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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蒙头撞大运

    “简凡,这次再要找错了人,我们仨非掐死你!”

    南郊杏花岭区杏花峪小区,23幢楼下,一辆不起的面包车里,有人在轻声叱喝。骂人的是肖成钢,有点咬牙切齿。

    从外面看,贴着太阳膜看不到里面,车里,四个人窝着做贼般的探头探脑看着小区大门口的方向,是简凡、郭元、肖成钢和分到南郊杏花岭派出所,来配合排查的裘刚。

    车里简凡一脸犯愁,两天了,十几个派出所加上三十几个治安点协查,按着查药不查人的思路还真就找着了几个嫌疑人,可一个一个都让人哭不得。查了一个最帅的,是山北大学的一教师,错了;查了长得最猛的一位,是大原医院的医生,又错了;再查,又觉得里头有三十郎当那位坏人,还是错的,人家压根就市城区检察院的一位法警,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放火烧了火神的灶,秦队长出面赔礼道歉才算罢了,一连查了五个人,根本就和此事无关,郭元、肖成钢跟着简凡转战了四个区,六个派出所,出尽了洋相,现在肖成钢对简凡可一点仰慕都没了,恨不得朝着锅哥的屁股上多踹两脚解气。

    队里一干女警本来对这说话跑题、办事不牢的简凡就有点怀疑,时间越长,还是没有突破,就越发地认为这种怀疑的正确性了,在天才和白痴的论断中,更倾向于后者,不过女警的排查也没有突破,好在没人再说什么。

    肖成钢数落完,郭元也数落上了:“我们就纳闷了,队长和胡组长怎么都相信你这么个吃货,今天又瞎了。”

    简凡被俩人数落的悻悻一脸,却是不敢争辨,嘿嘿傻笑着,要是这俩人撂挑子,自己可马上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裘刚被所长派出来协助一队的工作,一路听得俩人都损简凡,却是呵呵地说着:“哟,简凡,看样你还是那样不招人待见啊。”

    “哎哟……兄弟们呐。”简凡苦着脸,回头哀求道:“这两天一直是我请大家吃,怎么还没把你们嘴填住?这才两天,你们不也经常十几天抓不着人?”

    “你懂个屁。”郭元训道:“这是限期,限期破案懂吗?我说简凡,你以后别揣着糊涂装明白啊,限期之内破不了案,支队和局里就要扣咱们一大队的考评分,抓不着人、抓错了人、破不了案,年底先进、奖金什么的,没准就都没了……你还跟我们比,我们那是有具体证据、有目标嫌疑人,抓住是迟早的事。你有什么?就猜了个奶头和卫生巾,净胡扯的玩意,你知道重案队为啥一直往一大队推吗?这种案子根本就是无头案,要破只能凭运气,放谁手里谁都不愿意接,你个蠢货。你一天净钻到厨房里,你知道个屁呀?”

    郭元训简凡,裘刚笑得咪着眼插了句:“郭元,你说也白说,简凡这智商理解不了这么多层关系,你就跟他说说晚上吃什么吧?兄弟们不能白跟着他混。”

    简凡悻悻地抹抹鼻子,办案子吧,还被几个人人身攻击,郭元所说的案件侦破和考评挂钩的事,自己还真不明白,这工作上的事除了厨房和就是射击场,队长也没让自己接触过。而他知道,郭元说的肯定错不了,这家伙在派出所混了四年,刑警队又混了三年,早成老油条了。

    简凡想了半晌,现在对自己的想法也不敢抱之以确定的态度了,小心翼翼地问:“哎,郭元,你光说逮不着的话,可那咱们万一瞎猫逮着活耗子,把案件破了呢?”

    “笨蛋,那就是一队和重案队的共同功劳了,集体的,和你关系不大。可要破不了,你等着吧,有这事扣你脑袋上,给你下个业务能力不强的定义,你几年都翻不了身……你以为什么案子都能办啊?就这七个嫌疑人啊,查完咱们收工,你小子别再出馊主意,我们是不跟你出来了。”郭元悻悻道。

    “我靠,不会吧?这么黑暗?”简凡惊讶道。

    裘刚插嘴:“什么时候光明过了?还不都一样,干警干警,为啥叫干警,就是专门干活的警察。警官警官,什么叫警官,就是当官的警察。我说简凡,你说你够滑溜了吧,怎么连常识问题都不懂。”

    简凡笑着道:“这些问题太难,你让我怎么懂………哎,裘刚,我怎么看你几个月不见都胖了,你小子是不是在派出所捞油水了。”

    裘刚却还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无奈地说道:“捞个屁呀,我就一管户籍的,除了吓唬吓唬外来务工人员、办办暂住证,能有什么油水,哎,对了,你们将来超生了找我啊,我给你们走后门,上户口。”

    裘刚的话逗得大家笑了笑,一干光棍都没娶媳妇,要说娃娃,那可还真不知道是驴年马月才可能的事,正说着,肖成钢盯着门口,轻声喊了句:“哎,来人了,看是不是?这个有点像。”

    一句众人都经心了,简凡盯着来人、裘刚盯着照片比对、郭元也瞧着……越走越近,二三十米的距离,中分式的头发整整齐齐,穿着西装,一确认目标,几个人守了一天,互换着眼色,拉开了门,郭元和肖成钢绕着向门外跑,简凡下了车,前行几步,马上脸色一变,整个遇着故友的表情,惊喜地喊着:“哎哟,董老板,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说话着就迎了上去,那位目标嫌疑人诧异地道:“你是……”

    简凡谄笑着,逗着:“你仔细看看……您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吧?”

    一下把目标人说愣了,还真就仔细看着,狐疑地道:“您是……哟哟,对不起,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简凡看着包围圈已形成,一脸堆笑道:“就知道您贵人多忘事,你看这个……马上就明白了。”

    说话着,潇洒地把刑警证件一亮,脸一变:“董海平,犯事了吧?”

    那人一惊,一乍,回头就跑,却不料一回头就碰上了人墙,郭元和肖成钢在简凡装腔作势的时候,一左一右早站到了身后,这还是不明嫌疑人,如果目标明确的话,俩人早就狼也似地扑将上来了。

    一左一右挟着目标,裘刚开着车门,俩人不容分说地把嫌疑人塞进车里。

    两天里抓了五个都抓错了,现在哥几个却是连铐子也不敢给人家随便上了。不过刚才这个人反应,倒让简凡觉得嫌疑人成份大了几分。肖成钢和裘刚配合的好,几句咋唬着进嫌疑人家里,说是要协查,其实是就地问询,连抓错了五回,都学精了,只怕这人带回队里,万一又整错了,就不好交待了。

    简凡和郭元跟在后面,这人的面相很老实,简凡有点怀疑地小声问:“郭元,你看这个像不像?”

    “啊!?”郭元吃了惊,不耐烦地盯着简凡,小声道:“我说简凡,嫌疑人不是看来的,是要证据,你要没证据,抓了也得放。你准备好道歉啊,我看着也不像。”

    郭元说得简凡悻悻翻白眼,几个人现在对简凡的分歧颇大,难说得到一块。

    ……………………

    嫌疑人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三层,红日西斜把屋子里洒了一片金光,亮堂堂的。没有可以当做证据的东西,这也只能是一番询问而已,裘刚一张口就是:“董海平,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干什么去了?”

    看样在派出所学得不少,话说得很虎气,派头十足。

    嫌疑人眼光游离着,嗫喃地说了句:“在…在一个朋友家?”

    “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干什么工作的?说清楚,我们要一样一样查实。”裘刚装模做样地说道,掏着口袋里的小本子。

    一连串问题把嫌疑人问得一下子语结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简凡几个使着眼色,肖成钢一捂肚子,马上插嘴了:“哎哟哟……拜托,用您家的卫生间,在哪儿?”

    “哪儿,门口左边……”嫌疑人说道。

    肖成钢一走,简凡:“哟哟,我也去。”

    简凡一走,郭元也跟着:“不成,我也憋不住了。”

    董海平刚觉那里不妥,这裘刚又是一拍茶几:“嗨,问你问题呢,六个问题,你一个都没回答。”

    “啊?您刚才问什么了?”董海平被几个搅和,脑筋转不过来了。

    这是几个人商量的妙计,没有拘传,没法申请搜查令,那么只能用这种权宜之计,期待从目标嫌疑人的家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凡这类盗抢案件,赃物不可能一时出手,也不可能出得那么干干净净,那怕有一点线索也值得追查下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仨人在卫生间里咬着耳朵,一会装做参观房间的样子,随意地看了一圈,裘刚则只是想办法问刁钻的问题,一个问题拆成好几个问题,直问得董海平脑筋根本转不过来脱不了身。

    不一会儿,郭元坐到原来的位置,轻轻摇摇头,有一搭没一搭问着的裘刚,知道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肖成钢坐到原来的位置,轻轻摇摇头。

    简凡最慢,等坐到裘刚跟前的时候,裘刚已经快没话问了。坐到了嫌疑人的斜对面,简凡打量着这个人,与曾经预期和想像中的差别过大。这个是更像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三十五六岁年纪,先前资料显示此人曾经经营过酒吧,干过运输,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奸诈之人。

    多多少少在心里有点莫名的怜悯,简凡看了半天,一句话打破了沉闷的空气:“董海平,你女朋友什么时候跟你分得手?”

    董海平一愣,机械答到:“上个月。”

    “噢,那你去过竹林药房,一共去过四次,买一种硼酸塞地米松的软体膏,都是给你女朋友买的吧?”

    董海平又愣住了,一愣肖成钢呲眉瞪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想什么?把监控录像拿出来给你看看?”

    “是……”嫌疑人喃喃地说了句,承认了。

    “那她乳房上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呢?”

    “这……我……”董海平问蒙了,惊异地瞪着,仿佛被人戳破了隐私一般。

    这却是让众人更相信了几分。半晌没吭声,这家伙看样不准备再说什么了,简凡突然又打破了沉默,说了句:“能看看您的手机么?”

    “我……这……”

    嫌疑人不晓得为什么没来由地要看手机,手有点抖索地把手机掏出来,放到了茶几上。是一款pda商务手机,简凡装模作样的当着董海平的面,翻查了点什么,跟着一瞪眼:“董海平,这手机串号是浙江宁波售出的,你难道还跑那么远买手机?”

    “我……我朋友送的。”嫌疑人眼间掠过一丝惊慌。

    这下,连最笨的肖成钢也看出问题来了,几个人倒诧异地看着简凡,哟,怎么这小子一下子成精了,连这事也知道不成?

    这时候简凡像是已经知晓了经过似地,舒着身子,胸有成竹地说道:“您家原来应该有笔记本电脑,书房里,留了一根网线,而且没有台式机的位置,可惜的是那儿扔了一块地狱火鼠标垫,售价一百元以上,董先生,一百多块钱的鼠标垫,您能告诉我,得配多少钱的电脑么?电脑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我女朋友的,她带走了。”

    “呵呵……董先生,你是不是太不注意了,怎么可以把赃物都还放在家里呢?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吧?”简凡神神秘秘说道。

    “我……我……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董海平手颤着,腿也颤着。

    “成钢,申请搜查,就是他,这次错不了。”简凡说了句。

    肖成钢就等这句话呢,如狼似虎地把嫌疑人反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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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消息传来,还真让队里一干昏头转向的干警们振奋了几分。嫌疑人被押回了队里开始突审,裘刚先行一步回派出所,现场的搜查来了四个人,戴着白手套取指模和证物,这倒没有简凡几个的事了,仨人怕碍事站到阳台上,几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两个人越看简凡越稀罕。郭元惊讶在简凡的发现,奇怪地把房间里重新看了一遍,怎么着也看不出来有女人来过,肖成钢却是理解不了简凡如何看得出手机出处来。俩人这时候态度可恭敬了,围着问来问去。

    简凡得意得不知姓甚名谁了,第一次破得此案,得意地解释道:“哈哈……你们俩笨蛋,看进门的鞋架,那儿留了一个小号女鞋的印子,明显是女人用过的;卫生间里,牙缸一对,其中一个虽然干了很久了,可还没扔掉;厨房里的碗筷,有俩个是明显用过的;餐桌布看见不,流苏碎花的,这不是一个男人能挑得出来的哦;还有那杯子,看……有一个上面有淡淡的唇印,很浅,是那种女人刚化妆轻沾唇留下的……你们眼中看到的这是一个独居的人,可我看到的是,这个男人正遭受失恋的煎熬,这是一个很痴情的男人,为什么这么说呢,虽然俩人感情已经破裂,可他还是心有不舍,舍不得消除这些痕迹,没准这对他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你们俩光棍,根本不懂感情。”

    简凡所说的,却都是生活中不经意的一些小细节,要说到心思细,郭元和肖成钢还真不如简凡,甚至连这几句话都没整明白。

    “去你的吧,你不也是光棍。”郭元笑骂了句。肖成钢跟着就插进来:“那那……那手机呢?你丫认识手机串号,不会吧?”

    “当然不会啦,我连这手机都不认识,我不过诈了他一句而已。我那样说,如果手机是他的,他就会反驳,证明手机在什么什么地方买的;可他呢,一问就傻了,你们说这手机是谁的?这就叫做贼心虚懂么?他其实一看到咱们,就开始心虚了………麻醉案丢了十几部手机,没准他就留一部自己用,嘿嘿,蒙着了。”简凡诡笑着,像平时捉弄其他队友一般,不过今天可捡着大便宜了。

    “诈的?靠,说得那么像回事,我还以为你真长本事了。”肖成钢一听,大为受伤。

    郭元蓦地想起件事来:“不对呀?就即使这里有女人来过,凭着这你也不能证明就是嫌疑人啊。”

    “哈哈……过来过来,你们来看看。”简凡领着俩人进了刚刚进过的书房,现场搜查的已经把几样疑似证物的放进了透明的塑料袋,简凡指着其中的一支钢笔道:“认识么?”

    “这不钢笔么?”

    “万宝龙签字笔,市场售价三千元以上,像这种定做的钢笔价格更高,有的甚至上万了。这是有钱人彰显自己身份的一个细节,第六位受害人丢失过一支,案卷上有标志,可能这俩贼根本不知道笔的价格,随手插在桌上………呵,告诉你们吧,值钱的东西,根本逃不过我的眼,我进门一眼就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这笔不是人家的呢?”

    “笨蛋,定做的,上面有受害人姓名拼音大写,你们俩不要光会抓人好不好,动动脑子,多看看案卷,一漏了细节就擦肩而过了,赃物都在这儿,你说我能不能判断出嫌疑人来……我靠,编排了我两天,现在知道什么叫破案了吧?”

    简凡得意地笑着,数落着郭元和肖成钢,搜查证物的队友,也赞赏似地竖竖大拇指。

    郭元被说的哑口无言,敢情嫌疑人已经定性才出口诈得,自然是一诈一个准了。

    肖成钢不太相信地拿起证物钢笔,细看着,在笔的钢圈上还真有一行花里胡哨英文字母,曲里八拐不认识,不过再想想,此事如此简单,偏偏自己都没有发现,大有受挫之感,语带不屑地说道:“这么简单,我也会。”

第16章 巧舌可铄金

    晚九点,庆功预备宴正式在一大队食堂开幕了。

    之所以叫预备,是因为案子完了一半,而且是肖成钢和郭元力邀的,梁舞云和杨红杏在食堂吃过,也知道简凡的手艺,都在一旁帮衬,胡丽君听得简凡在一大队居然是兼职的厨师,倒乐了,也跟着凑热闹了,于是这个非官方的宴请糊里糊涂就定下来了,简凡最拿手最得意的便是整吃的,这么多人盛情相邀,自然是面子甭足,早早把东西准备妥当开火动手。要说做饭,可比办案来劲多了。

    刚上市香椿拌豆腐、经冬味足的黄花菜、山北特产的小蒜拌莲耦再加上简凡闲来无事在队里做的干煸牛肉四色凉菜,入眼是青油油、绿映映、白生生几色,胡丽君一干刑警们累了几天,一进门便被诱得胃口大开,这边落坐,这边锅上火、油进锅,滋滋拉拉叮叮当当便忙活上了,热菜一个接一个上来了。

    “青椒肉丝一份……”

    “香菇油菜……”

    “红烧茄子一份……”

    “醋溜瓜片一份……”

    “哎,谁传一下,红杏,帮把手。”

    围着围裙的简凡忙活着,从厨房的传菜口喊着,杨红杏嘴里挟着吃着,起身接过来俩盘。伸着脑袋很关切地问:“简凡,你也出来一起吃嘛。”

    厨房里火焰腾腾,油烟机轰轰吸着,火光下的简凡架着锅沥着油,眼皮也不抬地说道:“别管我,你们先吃好,还有几样菜。”

    “噢……”杨红杏看着简凡很专注地看着锅,有点失落,好像自己还不如那口锅有看头似的。

    简凡这神情有点让所有的人看不懂,真正谈论案情工作的时候像玩,可本来高高兴兴吃吃喝喝该玩的时候,简凡一提勺上锅,神情又是肃穆无比、心无旁骛,好像这才是工作似的。

    饭桌上,叽叽喳喳一群女警围在胡丽君身边,队里的梁舞云、史静媛,还有二队的俩女警,吃得赞不绝口,边吃边赞道:“别说啊,这菜做的还真地道,比我们队那灶上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说着另一位上心了,悄悄地问:“史姐,这案子咱们可是净沾便宜了,回头还让功臣给咱们做饭,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本来觉得这么案子的线索藤缠麻绕,压根还没理清呢,谁知道眨眼里就见到赃物和嫌疑人了,要是案子太难,破案没准叫苦连天;不过这样太快了点,反而让干警觉得有点不过瘾,不但不过瘾,是非常的不过瘾。不过瘾也罢了,还把破案的小警拉来当大师傅,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队倒已习以为常了,二队的俩女警,就有点受宠若惊了。

    梁舞云嘴快,笑着说:“什么呀,他就是我们队里专职厨师。”

    杨红杏笑着补充:“对,专业做饭,业余破案。”

    “是不是?瞎掰吧?”

    “就是,这也太扯了吧?”

    二队俩人惊讶无比。梁舞云吃着,指着史静媛:“不信是吧,问问史姐。”

    史静媛笑着点点头,二大队的俩女警耸然动容,惊讶道:“哇,不会吧,一大队这么拽?厨子出来都能破案,还要我干什么?……不过你们可有福了啊,工作有干,干完再做饭,哈哈……”

    一干女警们笑着花枝乱颤,史静媛心情颇好之下,笑着解释道:“简凡家里就是开饭店的,以前队里食堂是没人来,现在是中午没人回家,不光简凡的手艺不错,连江师傅那手艺也提了个档次。”

    正说着,简凡又伸着脑袋喊传菜,二大队的那位,笑着喊:“喂,帅哥,你也出来吃啊,光我们吃多不好意思?”

    “没事。”简凡笑着伸出脑袋来说道:“我吃谁给你们做呀?放心吧,饿不着大师傅。”

    二大队那俩位发着感慨,直后悔没有分到一队享受这等待遇,逗得女警们直乐呵。胡丽君坐的位置却是正对着传菜的窗口,偶而一瞥见简凡的样子,却是不禁莞尔,本来以为是一件伤脑筋的案子,没成想这么简简单单,玩也似地找出了这么个嫌疑人。想想几个月前,这还是个打着拽着上不了正场的小学警,想想俩人一起经历的俩案子,惊险刺激倒还是其次,最让人回味的还是在他身上层出不穷的笑料,这个简凡,看着什么都像,就是不像警察。

    女警们吃的不少,话也不少,吃了个差不多,食堂外又进来几个人,胡丽君一看是肖成钢和郭元进来了,忙招呼着添了碗筷,简凡传着食盘,看样还顾及着这俩位预审的哥们,每样菜都留了一点,拼成个食盘,这俩人看样也确实饿了,进门二话不说,就着食盘狼吞虎咽。

    “嗨嗨……注意点形象啊,没人跟你们抢。”梁舞云说了句。肖成钢傻不愣瞪地一抬眼,却没理会,仍然是埋头大嚼,逗得二大队俩位直笑。史静媛却是知道这症结在那,关切地问了句:“没审下来?”

    “嗯……”郭元点点头,有点发愁道:“到现在一声不吭,咱们这儿,不怕横不怕愣,就怕一声都不吭,五个多小时了,就没说过一个字,真邪了门了,我们说得都口干舌燥了,他连屁都没放一个。”

    杨红杏一听,正挟着菜嘱,翻了一眼:“你文明点行不行,都正吃着呢。”

    郭元被说得讪讪笑笑,不吭声了,这下倒把注意力都引到案情上了,从嫌疑人的家中查出手机两部、胸针一个、笔记本电脑包一个、万宝龙钢笔一支,已经确认这些分别来自于不同受害者丢失的物品,但信用卡、笔记本电脑、金器手饰和数只价值十几万昂贵的手表都不见踪影,赃车更没着落了,况且直接作案的那位神秘女人此人肯定知情,如果这个人不开口,这案子仍然是僵着的,一般局里的限期案件,要拖个一次两次可以,少拖几天可以,真是成了一锅夹生饭,那可大会小会要挨批了。

    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胡丽君干脆起身了,示意着史静媛:“走,咱们会会这个人………小吴,你们俩家远,先回,我和一大队的处理这事。”

    俩人急匆匆地起身了,过了一会,杨红杏送走了二大队的协查女警,和梁舞云心下无着,也跟着去特询室了。

    简凡从厨房里端着食盘出来的时候,却是只剩下了肖成钢和郭元,两人狼吞虎咽这食盘也见底了,刚坐下了,就奇怪上了:“嗨,这怎么啦,都没吃完就跑了,不好吃呀?”

    “嫌疑人没开口,急呗。”郭元应了句,吃完了,呷着水。

    简凡边吃边看着,耳朵里根本没有听进去案子的事,只是注意到了桌上的菜,一桌子菜吃得不少,也剩下不少,先上的几盘见底,看着有点心疼地说道:“浪费浪费,浪费粮食是最大的犯罪啊,明儿给队长申请一下,得解决浪费问题。”

    敢情这货根本不在意案子的问题,郭元瞪着简凡一眼,实在看不惯这小子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抠门得性,怪声怪气地说了句:“简凡,你是不是眼里只有吃的?”

    “那可不,这么着浪费多可惜,江叔见着了,又要心疼半天。”简凡说道。

    肖成钢边吃边接上嘴:“哎,锅哥,这好解决,养两头猪呗,剩饭剩菜不就有地儿去了,逢年过节还能改善改善,自己喂得可比饲料催得好吃多了。就跟你家第一锅的过年杀的猪样,那味道好,比市里冻肉可好吃多了。”

    “往刑警队养猪!?”简凡一听被噎了一家伙,看着成钢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敢情这是真实想法,一省得此处,忍着笑点点头,很郑重地说:“好,好,合理化建议,明儿跟队长提提,成钢看来你跟郭组学得不少啊。”

    “傻b货,走!”

    郭元看着肖成钢一脸愣头青的样子,记挂着预审的事,踢了一脚,直拉着肖成钢走人了。

    …………………………………………………………

    剩下简凡一个人了,悠闲地吃了饭,案子已经有眉目,剩下的预审和抓捕自然不用自己操心了。吃完了饭,洗干净了盘碗,又想起了那位今天带回队里的嫌疑人还没吃饭,炒了一大碗大米加烩菜,顺道给送来了。

    案子还在继续着,特询室里还忙着,凑着窗口看的时候,史静媛低着头拿着笔,不过看样没做记录。胡丽君正拍着桌子耍威风,嫌疑人耷拉着脑袋不理不睬,还僵着。又过了两间,郭元、肖成钢、梁舞云和杨红杏几个或站或坐,盯在监控上,等着消息。一见简凡端着碗进来,都悻悻地看着简凡。

    “还给他端饭吃,我看着就想揍他,还有这么蔫的人啊。”肖成钢一副赖皮得性。

    “嗨,怎么这样啊,杀头也得让人做个饱死鬼,这才偷了点东西,还是从犯,你们不能不让人家吃饭呀?我去跟胡姐说去。”简凡端着碗说道。

    “别别……出来了。”梁舞云道,指着监控说道:“你最好别说,都正烦着呢。”

    杨红杏悻悻看着,不置可否,郭元却是发牢骚道:“这个案子,怎么这么别扭,没抓着嫌疑人别扭,抓着了吧,比没抓还别扭。”

    肖成钢提着建议鬼鬼祟祟道:“师傅,要不给他上点技术手段?”

    一听这话,梁舞云和杨红杏的脸皮不好看了,这技术手段,就是对付无赖混混一类的手法,急毛了不用嘴说话,用拳头巴掌和大脚丫说话,有时候,这办法对于一类耍泼犯混的家伙,也着实有用处。郭元看着杨红杏几个,悻悻的瞪了成钢一眼:“你有毛病呀,重案队的在,又是市局督办的案件,你去上试试?”

    说话着听着开门声和脚步声,两个带头的出来了,众人都闭上嘴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听得胡丽君边走边发牢骚:“……我还不信了,今儿晚上咱们跟他耗上了,咱们几个轮流上跟他耗,直到他开口说话为止。再不行,明儿把重案队的审讯专家调过来。就没见过这么蔫的人………”

    这个女人的强悍作风大家可都见识过了,整个就是一说一不二的性子,除了对简凡还和声悦色点,余下跟谁说话都是呲眉瞪眼命令的口吻。风风火火地进了监控室,一见简凡端着碗倒愣了一下,简凡赶紧地解释:“胡姐,给人家弄点吃的呗,吃完了你们再审。”

    “你………”胡丽君一看简凡端着碗,笑吟吟的样子。灵机一动,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鼻子道:“简凡,你询问过董海平是不?”

    “是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哟,这个不好说,性子很稳,像个老实人。”

    “现在他是不开口,你觉得他的心结在哪里?”

    “这个呀?……失恋了吧。”

    一问一答,又问出个雷人的结果来,众人捂着鼻子呵呵笑,连胡丽君也笑了,明显都不能接受这么个意外的论断。简凡一看众人不信,振振有词道:“你看你看,我说话你们就不相信,我上午跟郭元、成钢他们说了,这就是个痴情的失恋男人,要我怎么说你们才相信呢?他和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嫌疑人,俩个的感情曾经很好,现在刚刚分手……嗨,你们眼里不能光有嫌疑人和案子,再这么下去,都成冷血动物了啊。……你们看,董海平那眼神,多忧郁,看他那表情,多颓废,这么简单的感情问题,你们居然看不出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简凡越解释,众人笑得越厉害,胡丽君不迭地打断了简凡的话直奔主题:“好好……咱们不讨论感情问题,你能和他交流吗?”

    “交流!?”

    “就是说话,这还需要我解释?”

    “这好像不太难吧?”

    “那好!”胡丽君指着特询室,安排着简凡:“去送饭,他吃也罢,不吃也罢,想办法和他交流交流,他现在对警察的戒备心理太强,这个案子从头到尾你都跟着,是你把他找出来的,你应该很理解这个嫌疑人的心态,怎么样,有难度吗?”

    “哦。那我试试。”简凡说着,看着监控屏幕上枯坐着嫌疑人董海平,心里有着几分怜悯,端起碗走了。

    出了门郭元就有点心虚了:“胡组长,他可没参加过预审。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您得安排他一声,他这嘴可没把门的。”

    几个人都看着胡丽君,看样一队的人对简凡有共识,胡丽君却是不在意地说了句:“没事,一会手机上提醒他……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待会轮流上,过了今天零天限期就到了,这个案子可等不得了。”

    一听这话,胡丽君的意思也就是给嫌疑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这倒没人提异议了,不过几个人还是怪怪地看着胡丽君,都知道简凡这性子,和谁都能胡扯半天,只怕这货再进门和嫌疑人胡扯让外人笑话,各自看着的时候,胡丽君的眼神盯在屏幕也放大了,不过却没有意外的成份。

    只见得简凡吟吟地进了特询室,把碗放到了桌上,脸往前凑,非常关切地问:“董大哥,饿不,要不先吃点饭?”

    那人没吭声,只是抬抬眼皮。也没说话,简凡却是更殷勤了几分,嘴里喋喋不休又劝道:“董大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们熬夜加班审你、你是加班熬夜被审,长夜漫漫,可不能不吃饭哦!都到这地方了,除了你自己,饿坏了可没人心疼你。”

    按照预审制度,监控记录是需要备案的,从特询室传来的音像四个角度,非常清晰,画面上简凡笑脸相迎、殷勤倍至,言辞恳切,这拳拳爱心还真个叫人拒绝不得。胡丽君的的嘴角翘翘,微微地笑着,谁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而在特询室,碰壁了的简凡不依不绕,更为殷切地继续说道:“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兄弟我虽然把你抓来了,有点对不住你,可我好歹念着你不容易这才弄点吃的,看看,白花花的大米饭,青椒肉丝、西红柿加鸡蛋,看这颜色、看着手艺,这是乌龙县第一锅嫡传的手艺;你闻闻这香味,大原您可找不着第二家啊………董大哥,您现在仅仅是嫌疑人,又不是定性定罪的犯人,有什么想不开,何况就即使是犯人,也没人敢不让您吃饭呐,你说是不……那您吃不吃,给个话呀?”

    一口一个董大哥,喋喋不休地说着,殷殷切切地劝着,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嫌疑人董海平怕是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终于说话了,摇摇头,嘴里迸出两个字:不吃!

    终于开口说了俩字,监控室里一干干警们看得哭笑不得,还有这么把嫌疑人当大爷供着说好话的。盯着监控的胡丽君乐了,笑着道:“看看,开口了吧,有简凡在,他想不说话都难,听都把他听烦了,我第一次和简凡说话,气得我直想揍他,我就不相信他受得了………红杏,给简凡发个短信,半个小时,说话别停,这个人太蔫了,需要刺激刺激………”

    几个人面面相觑,类似的经历好像都有过,杨红杏和梁舞云自不待言,斗嘴是家长便饭;而肖成钢和郭元更不用说了,捆一起也说不过简凡。简凡这碎嘴说话是胡诌八扯,扯起来是没边没沿,想逗你能逗得你合不拢嘴;想噎你噎得你吃不下饭。饭店出身的,迎来送往嘴皮子溜倒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嘴真正能利到什么程度,越往下扯,越让大伙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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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谢新朋老友,在此小言几句,以前有人表扬我淡定,不求票不求推荐不打广告,其实不是,实在是一天一更,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朝大家要。可现实也无奈,老常我就一家庭妇男的角色,在家接送孩子带做饭,还得上班捎带混公家饭碗,晚上才有时间干私活,所以,还是请大家原谅,我保持每天零点稳定更新,每天第一时间发布,尽量不断更,实在也没能力加更………所以,不说了,有点死皮赖脸了,大家原谅则个。】

第17章 犀言利过兵

    在预审里,用得最多的一个字却是和预审无关的字:耗!

    简而言之,这个字的意指在措辞上、在心理甚至于在心理挑战受审人的极限,直耗到受审的心理防线崩溃。因为不管是小偷小摸,还是杀人放火,没有那个嫌疑人会轻轻松松认罪伏法,严格意义上这也是一种对抗,甚至这种对抗要比抓捕的难度更大几分。

    耗,形象地比喻出了这个对抗的过程。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之后,当然不存耗的意义,关键就在于,不是所有的案件你都可完完整整地采集到有力的证据,甚至于你连究竟有多少嫌疑人都搞不清楚,这种情况,以“耗”为名的预审对决,就显得犹为重要,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就意味着整个案件的全面推进。

    在简凡进到特询室的时候,郭元、肖成钢、史静媛加上胡丽君几人,已经和嫌疑人耗了将近六个小时,嫌疑人摇头说“不吃”,还真是六个小时来第一次开口。

    可开了口,却是没有下文,从监控上看,简凡把手机放到了桌上,已经收到了杨红杏发去的短信,而从开口之后的嫌疑人便回复了原样,不但不吭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特询室里,密不透风的空间,白晃晃的白炽灯,四面墙上的监控、正对面坐着的嫌疑人,所有的一切让空气感觉到沉闷异常,在接下的时间里,简凡使着浑身的解数,试图和嫌疑人拉拉家长,问问出生地、说说可能感兴趣的奇闻轶事,要不根据资料,知道嫌疑人董海平开过酒吧,简凡还有意地想把话题往酒上引。知道董海平是大原人,还特意讲一些自己知道的大原的美食与名胜。

    这个话题就乱了,足足扯了十分钟,没边没沿,简凡小嘴吧嗒着直说到口干舌燥、唇上起泡,再看那嫌疑人,依然是雷打不动。这下可把简凡难住了,起身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盯着其貌不扬的董海平,暗暗地下了个定义,完了,这货色是个三棍打不出闷屁的主。

    僵住了,简凡拔弄着手机,发了俩字:换人。

    这条短信传给了胡丽君,胡丽君有点皱眉。

    眨眼间,杨红杏的第二条短信来了,回敬了俩字,不行!

    简凡暗骂了一句,看看时间才过了一半,稍稍安静的片刻里,简凡略略低着头眼睛窥视一般地看着这个国字大脸,厚唇方额,处处透着忠厚老实的董海平,努力搜寻着以前当跑堂千人万面的记忆,这种人,应该和谁相似呢?应该怎么样看人下菜呢?

    应该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被抓了眼里都没有愠怒,好像是认命了;这个人,应该是个朴素而不宽裕的人,衣服还是几年前的款式;是一个层次不算很高的人,皮鞋擦得干干净净,可鞋帮缝上尚有不到之处,如果是养尊处优的一位,这种细节不应该忽视;看这样,好像也是个性格比较宽厚的人。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像中规中矩的一个普通市民,特别是他眼神,不像这里进来的任何一种人,倒像一个受了委曲而以沉默作为抗争的普通人………那么这样的人,怎么着就和麻醉案搭上关系了呢?而且毫无疑问,他最起码是一个知情人。

    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关窍,简凡随手翻着案卷,话锋一转说道:“董大哥,我都说累了,您听得也烦了吧,这样吧,您饿了吧,看这饭也凉了,要吃您吭声,我一会给您热去……反正您也闲着,闲着干嘛?为啥不愿意跟我聊会呢?其实把你拉进来,我都有点内疚,我一直觉得您不该是这样的人啊,老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可我就怎么看,您也不像个和麻醉抢劫案有关的人啊?………我怀疑,您不会也是被那个女人勾引下水的吧?要不,就是那个女人对你栽赃陷害?”

    一言即出,简凡眼睛盯着嫌疑人,说到女人的时候,董海平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异常,像复杂、像慌乱、像怀念或者像什么?

    丫的,犯迷糊了…………简凡的心里一亮,他的弱点,应该还在这个女人身上,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不是英雄,这一关就更过不去了。一念至此,倒把简凡的好奇心挑起来了,好奇地看着这个貌不其扬的董海平,不知道这人哪里能吸引那个风姿绰约,迷倒众人的美女,按理说,那样的女人,不应该能看上这么个老实木讷的男人呀?他们,又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而此时的董海平,眼里掠过一丝异常之后,铐在铁扶手上的双手跟着握着拳头,那是心理上已经有所戒备的表示。对什么戒备?说到了女人才有这反应,难道他担心和戒备的,根本不是自己?

    越是好奇的事、越是有挑战的事,会越让人投入。简凡脑子里一丝灵光越来越明,而且他这性子,没话也能扯出三分理,要是有话题,可就更有扯头了,想到这儿,反而很笃定,很随意地说道:“董大哥,我这人说话喜欢拖拉机犁大田,直来直去啊。明说了,您别觉得您自个是旱地里的泥鳅钻得深,今天在你家搜出来了万宝龙钢笔、手机、胸针已经确认是受害人丢失的财物,有些事您抵赖不过的,我估计,您自个心里也明白,这事逃不脱,迟早要被逮着,要不您现在不会这么悲观失望了不是……您看、看这俩个人………”

    简凡说着,把案卷里受害人照片举到眼前,随意地指了两张照片,董海平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见得简凡这碎嘴又上来了:“这个呀,是那万宝龙钢笔的主人,被你们注射安定类药物之后,啊……傻了,半痴呆……还有这个,你其中一部手机的主人,去年12月份发的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啊啦啦,说话直流口水,半傻了……差点就成植物人了,不过现在和植物人也差不了多少啦。”

    绘声绘色地说着,简凡脸部表情丰富异常,一歪嘴一斜眼,还真像个傻瓜。董海平看得不动声色,可监控室里可看得哭笑不得,直觉得这里头玩笑的成份太大了,众人叹了口气,都悄悄地看着胡丽君,等着胡丽君制止,可胡丽君一直就无动于衷,好似也在找这个案子切入点。不过现在看着只得叹气了,连预审也要被简凡这胡诌八扯搞得混七混八了,所谓俩个受害人痴呆的事,纯属子虚乌有。这样扩大案子危言恫吓的办法,众人也用过,没用。

    简凡可无从知道自己又成了笑料,还是在步步紧逼道:“董大哥,您能说说这犯得罪有多大么?你凭良心说,现在的老爷们,出门逛个小姐、找个妞,这是社会丑恶现象,听明白了啊,虽然丑恶,但是却是社会现象,咱管不了那么多,再说这些爷们,怕警察逮、怕小姐宰、怕染上病就够背了,回头被你们一整,整成痴呆了,至于吗?………这要抓着了,可是要打头枪毙的哦。您说,为那俩钱,值得不?就不枪毙,判个死缓,判个无期,这也划不来呀?……您说是不是董大哥?”

    简凡说着,肚子里真正有关法律条文的东西实在有限的紧,危言耸听了一番,看着董海平并没有什么难过或者惊慌之色,轻轻上前凑了凑,把关键要试探的一句说出来了:“董大哥,哎,您那位相好,一定是非常非常漂亮吧?长得像谁?个子不低哦,那脸,上半截像张曼玉、下半截像关之林………噢,您不认同,那要不左边脸像西施、右边像昭君?……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一美女……您就没想想,要是过上几天,她像你这样,被铐在椅子上,坐在特询室里,回头又得关进铁笼子,判上个无期、死缓,要不吧唧一枪崩了……您不会没啥感觉吧?”

    喋喋不休地说着,越来越接近可以忍受的极限了,最后一句终于再一次刺到了董海平最脆弱的神经,此人腾地要站起来,却被铐子拉住了,守在门口的守卫,赶紧地上前压着嫌疑人肩膀,即便是压着,那董海平被刺激起来的神经质仍然是四下挣扎,像野兽悲号一般大喊大叫:“我干的……我干的,都是我干的,你们抓我吧,你们枪毙我吧……”

    “真是你干的?这么重的罪你都要往自己头上揽。”简凡凑上前,趁热打铁,口气很生硬地问。

    “是我,就是我干的……”董海平几分决绝,眼瞪上了。双手直敲打隔断敲了半天,脸色有点扭曲,这表情一看便知,对于这案子和做案的女人,估计是痛心之至。

    却不料简凡蓦地笑了,知道这人怕是要顶罪了,笑着一甩案卷,沉声道:“不对吧,董大哥,我们在现场的勘查记录,受害人虽然痴呆了,可检测到他和作案的人,曾经发生过性关系………注意,性关系,这是做爱啊,您能解释一下,要是案子是你干的,您和那位受害人,俩男人怎么办那事?我看您的性取向不像个不正常的人啊?”

    正发着神经的董海平再次受刺激,反而一下子安静了,眼里决然一下子成了茫然,成了惊讶、成了疑惑,仿佛还不太相信似地盯着简凡,嘴唇哆嗦着,没发出声来。

    简凡也愣了,哟!?莫非其中还有隐情?敢情董海平不知道那女人做案的详细细节。而且看样对这事很受刺激。莫非俩人根本不是同伙?

    监控室里,几个人笑得直耸肩膀,知道简凡这嘴快刹不住车了,胡扯上了。不过最起码也被简凡逼得开口了,众人就凭这都被简凡这张损嘴佩服之至,史静媛示意要走的时候,却被胡丽君叫住了,意思是,等等,再等等……这几句好像让胡丽君抓住了个什么灵感,不料这灵感惊鸿一现,又让她有点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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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一句话的对抗,又让让简凡更捕捉到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这个男人对那个女人感情,又恨又爱,既怀念,又忌讳,特别是对嫌疑人和受害人之间所谓的关系非常敏感。

    开店买饭,简凡见过的成双成对之人何止百千,但凡一对来了,俩人有感情、有奸情、有友情或者还有什么情,凭着这跑堂的眼光是一瞧便知,虽然不懂预审,可察言观色的功夫要说也算炉青快纯青了,不过现在看这个人,好像上述的任何一种,好像是一种心甘情愿为之抛弃所有的那种迷情。

    可怜!简凡暗暗道了句,这个可怜的男人,没准是被那位天使貌美却蛇蝎心肠的美女一直玩弄在股掌之上,直到被关进来还尚且不觉。

    那么这种人,需要的不是安慰和开导,而是一种犀言利语直刺到内心的羞处。

    看着董海平稍稍安静了,简凡的思路更清了,站在董海平的面前,开始了:“董大哥,其实咱们耗得这个没有什么意思,这些事,你都知道,我们也知道,真相大白是迟早的事,水落石出是你挡不住了的事,您就不想说说吗?不管是感情还是案子,你不觉得这个包袱过于沉重了么?”

    没说话,简凡趁热打铁:“好,你不说,我说,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掌握了嫌疑人犯下的接近二十桩案子的详情……从去年七月份第一桩发生,而那个时候,是你酒吧关门歇业后的两个月,我想,应该是失去经济来源之后,成为诱发那个女人开始犯案的直接原因,你,不是主犯,可你是帮凶,没错吧!”

    还没有说话,表情里有点松动,简凡来回踱着步,思想的边际也无边无沿了,看了案卷和案情仿佛成了实实在在发生的现实一般,嫌疑人、受害人、证物、作案过程、发案地点,一个个要素掠过眼界,最清晰的莫过于那个迷惑众生的美女,走得越来越近。就听得简凡缓缓地述道:“案情非常简单,所有案情都非常简单,一个女人,是你很在乎的女人,她很漂亮、很聪明,知道怎么样取得男人的信任,知道怎么样把男人勾引到酒店开房,然后通过乳房上的麻醉药物使上前吮吸的男人昏迷,你为她买药,就是治疗抹麻醉药物之后的并发症对吗?………这个女人办事很果断、很直接而且很有效,从她的犯案手段上可以看得出来,把自己当饵,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有所意外,连饵带钩可都要丢了……”

    董海平还没有说话,可铐着的手有点发抖,脸上腮边的肌肉随着案情入耳开始颤抖,双脚下意识地后挪,仿佛在做着自我保护。

    一个一个小细节落到了简凡眼中,半年多来的案卷没有白看,整个说话都是跟着嫌疑人的心理和细节走,整个都是想像加推测,没有一样是实情,可越是这样不切实际的东西,越对嫌疑人有震憾作用,说着案情,跟着话锋一转,简凡又来了个半真半假的推测:“………再聪明的人也预料不到未来,没有一种办法能够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她的办法也不一定是百分之百有效的,董海平,你想过没有发生的意外情况,如果当场麻醉不成功的话,那么她只能假戏真做出卖肉体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她和其中的一部分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就是这几个人………哎,一个像猪头、一个像猩猩脑袋,还有一个居然已经六十多了,哎,好白菜怎么都是被猪拱的苦命呀………不过我相信这种事她不在乎,而且,她也不会告诉你,对吗?”

    这句话的反应更强烈了,董海平迎着简凡的目光全身痉挛了一下,又被深深刺激到了。

    简凡干脆胡诌八扯,句句敲打男人最脆弱的神经:“……噢,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发生了性关系的七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向警方详细地描述了那个女嫌疑人的长相,还有,他们在床上的每一个细节,看笔录我都看得出,这些男人对这个女人非常满意、非常依恋,当然也非常舒服……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向你公开这些笔录。想看吗?”

    嫌疑人听得脸色有点发白,手开始抖了,嘴唇颤着,两眼瞪着,仿佛要把愤怒全部倾泻在简凡身上似的,简凡知道这是接近爆发的临界点了,最后更狠地来了一下,话里连嘲带讽,狠狠地刺了上去:“董海平,你不用给我使脸色,说了这么多,你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都替你可惜………那个女人压根就没有把你当人,她甩不甩你,你们都注定要完了。今天坐在这里,你知道了这么多事实,知道了她这么个男人面前脱得精光溜溜,知道她和这么多男人有不正常性关系,我想你就是再见了他,也不会再有兴趣了…………哎,对了,董海平,她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和你发生那种关系了?我都怀疑,她根本就看不上你呀?你在这儿自作什么多情呀?”

    董海平的头越来越低,简凡说到此处,弯着腰看着董海平脸色。

    却不料董海平瞬间发作了,呸得一声,没说话,唾了一口,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这家伙还真不好闪避,稍少偏头,这一口唾沫全唾在了简凡的肩膀上。

    一侧头,干净整洁的警服肩上,脏兮兮被唾了一块,简凡有点火大,瞪眼直视董海平,此时的董海平早已经没有蔫不拉叽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咬牙切齿要冲上来的样子,如果不是铐着,丝毫不用怀疑,会冲上来狠狠地咬上对手几口。背后站着的看守压着董海平的膀子,椅子被挣扎的吱哑直响。

    特询室门开了,胡丽君带着郭元,其他人站在门口,胡丽君看着这么个结果,有点无奈地说了句:“简凡……你出去吧。”

    胡诌八扯乱编案情也就罢了,这么着挑起了嫌疑人敌视,会让预审的对抗难度更大,胡丽君只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没成想会是这么一种结果,几分责备的眼光看着简凡。

    “等等……”简凡站着没动,示意着胡丽君别过来,盯着董海平,反而不走了,静静地说了句:“我还有一句话告诉诉董海平,很重要。”

    【今日两更,是一个完整的心理对抗片断。这是第一更。】

第18章 弦断无知音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告诉诉董海平,很重要。”

    这句话声音不大,带着磁性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戏谑,也不像刚才那个咄咄逼人,很冷静。众人都鬼使神差地没有拦着,只见得简凡上前一步,静静地站到了董海平的身前,怪怪地说了句:“董海平,我还有最后一句你想不想听?不听你会后悔的,听了你也会后悔。就像这个女人一样,得到与失去,都让你后悔。”

    这句话,好像只有简凡和董海平之间懂了,董海平长舒了一口气,萎顿下来了,几分苍凉之色地说道:“你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刚才所说,全部是假话,全部是我的猜想和推测。也就是说,我骗了你。对不起。”简凡侃侃而言,此时才进入了正式的对话状态,董海平萎靡的神情,好像又注入了几分生气,有点惊异地看着简凡,这一句,才真正地把嫌疑人的好奇勾上来了。

    简凡看着董海平有点期待的眼神,有点落魄的样子,几分不忍地说道:“案子不是你犯的,你骗我。所以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我虽然在骗你,可我说的话,即将成为事实,如果她一直这样走下去,像我刚才所说过的事,就会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最终不是毁在那些男人手里,就是毁在她自己手里,你想想吧。你不说,是在救她也同样是在害她;你说了,结果也一样,一半是救她、一半是害她。不过最起码她在监狱里,你有机会见到她,有机会等到她服刑期满,有机会让你们重新开始……你自己想想吧,饭凉了,我帮你热热,饿了告诉他们,我给你送来………”

    简凡的神情不知道遭遇到了仿佛也有一种饱经风霜的苍桑,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转身端着那一大碗饭,饭,早已凉透了。

    预审室很安静,只听到简凡步子轻轻地迈出去,胡丽君蓦地看得董海平脸颊,潸然而下两行浊泪,就着袖子无声的抹去。示意着郭元坐到预审的位置,没有说话,胡丽君盯着董海平看,一个中年男人复杂的心态,尽显在这个木讷的人脸上。这种复杂的程度,最起码是案子无法比拟的,此时连胡丽君也觉得自己先前拍桌子骂人咋里咋唬,实在浅薄地很,也许简凡说得很好,当警察久了,眼里便只有嫌疑人和案子,再不懂感情了。

    静静地都没有说话。董海平像经历了一场抗争,力有不逮,不得不放弃一般,仰着头,叹着气,几分失落地说道:“不用你问了,我说………”

    录音、笔录、录像和电脑同时打开了,郭元和史静媛加上胡丽君三个老练的侦察员预审顺利地开始了,特询室的灯光又要彻夜通明直至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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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下来的肖成钢和梁舞云、杨红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出了甬道,奔向厨房,最兴奋的莫过于肖成钢了,进门便喊着:“锅哥、锅哥,你真厉害啊,厉害厉害………你比我师傅可强多了。”

    咦,没人?……三个人诧异地看着厅堂里没人,厨房里火焰腾腾,坐着大铝锅,已经冒出了蒸汽,还真给嫌疑人热上饭了,三人奇怪地进了厨房,一下子傻眼了,刚刚潇洒无比、纵横开合的锅哥,正提着小板登坐在菜案旁发愣,三个人的脚步声进来仿佛才惊醒,抬着眼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梁舞云高兴了,喊着:“哟,我们不能来呀?我现在越来越得仰视你了啊,那董海平哭得稀里哗拉。全撂了啊。”

    “哎……这有什么高兴的。”简凡摇着头。

    杨红杏笑着道:“怎么了,简凡,虽然你说的话比较恶心,可毕竟起到作用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哎,我心谁知呀?”简凡摇着头,颇有点故做深沉的味道了,起身倒了一碗水,喝了两口出了厨房坐到了食堂厅里,看着众人都跟来了,眼里颇有不解地问:“我一个问题,你们谁能替我解释一下?”

    “什么?”梁舞云仨人,互相看看,都糊涂了。

    简凡好像非常失落地说道:“我现在感到迷茫、我感到困惑……这么说吧,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我的同情心越来越倾向于嫌疑人而不是受害人。嫌疑人呢,一个中年男人,失去了挚爱,这是比坐牢还痛不欲生的事;而那女嫌疑人,即将落入我们的法网,可我对此,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铁窗………好了,两厢的对比出来,受害人,因为在违法的过程中成了受害人,严格地说他们也是在违法犯罪,而他们失去的,不过是财产中很小的一部分,就像咱们丢了一二百块钱一样,心疼一会就没事了……可是,嫌疑人却要因为这种行为,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你们觉得,很公平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是这么个问题,肖成钢挠着脑袋没听明白,杨红杏有点发愣,好像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梁舞去想了想说道:“简凡,从法律范畴说,你这个想法是无法解释的,嫖宿行为仅仅是治安管理处罚,而这个女嫌疑人行为,可以定性为抢劫罪,且数额特别巨大,最低都在十年以上……合情不合理、合理不合法,合法又不合情理的事,太多了。法律只能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

    “不太敢苟同,当警察快一年了,我发现我的世界观像盘古开天辟地一样。”

    “什么意思?”

    “呵呵……一片混沌。”

    肖成钢听懂了,呵呵傻笑着,梁舞云和杨红杏也不禁莞尔,现在才发觉,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听简凡的笑话,简凡不管是取笑别人还是取笑自己,都是一语中的。

    意外的是,简凡没有笑,神情里仿佛干了错事一般有点不自然,抿了一口凉水,看着仨人又说了句:“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是全校有名的四贱客,大家都说我嘴贱,损人能损到骨子里,我起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今天才发现,我错了………你们看我刚才和董海平说话,就是在诱供,就是在恶心人,我把一个可怜人心里最美的幻想打碎了。击中了他最脆弱的神经,而且我从中得到了一种快感,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可当我最后看到了董海平眼里的绝望,我很后悔那么说那样做了,现在想想,我好歹是个阳光男孩,五好青年,怎么当警察当成这得性了?”

    肖成钢马上凑上来,附合道:“锅哥,你说话向来就这么损嗳,您不一直就这得性么?”

    简凡瞪了一眼:“滚!再不滚我扣你一碗。”

    说着就要上手,肖成钢立马就跑,跑出了门外,还伸着一根中指回来,悻悻骂了句:“说了两句流氓话,拽什么拽,靠,你以为我不会呀。”

    肖成钢跑了,脑子很简单的肖成钢要是平时肯定逗得女同学大笑一场,不过今天却感觉笑不出来,梁舞云看着简凡,讪讪说了句:“简凡,我一直认为你很肤浅,今天看来,肤浅的是我了。”

    简凡没有应声,梁舞云摇摇头走了,杨红杏站着不忍离开,站好大一会儿才说道:“简凡,别想了,我觉得你很出色,伪钞案已经进了市局编发的案例精选,你是特招一期里第一位立功的。过年大原同学里几个见面,都在问你的情况,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

    “哎,优秀只如做秀、办案那如做饭,做饭是乐在于已,而且乐施于人的好事,我现在干得,和我原先期待的,越来越远了………走吧。”简凡说着,把热好的饭放进保温箱,关了火拉了灯,俩人离开了食堂。

    此时,好像简凡也感染了嫌疑人沉默是金的性子,在监控室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上的预审现场,看了不久,众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简凡走了,不声不响地走了,就像平时上班开小差、干活偷懒一般,溜号了………

    【今日两更,是一个完整的心理对抗片断。这是第二更。】

第19章 一怒起狰狞

    陆坚定次日中午陪同伍支队到了一大队。昨天是限期最后一天,陆坚定正琢磨着怎么着向支队长和市局肖副局磨上几次,找个什么借口再拖几天,谁知道在支队长办公室泡蘑菇的时候就接到了第一名嫌疑人归案的消息,跟着今天一大早又接到胡丽君汇报,整个案情已经明朗化,这才敢带着支队长顺道来晃悠一圈。

    会议室里,贴着受害人的案件信息的活动版现在改观了,正中央贴了一张女人的照片,像拍挂历那种,乌黑蜷曲的长发倾泻在肩头,像一张明星的艺术照,这张照片还是搜查人员依着董海平的交待从一张照片的底版中洗印出来的,那个女人,带走了所有的东西。

    史静媛坐在下首,指着嫌疑人的照片简要地汇报道:“陆队、伍支队,这就是第一嫌疑人,谢晚晴,女,二十九岁。已经经过三位受害人指认,确认无误。此人大原一所二流大学,先后从事过公司文员、当过汽车销售员、干过保险推销,甚至于还在夜总会、酒吧当过服务员,经历正如我们先前所描蓦的,社会关系和个人经历很复杂,这也是她能够获得别人信任的主要原因。据董海平交待,在俩人相遇之前,谢晚晴有过几次恋爱,甚至于和大原一位车行老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董海平比此人大七岁,两年前谢晚晴到他经营的酒吧谋职,不久便发展成为情人关系,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陆坚定一听,随口插了句:“哟,那为什么还去麻醉抢劫,这不挺好么?”

    秦高峰却是不以为然地回敬了句:“呵呵……贪欲。”

    史静媛继续解释道:“对,贪欲,这个女人,我们分析也就是冲着董海平的身家去了,而董海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富有,开酒吧的六十万有将近一半是从亲朋好友处借到的,而且经营不是很好,直到去年四月底经营不善关门的时候,不但没有存下钱,还欠着外欠。俩人开始渐渐疏远,据董交待,谢在酒吧关门以后的两个月里经常不见踪影,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去年七月份,谢晚晴拿着一块贵重的手表让董处理,俩人又重新继续着这种同居关系,我们分析谢在这段时间里遇到了变故进而走到了犯罪道路,她是把地处南郊的杏花峪当成窝赃和藏身的地方。

    董海平虽有疑问,可对于谢历来的迁就和当时他窘迫状态,促使他也随之成了谢的帮凶,以他做过生意较多的人脉,通过朋友和生意伙伴的关系,把这些贵重小件逐步处理,这也是咱们没有见过赃物现身的原因。俩人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这种奇特的关系一直延续到今年年后,这么长的时间董也发现了异常,谢对此并不隐瞒,也像我们先前所猜测的,把部分实情告诉了董,而董出于袒护心理,对谢仍然是听之任之,而且多次出入药房为谢购买药物,这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一个多月前,董无意中发现,谢在外面还有一个姘居的男人,发现之后俩人大吵了一场,谢一搬出了杏花峪小区,我们有理由怀疑,另一个男人,就是促使谢实施麻醉抢劫的直接指挥者和操纵者。

    目前,根据董海平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锁定了谢租住的五一小区,胡组长带着外勤,对于第三者嫌疑人的确认和对谢的抓捕今天同时进行,车辆、金器的销赃渠道在哪里、麻醉药品的来源在哪里,所有的未知细节即将水落石出了。”

    史静媛侃侃说完,一夜未眠虽有几分疲惫,可挡不住案件全线突破的喜悦。三个队长听着,伍支队随口问了句:“现在的目标方位明确吗?”

    “还没有,谢已经换了手机号,无法定位。而且有多张假身份证,我们只能靠照片秘密排查,根据董提供的周边关系,我们从今天上午开始排查,已经基本确定了谢的临时租住地点,就在五一小区。现在正在排查和蹲守,只要她一露面,我们马上实施抓捕。”史静媛道。

    伍支队有点担心地问了句:“哟,五一小区,那可是个老地方了,有点麻烦,四个出口、一百二十幢楼,住户有几千户吧?”

    陆坚定也跟着宽心道:“放心吧,伍支,丽君把能调出来的人都调走了,我们大队出了十个人,派出所支援二十名协查警力,重案队也来了十个人,还小区的保安也在协助,四个出口我们都控制住了,现出原形了,她跑不了。”

    “一定要万无一失啊,你们今天可都超期了啊?”伍支队笑着,随意提了句,不过不像责备。

    陆坚定的脸皮厚,案子已然突破,自然再不惧限期压身了,笑着道:“伍支队,上次开会您还说这是无头案,这不一周就把嫌疑人找出来了,您还让我们怎么着?这么个怪案也是咱们第一次碰到吧?要不是一队鼎力相助,现在我们还抓瞎着呢………还是一大队的人才济济啊,特别是那个简凡,简直不是人精,整个就一鬼精,居然把这么多过程猜出来了,啊,哈哈……还是秦队有眼光,人堆里一把就挑出个奇才来,我们可亏大发了,挑了两个应届生,到现在还是只能打水扫地擦办公桌,连个案情报告都写不顺溜………哎,伍支,把这个人给我怎么样?”

    这么着涎着脸赞了半天,到最后才说出目的来,惹得其余仨人哈哈大笑,伍支队一侧头问:“高峰同意吗?你和我在一个楼里,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帮你挖人家墙角吧?”

    “同意同意,秦队早同意了。”陆坚定不迭地应道。

    伍支队侧头看秦高峰,这眼神里,怕是倾向于重案队的成份居多,秦高峰却是不置可否地笑着,还是那句常说的老话,只要他本人同意,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这句话差不多就等于同意了,仨大男人聊上了。不过队长这表情落在史静媛的眼里,感觉像是不愿驳俩位的面子。而且队长的作态,让史静媛也有点不满意,不知道为何,现在好像觉得这个家伙走了,还真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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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轮朝阳到日头当午,从日头当午再到夕阳西斜,遍洒金晖的小区送走了上班出行,又迎来了黄昏归家,这个区离市中心不远的小区,扩建过三次,现在也拥有了三个社区,城市银行代办点、电信业务代办、小型超市、饭店还有沿着进出口一溜排过去的小吃摊,整个一个熙熙攘攘的小闹市。四十名秘密排查和蹲守人员溶入到这里,端得是不显山不露水。

    中区最大的过道,停着一辆红色的小丰田,车里,并排着俩人,一男一女,像是情侣在絮絮情话,这辆车,在这里已经窝了一天了,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注意。现在的年青人,钻在车里做爱都不稀罕,做其他就更没有人稀罕了。

    所谓平常之处不平常,所有蹲守和排查人员都是便装隐藏在小区的各个角落,小区物业和保安,也得到了消息,把监控室全部让给了抓捕队员。而这个丰田车,也是个蹲守点,正处于小区的中央,向几个方向的视野都比较开阔,不但易于监视,而且易于向任何方向支援。车里坐着的是一队的组合,简凡和杨红杏。

    考虑到女嫌疑人的因素,此次的排查和抓捕都是男女搭配,本来一线不多的女警们被抽调了个差不多。杨红杏这次可是第一次主动请缨,不过也许没人知道,她的兴趣更在于办案的人而不在于案子。甚至于一天一无所获也不觉得失望。

    车里,响着轻柔的纯音乐,杨红杏随着音乐悠扬的节奏十指轻叩,像在享受这种氛围。简凡呢,懒洋洋地爬在方向盘上,偶而四下张望,估计也不是在找嫌疑人,而是坐得实在无聊。

    今天一天里都比较沉闷。不知道怎么着也高兴不起来,杨红杏逗了若干次,都没能让那张利嘴说上几句笑话,好在杨红杏一直劝着。而且一夜的预审结果也明了了,董海平虽有不幸,可也确实是窝赃销赃的嫌疑人。同情是可以给予的,却不能泛滥,杨红杏说了不少,这个心结才稍稍缓了缓。

    这不,又播上音乐了,好容易找了张纯音乐的cd,杨红杏有意地在找着话题,不过听了半晌不见简凡有反应,问道:“简凡,听得出这是什么音乐吗?”

    简凡懒洋洋地回了句:“你看我像有音乐细胞的人么?”

    “噢,我忘了,你只会学动物叫啊………不过这个也你也知道,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杨红杏笑着,怕是又想起了集训队毕业时候简凡那番乡下学来的口技。

    “什么?”

    “romeo.and.juliet”

    “什么??……”简凡一听,没听明白。自己这英语水平,基本就学了个你好你好咽死闹、法克法克就是操,再往深里,还真不会了,和这干说英语比汉语还顺溜的女警比,可差远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你不会不知道吧,听,这是小号的声音,在倾诉着、像俩上人的絮语,像俩个人至死不渝的爱情,下一段是朱丽叶在醒来之后,发现爱人已经服毒,然后悲痛难当,拔剑刺死了自己………我还记得上大学时候,外教给我们朗诵的那段,罗密欧看到爱人假死,很动情地那段………一个坟墓吗?啊,不!……这是一个灯塔,因为朱丽叶睡在这里,她的美貌使这一个墓窟变成一座充满着光明的欢宴的华堂。………”

    杨红杏说着,很陶醉的样子,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轻柔的音乐带来的惬意。不过说了半天一睁眼,却发现简凡两眼发愣,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过那眼神里实在迷茫地紧,马上停下了这个高雅的话题,不无诧异地问:“你……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小看人是不?”简凡两眼一瞪,被刺激了一下下,马上把老娘搬出来了:“二十几年前,我妈是山大外语系的高材生知道不,我家里就有这书,还是英文原著。”

    “是吗?”

    “当然,这还有假,呵呵……不过我看不懂。你跟我说罗密欧朱丽叶,还不如跟我说萝卜丝白菜叶呢。”

    “咂,简凡,你招人恨的地方太多啊,这么纯洁的爱情故事,你别这么糟塌好不好?”

    “纯洁。切!”简凡不以为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这故事我妈给我讲过,就跟中国的梁祝样,纯粹瞎扯,那罗密欧先前就有个女朋友叫什么,罗瑟琳,他见朱丽叶就忘了旧情,这事在咱们通用语里讲叫什么知道,勾搭成奸、私奔不成、以死谢罪………哈哈……我告诉你啊,这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为什么只有悲剧更震憾?因为喜剧大家都不太相信知道不,就作者也讲不下去,再纯洁、再高尚的爱情,也经不起油盐酱醋的考验,因为人总是在吃喝拉撒中活着的对不?所以,罗密欧与朱丽叶只能死翘翘,梁祝只能双双化蝴蝶………只有像你这样的小女生才相信这扯淡玩意。”

    这下,倒把杨红杏说得理屈词穷了,张口结舌,半晌反应了一句:“换话题,你再说,就要颠覆我的世界观了。”

    说着马上关了音乐,不再刻意创造这种高雅氛围了,这倒把简凡逗笑了,俩人间稍稍打破了沉闷,不经意地眼前开过一辆白色的现代,在隔着不远处斜斜地停靠到了小区楼下,简凡爬在方向盘上,侧着头,说着话,好像很绕有兴致地看着那车、那人。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杨红杏问了句。

    “嘿嘿……看,右前方七点钟方向。”简凡笑着说道。

    “哪儿?”

    “那儿,白色现代。”

    杨红杏看着,现代车里,驾驶座上的一位男人,侧头附身,正忘情地吻着副驾上的女人,现在这城市里当街吻上都不稀罕,杨红杏倒没在意,回头诧异地问:“怎么了?”

    “嘿嘿……现实真人版的表演,高雅点叫接吻、俗气点叫亲嘴、直观点说叫啃!可比你放什么劳什子音乐有看头,耶耶……看,压下去了,要没人,他们敢来真格的你信不?”简凡八卦似地看着,嘴角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这才记起,案子、工作、训练延续着的枯燥生活里,好像自己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尝到这种啃的滋味了,上次差点就啃一嘴,不过被人调戏了一番。

    杨红杏悻悻在简凡的背上擂了几拳,简凡笑着鬼鬼祟祟侧过头来看着杨红杏,穿着红色的运动便装,胸前,对,在胸前坚挺着两个圆润和饱满的弧圆,此时孤男寡女,当得是调情骚扰的最佳时机,一时间稍稍有点精虫上脑,几分淫相地悄悄问道:“哎,班长,问你个私密问题行不?”

    “什么?”杨红杏心动了动。

    “你初吻是在多大上被人掠夺走的?”简凡揶喻地问。

    “哼,不告诉你。”杨红杏红着脸,头侧过了一边。

    “哎哟。”简凡逗道:“一看你这经验就不丰富,要不……我教教你。”

    “呀!简凡,你要死呀……”杨红杏红着脸,发作的更甚了几分,两只拳头擂上了。

    简凡笑得肩膀直耸,偶而一试便知,像杨红杏这样,又娇又羞又恼的表情,那是表明心迹,愿意。

    女人在调情中一般都处在被动的位置,只要不反感,基本就是愿意,只有愿意亲么,那么剩下的事,只要你循序渐进,她不会不愿意的。要勾引蒋迪佳那类傲气和灵气俱佳的女人当然不容易,可杨红杏这类刚毕业的,自然要容易得很,何况早看得出这位对自己有好感。简凡心思转悠着,正自暗忖是不是来个小动作的时候,突然被眼前刚刚下车的人吸引住了。

    隔着这么远,看得清的是一男一女、看不清的是人的长相,简凡的心蓦地被抽了一下子,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而是从车的另一侧下来的女人,即便是看不清,也从心底里泛起了莫名的熟悉。

    心里刚刚泛起的绮念顿时一扫而空,嗒地一声开门,什么话也没说,快步奔了上去,前面的那一对,勾肩搭背,亲蜜地偎依在一起,简凡一直跟了几步才猛地喝了一声:“香莼!”

    声音里,因为莫名的痛楚变得有点沙哑,背影太过熟悉了,即便是不看人也知道是谁。

    前面的人猛地顿住了,一回头,惊恐地捂上了嘴,那种惊恐的眼神几乎要夺路而逃,可却又是避无可避,直盯着简凡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那位,有点奇怪地问:“香莼,这是谁呀?你怎么了。………你是?你是谁呀?”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一个几分成熟的男人、一个有车没准在这里还有房的男人、一个还搂着自己挚爱女友的男人、简凡的脑子里掠过了俩人刚刚的缠绵镜头、甚至还想像到过即将发生的镜头………全身的气血翻涌,根本听不到耳边的声音,只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只有双手指节握拳咯咯直响、心头泛起的恶念一下子淹没了简凡。

    脑子一片空白,蓦地,挟着劲风,简凡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直冲了上去………

    于是,杨红杏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刚刚缓过心境开始嘻皮笑脸的简凡,一瞬间的功夫变成了勃怒的凶兽,拳头直捣上了一位男子的鼻梁,那位男人像迎面被重物撞飞一般,后仰着扑通平摔到地上,跟着简凡像小豹子一般冲上前去,骑在被打倒的人身上,一双拳头左右开弓发泄着,招招俱在要害,拳拳直捣脸颊,次次都是往死里打,拳头打累了,起身又是狠命伸脚跺着、跺着……而刚刚那位在车里的女人,拉扯着简凡,拉不动就使劲撞着,一个踉跄之后看样也急了,挥手一耳光扇到了简凡的脸上……

    乱了,乱了,三个人打做一团,杨红杏来不及思索,也冲了过去………

第20章 寂寞男儿行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而实战就是检验训练的标准了,今天这个标准尺度非常触目心惊,几个动作却是一队队长教的肉搏动作,胡丽君从监控中看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场面,出身一队自然是熟悉得很,招招直取要害,拳拳见到血色一脸,对方的个头和简凡差不多,却连一点招架的功夫都没有。既注意保养又勤于煅练的简凡身体素质本来就好,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淬炼成了警之利器,含怒出手,自然是没轻没重。

    恰恰是这种没轻没重让胡丽君害怕,即便是这样打嫌疑人也要出问题,何况是普通人,看到了过程,带着郭元和隋鑫慌慌张张奔了出来,步话里问着杨红杏,却已经没有了回音。不过她确定,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目标。而此时的杨红杏被这件猝不及防发生的事搞蒙了,心里一急、奔得快了,却不料越急越乱,崴了脚,一瘸一拐,朝事发的地点走过来……

    地上躺着的人不知道姓甚名谁,一脸是血,连哀求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勃怒着的简凡根本不管不顾,狠命的打着,刘香莼怔了半天才知道去拦,实在拦不住了,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简凡一愣,恶相突生,恶狠狠地喊着:“你……你敢打我?”

    眼里喷射出来的怒火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形有质,刘香莼心中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简凡被怒火烧得有点变形的脸,恶言指着地上的人朝刘香莼喊着:“他是谁?”

    刘香莼惊恐地打了个寒战,.又后退了一步,好似今天才认识简凡一般,记忆中的简凡从来都是唯唯喏喏,骂他他傻笑、打他他也是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这份让人恐惧的凶相。

    每个人心底都有几分血性,而血.性往往是以凶性的形式出现的,香香被这不顾一切的疯狂吓住了,嘴唇哆嗦着,没说出话来。地上的那位,却是支撑着支起腰来,嘴角、眼角血汩汩地,努力说了句:“别动我女朋友,你打我吧。”

    这个人,好歹像个男人,不过更.激起了简凡的凶性,回身狠狠地唾了一口,一脚蹬在的脸上,恶狠狠地骂着:“呸……你妈了个b的!跟老子七年了,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了。”

    就像无数次亲历或者目睹用暴力制服嫌疑人一.样,简凡有点失控了,拳足相向,目标人痛苦地呻吟打着滚。

    刘香莼想拦,却又不敢拦,惊恐地哭喊上了:“简凡,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他了………”

    不说也罢,一说更让简凡的心智更乱了,有点失.控地两步上前,双手揪着刘香莼,几乎烧得变形的脸凑在那张熟悉、惊恐的脸上,疯狂地问着:

    “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分手我不拦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你嫌我穷,你看不起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不缠着你,可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你嫌我没出息,我一直在等着你说分手,可你没有………我以为你是天下最在乎我的人,我以为你是天下最纯洁的女人,我一直在努力存钱,一直想给你买房子,给你买车,可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就等不到那一天?……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你说呀、你说呀………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像一个心智已失的人在疯言疯语,像一个绝望无助的人在呼天呛地,声音从恶言恶语到悲不自胜,愤怒之后是巨大的悲伤袭来,两滴泪迹划过变形的脸尚自不觉,不知不觉中双手已经卡在刘香莼的脖子上,呃得刘香莼几乎喘不过气来,杨红杏上来了,傻站了半天,不知道在听还是在看,直到背后响着胡丽君的呼喊:“快拉开简凡、快拉开简凡。”

    看着那女人被卡得几乎要窒息,杨红杏紧张地上前,使劲地拽着简凡,拽不动;掰手指,掰不动,心慌地喊着胡丽君上来。几个人拉不动,胡丽君急了,甩了啪啪几个耳光,直打得简凡愣神了一下,隋鑫、郭元俩人一个卡脖子,一个抱腰,杨红杏拽着衣服,三个人使劲拉开了简凡,香香终于挣脱出来,颓然而坐,惊恐之下,两眼失神,却是连哭都忘了。

    “滚、滚……你们别管我……”

    此时的简凡像心智俱失一般,手挣扎着,腿乱蹬着、叫骂着、肘敲在郭元身上、拳头落到了隋鑫身上、杨红杏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得坐到地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识躺在地上的人在喊着;胡丽君也急了,看着简凡还是发疯,情急之下一脚上去,膝顶腹,手缠胳膊来了个擒拿动作,几个人死命地压住简凡,嚓嚓两下铐上了,沉着喊着:“郭元,把他拖走………红杏,打120。来不及了,把车开过来。先救人。”

    杨红杏一瘸一拐,赶紧往车的方向跑。胡丽君此时威严无比,一回头看着这位不认识的女人,没有好脸地叱了句:“愣着干什么?扶起人来,先救人。”

    香香一听,被镇住了,几步上前把打倒的人扶了起来,仅仅是一个瞬间,被打倒的男人一脸惨相,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地架在刘香莼臂弯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在指指点点,胡丽君暗暗叫苦,和刘香莼合力地把打伤的人背上车,再看车后追来围观的仍有一群,这架势,就是再傻的嫌疑人也惊动了,一想到案子,不由得心里泛苦……

    胡丽君紧张地安排着各地蹲守的注意行人,杨红杏驾着车送人去医院,而简凡却被隋鑫和郭元拖着,直朝下个蹲守点快步走着,都知道今天还有案子,都怕惊动了嫌疑人不好再找,更怕是这家伙警察打人要让传出去了,怕是谁也无法善了。

    简凡踉踉跄跄被拖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彬彬有礼,只是偶而说句脏话的简凡,今天才发现已经和队里这干小光棍一个样子了,什么话都骂得出来,郭元和隋鑫身上被打得疼,俩人死死拽着简凡,车里看着的肖成钢看傻了,赶紧地下来,喊着,嗨嗨,怎么……怎么连锅哥也铐上了……

    郭元和隋鑫悻悻骂道:“妈的,发疯牛病了,拴都拴不住。”

    着却是使劲把简凡往车厢里塞,简凡挣扎着骂着,一脚把郭元踹到地上,回身脑袋又是一撞,把隋鑫也顶到了车门上,三个人打做一团。肖成钢谁也不帮,看得直呵呵傻笑。

    正在此时,车里的步话响着“四号位、四号位,你们身后三十米,疑似嫌疑人,马上排查身份……”

    三个人一惊,回头一找,不远处一位女人正慌慌张张走,看样早落到了监控眼里。三个人顾不上简凡了,肖成钢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谢晚晴。”

    那女人一惊,一回头,看着半铐着的简凡,三个虎视眈眈的大男人,转头便走,肖成钢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郭元要追,一省得还有简凡,也来了个急中生智,掏着铐子嚓嚓两下,干脆把简凡的脚脖子铐上,让隋鑫看着,回身便去追人……

    简凡浑身气得发抖,乱蹬乱骂着狂呼着:“郭元,王八蛋,我砍死你……”。

    声音被淹没了,几个方向的警灯亮起来了,警笛呼啸起来了,小区的监控监视着嫌疑人,前堵后追,一马当先的肖成钢这次终于找到立功机会了,使劲地追着,嫌疑人慌不择路,直钻进了小区的公厕。郭元一惊停下来了,这地儿好像不敢随便进去。而这愣头青肖成钢根本就没考虑,直冲了进去,厕所里啊啊响起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乱,更乱了。肖成钢立功心切,一会便铐着披头散发女嫌疑人从女厕所里出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女人在喊在骂,又是召来了一群晚饭后散步的居民,听着骂声渐渐地围拢上来,肖成钢急火之下,亮着证件大喊执行公务,亏得是梁舞云、二队的小吴带着几个女警和保安才解了围。

    四号位锁着简凡的地点却也乱了,手脚被铐的简凡没来得及挪进车厢,四周已经是指指点点围了一干看热闹的居民,隋鑫反应最迟钝,却也是来了个急中生智,挥着手亮着证件喊着:“好好……大家散了啊,警察执行公务,散了、散了……抓了个溜门撬锁的小偷,散了散了,别看了……”

    好事者,却是不愿意散,特别是简凡此时身上有血、挨了几个耳光,帅气的脸此时是一脸晦气,还真像平时被抓的抢包偷车贼一般,看着看客这么多,简凡恶言恶声地骂道:“看看看看……看你妈个x呀?没见过犯人呀,都滚、滚他**的。”

    “当贼都这么嚣张?”群众甲火了。

    “揍他、揍他……”群众甲乙丙丁都火了。

    人群里,弄弄嚷嚷,又一次群情激愤,喝了半截的饮料罐、嘴里吃了半个的馒头包子、没灭的烟头甚至正准备扔的垃圾袋,劈里叭拉砸将过来,连隋鑫也躲闪不及,挨了几招,嘴里叫苦,赶紧地把简凡往车里塞……

    好歹嫌疑人落网,乱局总算有了个结局,胡丽君好歹长舒了一口气,确认身份后,指挥着两辆车押着嫌疑人归队,等过来再看简凡,还是一副怒火中烧,看谁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干脆摆摆手:“别给他卸铐子,拉回去。”

    胡丽君一路焦急地拔着电话,知道被打的人伤情不轻不重,已经进了急救室,没有什么危险,好歹稍稍放心了几分,电话便即拔将出去了,第一个电话便赶紧地通知到了秦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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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十分钟后,胡丽君解押嫌疑人归队,捎带着把简凡也锁进了特询室,只怕这小子犯混,秦高峰只是下令肖成钢几个看着简凡,却是连人也没见。

    过了半个小时,一队办公室高主任受命去接触被打者的家属了解详情,被家属围攻了一番,这件事,已经捅到了支队,跟着传到了市局。

    此时却是已经下午十八时了,一队的都没有下班走人,心照不宣地围着特询室,看着特询室里已经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简凡,杨红杏归队说道对方的家属来头不小,而队长不见面、不让放人,这只有一个解释,督察要来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伍支队、陆坚定随着市局督察处的两位督察车开进一大队的时候,却发现秦高峰正站在台阶上等着,看着白盔督察标识的同事,不无讥讽地说道:“够快了啊,咱们自个对付自个,向来比抓嫌疑人快啊,是不是那位领导打招呼了?”

    猜得没错,俩督察脸色有点不自然,快到下班时间才得到这么个紧急命令,不得不出。

    伍支队赶紧地拉着秦高峰躲过一边小声耳语:“别多说,人先隔离,查清事实再说。”

    “什么来头?”秦高峰问道。

    “事主于跃龙,省移动公司的大客户经理,父亲是神雷律师楼首席律师于鹏飞,在市委里有关系,状告到局长办了……别难为他们,要其他人我一准帮你,可这次的事不是你我兜得住的。”伍支队几分难色地说道。

    “最差是一个什么结果?”

    “出手太狠了,断了两根肋骨、鼻梁塌了,下鄂骨也有毛病了,具体情况还在检查,这次扒了他的警服都是轻的。”伍支队说道,有点惋惜。

    秦高峰闻言,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几分恨意,口气却很淡,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吧,跟我来。”

    带着督察向后院走,偶一瞥眼,看着陆坚定正傻站着,半晌没吭声,秦高峰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老陆,这个人你还要么?”

    陆坚定被说怔了,看着伍支队脸色不好,也来了个悻悻难言。

    特询室里,门口围着一干队友,看着督察来了,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个个脸色难看,喊着队长、队长围了上来,秦高峰脸色一沉,瞪着众人,嘴里迸了句:“让开路。”

    人群,悻悻地让开了路,门开了。

    被关了两个小时的简凡已然安静下来了,怒火熄处,两眼一片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神情落寂,像经历了一场大难余生。

    “站起来。”秦高峰冷冷地说了句,话里有无形的威严,简凡闻言良久才站起身来。

    眼中,看不到恐惧、看不到愤怒,甚至看不到任何感情,秦高峰上前拉拉简凡的手,腕部被铐子已经勒了两道深深的血痕。看着简凡的秦高峰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简凡的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也放在胸前,一个奇怪的交叉姿势,就像专门要看简凡腕部的伤痕一般。

    俩个人的眼神交流着,在秦高峰的眼里,没有怜悯、没有责备,甚至于偶而闪过的是一丝欣赏,相处于半年多的默契,简凡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而且还学到了很多东西,或许此时才省悟,自己被这个氛围,被这位队长已经悄悄改变了。

    只不过相较以前的好吃懒学手机快速阅读:《书海阁》变得更为糟糕了而已。

    没有人说话,都看着简凡,眼光里有几分怜惜,这个平素里彬彬有礼,在队里见人问寒问暖,天天喊着大家吃饭的小队友,在谁眼里也感觉到是一位快乐、阳光的男孩,谁也没有想到隔了一天就成了这样,谁也不愿意事情就发展成这样,谁也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秦高峰开口了,声音平静地说道:“市局的督察要对你暂时隔离。”

    “我知道。”

    “你将要为你所做的事负责。”

    “我负责。”

    “如果查实属于蓄意,你将被清退,而且有可能负法律责任。”

    “我知道。”

    “男人的勇气在骨子里,不在拳头上。愤怒和仇恨解决不了问题,燃烧别人的时候,受伤的也包括你自己。”

    “我现在知道了。”

    “男人要活得要值得,冲动、莽撞会毁了你。不要期待别人的同情,要学会为值得的事活着。”

    “我知道。”

    俩个人交谈简短,但仿佛却有几分深奥难懂,简凡的声音平静而空洞,秦高峰缓缓地侧身,简凡迈着步子轻轻地走了出去,督察在前,队友们缓缓地让开了一条通道。前院,二楼、一楼都静静地站着队友们,眼睛有点软的谢法医不忍再看,拭着眼睛,这将是警察的宿命中最为难堪的一幕,被自己人带走、审查甚至于清退……

    “等等……等等……”

    后院里,急急匆匆地奔出来了一个人,叫住了上车的人,是江师傅,一头花白的江师傅还是那身褪色的警服、有几分油腻的袖子、系着围裙,捧着饭盒,不容分说地塞到了简凡手里,使劲地抱着简凡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师亦徒、徒亦师,第一天见面差点动手的老警察,此时却像看儿子一般,粗糙、青筋暴露的大手摩娑着小徒弟也是小师傅的脸,几分慈爱地安慰着:“韭菜油合子,你带上吃,还是你教我的………别怕,你要不当警察了,叔陪你上街摆摊卖饭,咱爷俩还凑一对啊。”

    简凡蓦地觉得眼里发酸,咬着嘴唇使劲地点点头,转身上了车,袖子抹着眼,低下了头,消失在车厢里。

    杨红杏看着,猛地捂上了嘴,伏到了梁舞云的肩上,眼睛里的泪潸潸而流,强忍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21章 乱像始纷纭

    “秦队、秦队………”

    秦高峰脚搭在桌子上,手抚着下巴,正思考着什么,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了,看看时间,指向了十九时一刻。跟着只见了胡丽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着:“您来一下。”

    秦高峰一骨碌起来了,惊了句:“又怎么了?”

    俩个人,边走边说,只听得胡丽君解释道:“嫌疑人已经撂了,需要现场提取证物,肖副局正在催着让我们查找丢失的原子印鉴和银行相关的手续,可你看……”

    是你看,让秦高峰看,一进院子就把秦高峰看愣了,走廊、甬道、食堂三三两两都站着一队的队员,高高矮矮一院子,除了出外勤的,基本全乎了。

    秦高峰愣了下神,轻声问:“怎么啦?”

    “简凡的事,对重案队,对你,都有意见呗。我也指挥不动了。”胡丽君道了句,这是在暗指秦高峰亲自把简凡送走而没有阻挠,这个样子的做态连胡丽君也觉得奇怪,往往督察到那个队带人,没有领导带队根本不行,警队里,护犊子也是一种风气,一个治安队、一个刑警队还有派出所,都是相对独立的小团体,自然这种小团体主义之风还是有的,而且有的地方还比较盛行。

    秦高峰看着一干部下,前行了几步,各人都默默地让开了路,直走到了院子中央,口气里还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怎么了?自打我当队长,就没见你们这么齐心过啊,有什么事别唧唧歪歪,站出来说。有人说吗?”

    “队长……”杨红杏鼓着勇气站出.来了,两眼稍有红肿,说了句:“救救简凡。”

    “对,队长,我们要帮帮他。”

    “队长、队长……”

    一干小年青涌了上来,几近哀求.地看着秦高峰,平时里这个时间,在院子里,能听到简凡扯着嗓子喊,开饭喽、开饭喽……食堂里不管什么时候都热气腾腾、香味扑面,而今少一个人,都觉得空空落落的。特别是亲眼看着简凡被带走,谁的心里也不那么好受。

    “杨红杏,好啊,那你说说怎么帮.啊?游行还是请愿?打人时候你就在现场,受害者现在还躺在医院,谁对谁错难道还让我告诉你?………你想告诉我也行,那你说说,对于这个执法犯法、当街打人的简凡同志,我该怎么样向上级反映他的冤情。”

    秦高峰冲着杨红杏反问了句,杨红杏一下子被问.愣住了。这也正是秦高峰的为难之处,简凡这出事烂事太糟糕,连一句辨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杨红杏哑口无言了,一干队友都哑口无言了,秦高.峰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扩大了:“你们当警察是一天了还是一个月了?这是一支纪律部队,不是一个土匪帮子,不是能随便讲义气,随便循私情地方………你们聚这么多人想干什么?好啊,我给大家提个建议,要不,让陈十环给你们打开武器库,去把人劫回来?……哎,陈十环,你多大了,怎么你也跟着凑热闹?”

    秦高峰眼光扫过一干脸色黯然的部下,居然发.现了陈十环在内,不悦地提出来了。这话里意思很明白,年青人关系近想不通可以理解,这老同志跟着凑热闹就说不过去了。

    脑袋半秃的陈.十环讪讪笑着道:“他不是我徒弟么,我就来问问怎么回事?队长,还有比我年纪大的,您别老冲我说话。”

    果然还有,是谢法医,就着这话头说道:“秦队,简凡在队里时间不长,平时没少帮大家的忙,就冲着他做饭炒菜,嘘寒问暖的份上,咱们也不能光站着看呀?话也得说一句吧?”

    众人附合着称是。秦高峰正自忖着这话怎么说的时候,一位年纪更大的出来了,却是食堂里的江师傅,无品无位,但在一队是资格最老的一位,就见得江义和分开人群,前行上来,有点惋惜地道:“高峰,帮帮这孩子,孩子在大原无亲无故,虽然是一时义气用事,可人不赖,你要是不好意思出面,我去跟肖副局长说,我们在一个组干过。”

    “师傅,我心有数。”秦高峰轻轻拍拍江义和的肩膀,扶着师傅安慰道。

    “好了。这个事交给我来处理,史静媛和高主任已经和家属商谈去了,你们聚在这儿算怎么一回事。”秦高峰喊着:“咱们是有组织原则的,也是有纪律约束的队伍,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发生,上级会给这件事以公平的处理的……都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杨红杏、梁舞云,出列。”

    杨红杏和梁舞云一听,站出来了,秦高峰安排道:“你们俩个,押解女嫌疑人出现场……郭元、王明、肖成钢…….你们几个带上一组、二组所有在场人员出现场提取证物………剩下的人,下班!”

    秦高峰端得是雷厉风行的作风,话里不容分说,几句便解决了事端,下班的下班、出现场的出现场,不过各人的心境却是多有黯然,作为执法者,了解法律,也了解队长这磨棱两可的话里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如果让组织处理的话,绝对是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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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同一时间,白求恩和平医院,外科住院部。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义愤填膺,家属稍稍平静之后,高主任和史静媛再次拜访。病床上躺着那位受伤的人,刚刚做手术,伤情不重,可也不算轻,脑袋上缠着一圈绷带,脸肿着不见原形了。史静媛的第一感觉是叹气,很无奈地叹气,看到简凡有点可惜;可现在看着受害人,却又点痛恨简凡了,这么着打人,就被关上两年也不冤。

    这种事不是没有处理过,最好的结果私下调解,大事化小,赔偿一笔钱封上事主的嘴,不过即便是那样,像这种实习期的警员,最好的结果就是背个处分走人;那么最差的结果呢,史静媛不太敢想,要是事主不依不饶,社会影响扩大后,开除、叛刑再加上民事赔偿那是一样都不能少,就现在伤情,叛定个伤害罪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家,实在不是善予的一家,亲戚围了一圈,安慰着当娘的,一***人衣冠楚楚,一看着装层次都不低。史静媛看了半天没有机会插嘴,等终于找到机会小心翼翼把调解的意图告诉事主,女人呸了一口,有点失态地骂了句。当律师的父亲马上毛了,拍着床头叫嚣:“什么什么?调解?误伤?你们说得好听,普通人打人叫伤害,警察打人就成误伤了?我看根本就是心怀不满、蓄意伤害………咱们法庭上见,谁打了我儿子,我要把他告到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我不跟你们谈,我只跟法官打交道……这件事,没有和解的余地……”

    现在,又觉得当律师的这位有点招人恨了,言辞凿凿,唾沫横飞,把病房当成法庭辨论了,不过正代表了事主所有亲戚的共同意思,都在附合声讨着,史静媛叹着气,高主任一脸无奈,又被数落了一顿。

    俩个人悻悻退出了病房,史静媛把情况汇报给秦队长,听得队长口气也在犹豫不决,怕是都觉得这个难题不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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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点四十分,五一小区。

    被丢弃在垃圾场、厕所、下水道的各类证物收集着,肖成钢和郭元俩位同志最倒霉,被派出三区的公厕所捞证物,最关键一个是南方电厂的原子印鉴和银行的相关印鉴,被盗的笔记本电脑里尚存有电厂的技术资料,这也是促使此案得到市里重视的重要缘由。好在捞了一个小时没白干,终于把东西找着了。胡丽君带着这东西风风火火地往支队赶。

    干活的是肖成钢,看样这类活干得不少,脱了橡胶手套,伸着十指远远一嗅,还是臭气熏人,呲鼻子骂人道:“真臭………妈的,什么地方不能扔,非扔厕所里;扔厕所就扔厕所吧,还扔女厕所里,真他**晦气,捞了半筐卫生巾。”

    郭元、王明、隋鑫几个笑得直打颠,肖成钢悻悻蹭着手,骂不绝口,又想起了一茬:“锅哥这王八蛋,整了这么出破事让咱们干,他可自在了啊,蹲里头肯定是蒙头睡大觉,要开了更好,以后都不用遭这罪了……”

    肖成钢在骂着,不过话里透着亲切,也透着对职业的无奈,一提这茬,众人的脸色悻然,面面相觑,都噤声了。几个和简凡最近的伙计,案子基本告破,却都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郭元有点无奈地笑着道,你们说这人变化多大啊,我刚才见简凡的时候,他还是个协警,现在都成了警察了,还都快被开了,走得比我还快,哎,要没今天这事,平时这个时候,咱们升级都快升一半了吧?………哎,你们想不想他。

    三个家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是一个字:想!

    郭元突然问,你们想不想帮他。

    剩下的仨,根本没考虑,也是一个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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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十一时,胡丽君带着证物返回了支队。

    南方电厂是山北煤炭的大客户,每年都是省煤炭交易大厦直接签约。分管煤炭的副市长、政法委的一位书记陪同着电厂代表正在支队等着,把原子印鉴、银行相关凭证以及笔记本电脑送归电厂代表的时候,这代表自然是感激不尽。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肖副局长、伍支队和陆坚定都是笑脸相陪,至于胡丽君,在这干领导面前,自然是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过看样领导并不是十分乐意,比限期晚了整整一天,差点就要延误明天的签约仪式了,而且辖区出了这事,实在也让领导丢人丢得厉害。当领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顾及侦破的难度,反而颇有几分埋怨地意思。让肖副局长感到颇为难堪。

    公安部门的一干人送走了市里的一干领导,回头肖副局上车还有点不乐意了,大致一问案情,还有一名嫌疑人未归案,跟着又批评了几句,要伍支队随后做个专项汇报。

    一级接一级的领导走了,剩下的就有点愣了,汇报什么呢?这种限期未结案的情况,基本就是检讨了。伍支队长、陆坚定和胡丽君站在大院里发愣,这伍支队好歹历练过不少,想了想安排道:“老陆,领导安排了,你们赶紧把报告做一下,主要问题是我们一名警员疏于职守,在执法过程中和居民争执,惊动了另一名嫌疑人,致使抓捕失利,现在这名警员已经被市局督察处暂时隔离,问题呢,正在查实中……当然,咱们支队得负领导责任……”

    陆坚定一听,这老一套要来了,这明白把案子不能结的原因归咎到那位渎职的警员身上,这还能有谁,还不就是简凡不。有点不忍地征询道:“哦,这个……伍支,这屎盆子扣一队,以后还共不共事了,那秦高峰不得找我麻烦么?”

    “哎呀,领导这是丢了点面子,找个茬训几句而已,再说那小子现在反正都一身泥,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多点少点,谁还在乎?再说,还没查实,等查实了,案子也定性了,没准领导都不过问这事了,就这么办。”伍支队颇有点老起巨滑的意思。

    “伍支,这个……这个不妥吧?”陆坚定软软地反驳了下。

    “不妥,那好,就说你们重案队玩忽职守,致使嫌疑人脱逃。扣你脑袋上?”

    “这个……这个更不妥吧?”陆坚定傻眼了,就指着一半年再上一级,要摊上个事,那可是前功尽弃了。

    “那不就得了,不妥与更不妥之间,你选哪个?重案队是咱们支队的嫡系,我为你们考虑,你们倒还翘尾巴了。就这么定了,丽君,尽快安排追捕最后一名嫌疑人,结案越快越好。”伍支队说着,挥着手进了车。

    陆坚定回首看看胡丽君,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没法解释,自顾自走了。胡丽君一路行来,从下午锁着简凡以后就再没有怎么开过口,甚至于在审讯谢晚晴的时候还莫名的勃然大怒,案子已经越来越接近尾声,可缺少了以往那种大案告破后的喜悦,越往后反而觉得越郁闷了,刚刚听了队长和支队长的一番话,这种郁闷的感觉却更甚了几分。

    警察其实和普通人一样,这个集体也是普通的人组织成的,相互之间的倾轧嫉妒并不比其他单位少,如果是功劳的话,可能被摊平在集体里,一荣俱荣;可如果是过错的话,那只能归咎于你自己,甚至于把其他的错误都归咎于你,因为组织不会陪你一毁俱毁。

    郁闷之至,连拔了几个电话,直追问市局同事知晓情况的人,不过差不多都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长叹之下,颓然而坐。

    简凡呀简凡,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胡丽君黯黯想着,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帅气、好客、热情的简凡,一直想着该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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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简凡,此时是有人思念、有人痛恨、有人诅咒、有人惋惜,估计连他本人也想像不到会勾起这么多人、和这些人这么复杂的感情。

    此人、此时,正长长的躺在公安招待所三楼里某一间,十九点被隔离到了这里,已经躺了两个小时。

    记得第一次和肖成钢几个人打架被隔离是在一层,而这一次,待遇提高了,到了三层,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楼道里半层用大铁栅门隔着,好像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房间里的窗户也是铁栅打着,第一次进这里,听说过大原曾经违法犯罪、当黑保护伞的警察甚至警察中的高官,都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简凡可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幸也享受这种待遇。

    脑子里很乱,想起来,恍若一个梦,一会是儿时的影子,俩个人坐到一群小屁孩手搭的花轿上扮着新郎新娘;一会儿是初恋的时候的甜蜜,俩个人在学校林间坝下唧唧我我;一会儿又是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简凡的花心,香香大吵大闹的样子;俩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此的清晰,而这一段漫长的甜蜜却是以一个血淋淋的场面结束,那个被打倒的人,现在都不知道姓甚名谁、一脸惊惧的香莼,乱嘈嘈地场面,从暴怒到悲伤、从悲伤到失落、从失落到空洞,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此时才觉得事情的蹊跷不已,年后香香再没有提及房子的事,再没有跟他发过火,事实上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每周如果不主动约着香香,她肯定会不闻不问;此时也更明白了,为什么若干次问她在哪里去接人,她却吱吱吾吾不知所云。

    这一切,也许早就发生了,只是我还蒙在鼓里,简凡默默地下了一个定义。以香香的性格,或许是想让这一切渐渐地冷下来,直到分手。

    香香并不漂亮,也不算温柔,有时候脾气还重,对于香香感情,是心底里的一段坚守,这段坚守曾经犹豫过、也曾经放弃过,可最终都无法说服自己,又回来了。大学时候的风流韵事不少,上过学姐、亲过学妹、商学院长得不懒的妞儿,基本都被同寝室的四大贱人调戏过,而干这烂事最多的就是自己。不过,这些就是逢场作戏,简凡知道这事长久不了,今儿睡在一张床上胡来,明儿一早分手说拜拜的事还真见得多了。

    而香香,很纯洁很干净,最起码比自己要干净不知道多少倍,上大学连个绯闻的苗头都没有。一直以来,简凡都为香香毫不为外物所动的守望感动着,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香香这个雷打不动的港湾,才不断助长了自己肆意妄为的气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已经把一切都想当然了,才忽略了她的想法,她的需要和她的变故。

    我错了吗?还是她错了?或许,我们都错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简凡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仍然是旧衣旧裤,回想着下午所见的那位西装革履,俩个人差别不仅仅在衣着上。想想自己境遇,即便是转正的警察,也挣不来五一小区那样的黄金地段房子。错,好像也不在她,她守望了七年,仍然守望着的是失望,如果换作自己,或许连七个月也坚持不下来。

    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居多,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还能要求她做什么呢?

    也许,她是在等着我放弃,简凡长叹了一口气,一念至此,其实我放不放弃、今天动不动手,结果都是一个样子,就像老话说的,三样东西扶不起来,倒塌的墙、断头的梁和倒向别人怀里的婆娘!

    站起身来,简凡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进了卫生间。就着凉水冲着蒙乎乎的脑袋,让自己乱纷纷的思绪理出个头绪来,很长时间没有动过这样的脑筋了。第一次觉得有点害怕,有点后悔,为那个被打伤的后悔,为自己此事过后的何去何从担心和害怕。

    从队长进门的那一刻起,简凡知道这次闯的祸不小,打伤了人,不管是谁,那怕就是嫌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结果会怎么样呢?内部处理?如果那样话有先例,会被清退,打回原籍,这辈子背上个污点,什么饭都能吃,就是吃不着皇粮了。可以出现更背的事,追究法律责任,那就更糟了,不知道那个人被打得怎么样,伤害罪最重可以判到十年以上直至无期死刑,最轻也得三到五年有期徒刑。要是因为这事劳动改造几年,出来可连爹妈也不要我了。

    简凡有点心虚,有点恐惧,更有点悻悻然,使劲地抹着脸不知所想,突然想到个问题,队长……队长不知道会不会救我,可他要救又能怎么救?督察和刑侦是俩个体系,这话怕是不好说,弄不好连他也得牵扯进来。

    对了,那一招,简凡看着自己的手腕勒的血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队长奇奇怪怪的动作,这一招是队长教的,叫推窗叩月,是一招防守反击的招数,实战中是用双手架开对方的手、直搭对方的肩膀,然后以头为武器,撞击对方的鼻梁,这是一招险中求胜、败中求脱的招数。

    防守、反击、用头……对了,我明白了,简凡的灵光一现,队长莫名其妙地做那个动作,是在暗示自己自我保护………走的时候,队长话里神神叨叨说着其实已经说明白了,如果是蓄意,有可能被清出警队、有可能负法律责任,那我要不是蓄意的呢?队长说,男人要活得要值得,要学会为值得的事活着。这说得也对啊,我连那人都不认识,栽到这事上,要说还真不值得。

    怎么办?简凡在冥思苦想着过去、现在,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的将来,直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例行的询问要来了……

    这一刻,也有人在动了,胡丽君带着杨红杏几人,再赴医院和家属磋商;史静媛四处寻找刘香莼;郭元、肖成钢几个人钻在某处街角,个个鬼鬼祟祟在预谋着什么,而秦高峰,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发愣,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还是在等着什么。

    因为这位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角色,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还要再牵动多少人………

第22章 无路有曲径

    造化何其弄人,前一天还站在预审的位置,而今天,却已经坐到被审的位置,这个角色转换让简凡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俩位督察这么长时间才来,没准和队里人一样,都是在预审前商量着怎么对付嫌疑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胆小的吓、胆大的哄、胆子不大不小的,就连哄带吓。看俩人的眼神,好似已经打定主意了一般。

    两个小时的冥思与苦想,简凡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打算,第一需要时间拖,拖的时间越久越好,看秦队长那神神叨叨的说话和动作,应该不会听之任之;第二需要借口躲,知法犯法那个罪名可担不起,执法失误倒还凑合,最好搞个内部处理,丢了警察这身皮也罢,千万别再按个什么罪名那就划不来了。

    三个人坐下来,也在同一楼层,简易的桌椅,不太像预审室,俩位督察其中之一说道:“简凡,我们市督察处督察员,现在例行对你的第一次询问,我是李亮、他是高军宇。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简凡点点头。开始了。

    高督察道:“好,请你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尽量详细一点。”

    简凡回道:“时间,下午十七时四十分左右;地点,五一小区第三十七号楼侧前方三十米左右;我当时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名嫌疑人,于是上前排查……”

    “等等,嫌疑人?”

    “是啊,嫌疑人,我们要抓的嫌.疑人就是一男一女,麻醉抢劫案的主犯,那个人,抓住了吗?”

    “什么?……这。”李督察第一句便听混淆.了,和受害人所述明显差别过大,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不过不排除俩人相互推诿的原因在内。

    简凡的表情很无辜,很坦然,俩.督察大眼瞪小眼,当时确实在查案,也挑不出毛病来,高督察示意了下。“你继续往下说。”

    “噢,我当时站到了两人身后,大喝了声女嫌疑人的.名字,然后她回头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那位男嫌疑人发现了不对头,不但对我的警告置若罔闻,而且还骂我让我滚,他说了三个字,滚一边!……我怕出现意外,当时又是破案心切,于是上前一拳把他打倒,在制服他的过程中纠缠起来了,你们看我这脸,啊,看我这手,看我脑袋上,还有几个包,身上还有伤………就这样……”

    当时的三个字准确地说是:他是谁。而不是滚一边。.简凡把事情经过回忆了一番,颠倒地说着,人被打了有监控录像,这躲不掉,可蓄意和误伤本就是两个概念,两相相较,只能取其轻也。而且自己先被胡丽君打、后被郭元打、最后被围观群众当小偷乱砸,静下来了才发现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不少,这也是一番胡搅蛮缠的最好证据。

    俩督察可被说晕了,大相庭径的说法让俩人发.愣了,百般抵赖的有、死不认账的有、胡说八道的也有,不过看眼前这位,还真不太像胡说八道的,时间,地点、人物挺吻合,当时的监控上看着,确实是站在俩人身后,女人回头之后一言未发,简凡正背对着摄像,受害人只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就被打倒了,而且俩个人确实在地上纠缠了一番。

    李督察问了:“他.不是嫌疑人,就即使他是嫌疑人,你动手也是违法的。”

    “可我当时不知道呀,他又不配合排查。我没有佩枪,无法对他们形成威胁,而且麻醉抢劫案是市局限期要求破的大案,我们也急毛了,对于这俩个有一定潜在危险的人,我不敢掉以轻心。我知道这次失误影响很坏,可我们当刑警的也没办法呀?以前我也是遵照条例来的,可上次伪钞案子,我不小心,就被嫌疑人打成重伤了,理论上的执法和现实总是有区别的嘛,这是抓错了吧,如果没错的话,就不立功,也不至于把我带这儿来吧?”简凡说着,这种同行之间的认识还是有的,打人是不对滴,但真正到了案发现场,不动手又是不可能滴,这是一对矛盾,再人性化的执法也避免不了。

    “你把人可打成重伤了啊。”督察问。

    “我得制服他呀,我得确保他没有反抗能力呀……我痛恨这些违法犯罪分子,痛恨这些破坏社会和谐、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混蛋。”简凡说话有点二,恶狠狠地说道。

    “那位女人,还卡着她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市局限期要求破案,丢失的电厂印鉴找不回来,是要影响我市经济建设的啊,这是我们支队长说的,不信你去问问……我当时就逼问她,东西藏什么地方了,你说呀,你说呀?………不过她吓得不会说话了,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和女嫌疑人长得不是太像,我才省得搞错了,咂咂……”简凡有点恬不知耻地撒着谎,跟着想到了一件事,支着脖子问:“哎,督察同志,你们看监控了吧,纠缠过程中,那人打我,算不算袭警呀?”

    这明显是没事找事,俩督察互视了一眼,没理会这茬,姓高的那位,突然就抛了句:“你认识刘香莼吗?就是在场的那位女的。”

    “认识。”

    “认识!?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对这个问题简凡也有准备了,很流利地说道:“我认识的是几年前的刘香莼,我们是高中同学,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可今天我真没认出来,以前见的时候,穿着校服、梳着马尾巴,可现在已经是一身ol职业装,头发也烫染了,我压根就没认出来,当时的心里只有嫌疑人,我都奇怪她为什么不说话,看来我的变化不大,她认出我来了好像,嘶,奇怪,可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这女人呀,太善变了,比如麻醉抢劫案那个女嫌疑人,身份一天几变,她随便一化妆,马上就变成另一个人了,一眨眼就不认识了……哎,没办法,我也是给案子搞混了,脑子里一团麻。”

    简凡说着,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摄像在自己身后,隔着几十米,也就拍下了打人而已,对方的家属肯定说不清楚,而被打的,现在也未必知道详情;至于香香呢,也未必能傻到承认自己有私情吧?以前甚至香香都不愿意简凡到单位去找她,这一点,说得通。而对于简凡本人,在执法犯法和执法失误之间,宁愿选择后者。

    俩个督察对案子明显外行,但对刑警案子的压力也颇有了解,警察得抑郁症、自杀倾向都比平常人高出百分之一百不止,而刑警更是一个高危职业。俩人听得简凡说得不像撒谎,倒也接受了一点,李督察继续问道:“简凡,据我们对受害人初步了解,他反映说你是刘香莼的男友,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有,你今天有挟私报复的成份吗?不要回避这个问题,我们会查实细节的。”

    简凡微微一笑,很不屑、很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高中时候的事,小孩子瞎玩能当得了真呀,再说我这么帅,当学生时代我现在能数上名来的女朋友,少说也有十几个啦,你们要不信,我给你们名字你们去查实。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并不十分漂亮的女人挟私报复,我还没那么傻?………你们既然问到这个问题了,我也说两件事你们考虑下,就我们刑警,家不在大原,还是实习期身份的,连两千块都挣不够,找对象,连打工妹都不一定看得上我们,要不我们队里那那么多光棍呢?………而我这位高中同学刘香莼,我有很长时间没见着了,据说在大原移动公司,你们就想想,差别这么大,您觉得可能吗?噢,对了,你可以去刘香莼家里了解一下,问问她妈,愿不愿意找我这么个女婿。挟私报复就更不可能了,我受党教育、受组织培养老半年了,我不能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吧?”

    合情合理的一番分析,成了最令人信服的谎言。

    私情之所以有个私字,就是不能放到桌面上的意思,简凡在委婉地撇清着两人的关系,等着他们一点点查吧,这查总得需要时间吧?只要拖上几天,足够了,即便是拖不住,执法犯法,那是死不能承认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督察还能查得清俩人的私情不成?这种三角恋爱的乱七八糟关系,到现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俩督察听得最后一句不禁莞尔,受党教育的话,进这里的人常说,只不过从这么个世事未深的小警察嘴里说出来,有点可笑而已。

    询问继续着,问者很轻松,没见过这么配合的;被问着很坦然,比坦白还坦然的那一种,只不过侃侃而言的,已经再没有一句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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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队,案子在继续深挖,史静媛主持着。胡丽君带着杨红杏、梁舞云,三个女人终于找到刘香莼,或许这件事对于一个女人也过于沉重了,担心来自多方指责的刘香莼躲在同学的家里,一时无计可施,胡丽君几句下来,连这个人也变得泪水涟涟。

    女人和女人总是能找到共同语言,四个女人,坐到了一起,刘香莼哭哭啼啼把俩人的恋情翻了个遍,包括当初怎么样好上的,当初怎么样冲破家里的阻挠俩人好上的。可好上了,却发现简凡是喜新厌旧加见异思迁,花心的毛病一直不改,大一的时候勾搭学姐、大二的时候勾搭学妹,大三大四更了不得了,跨校到其他学校泡妞,甚至于几次还被香香撞了个正着,这些事有根有据,绝对是真真实实的事。本来以为毕业了,能安心了,可这人又成了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样子,说也说不改、教也教不会,没工作的时候还夹着尾巴做人,当了警察就了不得了,现在开始打人了………我本来要告诉他分手的,可我害怕伤害他一直没有说,这些天也没找着人,我以为他又勾搭上谁了,把我忘了……

    到痛处,刘香莼倒反问了,我等了他七年,他还是这个样子,难道我把一辈子交给这样一个人?他勾搭别的女人,我现在都说不清有多少,而我,仅仅是找到了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男人,我有错吗?

    哭笑不得的原委说来,特别是简凡花心萝卜般的糗事一捅出来,几个女人也颇有同仇敌忾的感觉了,直觉得这简凡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好像,刘香莼也并没有什么错。要论错处,更大的问题出在简凡身上。

    三个女警听得半晌无语,胡丽君听完了沉吟了良久才说道:“既然无法挽回了,那么你想把你送进监狱吗?”

    刘香莼看了胡丽君良久,摇摇头。

    “好,那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听么?是帮他,也是在帮你…………”胡丽君沉声说了自己的想法,也是秦队长和自己达成了共识。

    刘香莼诧异地听着,想了想,点了点头,此时的胡丽君几人,倒暗自松了一口气。

    ………更/新/超/快《书海阁》xs.***……………

    郭元、肖成钢几个,在街头晃悠了两个小时,终于揪住了要找的人,几个人摁着穿花衣的小秃瓢小子,威言恫吓了一番,那人看样也实在是惧怕这干警察的yin威,点了点头了,答应了……

    这一番事情都是在秦高峰的授意的秘密进行的,胡丽君本是原部下,很容易搭成一致,而郭元和成钢几人,队长让干这个,自然是一马当先,只是觉得这事有点玄,不一定能达到效果。

    二十二点三十分,秦高峰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滚石酒吧找到了要找的人,唐大头。

    酒吧里的氛围不错,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唐大头捋着袖子,搂着个妖冶的女人正甩骰子,相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喝得正到兴处,这才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看样这家伙兴奋得紧。秦高峰二话不说,胳膊挟着人就走,后面的几位刚示威站起身来,认识秦高峰的,赶紧地拦着,知道这号人不是兄弟们惹得起的。

    挟着这家伙出了酒吧,扔上车,一溜烟直开到了僻静处,秦高峰开了车灯,凑上脸来,捏着唐大头的脸蛋,戏谑地问:“唐大头,我有事找你啊,怎么没在盛唐混呀,让我好找。”

    唐大头生来就惧此人,心虚地道:“秦队,我可没犯事呀?我可一直牢记您对我的教诲,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洗心革面,当个好人……您看,您也知道了,夜总会那地儿我都不待去了,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找了个女朋友,喝酒不犯法吧?”

    “你怎么没听明白呀?是我,有事找你帮忙。”

    “您看您客气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啊,在所不辞。”

    “我有个小兄弟犯了点事………是这样。”秦高峰便即把简凡事说了说。

    “喂,秦队,这我可帮不了你,这不你们内部事么,你让我到公安局大院里劫人,我也不敢呐。”唐大头迷糊了听完了,傻眼了,愣神着说了句。不过跟着乐了,提了个更合理化的建议:“看不出来呀?您说那简凡,居然把人打坏了?哟,可以呀,小模小样,哈哈………要您把开喽拉倒,正好跟着我混,哈哈……”

    “我是要保人,就当混混也得给你当大哥,你算什么东西,还跟你混?”秦高峰道。

    “这……这叫什么事嘛?”唐大头听得心里怪怪得,揣不太准秦高峰到底什么意思,可笑着说道:“您看啊,警察抓了警察,然后您老又来找我这个被警察专政对象,去救另一个警察,我怎么就整不明白这里的道道呢。再说,你让我怎么救人呀?我也救不了呀?”

    “制度内的事,我没办法;只能从制度外想办法了,你把于家这一家子给我捋顺了,让他们别去搅和、别去告就成了,怎么样,够简单吧?这是他们的地址、身份证……”秦高峰递过个纸条来。

    “我真没办法,秦队,您说您这不是教唆我去违法犯罪么?”唐大头看看,有点难为,或者还揣不清秦高峰的来意,别给下套就麻烦了。

    “唐大头,大原这有钱人被你宰过的不少吧?我知道你是替天行道、劫富济你自己了………这些人呢,我对付不了,可我能对付得了你,我既然找你来了,你帮也得帮,不帮你也得帮,虽然我这个小队长拿你没办法,可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给你找找麻烦还是可以的吧?你们盛唐的保安里二劳份子不少吧?要不查查?盛唐里一点货都没有,要不那天我搅和搅和?关你几天门……要不,我一天传讯你一回?我们那儿条件可没酒吧夜总会好啊。你想好喽。”

    秦高峰阴阳怪气地说着,这干人不咋唬他们根本不买账,而对于那家律师,除此之外好像并无他法,制度以内解决不了,只能从制度之外想办法了。

    这三言两语,倒把唐大头吓住子,恬着脸求道:“别别,秦哥、秦叔、秦大爷,您厉害,您别逼着我跟你较劲呀,咱们从长计议啊。”

    秦高峰笑着:“呵呵,明告诉你,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要完蛋了,我就把火发在你身上。他要没事,那我也不找麻烦,这么多年,咱们不一直和平相处吗?你进局里,我可没难为你吧?”

    唐大头想想道:“那……那我打个电话成不?”

    “好啊,去吧……”

    看得秦高峰说道很慎重,这倒当回事了,下了车,拔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大脑袋敲着车窗塞了进来,很狡黠地,满嘴酒气地说道:“可以帮,不过你得欠我个人情。”

    “成交。”

    秦高峰应了句,好像都是预料之中一般,笑着摇上了车窗。

第23章 有谋阳与阴

    这个纵欲逐利的世界里,每天有多少阴谋开始和结束都无从可知,而这一天,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和他背后的人,把多少人牵扯进来,也无从可知,但知道的是,阴谋,随着太阳的升起露出了面目………

    大早晨,座落在前进路上的神雷律师事务所照常开业,律师楼离城区人民法院仅有一街之隔,门面不大,里面不小,三层结构,第一层整个是会客厅、第二、三层是执照律师的办公区,民事类和经济案件把这里的律师养得像律师楼一样光鲜。

    不过今天一开门,傻眼了,居然遭遇了传说中的入室盗窃,这还了得,赶紧通知所长。所长一发话,又赶紧报警。

    当所长的正是于鹏飞,驾着自己桑塔那2000,赶紧地往所里赶,不知道这两天触什么霉头,先是儿子被打,一大早正揣摩着上法院找熟人起诉这个案子,好好敲他一笔,再把这打人的送进监狱住几年出出胸中的恶气,没成想一眨眼,老窝里居然出事了。

    等到了楼前,两辆警车已经停在这里,这里归小店区派出所管理,看来出警的速度不慢,于鹏飞进得所里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从后窗上撬了钢筋钻进来的,专业式飞贼,绝非普通小偷小摸。上下楼一看,二楼三楼被撬了七八个办公室,各个屋子里都一片狼籍,触目心惊的是,垃圾伴着案卷、宗卷以及相关资料扔了一地,最有可能被撬的财务室没有动,估计是那俩防盗门起作用了。

    这事,有点蹊跷,根本就没丢.东西,只有所长办公室的电脑液晶显示器被捅了个窟隆,看这样纯粹就是大半夜闲来无事,锯了几根拇指粗的钢筋棍,进来遛达了一圈。

    这是一个警告,混了几十年的于.律师焉能不明白,不过是谁警告的,可就不好说了。往常接案子只看出钱多爽快,谁还管代理有多坏,要说惹得人吗,还真不少。

    作笔录的人是小店区的警察,.深谙大原治安和警察办案速度的于鹏飞看都没看,知道这案子连立案都困难,没有什么案值,顶多了走个过程而已。等得下到一楼,四名警察转悠进来了,饶有兴致地看着现场,正诧异着,其中一个黑脸,高个,长相几分傻的,笑着迎上来了:“于律师,我们刑侦一队的,您没丢什么东西吧?”

    话里很关切,于鹏飞正应了声,猛地一愣神,看着四.名警察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是说着自己正犯病的一大队,勃然大怒了:“你们……你们是……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一队的,这就报复上门了?”

    “报复,咱们有什么仇啊?这从何说起呀?”说话那位愣.了下,不过看样更像故意的了。

    于鹏飞顿时知道这其中关窍在什么地方了,四.个人压根就是来看笑话的,没准就是主谋,这警察做个小动作收拾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念至此,怒火攻心,指着这四个人叫嚣道:“你们队里人打了我儿子,现在又到我的律师楼捣乱,别让我抓着证据,抓着了我绝不放过你们。”

    “什么什么?”一位.瘦个子,不悦地迎上来了:“于鹏飞,你说话得有证据啊,你儿子袭没袭警还是另一说呢,你现在又张口闭口蓄意报复,谁报复你了啊?你们律师逮谁坑谁,想报复你们的人多了,还需要我们动手吗?……大家都是两条腿的人,蹲下来屙出来的都是屎,别把自己扮那么高尚啊,像你们这号人,过去就是讼棍,谁见了都要扇你俩大耳刮子,你吓唬谁呀?”

    傻点的是肖成钢、瘦个子是郭元,跟着简凡斗嘴的时间长了,沾染了点简凡这伶牙利嘴的性子,俩人的话一个比一个噎人,于鹏飞何等身份,一下子被气得上火了,口不择言地叫嚣道:“你……你们等着,就今天这事,跑不了你们几个指使,我今天就去找你们局长,我还不信没人管你们了……跑不了你们几个,我记住你们的警号了。你以为你们是黑社会呀?就黑社会我都不怕,我还怕你们几个豆芽大个小警察?查实了今天的事,加上那个打人的,扒了你们的警服都是轻的………”

    这话里慷慨激昂,雄辨加推理句句言辞激烈,不愧是大原神雷律师事务所的头牌。平时里就是市里的一干局长级别的人物于鹏飞都游刃有余,何况几个涉世不深的小警察,看来于鹏飞根本没把这群兄弟放在眼里,而那四个警察像是被言辞吓住了一般,都老老实实站着听着。这顿使于鹏飞更嚣张了几分。

    却不料话音刚落,郭元一伸手喊了一句:“录音。”

    后面的隋鑫坏笑着一摁键,把刚刚于鹏飞的话放了一遍。于鹏飞一听傻了,就见得郭元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请吧于律师,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指使的,证据呢?把我们等同于黑社会,这是什么行为?还说我们是豆芽大的小警察,这又是什么意思?………上法院我陪你,去见我们局长,我带你去,正好警车顺道,我等着你告啊,你不告,我们还准备告你呢,这是**裸的诽谤,这个罪怎么判来着?”

    隋鑫唱着双簧,应了句:“让他登报、公开道歉,赔偿我们的名誉损失,索赔多少?”

    肖成钢呲笑着立马举手:“一百万,不带搞价。要不先把人拘传。”

    王明今天也跟着凑热闹来,二组组长,平时没少跟着简凡蹭吃的,拐着弯开始了:“哎,哎,同志们、同志们,咱们要不服个软别告了,这律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们说咱们几个豆芽大的小警察和人家较什么劲,我听说咱们队里有位同志,人家要告得他倾家荡产再牢底坐穿,咱们落这么个下场,划不来呀?”

    肖成钢愣声道:“没事,坐完了出来,吃他家、住他家,他挣钱,咱们花,赖也赖上他了。”

    隋鑫想了个更损的招,笑着说道:“我有个提议啊,咱们这会把这东西送报社,让他们编发编发,神雷律师好神呐,出口狂言,说咱们大原警察全是豆芽,这个标题不错哦,很有噱头,大原好几千警察,不知道听了什么感受哦。”

    几个唱着双簧,一人一句,差不多都有审过嫌疑人的经历、就没这经历,也不是什么善茬,又是明显找麻烦,颇有准备,几句下来,把口不择言的于鹏飞却是噎得哑口无言,干瞪着眼。这时候才是**裸的挑恤,而且还挑得你无话可说。亏得所里几位律师上前劝阻,把四个捣蛋的好言劝慰了一番才算走了人,临走了,当着一干男女律师的面,放着录音,还就断章取义光放于律师说的那几句,听着还真像律师以势欺人,在场的都是法律界人士,谁还不懂这东西根本当不得什么证据,真不知道所长这水平,今天怎么会这么失态,和警察较劲,还让人揪着了个小辫。

    送走了四个捣蛋的、又送走了两个询问扯蛋的,都是警察,律师事务所负责这位,看样有急事,悄悄地拉着于鹏飞进了办公室,紧张地问:“于所长,咱们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今天都来找茬?”

    于鹏飞坐到办公室里,看着桌上被捅了一个洞的液晶显示器,悻悻骂道:“刑侦一队呗,他们一个警察打了我儿子,我不接受调解,来找事。这帮子黑东西,十成十是他们捣得鬼。”

    于鹏飞虽然有点气愤,不过好歹没有什么损失,倒也放心了,不过只是颇丢面子。

    那管事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于所,其他事。”

    “什么?还有事?”于鹏飞吓了一跳。

    “刚才康庄渡假村、神华电力维修、还有三江汽贸加上嘉禾酒店,四家给所里打电话,话里暗示咱们,咱们把谁惹了,人家也是碍与面子,给咱们提个醒,别触那霉头,否则他们就不得不中止法律顾问合同了,于所,这四家可是咱们的大户,一年没事都有法律咨询60多万,要有法律事务那可就更多,咱们可是靠着人家吃饭呐,这事您看………”

    “哎……你去吧……我想想………”

    于鹏飞挥手屏退了所里人,脑门子有点热,有点发昏,实在想不透,谁那来的那么大能量,能同时指挥得动自己的四家大客户施压,还不死心地拔着电话确认了一遍,对方却是支支吾吾,言辞隐晦的紧。再打给妹妹于桂兰,生意上的事依仗的正是这位靠领导靠得最近的机关事务主任,不过这种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事,连妹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毕竟是妇道人家,要搞个裙带关系吧在行,要理清这其中的关窍,怕是还差了点。

    妈的,潜规则到我头上来了。于鹏飞悻悻扔了电话,肘支着桌子,思谋着对策,原本以为就是一个无品无位,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小警察,搅和上几次,怎么着也能狠敲一笔,捎带着把人送进去住两年,可现在看这样,不得不掂量掂量了,明枪好对付,暗手实难防,要是像这样有幕后捣鬼搅生意使绊,谁也受不了那个呀,别看律师拽得紧,真放手出来,连街上痞子都打不过。

    头疼的事一件接一件,还没整明白,电话又来了,一看家里人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刚接起来一听,紧张地往外跑,驱车直奔交警队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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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来了一件头疼的事,明明是自家儿子的车,老婆从医院刚开出来,就被交警查扣了,原因是,疑似盗抢车辆,捎带着连人也扣下来询问去了。而且这事呀,鬼得很,明明是nc223的牌照,一夜之间变成了陕省的牌照,那交警让于夫人自己看,连于夫人也看傻眼了。

    于鹏飞一看,也跟着傻眼了,居然还有人想出这类下三滥的招数,费尽心思,偷了车牌不说,又整来一个假的给换上了。

    这个小小的伎俩看似不起眼,就抓住正主了,没准连治安管理也趁不上,可就这么一个小伎俩,愣是把于夫人扣下了,而且把于律师折腾得什么也顾不上了,身份证明、购车证明,乱七八糟一大堆证明收集全乎了,送到了公路巡警二大队,打了一通电话,好在人家没人难为,很给面子。

    警察只认领导,而律师这身份,和官面上扯得上关系,可警察未必买你的账。能给面子,就很不错了。

    忙活完了,进大队长办公室签字放人放车,一进门又傻眼了,看得于鹏飞有点心惊肉跳,居中坐着一位高个警察,旁边站着的,就是捣蛋的那四位,敢情自己跑前跑后的时候,这几位就坐这儿看着笑话呢。那位高个子的警察自我介绍着:“于律师,请坐,我是刑侦一大队队长秦高峰,相邀不如偶遇啊,我想就一队警员误伤您儿子的事再跟您谈谈,看看我们还有没有调和的余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知道您赏不赏脸。”

    被折腾了几次,于鹏飞省得这干警察不好惹了,悻悻地坐下来了,那几个小警察先兵后礼,现在客气了,热乎地倒水沏茶,跟着掩上了门,看着没人了,于律师有点讪讪道:“秦队长,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啊,这是逼我就范呀?”

    “呵呵……于律师,法律你懂、我也懂,就像你们的准则一样,我可以为所欲为,但我不违法。坦白地说,我是在帮你,不是在害你。”

    “帮我?就这样帮?”于律师两手一摊,质问的有点外强中干。

    “您现在正在干一件危险的事,难道你没有觉察到………可能你不了解简凡这个人,我可以告诉你,去年金伯利金店抢劫案您听说过吧?两名持枪主犯是被他赤手空拳抓回来的。伪钞案,直接开枪打伤了一名嫌疑人,像这么暴力的一个人,您要逼得他倾家荡产,扒了警服,回头再坐上几年……这人逼到这份上,他要是犯起混来,您觉得您挡得住吗?”秦高峰在谆谆善诱。

    “你威胁我?”于律师双手握拳,紧张加心虚了几分。

    秦高峰看在眼里,话更深了几分:“我的职责里可没有威胁这一说,于律师,我建议您重新考虑一下,您这种身份和他怎么计较呀?他就一穷光蛋,在刑警一线就是个拼命的材料,没准什么时候就送命了,您这一家这么金贵,至于和他过不去么?再说了,这小子天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没准里面就有什么勾搭,您有家有业,可他们根本无所顾忌呀………穿着这身警服好歹还有人管着,要是脱了这身警服,可没什么约束着他了。”

    “这,咂……”于律师松动了,想想生意、想想家,有点后怕。这几句劝慰才让他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我提个建议啊,您考虑一下。您儿子受伤了,我深表同情,这小子实在该受到惩罚,可您想过没有,他这一个月挣不得两千块,就法院判了您也不一定能拿到钱,现在法院执行的难度有多大您知道吧?……如果您同意调解,我保证你拿到赔偿,今天就能拿到。我保证他大出血一次,让他知道疼、让您满意,而且我呢,代表我们一队登门向您和您的家人当面致歉,我相信他误伤了您的家人,一定非常后悔,对你们抱着歉意,您没必要把这种歉意变成仇恨吧?……噢对了,我们几位女警正在医院做您儿子和您儿子女友的工作,我相信他不会拒绝我们这么诚恳的态度的………您看看,这是调解协议,同意的话,我们和解如何?”秦高峰这话里软硬兼施,给足了于家面子,又不失强硬态度。

    “哎……容我考虑一下吧……”

    于律师颓然而坐,长叹了一口气,大致一扫调解协议,好歹还算公平,再看看这位警察不愠不怒,目光里的沉着倒让人有不敢拒绝的意思…………

    十分钟后,秦高峰带着巡警大队长,一干警察敬着礼把于大律师俩口子送出了大门,比恭送领导还恭敬,这个面子,倒是足得紧,不过于律师知道,是那一纸协议换来的面子,就像当律师不得不为了钱说违心的话、办违心的事一样,都是纯属无奈,这一次,好像也是。

第24章 是君非似君

    楼道里的铁栅咣当一声而开,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百无聊赖的坐了两天两夜的简凡耳朵加外灵,一听这脚步声脸上绽开了笑容,五个人的脚步,除了看楼道的那位,剩下的四个人,一听就是队里的,这干外勤刑警长年蹑手蹑脚,平时已经养成了四下警惕、前脚掌着地、步速快的习惯,和普通人不尽相同,差不多和当贼的一个得性,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听到这脚步声,基本可以肯定:没事了。

    门开了,本来准备给房间里人一个惊喜的人反倒被吓了一跳,洗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简凡站在屋中央,看着众人。浑然不似那天走的时候全身脏里吧唧,看样这两天过得挺舒服,眼神里似笑非笑,看着一干接人的,郭元、肖成钢、隋鑫加上王明。

    “没事了吧。”简凡随口道了句。

    这还是肯定句,四个人诧异了,郭元虎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没事了?”

    “切,有事你们能是这得性,走吧。”简凡说着,倒领路前行了,和那看楼道的同事打着招呼。

    “哟,咱们白担心了。”隋鑫大为诧异,小声说道。

    “不过看样好像变了变啊,督察抓了一回,气质升华了。哈哈……”王明呲笑着,难得地没有听到简凡开玩笑。

    郭元似乎还不太信,知道这.里的消息闭塞,简凡根本无从知道处理结果,前行了几步边走边说道:“简凡,这么大事,你倒逍遥了啊,虽然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了,可队里照样要处分你,你被开了,傻x。”

    “我要开了,你们就该挥泪送人了…….走吧,我从小被吓到大,早有这个自觉了。”简凡脚步不停,不以为然地说道。

    五个人相跟着下楼,来接人的.四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肖成钢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埋怨着郭元几个:“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锅哥的神经是乌龙铸铁,你们还不信,吓唬不住了吧?是吧,咱们就不能让他自在,得让他继续留在队里给咱们整吃的,对吧?”

    肖成钢乐呵呵地说着,几个人跟着附合,都在替简.凡高兴,确实没事了。前行的简凡脸上露着微微的笑,自经患难方知情,经过的这次事,让一群吃喝打屁的小警们的关系更为密切了几分,偶而一瞥,连肖成钢这傻样也看得格外亲切。

    市局离一队不远,十分钟路程,下车伊始,再看这个.阳光依然照不到的地方,却是另有一种感觉,不管以前如何反感这里,毕竟这里总有关心着自己、爱护着自己、牵挂着自己的人。阴暗的角落里,不一定都是罪恶,譬如这些队友,譬如那个面相凶恶的队长、譬如长相如同山匪再生的江师傅,以前害怕来的地方,现在有了家的感觉,而以前期待是家的地方,现在已经无处可觅了。

    下了车,简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师傅,习惯使.然,快步要往厨房奔,一干队友赶紧地拽回来,直推进队长办公室。老规矩,犯了错,批一顿难免了,据说以前队长发火,大耳光能扇上来。四个人,把简凡推进去,关上了门,侧着耳朵,伸着脑袋,救是救出来了,怎么着也得看着这小子挨一顿才过瘾不是?

    秦高峰正襟危.坐,坐着也是伟岸得紧,眼皮挑着看着简凡,半晌无语,简凡此时方觉得有点窘,就像无数次闯了祸站在老师面前的那种窘迫感觉,也来了个半晌无语。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来了。”

    “嗯。”

    “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那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那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打算呢。”

    “噢,那看看这个。”

    秦高峰问了几句,这小子和那天被带走还是一个得性,倒有点波澜不惊的大气了,这倒微微有点诧异了,递过来一张支队下发的红头文件,是一份处分通知书,大致内容是四.一二麻醉抢劫案办案人员简凡同志在执行任务中擅离职守,致使主要嫌疑人脱逃,导致该案未如期侦破,而且该同志在执勤期间未认真执行相关排查制度,和小区居民发生冲突,误伤了一名群众,经支队研究决定,特给予严重警告处分。

    简凡一扫而过,心明如镜,连局里的处分也不是,肯定是队长使了手段,而局里不愿意事情扩大化推回支队,支队就着案子说事,把这事和案子扯到了一起,给了个处分。不过这么个处分可够呛了,还是实习期,这多少对以后要有影响,而且是不良影响。想了想,把通知轻轻放到桌上,又笔直地站好,还是没有说话。

    “这都一点感想没有?”秦高峰诧异道。

    “我还以为要把我开了呢。”简凡道了句。

    “那你希望你被清退?”

    “无所谓了,我也没觉得当警察就能怎么着,就要怎么着,离了这里我也能活下去。”

    简凡把几天的感想一言而概之,此处不留爷,其他地方,爷也能活下去,对别的没信心,对老爸教的手艺信心还是有的,再不济也能当厨师,有这吃饭的本事,我还怕啥。

    “呵呵……”秦高峰蓦地笑了,仿佛十分可笑似地,笑着又递过一份来说道:“看样你超脱了啊,那再看看这个,是不是也能超脱了呢?”

    简凡手拿着一看,再一看,超脱不了了。顿时火冒三丈,马上按捺不住了:“八万?他们怎么不去抢银行呀?我被打伤了啊,医药费满打满算八百多,我打伤了人,回头就朝我要八万………队长,这也太离谱了吧,我挣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干脆把我关起来得了。**他大爷的,揍得轻了。”

    简凡气不自胜,调解书甩得哗哗做响,得,超脱不了了,还是凡人一个。秦高峰饶有兴致地看着简凡,看着话说完了,才笑着说道:“即便是你被关上两年,这民事赔偿你照样得履行,即便是你不赔,让你父母知道了,我相信他们还是要赔。”

    一句话把简凡打蔫了,吃惊地望着队长,讪讪地问:“我……我爸妈知道么?”

    “那你想让他们知道吗?”秦高峰道。

    简凡摇摇头,紧张地摇摇头。要是爸妈一知道,铁定是一前一后,扔下店里进城找儿子呢,那场面怕是最让自己受不了。

    秦高峰缓缓地说道:“没人告诉他们,我安置你二叔了,已经私下处理………这个钱呢,要说并不多,正常情况下,像你这种事,开除后再坐三年劳改不算重,这样的话等于买回了你和你身上的警服,已经不错了。怎么样,现在有想法了吗?”

    简凡无言了,或许正算计着手里的钱够不够赔偿,半年多里,给上学的妹妹汇钱不少,虽然没怎么乱花,可收入不高,也没攒下多少,基本还是从九鼎得到的那五万稍稍出头,还差两万多,这事可难办了。

    秦高峰此时仿佛已经洞悉了简凡的心思一般,接着说道:“心疼钱是吗?打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你后悔了吗?”

    “有什么后悔的,打都打了,队长,你想批评你批评吧,反正你救了我这回,我领你这个情了。”简凡悻悻说道,这表情多多少少像队里这干愣头青,一犯了错,就这样,反正我犯都犯了,你看着办吧。

    秦高峰看得不置可否,不过并没有责备的意思,道了句:“批评,当然要批评,不过不是因为你打人,而是……你这个手法实在拙劣,这么个白痴的错误犯在你身上实在让我想不通,就街上的痞子打人都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手,你怎么就忍不住呢?……谢我嘛,就不必了,你的队友们给你出力不少,而且帮忙最大的是唐大头,要不是人家找人施加压力,八万块钱根本谈不下来,你找机会谢谢人家。”

    不经意地提了,简凡讶声道:“唐大头!?”

    那个大头脑袋好像还真是无处不在,你刚刚忘了他,没准他就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听还有这么能量,倒是诧异的很。而且队长好像并不责备自己鲁莽,这倒让简凡多有感激成份在内。

    “没有什么奇怪的,像这种制度以内的事,我们帮不上太大的忙,所以只能请这个规则之外的人出手救你。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破案还得找这些人提供线索呢。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就像你遇到这事,解决的办法有一千种、一万种,但你却选择了最蠢的办法。哎……”秦高峰像是非常失望一般。

    简凡又一次无语,现在看来,还真是蠢到极点了。傻站了半晌,想了想该怎么说,可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秦高峰看着简凡,像在教诲一般地说着:“我希望这件事,对你不要造成什么影响,现在社会的规则原本就是这样,有钱人对于这个社会和社会的底层,基本上可以予取予夺,和他们比,你到不了一个层次上,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你不是警察、如果你没有这么多队友帮忙、如果没有唐大头出面是什么样的结果,你打了人,民事赔偿能赔得你倾家荡产,回头他们能照样把你送进监狱,工作、钱、自由还有女人,还有你的生存资格,都会被掠夺,这就是规则。社会形态在变,可这个弱肉强食的规则严格意义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队长,你……想告诉我什么?”简凡听得冷汗泠泠,这种感觉早已有之,只不过平时没有深切地体会到罢了,要是以前,像这种身份的人撬了女朋友,顶多能干的就是朝着人家唾口水而已,你再有气也得朝自己撒。而现在当了警察了,有勇气了,敢动手,但结果,仍然是自己无法善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处在社会这个食物链的最下端,你还没有资格和别人抢来抢去,现在对于你,生存和自我保护是第一法则,你要学会用规则保护你自己………别人说你蠢,可我认为你很聪明,看了几个月案卷就能溶入到里面,这种发散性思维看似古怪,可对于一名侦察员是最宝贵的;而且,昨天看懂了我的意思,如果你进去再来个头脑发热,定个蓄意伤害,谁也保不住你了。我相信一队有你的一席之地,现在告诉我,对今后的生活有所打算吗?”秦高峰说着,或许意图是想激起简凡的雄心壮志。

    不过,好像还是看错人了,简凡嗫喃了半天,吐了句:“要不队长,我回老家算了。反正这里什么也没有了。”

    “哈哈……”秦高峰看着还是一副烂泥不上墙、椽头难当梁的样子,不怒反笑,笑着问:“就这么想离开一队?”

    “咂……那个,实习就背了这么口锅,大沿帽戴成绿帽了,这队里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您让我有什么脸呆着。”简凡几分难为地说道。

    秦高峰依然笑着,不过却没有可笑的成份,像是一位长者看到小儿间的你你我我不予首肯一般,而且这种表情并不让简凡觉得反感,就听队说道:“感情的事吧,我不太懂,关于你和那个女人之间呢,我也不说不出什么来,可你一直这个样子的话,烂泥不上墙、穷得叮当响,我相信你即使走出了这次阴影,即使你再找一位,还是同样的结果,我建议你先解决生活和生存问题,再考虑感情问题,你才多大,队里比你大的光棍还多着呢…………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这样吧,实习期呢,还没结束,这时候调动不合适,你不就是混吃等死么,给你个机会,再混几个月吧,你二叔呢,一直托我照顾你,我不能让你在一队干了一年,回头还欠一屁股债走吧,这里面挣钱的机会也不少,门径呢须得自己窥得。你说你当几年警察,总得留下点什么吧?万一不当了,总不能连生活也没着吧?”

    听得这话,简凡心中一动,微微点头:“嗯,我听你的。”

    “这样,你不是没生活目标吗,我给你找一个。”秦高峰说着,拉出了一张单:“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八万块是队里人凑得,我给你凑了两万,胡丽君还有你的同学,队友,都给你凑了,这是清单,我的你不用着急着还,其他人的你慢慢想办法还吧。”

    简凡面带苦色地接过这么一大张账单,足足十几个人名,看着心里有点泛苦,对于男人,这或许是比感情更沉重的一个包袱,没感情好歹还能活着,可在城市里,要没钱,活都困难。拿到手里一看,得,人民币债加人情债,全乎了,队长两万、胡丽君一万、杨红杏和梁舞云都凑了一万,剩下的,三五千的凑够了三万。看着不知道为啥,苦涩之后又有点心里暖和,平时兜里比脸还干净的肖成钢也在名单上,养活一家老小的江师傅也凑份,让简凡莫名地几分感动。

    这是义债,当然不能欠下,简凡小心翼翼地把账单塞进口袋,很正色地说了句:“队长,您放心,我会尽快还清大家的钱的。”

    这个动作倒让队长颇觉赞赏,秦高峰笑着道:“去吧,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几万块钱压不死人,你有这身警服穿着,要是被这几万钱愁死,那可成了笑话了,多动动脑筋,有些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那不是我帮得了你的。对了,射击场别忘了去,那张会员卡送你了,还是免费的………”

    秦高峰侃侃说着,好像在安排着简凡的工作和生活,主旨还是没有什么重点,你混呗,简凡不无感激地看着队长,自打进队里,队长就没提过什么要求,次次有问题都是自己找的事,还真怨不得队长,而且队长大处小处都照顾的不少,想说句谢谢的话,想了想,好像感谢都是多余的,有些事不是谢字表达得清了,待到队长说完,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缓缓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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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门来,刚迈两步,一声脆生生的“简凡”喊来,惊得简凡脑子里刚有了点东西,一下子又飞到九宵云外去了,抬头一看,梁舞云招着手跑过来,简凡有点怔色看着梁舞云,跟着后面杨红杏也跑出来了,不由自主地摸摸口袋里,猛地爆了句:“呀?我一会给你取钱去啊。”

    梁舞云和杨红杏一怔,愣了下,都咯咯笑了,梁舞云的性子向来大咧咧,指着简凡很不高兴地说着:“喂喂,老大你看,这小子不是被关傻了吧?你看这表情,咱们跑前跑后,见面就这句话,好像咱们要债来了似的。”

    杨红杏也在笑着,不过笑里多了点复杂的味道。简凡闻得此言,赶紧地双手合十做揖,诚心诚意道:“谢谢谢谢……谢谢俩位,钱是一定要还的,今天就还。”

    “哎,你这人。”杨红杏说了句,明显对简凡这种过于现实、过于实际的态度有点不满意,接着说道:“值班室有你的东西。刘香莼送来的。”

    “噢……知道了,谢谢。”简凡背过身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用说是分手分东西外加各奔东西,连人都不用见了,正好什么都省了。

    “哎,简凡,想开点啊。我们见过刘香莼了,是个好姑娘。”梁舞云趁着这机会插了句,一句引得简凡诧异地回头了。杨红杏对此事也记忆犹新,看着简凡,有点怪怪地说道:“我们觉得主要责任在你,不能太过于苛责一个女人,她和你处了七年,你出轨无数,可人家现在只是找到一个真心爱着她的人。”

    简凡的眼睛,诧异之余,瞪得越来越大。我靠,轮着你们来口诛笔伐来了。

    梁舞云倒不害怕简凡发飚,笑着道:“你瞪什么眼,你可有点不地道啊,我昨天到市局打听你的情况,知道你没事了,我们俩在督察科还看了看你的笔录,你居然否认你和刘香莼之间的关系,还说什么长得帅,女友无数……算了,我不说了,反正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简凡眼睛更瞪着了,诧异地转向杨红杏问道:“你还有看法吗?”

    “当然有,我们和刘香莼谈了很长时间,她说你光知道吃,根本不懂浪漫,而且不求上进。而人家于跃龙,是省移动公司最年轻的经理助理,追着刘香莼送了一年玫瑰花,风雨无阻,俩人一个月前才开始约会,我觉得在这个上面你就差人家远了。”杨红杏扬着头,侃侃而谈,好像以为简凡接受了这个意见似地,又是劝慰道:“简凡,其实你想想,他们俩刚谈上,而你们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只要你愿意挽回,还是有机会的,我觉得她心里还有你。否则他不会帮着我们劝于跃龙同意这个调解协议。”

    “说完了?”简凡伸着脖子奇怪地问。杨、梁二人,点点头,都是颇为得意,简凡不知道的是此俩人受史静媛和胡丽君之托,负着说客的使命来了,生怕简凡在感情的事上看不开。

    “好,你们是不是想听听我的看法、想法。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汇报汇报思想?”简凡怪怪地问。

    杨红杏和梁舞云点点头。就听简凡道:“这个话题咱们之间只谈这一次啊,就当给你们上一课了……杨红杏,你说的这个浪漫对于普通人来讲,基本等于扯淡,有买一年玫瑰的钱,就够我吃够我花了,这人的生存条件能一样吗?我毕业连工作都没有,我倒想浪漫,可能吗?……第二、出轨一次和出轨无数次是一个概念,男人可以为自己找到一百种理由,女人可以找出超过一百种的理由证明自己无辜,坦白自己的行为是无耻,搪塞也同样是一种无耻,如果试图把原因归咎到另一方身上,那是比前两种更无耻的无耻行为,如果还想把这种无耻行为冠以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那就上升到恬不知耻了………还有你,梁舞云,我不是否认和刘香莼的关系,可这事能跟督察讲吗?我可以不要脸,可要是督察问到刘香莼脸上,这话很好听是不是?………把我和那个什么于跃龙放到一起,刘香莼选择他,我现在能理解了,他能给她的,我给不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可我不后悔,最起码让我从此不再对她有什么愧疚。最起码我现在觉得,我自己也不算那无耻。”

    这个既有忿恨又有维护的复杂心态或话不是梁舞云和杨红杏俩人能明白的,言辞犀利,根本没听懂意思就被说话的气势惊得大眼瞪小眼,跟着简凡手一指俩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们俩怎么就没长进呢?给你们俩个建议,好好测测iq水平,一个白痴、一个弱智,这都是基本常识问题,这种越抹越黑的事,是你们能来劝的吗?我谈对象的时候,你们俩还未成年呢。”

    着掉转就走,再不理会二人了。杨红杏和梁舞云被批得体无完肤,半天梁舞云才悻悻道了句:“老大,他也被击中男人最脆弱的神经了,以后别跟他讨论,那张能把嫌疑人说哭了的嘴太厉害。咱俩根本不是对手。”

    “哎,他好象变了……”

    杨红杏摇摇头,看着简凡提着一个旅行包从值班室出来,直奔着上楼回宿舍,心里黯黯不知所想,不过此时,看着几分落寂的简凡,倒觉得简凡有点变了,只不过看不出来,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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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第一天,就在取钱、还钱和不断地感谢中过去了,卡里数了数,五万四千多,取了整五万,把杨红杏、梁舞云的整两万还了,回头把队里人凑的份子三千五千还了三万,队长的缓缓,胡丽君不在,听说带着人赴大同抓捕漏网的最后一名嫌疑人了,不过就在,自己也没钱还了。

    眨眼间,老婆和老婆本都丢了不说,还倒欠了一屁外债,这个心理压力好像比其他事更大几分,熬到了下班,顾不上和一干队友们扯淡,赶紧地驱车出门找救兵,大原里能帮上忙着就老大和老三了,老大家不在大原,不好朝人家意思张口。就只剩老三黄天野了。同寝室几年的兄弟,自然是对这种面带难色、欲言又止的表情熟悉无比,而且是经历过不止一次,进门看简凡这个样子,马上猜到了来意,嘻笑着问:“哟,看你这得性,不是把那个妞肚子搞大了,来借钱上医院付营养费吧?”

    想想几天经历,简凡长叹一口气说了句:“猜对了一半,借钱的原因错了,我搞了个男的。”

    啊!?老三黄天野兴致来了,待听完这缘由,失望之余直骂简凡蠢,光这八万就不知道能搞多少妞了。不过倒还够义气,二话不说答应借两万,回头给费仕青联系,这小子私房钱存得不少,听得出了这事,也没二话。钱凑齐了,俩兄弟斛筹相对,光酒没菜下了半瓶,黄天野喝到了兴头上突然想起事来,问道:“有个挣钱门路你干不?干几个月,凑和着能还一大半账。我是怕你脸皮子薄不好意思,上次就想跟你说了,咱们兄弟俩联手,肯定赚钱。”

    简凡听得老三细细道来,稍稍有点为难,不过想想再欠一屁股债的境遇,长叹着气,无奈地说了句:“干!不干咋办?别说你雇我,你包养我我都干。”

第25章 有酒且痛饮

    时间在不咸不淡的向前走着。座落在五一商厦背后的刑侦一大队仍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事实上,很少有什么事能让这里吃惊,一队每年要处理三千件以上的刑事案件,血腥的有之、暴力的有之、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更有之,在这种有点黑白混淆的氛围里,很难让人感觉温情的存在,即便是最善良、最懦弱的人长期呆在这里,也会染上凶性。有一位老刑警说得好,从这些血淋淋、活生生的案子里,看得多了,对别人对自己,都会觉得很失望甚至绝望。

    对了,这在理论上有依据,叫职业病。在现实里也有依据,不相信的话您到派出所、刑警队瞧瞧,十个里头有**个是凶神恶煞,见了谁都咋咋唬唬。

    不久前这里出现了一个例外,一个永远笑容满面、殷勤一脸的例外,这或许也是一队所有人都喜欢简凡的原因所在。而现在,唯一的一个例外现在也不是例外了,在发疯的时候甚至于比普通人更有甚之。很难想像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学警,敢持枪追逃、敢当街伤人。

    处分这事情发生以后,在一大队人眼里,简凡好像还是那样依然故我,还是那样吊儿郎当,如果非要找出这件事的影响的话,那就是吊儿郎当的程度比以前更甚了几分,虽然准时上班,可上班的效率就有点问题了,枪械室那点活已经不够干了,简凡更多的时间钻在档案室里,史静媛偶而几次找机会想和简凡座谈座谈,生怕这小子想不开什么的,可一看之下方觉得自己多虑了,在档案室,简凡像翻小人书一般看档案,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于不觉有人来了,更有甚者,还有两次居然发现这家伙抱着案卷点瞌睡,哈喇子流了一桌。

    吃没问题、睡没问题、说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当然谁也不觉得简凡会出什么问题。笑容少了点,那可以理解,失恋了嘛。

    这件事被大家慢慢地淡忘了。过了五一,天渐渐地热了,又过了六一,天气更热了几分。

    最先发现有点不对劲的还是杨红杏,倒不觉得他哪里表现有错。说话更冲了几分,上班时候不太爱理人,特别是不爱理女人。下了班就不见人影了,直接是销声匿迹,手机也不开。偶而打过电话却都是找不着人。

    这事和梁舞云一起问过他本人,谁知道简凡扬长不理,翻着白眼说了句,八小时以外,你管得着吗?我去泡妞了、我去幽会了、我去找个美女搞一夜*了,碍你们什么了?多事!

    俩人又被噎了一次,杨红杏有点怒其不争,隐隐地想帮帮他却不知从何入手;而梁舞云学了半截子心理学分析,一口咬定,这小子肯定是失恋导致性格大变,对女人上升到了仇恨的程度。进而更加变本加厉的玩弄女性,依据这个分析猜测,这小子没准是凭着帅脸蛋和警察身份去那勾引小女孩了。

    俩人嘀嘀咕咕争论了很多次没有究竟,在一队除了和史静媛就是和简凡谈得来,一个多月不多见笑容,三个人也难得坐下来开玩笑,俩人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担心。几番商议。准备来一个跟踪活动,看看这小子究意在干嘛。

    这天刚到下班时候,商量好了,梁舞云和杨红杏便即先行一步出了一队,俩人坐在借来的车里直停到胡同口的路沿上,班后不久简凡从胡同口出来,精精神神的一个小伙,上身兜着个偌大的文化衫、下身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晃悠悠地从胡同里出来,就和大街小巷里饭后乘凉的小年青基本一个样子。人一走一转过身,文化衫的背后上书四个大字:我是光棍。

    这十块钱的地摊货倒也能彰显出点个性来,梁舞云和杨红杏指指点点,俩人窝在车里笑得直打颠,看着简凡走了一段路,才驾着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不过这路一跟就长了,转过了五一路、上了迎泽街、过了迎泽桥、又进了滨河路,两人跟着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嘿,一眨眼,进了中西广场,不见人了。

    梁舞云和杨红杏驾着车直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人。这里是大原第二大广场,夏天里这是最热闹的去处,一俟天刚擦黑,周边小区出来的一家三口、附近学校出来的成群伙伴,还有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对一对,熙熙攘攘足有上千人,伴着音乐起舞的、就着路边小摊逛夜市的、抱着塑料球在广场的玩的小孩,能一直喧闹到零点以后。沿着广场东侧两旁。是二十几个啤酒摊位,面食、凉菜、啤酒和各色小吃一溜排开,偶而玩累的了消夏人群、客闲了的的哥的姐、走过路过的行人,就着小摊来一杯冰镇杂啤,倒也是夏天里不可或缺的一大享受。

    没找着人,俩人干脆把车停下来,边逛边走,心里还真相信简凡没准是来这里跟谁约会来了,要不就是郁闷不已来玩来了。又逛了二十几分钟,梁舞云眼尖,吃惊地叱了声,直拉着杨红杏,手指着前方,惊讶地道:“老大你看,那……那……不是他么?”

    杨红杏一看,也愣神了,不远处,搭着红色篷布的简易摊位后,站在火边提勺下面的那位,看不着脸,可背后正是那几个大字:我是光棍。摊位竖着一个大招牌,卤汁杂碎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面食,可看样生意还不错。七八张桌子已经差不多满了,看锅下面,提刀切菜的那人偶而转过脸来,可不是简凡是谁。

    梁舞云看得目瞪口呆,讶声了句:“哇,不会吧?这也不能自甘堕落到这程度啊?摆起地摊来啦?”

    “什么自甘堕落呀。真是的……”杨红杏悻悻说了句,不过看得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受,不用说是被那一身债压得来干这生意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杨红杏突然觉得有点冲动,鼻子酸酸的。正要上前却被梁舞云拉住了,拉着说了句:“喂,老大,别去,你这样去,不是让他难堪吗?”

    一想也是,不过跟着杨红杏一停脚步一回头问:“那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走人呗……他自尊心那么强,出来当天把全部的账都还了,这一个多月偷偷摸摸没准就一直在这儿,这要是揭破了让队里人知道,那得多伤他呀。”梁舞云道。看着杨红杏不忍,干脆拉着背过去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俩人正自揣度的时候,电话来了,杨红杏一看是秦高峰的,还以为队里有什么事,却不料接起来,说了两句,回头又是诧异地看着梁舞云,也惊讶地道:“呀,队长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梁舞云问。

    “他说别让咱们俩现在去打扰简凡。”杨红杏怪怪地说道。

    “哇,不会吧?队长在监视咱们?这一天怎么神神叨叨搞得像克格勃样。”梁舞云吓了跳,身子转了一圈找目标,可广场上乱嘈嘈人这么多,那能看得见。

    “走走……”杨红杏拉着梁舞云,一眨眼,俩人也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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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份杂啤、四碗杂碎烩面,一个凉拼………”

    喊着的是黄天野,这家伙脸皮特松,一笑起来脸上、额上遍起皱纹,脖子上挂了个收银袋,端得是市井奸商的样子十足。

    听得老三一报饭,简凡应了声,手脚麻利地掂了块油面,蹭蹭几下拉得细长,双手合叠着直扔进滚着汤花的锅里,简易的菜案上。锰钢刀过处,香菜花、大蒜沫、海带丝纷纷而落,做其他一无是处,可干这活,再乱再忙简凡也是井井有条。旁边有位姑娘正挟着几样凉调拼盘。简凡配料做饭、黄天野就负责招徕客人、收银算账的活,又花一晚上五十块钱雇了个帮工,是黄天野门口的邻居。三个人联袂在这里练摊却已经一个多月了。

    学生时代这黄天野脑袋就削得尖,卖碟卖磁带卖日用品窜着宿舍挣零花钱,毕业了根本没打算上班挣工资,直接就跳海了,但凡什么生意红火,肯定要上手蹭一把。而夏天里只要山大师院那边一放假,性保健商店就面临关门之虞了,每年都不得不另谋生意,这兄弟一合计,正好逢着简凡有难处了,得,把简凡拉来打工挣钱还债了。

    不过简凡很坦然,很坦然地站到这里挣辛苦钱,而且这是自己所知唯一能挣钱的途径。生平最拿手的莫过于做菜卖饭了,这个角色根本不用转换,在这里没过三天,便发现这一溜摊点,都是清一色的凉菜、啤酒加上简单的主食,偶而行人和吃饭没准点的的哥的姐们想填饱肚子的话,在这摊上还真找不着吃处,就这这个空隙,简凡不几天便熬着汤配成了一道大原传说中的卤汁杂碎面。一出摊,这熬猪下水的汤锅香味能引来一片人,生意明显要好得多。

    面下了,锅开了,点了点凉水,开过两次,一溜碗排开,花椒粉、胡椒面、盐、味精、香菜几样底料凤凰点头般地洒到碗里、几根油菜抓一把,随手地扔进锅里,稍煮片刻,和着面条捞进大碗,料锅里的杂碎汤羹,咕嘟着,铁勺挹上半勺油汪汪的汤和红白下水进碗,漂着绿油油的面碗顿时氤氲起了沁人的香气。碗上盘、盘上桌,洒上红得透亮的辣椒面,倒一股酸味直透鼻孔的老陈醋,能吃得嘘唏做响、额头见汗。

    大原稍有点年纪人对这种卤汁杂碎面并不陌生,这是当年吃不起肉食的贩夫走卒、市井九流之类的爷们解馋的美食,是用猪骨熬汤、肝、脏、心、肠一类的猪下水配料成酱,做法有数十种不同手机快速阅读:《书海阁》解放前大街小巷里基本都是这类小摊点,一直到八十年代这东西还是个坊间美食,具体流传了多少年还真无从考证,不过后来饭店越来越多,已经不太有人愿意再做这种费时费工又不怎么挣钱的下等货了。即便是做出来,那味道里也假得厉害。

    大众间流传的美食总是还有他的影响的,就像你现在吃着哈根达斯,没准还会想起小时候嘬过的五分钱那种冰棍一样。这东西对于大原人,就俩字:对胃!没过几天,味正量足价不高的面摊便即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黄天野乐在心里,干脆龙飞凤舞地画了个招牌,除了老牌的卤汁杂碎面,正面还写了两个强调的字:正宗。

    简凡看在眼里也乐在心里,越干越乐呵了。一般是晚六点出摊,七点简凡来,一直到晚十一点以后人才渐渐稀少,零点左右才能收摊,今天的客人和往常差不多,杂啤出了四桶、几样凉菜也见底了、算着面卖了一百多碗,杂碎汤锅也见底了,好容易歇下来喘口气。

    旁边的老三黄天野正蘸着口水,数着一堆零零整整的票子,厚厚的一大摞,大致数了下,高兴地说道:“锅哥,今儿好像比前两天还强,卖了一千出头了啊。咱们这摊他们俩摊生意都好,我就说了吗,你天生就是这块料,错不了。”

    “呵呵……你乐吧,等着下雨你就该哭了。”简凡啜着水,损了句。这号生意没谱,一遇到天不好那可就一分钱也挣不着了,不过老天照顾也似的,五月份只断了一天,还净是好天气。

    “你个乌鸦嘴?”黄天野悻悻骂了句,看看座位已空,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多了,差不多就该准备着收摊了,数了一摞十块二十的递给简凡:“今天的,二百。”

    “哟,黄老板,今天涨工资了呀?”简凡笑着接到手里塞口袋里,每天利润分三分之一,同室这位仁兄稍有点财迷,不过对简凡还是挺照顾的。

    黄天野却不在意这话,倒了两杯杂啤递给简凡一杯,俩人坐下来,就听黄天野劝上了:“锅哥哎,我有想法啊,咱们开饭店怎么样?你干脆别当那啥警察了,你看看,五月份你挣了小五千了吧?当警察那能赶上这工作,咱们兄弟俩联手,就你这手艺,准行……不瞒你说,我现在可存了这个数了,只要你愿意干,我立马找房子开工挣钱,咋样?考虑一下?”

    黄天野说着,神神秘秘地交叉着指头,竖了个“十”的姿势。那意思是,存了十万了。这架势不无引诱简凡的成份在内。简凡却是不理会这等勾引,笑着说了句:“我也不想当警察,可我妈一直想让我找个正当职业,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好容易才谋着了,家里费了老大劲,丢了不也可惜么?………你说我活这么大,就没让我妈顺气过一次,好容易高兴了一次,再回头当厨子,这不故意气我妈呢不是?”

    五一回过一次家,看得出爸妈对儿子这份体面的工作非常满意,就即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简凡也不忍心拂了家里的人希望。

    黄天野却是不以为然,或许连他也看不惯简凡这种安于现状到底所出为何,咽着酒说着:“你这人真是一根筋,那干得有什么劲?钱没落下,好没落下、伤落了不少,还挂了个处分;现在倒好,老婆跑了也罢,连老婆本也赔干了,想当年,都是咱们甩妞的份,那有被妞甩的经历啊………你别发火啊,我说正经的,没钱在乌龙你能瞎活着,可要没钱,在城市里,不那么容易的。你好好想想,要是你有钱、有房子、有身份,香香至于扔下你跑了吗?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缺乏对生活的觉悟。想什么事都是一根筋。”

    或许时间已经稍稍抚慰了那件事带来的不快,或许和同室老三之间可以无话不谈,简凡根本没有发火的迹象,笑着喝着反问道:“老三,你少扯我,除了一天掂记着别人口袋里的钱,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难道做其他就不行、就不快乐?”

    黄天野道:“谁说没有?有。”

    “什么?”

    “做*呗,快感与快乐同在。嘿嘿。”黄天野小声道,鬼鬼祟祟道。

    俩人喝着头碰头,yin笑了半晌,简凡神神秘秘地扯着黄天野,像当年在学校发现了那届新生里有漂亮学妹一般,很正色地说道:“我告诉你啊,我可有发现,一切都能给人带来快乐,这段时间我对生活很有觉悟的………比如,我开枪中靶的那一刻,有一种满足和快乐的感觉,一个字,爽!再比如:我做成了一道菜,色香味俱全,看着、闻者、尝着,或者叫上大家一起来饱餐一顿,还是一个字,爽!或者就像咱们现在,一晚上来来往往上百人坐在这里,吃得舒心,喝得痛快,高兴了还拉着咱们来一杯,还是一个字,爽!……我说的你懂吗?除了做*、除了钱,还有更高兴的事哦,你看看你,才多大,都有肾亏迹像了……啊,你得注意啊,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想拉上我?……”

    简凡说着,捻着两指拽拽黄天野的脸蛋,肉少皮松,嘴尖腮长,绝对和费胖子的感觉不一样,黄天野听得眼直摸愣着,敢情听明白了,评价了句:“这……你这是老婆没了、钱没了,一无所有了,又学会穷开心了啊?”

    简凡蓦地被逗笑了,俩人嘿嘿地笑了半天,简凡悻悻指着黄天野骂道:“妈了个x的,你猜对了,可我不穷开心怎么着?我上有爹妈、下有妹妹,难道我把自己个给郁闷死了?我穷,我也穷得有点志趣吧?……像你这样,赔上时间、赔上健康再赔上精力,削尖了脑袋要往富人门坎里进,你不觉得活得累、活得郁闷、活得没有乐趣呀?””

    老三嗤着鼻子不以为然:“不觉得呀?我挺有乐趣的呀?”

    “有个屁,你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你自己都没发觉而已。”简凡忽悠着,看着老三不太相信,跟着正色问道:“我问你,你现在看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你还有会欣赏的眼光吗?我估计你首先想到手机快速阅读:《书海阁》的是上床成本…………我再问你,你上过女人,可你那是做*吗?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性消费而已,你在进进出出的时候,脑子里考虑的是支出是否合理……我还问你,你想过结婚,但你在想结婚的时候,想得不是一个具体什么样的妻子,而是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车和什么样的收入水平,对吗?……这样,我就下个结论了,你这生理,和经济是挂钩着的,如果万一出现经济危机的话,会直接影响到你的生理,包括健康、包括消化、包括排泄、包括性功能………你给我说说你的乐趣何在?”

    简凡嗤笑着三绕两绕,纯属损人,说得自己也忍俊不禁,低着头猛笑。黄天野看样被说着了,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这话的味道,脸上慢慢笑得绽开了花,举杯相邀着:“好好,yin荡到锅哥你这境界,我还是差了点,勉强有三分道理……喝喝,不劝你了,还是咱们以前那样,高兴就好。”

    俩人相视大笑着碰了个,像当年上学翘课出来喝酒玩闹一般,举着杯子一饮而尽,正乐呵着,背后传来了声音:“老板、三碗面。”

    黄天野赶紧地站起来招呼,简凡听得声音一愣,有点熟悉,一回头,吓了一跳。

    神出鬼没的队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背后还跟着杨红杏、梁舞云,像来消夏的客人一般,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桌旁,梁舞云和杨红杏俩位,有点似笑非笑;而队长,不动声色的表情里却有点难以捉摸。

第26章 情暖可熔冰

    简凡乍见秦队长带着杨红杏和梁舞云出现。有点傻眼了,像犯了错被人揪着了小辫一般,愣着神,本来就有点犹豫,怕撞着单位熟人,一个多月偷偷摸摸连车都不敢开,出门都换了行头,谁知道你怕谁来,谁还就恰恰来。

    而秦高峰三个却像消夏的行人一般,大大方方地坐在简易饭桌上。三个人仿佛不认识简凡一般,黄天野擦着桌子,倒上水,殷勤地笑着,一回头看着简凡发愣,马上摆着老板的派头训了句:“嗨,愣着干什么,没看客人等着么?手脚利索点啊!”

    简凡要待阻拦却不知道这话怎么开口,老三这嘴又快,早像忽悠其他客人一般地忽悠上了,大概是看着杨红杏长得不赖,训完了简凡。回头就冲着俩女警谄笑的推销上了:“您几位可算找着正经地方了,我们可不仅杂碎面正宗,小菜凉拼在这个广场上那是一绝,要不来点?凉拌三丝、一刀黄瓜、醋泡花生米……样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别的摊他做不出来。”

    “一刀黄瓜,那是什么黄瓜?”梁舞云看面前站着一位笑得眼睛直成一条线的小伙,一笑脸上了皱纹丛生,尽是谄媚之色,实在好笑得紧,就着话头问了句。

    黄天野一看美女有兴趣,自然是忽悠得来劲了:“哟,两位美女、还有这位大哥,这一刀黄瓜就是刀切完了,还是完整的一条黄瓜,就跟传说中的小李飞刀一样,不,小李菜刀,一刀过去无影无形,功夫全在刀上,光这刀工大原就没几家会。”

    仨人乐了,从黄天野的吧唧的嘴上,能看到简凡的影子,俩人还真是一对。杨红杏笑着接了句:“那你说了半天,不还是黄瓜吗?”

    “没错,其实菜都一样,关键看什么人做,我们这儿出的是精品加极品。要不来点?凉拌三丝那可更不得了,吃了没说不好的……要不也来点?醋泡花生米,绝对是酸香脆都全,味道透到仁里了……”黄天野怕是要收摊了,极力唆导着三个收拾盆底,恨不得把凉菜都推销给秦高峰仨人。

    “好啊。”秦高峰一挥手一锤定音:“刚才你说的,一样来一份。”

    “哎,好嘞!”黄天野乐了。不过一回头看着简凡还在发愣,马上脸色成了黄世仁一般叱道:“傻愣着干什么,下面去啊。”

    简凡这给糗得呀、气得呀,偏偏这话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而黄天野呲眉瞪眼,俩人还没法争辨,无奈只得悻悻转身准备上了。这黄天野好似生怕客人见怪一般地回头,,又是极尽谄媚之能,恬笑着向着俩位女士解释道:“二位,别见笑啊,我们这厨子有点愣,特别是见了美女就发愣。不过他做的吗,确实好吃。稍等您几位一尝便知。”

    听得杨红杏和梁舞云咯咯笑着,简凡便气得有点肚胀,偏偏这黄天野浑然不觉,倒上了啤酒见得俩女警一个咬着嘴唇笑、一个是捂嘴笑着,一个长脸、一个瓜子脸,模样多有小家碧玉之色,如果不是那男人长得太凶的话,八成早搭讪上了。不过就这样,放下酒,吆喝着调好凉菜,这黄天野就贼忒忒地看着仨人就着啤酒吃凉菜。梁舞云和杨红杏看得又凑来了这么一对活宝,俩人俱是笑得忍俊不禁。不过在黄天野看来,还以为逗着美女了,瞅着空就上前殷勤地献水倒茶搭讪几句。

    三个人吃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老三大慨是心里痒痒上了,凑上了悄悄碰碰简凡鬼鬼祟祟轻声道:“喂,锅哥,那个高个,大眼睛那个,有本事给我要出电话来不?”

    “滚……”

    简凡瞪着眼轻叱了声。把黄天野骂走了。不过这货色根本不在乎,转眼又坐到了杨红杏的侧面,假装数钱,实为偷窥。

    简凡看直叹气,其实当年宿舍里大家几个得性都差不多,老三尤为甚之,眼咪着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这眼光射向哪里,不过现在焦点肯定锁在杨红杏身上。只见得杨红杏大夏天里穿着月白衫儿,胳膊白嫩也似的露在外面,偏梳着头发。脖子里串了一串滚圆的小珍珠链子,光彩的熠熠照人,梁舞云虽然稍稍差点,不过穿着紧身的牛仔,显得身材要更好一些。这么俩人凑一块,想不吸引眼光都不行。老三和费胖子差不多,看女人和向女人献殷勤绝对是**裸的,要是像杨红杏这样的妞抛个媚眼,他敢不收钱;要是俩人一起抛媚眼,没准让老三倒找钱都愿意。

    话着菜好面熟,三碗热腾腾地上了桌,老三殷勤地看着几位让着。梁舞云支着鼻子嗅嗅,点点头:“嗯,挺香的。”杨红杏也附合着,不过看来心思不在面上,几次看着简凡都没反应,不知道在揣度什么,看着身边俩人,都悠然自得地吃着,也轻咬慢咽地吃上了。

    三个吃面的各有心思,俩个卖面的也是各有心思,老三贼眼溜溜地看着,没准心里在胡思乱想。而简凡站在凉菜柜旁,侧着头,不知道这事又该怎么办。

    简凡只觉得有点尴尬,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不是什么错,可老觉得像犯错了一般,特别是让队长瞧见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高峰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就为吃碗面来了,嘘嘘唏唏地吃完,一饮而尽杯里的啤酒。喊了句:“老板……味道不错,把你们的厨子叫过来。”

    黄天野恬笑着哎了声,回头却叫训伙计一般,一挥手:“过来。”

    这假迷三道的架势不无在美女面前显摆的意思,梁舞云哧的笑了一声,差点把嘴里吃的吐出来,看这架势,即便是在这个小摊上,简凡还不是当家的,属于被压迫阶级。简凡悻悻站到了了这里,嗫喃地说了句:“队长……我……”

    一听叫队长,黄天野愣了下,瞪大了眼看着站起来伟岸壮观的男人,有点心虚,跟着心里一凛,哟,单位的来了,这可麻烦了,知道简凡最怕碰到单位人,一天偷偷摸摸,不过还是碰到了。这要碰到,不会搅了哥们的生意吧,黄天野紧张地看着俩人,看秦高峰长得还真像一座高峰,这话全卡喉咙里了。

    不过好似没有想的那么严重,就见得这位队长笑着起身了,拍拍简凡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一般:“我路过,顺便尝尝,味道不错………靠你的本事挣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想挣还挣不着呢?………对了,这顿你请客啊,我可没带钱。”

    “哎,没问题。”简凡一听,这话里没有责备和不悦的意思,乐了。黄天野一看旁边看着的俩美女。也跟着凑热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算我请。”

    “呵呵……好,你们年轻人聊吧。早点收摊,明天上班可能还有事。”秦高峰说道,笑着摆摆手,就像专门来吃碗面一般,打着招呼离开了。简凡送了队长几步,直送得队长驾车离开,待回过头来,瞪着杨红杏和梁舞云二人。梁舞云讪讪一笑,脸埋进碗里:“别看我,我路过。”

    杨红杏一见简凡眼光射过来,也侧过头了,笑着说:“我也路过。”

    俩人吃吃地笑着,就这样肯定不是路过,简凡还没说话,偏偏这老三怕搭讪不成似地凑热闹,道了句:“哟,俩位,都是路过打酱油的?嘿嘿……这么巧?怎么没听锅哥说起过你们呀?敢问二位姑娘芳名叫什么?………哎哟,您不说我都知道?”

    “是吗?那你说我叫什么?”杨红杏一听,怔了。

    “姓美。”

    “什么?谁姓梅?”

    “你们俩呀?都姓美名女,连起来不是美女吗?难道我说错了吗?”

    一句出口,逗得梁舞云和杨红杏咯咯直笑,黄天野又是殷勤地倒着水,敢情还准备开侃了。简凡却是知道这小子泡妞开场白常用的这等伎俩,不耐烦地把他挤过一边:“去去,一边去,什么时候也少不了你。”

    “嗨,怎么说话呢?这俩美女都没赶我,你倒赶上我了。”黄天野不高兴地说道。

    简凡指着俩人说道:“想认识是吧?给你介绍介绍,她叫梁舞云、她叫杨红杏……俩都是刑警,怎么,你也想调侃调侃?套套近乎?”

    一听这话,黄天野惊喜之中多少有点失望,不过这可不敢造次了,谦恭地笑着自我介绍:“哟哟哟……传说中的警花呀?小的黄天野,跟简凡同学……,怪不得简凡死皮赖脸要当警察,有这么俩漂亮的警花同事,要我,赶我也不走……哎,对了,俩位警花妹妹,吃饱了么,要不我再给您二位下点。”

    这家伙脸皮不是一般地厚,直看得简凡牙疼,好容易赶走了,杨红杏和梁舞云俩人笑得却是早吃不下去了,这一位好像嘴皮子比简凡更有甚之,净会逗乐子。

    三个人随便说了几句,简凡倒也高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几个人帮着黄天野收拾着摊点,桌椅凳子折叠房子架上车,老三yin荡地笑着招着手先行一步走了,看样这眼光里不无羡慕简凡的成份。

    梁舞云和杨红杏却还是笑着讨论这黄天野倒比简凡还要有意思几分,剩下仨人了,简凡悻悻地看着这俩位道:“喂,你们俩一个在滨河路、一个在理工大小区,和这儿是三个方向,怎么着就同时路过这儿了?纯属是不?”

    “哎,简凡,干嘛问那么明白,我们都没问你怎么着就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了。哈哈……走吧,送送俩位美女。”梁舞云嘻嘻哈哈地说着,挽着杨红杏。简凡悻悻地摇摇头跟到了背后。

    三个人上了车,杨红杏驾着车刚起步,梁舞云回过头来,又说上了:“喂,简凡,这是干嘛呢?把自己逼成这样,没钱你吭声呀?我们又不是不帮你?”

    “好好……这问题已经解决了啊,我要过不去,我肯定找你帮忙,可现在不是没事吗?”

    “你这人,真不把别人当朋友。”梁舞云悻悻说了句。

    “谁说的,我没把你当女人,但绝对把你当朋友了。”简凡讶色道。

    一句又把杨红杏也逗笑了,梁舞云笑笑,却是不再劝了,直埋怨简凡有事不吭声,简凡好言劝慰了几番。不一会到了滨河小区,梁舞云先下车回家了,回头剩下的俩人,简凡一看方向又是讶声一句:“喂喂……一队不是这个方向啊?”

    “拜托,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让女士送你回家呀?……先回我家,车你开走。”杨红杏学着简凡的口气揶喻地说道,简凡连番被俩个女人数落,又是个悻悻无言了。

    如果心有戚戚的话,男女之间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了。像简凡和梁舞云,可以胡诌八扯开玩笑什么话都敢说,不过和杨红杏一独处,反而觉得有口无言,不但简凡如此,连杨红杏也是一样,从滨河路一直到理工大小区,俩人几乎没说什么话。

    车灯,缓缓地照着路面,行人已稀,夜色,如此的阑珊,却独独感觉不到像集训队时候的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唯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在俩人之间。因为不管说刚刚发生的事,还是说不久以前的事,都让人感觉到有点尴尬。

    简凡没说话,杨红杏也没说话。或许,是想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没有梁舞云这个灯泡实在不好,俩人之间比吹灯拔腊了还要黑。

    不一会到了小区,这个地方简凡年前挨门挨户送福利的时候来过,知道杨红杏住的地方,唯一没法理解的是局长这位千金,不知道为何还住着这里的老式小区。

    停到了小区楼下,杨红杏没有熄火,也没有下车,想了半天才说了句:“我家在二单元四楼402。”

    “去过,我给你家扛过面、油,住那么高,累死我了。”简凡应了句。

    杨红杏笑了笑,回过头来道:“我晚上和队长去,其实很想跟你说一句话……”

    “别……”简凡打断了:“免开尊口,我从小就是从挫折阴影中走出来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我劝别人,你别劝我。”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杨红杏怪怪地问。

    “还不是劝我忘掉过去、珍惜现在、奔向未来……就跟谢阿姨样,啊,男人要有事业啊!要不就跟史静媛样,啊,集体这个大家就是你的家……要不……”简凡绘声绘色地学着谢法医、史静媛劝慰的话。

    不料杨红杏咧着嘴咦了声,明显在否定地道:“恭喜你,答错了。某些人老说别人,其实他自己也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就你这样还用劝吗?过去、现在和未来,还不都一个样子。”

    简凡乐了:“哟,你越来越了解我了,那我可得听听了。”

    “嗯……其实我想说呢,你这个人,毛病挺多、可优点也不少;说话虽然损点,可有时候还真是一针见血;做事有时候又精又鬼,可心眼不坏;虽然呢,你比较花心,可我觉得,你也不是个滥情的人……嗯,还有……”杨红杏讪讪想着说道。

    简凡打断了:“喂喂……你别和我说话一样,找不着重点,直接说结论。”

    “结论就是,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放弃了一棵树、说不定就得到了一片森林;放弃了一朵鲜花,没准就拥有了整个春天。”杨红杏说着,脸无意识的又背向了简凡,拿起了自己包,嗒地开了车门,又是补充了句:“好了,我说完了,你自己归队吧。”

    “哎,红杏……”简凡也出来了,恬着脸笑着问道:“你不会在暗示你就是春天吧?”

    杨红杏已经开了楼门,笑着回头,车灯下腮边飞红,开玩笑一般地说了句:“那就看你的喽。”

    此话说得是戏谑之极、揶喻之极甚至于还暧昧之极,这口气偏偏让简凡想起了自己曾经调戏mm们的口气。一言既出,杨红杏飞快地上楼了,步声渐杳。简凡把这句话前前后后想了几遍,怔了许久,又是悻悻坐回车里,心里却是泛起个念头,丫的,这不是让我画饼解饿、望梅止渴吗?我哪有那本事?

    只当是开了个玩笑,驾着车往回返,一路想着今晚的经历,不过即便是没有什么想法,也觉得来自队长、来自梁舞云和杨红杏俩人的关切,心里觉得暖洋洋,心情,像一叶扁舟,掉到波谷再慢慢地爬升,渐渐地,走向平稳………

    这一夜,做了个好梦,一个粉色的梦,仿佛又梦见了儿时的一群玩伴,正成群结队奔在乌龙县一中的操场上,抬着自己,新娘被遮着衣服当盖头,却不知道是谁,耳边掠过的是久违了的歌儿:大花轿、抬花轿;新郎倌儿把扇摇、新娘扭扭不上轿;哟哟哟哟……大花轿呀、抬花轿、花轿抬到半山腰呀,想个办法真正好。一、二、三,向上抛,一、二、三,向上抛………

    扑通一声,像被伙伴们从花轿里扔出来,一睁眼天已大亮,自已光着屁股摔到了地上,再一看,妈的,落枕了………

第27章 将心来比心

    次日,当简凡嘴里哼着得儿里个当的小调从二楼奔下来进队长办的时候。这恰如小兔儿撒欢、一脸上阳光灿烂的样子,落到了梁舞云眼里,不待梁舞云说话,简凡倒一脸堆笑地打上招呼了,而且破天荒地没叫绰号,这么绅士怕是头一遭了,看着这小子进了队长办,梁舞云现在不但对简凡诧异,而且对杨红杏也是诧异的紧,回头就睁着大眼八卦地问:“喂,老大,昨天发生什么啦?你给了他多少阳光呀,这么灿烂。”

    杨红杏浅笑着,神神秘秘地说道:“阳光倒没有,我呢……给了他一个春天。”

    “什么!?”梁舞云没整明白,看着杨红杏似笑非笑、腮边飞红、眉间见喜,恰如奸情的表现。悄悄地凑上来:“喂,我怎么看你们都像春心萌动啊?你们俩不会那个了吧?”

    此话一说,惹了老大了,疑似春心萌动的迹像一闪出逝,跟着杨红杏又变成了柳眉倒竖。这是要发飚的前奏,梁舞云看得不对劲,咯咯地笑着奔出了办公室。

    男男和女女,相互扯起男女的话题来差不多都一个样子,津津有味。梁舞云说得津津有味,杨红杏虽然多少有点气恼,不过回味里也有几分津津有味。

    但事实上,让简凡阳光灿烂一脸的不是美女,而是钞票,大早上听着队长电话叫说让领奖金,哦哟,可给乐得。此时在队长办公室的简凡,捻着一摞薄薄的人民币,乐呵呵地塞进了口袋,秦高峰笑着说道:“麻醉抢劫案告破,你的功劳最大,不过评功摊不上你了,陆坚定还算有点良心,给你算了两千奖金,其他办案人员平分了剩下的………怎么样?看案卷也快半年了,有什么感觉?”

    “感觉?”简凡一听,怔了,案卷里形形色色的罪案,有很多经典的东西,一队成立十几年,破案无数,传说中的变态杀人狂、变态色*情狂、传说中的杀手、传说中的飞贼、传说中的巨骗。这些人真正显山露水放到眼前之后,失去的他的神秘性,也并不像人所共说的那么恐怖。

    “没什么感觉呀?……见财忘义的、见色起意的、为气所驱的、还有根本就是没事找事的,头脑一发热,就进来了。”简凡把所有的罪案一言敝之。

    “哟。”秦高峰笑了笑,捉狭似地说道:“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对自己总结呢?”

    简凡一愣,哟,好像说得还真是自己,讪讪无语了,嘿嘿地笑着。

    “能说得这么中肯,说明你用心看了……其实除了有预谋、有组织的和团伙性的职业犯罪,社会上的普通人,大部分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头脑一热,转眼就把自己弄进来了。你参加的伪钞案、麻醉抢劫案,也可以归到此类,差不多都是俩钱害的。这天下都知道财、色、气伤心,可难免于俗套的,又有几个人。呵呵……好了,不发感慨了,你……想上案子吗?”秦高峰脸色如常。发了几句感慨,突然问了句,征询似地看着简凡。

    简凡看看队长,脸色和霭,大胆地摇摇头,那意思是:不想。

    “为什么?怕危险?”

    “不……没意思。”

    “没意思?”秦高峰也不解了。

    “是啊,我就觉得没意思,都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同样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比如这个麻醉抢劫案,董海平,是因为这个女人牵涉进来了,是为情所困;而女嫌疑人,也是在被人抛弃被人玩弄之后,心生怨恨,自甘堕落。除了最后那个在大同抓住的嫌疑人该死之外,他们俩个都可惜,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其实就和普通的人一样…………反正这些事吧,就让人觉得难受,破了案子都高兴不起来。抓这些人吧,有时候就觉得简直是在拷问自己的良知……我,我那个还是做饭吧,我做着高兴,大家吃着乐呵,多好……”

    简凡摇着头,想起了董海平,那眼神里最后的一丝绝望,怎么也从记忆中抹不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连重案大队的麻醉抢劫案庆功会都没有参加。

    这堆烂泥看来还是不上墙,不过秦高峰没有苛责,反而赞同似地说道:“呵呵……咱们警察,可以这样说,是隔断黑白世界的一堵墙,生活在正义与邪恶、黑与白、对与错的临界线上,有时候连我们自己也搞混淆了………你这么想也没错,我也不勉强你,怎么样,这段时间训练得如何,今天下午我和你陈师傅,咱们一起去射击场玩玩?”

    “哎,行。”简凡笑着点头道,直觉得队长真是知人善任。

    着秦高峰看看表,简凡还以为没事了,可以走了,却不料秦高峰随意道:“还有件小事,你……认识市局陶科长吗?分管安防的。”

    “陶科长?我不认识呀?市局我就没认识的人。”

    “噢,这样,刚才打电话,陶科长说他有几个朋友找你有事,可没说是什么事。一会就来,他说你有点不愿意见这几位朋友,一直躲着………好像是九鼎什么企业里来的?”秦高峰奇怪地说道。

    “咂……”简凡悻悻吧唧着嘴,又找上门了,无奈地说了句:“没事,队长,我原来在九鼎当过几天厨师,他们没准有些事想问我,一会我跟他们说去。”

    “那好,你去接接他们。”

    “是!”

    秦高峰摆摆手,把简凡打发去接人去了。而简凡颇觉得这事里有点难为。很长时间没有再见九鼎的那几位了,五月中旬开始,张凯和何芳璐的电话就不断,蒋九鼎也邀过几次,后来不行,又把蒋迪佳搬出来了,不胜其烦的简凡干脆把这几位的电话全部拉到了黑名单里,他们想打都打不进来。算算时间半个多月了,这段忙着挣钱还债早把这事忘了,谁可知道这些人还真有办法,私路不行,走着官道自上而下施压来了。

    妈滴,还让老子接你们…………简凡站在胡同口半晌不见来车,一想起九鼎这干人的,没有太多好感,恶念倒是有点,特别是对于从市局找人来一队,这简直是以势压人,更为不满了。

    等了十几分钟才见得来了辆奥迪,驾车的不用看就是张凯了,稍稍发福了几分,副驾上穿着警服的,不用说是什么陶科长了,长得精明有加,像个年青得志的主;跟着下来,还是没有意外的何秘书何芳璐,身着旗袍,一伸腿下车就出来个婀娜多姿;最后一位有点意外了,却是蒋迪佳也跟着来了,四个人里面,蒋迪佳最显眼,比陶科长还要高出一点来。

    陶科长和张凯耳语了句什么,看着站在一队门口的简凡,像是在确认目标似的。跟着陶科长笑着就上来了,乐呵呵地说道:“你是简凡吧?”

    “嗯,我们队长让我接你,请。”简凡不置可否地转身领着众人。这陶科长怕是场面混得多了。几句暗示着只是来看看秦队,顺便几位朋友能找找简凡,简凡听得几分悻悻,暗骂着,还他娘顺便,顺便就能顺出这么多跟班来?

    把陶科长领到了秦队办公室,几个人都落座了,却只有简凡傻站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反正一言不发。蒋迪佳和何芳璐看了一眼,俩人都没说话,张凯、陶科长和这位海拔非常出众的秦队握手寒喧着,一回头张凯看着简凡,也高兴说着:“坐呀,简凡。”

    却不料简凡吸吸鼻子,怏怏不乐地道:“我在队长面前,一直站着的,比队长还大的领导来了,我敢坐呀?”

    言语里,几分赌气、几分不悦,倒把张凯说得尴尬了,陶科长怕是知道了这些人之间的事,干脆拉着秦高峰安抚着众人,你们谈谈……一路拉着秦高峰出去把办公室让出来了。

    人一走,没有领导没有管事的了,简凡这架势就出来了,反锁上门,回头大咧咧坐到了队长座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熟识的仨人。张凯左边、何秘书和蒋迪佳,坐在右边的沙发上,都是一路期待,或许说不无歉意的眼神看着简凡。而简凡却是眼骨碌转着,干脆悠然自得地抽出秦队一根烟点上,明显不会抽瞎吹巴着,头仰着吐烟圈。这表情搞得仨人颇为尴尬整个就是捉弄几个人呢,张凯看看蒋迪佳,蒋迪佳正要开口,不料简凡手指嘬在嘴上,示意噤声。

    把众人的声音压了,简凡说上了,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答疑解惑来了是吗?……这样吧,我本来不想见你们,可既然来了,又碍于领导的面子,我也不能慢待了你们,我说几个事,你们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怎么样?”

    仨人没有反应,可也没有反对,简凡这就开始了:“第一件事,张副总啊,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第一锅的汤料的配方,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可我知道结果,你们直到现在做出来的味道还是四不像,甚至于连普通的汤都不如,对吗?”

    张凯心里暗地咯噔了一下,看了看何芳璐,俩人都点点头,这个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简凡看着蒋迪佳一眼,这位蒋姐姐脸上多有几分憔悴之色,却不知是为何而发。摇了摇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卤酱料应该在五月初就已经出事了,不过我想你们的办法是藏着掖着,还试图欺瞒过去,或者还在想你们那些什么营养师和大厨能解决了这问题,现在是包不住了,又回头来找我来了,是吗?”

    这更不用说,张凯有点脸色带苦在点头,蒋九鼎逼了这么长时候,而出问题的下线卤酱坊越来越多,这件事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非不解决的程度了,来这里或许是无奈之举,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简凡接着道:“第三件事,蒋总经理,一定开出了一个很高很高的价格,比前两次都高,甚至于比前两次总和还高,想拿钱把我砸晕,对吗?”

    张凯和何秘书对视了一眼,几分讶色之外,同样点点头。

    点完头之后,俩个人心下凛然,几句颠覆了以前的想法,一直以为这个有点贪吃好玩的小厨子很好打发,不过今天看来,好像真正陷到泥沼里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简凡一看,心明如镜了,掐了烟,叹了口气说道:“好,我现在给你们解解惑,第一,其实从我进九鼎第一刻起,你们极尽殷勤之能,又专门僻出了厨房,我当时就已经生疑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这心思实在用得不怎么样。我相信你们每天称量过我熬汤时用过的中药配料。好在大家处得不错,我也不好揭破这些,还记得我临走的时候给二位送的药酒么?……其实我每天熬汤进料的时候,已经暗暗地把一部分用进了药酒里,你们不管怎么称量我用的配料,都是错的……但是我不想骗你们,把药酒送给二位,如果二位细心的话,应该能发现,可惜的是,您二位可能根本没注意。”

    一句话说得张凯闭上眼叹气,直拍前额头,心里那个悔呀,直呼失策。简凡再看何芳璐,这位美女也在有意识的躲着自己目光。只有蒋迪佳很安静,大眼眨着听着简凡说话。

    一句知尽占先机和优势,就想当年玩恶作剧给宿舍几位哥们下套一般,最痛快的莫过于在紧要关头点破天机,看着他们悔得直想自杀的样子。

    而现在,看到了。

    简凡压抑住心中的乐呵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还在那个卤酱方子上,蒋总经理口口声声说羡慕罗大御厨的长者之风,也想插上一足,朝我要方子,其实我不准备收钱,可他这心里估计有钱货两讫,互无怨言的想法,想堵住我的嘴挡住我的路,让我事后不能说什么……而我,当时也囊中羞涩,遂了他的愿。张经理你在场,我们的约定是他研究这个方子,完善这个方子,而且答应我只用于给九鼎添一道美食,在这种情况下我答应了他,而且告诉了他很多种缺陷,特别强调了,千万不能量产………谁知道他一回头就变卦,把这个方子注册了专利,挂上罗家酱坊的名头,大肆宣传招摇幢骗……哎,张经理,这事您也是受益者,您有什么看法么?”

    一句话又把三个人问蔫了,张凯嘴嗫喃了半天,没说成一句,这件事拖得时日太久了,久得已经无语可说了。而蒋迪佳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过程,暗暗地惋惜。

    “第三个是具体问题,降温。”简凡说道,这句话引得张凯和何芳璐一下子来精神了。就听得简凡道:“夏天里做卤酱肉,缸与缸之间的间缝温度相互影响,这个温度是相当高的,刚入卤的时候可以达到七十度以上,空调降温的话,等你把这个温度降到常温,其实在缸体交接的地方已经出现问题,而且散热不均匀,这样的话,就可能出现缸沿四周的肉没有坏,而中间的全部坏了;如果用冷水降温的话,那更惨,土制缸好就好在透气性能,水一浸,等于成了一个闷缸,那是要全坏的,即便是你透气,也是上下层不同步。我想唯一没有出问题的应该是你们卖给的肉联厂,他们比常人强的地方是有大型冷库,不过冷库里的空气不怎么样,出来的肉质要比冬天的降上一个档次。我说的对么?”

    “对!”张凯点点头,直拍前额,小心翼翼地说道:“简凡,咱们前事不提,就事论事,你说吧,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价码你开。”

    一听这话,蒋迪佳都知道没戏,头侧过一边了。

    果如所想,简凡只是想了想说道:“张经理,您不会还认为我是揣着秘方准备要挟你们吧?我给蒋总打过电话,他不接;我上门了,何秘书像打发叫化子一般打发我,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讹诈来了。要不是看见蒋姐真心实意的面子上,我理都懒得理你们………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赶紧地停下来,赶紧地停下来……怎么就没人相信我呢?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放眼前的人民币都不认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五万块钱就挖了个金娃娃,一转眼赚了几百万,您都多大了,还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是五万。是二十五万。”半晌无语的何芳璐猛地说了句,抬头看看简凡诧异的眼光看过来,何芳璐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你虽然只拿了五万,可刘香莼从中提了二十万,这些事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我们没有什么避讳的,蒋总在无法从你们家得到配方的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到了刘香莼这条路,把你请到九鼎这个主意,还是刘香莼出的。”

    这下轮到简凡张口结舌了,看着张凯,不像说假话;再看看蒋迪佳侧过脸,恐怕假不了。简凡一想这事愣了句:“到底什么情况?”

    “我在找到她和她商量的时候,预付了她五万,她答应把你叫来,而且一定会让我们得到卤酱料和熬汤配料的方子,事成之后,虽然汤料方子有点出入,但卤酱坊已经创下了不少收益,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协议付给了她十五万,九鼎和她之间是书面的协议,这件事如果真的解决不了,势必也要把她牵涉进来,你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吗?”何芳璐扔出杀手锏来了,不过看样对此抱的希望并不是很大。

    却不料,简凡蓦地笑了,笑得有点莫名其妙、笑得有点喜不自胜,笑里还微微有几分苦涩,笑了半晌才抬起头说道:“何秘书,这件事你们已经走到绝路上,拉谁也没有用,千不该万不该,蒋总不该把这份方子注册专利,现在真正的归属人是九鼎,就打官司你们都赢不了………到现在难道你还没明白,为什么我只愿意拿现金五万,而不愿意签字拿支票么?从见到你们那份招商广告,基本今天的事就成定局了………你想翻脸,随便,这件事我甚至可以说,我根本就不知情………至于刘香莼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你也太小看她了,你想拿这事威胁她,你去试试,她现在的男朋友家里就是开律师事务所的,这官司打起来,可是有笑话看了啊。”

    简凡这话里,不无幸灾乐祸的成份在内,何芳璐看着这得性就有点气,刚要站起来说两句,张凯急忙拦着,回头赶紧的赔着笑脸说道:“别别,咱们有话慢慢商量,何秘书也是着急上火,说话不中听,这样,简凡,咱们兄弟俩,好歹同吃同住呆了一周呢,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哥哥我在这儿给您赔礼道歉了,这事呀,算我求您了还不成,好歹让我们有个交待不是,价码你开,蒋总在这个上面从来不小气的。”

    张凯这软话说得中肯,简凡听得有几分不忍,回头看蒋迪佳,依然是一言不发,这倒让高兴的感觉消失了几分,想了想说道:“其实这是个好生意,奇货可居,放在手里慢慢出,独此一家能吃几年十几年都说不定,不过你们太心急了,只嫌钱挣得少了、挣得慢了……哎,其实美食本天成,任何附加的外力都会起到反作用,卤酱制法其实就是菌类发酵,和做酱油、醋,和酿酒的道理基本相同,你既要保证温度适中,散热均匀,同时也要保证正常通风通气,因为菌类是活的而不是死的………跟你们说这些没用,你们眼里只认识钱。

    办法倒是有,可费时费力,基本没有能用的,乡下的土法子,打一眼十五米深的井,把缸吊在里面可以正常发酵,这相当于一个自然的冰箱,出来的味道很正;第二个办法就是花上几百万,建一座冷库,味道稍稍差,因为空气的流通不是很好;第三,如果依山的地方,可以打一个三十米以上的窖来保持夏天正常发酵………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保证大批量做,这就是我一直强调不能量产的原因。当然,更直接一点的办法是找到罗大御厨的后人,让他们给你真正的配方……不过我相信,那一种办法你都用不上,您这是大肥猪抢着进屠宰场,自寻死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了。”

    简凡无奈地摇着头,这话说得难听之至,张凯和何芳璐早已听不去了,干脆起身了,或许,来这里只是抱着万一之想,其中的关窍蒋迪佳已经提醒过不止一次。三个人起身来,简凡却还坐着,不理不睬这仨位了。蒋迪佳示意着俩人先出去,自己却恰恰几步,走到了简凡面前,直盯着简凡。

    简凡蓦地抬起头了,再看蒋迪佳,直视着自己,眼神里不无哀怨、脸色中不无憔悴,简直和一个多月那位容光焕发的蒋姐姐判若俩人。只是看着简凡,没有说话,不像要质问,也不像请求,只是看着,像一个受了委曲的女人,等待着别人去安慰。

    只不过被调戏之后,简凡早有了此等自觉,哑然失笑地说道:“喂,蒋姐,您这气色可够呛,怎么了?不会跟我一样失恋了吧?嘿嘿……”

    蒋迪佳只是脸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跟着又回复了原状,忿忿地说道:“你终于有一个笑我自取其辱的机会了,其实你一直是等着我上门,是么?”

    简凡眼愣了愣,有点不太自然地看着蒋迪佳,半晌憋了句:“其实……我是不想见你。”

    “谢谢你。”蒋迪佳盯着简凡,半晌也是莫名其妙说了句。

    “什么?谢谢我?这……这谢字从何说起?”简凡诧异道。

    “谢谢你救过我,谢谢你一直对我很好,对我很坦诚,我们家都不相信你,而我对你的话也是一直抱有怀疑,看来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可我们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毕竟是我哥……”蒋迪佳不无失落地说道,

    “蒋姐,这个……这个真没办法,如果有可能,到现在了我没必要瞒着了,就冲你们出那么多钱,我早卖了。其实我一直不敢要钱,你就应该想到有问题。”简凡一听赶紧地打断了,生怕这美女再提要求,那自己可真没办法了。

    “我相信,哎……怨我们。”蒋迪佳幽幽地说了句,摇摇头,轻轻的转身走了,走到了门口再回头的时候,看着简凡愣着眼,眼光躲闪着说道:“简凡,那天……那天,对不起,我有点过份了,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后来你不告而别,我想我无意中伤到你了,对不起……”

    简凡愣了,人愣的时候,蒋迪佳走了,真的走了,等了一会,简凡才奔着出来,眼看着秦队送着陶科长几个人上车,从大门里却是已经看不到蒋迪佳的影子。

    吖的,这事闹得,怎么蒋九鼎这货眼看着要倒霉,嗨,我为什么没有一点快感涅?

    简凡摇着头,想了半天,不知道为何,早就巴着九鼎倒霉,可这一天来了,自己心里还是有失落………

第28章 有象曰无形

    射击训练场里,砰砰叭叭的声音响过之处。掌声鼓起来了。持枪的是陈十环,兴高彩烈鼓掌的是简凡,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师傅真正的功力了,三个固定靶上,各嵌着几个枪眼,无一例外都是十环。十几米距离对于这位师傅来说,还真是小儿科了。鼓着掌的简凡是诚心诚意的,眼里不无羡慕,像这等出手稳重,大气恢宏的打法,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出来的。

    陈十环放下枪,笑着示意简凡上来,秦高峰站在场底,招着手叫陈十环。看来,俩个人是来考较这段时间简凡的成绩了。

    “简凡,打移动靶,固定靶你再练十年也打不过你师傅。”秦高峰笑着喊道,一顺眼的毛病在射击上是大忌,就像一个人的先天不足一样,根本克服不了。

    简凡笑着应了声,站到了台前开始调试靶身移动的速度和方向。陈十环和秦高峰站到了一起。笑着说道:“秦队,就你再打十年你也打不过我,武警总队刚成立的时候,我是第一届,那时候子弹是充足供应,光打坏的八一杠都有四五支,准头都是子弹喂出来的,现在哪有这条件。”

    秦高峰白了陈十环一眼,反而高声喊道:“简凡,听见没有,你这过气师傅还小看你呢,给他露两手,把他这嚣张气焰打下去。”

    三个人只当玩一般,而简凡也确实像玩,知道话虽如此,可和浸yin枪械十几年的师傅相比,自己还真是小儿科,回头笑了笑,转头枪出,枪出声起……陈十环心跟着一跳,两眼越睁越大。还有这样开枪的?

    只见得这位徒弟手未伸平,枪响已起,移动靶上下呈非匀速移动,只听得砰砰叭叭一阵枪声,小徒弟简凡仿佛就是卖弄一般,砰砰两枪,眨眼枪换左手。又是砰砰两枪,再眨眼,枪回右手,就着换势直接从腋下出枪;再一眨眼,枪又进了左手,却来了个后仰式,直接击中了将要消失的移动靶。

    声停枪歇,简凡笑吟吟地回过头来,秦高峰乐了,啪啪鼓着掌。回头一看,陈十环惊得眼瞪得比靶身上的十环还要大,只知道简凡经常来训练场玩,却不知道,怎么着就打成了这么个稀里古怪的姿势和枪法,而且看看成绩尚可,再想想刚才简直如同耍猴戏的动作,禁不住哑然失笑了。几个动作行云流水、花哨无比,要是个生打生的把式,还真要被他唬住了。可这落在行家眼里,明显就是小孩耍大刀,不知深浅地胡闹。

    简凡还以为自己的表演把师傅惊呆了。这倒更有几分信心了,秦高峰早安排着一排弹匣放着,简凡却是回过头来,依然故我,如流星赶月一般地速射着,动作是千奇百怪,让射龄十几年的陈十环更傻眼了,倒不是觉得这射法有多神勇,实在是太过于有碍观瞻了,如同街上摆地摊,五毛钱一枪打气球一般,打中打不中不在意,关键是打得痛快、玩得高兴。

    陈十环看得诧异无比,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队长,这……这是唱得哪一出呀?”

    秦高峰得意地看着,笑着回道:“射击呀?没见过吧,他在这里已经倾泻了四千发子弹,再笨的鸟也学会飞了。而且呀,他已经超越自己的心境造成的影响了,成绩越来越稳定。”

    “就这……就会飞了?”陈十环不无可笑地问。

    “怎么啦?”秦高峰道。

    陈十环干脆实话实说了:“呵呵……队长,就这姿势、就这打法、就这成绩,放那儿都要笑掉人大牙的。呵呵……您要这样教,就是块料子,也得被您整成废品。”

    “那要不是块料子呢?”秦高峰神神叨叨地问。

    陈十环叹了口气:“那就得成垃圾了。别说我说话不好听啊,出外勤,谁敢让他这么开枪?打比赛,连规范动作要领都没有?您让他干什么?出枪倒是够快,要是拍枪战电影倒有点噱头。”

    秦高峰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陈十环,别跟我废话啊。让你来不是打击他自信心的,一会儿多鼓励鼓励,教教他怎么样把握出枪的速度和准星同步,他的稳定性和心理素质好,可现在开枪的随意性大,小毛病帮你纠正纠正………丧气话别说啊,能从上次那件事心理阴影中走出来,而且保持着平稳的心境,这孩子就不简单,半年了,除了放假回家他就没断过,我觉得他最起码比你强,你看你,当年的神枪手,你的队友现在最好的应该是混到副支队长了吧?可你看看你成什么得性了?”

    陈十环有点二皮脸,不红不黑的脸不觉得有点羞,笑着说:“呵呵……好好,比我强……呵呵,秦队,您别老拿我说事啊。你再这样,我可申请调离一队了啊。”

    俩人压低了声音,隐隐晦晦地说着,一会简凡打完了。成绩勉强可以,最起码没有脱靶了,陈十环粗略看了下,倒也多少有点惊讶,最起码让自己用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法,估计能到这水平就不错了,真难为秦队长,是怎么想出这办法来,把个一顺眼训得有模有样了。

    有了队长帮衬,陈十环只得违心背愿地大大夸奖了简凡一翻,纠正了几处明显的错误。边纠正边看着兴致勃勃的简凡有点可惜,心里直道这孩子八成还以为这枪就是玩具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三人又是一番互相较量,直玩了半个多小时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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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着车一路送着陈师傅回家,平稳地行驶在大原的大街上,每天的射击结束后,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被枪声激起的热血***,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宁静,心里宁静得就像一泓秋水,就像每一次收刀入盘,一道美食备成之时,那之中的惬意和满足,足以让一个人心神俱醉。

    陈十环耽于击中目标,而简凡现在享受的是射出过程。对于师傅偶而的一句两句善意提醒,简凡倒也不在意,打小起就不觉得自己的资质哪里比人强了几分,学写字的时候,就经常写得缺撇少横,后脑勺没少挨老妈的巴掌;学持刀切菜的时候,没少切自己左手的中指食指,切着了都不敢告诉老爸怕丢人;学习的时候来得更慢,到现在成*人了都没有怎么窥得门径。对于注定要平庸一生、注定要淹没在芸芸众生中的生活,一直就没抱太大希望,对于射击更是如此,或许正像秦高峰怂恿着去学一样,就俩字:好玩!

    陈师傅的家在工人体育馆后面,送到胡同口,简凡正要驾车离开,有点愣了愣,不远处就能看到二环路口了,再向前几公里就是九鼎。对了,九鼎。

    不管是存着善念还是恶念的,这个地方对于简凡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看看时间尚早,晚七点才是开摊的时间,简凡鬼使神差地把车开上了二环路,上午的事还萦绕在脑子里。一闲下来全涌上来了,张凯、何芳璐的变化在意料之中,而蒋迪佳就有点意外了,简凡不知道什么事能让这个什么时候都容光焕发的蒋姐眨眼间变得如此憔悴。对了,还有刘香莼,二十万,不多,也不少,最起码自己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知道香香从小聪明过人,却也没想到香香能聪明到这种程度,不声不响地拿走了二十万。

    唉!简凡长叹着,这事,即便是自己知道了又如何?俩人之间除了这次打人,剩下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当过家。要说缺钱从九鼎里趁火打劫要二十万尚可理解的话,那么她为什么?难道还缺人不成?

    好像这为什么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了,即便是究其清楚了原因又能如何,她可以找出一百种理由来证明俩个人不合适在一起。她可以在简凡身上找出一百个缺点来证明她没有错。甚至于这件事拿回乌龙,放到双方父母的面前,简凡甚至可以断言,挨训挨批的,还是自己。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或许,就像枪**出去的子弹,即便是你知道准星已失,它射向了错误的位置,可照样是无法挽回。

    既已无法挽回,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路想着,不多会便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不过在到达九鼎的时候,简凡看得心里一惊,连刹车都没敢踩,直接匀速向前开过。这地方,变了,不像是以前的九鼎了。偌大停车场上、稀稀落落没有几辆车,台阶上好像坐着一堆人,举着白条幅。

    坏了,出大事了……简凡心里暗忖,瞬间想起了可能出现的**。再往前开了开,像是过路的看客一般,台阶上,攘攘坐着二三十个人,横幅上挂着“严惩蒋九鼎,赔我血汗钱”的几个大字,还有零零碎碎的牌子,挂着大骗子蒋九鼎、赔偿损失、严惩骗子之类的话,隔过路沿看不清具体情况,不过看样人不少,大厅里已经不见服务员和客人进进出出,侧门也封闭着,偶而有保安的身影闪过,也是远远地躲着。

    难道是下线的销售商,集体上门讨回公道来了?

    简凡心里一凛,这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像这样突如其来还是有点心惊,对于饭店、酒店的经营稍稍了解,简凡一眼便看得出,这么干而且这么多人聚在门口,解决不解决问题在其次,九鼎的生意可亏大发了。

    心下紧张之下,赶拔摸出手机,找着裘刚的电话,这里归杏花岭分局管,电话一拔便通,一问裘刚,这货倒比自己还幸灾乐祸地说上了:“哦哟,您老真是在一队修仙呐,这么大事您都不知道啊?蒋九鼎骗了下线好几百万,下面被骗的,天天堵在门口要钱要赔偿。前几天还堵到我们派出所里了,我们所长干脆把他们都打发到九鼎门口闹去了…………你问他呀?那能有好么?好几个地市的卖肉的,一来都是一拔人,还轮流着来,有一家把蒋九鼎堵在路上砸了车,狠揍了一顿,现在正躺在医院呢………嗨,别掺合这事啊,我们派出所都不敢去,好几家联名把他们告法院去了,正打着官司呢,让他们闹去吧,都是俩钱烧得……哎,简凡,你来这儿干嘛………”

    瞎扯了几句电话挂了,简凡霎时明白了,现在知道为什么张凯和何秘书一脸如丧考妣、为什么以前容光焕发的蒋迪佳会变成那么憔悴个样子,为什么几个人还会死皮赖脸地再回到一队去找自己,敢情这里面的事,闹大了。

    哇!!看来这有钱人也这么不堪一击啊!简凡心里隐隐地升起了一种快意,一种看着别人倒霉的快意,特别是想想蒋九鼎那张秀气、白皙和文质彬彬的脸,现在肯定是缠着一脸绷带,晦气无比。再想想张凯和何秘书,整个跟没娘的娃娃、没头的苍蝇乱窜,这快意更甚了几分。

    在很多简单的常识问题上,有时候聪明人的智商并未见得多高,当初卖方子,简凡看得出蒋九鼎志在必得,可也生怕出了问题有后账,只得一味推诿。但这其中也有关窍,就像卖土豆红薯大南瓜,对付普通人,你得说得天花乱坠他才买;而对付蒋九鼎这号精明人,你得把货说得很差、差得一文不值,你越贬低,他会觉得他自己越有眼光,还非买不可了,即便是有问题,他也不在乎。

    想到此处,简凡如同小时候偷了谁家地里的香瓜、上学讹了费胖子的零花钱、大学恶作剧捉弄了室友一般,停下车,靠着座位后背,越想越可乐,乐得直笑得肚子发颤、两肩直耸。好长时间的压抑倾刻间释放出来了。

    笑了半晌才止住了,不过跟着心里沉,呀?蒋姐这不也跟着倒霉了?

    一想起蒋迪佳,简凡的心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一想起上午见到蒋姐那份让人顾怜的憔悴,简凡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但高兴不起来,心跟着越沉越低…………在乌龙,在九鼎、在五洲,还有不久前在这里,俩人点点滴滴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聘聘婷婷、飘飘裙裾、笑容可人的蒋姐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印象颇佳,即便是最后一次被调戏了,简凡仍然对蒋迪佳没有什么怨念,毕竟俩人本没什么交集,要错也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蒋迪佳和他们不一样。简凡突然泛起个怪怪的想法,在蒋姐身上最起码看不到富二代那种飞扬跋扈的影子、最起码看不到那种娇滴滴弱不经风的矫揉造作,最起码……最起码蒋姐很善良,主动找着自己要来给一部分补偿。最起码比她哥,比九鼎这群货色都要强。

    哎哟,这事闹的。九鼎失火,殃及蒋姐了,简凡隐隐地有几分愧意,如果仅仅是九鼎这个酒店、如果仅仅是蒋九鼎本人,没准这时会站这里幸灾乐祸地看笑话,可现在,好像怎么也笑不起来了。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蒋迪佳哭喊在火场里、哭喊着紧紧地攒着自己的衣角,俩个人狼狈地爬着上楼梯;仿佛又想起了,火场里走出来,欢喜欲狂的蒋姐搂着自己在兴奋地大喊大叫;仿佛,仿佛还有那一夜,一吻三十万的倾情………

    “咂咂……这事,蒋九鼎活该他倒霉,可蒋姐,我帮不上她呀?……算了,咱看看去。”

    简凡无法说出自己的这种感觉了,就着路沿离九鼎还有一段距离停好车,拍门下车,朝着九鼎缓缓走来。

    场面比预想中还要乱,通向门厅停车场已经是污七八糟一大片,好像是用漆画的“还钱”、“赔偿”、“蒋九鼎大骗子”之类的话,停车场没停车,可扔下的易拉罐、塑料瓶、废报纸琳琅满目,简直像一个没有清理干净的垃圾场。

    简凡看得不禁哑然失笑,八成是下线上当受骗的销售商在这里搞得事,不知道别人能不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反正简凡觉得,自己是睡上七八年,做梦也梦不到这种哭笑不得的后果。

    乱像不仅于此,场子上早已没有平时来回巡逻的保安,快走近门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看不到穿着红旗袍的服务员,代替她们的是一群穿着大裤衩的、趿着人字拖鞋的、身着大褂子和干脆光膀子的,一干老爷们聚着抽烟的、就着瓶子喝啤酒的,坐在台阶上打扑克的,抽着喝着玩着,回头一擤鼻涕,跟着就是呸呸吐着痰。

    丫的,这那里还是休闲酒店,简直要成骡马大店了。简凡心里暗暗地想着,偷笑着。刚走到门口不远,人群里一位面带几分凶相的络腮胡子扯着嗓子喊着:“嗨嗨……去其他地方住吧,这儿关门了……”

    简凡不理不睬,前行了几步走到了台阶边上,盯着那位发话的,稳稳说道:“我不住店,我找人,不行呀?”

    不过是一群想要回投资的销售商,方法过激了点。简凡倒没有在意,像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前几年因为非法吸呐民间资本的一案子,有几千人围着市政府,那场面才叫壮观呢。这些人倒没阻拦,好像看简凡也不像找事的,看了一眼该干嘛的还干嘛。简凡就着着人群的空隙往里走,猛地和人群里的某一位一对眼,那人像做贼被抓一般,捂着脸往后藏。

    “啊!?迷糊……嗨,你装什么呢?”简凡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盛唐的小保安,不知道怎么穿成了小痞子得性钻在人群里玩。那小迷糊咪着对小眼看躲无可躲,讪讪站出来笑着说道:“哎,小简哥,您……您也来玩呀?”

    “这怎么了?”

    “哎哟,没事,蒋九鼎不骗了下面好多家钱,都聚在这儿等着他给钱呢?”

    “他不躲医院里了吗?”

    “是啊,可他还没还钱呢?”

    “噢……”

    简凡问了句,几分狐疑,现在倒觉得自己比这个小迷糊还迷糊了。正诧异的时候,更吃惊的人出来了,一个黑黝黝的脑袋站到面前,呲笑着:“锅哥,还认识我不。”

    “啊!?地雷,郝建雷?你……你怎么也钻这儿了?”简凡吃惊地道,黑乎乎的小子,可不是乌龙县当协警的同伴是谁,比原来更黑了几分。

    “嘿嘿……我认识迷糊哥,我在这儿玩呢。”郝建雷要说什么,旁边迷糊捅了捅,赶紧地改口了,不过见了简凡明显有点喜出望外。拉着简凡道:“哎,锅哥,你怎么也来这儿来了。”

    “我来找个熟人……你呢,什么时候来的大原,怎么也不去找我。”

    “嘿嘿,派出所把我们几个开了,没地儿去,就来大原找工作来了。”

    “开了?什么时候的事?”

    “没几天。”

    “那他们几个呢?”

    “炭锤和我一起来了,黑蛋跟他爹卖豆腐去了。”

    “噢,那你们找着工作了么?”

    “找着了,当保安呢。”

    “呵呵……好好……给我电话,我回头找你。”

    俩人叙了几句,留了电话,派出所的协警队伍换人倒没什么稀罕,听说小地雷找着工作了,简凡也跟着高兴。小迷糊喊着自已人、自己人,殷勤地给简凡分开人群,回头还恬笑着告别。

    嘶……简凡看看门口堵得这么多人,直拍脑门子,好像这事里透着邪性,怎么盛唐里的小保安也凑热闹?难道是唐大头也在这里面捣鬼?可再细看人群也不像,里面明显还有几个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不像大原人说话。

    想了半天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再看大厅里,傻坐着几个保安,也是百无聊赖地爬在大理石柜上,好像这两方是冲突,也不像冲突;是对恃,可也不太像对恃………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简凡狐疑地看着四周,外面一片狼籍,而厅里却是毫发无伤,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正想着,电梯里出来了位熟人,却是张凯,急步迎了上来,客气地招呼着:“小凡,小凡,怎么来也不通知一声?”

    “呵呵……我路过。”简凡笑着应了句,指指外面:“张副总,这……怎么了?”

    “哎,堵着门要退钱、要赔偿的呗。”张凯叹了一口气,跟着不无希翼地问道:“小凡,你……你有办法了?……我们以前是对不起你,可我们这不是也遭罪了么?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不管怎么着,我也满足你……”

    “算了,我路过,我真解决不了。我还是走吧。”简凡一看这阵势,怕是不好善了了。悻悻地转身。借自己几个脑袋也解决不了。

    “别……小凡,蒋总妹妹在上面等你,你难道不想见见?”张凯猛地说了句。

    简凡讶声问:“不是吧?她知道我来了?”

    “她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在监控上看到你了,是她让我来请你的。”张凯解释道,不过并没有拦着简凡,或许现在对简凡并不抱什么希望。

    “好吧,看看去。”

    简凡想了想,跟着张凯,俩人进了电梯………

第29章 涟涟泪成行

    九鼎里笼罩着悲观的气氛。有气无力的保安、面带忧色的服务员、一脸哭丧的中层,反正就是不见几个客人,据张凯说,这事已经一周了,现在这社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那么一群爷们堵在门口逼钱要债,怕是等闲不敢有客上门了,即便有估计也要被吓跑。

    从电梯到楼层,张凯喋喋不休地说上了,好像还有搏取简凡同情的意思一般:“哎,你看这事弄得,法院告了不说,媒体跟着瞎掺合,一调解吧,他们就狮子大开口,恨不得让九鼎关门他们才罢休,挣钱的时候都不吭声,稍赔了一点,就都打上门来了……哎,你看这事闹得。当初我就和蒋总说,咱们把配方藏着掖着,细水长流,可他不听,非要铺大摊子赚大钱………哎,你看这事闹得,收拾不住了吧,人都躺医院里,钱算个啥,老董事长也被气病了,可知道后悔了吧,三天两头催着我们找你,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都没办法伸着脸去见你去,见了也是自取其辱………哎,你看这事闹得,怎么就没有相信你的话呢,要是早听你一句,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嘛………”

    “你看这事闹得”一句话重复了不下五六遍,脸上和话里懊悔听得真切、看得仔细。

    可对象错了,这个半吊子系铃人光会系,不会解。简凡悻悻地看着张凯,先前几分怨念已无,只是觉得这个胖子比想像中要脆弱得多。像这么大年龄,像这种中层干部,遇着类似的事,不被炒也好过不了哪儿。相比之下,这等可怜兮兮的惨相,甚至于比自己还有几分不如。

    一路都没有说话,张凯以为简凡尚有怨念,不敢再问。而简凡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门口遇到了那俩位熟悉的人,一个地雷,这小屁孩怎么也来大原,怎么来出现在九鼎,而且对这帮子无利不起早的协警得性他是最为清楚,如果没什么好处,难道他会来这儿站岗?还有那位在盛唐见过小保安迷糊,现在都不知道这货叫什么名字,怎么着也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莫非还不仅仅是配方的事,还要有其他的事?简凡摇摇头,有点不敢确定,听了张凯一番话,看来这事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应该不像是唐大头的那种流氓办法,打人那事倒是像,可张凯唠唠叨叨地说着,又好像不是。

    搞迷糊了。简凡干脆不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简凡知道不是自己解决得了的,何况就解决得了,也未必愿意替姓蒋的担这些事。

    十七层办公区,来了若干次的地方,张凯轻叩着总经理办的门,里面,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请进。

    俩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蒋总的办公室,桌后坐着的却已不见的蒋九鼎,而是蒋迪佳越俎代庖了,款款地站起身来,看着张凯和背后站的简凡,只是微微示意了一下,张凯看了简凡一眼,叹着气出去了。

    洁白的裙衫、半露着小臂像裙衫一样白,额前飘着几缕乱发、蒋迪佳的脸憔悴之色更甚了几分,两眼红红的,桌上放着纸巾盒,估计是方便哭鼻子用的。一想到这儿,简凡不知道为何觉得有可笑,脸上微微露着笑意,虽然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可怎么看都像受了委曲的大姑娘小媳妇,丝毫没有那怕一点女强人的气质和魄力。

    “你来干什么?可怜我、同情我,还是嗤笑我。就为看笑话还用跑这么远的路吗?”蒋迪佳看着简凡脸色笑意,有点不太高兴,讪讪地坐下来,掩饰似地把纸盒收起来。说着话,这话里质问成份重了点。

    “我……咂……我那个……”简凡有点语结,斜着眼瞥着蒋姐楚楚可怜的样子,自己还真带不来惊喜,既然不是惊喜,那只会让蒋迪佳更失望,可是想安慰,又觉得无从出口。

    “你说得很对,这是一个死局,谁也解不开,我们也怨不着你。如果你只是想可怜我、同情我,不需要这样;如果你是想嗤笑我,你已经看到了,我家里四个人,已经俩个因为这事躺进了医院,没有比这种惩罚更重的了………你走吧……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蒋迪佳说着,怕是想起了家人,一语出口,泪水涟涟,又抽着纸巾拭着眼睛。

    “我……我其实就路过,进来看看你。”简凡挠挠腮边,半晌说了句不伦不类的话。

    正哭着的蒋迪佳蓦地被逗得哭笑不得,一怔之下。没好气地盯着简凡:“撒谎,你路过什么地方?这里靠近郊区了,就回乌龙你也不路过这里,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撒谎。”

    简凡不羞不糗更不着急,反而换着语气嘿嘿笑道:“那……那我是故意路过总行吧?”

    嗤……的一声音,蒋迪佳掩着鼻子又差点从泪相被逗到笑脸。再看简凡的时候,简凡却是一副很诚恳,并无恶意的样子,让蒋迪佳蓦地心动,蓦地想起了初见之时。那个殷勤笑脸相迎的小跑堂,也是现在这种表情,那表情里或许有捉狭,但对于自己绝对不会有恶意。看着简凡依然站着,蒋迪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着:“你坐吧,喝水自己倒。”

    俩个人这才说起了话,一说起来不可避免地谈到了现在的情况,这件事已经由来已久,半个月前就初现端倪了,从云城、吕梁、大同各地先后有十几家找上门来,九鼎以技术缺陷的原因本来已经和几家达成了协议,谁知道随后发生的事让人大跌眼镜,上门的一夜之间又反悔了,提出了巨额赔偿,跟着又联合新进的几家以商业欺诈把九鼎告上了法院。庭未开事未了,又在家门口被一干销售商围着砸车打人,脑袋中招了,被人砸了一砖。老董事长,也就是蒋九鼎的妈妈,一气之下,也被送进医院了,儿媳妇和父亲在医院照顾,唯一的女儿,只得勉为其难在这里坐镇了。

    蒋迪佳说到母亲住院、哥哥被打,先是淅淅沥沥泪如春雨、接着是潸潸而下状如泉涌、到了最后却已经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纸巾盒里的纸巾一张张被抽着,挹着泪水,扔进了废纸篓。这番一袭梨花春带雨的楚楚之相,即便是铁石心肠怕是也要被哭化三分。

    哭是女人最犀利的武器、最遏斯底里的发泄,或许蒋迪佳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期待着他能给几安慰和劝慰。不过等得蒋迪佳哭完了偶而看了简凡一眼,却是几分忿意直上心头,静静地坐着的简凡像旁观者在看一场演戏一般,眼神里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怜,而是多了几分玩味,于是。感情变了,哭声刚歇,一双被泪水洗过的明眸瞪着简凡,不无埋怨地说道:“看够了么?别人的痛苦,让你觉得很好笑,是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陪着你哭呀?”简凡噎了句。一句话憋得蒋迪佳再也按捺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瞪着简凡,口气非常非常之严肃且正色地道:“你走吧,我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也没想见你,是你叫我上来的。”简凡不客气地噎了句。

    “你……嗯……”蒋迪佳气得说不上话来,一指门的方向命令道:“你走不走?不走我马上叫保安。”

    “嘿嘿……你们九鼎的保安管用,还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么?”简凡蓦地笑了。

    这一句让蒋迪佳颓然而坐了,大门厅口每天三班倒也似地来人,最多的时候能聚上百人,就是逼着要赔偿,个个提的都是天文数字,根本不可能满足。而且对于这个民事类的债务赔偿纠纷,连派出所也懒得管你,至于保安么,本来工资就不高,谁愿意给你承担那么多责任。

    人情冷暖此时方知,蒋迪佳想想每日东奔西走找父母曾经的友人和九鼎有过恩惠的,不是袖手旁观就是一筹莫展,一想想前途渺茫,又来了个泪水涟涟。

    “蒋姐。”简凡很诚恳地说了句,坐着身也未动,看着引起蒋迪佳注意,这才缓缓说道:“我不是来看笑话的,这个笑话已经是预料中的,看不看没有什么意思;同情和可怜你呢,也没必要,你们家就是全赔了,也比一般家庭强,最起码也比我强,要同情可怜吗,应该是你们同情我的遭遇;解决问题么,我也不行,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这是死局,除了罗家人,没有人解决得了。”

    这话说得中肯兼无奈,而蒋迪佳也知道是这样一种结果,有点伤感地说道:“这事怨不着你,你不用安慰我。”

    简凡可没准备走,突然就着话题说道:“蒋姐,经历过挫折和危难的人,应该对生活有一种豁达的态度,我就问你一句,要是那天在五洲没有走出火场,还会有今天的烦恼么?………那么这句话再倒过来,那天走出来了,还有什么可以成为烦恼的呢?”

    这个怪怪的声调和话让蒋迪佳心中一凛,猛然省悟到了其中的含义,眨着眼,诧异地看着简凡,这一句话,好似直触动了心底最深的感觉。这个道理很简单,差点送命的那一次都躲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难道还有什么比那一次还难吗?

    目的达到了,简凡看着蒋迪佳哭停了,那双被泪洗浸地眼,此时才发现是如此地美,不过此时也没有绮念的成份,只是觉得蒋姐如同那晚所见一般,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俩个人看着,仿佛又回复了曾经拥有过的默契,蒋迪佳想说什么,却是隐隐地抓住了大概,没有开口,不无期待和渴求的目光看简凡,似乎在等着这个救过自己,帮过自己的人,再说出点什么来。简凡一笑置之,只是不无自嘲地道:“我从小就在那种比较挫的环境里生活着,在农村,因为淘气我奶奶经常揍我;回到县城,因为不好好学习我妈又经常揍我;上学了吧,那更不用说,简直就是老师的出气筒。到了社会上吧,也是处处不顺心、不如意,经常被人瞧不起。我就觉得你再差,也差不到我这种份上吧?你有什么可哭的?谁一辈能没点不顺心的事?过去当皇帝还有跳楼上吊的主呢。”

    蒋迪佳几分释然了,颇有力有不逮的意思喟叹了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其实不如你,从小被父母惯着、被哥哥宠着,一出事了,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可是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他们在你眼里也许有不齿,可是我家人,我能放弃他们吗?”

    “你又错了,现在的情况,就像你被困在火场里一样,四处都是黑暗和浓烟,你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哭呀、喊呀,哭喊完了没有救你,然后你就认命了,等死了,对么?那你还不如直接打开窗门,从十七层跳下去,那不一了百了吗?”简凡干脆来了个反其道而为,劝坏不劝好,瞪着大眼分外无辜,好似这话非常诚实一般。

    “你……”蒋迪佳抿着嘴,想要生气,却被气笑了。简凡迎着这笑容也是傻呵呵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傻笑着。蒋迪佳有火倒发不出来了,喟叹了句:“要是跳楼能解决这些问题,说不定我会考虑的。”

    “这就更丧气了……嘿嘿,在出路未明的时候,盲目地乱冲乱撞只能是徒劳。你现在安静都安静不下来,怎么去处理这些事。其实很多事你不放到心上,它就不是什么事了,明天,明天或许就会有什么转机。即便是没有转机,即便是全部赔偿了损失,那又如何,什么东西都有价,唯有人无价,人在,什么都在;像你现在,把自己哭坏了、哭晕了,要不干脆哭得闭气了,谁理你呀?”简凡支着脖子劝慰道,话虽难听,可句句入耳。

    蒋迪佳听得这侃侃劝慰,眉里的烦忧稍稍化去了一部分,长舒了一口气,无奈中透着释然地说道:“你说得对,现在的一切都是徒劳,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嘛……”简凡笑着,又是一副天下大事,全说吃字的得性建议着:“我虽然帮不了你,可我建议你,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可烦恼的事是无限的,熬得过份了,把自己耗出毛病来那可就划不来了。”

    这是唯一一句像样的劝慰话,有了前面的铺垫,倒显得更有效力,蒋迪佳讪讪把纸盒收了起来,双手交叉着支着肘,眼睛闪烁着,几次扫过来,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谢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似乎和他之间,不需要再说谢字。

    简凡也乐了,好在不再哭了,或许今天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正要说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老三的电话,这才省得还有正经事要办,接了电话应了声,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一告辞蒋迪佳也紧张地站起来了,有点不依了,讪讪地说道:“你……不能多待一会吗?”

    “嗯!?”简凡回头看看,蒋迪佳眼神里俱是期待,这倒让简凡瞬间想到了在五洲死拽着自己衣角的样子,笑了笑,再看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环境,想想还是决定放弃了,正色说道:“咱们都有自己的事,我真得走了。”

    “哼,借口,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么?”蒋迪佳蓦地有点小脾气了,嗔怒地道了句。

    简凡呵呵地笑着,很随意地说着:“冲你这句话就有点,蒋姐,这不是借口,真有事,我和同学在夜市摆了个摊,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真得走了。”

    “摆摊?你撒谎吧?摆什么摊?”蒋迪佳的脸侧过一边,明显不相信。

    “嘿嘿……老本行,搭灶开火、坐锅卖饭。”简凡笑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笑着说了句,招着手,不理会蒋迪佳此时非常不悦的神情,直出门去了。

    有点不太相信、有点哑然失笑、还有几分忿忿之意的蒋迪佳仅仅想了片刻,蓦地做了一个决定,提了坤包蹬蹬蹬奔出去锁上门,招着手喊着:“简凡,等等。”

    着就奔上前来,抢着摁了电梯,进了电梯,回头却是努力笑笑,解释了句:“我饿了。我去吃饭。”

    “噢,那就好。”

    “你刚才说你们那什么摊?在什么地方?”

    “中西广场,啤酒摊,杂碎面。”

    “那好。”蒋迪佳笑着说:“我就去那儿吃。”

    简凡一愣神,却不知道这大小姐所为何来,讶色道:“喂,我得干活,顾不上陪你。”

    “我吃我的饭,谁稀罕你陪了?”

    “嘿嘿……那可是杂碎面啊,你吃得下去么?”

    “有什么吃不下去的?……你敢做我就敢吃。”

    “我可不请你啊,一碗四块,照价付钱。”

    “刷卡行么?”

    几句互相调侃,相视一笑,俩个人,淡淡地说了几句,仿佛重新找回了彼此的默契,简凡看着眼睛红红的蒋姐,却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张凯和何秘书出门送着,俩人的眼里俱是怪怪的,好像生怕简凡把蒋迪佳拐走了一般。不过此时的简凡很坦然,蒋迪佳却要比简凡还坦然,款款地随在简凡的身侧,自然而然的挽上了简凡的胳膊,看也不看门口围攻的这群爷们,任凭艳羡和嫉妒的眼光直射简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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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苦、忧、喜、乐、哀,活一世精彩人生。
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黑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