧?……没人逼着你卖楼盘啊,我是可怜你给你一条活路而已。再过一个月,欠银行的贷款、欠小公司的拆借款、欠私人预交的房款,他们要来逼你,可没我这么客气啊………噢,对了,你欠我们四千万,随后我让手下也上门取去啊,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再拖着就没意思了,你们家住在宣华?好像悦欣还有一套别墅?我一定会叮嘱手下人,对你一定要客气点……”李威欠着身子。话虽缓,可言辞间并没那么客气。

    张仁和抽着纸巾擦着额头的汗,有点冷汗泠泠,知道自己的一切俱在人家的算计中,喃喃地说道:“我考虑考虑……李总,我考虑考虑……”

    “那好,我们走。”李威起身了,秘书跟着起身了,张仁和一惊,也跟着起身了,李威看得刚刚还光鲜无比,现在动带着失魂落魄相的张总,笑着道:“没人逼你啊,张总,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就你那个破小区,我们还真不想要,要不是看你还不出这个钱来,我也不想出此下策……你多考虑考虑,没事,我们不急………噢,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张总,昨天好像杏花岭派出所抓了几个在九鼎闹事而且殴打九鼎当家人的小子,他们已经招了,好像是个什么绰号二秃子受人指使干的,这个案子在杏花岭分局已经立案了,不会是您吧?……我在公安上关系比较熟,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一定告诉我啊……”

    张仁和手里尚拿着协议,听得此言,张口结舌,协议“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李威看着,仿佛有几分可怜似地摇摇头,一行仨人离开了………

    仨个人,上小公司。这次把个大公司逼得无路可走,多有几分意气风发之色,随从是公司的副总,上了车笑着说道:“李总,九鼎的事还真是他们干的?可真够黑的啊。”

    另一位却是曾楠,有点不太相信地问:“李叔,这事你都查得出来,不会是诈他吧?”

    “不不………确有其事。”李威坐到副驾上,心情畅快无比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啊,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我听郭所长说呀,简凡去了三言两语,从那帮小子嘴里诈出来了,又给了我一个砝码啊。呵呵……那张嘴呀,我领教过,不是一般地厉害……哎,楠楠,你今天稀罕,怎么也来凑着看这个热闹?”

    “没事呗,看看你们怎么样争权夺利。”曾楠笑着,说了句。

    副总和李威倒被逗笑了,李威却是笑着道:“争也好、夺也好,这样挣钱可容易得多吧?怎么样?有兴趣来帮叔叔吗?”

    “没兴趣。”曾楠撅着嘴,摇摇头,非常不爽的样子。

    “对了,你和简凡,没有再多接触接触?”

    “李叔,别老关心人家私事……”曾楠几分嗔怒道。

    李威和副总俱是笑着,没有介意,跟着话题到了具体的细节操作和公司日后的发展大计,曾楠坐到后座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昨晚上被人扔广场上,正自生气着呢,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心底的忿意却是更浓了几分。从来对警察没有什么好感,而现在对这个警察的恶感,却是更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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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天距九鼎关门歇业整整第五天,笼罩在九鼎上空的阴霾渐渐散去,从上午开始,全省各地牌照的车辆济济一堂,排到了已经清理干净的停车场上,“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收了回去,迎宾员依然是那样职业性的笑容。

    这是正式开门迎客的日子,也是招待各销售商的日子,和仁通在这里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蒋九鼎已经派出了张凯,联络各地分布的下线销售商,53家销售商里,有17家已经上诉了,最终有多少家要把九鼎推上法庭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所有环节里,真正难点在这儿。

    这是九鼎自身的矛盾,即便是李威也帮不上忙,一旦诉诸于法律,就有它自身的程序,而这个程序却是靠一些下三滥手段没有用的,下线的十几家销售商或许也正是瞅准了九鼎这一弱点,在赔偿上不松口。全赔,这就亏大发了,而且颜面尽失;不赔不可能,依照法庭调查下来,配方的缺陷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即便就官司而言,这些小门小户的销售商一窝蜂告上来,同样让九鼎疲于应付。

    阳光明媚的日子,蒋九鼎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还在翻阅着一堆资料,偶而看着眉头锁着,看这样,怀疑的成份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而且有点看不懂简凡的手法,这些资料能够指出下线销售在制料的时候存在问题,如果真上了法庭,不过也是一个两败的结局,虽然比原来一无是处强一点,但离他所说一次性解决问题,还是有差距的。

    隔着三间副总办公室,俩个人正争执着。一个是帅哥简凡、一个是副总张凯。

    脱下了警服,身着的西装,九鼎中层管理人员的工装而已,质地不错,深蓝色的西装着在身上,笔挺笔挺,站在穿衣镜前,简凡却是颇有牢骚:“大夏天,长袖衬衣就够热,还得穿西装………穿个衬衣行不?我就不爱穿这么正式,别扭。”

    着就要往下脱,张凯一看急了,赶紧拦着:“嗨,这可是专门给你订做的啊,五十几家销售商可都要来啊,你总不能穿个半袖坐主席台上吧,那像什么话?………好好,别脱,就一会,穿完了,衣服送给你成不?”

    “不要……上面还带着九鼎的标识呢?一看就是受压迫阶级穿的衣服。”简凡指指胸前,想了想,就一会时间,倒也不再坚持,收拾着警服平平整整挂到了衣架上,张凯却是担心此事的把握,有点不确定地问:“简凡,你这样行不行呀?这些销售商要不买账怎么办?”

    “那我有什么办法?早告诉你们要出问题,谁还都不信。”简凡嗤着鼻子道,幸灾乐祸地笑着。

    “好好……咱不揭旧伤疤啊。我这不是担心么?”张凯苦着脸,陪着笑,伺候蒋总还说得过去,伺候个这么个小屁孩,其实心里比简凡还别扭。

    简凡坏笑着,故意说道:“噢,那你不放心,你去!?”

    “得……不说了,你小子诚心把我当雪碧加红酒,挤兑我呢是不是?”张凯笑道。

    “这很简单的事嘛,就和俩人打了架说理一样,他往你身上抹黑、你往他脸上摔泥,回头俩人都是灰头灰脸,这道理上哪讲去?到这说不清理的时候,谁厉害谁就有理,谁嘴快谁就有理。”简凡轻描淡写地说道。张凯却是难以领会这等浅显的道理,悻悻地把收集的一堆资料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啊,我得谢谢你了啊,简凡,有这些东西起码不至于让我们上了法庭哑口无言……你抓紧时间看看,人快来全了。”

    简凡刚坐下身,敲门声又响了,还以为是蒋总不放心来看看,张凯一开门,让本就没心思看资料的简凡眼前蓦地一亮,婷婷聘聘几日未见的蒋姐站在门口,抿着嘴笑着,好似看到了简凡一身西装革履颇像成功人士一般,眼里多少有那么点玩味的赞赏。

    “蒋小姐,有事啊?”

    “有的。”

    “那你们谈。”

    张凯笑着,知道能把简凡邀来,蒋大妹从中起到的作用不小,谦笑着掩上了门。

    白色的高跟凉鞋、过膝的裙裾、淡衫半遮半掩的小臂、隐隐耸出一截的胸前,再往上,是看了无数遍、想了无数天不得而见的笑厣。从下看到上、从上看到下,简凡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想据为己有的贪婪。蒋迪佳“噗”地一声忍不俊不禁笑了,笑着说了句:“你怎么了?好像没见过我似的。”

    “啊,对……”简凡正正心神:“好几天没见你了。”

    “这几天不安生,我一直和我嫂子住在一起……想见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蒋迪佳笑着,随意地踱着步子,站到了窗口,靠着窗棂,好像也似许久没见的样子,笑吟吟地看着简凡。

    简凡悻悻,讪笑着:“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呗。”

    “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简凡,不管你为什么做的这些,谢谢你。”蒋迪佳侧着头,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也恢复了昔日的容光。

    “还没完呢?结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简凡摇摇头。

    “这些事,难不倒你。能看清各自需求、能把两大企业说服合作,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蒋迪佳仿佛比简凡还胸有成竹一般,款款地走到简凡面前,笑着说最后一句:“虽然,这个合作仅仅是个幌子。”

    “呵呵……都有利,他们求之不得,和我的关系不大。”简凡一笑置之。

    “看来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啊?”蒋迪佳笑着问:“那么,今天的事呢?有几成把握?”

    蒋迪佳所指当然是销售商关于假配方上诉的事了,九鼎给的底线是退还技术转让金,赔偿不高于总金额的百分之二十;而现在除了十几家上诉的,即便没上诉过的,期望值也不止这么高,揪着大企业大户了,狮子大开口,也是人之常情。为这事简凡专门请假出来了。

    简凡想了想,确实不敢太过夸海口:“没多大把握,我尽力而为。”

    “骗人吧?你会干没把握的事?”蒋迪佳不信,眉毛挑着,眼睁大了。

    “真的。”简凡坏笑着点点头。

    “再说。”蒋迪佳纤指指来。玩笑般地质问。

    简凡道:“真的,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意外。”

    一听到“意外”这个词,蒋迪佳的眼神里有点笑意盎然,眼睛里的光泽比窗外的天色还要亮几分,笑着的时候轻轻附下身子,嘴角翘着,玩味地说道:“要是,现在发生个意外呢?”

    简凡心里一凛,眼瞪大了,近在咫尺的蒋姐、两次吻着的时候都在夜里,却不知近观的时候比yy中还要再美几分,甚至于能看得见白嫩的脸蛋肤色的光泽,使劲地喉结动动咽着口水要说话,不料蒋姐手嘬在嘴里“嘘……”的一声,示意着简凡别再说话。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俩人做贼一般,四目相对眼神的热切满溢、暧昧十足,简凡正自暗忖怎么着来个拥抱,蒋姐这回却是主动地捧着脸蛋,隔着桌子,温香软玉般地送上来了………**般地浅尝着、急色般地吮着,温润甜腻地粘乎着,多日未见聊解相思之苦一般,抓紧时间放纵片刻。

    在别人的办公室里,做贼般地一个长吻,心里揣了只兔子般地砰砰直跳,激动加紧张俱有,心是砰砰乱跳,不过却是胡来不得,一会儿俩人知趣地分开来,简凡尚自意犹未竟地舔舔嘴唇。蒋迪佳咯咯笑着,尔后又是捉狭地支在办公桌前,揶喻地问道:“现在呢,有几成把握?”

    简凡正正身子,坐直喽,全身如瞬间注射了鸡血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蒋姐姐,嘴唇动动,说了俩个字:“十成!”

    这话里中气十足、气宇轩昂,比拥资亿万的蒋大老板还要有几分魄力,那还似一个吊儿郎当的小警察。

第42章 无奸难为商

    当简凡准备进到七楼会议室的时候。偶而一瞥挂钟的时间,恰恰指向午时。

    会议室里有点混乱,桌子椅子的移动声,男女粗嗓门的咳嗽说话声,偶而还有一两句叫嚣的声音,那话听得真切,差不多就是各地颇具地方特色的骂声。推门而入的时候,上百双眼睛直射到了门口,大的小的眯着的瞪着的不一而足,但眼光里的愤慨看得真切。

    可以理解,大家本以为找到了致富的门路,回头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搁谁也受不了,仿佛就是眼看到手的钱成了泡影,能不生气么?

    简凡旁若无人地走着,背后跟着出气筒兼副总张凯,不用说,这等受质问的场合蒋九鼎自然是要找个替死鬼了,张凯是寄人篱下,无奈而已。而简凡,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早知道这事如果没有圆满解决,那么先前的条件蒋九鼎没准会推诿扯皮,自然也是站到了前台。

    不过对于这种乱嘈嘈的场合简凡倒不畏惧,从小就在路边店的杂乱环境里长大的,这种夹杂着各地方风味的省骂,倒让他耳熟的紧。

    款款地坐到了主席中间,主席台比下面稍稍高十几个公分,坐下来的时候看着五十多个人很真切,差不多挤满了会议室,粗略一估,十六七个女人,三十多个男人,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一眼便瞧得出,这群人里,眼光里都透着狡黠,就那脑门子发亮的得性,一看就是精明的要命。

    简凡不理不睬,旁若无人地翻阅着厚厚的一摞资料。仿佛要故意引发众人的愤慨一般。

    足足等了一分钟没下文,下面的坐不住了,有人叫嚣上了。

    “这是谁呀?”

    “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们?”

    “不行,让蒋九鼎出来。”

    “对对,我们要见蒋九鼎。”

    “今天要让他说个明白,我们大老远不能白来。”

    ………

    人群乱了,拍桌子挥手举拳头叫嚣着,像开批斗会,男男女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知道出自谁的口,何芳璐下意识地后退。只怕引发了众怒;张凯面色带苦,悻悻看看左右,最怕这种乱场合,一乱什么话都说不成了。而且这种场合没来由地让他感到一阵恐惧,没来由来会想起蒋总那天车被砸、人被打的惨相,而现在也似如此,前排几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几近愤怒地要冲上来了。

    “吵什么,安静!”

    主席台上一拍桌子,爆出一句雷语,扩大的声音“呜”地响了一声,有点刺耳,众人乍一惊,心一凛的时候就见得台上那位被众人称为随便找来的人就着话筒喊着:“现在,九鼎实业董事长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支票就在我手里,你们要钱,就坐这儿听着,咱们协商;你要见蒋九鼎,自己去吧,在十七楼总经理办公室……怕我当不了家。请便。”

    声音扩出来,大有声若洪钟之感,一室之内俱是回音,而且这人气势颇足,还真让大家怀疑不得。众人的眼睛左右瞟瞟、前后看看,一听到要钱、一听到有支票,安静下来了。不就冲钱来了吗?

    “今天给大家提供一个协商方案,在方案公布之前我占用一点时间向大家宣布三件事,说完了,咱们好说好谈,能协商成还是伙伴,协商不成,法庭上见。愿意坐下来解决问题的,安安生生听着,听完了,该赔赔、该闹闹,没人拦着你们。”

    简凡几句话说得虎气之至,公安系统里,从派出所到刑警队长加上几位局长,个个说话是虎虎生威,这架势让从小善于模仿的简凡学了个十足,就像派出所那些小所长,一遇着事,不管你心里有没底,得装出有底的样子;不管你有没有底气,这气势绝对得十足。

    看看没有人交头结耳了,简凡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杏花岭派出所昨天抓了四个煽动闹事、围攻九鼎打伤总经理的嫌疑人。我相信你们中间有人认识,而且关系不错。你们中间有人受他们指使扔下了协商协议不顾,一边上法院告,一边来九鼎闹事…………为首的祁定军、绰号二秃子,已经被杏花岭公安分局刑事拘留,正式立案审查,你们中间和他有关联的,将会受到传唤,有违法行为了,要负法律责任………这个很容易查啊,一查他的通话记录,我想你们中间不少人的手机号就存在他的手机里吧?”

    音顿声静,众人被这个小子一上场的气势就镇住了,又是这么个让知情不知情销售商都吃惊的爆料,会议室被这个消息惊得鸦雀无声,虽是虚张声势,现在尚不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可是肯定有人参与了,这么着一来,几个心里有鬼的,眼光闪烁着,却是不敢在这个场合煽动了。

    “第二个问题。”简凡敲敲话筒,放大了声音,支着肘喊着:“九鼎企业在此之前已经派出人员对各地销售商进行了查证。发现你们其中有人未经允许,擅自出售配方,这个有名有姓,你跑不了啊,比如清徐这家,江老板吧,你把配方卖了三家,收了十五万,回头你再上法院告,再向九鼎索赔一百万。告了不行,还找上门来闹事。我说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呀?抢银行发财也没有这么快吧?”

    人群里哄地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事从这人怪怪的口气里说出来,颇为滑稽,那位众人认识的老板,秃着脑袋一脸奸相,脸上虽然在故作镇定,不过还是被众人看得有点悻悻然。

    这是闹得最凶的,故意把这人当典型拿出来说事,又是当着这么多销售商爆料,还真让他发作不得,最起码在这个场合把他的威风煞下去了。

    第二个问题说完,简凡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看看众人的吸引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又接着开始了。

    “何秘书。给大家发资料。”简凡喊了声,伺立在门口的何芳璐叫着门外进来一行服务员,装订成册的资料挨个地发到了销售商手中。就听得主席台上的简凡说道:“这就是第三个问题,这是从朔州、安源、大同、雁北等十几个地方取回来的照片,是你们谁家的坊自己清楚,你们仔细看一下,卤酱使用的缸、坊空间大小、缸之间距离,所需要的硬件投入,和九鼎提供的作业流程相比,你们那一项合格了?一挑就是一堆毛病。不怕提前告诉你们,这些照片已经汇总成册,准备提供给法庭做参照证据。”

    这才是杀手锏,张凯原本不同意把这东西放出来的,凭着这东西,上了法庭也能把官司拖下来。不过简凡坚持要明摆出来。

    资料已经发到了众人手里,各地卤坊的照片历历在目,时间、地点标示得清清楚楚,要说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和操作规程相比,肯定不会没有什么出入,谁也没想到九鼎会拿这个事说事,各人看着,各怀心思窃窃私语着。如果官司真像这缠斗起来,就把现场这一群销售商捆绑在一起都未必抵上九鼎的资产。再加上人家亮出了这么多证据,什么样个结果,还真难说了。都开始掂量这事的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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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架势看在简凡眼里,最起码知道心理的底线在动摇,于是就着话筒开说了,继续在加着砝码,挥手之间大家之风颇浓:“好了,三个问题谈完了,我还不怕告诉你们,就凭你们这些违法和违约行为,九鼎本来准备上法庭反咬你们一口的,但是顾及到我们双方已经建立的合作关系,这才网开一面。

    我给大家举一个案例啊,咱们就拿清徐这位江老板说事,他向九鼎索赔一百万,好,法庭受理了,一百万的索赔能判你十几万都算好的,十几万里面让法院前后一判,收了一笔诉讼费;律师再来回宰你代理费,因为打官司你前后跑省城车费、油费、食宿费又得几万吧?最后即便是法院判下来,再执行,执行不了拖上几年再强制执行,即使最好的结果,强制执行了,你的收支基本平衡了,得,一分钱没落着,白忙乎,您还别不信,现在打官司打成穷光蛋的人,可海了去了啊。

    而且,这事还没完,回头九鼎再告你违约,再反过来索赔你一百万,索赔成不成,你得应诉,你得上法庭,你得花钱,反正你都要赔钱,说不定谁急了,也学着你们的样子,再找人围攻你们家,何必呢?……大家说,我说的对吗?所谓在商言商,赚钱为上,你要和官司扯到一块,那可是得不偿失呀,九鼎几个亿的资产,还怕陪你们打官司呀?……说句难听话啊,一百万送到法院,像你们这种小商小户,法院理都不理你们。对不对?”

    如快板相声一般拗口的话早把众人的思绪梳理到一个思路上,反正你打官司就是讨不着便宜。这话曲解、混淆、以偏概全俱有,不过说得太快太过拗口,谁也来不及细细品味,乍一听,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但有道理,看那说话的人正色一脸,这家伙还真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知道简凡这张铁嘴又忽悠上了,何芳璐咬着嘴唇压抑着怕笑出声来,张凯却是不无紧张,喉咙里使劲咽了咽,只怕起了负作用。从进到会议室里,张凯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倒正中下怀,像这种场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头结耳着,倒被这几句说得心下无着了,或许都抱着能多要点就要点、能多赔点就多赔点的心思,最不济也得把本钱捞回来,原本依仗着人多势众,集体诉讼打官司,不过让简凡这么一说,倒把自己说到不利地位了,倒不是怕输官司;而是怕赢了官司也像主席台上那位说的,最终结果还是个赔钱。

    赔钱,谁也不愿意干,一位披着解发头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总得解决吧,不能光让我们吃亏吧?”

    “对对,你这意思是让我们吃哑吧亏是不是?”

    “你要不赔,我们还是告到底,赔就赔,大家一起赔。”

    “对,撕都撕破脸了,怕什么?”

    这一声叫出众人的心声来了。一干人附合着。

    赔偿,也正是到了今天的主题,自然而然就进到了主题,简凡心里暗喜,敲敲话筒大声道:“好好,大家安静一下,咱们下面谈谈赔钱的事,别说撕不撕破脸啊,咱们都冲着钱来了,什么脸不脸,咱不要脸,光要钱啊。”

    张凯一愣一侧头,简凡几乎就是插科打诨,众人一听哄笑一片,不过一谈到钱了,马上安静下来了,就像单位里,什么会都乱,一说发工资、涨奖金,比什么时候都安静。

    就见那位脸不红不黑,原来正义凛然斥责人群,现在却成了一副市侩的模样:“这样……我们做了一个解决方案,第一、九鼎向大家提供一个夏季卤肉的方法,不太好,但能保证使用。只要进入冬季,原来的配方还能正常使用,大家到时候该挣钱,还照样挣钱;第二、去年冬天,大家都靠这个方子挣过钱了,因为这个方子呢,九鼎也同样投入了巨大资金,蒙受了巨大损失,但是在蒙受损失后,我们依然决定,向大家退还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四分之三的技术转让费用………大家各让一小步,九鼎让出一大步,愿意签订协商协议的,请到后面二楼的小餐厅,马上可以领支票走人。”

    众人一听得此事,都愣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点少,比期望值少很多,不过相对于刚才危言耸听,又不少了,一下子到手好几万现金,加上去年挣的,最起码不会赔了。

    张凯心里吓了一跳,怎么着又把预定的计划改了,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过一看简凡似笑非笑的脸,心里倒怀疑,简凡可能是留下了一个回旋的空间,没有一次性把话说死。

    简凡此时倒像胸有成竹一般,看着没人起身出去,陷着指头算上了:“我给大家算一笔账啊,比如你花了十二万买这个方子,去年你挣几万没问题吧?现在马上再退你九万,这生意不划算么?你们基本没有赔钱,而且手里留了一个半截的方子,过了今年冬天,你手里再攒好几万,什么生意能做到这水平,以后年年冬天你们都挣钱啊!………我就不明白了,大家不愿意守着家挣钱,难道愿意离乡背井地打官司,也不觉得谁比窦娥还冤呐?”

    以钱鼓动,确实有效,坐在后排的,稀稀落落走了几个人,跟着中间的,又走了几个人,跟着又停了片刻,又有几个人出去了,粗粗一数,去掉了三分之一。这些人估计就没有准备打官司,只是在乎赔偿的多少问题。

    只要一开头,忽悠走一个,就能带走一群,看着成效不太显著,简凡继续语重心长地忽悠道:“各位呀,这年头穿到身上的才是衣、拿到手里的才算钱呐,你们难道就愿意放着这个现钱不拿,就想等着上法庭?不要相信少数人的胡说八道呀?真打起官司来,法官、律师、外调那个你们不得打点,来来回回跑省城跑上一两年,到最后是人财两空,何必呢?有这时间,有这精力,你们几个十几万都挣回来了?………这事已经闹了一个月了,再闹下去,你们觉得能讨着便宜么?”

    又有若干成效了,财大气粗,话大压人,小门小户和大商户是没有可比之处的,想想实在也耗费不起打官司的精力和钱,陆陆续续起身,又走了十几个人,妥协了。

    张凯和何芳璐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最起码威胁已去一半。不过在简凡看来,这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聚众的只要一开始散,注定的结果就是土崩瓦解,这和打群架一样,关键的气势在群上,群势一丢,基本就是个败局。

    剩下十四个里头,简凡翻着资料,下线销售商的资料,差不多都是已经上诉的主了,各人都眼光游离着,开始有几分动摇了,这样一来,差不多把阵营分化了三分之二,强劣之势已经转化,孰优孰劣形势已然明了,不过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罢了。

    简凡笑着,继续说道:“剩下的啊,第一,你们只要撤诉,预交的诉讼费用,由九鼎承担;因为此事造成的误工费用,也由九鼎一并给你们结算;第二,我知道大家心里有点担心聚众闹事,殴打伤人的案子,这个案子呢,真凶已经伏法,对于不明真相者,分局的主导思想是教育为主,而且九鼎承诺,肯定不会找大家后账,这个我可以保证………不过如果大家铁了心真要告到底,那没办法了,我们也只能奉陪了。”

    不插不亢的几句话,旨在宽慰。说得最后坚持的阵营也开始动摇了,有三个,摇摇头,起身走了。又有四个,摇摇头,无奈地起身了。看着主席台上没有再做表示,最后干脆一次性走了五个。没有人几十人撑腰呐喊助威,剩下的就有点势单力薄了。

    至此,五十三家,只剩下最后俩个。

    “看来你们二位,是铁了心准备告到底喽?”简凡笑着,揶喻地说道,连张凯也觉得心里去了一块大石头,也跟着笑了,要是剩下俩,就没有什么可惧得了。

    “我可是今年二月份才拿到配方,我还赔钱着呢?”一位悻悻说道。

    “对,我和他差不多。不能让我们承担损失吧?”另一位道。

    “呵呵……疏漏、疏漏,没考虑到这一点。好,张总,这二位可以例外吧,要不干脆以百分之九十退赔?”简凡笑了,倒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疏漏,还以为真有放着现钱不拿找刺激的人呢。

    “没问题。”张凯痛快地答应了。

    “听到了吗?百分之九十。赚大了。”简凡抬眼瞧着。

    俩人互视一眼,跟着出了会议室。

    所有的人都走了,被服务员领着到了后楼,原本的预计是退还转让费再附加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赔偿,被简凡这么一忽悠,倒省了一大笔钱,大大超过了预期的目标,没有发过一言的张凯和何芳璐,看着惬意的靠着椅背的简凡,猛地都笑了。这位刚刚一嘴挑群雄的,戏谑的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玩了一场游戏一般。

    简凡这时候倒不笑了,反而朝着张凯问了句:“笑什么?我很可笑么?”

    “不不……我没想到会这样啊,你这账算得有意思啊,愣把人都算跑了……你,你怎么想出这法子来的?”张凯笑着,看着简凡笑得更厉害了,没想到简凡会拿那件案说事,更没想到简凡用算经济账的办法把一干人忽悠得六神无主。

    “人都有从众心理呗,闹事就那几个,一多半都想息事宁人,都是老百姓,谁愿意跟法院打交道。只要眼看着阵营垮了,这个聚众的势气就散了,而且这种商人,最重眼前的利,只要眼前有利,他就不会想身后的事,再加上从众心理的作用,大家都去拿钱了,他能不着急么?他生怕自己吃了亏呢。呵呵……”简凡解释道,这原因说得是轻松无比。

    张凯竖着大拇指:“厉害、厉害,我算服了,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嗯!是啊。”简凡点点头,不以为然说道,看着张凯一脸肉堆的笑脸,捉狭地说了句:“他们心理很好把握啊,心理底线就是不赔钱而已,也就是冲着钱来了………对了,这你应该懂呀,你们是一类人呀?”

    “一类人?怎么一类了?”张凯一愣。

    “呵呵……都是奸商。”简凡坏笑着说了句。

    这话说得张凯脸色有点不自然,脸上的肌肉抽抽,嘿嘿笑着的简凡倒哈哈大笑上了………

第43章 喜来精神爽

    像夏季里的过**。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依旧是朗朗睛空。

    九鼎休闲酒店经过了内部“装修”重新开门迎客了,无声无息消弥了这次临在眼前的危机,虽然退赔一部分转让费、虽然一个月未正常营业损失较重,但毕竟解决了这次危机。在公司新召开的董事会议上,蒋九鼎虽然诚恳地进行了自我批评,但一干董事隐约知道了内情,知道了这次错综复杂和微妙的关系、知道了蒋总还能调得起暗藏的势力,硬生生将仁通这个巨无霸拒之门外,个个噤若寒蝉,自然是不敢再行诘难。

    蒋九鼎倒觉得自己不吃亏,赔的是钱、可赚得是威信。

    与之相反的是仁通房地产开发公司,来自四大产业的联合的围追堵截让张仁和四面楚歌,如果这个尚可以抵挡得住的话,那么针对他本人的就无法抵挡了,稍稍迟疑了签字一天,一夜之间张仁和又发现自己陷进十面包围里,公司楼层、办公室,在大原的三个住所、一个老婆两个相好,都有人无声地坐那里。这些人穿着黄马甲,马甲上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任谁一看。也知道讨债的上门了。

    这架势大原人并不稀罕,前些年公安对暴力讨债进行的严厉打击以后,就演变成了这种外表看来温和的非暴力形式,这些人就像你的影子一样无所不在,公司、办公室、家里,甚至于本人出行购物休闲、吃饭上厕所,都有这样的人跟在背后,任你是钢浇铁铸的也能把你逼成纸糊泥捏的。收债的行当里有句行话叫“三天不还钱,让你丢丢脸;十天不清账、死活不商量”,这意指随着时日加长,手段会变本加厉,逼疯逼傻*得你跳楼上吊都不在话下。

    效果很显著,张仁和只坚持了三天,老老实实签了协议,辛辛苦苦谋来了莲花小区,易手了。

    于是,很多匪夷所思且无法想像的事又发生在眼前,先是有名有姓有单位的领导、专家和所在的区政府、环保、技术监督轮番在媒体上公开辟谣,证明莲花小区各项建筑水平均达标;跟着媒体跟风爆料,据说在莲花小区闹事阻挠楼盘销售的系一伙黑社会分子,领头的叫祁定军,绰号二秃子,据悉打伤九鼎休闲酒店当家人并围攻酒店的也系此人所为,目前已因聚众滋事和伤害罪被公安机关收押。又有风传,原开发商仁通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张仁和,将莲花小区高价出售后携款出逃,司法机关已经介入调查…………真真假假、层出不穷的新闻。和男女明星的花边绯闻排在一起,总是能成功地转移公众的视线,人们在津津乐道这些奇闻秩事,在谴责涉黑份子无法无天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社会有多黑,房价,开始稳步拉升了………

    对于这座弥漫着功利和冷漠的城市,人们只会关注你的繁华和风光,而不会在意你的没落与衰亡。更没有人去深究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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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周后,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上午,昨夜的一夜雨声连绵,洗得城市里透着一股清新之气,驾着警车的简凡停在和平路平安小区里。何芳璐带着路,直上了14幢中单元,四层一所住宅楼里。

    简凡有点喜笑颜开,这个小区距一队确实不远,驾车不到十分钟,步行二十分钟就到单位,楼层不错,楼距够长,绿地不少。环境尚可,或许是第一次即将拥有一套住房的缘故,简凡除了对等了一周颇有怨言之外,其他的觉得一切都好。

    上了四楼,开了厚重的防盗门,俩人进了这个未来的居室里,何芳璐介绍着:“三室一厅,一百一十五平米,原来房主是出租的,没有怎么装修,这是卧室、这是卫生间……前后两个大阳台。”

    简凡兴致勃勃地看着,卧室很大,还扔了一张没搬走的床,卫生间仅是简易地装修了下,空荡荡的大客厅还扔着前住户留下的垃圾,墙上只漫了一层白灰,地还是水泥汀地面,所能看过眼的就是两个大阳台亮堂堂的。正看着的时候,何芳璐不无羡慕地说了句:“简凡,你这福气可真不小啊。”

    “什么?福气,什么福气?”简凡一愣。

    “呵呵……这是黄金地段的小区,毗邻市中心,小区和唐槐公园连成一体了,环境也好,房价高得要命,一平米接近五千了……我工作几年了,都没敢想在这种地段买房啊,你可好,白捡的。”何芳璐揶喻地说着。话里不无几分羡慕。

    简凡看看眼前的景像,幸福之余稍稍多了点遗憾,悻然道:“不过如此嘛,我也没觉得幸福到什么程度呀?还没我乌龙县的家好呢!”

    “那能比么?县城的房价才多高。”何芳璐哑然失笑了。

    不料简凡想起什么来,猛拍着前额,大失所望的样子,自言自语痛悔道:“哎呀,失策呀,失策……”

    何芳璐奇怪地问:“又怎么了?这都不满意呀?”

    “……哎哟哟,看把我笨得,我光说要房了,就忘了说要装修过的,最好带上家俱。啊,看这……这咋住人呢?”简凡后悔不迭地说道。

    何芳璐听得大眼瞪小眼,跟着扑哧声笑了,笑着解释道:“房子还是毛胚的好,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装修。蒋总可是挑了几个小区才找到这么一家。”

    简凡一怔,两手一摊:“谁说不是呢,可我那有钱装修。”

    确实没钱装修,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就像一个没钱的主一下子得了辆好车却发现自己根本加不起油一样,临到这个时候简凡才发现面临的尴尬。这种尴尬,把刚得到房子的喜悦冲淡了很多。

    “我给你提供个建议啊。”何芳璐笑着道:“如果你暂时住不上。可以先租出去,攒几年房租,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装修不迟,现在装修了万一到时候你女朋友不喜欢,不还得返工么………给,钥匙,恭喜你。”

    何秘书这人说话基本都带点职业性的味道,恭维不绝口,简凡接着一串钥匙,一说到结婚却是有点悻然和自嘲道:“没钱的时候想房子,有房子了。愁装修,装修完了,没准还想买车,有了车了,没准还要想干什么……这事呀,就没个完,就不会那么十全十美………走吧……没什么看头,说到底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何芳璐笑而未答,一直觉得简凡说话有时候听似白痴,有时候却又有点高深莫测,特别是经过此事之后,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了。

    俩人一前一后下楼,驾着车回到九鼎休闲酒店。酒店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也正恢复着元气,暑期到后各地旅游的纷至而来的游客马上就会带着一个酒店业的旺季。

    虽然有几分缺憾,可毕竟有了房子,何秘书领着简凡进了蒋总办公室,拿着薄薄的房产证,看看上面“简凡”两个大字大名,细看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揣到了兜里。蒋九鼎也欠着身子,笑着道了句:“简凡,这次你可是最大的赢家啊,我们赔钱,你净沾光了。”

    话着何芳璐笑着出去了,简凡揣兜里愣了下,不以为然地道:“吃亏讨便宜你自己心里有数,解决了卤方的问题,解决了酒楼的问题、又解决了你们内部的争端,巩固了你的大后方,明面上赔钱,可实际上你赚大了。”

    “说得好。”蒋九鼎心悦诚服的赞了句,竖着大拇指道:“我最喜欢你见事这么明,怎么,有没有兴趣来九鼎谋个职呀?”

    “什么?”简凡愣着了,正高兴了房子的事呢,一闻此言,脑袋摇得像拔郎鼓。那意思是:no。

    “真的?我还没开条件你就拒绝?”

    “你开什么条件我也不来。以前想,现在不想,以后估计也不会。”

    “呵呵……九鼎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不是,穿上警服和你站一起,我最起码觉得我和你的差别不大,可要是进了九鼎,我就混得再好,不也得站这儿听你训话么?”

    简凡一口回绝,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觉得没有必要,警服带来的实惠和警队的那个氛围,已经让简凡的心理渐渐地有所改观了。

    “好好,这事咱们有机会再说。”蒋九鼎摆着手,停止了这个话题,看着简凡火急火燎要走,拦着道:“别急着走,我还有件小事问问你。”

    “那你快说呀?我逃班出来的,这段跟上你们净逃班了。”

    “你……你和佳佳?……我就问问,你们那个……”蒋九鼎说了半天,有点期期艾艾,看着简凡瞪着,赶紧解释道:“别误会啊,我就想问问,现在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关系?”简凡嘿嘿笑笑,捉狭似地说道:“噢,我们还没发生关系呢,你这倒急了。”

    就吃过一顿饭,还是那天和销售商谈判的时候;就逛过一次公园,还是那天蒋迪佳邀着去玩的,俩人不过像一对小青年一般在公园里坐了坐摩天轮、划了划船,要说关系,还真没有实质性进展。

    蒋九鼎咂吧嘴有点无奈地道:“别偷换概念啊,你们俩是不是想往恋人的方向发展?”

    “是啊,怎么啦?”

    “那你可想好啊,佳佳可从小娇生惯养,小脾气又大,你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女人不都这样么?要没点小脾气,那不成男人了吗?”

    “她从小就没干过家务,什么都做不了。”

    “这有什么?那她什么都做了,要男人干嘛?”

    “她花钱大手大脚,你养得起她么?”

    蒋九鼎终于找了一个难得住简凡的理由。简凡眼骨碌转着,猛地笑了,笑着指着蒋九鼎道:“这也不是问题呀?有你这么个有钱的哥,还怕没地方要呀?”

    蒋九鼎一愣,倒被逗笑了,不过这笑里多少有几苦涩的味道,嗫喃地说着:“话我说到了啊,佳佳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她不一定能看上你。你们不合适。”

    “那就是我的事了。”简凡伸着手做了个揖,意思是,和你无关。

    “ok,我也这样对你做一个善意的提醒,如果你拒绝,我也没办法。”蒋九鼎道。

    简凡本来准备拂袖而去,不过一看蒋九鼎这态度,又扭过头来,道了句:“蒋总,看您的意思,如果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您一定会从中阻挠了?”

    “错了。”蒋九鼎笑着,摇摇头,很高深莫测地道:“如果你们彼此都是出于真心,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挠……小伙子,我妹妹可不是一般人追得上的哦,你想挑战自己的极限?”

    “有什么不可以呀?”简凡一听乐了,这话撩拔得倒比怀里揣的那份房产证还让心里觉得喜气洋洋,蹦着出门的时候,猛地想起蒋九鼎来,又伸着脑袋回来捉狭地说道:“谢谢你,蒋总,认识你这么长时候,就今天觉得你最帅。”

    ……………………………………

    一路兴喜地奔着下楼来,上车的时候仍觉得心里有莫名的喜悦冲在心头,对蒋九鼎抱以理解和支持甚至鼓励的态度颇为感激,乐滋滋地坐在车上,开着音乐想着是不是该找个什么借口、或者理由,约约蒋姐。

    以前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理在作祟,站在娉娉婷婷的蒋迪佳面前,总觉得不敢面对,或许是在城里时日已久,现在倒不觉得这里有多艰难;或许是这次事件进一步膨胀了自信,现在简凡倒觉得这些大家名门也并未见得多么神秘;抑或是根本就按捺不住年青和骚动的心。

    正自想入非非,摸着电话寻思着怎么说的时候,手机倒自己响了,吓了简凡一跳,一看号码,居然是乡下费胖子,被打搅了好梦,简凡电话放到耳边便即生气地训道:“喂喂……胖子,还不倒俩个月,就要上债了啦,告诉你啊,没钱。………啊?什么,你来大原来…….什么,你在一大队?我靠,你不会是逛夜总会被一队抓了吧?……好好,马上就到,你等着我啊……”

    又是一个意外之喜,天上没掉林妹妹,居然掉下个费胖子来,过年见了一面,五一费胖子旅游去了,俩人除了电话上扯淡,算算还真是快半年没见面了。一听得这喜讯、一听得费胖子居然摸到一队了等着,这乐得赶紧地驾车往回赶。

    车停到院口,下车往进快步奔着的时候,远远就听着费胖子粗嗓子大舌头,正在技侦办里说着什么,又走近了几步,一看,乐了。

    几个月未见,这费胖子又胖了一圈,脸上的肉压迫得眼睛几近快赶上老三的眯眼,他坐下的时候,根本看不着椅子在什么地方,就见着这货咧着大嘴唇,左右旁坐着梁舞云、杨红杏、裘刚仨个人,都瞪着眼睛听这货忽悠:“……就这时节呀,绵延三百里的芙蓉山上,大大小小的野物有几十种,山猪就不说了,这么大、这么粗,牙这么长,二百斤都不稀罕;野兔更多,傻了吧唧最好逮;还有獾,在我们那么集市上就能买到……你们见过八两金王八不?哦哟,一百二十块钱一两,就这东西,有价无市。还有野生的香菇、山木耳、冬虫夏草………我们那老家,遍地都是好吃的啊,赶明儿各位警花去了,我请客………哎,这两位警花姐姐,还不知道二位芳名呢?要不留个电话?”

    简凡在窗口上笑,杨红杏、梁舞云和裘刚在办公室里被逗得笑,简凡知道这货一碰上能搭讪的美女,肯定是豁出小命来卖弄,不过说半天,显摆了半天,还是在吃上。费仕青说话不怕没有中心,这货活着只有一个中心,就是吃。

    梁舞云估计是要逗这个胖子,装做不高兴地说着:“嗨,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就套我们呀?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啊?”

    “咂……这话说的。”费胖子愣着,极度地表示被误解了,支着脖子解释道:“您看我这身材,这是社会小康的标志啊;您听我说话,简直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优秀典范呐;再看我这这长相,多忠厚老实,我要是坏人,这天下那还会有好人?………对了,我还没介绍呢,小的姓费、名仁青,就是费点劲,就能仕途青云直上的意思,现任枫林镇镇党委秘书兼通讯员,七一我可就入党了啊,组织都相信我是纯洁的,难道你们警察还怀疑?”

    杨红杏和梁舞云加上裘刚仨人,如听天书一般,被费仕青逗得前附后仰,费仕青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对,跟着傻乐呵。杨红杏却是看着简凡站在窗边笑,一想这俩人是兄弟,却是笑得更厉害了,笑着的时候仨人都看窗外,费仕青一看简凡回来了,乐了,乐得屁颠屁颠起身来,简凡哑然失笑着:“费胖子,你不到值班室等着,怎么钻技侦上了?”

    “嘿嘿……”费仕青未言先笑,恬道脸道:“我看着这儿有俩警花,我就摸进来了。哈哈……”

    简凡笑着,不怀好意地瞪瞪,上上下下看看,正要说话,费仕青马上制止道:“不许损人啊,不许说胖、不许说肥,我就比你帅那么一点点,你用不着在俩位美女面前打击我吧?”

    “你肿了。”简凡看着费胖子又胖了一圈,挑了这么个字眼,压抑着笑意道:“身上肿了,嘴也肿了。”

    杨红杏仨人,一个仰着,两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上了,简凡拉着傻乐的费仕青赶紧地走………

第44章 损友帮倒忙

    费胖子的性子一百年都变不了。人来疯加三句熟,什么不好就人缘好,上学的时候就能和女生一起磕瓜子吃零食家长里短扯一天不歇嘴。现在当了政府秘书兼跑腿,在这方面更突飞猛进了。一队院子里转了一圈,哥长哥短、姐长姐短,见了谢法医,阿姨叫得比妈还亲,到了午饭时分,俨然已经是大队家属身份的待遇了,这个能吃能玩又是满口跑火车的肥嘟嘟的家伙,比个大熊猫还憨态可掬,立刻赢得了一队众人的喜欢,风头直压简凡。

    中午饱餐了一顿锅哥亲手做的,又钻简凡的宿舍里蒙头大睡了两小时,待到简凡从射击训练场回来,这货色在宿舍里拉上了成钢、郭元、王明几个斗地主斗得起劲,看着简凡进来,乐呵呵地笑着喊,锅哥、锅哥,快来看看,看我大吃四方。今儿咱俩饭钱可有着落了。

    简凡一惊,赶紧进门,一见倒有点哭笑不得了,费胖子盘腿在床上,双手捻着牌,嘴里叨着烟,蜷着的腿里早堆了一堆五块十块的零钱,平时队里这帮外勤倒玩牌就加个小码,各有输赢,费胖子打牌向来不弱,看来在乡镇政府那赌窟yin窝混了一年,水平更涨了。把几个干警赢得一脸土色。

    知道队里这干光棍差不多都是工资一月接一月不够花,输毛了吹胡子瞪眼什么事都可能,简凡照顾着队友的情绪,故意说道:“嗨,费胖子,我们这规矩是谁赢了谁请客啊,你赢也白赢。”

    “双王、三带一………”费胖子虎气冲冲地甩了双王,拍拍手,看着成钢一脸苦菜色,又翻番了。却是笑着把钱全部兜着塞成钢怀里道了句:“成钢,给你,客你去请,就当警民团结的见面礼了啊,数你年纪小,替我好好请请几位哥哥,我跟锅哥去见几位同学。明儿咱们再喝,咋样?”

    人倒是傻了点,可行事不傻,简凡暗赞了个,就这么一手,关系又拉近了几分,以后见面都能称哥们了。干警们本不好意思,不过成钢和费仕青早就熟识,不客气地全塞兜里了,一挥手,走,吃去,不吃白不吃,带着郭元几人,乐颠颠地跑了。

    “废胖,见谁呀?要是雨停了,我和老三还出摊呢?帮我们干活去。”简凡道了句。

    费仕青趿着鞋,早有准备地说道:“我跟老三说了,不出摊了。我想好啊,今儿光咱们俩,明儿。请你队里的哥们,这群哥们挺不错啊,没准以后那里用得着啦……后天,和老三、老大聚聚,老大有女朋友了啊,拉出来,先让兄弟们过过眼瘾,大后天嘛,我再打道回府啊………”

    简凡听得直笑,这费胖子走到哪里,向来是玩一路、吃一肚、玩累了吃饱了,那就睡得糊里又糊涂了。笑着问这货:“嗨,你还嫌我给你做不过瘾,准备轮流宰宰?”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费胖子不容分说,拉着简凡关上门,拍着胸脯直说:“我是代表镇政府、代表党、代表组织来的,怎么可以让你们掏钱………明儿你缺什么自个买点,给我开回饮食发票来,回我报去。”

    看着费胖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当了一年乡秘书,大概是老爸后台撑腰,这腰挺得甭直,简凡笑着打趣:“哎,你说的啊,我可开一万发票,顶还账了啊。”

    “我靠,我现在镇政府,你以为我县长呀?千儿八百的活没问题。多了你不难为我不是。”费胖子猛地大话闪了舌头,要倒过来了,一回头一看简凡,大概想起了什么,话又转回来了:“哎,锅哥,这也不是不能商量啊,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要能成,一万算介绍费不要了;你要介绍个警花成事了,我再倒贴你一万成不?”

    “什么?”简凡呃地噎了一下,再看费仕青,伸着舌头一脸yin笑,没准瞅上一队的杨红杏还是梁舞云了说不定。简凡自知脸皮不敌这货,悻悻说道:“我……我还是还钱吧,就你这得性,我介绍谁,谁不得啐我一脸。你这人肥了,胆也不能跟着肥吧?警花都想上了?”

    “啊呸……当男人,谁禁得住制服诱惑,谁没有警花情结呀?凭什么我就不能呀?切,一般人我还不上她呢!……走,北街。回民饭店,烤羊肉。”

    费胖子扬着头,不以为然,大咧咧上了警车,坐在副驾上,手向前伸挥着,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

    ………………………………………

    北街又叫回民街,穹顶尖头的穆斯林风格建筑沿着街两旁都是,这里是大原比较正宗的回民饭店,据说是阿訇宰的牛羊、用的是正宗北疆孜然、烤香料精制而成。所用铁钎是特制的,带着木柄;木炭是手工烧制的。成本昂贵;这种烤肉的作法简凡曾细心瞧过,烤肉之前用过精粉、鸡蛋加调料腌制,烤的时候是羊脂油过火、麻油敷面,肉色酱红,既香且嫩,营养丰富,和街头摊贩那手法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烤法不难,但要是天天如此就难了;而回民烤羊肉店里,已经保持了二十年长盛不衰了,这才是真正值得人佩服的地方。每次来这里,简凡对炉前火后的师傅都油然而生一种尊重,就像见了父亲操刀就菜、提勺做汤一般,或许有不少东西,就是从父辈庄重肃穆的神色里学到的。

    费胖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盘上来,简凡浅尝了一支,他早已经三五支下肚了,简凡笑着劝道:“胖子,你这暴饮暴食的习惯怎么还不改,像你这样,五十都活不过。”

    费胖子大灌一口啤酒,大嚼着含糊不清却语带不屑地回应着:“切,这不让吃,那不让喝,活五百有什么意思。”

    “谁不让你吃了,是说别吃这么多,别吃这么快而已。”

    “那吃不痛快,还不等于不吃呀?真是的……吃吃,你赶紧吃,别说我跟你抢啊。”

    “i怕了you了,真怀疑,你一天吃这么多,怎么消化的?”

    “呵呵……反正不是你替我消化的。”

    费仕青边吃边说,两不相误,简凡偶而被逗得直乐呵,隐隐地觉得好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乐呵过了,不由自主地被费仕青的吃相的乐相感染了。跟着俩人抢着吃上了,三十多串下肚,又叫了杯杂啤,配了两盘黄瓜凉拼清清嘴,说起了各自的乐事,自是逍遥自在的紧。

    吃得太快了,费仕青呃呃地打饱嗝,打着间断地说道:“锅哥,我……问你件事啊。”

    “切,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不拉好屎,又想窥探别人**是不?”简凡不屑道。

    “猜对了……你和香香,到底咋回事。”费胖嘿嘿乐着道。

    “分了呗,还能怎么样?”

    “什么时候分的?”

    “嗯,4月26号,再过十二天,整俩月。”

    “真舍得呀?”

    “舍不得又能怎样?人家都有人了,我凑什么热闹。”

    “咂咂……你想不想见她。”

    “见又有什么意思?想又能怎么样?”

    “呵呵……你要想见,我马上给你把她变出来。”

    “什么?”

    简凡吓了一跳,瞪着费仕青鬼鬼祟祟的胖脸,马上意识到有问题了,追着问:“哟,废品,你什么时候也会和这稀泥了,敢情还专程跑了几百里来了?警告你啊,我们的事,你别管,再扯淡我抽你信不信……”

    突然的变脸,两眼直射寒光,相处的十几年一直是打打闹闹的费仕青没来由地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躲了躲,使劲咽咽口水,想了半天才想了个理由:“你要是心里没有她,你怎么会记这么清楚,还差十二天俩个月?……你要是不在乎,你干嘛发这么大火?你摆什么臭架子,大不了我以后不认你,你吓唬谁呀?”

    费仕青说得有点外强中干,简凡猛地省悟道失态了,和谁发火,却是不该和大老远来玩的哥们发火,直拍脑门清醒,摆摆手:“算了算了,别提这扯淡事,说不清楚。”

    “她就在饭店门外,找了我几次,有话要对你说。怎么?睡了七年、好了七年,最后说句话见个面都不敢?你也太不像爷们了吧?………香香给我打电话,说你那天差点把她掐死,我都不信,刚才一瞪眼都吓我一跳?看来没假,我说锅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会是真有毛病了吧?”费仕青喋喋不休地说着,说着的时候瞪大了眼,盯着包间门口。简凡心里一凛,跟着一回头,怔了。

    看来费胖子早通知了刘香莼在这里。雨淋湿一头短发贴在头上,斜肩着挎包,半袖的衬衫稍稍有点单薄,小巧、清丽、眉间锁着浓愁的女人,把简凡记忆中关着的洪流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猛然间,简凡觉得大花轿的儿歌恍如在耳边响起,一群儿时的玩伴咯咯如银铃、如玉盘的笑声回荡着,手架着花轿、树枝挽的花冠,正抬着一对假扮的新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香香………简凡痴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似被无数记忆冲击着心灵脆弱的防线、仿佛是被不久之前那一刻还有未燃尽的火焰热与冷、情与恨交织缠绕在一起,本以为可以放开可以忘记,却不料终究还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费仕青看着俩人的表情不对,讪讪地起身,喃喃地说:“你们……你们谈….我、我回避一下。”

    “仕青,你陪着我。我怕他发疯。”刘香莼一点也不带客气地说道,迈步上前和费仕青并肩坐到了一起,一拉费仕青,拉着费仕青紧张得差点一屁股蹲地上。

    简凡眼里,刚刚升腾起来怒火一闪而逝,一想起那天,一想那天要不是胡丽君铐走自己,还不知道要铸成什么样大错,一想到已经移情别恋,一想到那个被自己打得变形的脸,便有点再无怒意的感觉了,不过仍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表情和什么样的话面对彼此。

    是害怕,可刘香莼一点惧色也无,咬着嘴唇,瞪着眼直视像示威,每次有忿意的时候都会这样示威,示威似地说道:“别担心,虽然你现在混得不错,连蒋家大小姐也追上了,我也不至于贱到来求你重归于好的地步,怎么?有胆量打人,没有胆量听我说几句话么?”

    简凡长舒了一口气,悻悻地咂着嘴没有说出话来,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刘香莼在主导着俩人,从来都言听计从,除了那一次打人,在此之前都是自己受欺负的份。

    看着刘香莼,小鼻子大眼,依然像以前那么玲珑有致,依然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简凡无奈地说了句:“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澄清一下,本来早想告诉你,可我怕你不冷静,不愿意见我,我才把费仕青请来。有一样东西,需要我们协商处理一下。”刘香莼说着,翻着包掏出了一个存折。简凡狐疑地接到手里看看,却不是存款的存折,而是还贷的那种蓝色存折,每月定额存入,月初清零,有点不解地盯着刘香莼。就听得她说道:“贷款,月供三千四百二。十年。”

    “和我有关系么?”简凡道。

    刘香莼道:“我去年买了一幢房子,首付了二十万,押着工资本贷了余款,十年期的。二十万的来历你应该知道了,剩下的我到现在已经还了八个月。”

    “什么意思?”

    “你看看房产证上名字。”

    简凡心里一惊,看着房产证上的名字,就像上午见到的那一本一样,赫然也写着“简凡”的大名。

    顿时愣住了,一天之内,两套房子都落户到名下,让简凡心里感觉怪怪的,嘴里有点泛酸,看着刘香莼没有什么表情,讪讪地问:“这………你用的我的名字?”

    刘香莼的脸部表情微微抽搐了下,缓缓解释道:“去年年底买的,本来想和你商量一起还贷的事,又怕你知道我私自要了九鼎二十万你生气,就一直压着没告诉你………现在无所谓了,退房要赔一部分,有点可惜,你留着吧,在大原男人混要比女人更难,没有房子,你将来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就即便找上了也没人嫁你………房贷的事你来办吧,想退,我填的工资退给我,不想退就算了,也没多少钱………”

    两人静静地坐着,简凡看得刘香莼的眼中,像郁积了一层浓浓的忧伤,再听到这等原委,心里泛着莫名的温情和怜悯,缓缓地袭五经六脉,有点颇为不忍地把两份证往刘香莼的面前推了推说道:“算了,留给你吧,你让我还,我也还不起,实习期的工资才两千出头………你留着,你爸妈不就一直想到大原来吗?把他们接来住吧。……这钱是你从九鼎那儿得的,要我,肯定也要不了这么多,本来就和我无关。”

    红蓝两个本子,像横亘在俩人之间的天堑而不是天桥,既近,又那么远。

    刘香莼无聊地翻着两个本子,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和我想的一样……你还是那样没出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我之所以要钱,我知道你没那出息,也没那胆量朝九鼎要;我今天放这儿,我猜你也没那出息,没那胆量拿回去………好,你没本事,贷款我来供着,你要不着活该………什么时候想不通,想要了,来找我。”

    简凡蓦地哼了哼,脸带几分不屑地笑了,钱和房子,弃之如敝履一般。

    正收回两本的刘香莼又被刺激了一下。抿着嘴瞪着眼道:“简凡,你不要用这种眼光,这种态度对我,我不欠你什么……买房子的第二天,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你和蒋迪佳的照片登在报纸报道上,你请我都没去五洲开过房吧?你不觉得你有愧吗?干坏事要遭天谴的,我就奇怪那场大火怎么没烧死你呀?”

    此时的火气缓缓升起来了,却不是简凡,而是刘香莼。简凡皱了皱眉头,眼光里阴得厉害,已经看不出有什么感情在波动。费胖子听得这话心下一凛,赶紧要拦没拦住,被刘香莼挡过一边。

    好似刘香莼在故意激到简凡一般。或许觉得没有刺激到简凡,接着说道:“我本来想去问问你,可我忍下来了,我想你和这富家女玩暧昧长久不了,我忍着,我忍了多少次了………过年你去我家,我爸妈本来就不待见你,你还摆着一副扬长不理的样子,怎么?我爸妈怎么了?他们说你俩句不行呀?有本事你让他们看得起别让他们说你呀?……四月份我本来想找你谈谈,可你呢,去什么地方了,两周找不到你………我卖给你了还是嫁给你了,那天没人拦着,你是不是还准备掐死我?”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就当没听到;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简凡插了句话,说得很冷静,也很绝情。

    “是和你无关,我在和一个王八蛋说话,现在单位人都知道我刘香莼不要脸脚踩两支船,那只也没落着……我的生活也被你毁完了,你高兴了、你痛快了,你如愿了………我算瞎了眼了,跟你好了七年,差点死在你手里,我恨你,恨你一辈子……你个窝囊废,瞪什么眼?当了警察还是个窝囊废………下辈子还是个窝囊废。”

    刘香莼说得有点怒发冲冠,怒火无处发泄之时,擎着桌上剩下的半杯啤酒直泼到简凡脸上,蹬蹬蹬离开了,费胖子紧张之下,看看简凡,顾不上搭理简凡,赶紧地追了出去。

    步声和着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声隐隐传来,滴滴答答的啤酒泡沫,从额上滑到脸颊、从脸颊滑到下巴,滴到了桌上,简凡伸着舌舔了一滴,有点苦苦涩涩的味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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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苦、忧、喜、乐、哀,活一世精彩人生。
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黑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