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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章 一吻三十万

    从下到上,爬的是那样慌乱;而从上到下,走得是如此地从容。

    应急灯过处影影幢幢、脚步声嘈嘈杂杂,几层楼上都听得见搜救队的声音,蒋迪佳一路紧紧地攒着简凡的衣角,被简凡揽着肩膀,口鼻上扣着滤清,再不必担心没有散尽的烟。眼随着灯光过处,烧得已经乌黑掉漆的楼杆不少地方已经变了形,四面墙身都已成了一片黑色,须臾之间,富丽堂皇的五洲大厦变得触目心惊,火源中心的四层五层紧急通道,已经是狼籍一片,变形的楼杆、坍塌的梯和烧在一堆的炭状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质地,消防队员在这里搭起了紧急救护梯可以勉强过人。

    这里,让蒋迪佳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不经意地靠着简凡更紧了、更近了些,相互偎依的俩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走得近了,心也仿佛靠得更近了。

    一行七八人,终于弯着身子从紧急破拆口里回到地面上。一扯防护滤清,口鼻之中尽灌新鲜空气,看着乱嘈嘈的人群也是如此地亲切。简凡禁不住昂着胸、抬着头,兴奋的舒爽地要喊出声来。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喊出来了,身边的倒喊出来了,蒋迪佳伸手扔了滤清,跳脚喊着,扑到了简凡身上,兴奋地搂着简凡的脖子当秋千,声音里兴奋不已:“简凡,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从温馨到恐怖、从绝望到希望,一夜之间的大起大落,让蒋迪佳不禁要有重见天日的欢欣雀跃和喜极而泣了。

    救护医生看这俩劲头大,没上来,敢情没什么事。搜救队的笑着,比自己见了亲人还高兴,向着简凡招手示意着,又钻进了破拆口。大功率的应急照明灯照在这里,仿佛要尽显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般,白衣乌发喜极而喊的蒋迪佳显得格外注目,卡嚓嚓嚓一阵暗响,成了现场记者镜头里最好的画面。

    简凡被兴奋得忘乎所以的蒋迪佳搂着脖子转了一圈,一看有人拥上来,紧急地在蒋姐姐耳边轻喊:“喂喂……快下来,有记者……”

    这个拥抱曾经是多么的期待,不过此时此刻,却是不敢坦然受之。而且简凡,没人的时候蒋姐姐胆小谨慎,楚楚可怜,到人前了,反倒疯上了,这下,可让简凡有点受不了了。

    俩人刚刚放开,蒋迪佳一怔之下,还真就被一群人包围上来了。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问开了。挂着相机的、拿着录音盒的,还有架着摄像机的。

    “这位女士,你们来自哪里?是五洲酒店的住客吗?”

    “围困了三个多小时,你们是怎么样自救的?”

    “这位先生,您能说一下此时此刻感觉吗?”

    “你们身边还有其他的人吗?”

    又是十几个人把蒋迪佳和简凡围在的中心,蒋迪佳见惯了这等阵势倒也不觉得什么,可简凡好似很糗似地,一只手遮着脸,悻悻地被蒋迪佳拉着,俩人挤着人群往前走,蒋迪佳只是点着头:“谢谢,谢谢大家,我们被救要感谢消防官兵,感谢救援队员,感谢各位领导和记者同志们………我男朋友受了点惊吓,实在不好意思,不能接受大家采访,请大家原谅。”

    说这话时候,蒋迪佳有意的捏捏拉着的简凡的手,俩人已经有了这种默契,简凡下意识地往蒋迪佳背后躲躲,还真是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不料还有不死心的,跟着一位长头发的帅哥凑上来了:“我是大原电视台记者,这位女士看您刚从火场出来依然谈笑风声,让人折服,您能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蒋迪佳丝毫不为这句恭维所动,迎着那位笑着说道:“我本人也是记者,在大原日报社工作,咱们是同行。您说我会接受采访吗?”

    那位记者被噎了下,敢情遇上同行了。那意思是,有新闻,我会给你吗?

    婉拒了一番,俩人快步走着,跟着是现场指挥和市里一群不知名的领导也上来了,握手、拥抱、极尽领导关怀群众之态。记者们又是抓着难得的机会抓拍这一幕,今天这么重大的新闻都知道是猛料,可料越猛越不敢播,而且市委宣传部已经明确了采访和新闻图片必须经审核的原则,说是正常流程,可在场的怕都是心知肚明,火灾现场的惨烈以及伤亡人员肯定是一掠而过,不会让你播那些有震憾力的画面,无奈之下只能用领导亲临一线的画面来突出事件的新闻价值了。

    不住地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蒋迪佳倒也应对得体,反倒是简凡畏首畏尾了,一直缩在蒋迪佳的身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又有七名幸存者获救,话音刚落不久,从烟未消散的门厅里出来了一队人马,担架上抬着的、相携扶着的、还有搜救队员背着的浩浩荡荡一大队,伏在搜救人员背上的老人痛哭流涕,据说是关在卫生间里压根没出来躲过了一劫,而老伴却躺到了担架上。

    得,震憾力出来了,这队被扶着、搀着、抬着加痛哭流涕着的,正好彰显出来火灾的惨烈和被救后的感动激动到哭的特殊场景,管他是为什么哭呢?镁光灯找到了新目标了,这样的画面配着起烟的五洲做背景正好,霎时把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蒋迪佳的心思却是不在这个上面,没有人围着了却正中下怀,和简凡俩人手拉着手,悄悄地、轻轻地走出了这个焦点区域,走到了人群的外层。街道边上,来来往往的警车、救护车忙忙碌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俩位齐齐楚楚的男女,也是刚刚劫后余生。

    不经意地走着,手还是那样紧紧地挽着,就像俩人都还没有脱险一般,蒋迪佳有点可笑,想想简凡面对记者的糗相,情不自禁地笑着道:“简凡,你胆子不大嘛,吓成这样,算我救了你一回啊……上次我好像记得你振臂一呼,把新闻记者都召身边来了,今天大失水准了啊。”

    “嘿嘿……情况不一样,我现在挂了个警察的名儿、咱们俩又是毫发无伤的从火场走出来的,你要真敢做秀呀,回头就有人质问,你身为警察,为什么不去救其他遇难者?要不就是,你们俩躲着,眼看着其他人去送死吗?你的道德何在,良知何在?……中国这事呀,你要是死了,有人缅怀你追认你;你要是伤了,有人慰问你,有人同情你;可你要是活得好好的,那完了,大家看你就不自在了,不挑你点刺就不舒服。呵呵……你知道的哦,我这人一向很低调的哦……”简凡开玩笑般地说道。

    “呵呵……嗯,确实很低调,你说的有理啊,要早知道,我连那几句话也不说了。”蒋迪佳笑着认同了。

    俩人缓缓地走着,偶而一回头看着仍旧在冒着烟的五洲,或许在俩个人的心里都是感触良多,只不几个小时而已,仿佛是沧海桑田换了人间,不仅这个环境,而且换了的,好像也包括俩个人的心境。此时落落大方的蒋迪佳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不无扭捏,而一惯于满嘴跑火车的简凡意外地安静了。走了好长一段,都没有出声。

    这次,反倒是蒋迪佳先打破沉默了,想了很久的话题仍然是那一句:“简凡,谢谢你啊,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后怕,先前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就像一场噩梦,要没有你,我也许走不出来了。”

    “呵……要没有我,或许你就不会来这儿。”简凡反其道而言,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你……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直是拒绝我对你感谢啊?”蒋迪佳诧异地问着,这句话像在故意找着话题。

    “我的意思是别客气,要真算那么清我可就给你算账了啊!”简凡开着玩笑说道。

    “没人你都不敢动手,现在这么多人,你敢?”蒋迪佳故意激到,知道简凡拿那个俩人都不在乎的耳光说事。

    “怕什么不敢?”

    “吹吧!”

    “你不会是逼我动手吧?”

    “……谁怕谁呀?给你……”

    蒋迪佳故意捉弄简凡一般,快走了一步,脸伸到了简凡面前。简凡一惊,手一做势,又是故伎重演,说了句,那你闭上眼。蒋迪佳真闭上了,说了句,来呀!

    还是故伎重演,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蒋迪佳一睁眼,却见简凡正贼忒忒地盯着自己,表情虽不清晰但也绝对不模糊,路灯的照明尚亮,街区里车来人往,偶而车灯耀过,正见得简凡一脸揶喻地笑着,坏坏地笑着。

    “笑什么?”蒋迪佳笑着问。

    “没笑什么。”简凡侧头着笑着。

    “想干什么坏事了?知道你没安好心思。”蒋迪佳也坏笑着。

    “你知道我想什么。”简凡说着,很肯定的语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蒋迪佳一听,多有不屑,眉目笑着咪成了一条线,翘翘的瑶鼻和嘴角像是在挑逗一般地说道:“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不敢,没有人的时候你都不敢,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谁说我不敢?”

    简凡蓦地动了,顺势一拉蒋姐姐,扶上了肩、揽紧了腰,朝着那渴望已久的笑厣,跟着一个霸道地强吻上了渴望已久的红唇,蒋迪佳“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欲拒还迎、还是拒绝非礼,不过仅仅是略略地挣扎了一下子,就像在火场的时候一样,嘴一下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抗拒,仅仅持续一秒钟,或许仅是诧异了一下,蒋迪佳双手揽着简凡的脖子,没有再推拒这劫后的温存。俩个人,忘情的吻着,简凡仿佛回到了初见蒋姐姐之时那个明媚的中午,闭着眼睛仿佛也能感受到春光明媚照耀在自己身上,感觉到拥在怀里的蒋姐姐,是如此的温存和柔软,感觉得到,那翻搅着香舌,是如此地甜美。比二十年尝过的那一道名肴都让人心神俱醉、意乱情迷。

    吻到了唇、吻到了鼻子、吻过了眼睫、吻到了耳根、再吻回到唇……蒋迪佳仿佛也在尽情的放纵着自己,这一刻,不在在乎对方是谁,不在乎来来往往有时候投过来的诧异的目光,在绚丽的夜色笼罩之下、在寒冷的包围之中、在刚刚经历恐惧的心房里,只有对温存、对他的渴望。

    良久,分开了的俩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良久,蒋迪佳还靠在简凡的肩上,仿佛刚刚从迷醉中清醒过来,揶喻地伸着食指撩着简凡的下巴说道:“喂,你很会吻女人的嘛,吻得很动情。”

    简凡侧侧头,眼睛骨碌碌转着,坏坏地笑着:“嘿嘿……我练过。”

    这话立竿见影,蒋迪佳扑哧一声笑后,一把推开了简凡,跟着是嗔怒地一句:“没正形,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蒋迪佳却是知道简凡有女朋友,或许暗有所指。简凡笑着不以为忤,有几分恬不知耻地说道:“我也想专心,可我禁不住你的诱惑。”

    “胡说,谁诱惑你了?”

    “你长得这么美,难道不是一种诱惑?”

    “你……”

    蒋迪佳一伸手,却是轻轻擂在简凡的肩,被这一句逗笑了,一句变相的恭维却是心里暗自喜欢着,不过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指着简凡的鼻子教训道:“你……你要为今天的莽撞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不知道在指什么,不过在简凡看来倒更具挑恤的味道了,浅笑着帮着蒋迪佳弯着手指放下了手,缓缓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代价了?”

    “是吗?你……”蒋迪佳倒让简凡说愣了,自己那句话不过无心迸出来的,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意思。

    “这个……是什么?”简凡伸进内衣口袋,哗拉一亮,却是那张支票,两手捻着,很拽的样子。

    “拜托,这个时候别谈钱,多煞风景。”蒋迪佳一下子泄气了,本来还觉得暧昧无限的话题加进了这东西明显要变味了,跟着双手悻悻叉在的胸前说道:“要嫌多别退了,你自己挥霍去吧!要嫌少,回头我再帮你争取一部分。………哇,别告诉我你不要啊,现在已经没有清高的人了,除非是装的。”

    “嗯……我要!”简凡扬扬眉毛,很正色地说道,把支票递过来:“谁说谈钱煞风景了,我现在还就谈这个,我把价值三十万的支票现在送给你,为刚才的一吻买单,怎么样?今天晚上,你得到了一个最有感情而且是史上最贵的一个吻,一吻三十万!不虚此行吧?”

    “呵呵……”蒋迪佳被逗笑了,被简凡的一本正经逗笑了,笑着把支票接过来,还是几分不相信地问道:“简凡,别装相啊,这可是三十万,你真不要?你真不要我可撕了,你可就再没机会了。”

    “你还没搞明白,现在已经属于你了。”简凡笑着,看着蒋迪佳的眼神中俱是爱意,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笑着解释道:“我差点就动心了,可这个钱还是不能拿,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我以五万块钱的价格卖给你哥,可以说已经是天价了,我没有吃亏;我原本想他凭着这个在九鼎或者海鲜楼小批量做,肯定赔不了钱,所以才敢给他,给他的时候我强调了很多缺陷,特别强调这和真正的罗家酱方有天壤之别,可没想到他还是用着罗家酱方的名字包装出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蒋迪佳吓了一跳,感觉到了其中有事。

    “当然有了,我隐瞒了最关键的一项。”简凡道。

    “哪是什么?”蒋迪佳更吃惊了,隐隐地觉得真正上当的不是简凡,而是自己哥哥蒋九鼎。

    “卤酱配料在乌龙每年只做秋后到初春,不到半年的时间,夏秋两秋正常室温,只要高过二十五度,土烧的卤罐便会自然发酵,连卤酱料带肉都会臭在缸里,而且连缸本身沾染之后也不能再重复使用了,这道工序我爸琢磨了十几年一直都没有解决……所以,这次,我找你们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要告诉你哥,让他早点收手,否则卖出去的下家都找上门来,我怕你想收手都没机会了。”

    简凡侃侃地说完了,看着蒋迪佳脸色渐渐的忿然了,接着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看着九鼎一群人趾高气扬的样子,方子一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巴不得看着他们倒霉。原本我想拿着这个茬敲诈他们一笔钱,可有你在,我做不到,钱你还是收回去吧,不该我得。”

    “你……你这不是害人吗?这要出了事,得多大呀?”蒋迪佳一听个中缘由,脸色变了几变,一看手里支票又是气不自胜地说道:“噢,拿着我的钱,再返回来调戏我一番,你可真拽呀?”

    说着便把支票撕得粉碎,悻悻地摔了一地。

    这个动作,让简凡蓦地十分反感,不卑不亢地说道:“即便我拿了这笔钱,你们也无话可说,因为我强调过这不是罗家酱方,而且不能量产,你哥一直说有多崇拜罗家也想在这个上面搞名堂我才给他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他对我留了一手,我也同样对他留了一手,如果没有你的话,他栽定了。”

    “那你说,我应该感谢你喽。”

    “你要真谢,我领情了,不客气。”

    “你……”蒋迪佳感觉到了话里的刺激,刚刚温情早已化为乌有,或许是担心家里的生意、或许对刚才的话太过刺耳,悻悻地跺跺脚,自顾自走了,冷冷地摔了一句:“懒得理你,你和我哥一路货色,都是半个骗子,这么坑人,骗过来骗过去,有意思呀?”

    说罢了,转身便走了。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又掉头走回来了,站在简凡面前,又气又嗔还偏偏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像个受了委曲,等着大人呵护的小女孩。

    简凡却是揶喻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车丢了、包丢了、手机丢了、风衣也丢了,要不要我借给你零钱?”

    “废话,送我去九鼎。”蒋迪佳拉着脸,说得自己都有点怪怪的,差点被气笑了,这简凡有时候白痴,有时候却聪明得要命,这回又是一言中的,还真是囊中羞涩了。

    拦了辆出租车,一直把蒋迪佳送到了二环路外的九鼎休闲酒店,一路上两人却是各有心思,谁也没有说话,一直送到九鼎大厅看着有人把蒋迪佳迎了上去,简凡才悻悻地往回返。返回了五一路一大队,门却早已上锁了,爬着墙进了大门,进了宿舍,和衣躺到了床上,大叹着。

    哎,三十万呀?三十万?三十万亲了个嘴,败家子呀,败家子……简凡心疼地哼哼了半天,回头又想着,哎,算了,拿了也不会安生,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睡觉!

    这么一想,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掉回了肚子里,简凡倒还真睡得挺熟,又跟着做了一桃色的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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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劣马配好鞍

    一夜无梦,是因为累急了。醒来尚自恍惚,那是因为心里还有着纠结和遗憾。

    简凡醒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蜗居的宿舍里仅有一桌一椅一床,床是廉价的不能再廉价的竹皮双层床,桌椅还是从询问室里抬回来的,一层薄薄的被褥,荞麦皮的枕头,这就是在大原的全部家当,还基本都是队里的公物。

    昨夜五洲金碧辉煌的印像还在脑海里、长街上拥着蒋姐姐长吻仿佛刚刚发生,咂吧着有点发干的嘴唇,实在不相信几个小时前还真的和蒋姐姐亲了嘴了。梦想成真的时候,简凡现在已经说不清楚那种云里雾里飘渺的感觉,就像发生了一场公主和乞丐的童话剧,作为剧中的主人公一下子从梦幻般地温存跌回了这个空空荡荡的宿舍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失落。

    生活,有固定的轨迹,那一夜简凡心理清楚,不过是这条轨迹稍稍的偏移了几分而已,因为某个意外、某个美女稍稍的偏移之后,仍旧是要回到现实的轨迹上,大方向是不会变的,蒋迪佳还是蒋迪佳,还是千万富家里的千金,而自己依然是个刚刚从小厨变到小警的小人物,俩个人之间的距离肯定不会因为亲个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简凡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上,起床、跑步、洗漱、早饭,然后老老实实回去上班。

    一上午,边打着哈欠边工作着,现在对柜子里或多或少的枪械已经是熟悉得紧了,一大队建队时间最长,这个枪械室的古董也最多,六/四式和七七式的几支用枪,因为配件停产,早就成了报废品了,偶而有什么大行动,这些货色就是配个枪套别谁腰上吓唬人呢。微冲倒有几支,不过听陈师傅说,从配发下来只用过一次,而且压根就没开枪。厅里新配发的转轮式新式警枪有七支,那玩意是塑料子弹,初速比老五四低一半、五米之外不会致命,可惜的是,还在实验期,子弹太宝贵,也是没人动那玩意。能用和常用的,还是老五四式。

    不过话说回来了,简凡来了俩月才揣摸出点道道来了,出勤不带枪、带枪不敢用已经是刑警公开的秘密了,有些枪怕走火还带着压弹锁,如果是长途追缉,一般到就近的公安部门借枪。简凡一直认为枪是凶器,特别像这种老五四,连街上那种大邮筒也打得穿,按照发射理论,就俩个人站一块,一枪过去就能洞穿糖葫芦,而且还有跳弹原理,即便是碰到了硬物,反弹两次还有杀伤力,这么凶的家伙,根本不像影视剧里那砰砰叭叭枪战的热闹场景,要那样的话,光流弹就不知道要干死多少人。

    刑警里,没人愿意动枪,除非是恶性案件不得不动用,平时这枪就长躺在保险柜里,除了老陈,除了简凡,没人招惹这东西,自从简凡来了之后,连陈师傅也懒得去动那些铁家伙了。不过效果还是有的,摸了两个月,渐渐地觉得这枪有熟悉的感觉了,而且秦队长那番眼花缭乱的表演也着实让简凡羡慕得紧,现在即便是闭着眼也拆装得起来,每天耳边响着嚓嚓嚓的金属撞击声音,听惯了也觉得顺耳了,玩来玩去的时候,倒也真相信,这东西,再怎么是人造出来了,要说他是玩具,也对。

    外屋电话响了,听得陈师傅嗯嗯了几声,喊了句,队长办公室报到。

    “噢……马上就去。”简凡一听,乐了,正愁着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出去溜会,没准就能钻到厨房里歇会呢。三两下收拾齐了手里的活,奔着出来下楼了。

    刑警队里是万年不变的肃穆景像,要说这里的效率确实不低,经常抓回来的嫌疑人比队里值班的人还多,抓回来、收拾一顿、审讯完了,有的往分局一扔深挖底子、有的直接扔进看守所,整个就一生产两劳分子的流水线一般。

    不可否认,一大队是公认最有效率的生产线,这两多月,连肖成钢也算得老队员了,一回来就在健身房打得砰砰叭叭,立志要当大原第一警。

    今天有点奇怪,队部外头停了辆银色的豪车,车身很高,也很长,看上去比普通的宝马车型还有派头,简凡愣着眼瞅了半天压根没认出那标志是什么车型来,不过他肯定知道,要认不出来的,肯定是好车了。狐疑地刚进队长办公室,更吃惊地事发生了,平素里不苟言笑的队长,脸上喜色一片,指着报告进门的简凡笑着说道:“李总,我最得意的弟子,简凡,有时间您多指点指点他啊。”

    “呵呵……客气客气,秦队长的弟子我怎么敢指教,年轻有为呀,还是公安系统厉害,人才济济,层出不穷啊,不怕人才断链呀。”办公室里的人说道。

    简凡被说傻了,看看一脸谄笑的队长,再看看和队长说话的人,心里暗道了句,丫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敢情这队长讨我便宜呢,什么时候成他弟子了。一眼瞥过办公室沙上那人,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三十郎当快奔四的模样,中等个子,两眼看着特舒服,即便是在镜片后也是深遂一片,大有纸上论兵百十万的儒商气质,这老帅哥的长样可让简凡更诧异了,是什么倒不奇怪,就是奇怪居然能让匪性十足的队长表现的如此谦恭。

    这家伙不是一般人,简凡心里暗暗下了个定论。

    秦高峰仿佛一切视若不见地道了句:“简凡,去把3号特询室的叫唐授渔的带出来。”

    “是!”

    简凡应了声出了门,心里狐疑的劲道更大了,丫的,今天怎么破例让我干这事?

    其实这警界也跟个小社会差不多,进来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没根没底的嫌疑人那叫流窜犯,抓了就往死里整;有家有业的当地这些贼娃娃可就得客气点了,谁也不知道谁家关系能捅到什么地方。而有背景的就不一样了,即便是进了刑警队,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影响恶劣,大部分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这架势是要放嫌疑人。

    我靠,队长收黑钱了……简凡心里坏坏的想着,看着队长这架势,这么巴结人家,八成是拿了好处。

    不过这事也不是自己管得着、管得了的,笑着吊儿郎当地进了后院,就着甬道尽头问了问旁边的人,推开了三号特询室的门。

    哟,又吓了一跳!

    后面问讯的俩队友双手叉在胸前,脚搭在桌子上,冷眼射着寒光仿佛恨不得揪着对面的人往死里揍一顿,而那位被问询的牛逼了,板寸头、狮子口,肉拽得俩脸蛋一脸油,脑袋显得奇大,偏偏身上一点都不胖,叫嚣着喊着拍着椅子前的隔断:“凭什么呀?凭什么不放人啊,这都快二十四小时了,你们警察知法犯法乱抓人,信不信我去告你们一大队去………二十四小时不给老子吃饭,你们这是虐待公民……郭元,别装不认识我啊,我认识你。还有你……”

    嘭地郭元一拍桌子,瞪着眼:“唐大头,这才关了你十个小时,我们有权滞留你四十八个小时,你以为这是五星饭店,还想吃鲍鱼?就你,有多少案子你自己还不清楚,你以为我们真不敢抓你是不是?送你两年劳教都是轻的。”

    看来这家伙是个滚刀肉类的人物,简凡看着那姓唐的斜眼忒忒根本不惧的样子,心里暗笑道。这号人你吓不住,吓也不吓,越吓他越横,得上真家伙。

    果然不错,这家伙横声说着:“吓唬谁呀?谁是吓大的?你就扣留我四百八十小时,我照样不知道,你爱问谁问谁,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嘶……俩刑警气得呲眉瞪眼。

    郭元这个时候才省得有人进来了,问了句:“简凡,你怎么来了?”

    “队长让带他走。”简凡笑着说了句。

    “带走,带走,省得看着这小子心烦。”

    俩队友估计也得到了队长的指示。

    简凡扬扬头,示意着那叫唐大头的,走吧。

    “喂喂……不是关我进黑屋子给我上手段吧,咱们可都知根知底啊,我唐大头好歹也是经理级别的人物,你们不能这样吧?……我,我哪儿也不去。”唐大头显得有点慌乱了,估计怕下黑手。

    “唐先生,外面有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开着辆银色的车,来接你了,您要不出去,那我可没治了啊。要不我出去说您还想呆着?”简凡捉狭地说道,转身就要走。这么长时间,对于这些嫌疑也见怪不怪了。

    “别别……那是我姐夫。”唐大头一听,小碎步紧张地跟到了简凡身后,回头看看审讯自己的俩人,恨恨地瞪着眼:“看看,看看,这位警察多有素质,这才是人民警察形象,再看看你们俩,压根就跟我场子里的小弟没啥区别,切……”

    估计是听到姐夫来了,说得是嚣张之极,另一位要发作,唐大头早奔着窜出去了。一路跟在简凡的背后,乐滋滋地出来了,出去之时秦队长和那人早等在门口了,这唐大头跟秦高峰看样也是熟悉得紧,点头哈腰净握手了,寒喧了一番才和姐夫一起离开了一大队,走的时候,那唐大头对简凡印象颇好,又是握手道别,又是谄笑着再见。

    嫌疑人见了警察,一般都像见了亲兄弟,没皮没脸套近乎。这点简凡倒是知道的。秦高峰也笑着,不过笑意渐渐地凝结了,一会便回复了往常的态度,拍拍傻站的简凡,来我办公室。

    ……………………………

    ……………………………

    “队长,您要训话?”简凡笑咪咪地站到秦高峰的办公桌前。

    “训话?那就训两句!”秦高峰不置可否,看不出喜乐来了,点了支烟,缓缓道:“你来了快俩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这个……这个怎么说,就那样吧。”简凡抓脑袋了,还真不好评价。

    “这么问吧?你觉得危险吗?”

    “噢,不不……那倒不觉得。”

    “吃苦吗?”

    “也不。”

    “那你觉得一大队怎么样?”

    “不错呀!”

    “那就是了。”秦高峰笑了,笑着说道:“这就是警察工作,抓不完的嫌疑人,多抓一个少抓一个问题都不是很大。关键是要做好本职工作,像个警察的样子。噢,对吧……”

    简凡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队长要说道,小心地问道:“队长,您这是要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我是说呀,你小子放一大队,真是没个什么用处啊?法医你不懂吧,就懂也不行,你怕死人对吧?痕迹检验,这是专业技术,你更不会,对吧?现场堪察,你也不太懂,而且这方面咱们也不缺人,想着让你接触一下犯罪信息库吧,你连电脑也不太通?出外勤吧,我又怕你掉链子。我想了两个月,就没想着给你安排点什么正经事干啊?你总不能一直擦枪吧。”秦高峰很为难地说道。

    “喂喂……队长,这不正好,你把我打发回乌龙县得了。”简凡乐了。

    “哎……我说简凡,你怎么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啊?刚才这个人认识么?”秦高峰突然说道。

    “不认识。”

    “再想想?”

    “哟,有点面熟……”

    “再想想,你肯定见过。”

    “哟!对了……见过见过,在……那儿……”简凡灵光一现,一提醒这倒想起来了,曾经是会议室的光荣榜上见过这个人。

    “呵呵……”秦高峰笑着,眼里不无几赞许,赞了句:“记性不错,这是你唯一的优点了,他是咱们一大队第二位队长,名叫李威,后来不当警察了,下海了,你跟人家比比,开得是一百多万的车,人家现在身家亿万富翁,男人嘛,怎么能没点志气呢,净想着回乌龙,没出息。”

    “队长……”简凡这才省过来是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呢,不乐意地说道:“这人能跟人比么?那您不比比,您这一月几千工资,不也没出息?”

    “嘶……小子,想找抽是不是?”秦高峰愣了下,却不料想教训却被简凡反训了句,话里有点讪讪。看着简凡嘻皮笑脸丝毫不经心的态度,悻悻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了句:“算了,不教训你了,你就这得性了,这样吧,给你安排个轻闲事。”

    “您说……”

    “明年全省警营大比武,咱们队说不准要参加,到时候你参加手枪速射比赛,怎么样?”

    “比赛?那有什么意思。”

    “那要不出外勤?”

    “别别,参加,参加,不过可不保证名次啊,您知道我这水平,不能您教一天就让我当冠军吧,那我没那本事。”简凡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了。

    “呵呵……当然不会,我答应你二叔了要照顾你,这么着吧,要参加好处可大了。”秦高峰笑着说着,拉开了抽屉,铛的一声,扔出了一串钥匙,笑着说道:“外面那辆,03200警车,归你了,你每天去训练场可以开着,上午干老本行,帮着你陈师傅整理枪械室、下午到档案室,把这几年的档案、案例好好看看,明年考核的时候啊,他们正常问,就是挑一些突发的案子问问经过,看看你的理解怎么样?别到时候卡了壳。下午五点以后,提前一个小时吧,车归你支配,训练场完了,你可以自由活动,别贪玩啊。刚才那位李总,曾经就是大原警察里有名的快枪手,现在是那所俱乐部的常客,有时候,多向前辈请教请教。”

    简凡一听,乐了,乐呵着把车钥匙揣手里,心里顿时队长的形象是高大无比,嘴里不迭地应着,早憧憬着开着这标着公安标识的车,拉着香香去哪儿逛荡去了,这车可拉风多了。

    “对了简凡,你昨天晚上,没有把我白天教的好好回忆回忆?”秦高峰不经意又在发问了。

    “回忆了,我琢磨了好几个小时,我都融会贯通了。”简凡乐得瞎话张口就来。

    “是吗?在哪琢磨的?”

    “在宿舍。我躺在床上一直想这事呢。”

    哈哈哈……秦高峰爆出来一阵大笑,笑着把一份大原日报撑开,放到简凡眼前,笑着说道:“五洲里有你的宿舍?抱着这女人还琢磨怎么射击?你往哪儿射呀?哈哈……”

    妈的,谎言拆穿了,简凡糗得一脸通红,悻悻骂了句队长太鬼了,不动声色就说出来了,一点防备都没有,那报纸上真操蛋,几副火灾的场面上,正有一副是蒋迪佳抱着自己转圈的图片,丫的,没照清蒋迪佳,倒把自己脸照清了。

    “队……队长……这我女朋友,我们去……那个吃饭去了。”

    “你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

    “嗯!”

    “说说经过。”

    简凡这不敢开玩笑了,大致说了一遍经过,秦高峰听得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嗯,万幸,这可比你出外勤危险多了,以后注意啊!知道我跟你说这事什么意思吗?”

    “知道,不能对领导撒谎。”

    “呵呵……错了,错不在撒谎,错在你撒谎了却编不圆。”

    “噢……这样啊。那我还得好好煅练煅练?”

    秦高峰像是并不在意简凡说什么,和简凡如同朋友一般地瞎扯了几句。挥手着打发简凡走,简凡悻悻出了门,看看那辆已经属于自己支配的警车,那是辆大213,回头又不放心地问了句:“队长,这……这车真归我开?”

    “嗯,跟外人说就说是我的司机。没人管你。”秦高峰点点头,看着报纸,回了句。

    简凡一脸迷茫,下文接着来了:“那油谁管?这可是油老虎啊,比桑塔那高一倍不止。”

    “呵呵……你问到了个现实问题啊,这样吧,每月核定配给四十公升。”

    “不够吧?队长,这……再多点?”

    “简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什么?”

    “这么说吧,就凭每月队里配的油,二十几辆车连一星期都跑不下来,你见大家朝队里要过油吗?”

    “哎!?……对呀。”

    “去吧,自己想办法。”

    秦高峰不再深说了,不过是一脸高深莫测,简凡却是心领神会了,猛地想起了这俩月肖成钢这群货色要比自己活得滋润得多,有时候还开着那面包警车带自己逛去,这年头,穿着身虎皮都有自己来钱的路,没准这群外勤还是群肥差都说不定,这得好好揣摩揣摩,别这警察白当了。看这样,好像队长手脚也不干净,把我当自己培养呢,我得知趣点,有好事了,得想着领导。

    哟……简凡猛地想起一件很诧异的事来,今天队长的表现太过特别了,又是白给车、又是调工作、又是暗示自己找油什么滴,丫的,对我这么好什么意思?莫非,莫非收了我家给的黑钱了?不像呀?要不是就是我二叔打招呼了……想到这一茬,简凡倒确定的八九分,心里倒觉得二叔确实也不错。

    正想着,电话来了,一看心里狂跳不已,得,香香的电话,本来不觉得心里有事,可刚刚见过那份日报,万一香香要知道了,那可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接了电话,更是心往下沉得厉害,咱家媳妇,敢情已经到路上了,我靠,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简凡紧张地心思猛转着,思忖着这乱七八糟的事,到底该怎么样圆这个谎………

第24章 当差便是官

    香香来是虚惊一场。一下车看着香香急色匆匆,俩人处了几年的关系自是彼此熟悉得很,一看就不是兴师问罪来了。果不其然,香香只是单位的当福利发的超市卡顺路送过来了,嘱咐着简凡办点年货到了腊八腊九一起带回家。学信息工程出身的香香在衣食住行方面自然要比简凡差许多,这些事扔给简凡也最放心。心怀鬼胎的简凡自是答应得唯唯喏喏,跟着香香又急色匆匆地走了,据说给某幢写字楼调试光纤接入,那玩意对简凡来说太过深奥,香香知道简凡这脑子里只装得下油盐酱醋,懒得跟他解释。

    匆匆得来,又匆匆得走,来得虚惊、走得又是怅然若失,移动公司单位的人在场,简凡却是连个轻薄也不敢造次一番,好懊恼。这周没见香香,梳着毛刷的头发又做了做,染成了流行的暗红色,身上的学生气越来越淡了,越像一个混迹于这个城市的白领了。

    说不出香香有多漂亮,不过看得顺眼了,不管怎么打扮都是那个样子,那个即便是穿金戴银也脱不了朴素的影子的样子,即便是放人群里也不会显得有多突出的样子,相处了六年多,俩人已经像老夫老妻一般没有什么激情,可也不缺温情,要不,简凡就不会这么胆战心惊怕香香也看到那则报道了。

    车走了很久简凡才往单位里走,对于城市这种天各一方、一周一见的方式仍然是深恶痛绝之,俩个人都是朝九晚五,一个在五一路市中心、一个在北城边上,两边相距就有十几公里,比牛郎织女隔得还长,有时候香香忙周六周日都见不着,真是让简凡一番相思独守空房,相比而言,倒更喜欢咱们乌龙县乡下的那种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

    哎……想娶个专职太太吧,咱们没那本事。咱回家当全职老公吧,又怕老婆看不起,咂咂咂……又是个两难选择哦,何况老婆比咱挣得还多,这丫脸上真是不太光彩啊!

    简凡悻悻地抹着嘴,一副没有被香香发现偷吃的万幸之态,乐呵着往队里走,刚进院子不远吓了一跳,一个人影蓦地闪过来。一看却是梁舞云正堵在眼前,眼若桃花、媚态万方,正鬼里鬼气地盯着自己,简凡吧唧着嘴小话就来了:“喂,看帅哥不能用这种眼神吧?想色诱我呀?”

    “切!就你……”梁舞云匪态一脸,食指小指捏了诀、手背向外,做着一个经典的动作,那意思是:你得瑟吧!

    简凡和梁舞云说话从来不忌讳什么该不该说,什么敢不敢说,梁舞云要说也不丑,白白嫩嫩,就是个子有点矮,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关键简凡和她根本不来电,根本没什么感觉,见着她比见了个哥们还随便,一随便当然就没有什么非份之想了。一看她又是装腔做势,简凡坏笑着打趣道:“嘿嘿……呵呵……匪妹,你不管打击我还是色诱我,从我这里,你永远没有找到自信的机会,除非咱俩玩背背。”

    这话够损,气得梁舞云银牙暗咬,呲眉瞪眼要掐上来:“简凡……我上辈子跟你有仇是不是?”

    “哟……”简凡一闪身,今天的兴致不错,马上又是一句:“莫非我们有恩怨情仇?上辈子你不会是我二奶吧?要不我们怎么会如此地滴纠缠不清涅?”

    “我踹死你!”梁舞云恶狠狠地说了句。正要动手,简凡坏笑着指指身后,一看却是进来了一辆警车,这架势再发飚就有点不雅了,不过不依不饶,跟着简凡往楼上跑,边跑边拽人:“喂喂……我事还没说呢,过来过来……问你一件事。”

    说着便拽着简凡,流氓架势不浅,手拽着,腿蹬着墙,把简凡堵到了楼道中间,神秘忒忒地问:“问你一句话,喜欢杨红杏不?”

    “喜欢!”

    “我给你们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你想不想?”

    “哟……”简凡乐了,捂着嘴笑着掀掀着梁舞云的警帽道:“看不出来啊,舞云妹妹你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啊,你别戴警帽了,围着红头巾、嘴角点个痣,嗯……腮上打片红,哈哈,那样才专业啊。”

    “我这回真踹你。”梁舞云说着,真是抬腿一踹,不过好像并没有真踹,简凡轻轻松松便躲过去了,梁舞云这才正色道:“不跟你瞎扯了啊,我们四姐妹商量着,这周六,到绵山玩,我、萌萌、淑云还有老大红杏,怎么样?你跟着来,给你个追她的机会?”

    “啊!?谁说要追老大了?”

    “哎,你不追你大训练基地屁颠屁颠跟背后干嘛,散步散了一星期,就没找着点感觉?”梁舞云在诱导。

    “想追来着,后来又不敢追了,客观条件不允许。”简凡摇摇头。

    梁舞云再诱道:“你想好啊,这可是局长千金,追上她你少奋斗三十年,不……五十年,你这辈子有指望了,后面排队的多了啊?”

    简凡刚刚见过香香的负罪感还没有卸下来,笑着道:“嘿嘿……我,我有女朋友。”

    “简凡,女朋友,对象和老婆都是有区别的哦?就再说了,谁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女朋友啊?就我都不止一个男朋友。”梁舞云撩着,大咧咧地说道。

    “呵呵……”简凡竖着大拇指,表扬道:“土匪,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就这一点,从不装纯。哈哈…”

    “那你答应了,我到时候开车来接你啊。”梁舞云笑着凑上来。

    简凡刚要点头,再看梁舞云破天荒对自己如此恭敬巴结的样子,猛地一愣神:“不对……不对不对,又想蒙我是不是?”

    “谁蒙你了,不信你问问老大去。”梁舞云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被眼神加外好的简凡捕捉到了。简凡跟着一想,恍然大悟乐了:“我知道了,你们这四个懒娘们加草包,说是同游,一定是拉我扛包当脚夫对不对?想得美。”

    简凡挥手要走,梁舞云紧张地道:“喂喂喂,帅哥,不会连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吧?这可是真是你追杨老大最好的机会啊,路上我给你独处的机会怎么样?那儿悬崖宾馆不错哦,你们俩要谈得来,山上直接开房。”

    梁舞云眉飞色舞地说着,这回可是真色诱了,不过是拿别人当诱饵了。

    简凡一停步,瞪着梁舞云:“不去,你们四个个个都有前科,在一块商量不出什么好事来,再说了,土匪,我追杨红杏关你屁事,我不会约她一个人?还带上你们仨灯泡,有你在?难道还会有情调可言?……切,队长说了,最可恨的不是撒谎,而是把谎撒不圆,你这智商太低了,连我都骗不了……切!”

    简凡得意扬扬地大摇大摆进枪械室了,把梁舞云一个人扔下了。

    “我智商低?……靠。本姑娘可就双料学士。”

    梁舞云跺着腰竖着大中指,见得简凡根本不予理会,悻悻地拿着电话边走边说:“喂喂……淑云,这小子吃亏成精了,不上当,咱们自个去吧,你到经侦队骗个,哎哟,不帅也没关系,只要体格好能背动咱们四个人的包就成了,一定要孔武有力,最好是未婚,见了警花,肯卖力气的那号大小伙啊………”

    电话里商量着俩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都哈哈笑出来了,刚出楼道挂了电话,却见得技侦办公室窗户上,杨红杏站在那儿看着简凡刚刚走过,隔着这么远也感觉得到那眼神里……对,那眼神里才是真正的期待。这段时间,杨红杏连话也说得少了,看这样还没准真被简凡迷住了。

    哎,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得………梁舞云悻悻地说了一句,被简凡识破了这个小把戏倒还在其次,连抬出杨红杏来都没把简凡勾引出来,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了。在训练基地的时候,男队友都对队里的女学警恭维有加,偏偏简凡不假辞色;一天说话行事霸道的班长杨红杏,还就简凡收拾得住;而且在最后时间里看着俩人还真像粘乎上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每每这个不起眼的小子都能给自己带来意外。

    这一次,还是很意外。

    …………………………………………………

    …………………………………………………

    简凡不跟姑娘瞎扯淡了,要开始好好当警察了,最起码是从今天开始的,下午准时到了省警校的地下射击场。

    这次,多多少少也有被逼的成份,简凡回头把队长说的话好好咂吧了一番,想来想去还真是如此,内勤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不是通案情案理分析,就是计算机、犯罪信息库里、指纹比对啦、现场勘查了都有那么一手,想来想去,唯独自己是一无是处,队长这么做,还真是对自己青睐有加了,再不知趣,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十发子弹,一支枪,那位熟悉的管理员送上来了。

    乌黑的枪身很熟悉,黄澄澄的子弹就有点陌生的感觉了,枪械室里自己接触不到了子弹的,这东西摸到手里,让简凡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敬畏感觉,如果是玩具,穿透的是靶身;如果是凶器,那么穿透的就是人身了。

    一颗一颗压进了弹匣,简凡保持着一贯的细心和耐心。

    队长说,近距离射击,打得是感觉,不需要瞄准。

    教官说,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三点一线,射击。

    陈师傅说,把枪当成身体的一部分,子弹是你手指的延长,戳那便是那……

    三个师傅,三种相悖的理论,简凡有点迷糊,不知道究竟是谁说的对,不过比较倾向于秦队长的,原因在于即便是应该瞄准自己也不会瞄准,如果细看的话,眼睛无法一闭一睁的时候,一瞄准眼前就会出现重影。这是一个天生的缺陷。

    嚓………匣入仓、弹上膛,简凡瞬间平举之后,又放下了枪,闭上了眼睛。

    调匀着呼吸,枪在手,努力回忆着前一天最精确的那一射,努力从握枪的手里感觉枪身的重量和枪的质感,感觉从冷冰冰的玩具身上传过来熟悉的感觉。或者这个时候,眼前还晃着白色的影子,是靶身吗?

    蓦地睁开眼,举枪便射,够快、够拽,抬枪击发的速度不到一秒。

    够背、够衰,脱靶,回到老路上了。

    再调整、再试……再脱靶。

    不死心,重来,调整了足足五分钟才快速开一枪,还是脱靶。

    脱靶、脱靶、脱靶……一连六枪都是脱靶。

    不对不对……哪里错了?简凡拍着脑门,肯定是那里错了,我明显地能感觉到子弹的轨迹,和第一天的感觉一样,可为什么都脱靶了。蒙也应该蒙上一发吧?不对,哪里错了………

    对,我的心没有静下来,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想起了蒋迪佳……简凡蓦地心里一动,想到了这一茬,再一细细想想,没错,就是这样,我眼里晃着的白色影子,这一天之内已经很多次有那种感觉了,前一夜白衣长发、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温存都现在还是挥之不去。我脑子里,下意识地让子弹躲避着眼前的白影子,可不都脱靶吗?

    他娘个腿,我真没出息,射击的时候还想着女人………简凡恨恨地拍拍自己的脑门,举起了枪。举了半天,没把握,又把枪放下了。

    这是一个难题,一个要突破自身心理和生理障碍的难题。

    简凡想到了自己经历过的,那一种和射击很相似的事,玩游戏?打鸟?扔石子?偷核桃?……都不行,最终眼里的景像还是落到了最熟悉的厨房、做饭、菜刀。

    五六岁刚和厨房案子差不多同高的时候,看着父亲的店里伙计的菜刀上下翻飞,或圆、或长、或大、或小的菜品,利刃过处,纷纷分离,成了长短均匀、粗细适中、大小相一的形状,好玩,那时候觉得很好玩!后来,就拿着一把木刀蹲在地上切土豆,再后来,就偷偷地拿着父亲的菜刀,垫着凳子实地操作,有时候切了菜、有时候切了中指。切了中指就捂着流的血不敢吭声,怕老妈知道了骂………不知道切过多少次中指,然后就能切得出长粗均匀的菜了,切菜里,那一种像靶身,像靶身上的十环?对,和百菜之王大白菜并列的哥们,土豆。

    蓦地睁开眼了,眼里是从容一片,枪做刀、靶作菜,这一刻枪身显得如此滴熟悉,击发就像砍瓜切菜一般,靶身的位置像一个偌大的土豆。

    砰地一枪,八环!

    砰地再一枪,九环。

    砰地继续,十环。

    “好枪法!”背后响起了一句惊呼,声振头顶,音似破锣。

    简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蓦地手一抖,砰地一枪。

    妈的,又回到白痴状态了,脱靶。

    简凡正暗自享受着玩枪的乐趣,没来由被这一下搅了兴致,没好气地回头叱了句:“谁呀?有毛病呀?”

    射击厅门口,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居中而立的,正是上午从特询室带出来的唐授渔,估计是准备拍着巴掌呦喝,却不料最后一枪脱靶了,这喝彩声便卡在喉咙里了。此时的唐授渔一脸谄笑凝结在脸上,就那嘴分开地大,咧开了还没有合拢,配着个大脑袋,说不出的可爱。

    “哟,兄弟,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不会吧,我长相这么有特点,半个大原都认得出我来。”

    “你很出名么?”

    简凡不置可否,唐授渔却是极尽媚态。隐隐地简凡知道这唐授渔是大原放水收债的狠茬,市里几个刑警队差不多都光顾过,不过奇怪的是,越抓人家的生意还越大,这货色见了刑警队的那一个都当自己兄弟。不过今天发生了事今天就找上门来了,还真让简凡奇怪的紧。

    “介绍一下,兄弟唐授渔,浑号唐大头,还有一块混的弟兄叫大头鱼,叫什么都成,都自家兄弟,您叫简凡吧?哟,久仰大名啊,秦队长最得意的弟子哦。”唐授渔脸上表情瞬间几变,差不多都是久仰之至。

    得了,简凡听明白了,绕着弯准备巴结队长呢,脸上笑了笑:“唐大头,别久仰啊,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听着我的名。说吧,有话我听着,有事我办不了。”

    “哈哈……痛快,初次见面,我怎么敢劳烦您大驾呢?我派人守了一天,就为给兄弟你打个照面,混个脸熟,攀攀交情,以后山不转水转,没准那天兄弟还有求得着的地方。”唐大头双手抱拳,江湖味道颇足,不过话倒说得豪气。

    “咱们俩不会有交情的,这点您放心。”简凡道了句,估计是刚刚被搅了兴致,神情里不无几分倨傲,毕竟现在是穿着警服,自己不值钱,可这身衣服在这号人眼里,那就很值钱了。而且,这人估计是冲着队长来了,要自己,还没有和人家攀交情的份量。

    “哎……话不能这么绝对啊,刑警队里、派出所里,当面看见了都苦大仇深的样,其实暗地里跟咱称兄道弟的不少。”唐大头不无几分得意地说道。

    “是吗?那找你哥们去呗,找我干什么?”简凡说着,把枪交给了射击场,整着步子要出门,这唐大头不迭地拦着说道:“喂喂,兄弟,给个面子,借一步说话,就说两句话,说完咱就走。”

    “好吧,您说吧。别客气唐大头,你这次真走眼了,我是队里的厨子兼跑腿的,连你的小弟都不如。两句话,开始。”简凡笑着说道,俩个人进了休息区,简凡拿起了警帽准备走。

    唐大头谄笑着,解释道:“您不能拒兄弟千里之外吧?回头没准你也有求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哦?”

    “一句了,第二句是什么。”简凡笑着看着唐大头,捉狭道。

    唐大头看这架势被噎了一家伙,调整调整直奔正题了:“好,过年了,给兄弟你捎了点小年货,美美,过来……”

    唐大头打着响指,那门厅立的姑娘便即一步三摇地上来了,抛着媚眼,眼影很浓,手里提着两瓶酒,唐大头接着砰地往茶几上一放,好,就这事,走。

    “嗨,嗨……这平白无故送什么酒啊。”简凡提着东西就追上来了。

    “喂,兄弟,太不给面子了吧?”唐大头的脸沉下来的,三个人一字排开,不无几分道上练出来的威风,大咧咧说道:“你是秦队长的高徒,我不敢高攀你,就冲你上午对我客气,我本想请你撮一顿,可怕给你找麻烦,两瓶小酒,当我请你了………看不起我唐大头,您自个出门扔了。”

    哟,这铿锵有力的话倒把简凡说得愣了愣,一愣神唐大头仨人却是快走开了,赶紧地又追了上去,却见得这仨人驾着辆红色的小车已经起步了。那唐大头还伸着大脑袋在车窗里招手笑。

    呵呵……这凭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送礼倒把简凡搞得哭笑不得了,两瓶小糊涂仙,倒也不贵重,悻悻地提着礼物上了警车,刚坐定了,又想着不对了………这里头有意思哦,上午秦队长一发话说自己是他的得意弟子,这下午,就有人送礼来了?看来队长这脸还真值钱啊。

    哟……拿着那两瓶包装的酒简凡细细看看,又是狐疑了,心里一动,就着包装拆开了,果不其然,里面还夹着个红包。心下一慌之下,一拆开,整整一摞大红钞票,数了数,整五千!

    丫的……这,这怎么一转眼,把老子当黑警察啦?

    赶紧地,驱车出了警校,却是已经找不着那辆红车的影子了………

    …………………………………

    …………………………………

    一直到第二天简凡才瞅着没人了才到队长办公室说这事,这也是第一次主动找队长谈话,摸着那个烫手的红包,做了一夜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先向组织坦白这个被迫的受贿经过。

    细细把经过一说,秦高峰却是笑了,捏着上缴的那红包笑了,笑着说道:“你这一天不学无术,遇着个事不会处理了吧?我问你,受贿构成有三个先决条件,使国家或者杜会利益遭受重大损失;故意刁难、要挟有关单位、个人,造成恶劣影响的;利用职权为自己或者他人谋取私利的。………这里面,你占那一条了?”

    “没有啊,我有什么权力。”简凡两手一摊,当然没有了。

    秦高峰把红包扔到简凡怀里,随意说了句:“那就是了,既然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人家过年送礼的,我可管不着,你拿回去吧。”

    简凡不无紧张地捏着那家伙,有点烫手,紧张地问:“啊!?这……队长,这……这不收黑钱么?”

    “当警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该给脸给他们脸、该翻脸跟他们翻脸,怕什么?………就那么点工资,光拿白钱,未必养活得住你,好了,以后别再跟我提上路车没油、加班没补助、工资不够花的话了啊。”秦高峰说着,不为所动,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听出来了,这钱,就是这么来的,而且还就是那么花的。

    “那这钱?”

    “没听人家王大头说吗?不要你就自个扔了,别来烦我。”

    “哎,不来了……”

    简凡仔细地看着队长的无动于衷,乐得应了声,跑了。秦队长在办公室里看着笑,很可笑的样子。

    而出了门的简凡心里也跟着乐,原来这灰色收入就是这么来的啊!?对了,现在明白了,外勤那帮孙子经常驾着公车下馆子潇洒,敢情这里头类似的猫腻不少,队长都支持咱收,怕个屁呀,回头给队长提两瓶好酒去……

    再想想队长的话,这简直太对了,该给脸给脸,该翻脸翻脸………这才是刑警本色哦。

    简凡乐滋滋跑回了办公室,当警察当到了今天才觉得,这身警服的价值还蛮高滴。那五万块买这身警服穿呀,用不了多长时候就连本带利全回来了。

    一个字:值!

第25章 自寻险路钻

    开辆什么车最拽呢?豪车?靓车?跑车?这答案都不对,正确答案是警车。

    别不信啊,放着不怕不怕偷不怕丢,敢闯红灯敢超速、上路不怕查和扣,啥车能比警车牛。

    这事呀,简凡是深有体会,从警倒没有感觉到警察工作中的辛苦和危险,反倒越来越被这份职业带给的新奇和自信吸引住了,特别是开上了警车,又糊里糊涂收了唐大头封的红包之后,更觉得混进警察队伍,好像这个职业生涯这条路走得还蛮准。从小被老妈、被老师、被生活打击的自信心多多少少开始回复了。

    就像那种,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咱哥们放对了位置,谁敢说不是块料?

    心里想是这样想,可第一次收钱总归是心虚,一连几天都把那红包揣在怀里,这钱收得毕竟是不明不白,心里想着,这小子要是出难题,就退给他;不过他要是不吭声,那我也装傻,谁跟钱有仇不是?一连好多天都再没有见着唐大头那个滑稽的大脑袋,简凡渐渐地放心了,心里暗忖着,看来这钱,得姓简了。

    工作还是那样,上午帮着陈师傅整理枪械,听听警界一系列关于枪的奇闻;中午,帮着江师傅做饭,偶而外勤的小伙们破了件案子高兴之余,简凡还炒上几个菜喝上两盅,就这明打明违法纪律的事,队长居然压根不管,有时候还和大伙一起来凑热闹;下午就轻松了,钻在一股陈味档案室里钻一下午,这里虽然没发霉,可毕竟年深日久了,七组档案柜上万份副卷堵了整整七面墙,得嘞,进门先打扫卫生,没过三天,腿脚勤快的简凡也颇得管档案的喜欢,干脆把档案室的钥匙给了他一份,得,都是解密的副卷,几年前的,你什么时候爱来看就来看呗。

    下午十七点,会准时去地下射击训练场,时间挺准、干得也用心,不过这水平仍然是徘徊在天才和白痴之间,精准的时候出枪迅速,而且能打出四五个十环;发癔症的时候,不是脱靶就是只能蹭着靶边,这水平在简凡看来已经是破天荒的了,不过就最好的时候也是和队里人打个差不多平手,偶而去给队长汇报汇报,队长听听结果,只是嗯嗯几声便即没有下文了。

    不过简凡没在乎,总不成这才几天,就成神枪手不成?

    生活像平时一样继续着,渐渐对警队生活熟稔之后,好像并没有那么辛苦、也没有那么危险,一帮子聊天打屁,喝酒耍赖睡觉打呼噜的队友,和乌龙县的协警、民警哥们差不多一个得性,唯一的心结在那俩警花身上,估计是对简凡拒绝同游绵山有关,梁舞云和杨红杏商量好了似的,见了简凡都没好脸色,偶而楼道里碰面了,俩人都是昂首挺胸装着没看见,搭讪的时候,俩人又是一般般模样,哼一声扭着头就走了。

    吆喝,你挺什么挺,再挺你也是有波难起浪………简凡悻悻损了梁舞云的平胸一回,这次倒好,你说风凉话人家也不理会了。

    算了,姑娘们拿小性子呢,懒得迁就,简凡一想倒放下了,如果放到几年前,八成会挖空心思哄那位妹妹高兴,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提不起兴趣来,特别还一个单位的,更不想招着这些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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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眼瞅着就进了腊月二十了,到了掰着指头数过年的日子了,这些天简凡又多了一项工作,跟着办公室主任挨家挨户给家在大原的外勤内勤们送福利,大家都忙,内勤几个闲人搞好队里的后勤当然是责无旁贷了。队里发得东西不少,面、大米、油还有一堆调味品加瓜子糖,不值多少钱可看着实诚,一天送下来,简凡大叹这内勤也实在不好当,去的人就自己年纪最小,总不能让主任扛呗,和隋鑫俩人给人家扛米面扛得腰酸腿疼,好在每到一家都是客气之至,笑脸相迎,又是递烟又是让茶,回头吧队友们又是感谢之至,集体生活就是互相帮着,有点牢骚都不好意思发。

    这天刚送了一圈福利回到了队里,下车就见得院子里多停了几辆车,还没省得又是那里领导来了,楼上就有人支着脖子喊:“嗨,简凡、隋鑫,快来,就等你们了。”

    “咋啦?喜成这样?发补助呀?”隋鑫应着。

    简凡一抬头,却见是队里三组长郭元站在楼道上,会议室门口还等了几个人都是支着脖子往会议室里看。

    “快来吧,比武招亲选女婿呢。”郭元呲笑着。

    隋鑫跟着往上跑,简凡跟在背后,乌龙县见到郭元的时候还有虎虎生气,处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也是个耍娃娃,警校毕业在派出所干了四年才混进刑警队,在社会上玩得挺溜,咋唬起来了比肖成钢还凶,一玩起来更野。

    “谁选呀?”隋鑫支着脖子一伸,喊了句:“哟……这咋这样面熟呢?”

    简凡也支上了脖子一看,哦哟哟,里面居中坐了三个女警,一大两小,里头居然还有位警花妹妹认识,正是几个月未见分到经侦队的秦淑云,居中的那位手里拿着一摞人民币,面前站着一大队的几个人,秦队长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一起,简凡一看没明白,回头就问:“郭元,这干嘛呢?发钱呢?”

    “可不,快去领呀!”郭元头也不回,呲着嘴笑着,旁边站着的几个也呵呵笑了。简凡一看这阵势肯定不是,还没明白咋回事,肖成钢悻悻跑出来了,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妈b的,经侦队的都成假钞贩子了,这那认得出来。”

    “怎么怎么回事?”简凡拽着肖成钢问道。肖成钢瞥着简凡,没好气地说道:“拿假钞蒙人呢。”

    这越说越糊涂,跟着郭元嗤笑着摸肖成钢脑袋说道:“就知道你不行,还上去出洋相,那警花是白看的呀?遭白眼了吧。”

    “喂喂,郭元,不对吧,中间那个可老大不小了,也算警花?”

    “你懂什么呀?那是副支队长,比咱们队长级别还高。那才是警花中的金花呢?”

    “今天到底干什么?什么假钞,什么金花。”

    “这么回事………”郭元一解释才知道,经侦支队有协助办案的项目来一大队挑人,谁知道这项目稀里古怪,非要挑能认出假钞来的,结果让秦队长把一干外勤招了回来,几个组看了一遍,愣是没有顺眼的,都被赶出来了,特别是那仨警花,压根是没正眼瞧几个人一眼,让大家实在伤自尊的厉害。

    说了缘由,这郭元还添油加醋地说道:“你们这新来的不知道,经侦队可是油水单位嗳,经费足啊,一办案出门坐的是好车,看下面什么,三菱越野………一出门住的是五星级宾馆,前后坐陪的都是漂亮警花,他们给那个单位办经济案件都招待得没得说呀,跟咱们比呀?就是天上差地下还得打个大窟窿………”

    “真的假的?郭元你不是胡说吧?”简凡不无羡慕之色,问上来了。

    “那咱去呗,你们不行,我上呀!”隋鑫也眉飞色舞地道,跃跃欲试。

    一群干警正小声音嘀咕着,秦队长在里面喊着谁还没进来,这隋鑫一听声音,倒拽着简凡进门了。后面的起哄,一推搡,把俩人都推进会议室了。简凡却是有点不好意思,隋鑫在前头,简凡站到了门口。

    五个人,正对着的三位女警,侧面坐着的是秦队长和经侦队的领导,不认识,其中认识的秦淑云看着简凡就笑着示意,中间居中那位,副支队长笑着问:“谁先来呀?”

    “我!”隋鑫倒毛遂自荐上了,蹬蹬蹬几步上前,坐到了三警花的面前。

    秦淑云手里掂着一摞纸币递给副支队长,副支队没戴警帽,一头烫过的卷发,看样年轻时也应该是个漂亮的主。十指捻着钱如同玩弄一摞扑克牌一般,得愣愣愣在手里一搓,往会议桌上一铺,笑着一伸手:“这里面有很多张假币,挑出来。”

    啊!?这么多?………隋鑫一回头,看着队友个个正呲着嘴笑,这才省得上当了。一百张红通通的纸币现在看着倒不诱人,难为得人厉害,但凡有假币案子都是经侦队挑头的,不管那个版本的假币样本他们都有,要是一种两种还好挑,谁可知道,今儿来了个伪钞汇萃、假币开会,傻眼了。

    硬着头皮挑了半天,一张一张看了看,有的还放到眼前晃晃,半天挑了几张。简凡暗暗地注意到,副支队长和秦队,支队长互视了一眼,已经在暗暗摇头了。

    挑了半天,嗫喃地看着三个警花,不好意思地笑笑:“挑不出来了。”

    “谢谢,你先忙去吧。挑出了十张,已经不错了。”那位副支队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意思是:凉快去吧。

    隋鑫悻悻出着门,那副支队笑着问秦高峰:“秦队长,你没藏私吧,把你们队里帅小伙都给我招来。我可就全指望你们一大队了。”

    “刘副,我们这穷大队呀,真钱他们都没见过多少,你别说假币了。”秦队长讪讪笑了句,引得大家一阵笑声。笑着的时候那副支队一看门口还站着一位,乐了,笑着又招手:“你……你……来来,你叫什么?”

    这警花保养的好,看样四十岁的年纪,笑起来很和气,正向着简凡招手。让简凡也颇生好感。

    “快上呀,简凡……上啊!”

    后面的队友生怕简凡出不了丑,背后推搡着,简凡本不好意思上,拗不过众队友,愣被推上前了,讪讪笑着走到桌子,看着那位挺面善的副支队大金花,乐呵地说道:“大姐,我叫简凡。”

    一听这称呼,人群哄地笑了,赤果果的和副支队长拉关系呢,那刘副支仰着头哈哈大笑,一大队出什么人物都不稀罕,出上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小警察,倒是觉得可笑之余又有几分可爱。旁边俩女警也笑着,秦队长怕脸上挂不住,叱了句:“怎么称呼呢?这经侦支队的刘副支队长。”

    “哎,刘副支队长。”简凡笑着,点着头。那刘副支倒不介意,拆着那一摞钞票,还是放到了简凡面前,笑着说道:“同样的题目,很简单,把里面的假钞挑出来。”

    “有多少张?”简凡拿着那一摞钞票,问了句。倒不显得难为。

    “我告诉你,你还用挑吗?”刘副支笑道。

    “哦……那有时间限制么?”简凡在得愣愣愣地翻着钞票。

    “越快越好喽。”又有一位接了一句。

    说话的当会,几个人只见得简凡十指如插花一般,钱在手里攒着翻数,蹭蹭蹭往外抽纸币,仿佛仅仅是一摸就抽出来了,话没说完已经往外抽了若干张,等话说完了,几个人讶色刚起,简凡已经是抽了薄薄的一叠纸币,两指夹着往桌上一扔,说了句:一共一百张,假的二十六张。

    “哇……真的假的,蒙的吧?”门口站着的人发愣了,特别是等着看笑话的郭元愣了。

    “哟,锅哥不是造过假钞的吧,这么拽?”肖成钢更愣了。

    里面的几位比外面的还愣,那刘副支队根本不信,一掂票子递给秦淑云,秦淑云一点,有的还在对号码,检验的时间却是比简凡挑的时间还长,点完了,朝着刘副支点点头,跟着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简凡,好像第一次认识简凡一般。

    秦高峰看得一直腰,惊讶了。从来不知道简凡有这等偏门的本事。

    那位支队长却是喜色出来了,示意着同来的人。那刘副支看着简凡一副笃定的样子,惊讶中带着诧异,示意着右侧的女警,又掂出了一摞纸币来,却是没有给简凡,狐疑地说道:“你凭手感可以挑出假币?”

    “是啊,当然了,我摸着钱感觉最亲切。”简凡说了句,倒像开玩笑一般,把几位又逗乐了。

    刘副支把另一摞放到简凡面前,征询地说了句:“再快一点,不要拆封,能挑出来吗?”

    “当然可以。”简凡笑着,随意的掂着一墩钞票的一角,双手飞快的数着,一直在数、一直在过,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才蹭地抽了三张出来,把三张放到桌面上。

    “只有三张?你确定?”刘副支像是考问。

    “这三张伪造的最差,我是说纸的质量。”简凡说道。

    “那么你手里的呢?”刘副支问道。

    “都是假的,没真的。”简凡笑着把一摞纸币扔到了桌上。

    三个人的震惊还未罢了,右侧那位不认识的女警又从小银柜里抽出三张说道:“那你看这三张呢?”

    “假的!”简凡马上说道,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你看都没看?”刘副支高兴了,看来今天是遇到意外之喜了。

    “嘿嘿……”却见简凡笑着说了句:“你的表情告诉我了,第一次是真的里掺假的,让我挑;第二摞都是仿的比较好的,迷惑我;第三张肯定是仿得最好的考我,对吗?”

    三个女警一下子被说愣了,不但把假币挑出来了,而且把三个人的想法猜得一点不差,还未等说话,那边和秦队长坐在一起的支队长倒先拍着巴掌喊了句好!跟着又是大拍秦高峰的肩膀大赞强将手下无弱兵,大赞一大队藏龙卧虎。简凡悄悄瞥了秦高峰一眼,连队长也觉得得意的不行。

    刘副支这边可诧异的无以复加了,奇怪地看着简凡道:“简凡是吧?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学的吗?这里面包含了七种版本的假币,就是银行的职员他们凭肉眼也认不全?即便认得全也挑不了这么快。”

    “这个……我们家开饭店的。”简凡笑着说道。

    “我们还是搞经侦的呢?这里面有必然的联系么?”刘副支笑着道。

    “当然有了。”简凡怕几人不相信似的说道:“我从小就爱钻店里,有一次我爸收了一张假钞,老版那种绿色的,哎呀,把我爸给心疼的,好几天睡不着觉。我妈心疼的呀,唠叨了一个月。我也心疼,那时候一天都挣不了一百块呢?后来我就勤学苦练,练啥呢,专认钱,嘿……你们别笑,别说一百、五十的,二十、十块的都有,还有过假钢蹦呢,我们店开在路边,天天有生人,你要不认识真假钱,那不得赔死呀?所以我就练,我天天摸真钱。后来摸得假钱根本过不了我的眼,假币的花样不少,可毕竟是假的,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是假的,可我一摸就知道,它肯定不是真的。”

    “看来还是实践出真知啊。很像英国银行的培训,专门强化对真钞的手感来辨识假钞。”刘副支叹了句,不过眼光里对简凡倒是青睐有加了,示意了一下支队长,笑着道:“秦队长,就他了,这个人我带走。”

    “啊?带我走,去哪?”

    “经侦大队呀?”

    “刘大……副支,那个,我还回家过年呢?”简凡一说,把大家逗乐了。

    “就两天时间,补助我们经侦大队发,怎么?你不愿意呀?”刘副支说道。

    简凡一愣神,却见得秦淑云正微微笑着,又想起郭元说经侦上钱多警花多的介绍,再想想这两天净在队里当苦力了,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愿意,不过,我听我们队长的。”

    刘副支笑着说道:“你们队长还得听我们支队长的呢?秦队,怎么样?”

    秦高峰笑笑,不过还是有几分犹豫地想想,问了句:“简凡,你要去也行,不过不能给一大队丢人啊。不管干什么活,可不能偷懒打退堂鼓啊!”

    “不会不会,您放心队长。”

    简凡乐呵地看着秦淑云,八成这就是拣假币的活,那事要说起来,可轻松多了,总比这天天给人扛米扛面要轻松得多吧,现在越说腰还越疼呢。

    “好,伍支队,人归你了,不过用完了,要完好无缺地给我送回来,这可是我们一大队的宝贝,想挖我的墙角,没门啊。”秦高峰说了句,这话在简凡听着,大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不无感激地看了秦队长一眼。

    这下热闹了,经侦支队乐得拣到宝了,一大队的乐呵地都不无羡慕地看着简凡,刘副支和两个女经警一左一右簇拥着简凡下楼了,秦淑云和杨红杏、梁舞云搭了句话,简凡再回头的时候,郭元一干十几个大小光棍,不无眼馋地看着简凡大流口水,简凡得意洋洋地招着手,上了经侦支队的大三菱警牌车,这车厢颇大,比咱那213还好,坐在后座又是一左一右一个妹妹一个姐姐,前座的刘副支殷勤地给简凡开了罐饮料递过来,和这两天扛米扛面相比,丫的,一下子掉蜜罐里了。

    两辆警牌车出了一大队,车上简凡随意地问了句:“淑云啊,这有多少假币还需要咱们专门找人挑啊?”

    “不是,有一个假钞制贩团伙被我们盯上了,经、刑、网、特四大警种联合出动,要有一次大动作了。你运气真好啊,多少人想摊都摊不上这活。”秦淑云说道。

    “那我们干什么?”简凡吓了一跳。

    旁边那位女警生怕简凡没听懂似的解释道:“我们要找一位智勇双全的刑警乔装深入虎穴,找了好几天,谁知道就在眼皮底下。”

    “啊!?”简凡惊叫了声,手里的饮料罐光铛掉车厢里了,一急之下紧张地附身去捡。捡起来又是看看俩女警掩着嘴笑,紧张地问:“淑云,你最了解我,我可是没智没勇净会扯淡,不会是让我去吧?”

    秦淑云倒知道简凡这得性,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呵呵……谁说你没智没勇,这么聪明,一猜就猜着了。”

    我靠……简凡一下子被说傻了眼了。

    “小伙子,害怕了?当刑警可不能胆小啊,要不是你有这本事,明摆着捡功劳的事,我们都不愿意往外推。”前面的刘副支笑着回过头来看着简凡,现在再看那脸,不是和气了,是笑里藏刀了。

    “不害怕、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

    简凡悻悻地摇着头,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感觉肺腑里挖凉挖凉地,暗道了句:他大爷的,我还说天上掉馅饼了,原来是掉铁饼了,掉就掉了,还自个捡着往自个脑袋上砸了一家伙………

    【各位老大,我没断更呀?为啥推荐少得这样厉害呢?而且俺听从老婆的建议,准备逐步将每天的更新时间改在晚上九点以前,这样不更好么?】

第26章 逼尔上梁山

    经侦支队座落在开发区,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单位,不过这两年经济既发达又腾飞,经济案件也跟着发达了,这就把经侦大队的重要性显示出来了,全市科技强警差不多就体现在这里了,新楼新车格外显眼,新招的学警们且不论水平如何,这朝气蓬勃总是有了。简凡坐到秦淑云办公室稍等的时候,看得心里实在是羡慕得紧,40多平米的大办公室就两张办公桌,笔记本是ibm、激光打印机是松下的、传真机夏普的,房间里还带着空调,窗明几净,屋里还有一个大叶盆景,坐南朝北,这家伙上班时候肯定是亮堂堂的,比一大队那鬼地方可不知道要舒服多少了。

    “哇……”简凡入眼诧异地喊着:“这人不能和人比,警察也不能和警察比呀!?跟你们比,一大队简直就是土匪窝了。”

    秦淑云俩人被逗笑了,同办公室的那位姓廉,年纪却是要比秦淑云大不少,看样像个老同志,一路上早看得这个满嘴跑火车,说话不把门的小刑警有点意思了,笑着接了句:“简凡,想来我们这儿吗?办完这案子,申请调我们这儿来呀?”

    “我就应该来这种单位,对口呀,我大学学的是国际贸易,放刑警队那是大材小用了,呵呵。”简凡胡吹大气道,一下子接触的都是新人新事,实在心虚得紧,一心虚话就多,话一多,就漏嘴。

    “就你,快算了吧。你就适合生活在一大队那种阴暗的角落。”秦淑云道。

    “嗨,嗨,怎么说话呢?怎么听你这话,一大队的都像犯罪分子样。”

    “别人不像,你像!”秦淑云捂着嘴咯咯直笑,笑着不无几分八卦地问简凡:“哎,简凡,你和杨红杏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嘿,装傻,问你们俩发展的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

    一听这话,秦淑云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话题非常失望一般,不无几分埋怨道:“简凡,你可真没良心,老大可是专为你才要求去一大队实习煅练的,要不冲人家那家底,去那个单位不行?学警训练的时候你追得挺紧地嘛,这怎么到一块了,反而才凉拌上了?”

    “咂,这你就不懂了,泡妞有三大忌你知道不?老大不能泡。”

    “什么!?”

    “没听说过呀?真笨,这三大忌呀也适用于你们,我告诉你,分别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同学同乡别乱搞、同志关系别骚扰……本来还有点意思,这马上同学同事加同志,太熟了就不好意思下手了,弄成了还好说,弄不成就是满城风雨,那不给自个找不自在不是。”

    简凡一张嘴,小话一说,俩女警被逗得前俯后仰,笑得是花枝乱颤,秦淑云原本还想问什么,不过多日不见简凡,再一见之下,这笑料不断,只顾着乐呵了,有什么话也问不下去了。

    停留的时间很短,跟着秦淑云一接电话,就领着简凡上三楼封闭式会议室。同去一大队的刘副支门口接应到了简凡,领着进门,简凡再一回头,却见得秦淑云被关在会议室外,正想询问,又不敢问了。正眼一瞧,又是心虚不已。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笔记本沿着会议室放了一溜,居中的投影仪吃吃地响着,不知道接着谁的电脑画面,画面上警盾替换了瘟都斯的桌面。

    一大队的俩领导认识,剩下的四个男的都不认识了,差不多都四五十岁的样子,会议室里烟雾腾腾,纯一溜烟枪冒着凫凫青烟,到这地儿,不吸二手烟都不成。现在简凡理解为啥刘副支在这支队也算金花了,敢情到这个层次,压根就很少见花,清一色的老爷们。

    “就是他吗?”会议桌后某一位发言了,双手叉在胸前,很威严,脸很黑、脸上坑坑洼洼,看样像是伍支队的上级,刘副支和伍支队介绍了下,那人还是虎着脸,像审犯人一般地盯着简凡问:“出过任务吗?”

    “没有。”简凡摇着头,有点紧张,看那人比秦高峰还凶。

    “单独处理过案子吗?”那人再问。

    “没有。”简凡心里蓦地一动,心思转悠了。

    “那是没有过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喽?”那人又问。

    “没有,一点经验都没有。”简凡赶紧地说道,强调了句。

    得嘞,简凡心理暗自高兴了,把自己说得差一点,衰一点,没准领导一摆手,说上一句,那回去吧!……哈哈,那样的话可就躲过去了,岂不更好。

    那知道这话一出,这领导不但不摆手,反而是拍了一巴掌,好似这么笨的警察正中下怀一般地高兴,笑着说道:“好,就是你了,生面孔、新手、懂假币,从哪儿看都不像警察。坐!”

    嘶……简凡倒吸了一口凉气,隐隐地觉得肚子疼、牙疼,暗骂了一句:妈的,今天嘴漏了,又说中奖了。这可真够背的,这任务不会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怎么哪里都那么合适呢?

    想是这么想,不过还是悻悻地坐了下来,不敢造次。

    会一开才知道,还真是撞到大雷子上了。案子大,在座的人都大,问自己话的那人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姓陈;在座的两位经侦支队的领导、一位重案大队的陆队长,还有一位是特警支队的,年纪最轻的却交通指挥中心的,原本看着还像个领导的刘副支在这场面上可就不够看了,丫的成了个端茶倒水的丫环一般。悄悄地瞥了瞥桌上的资料才发现,这刘副支居然起了个很土很暧昧的名字,叫刘春花,简凡蓦地想起了经典武侠中的韦小宝他妈,好像也叫春花来着。

    心下里忍着暗笑,不过刘副支倒很照顾,还倒过杯茶来,简凡笑着赶紧轻声道谢,坐下来开始细听关乎自己的大案了。

    介绍的陆队长,一个四十多岁胖胖的中年人,牙上烟渍很厉害,几次都示意着简凡仔细听。一介绍才知道,领省陕西陕南警方四个月前发现了当地市面上大量流行编号为hf、hg的假币,经鉴定,这种类型源自同一电版,比台版的hr、ds版本要更先进不少,很难用肉眼识别,甚至于做工精良的可以骗过普通的验钞机,陕南警方经过三个月的侦破,抓获了四名嫌疑人,据审讯交待,所有的假币均来自大原。

    本来由经侦队负责此案,不过重案大队在排查一桩抢劫杀人案的时候,无意中牵涉到了本案的同一嫌疑人,两案并案跟踪调查又过了一个多月,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摸到了这伙嫌疑人在大原城郊结合部的三个窝点,但无法确定真正制贩和藏匿的地点,收获也不小,锁定了浮出水面的三个嫌疑人。画面上放出了跟踪拍摄的住所、嫌疑人的正面侧面像,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像个老师,姓范名晋阳;第二位是个光头胖子,矮胖子挫个,以一家长途货运部掩护,姓樊名朝东,绰号就叫胖东;第三位长发遮着眼,说是对方保镖,姓曹,绰号草蛇。三个家伙都是有案底的人,矮胖的那个和另一桩抢劫案还有关系。

    看了二十几天案卷简凡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那一件案子都不孤立的,有些惯犯根本就是进进出出屡教不改,有些根本就是没家没业,把看守所当家,公安局当院,被释放了就当出门旅游,过不了几天肯定重新回来,比回家还准时。今天一听到这么一伙人,简凡的心里却是更担心了几分,再一听副局长的安排就有点傻了:市局的方案是准备设局来一个交易,外围围堵、中心诱捕,一网打尽!

    诱???简凡一个激灵,这会全明白了,妈的,敢情自己糊里糊涂成诱饵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在毂中有话难发,简凡现在的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倒了,而且这场合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就能说话这当会却是退堂鼓也打不得,拿着警察的工资难道还敢不接警察的工作?看看一座面不改色的老警察们,心里真觉得不是个滋味,有点那种糊里糊涂被推到一线当炮灰的感觉了。

    这个会开得短小精悍、事办得是雷厉风行,副局长一部署,特警队设点围捕、经侦大队负责查封几个涉案的账号,摸查嫌疑人资金的藏匿方式、网络和交通管制中心监控嫌疑人以及嫌疑车辆的动向,各自领命之后,一摆手,却是重案大队的那位陆队长,带着简凡,两人一前一后,挟带犯人一般,出了经侦大队呼啸而去………

    …………………………………

    …………………………………

    四十分钟后,当一身西装革履的简凡从重案队休息室出来的,重案大队队长和几位接应的人员脸上都浮着笑意,嫩面嫩脸戴了一副眼镜,眼影和额头化妆着色深了点,比原先来的年龄稍大,怎么看也像一个奸诈的生意人。

    “好,就这样了,记清你的身份啊,你现在是陕西渭南人,姓杨名二刚,杨双成是你本家哥,千万别露了馅啊。还有什么问题么?”重案大队陆队长笑着说道,这人倒比秦高峰和霭,从经侦支队出来,一路上几句话倒熟悉了几分。好歹简凡敢说话了。

    “陆队长,陕西的买家真来了怎么办?那我不危险了。”简凡不无几分紧张地问道,今天糊里糊涂被人揪来揪去,第一次经历这事,还是心里慌慌,

    “放心,他们本家兄弟都在咱们手里,这是嫌疑人照片,这个杨二刚和大原几位都没见过,杨双成已经在电话上引见了,只要你不露馅,出不了问题。”陆队长大咧咧说道,递过来照片看着。

    “我可啥也不会,就会摸钱啊,这……这行不行啊?”简凡紧张地说道,要上场了,有点心虚。

    陆队长宽心似地说道:“哈哈……就这个本事呀管大用场了,我跟你细讲一下,但凡这些制贩假钞的交易,他们只批发不零售,而且只和行内打交道。见面一是试你的言行举止,一有不对,他们马上就消失了;第二,和你交易之前,他们还要试水,就是试试你摸认假钞的本事,不是他们行内人,一般是不会和你交易的,即便是交易也是黑吃黑;要是没你的话,我们都要考虑到银行系统里找个饵了。任务的成败关键就在你,只要你和他们讨价还价让他们相信你确实是个行内的买家,促成这次交易,人脏俱获,把主谋引出来,你的任务就成功了。剩下的事我们来办,几百警察等着他们从老鼠洞里钻出来呢?一会到了酒店,给你送款的队员会细给你上一课……还有问题么?”

    “有,那……那,危险不?”简凡问道,越到临阵的时候,越紧张。

    “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不但不危险,就跟玩一样,而且还给你配了个媳妇,胡丽君,进来!”

    陆队长一说话,门口应声进来一位,进屋马上一室皆亮,黑色的高腰皮靴、大红的毛裙、紧身的白毛衣,外面套着大风衣,一米六几的个子,个也可以、条也可以,笑容也可以,模样也可以,不过是很恶俗的浓妆艳抹打扮,越是这样打扮,越说明根本不会打扮。

    陆队长指着新人介绍道:“重案大队的队花,便宜你小子了,给你当一天老婆,胡丽君同志出过十几次任务,临敌经验非常丰富,关键的时候她会保护你的,而且带着女伴,容易放松对方的戒备心理,我问秦高峰了,知道你是个内勤,所以我会格外小心,放心,外围有几百名特警、身边有重案队策应,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线之下,一有不对我们马上可以控制局面,来,你们认识一下,准备去酒店。”

    简凡和那姓胡的握手之后,简凡这识人眼光多毒,特别是女人,身边见过的都是嫩得掐得出水来的妞,一握手一近距离看便即省得,这丫是个奔三的老娘们扮嫩呢,跟站街大嫂一般,用化妆品掩盖年龄呢。不过话也不敢说出来,悻悻地握了手,倒比那女警还扭捏。

    看着简凡在观察女伴,陆队长不无得意地问道:“这回总该没问题了吧。”

    “那个……还有一个小问题。”简凡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队长,指指姓胡的女警:“那个陆队长,能不能那个……”

    “有什么你说呀?”陆队长道。

    简凡小心地提问了:“那个,能不能给我换个媳妇,这也太不像了。我这么小,她这么…那个……就跟那家大嫂样。”

    一听得这话,那女警听得明显是嫌自己老了,膛目结舌一副要揍人的样子,陆队长两人一愣神,却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又瞪着眼指着简凡:“组织给你安排的保镖加老婆,不要也得要……秦高峰是怎么教你的,有你这么挑三拣四的么?这出任务,你还以为你真娶媳妇呀?找老公小胡都看不上你呢。准备走……”

    这是最后一次中转了,中转出来就已经半下午了,掩饰着出了重案队,俩人如同旅游的夫妻一般在街头打了个的,一路驶着到了建设路金广捷酒店,一下车,简凡一看不过个三星级,暗自哼哼了句:“缩水了、缩水了,还说五星级呢,这郭元小子净骗人。”

    “说什么呢?”胡丽君提着皮箱,随意地问了句,不过话里对简凡却并没有几分客气,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斜着眼看简凡的时候,胡丽君却又忍不住笑了,俩人扮这么一对夫妻,不光简凡别扭,连自己都别扭。

    简凡没吭声,往酒店里走着,那女警故意逗简凡一般,挽上了简凡的胳膊,简凡挣了几下都没挣脱,悻悻地说了句:“喂喂,你别当真啊,再说进出酒店都挽小蜜情人,那有挽老公挽这么紧的!”

    那胡丽君笑着却捉狭般地挟地更紧了,气得简凡没治了。

    登记、持着房牌上楼层,进了电梯一看只有俩人,简凡要退时却被胡丽君一把推了进去,一进门,胡丽君一按12层,得意洋洋地看着简凡,仿佛是这猎物到手一般,怪声怪气地问了句:“小子,你还不乐意是不是?”

    “注意称呼啊,我现在是你老公,有和老公这么说话的吗?”简凡挑恤了句。一副痞态,估计是现在不得不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你……你才多大?信不信我抽你……”那女警丫的就一暴力分子,说着就伸手做势。简凡指着胡丽君赶紧威胁道:“喂喂,不能动手啊,我可帮你们重案队干活,敢打我我立马就跑,你再去找人吧。”

    那女警见简凡如此惫懒,倒被逗笑了,俩人出了电梯,简凡又被胡丽君挽着过楼道,边走那胡丽君还边揶喻地说道:“简凡,我真有那么老吗?”

    “嘿嘿……”简凡傻笑了片刻马上一本正经地看着胡丽君,盯着坏坏地看了半天才说道:“老不是你的错,可这么老了还装嫩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给我进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刷卡开了门,胡丽君却是一手卡着简凡脖子,简凡刚要还击,胳膊又被拧住了,跟着就被押犯人一般揪进了房间。

    门被胡丽君一脚踢上了,房间里“啊”地叫了一声嘎然而止…………

第27章 暂借英雄胆

    下班时分了,一大队回家的回家,到食堂吃饭的吃饭,开警车的、骑电瓶车的,陆陆续续离开了单位,外勤没准点,内勤的八个小时还是蛮准时的,人快走完了,杨红杏和梁舞云差不多最后才出来。下午心神不宁的杨红杏就偷偷摸摸给秦淑云打电话,对于去执行什么任务她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说到了假钞团伙什么的,不过却是转述了简凡的话,咯咯地笑着把“同志关系莫乱搞”的原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杨红杏听得没觉得可笑,反倒有点怪怪的,暗忖着,简凡不会真是这种想法吧?如果那样的话,还真有点弄巧成拙了。

    俩人相跟着出了办公室,杨红杏终于按捺不住又说起梁舞云来了,一说到淑云的电话,有点忿忿地说道:“土匪,你这狗头军师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不是说他憋不住三天么?这都三周了,连我都觉得别扭。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了。”

    自从上次邀简凡出游被拒之后,梁舞云便出了这么个“以退为进”的法子,给简凡来个冷战,让他按捺不住主动上门来说好话,谁知道这次梁舞云觉得百分百有用的法子大大失策了,简凡倒好,比她们俩个还凉。

    不过梁舞云向来脸皮厚,就着这话头若有所思地开始分析了:“老大,这个不怨我,他要是喜欢你,恬着脸早来了,这不来,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我说,您不会就准备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吧?我没见他优秀得不得了啊?”

    杨红杏没好气地瞪着梁舞云接了句:“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把我、把他都贬低一遍。怎么?ccic罪案分析也挟带人身攻击?”

    “别别,你别捕风捉影啊。走,我捎了一程……还有一种可能你考虑过没有,在集训队的时候,他对你青睐有加,不遗余力地,那怕赔钱丢面子,就为和你不疼不痒地散步谈心什么滴,我想啊,如果你是个小警察的话,没准你们之间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梁舞云驾着车,倒出了胡同,强调了这个“但是”,强调之完看看杨红杏的脸色才说道:“按你说的,最后一日你给他亮出了底牌,说了你的家世,然后……然后他就冷淡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成长在一个普通家庭的人,在面对家世优越的你的时候,内心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情绪。也许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来追你……”

    车驶出了胡同,杨红杏倒被这个貌似精辟的论断说愣了,不过还是奇怪地问了句:“自卑?他会自卑?”

    “切,谁都会自卑。你敢说你见了拥资亿万的小富婆,你多多少少没有点自卑情绪?这很正常。”梁舞云大咧咧说着,又开始出主意了:“老大,我觉得到这份上了,咱别叽歪成不成?快刀斩乱麻,你要真喜欢他,得嘞,明着去牺牲一下再色诱一回,女人怕男人缠,男人比女人还怕麻缠,我就不信他受得了美女给他献媚……要不喜欢,正好,菜都快凉了,咱以后甭提这茬了。大原财貌兼有的钻石哥有的是,你不会找我给你介绍。”

    “闭嘴,系上安全套,好好开车。”杨红杏叱了句。

    “啊!?安全套?”梁舞云一听愣了。

    “呸呸呸……口误,安全带。”杨红杏红着脸悻悻纠正了句。

    车厢里,爆出了梁舞云一阵放肆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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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四个房间,院西北角是队长两进两间的办公室,队里人差不多走完了,史静媛才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门,进门的时候见得秦高峰正仔细地看着电脑屏幕和手里的一摞资料,这东西史静媛却是清楚,是从射击训练场取回来的资料,每隔一周史静媛都会到靶场替队长取一份图像和射击记录,不过她没想到偶而看过一眼之后,却是简凡的成绩。

    “有事吗?”秦高峰抬抬眼,诧异道。

    史静媛向来保持着一个严肃和矜持的态度,在队里并不多的几位女同志中间口碑很好,对于罪案发案的描蓦颇有建树,外勤那帮小子见了都是媛姐、媛姐地叫,人缘很好。不过此时看着秦高峰,却像是有偌大心事一般,轻声地问了句:“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简凡?……坐。”秦高峰坐着没动,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示意着史静媛坐下。

    史静媛静静地坐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好像在想想怎么开口似的:“既然您问了,我就提醒一句,他的射击成绩我看过了,接近普通队员的水平,我分析过他的射击录像,最快的出枪速度是零点七七秒,这一点要比队里其他人都优秀一点,可他最大的缺陷是成绩不稳定,命中率如果划一个范围,是从零到百分之百,成绩受情绪波动的影响太大。”

    “你想说什么?”秦高峰诧异了。

    “这种情况没法出外勤。队长,我觉得他这个性子,在队里负责内勤就不错,没人呆得住的枪械室,他呆得住;没有人喜欢去的档案室,他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没有喜欢干的那些婆婆妈妈的事,他干得比谁都好,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我觉得他这样就不错,为什么非要他改变呢?”史静媛看样对简凡的褒奖不低。

    “呵呵……”秦高峰欠欠身子说道:“我和你看到了同样的事,不过咱们的想法有点差距,枪械室那地儿,除了老陈是没办法窝得住,队里没有第二人能窝在那儿呆一个月,而他呆了两个多月,我其实等着他说不耐烦,可没有,他从中找到了乐趣,有时候蒙着眼和老陈玩装枪械。玩得起劲得很;档案室我是故意把他扔那儿的,等着他发牢骚,可也没有,他看案例还讲得蛮起劲,说得头头是道,呵呵……三个月前,他不会摸枪;一个月前,他不会开枪;而现在呢,如果打实弹攻击,我想手感没有比他再好的…………不管那一件事,做得最好的人,肯定不是最聪明的人,而是最坚忍和最细致的人,比如当警察就是如此,如果要真是一块好料子放咱们这儿当柴烧了,那才叫可惜呢。”

    史静媛担心地说道:“可他胆小,怕危险,这个心理障碍不是所有的人都过得去的。以前咱们大队晕血、晕枪,看着死人做噩梦类似精神类问题都见过,如果因此给他带来心理上阴影的话,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呵呵……天才和白痴、勇者和懦夫经常是以同一类面孔出现的,敢在乌龙带人集体逃跑、敢猝出重手对逃犯下手、敢在九鼎攻击歌星的保镖,这不是一个胆小鬼能做得出来的事。安逸和普通的生活久了,很容易埋没了人的真性子,我一直相信他不应该是个普通的人。”秦高峰对史静媛毫无隐瞒,看样对简凡的期待颇高。

    “队长,您不要期望值太高,即便是克服心结,也需要时间和时机,特别是心理性格的转变,有的警察一辈子都克服不了对枪的恐惧感。”史静媛提了个醒。

    秦高峰神秘地笑笑:“时机来了,我正在拭目以待?”

    “我也正担心这事,第一次出外勤,没有任何经验,不管是任务失败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对他的心理影响都不太好,我也奇怪您为什么不拦着。”史静媛蓦地想到了那件案子,这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警察的队伍向来是好马上阵、劣马归槽,他要是闯过去了,那就是匹好马,要闯不过去,不也正遂了他的心愿吗?”秦高峰笑笑。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重案队之虎在他身边,放心吧。”

    “重案队之虎?胡丽君?”

    “对!”

    秦高峰不知所谓地笑笑,史静媛却是神情哭笑不得。

    重案队之虎,不是虎虎生威的虎,而是母老虎的虎,这个外勤女人的凶悍在大原刑警里是出了名的,不说还好,一说让史静媛想起简凡那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样子,就觉得更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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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金广捷酒店1202房间,响了一声“啊”声音的房间里!

    这声音是女声,此时此刻,在这种环境,好像这种声音并不罕见,并没引起什么注意。

    房间里,胡丽君双手捂在胸前,对着简凡怒目而视,刚刚一卡脖子、一拧简凡的左手,却不料自己的右侧成了空档,简凡左手一挣、一拧身子,胡丽君没料到这个小白脸的力气这么大,猝不及防被挣脱了,还未反应过来,被简凡双手一推,正推在了胸前,蹬蹬蹬退了好几步,靠到了门上。“啊”地惊叫了一声!

    简凡瞬间双手僵在空中傻眼了,那地儿推得太软乎了,没成想厚衣掩盖下的峰峦是如此地叠嶂,一惊一傻胡丽君跟着就扑上来做势要打。简凡一矮身子,绕了屋子跳过了床,抱着头喊着:“啊……救命呀!……啊!救命呀!”

    哟……喊了半天没动静,简凡悄悄睁开了眼,却见胡丽君双手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身前,看着简凡,撇着嘴不屑地说:“喂,别这么怂好不好?我一个女人,还能吃了你怎么着?”

    “切……”简凡被胡丽君这态度刺激了一下,悻悻地站起身来:“我怕你非礼我。”

    胡丽君倒被简凡的惫懒样子逗笑了,刚刚一惊一怒猛地想到了队长说过这还是个刚入警队的小子,俩人在这个时间弄不好怕是会影响到任务,故尔只是吓唬了一下子便收住手了。看着简凡,胡丽君长舒了一口气,打了随身的箱子,接驳着pda掌上电脑调试了片刻递给简凡:“废话少说啊,你把要见面的嫌疑人资料从头到尾再熟悉一遍,所有知道的,一点也别漏了,上了正场掉链子,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胡丽君调试着、侃侃而谈的时候,简凡贼眼忒忒地看着胡丽君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着胡丽君把手机似的小玩意交过来,简凡狐疑地道:“侠女呀,我怎么看着你这化妆有问题呀?”

    “什么问题?”

    “嘶……你本来不丑啊,你看你看,你额头比较窄,化妆还故意给你留披肩发,显得更窄了;眉毛本来适中,谁给你修粗了,成扫帚眉了,越显眼越难看;还有……谁把你这嘴角线拉这么长,整个一血盆大口,这不是故意把你往坐台小姐的方向打扮么?”简凡正色说了几句,又开上玩笑了,实在觉得诧异得不行。

    “呵呵……”胡丽君不怒反笑了,笑着拽着简凡拉到穿衣镜前,说道:“你别说我,你看看你是不是老了、丑了。”

    简凡瞪着往镜子里一看自己,哇,戴着平镜,浓眉大眼,额上着色深了,那像个小学警,简直像个倍受压迫的破产国企员工一般,一愣神之后笑了:“噢,我明白了………哎!?我又不明白了,为啥把咱们打扮这么丑啊,难道扮犯罪分子必须是这么一副丑恶嘴脸?”

    “哈哈……外勤直接接触犯罪分子的时候,都需要做必要的掩饰,这是规矩,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就现在你出现在熟人眼前,也未必能一眼被人认得出来,懂了吗?”胡丽君道。

    “噢,哦哟哟,失敬啊,原来还真是警花啊。”简凡嘻皮笑脸地看着镜子里的俩人,别扭得紧,如果卸了这层妆,这胡丽君或许比现在要漂亮不少。

    “什么警花!………小屁孩,毛长全了没有,还想调侃女人,有那本事么?看资料,一会问你答不上了,小心我揍你啊。”胡丽君瞬间脸又变了变了,话里野蛮的紧。不理会简凡了。

    资料全部压缩在pda电脑里,就着屏翻着页,简凡看着看着就惊呼起来了:“哇,这何晋阳居然有伤害罪的前科?”

    没人理他,胡丽君白了一眼,手机铃响了,跑了卫生间去接电话了。

    过了一会,又把简凡看着惊讶地喊上了:“哇,这胖东客串抢劫,还坐过六年牢,丫的谁说这不危险?”

    还是没人理,胡丽君在卫生间打电话不出来了。

    等胡丽君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简凡傻愣愣地盘腿坐在床上,两眼失神,像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事一般,胡丽君吓了一跳,赶紧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简凡仿佛受了很大委曲一般地质问:“我好好一个人民警察,一个阳光男孩,干嘛非要让我扮黑社会犯罪分子,接触的还是这么危险的人,真要磕着碰着我了,给我一家伙,我妈可就我一个儿子………”

    简凡说得声泪俱下,颇能搏人同情,胡丽君哭笑不得了,咬着嘴唇悻悻盯着简凡,气忿忿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我……不去,反正还没开始,你们再换个人。”简凡说着,一激灵起身,要穿鞋撂挑子走人。胡丽君一脚伸过去把简凡的鞋踢过一边,揪着简凡的膀子摁坐在床上,无奈地说道:“我告诉你,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谁想用本地人,陕南警方三天前就派了一个外勤准备来接头,可路上出了车祸,经侦大队火急火燎找了两三天才挖出你这么个活宝来,你说你现在撂挑子,你不是你说你是人民警察吗?你的责任呢,你的荣誉感呢?”

    “我没转正,我还不算警察呢。”

    “那你想不想转正?”

    “要干这活,鬼才愿意转正呢?”

    “嘶….你………”

    气得胡丽君伸手要打,简凡却是不惧不怕,伸出脑袋,你打!打敢动手,我正好不去。

    俩人僵持了一分钟,胡丽君妥协了,被气得悻悻坐到了地板上,盯着简凡,瞪着眼说道:“简凡,我知道你的情况,我向你保证绝对安全,大庭广众之下,没人敢对你怎么样,再说了,就即使有危险,我也挡在你前面,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简凡被胡丽君盯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那我……我再考虑考虑,我……”

    “没时间了,刚才范晋阳已经约我到三和火锅城,晚十九点三十分,还有二十七分钟。”胡丽君看看表,无可奈何地说了句。

    “啊!?”简凡张口结舌,有点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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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指向了十九时二十分,一辆墨绿色的尼桑车里,胡丽君驾着车驶近了三和火锅城,车里正坐着一脸不情愿的简凡。

    连哄带骗不管用,晓之以为民除害、保护社会安定、严惩违法犯罪分子等等诸如此类的大义更不管用;无奈之下胡丽君把电话打到秦高峰那里,秦高峰只是说了句,他就是个窝囊废、胆子鬼,指望不着……说了这么句怪话就挂了,胡丽君诧异之下原话一转告。嘿哟,管用了,把简凡激得一咬牙,去!

    腊月二十了,街上的年味已经是充斥的足足的了,从金广捷酒店到三和火锅城不过十分钟车程,一路上街边夜灯和挂在显眼处的灯笼照得给寒冷的夜里增添了几分秀色。车停在酒店临街的台阶上,一下车胡丽君大大方方地挽着简凡的胳膊,不过一挽却是发现不对劲了,这家伙的手抖着,走路也发颤着,这那上得了正场,轻轻踢了简凡一脚:“喂,手抖什么?”

    “我我我我…没没…抖!”简凡一说话,更露馅了,连嘴也开始抖了。

    这架势上场肯定是不行,胡丽君看得四下安静,拖着简凡便走,快步拐过了酒店到了阴暗角落,这回可是真生气,一巴掌扇到了脑袋上:“抖什么?”

    简凡喘着气:“我……我害怕!”

    “有什么害怕的,都是你人你怕什么怕,他们还怕你呢?街两头都有咱们的人。火锅城里也有人接应。”胡丽君叱道。

    “哎呀,我真害怕,我忍不住就害怕,我……”简凡跺着脚,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紧张。

    “好好……放松放松……告诉我,记得你的身份吗?你叫什么?”胡丽君扶着简凡的眼镜,摸着简凡的脸蛋,冰冰凉凉的,看样还真是害怕了,说话的声音都发颤。

    “我……我叫害怕……不对不对,我叫简凡……不对不对,哎呀,胡姐,我真害怕,我……哎呀,我对不起。我……”简凡紧张地语无伦次,越说越迷糊,双手要胡乱地往开推胡丽君,却不料这一下子又推到了胸前,又是肉山一片。一紧张,赶紧缩回来手来。

    黑暗中,胡丽君沉吟的片刻,摸索着捉住了简凡的手,温润坚强又不失几分柔软,握着简凡的那双手,仍然是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间,胡丽君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动作,撩起了衣服,把简凡的手送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冷冰与滚烫一下子接触到了一起,让俩人的瞬间都产生了一种痉挛,简凡吓得赶紧往外抽手,却不料被胡丽君紧紧地摁在那两座双峰上。

    哇靠,居然是打啵!!………很诡异的事情,又碰到了一件,简凡的心一沉,手却是舍不得再往外抽了,透过罩罩伸到了最里面,手指、手心、手掌传来了滚烫的热量顿让此时觉得舒爽无比,一只手几乎覆盖不住的大峰在手心里摩娑,能清晰地感觉到如缎如锦的肌肤和逐渐变硬的峰顶。

    时间,静止在这里,仿佛有一万年那么漫长,又仿佛是一秒钟那么短暂。这是柔软的、浑圆的、滚烫的……闭着眼睛的简凡几乎无法形容手里那两团火热的感觉,轻轻触摸着,生怕与这等天下掉艳福的事失之交臂。

    胡丽君捧着简凡的脸,黑暗里几乎是面对着面说着:“怕不解决问题,大原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杀人、抢劫、伤害,一年要有几万起,没准那天就抢到你头上了,你不像个男人,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保护你身边的女人,怎么当好一个警察?……你听着,里面的嫌疑人也是人,他们也胆小、也懦弱,你越害怕,他们就越小看你、欺负你……你越横,他们就越怕你,他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是你的女人,你连保护我的勇气也没有吗?告诉我,有吗?”

    “有!”黑暗里,简凡应了声,声音里不再颤抖,双手还伸在胡丽君的衣服里没有出来。女人的温存,是激发男人勇气的最好工具。

    “哼……”胡丽君却是冷哼着,手摸着简凡的某个部位,吓了简凡一跳,不过却是没有其他动作,冷冷地说道:“你还勃得起来,还是个男人……男人的性欲分三个层次,生理上、心理上和情绪上,在勃发性欲的时候会分秘出超出常量十倍的肾上腺素,现在你都有了……男人最大的胆是色胆,色胆能包天,现在你也有了,精虫上脑的男人杀人放火都敢干……你还害怕么?”

    “不害怕!”

    “好,像个男人保护我,你是男人,你要干的事,谁也挡不住你,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

    胡丽君诱导着,简凡省得此时还有正事,恋恋不舍地缩回手,胡丽君整整衣服,大大方方地挽起简凡。

    终于能够走得稳健了。胡丽君边走边小声问:“你叫什么?记得身份吗?”

    “兄弟杨二刚,道上有个诨号叫四眼金刚。”简凡沉稳地说得,话里已经回复了平时的老练。

    走到门厅的时候,连简凡连不太相信刚才发生事,不过身体里某一部位的坚挺证实着刚刚那事一点都不假。侧头一看胡丽君,两个人正对视了眼,那一刻的触摸,好像心有灵犀一般,眼神里有了几分默契。

    简凡有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来看看,妈的,真稀罕,手一点都不抖了………

第28章 一嘴挑大案

    从走进三和火锅城的那一刻起,胡丽君隐隐地感觉到身畔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再准确地描述,是从一个未谙世事的三流大学生一下子换成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先前那一招只是有效地转移这个小子过于放大的恐惧,不过这种效果也让她觉得有点瞠目结舌。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的嫌疑人正是主犯之一范晋阳,带着开物流公司的胖东。进屋抱拳握手,胡丽君介绍着,范晋阳和胖东迎上来,简凡此时恰如大主顾上门一般,架子端得十足,简简单单寒喧了几句便即分开落座。

    此时再看真人和照片还是有差距的,范晋阳比照片要年轻不少,看样是春风得意,架着无框眼镜,看着谁都一脸奸笑,生怕别人忽略他的奸诈一般,那游离的目光瞬间让简凡想到了同宿舍的老三黄天野,看女生的时候就这么一副得性;而胖东就反其道而行了,一笑就是两个下巴、腮帮子马上能肿大一半,本身人长得不怎么地,这么白痴地一笑,配着胡茬未净的脸,倒像个没剃光毛的猪头。

    这俩人实在不怎么可怕,有点可笑,三句话过来,俩人又是客气之至,得,从小惯于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简凡,没几句便和俩货称兄道弟,套上近乎了。

    胖东客气举着大杯让酒:“来来,兄弟,我们和双成大哥是老相好了,他兄弟就是我们兄弟。”

    “是不是?俄大哥可说咧,你俩鬼得很,让俄俩小心应付。”简凡不卑不亢,应对得体,特别是一口陕西话说得字正腔圆,“俄”字是音重拗口,那绝对是装不出来的。这本事胡丽君早领教过了,乌龙县离陕境不远,陕西籍的人不少,简凡自小就会了。

    范晋阳和胖东听得此等评价,倒觉得是表扬似的丝毫不以为忤,那坐东的范晋阳反而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哈哈……玩笑了,双成大哥就是老开这玩笑,上次来呀,也和老弟你一样相貌堂堂啊,带了个小女的可漂亮了,还说回去娶了当婆娘呢。”

    “呵呵……”简凡蓦地笑了,笑得如同当年和同室的费胖子、黄老三斗心机一般,不经意地说道:“俄大哥身边的女娃就没有见过重样的,上次是带着三娃来的呀?要有女的也是在你们当地找滴卖货,肯定不是俄嫂,俄嫂长滴比胖东哥还粗啊!”

    胖东一听这话,和范晋阳对视了一眼,没成想是这么个回答,俩人仰着头大笑。

    简凡也在笑,胡丽君也在笑,心里暗暗佩服这句话答得巧,如果是试探的话,就即便是杨双成上一次真带了个姑娘来的,这样回答也说得过去。但凡道上这等试探也属正常,比如明明知道某人不喝酒,就故意问,哟,上次和他喝了两瓶,丫的你兄弟真能喝;比如知道你手下谁谁被抓了,就故意问,您手下那哥们怎么昨个我还见着了,他在那那干啥呢?……此间的奥妙只有同道之间的人才能省得,外行三句话过来就露馅了。

    类似这种问题往往是防不胜防,一句话答错了,没准就永远搭不上这条线了。

    亏是这次陕南警方准备的资料充分,这个以家族为模式贩卖假钞的团伙新抓不久,消息还没有泄露出来,看来这边的俩人是一无所知,几句话没试出什么问题来,倒真和简凡称兄道弟瞎扯上了,让胡丽君惊讶的是,简凡那还像个需要女人吓唬和鼓励的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山南海北的见闻夹杂着陕省浓重的乡音,偶而还来句黄段子,说得范晋阳和胖东直乐呵,特别是说到陕省的婆姨,简凡捉狭般地绘声绘色介绍,那脸蛋比仙女水、奶子比羊脂白、大腿赛葱白嫩,要抱到怀里,比吃火锅还热乎……三个男人相视哈哈大笑,一脸淫荡,听得口水差点流了下来。扮作简凡媳妇的胡丽君故做嗔怒,骂了两句。引得简凡又是一阵好哄。

    酒过半瓶,胡丽君暗暗注意到胖东和范晋阳使着眼色,跟着胖东手摸索进了口袋。胡丽君心里暗道了句,这第一关,算是过了。此时再看简凡,以酒当茶不经意的轻啜着,好像根本不在意身边的事,从进门也根本没有提起生意的事,就像来吃喝玩乐一般。待到胖东把纸币攒到手里,依然是不动声色,好像是货有千样,凭我舍取一般。

    这是陆队长教的,这才是大户应该有的气质,不过在胡丽君看来,简凡学得比教得要好很多倍。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别的,而简凡好像不懂理论,但实践却要强很多。

    说话着胖东恬着脸,笑呵呵地把四五张纸币就推到简凡面前了,胡丽君没吭声,好像在等着简凡说话,胖东看看简凡揶喻地笑着,这就进正题了:“小兄弟呀,不瞒你说啊,雷子这段时间抓得紧,南边的货也不太好走啊,手里存货就这么几样了,广东版的有十几墩,福建版还有二十几墩,您要是非要电版的,那东西还真不好弄。”

    一眼望过去,胖东的脸喝得早像钞票一般红通通,肥肉颤得俱是谄媚,像一个老掌柜在极力说服客户选自己的货样一般。

    简凡两指捻着七八张纸币一捻,摸了摸,呵呵笑了,笑了半晌却是把那几张纸币一扔,触着额头仿佛见到了很可笑的事一般,笑得范晋阳和胖东都是莫名其妙,连胡丽君也有点诧异,轻轻碰碰简凡的脚,怕简凡失态。

    笑了半晌简凡才抬起头,看着胖东笑道:“胖哥,俄大哥说数你鬼,看来没错啊,七张里头,有两张是一年前的货,俄用过;有三张福建佬的货,那货早断逑了,你要真有,算你能;还有一张央行的,咋着,老哥准备弄点真钞当假的卖。哈哈………”

    下午那临阵磨枪看来有用,简凡认识了几种钞票的源地和版本。

    几句话揭了底,这胖东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讪讪地笑道:“弄错了、弄错了,这天天弄这玩意,有时候连自己也分不清这真假了。”

    这是最鲜明的一个试金石,说出的几张假币的出处基本就是自己人了,外围听着录音的陆队长好歹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新人,一个女人出这任务本来就够揪心,而且吃吃喝喝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才开口,实在是让等着的人心焦。

    饭店里,胡丽君一脸得色,再看范晋阳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不置可否,胖东却是悻悻地收起了那几张假币。不知道俩人还要有什么鬼花招,收起来之后各抿着酒,却没有下文了,胡丽君暗暗踩了下简凡的脚,发着信号,一对眼神,心有默契,这是要:反客为主了。

    就见得简凡大马金刀的坐着,一手随意的擎着大杯,笑着道:“两位哥哥,水深水浅看完咧,是不是该听听兄弟俄说两句?”

    “您说……”

    “快过年啦,一年能有几个这样的好光景,俄们那地儿可全靠这时节出货呢。俄跟俄媳妇这次来呀,就准备多弄点回去,毕竟是俄大哥的老主顾了,有安全道谁也不想趟新路不是?二位手里要是没啥好东西,就当俄代俄大哥来看看俩位,明儿登门拜访一下,回头俄们俩到南边趟趟路,老靠着别人找食也不是回事呀?”简凡淡淡地说道。

    这话也是陆队长设计的,根据类似假钞案例设计出来的,但凡有一个固定客户,越是走黑路,越是讲信誉,双方彼此依托的关系纽带很紧,这是基于安全考虑的,等闲谁也不愿意扔了老客户再找新搭裆。说这话呢,就是逼着对方表态,摸对方的底牌。

    这话,多多少少引起了俩个对手的注意,范晋阳不经意看了胖东一眼,胖东脸上的肉颤颤,那范晋阳笑着,好像在斟酌着什么词。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简凡看在眼里,心里隐隐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过来不及考虑,范晋阳跟着随意从手里抽出一叠纸币,塑料包着的,两种面值的,一百和二十,扔到桌上,笑着说了句:“那老规矩,一百的三三,二十都是新货,五五给你,这东西要放陕南,我估计一时半会没人发现得了,你要不怕撑着,这次能大赚一笔。”

    “俄们怕饿着,还怕你撑着……范哥你有多少?”简凡捻出了纸币看看,心里暗自惊讶,这版本下午只见过大面额的,二十面额的,却是没有见过。

    “你准备要多少吧?”

    “连俄哥、连俄的家当,凑个百十来万没问题,你们要愿意,俄准备连锅端咧,不过这个价格么?有点高。”

    “喂,小兄弟,我们和你哥可都是这个价啊?你是诚心要货还是逗我们兄弟玩呢?”

    那胖子瞪着眼,话里不客气了,拍着桌子叫嚣。

    “哈哈……俄哥是俄哥,俄是俄,俄哥一次最多一封,那能比么?”简凡说着,仿佛生气地的样子,拍拍桌子,把那几张纸币砰地往桌上一扔,倒把桌上心思各异的仨人都吓了一跳,就听简凡道:“你别跟我吹胡子瞪眼啊,这油墨味重,细闻一下就能闻得出来;盲文条里的凸凹不强,有眼的人认不得,可瞎子摸得出来;纸倒是够脆,可太脆了,装口袋几次就软了,比福建版的就强一点点………俄跟你们俩明说啊,俄凭啥叫四眼金刚咧,不是因为俄近视,而是因为俄看这玩意,就没有走过眼。你这货,一样给俄下七个点,爱卖不卖,离了你张屠户,俄们还吃带毛猪咋地。”

    简凡侃侃而谈,像一个奸商一般在讨价还价,一听这价格,范晋阳脸被气得有点扭曲,而那胖东却像在极力压抑怒火一般。胡丽君就紧张了,只是教着简凡和对方讨价还价,谁知道简凡这个时候说话这么不客气,挑了一堆毛病要硬往下压价生怕这生意不黄似的,就差说这是一堆垃圾,老子不要了。

    外围的是毫无办法了,即便是谈崩了也不能出面;胡丽君紧张之下,轻轻地碰碰简凡的胳膊肘,却不料简凡像宽心似地,不经意的动手握住了胡丽君的手,那只手,很稳定,像是鼓励、像是安慰,像是两口手随意的牵牵手,眼神过处,胡丽君一瞥之下,看到了简凡眼里闪烁着捉狭,仿佛一切都尽在毂里。

    俩对手看了许久,这范晋阳才难为了吧唧着嘴说了句:“兄弟,加点,都不容易,我们也是那里也要用钱,要不是快年关了,这么大交易我们都不敢接。”

    “对对,咱们老主顾,您这样压得我们没法干了,不也影响兄弟您的生意不是。咱们细水长流。”胖东虎了一阵脸,又变脸了,恬着脸倒了杯酒,又是让酒又是拱手,生怕简凡见怪似的。

    胡丽君一下子也傻眼了,这俩货不知怎么滴又来了个一百八度大转弯,敢情成了小辈了,现在倒是简凡一副倨傲的态度,根本不把俩人当回事了。

    胡丽君前想后想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不过看这架势,主动权确实已经易主了,一个桌子上,都在看简凡的脸色了。

    “好吧,给我压六个点,三封,一百面额的两封、二十滴一封,你想啥时候要钱都成,两个小时之内我能准备好。”

    “别别,三个,三零挂一百,五二挂二十。”

    “不行,太贵,俄们也不好出,出这东西经常被雷子挑咧,俄们的风险要比你们大得多。”

    “兄弟,让让,四个点!”

    “不行,五个!”

    “四个、四个,就当照顾老哥俩了,我们送你一部分样货。”

    “咂,你看你们说这话,弄得俄怪不好意思滴。”

    三个人贼头贼脑说着黑话,基本就是说着真假钞的兑换比例,最后二十八块兑面额一百、四十九块对面额二十的成交,越大额的假钞越便宜,而面额越小的越贵这是常识,三个人讨价还价足足讨了十几分钟,硬是被压了四个百分点,而且还答应多送十墩百元面额的简凡才算罢了。这个奸商的得性被简凡演绎的形象十足,连胡丽君看着也直想笑,要论这搞价的本事,把刑警和大案队再加上那帮子经侦的来,怕是挑不出第二个人了。

    这场交易,进行的坎坷,不过最终看来是无比的顺利,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双方约定好了。

    时间:凌晨一点。地点:另行通知。

    约定一完等于局就马上散了,双方各自分手,一方是准备假钱,另一方呢,就是准备真钱去了。

    ………………………………

    ………………………………

    鱼钓上来了。这个饵用得简直是恰到好处,都知道简凡摸钱很利索,谁也没想到这个小警察居然比还是个讨价还价的好把式,煞有介事地把交易金额还压了四个百分点,这么着一来,根本不用怀疑范晋阳和胖东要交易的可能性了。

    经侦大队的封闭式主会议室里,把路上监控截获的录像和饭店的录音播放了一遍,来自特警、刑警、经警和大案队的十人小组汇聚在这里,传音像资料的陆队长比划着介绍道:“一封代表着一令纸,根据陕南警方抓获的嫌疑人介绍,一封面额是整一百万,长、宽、高相当于这么大个包装箱………也就是说,交易的时候肯定要来车,应该还要有两到三个人甚至更多,两个主要嫌疑人已经处于我们追踪之下,手机、住所以及车辆可能去的地方,都会有第一时间的讯息,现在有一个问题,考虑到嫌疑人胖东和范晋阳的前科,不排除他们私藏武器的可能,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内应和外围如何紧密衔接,保证我们两名内线的安全。”

    来自特警支队的接着话头道:“根据陕南警方提供的情况,他们选择的地方一般都是城郊结合部,甚至有一次已经驶出了市区才开始交易,这样的话,战线过长,如果消息不及时的话,我们就无法保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了。”

    “大案队呢?你们有什么想法。”

    “按原定方案,以交易的两名内线为核心,大案队紧随两名保持两到三公里的外围接应,保证交易钱款和两名内线的安全,防止这伙人黑吃黑。不过,一名是女队员、一名是一大队的内勤,有点势单力薄,而且交易地点现在没有确定下来,我们无法设伏,而且担心他们耍花招,我们建议,先行将范晋阳和胖东拘审。

    “这样吧,大家考虑一下。”主持会议的还是一位副局长,沉吟了片刻说道:“嫌疑人已经浮出水面了,抓捕很容易,但是这种假币案件,如果没有人脏俱获的话,形不成完整的证据链,定罪量刑将来有困难,而且有可能把这个案子煮成一锅夹生饭。我建议,仍然按原方案进行。让俩名内线继续交易,万一我们动作过大惊动了嫌疑人,那再抓可就困难了。”

    “我同意!”

    “我同意!”

    “同意!”

    领导的意见就代表着组织的意见,纷纷发言,最后一位是历经过罪案现场的陆队长,脸上有点难色,这点难色来自于秦高峰的嘱咐和胡丽君的汇报,那位内勤实在够呛,即便是卖嘴皮子卖得不错,要上正场肯定困难,不过此时再看一座的那一位都比自己警阶高的领导,嗫喃了嘴半天才说了句:“同意。”

    休会的几分钟里,陆队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想了半天才下决心给队里拔了电话,拔到了大案队值班室,简短地布置了一句:钱款马上送到金广捷酒店1202房间,多配两支枪!

第29章 诱将何须难

    一大皮箱钱款和武器送达金广捷酒店的时候,胡丽君带着简凡已经回到了这里,一路上多绕了几个弯,确定身后没有跟踪这才放心地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办这事双方都应该有一种默契,我不摸你的底,你也别管我的路,交易完了一拍两散,这也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章法,双方都是出于安全考虑。

    接到了队里送达的武器、钱款和新的指示,却是让她带着简凡继续交易,以防嫌疑人产生警觉,胡丽君顿时觉得有点棘手,接头的时候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那右只为能够转移简凡对恐惧的注意力,而且看样效果不错。但这事现在想起来再要面对,却是不由地感到非常非常别扭,俩人见面不过几个小时甚至于连对方的真面孔都没有看清就发生了这事,实在是让面对的时候有点难堪。

    不过这事暂且顾不上了,胡丽君现在担心的是,被激发出来的勇气,不知道能否持续到几个小时后的交易结束,难不成,再用这办法激他一下?

    不行,肯定不行,同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对于已经熟悉过的事,怕是同样再来一次之后效果要大打折扣了,何况自己也再提不起那样做的勇气了。

    提着一大箱钱款进了房间,简凡却是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作为样版留下的假钞傻乐着,细细端详了一眼,虽然刻意地往老相化妆,简凡依然是看着清清秀秀,胡丽君暗暗涌起了个怪怪的想法,被这小子摸一下,我也不吃亏啊。

    仿佛此事成了两人之间都知道,却又都不敢说出来的小秘密,让俩人凭添了几个尴尬,放下的东西,扔下了外套,坐到床上检查着武器,刚把枪拿出来的看了一眼,不经意抬眼的时候,却发现简凡正盯着自己,此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鬼的胡丽君悻悻白了简凡一眼:“看我干什么?”

    胡丽君的眼睛非常好看,简凡心里暗道了句,不过妆太浓,具体啥样还真看不清楚,想到这儿,一伸手:“我看枪呢?谁看你呢?给我!”

    胡丽君一想心里乐了,正好顺水推舟,还真怕简凡反感似地,顺手就把手里的枪扔到简凡的床上。

    此时,胡丽君还当简凡是看看而已,却不料拿枪在手的简凡蹭蹭蹭几下把一把老五四式拆成了零件,吧唧着嘴感叹了句:“咦,你们就没擦枪吧,这么脏,几年没开过了?……都是老毛病啊,枪身没有保养好,时间长了会生锈的。”

    说着动上手了,仔仔细细地擦上了,胡丽君待一细看,却是简凡拿着面巾纸,擦着枪身,还卷着纸芯蹭着枪膛,动作很仔细,好像又嫌纸不够用似的,干脆又找了块干毛巾擦上了。

    胡丽君看得诧异不已,问了句:“简凡,看你擦枪像个老手了,怎么?玩过?”

    “当然玩过了。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简凡蹭蹭蹭开始装枪了,神情里非常拽。

    “什么?神枪手不成?”胡丽君诧异的那动作确实像个老把式。

    “嘿嘿……我是队里专管给别人擦枪的。”简凡说了句。

    这句倒把胡丽君逗笑了,简凡说着手却不停,早已经装好了枪,上好的弹匣,枪归套,这个斜肩式武装带倒也好看,挂到身上之后枪正好插到腋下,穿上衣服基本看不出异样来,简凡饶有兴致地把武装带挂进脖子,乐得屁颠屁颠做了几个快速出枪的动作,做完了看着胡丽君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解地问:“喂,怎么光你们大案队有,这种武装带我们为什么没有?队里那帮外勤,天天把枪揣裤里,这么重,裤子要系不紧,准掉裆里。”

    胡丽君咬着嘴唇笑着,笑着看着简凡做秀一般,解释了句:“大案队出外勤比较多,跨区办案也多,这是为了方便出勤,你们大队现在是责任片区的,外放任务没那么多,所以就没有配这种武装带,喜欢么?这条送给你了。”

    “哎,哎,好……”简凡乐了,看着武装带质地不错,兴冲冲地拿在手里的把玩。

    “一会系上武装带、挎上枪,和我一起去把这伙小子抓回来,怎么样?”胡丽君冷不丁问了句。

    简凡闻得此言,身子激灵了一下,手麻利地卸下了武装带,扔到了床上,瞪着眼一副不耐烦地说道:“喂喂,有完没完,刚才还说没事了,现在又要让我去呀?你们大案队没人是不是?”

    看来,胆子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转变。懦夫并没有因为一摸就成了英雄。

    “哼,不去拉倒,谁也逼你去怎么地。”胡丽君也开始给简凡脸色看了,大大方方收起了枪,看着简凡有点悻悻的脸色,好像在故意扯开话题一般:“好了,你休息一会。我就奇怪啊,没想到你陕西话说这么地道啊?你在那儿呆过?”

    “没有,不过差不多,我老家枫林镇出一百多里就进陕西镜内了,村里娶回来的陕南婆娘不少,打小就听她们骂街吵架,早学会了;我家饭店就开在路边,一年到头那里人也见,别说陕西话,咱周边这几个省方言,我都能听懂,说个差不离,要不人家上门了,咱拿什么套近乎啊?”简凡想当然地说了句,这倒不足为怪了,连胡丽君也想到这一层了。

    看简凡笑了笑,胡丽君眼睛游离着想到了一茬话题,跟着拉着脸拉下来了,故意道:“喂,简凡,其实你可不是个好队员啊,刚刚接头不按方案设计,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连队长都训了我一顿。”

    “什么?”

    “压价呀?你把人家吓跑了我可前功尽弃了啊。”

    胡丽君不无埋怨地说道。不过事实却是队长对这几句临场发挥非常满意。

    “不会!”简凡胸有成竹地道:“一看你就没做过生意,老话说这嫌货的,才是买货的,咱们越挑毛病,越摆着一副可要可不要的态度,他们才能越相信,咱们就是来买货的。你看咱们一说趟路他们态度就变了,咱们一压价,他们就说好话,我估计这家伙里头利润不小,要是实打实买,再下十个点都没多大问题………哎,胡姐,我表现得真那么差?”

    简凡看得胡丽君不满意似的,有点怪怪地问。

    “嗯,一般一般,勉强过关。”胡丽君整理着东西,顺手把简凡手里的假钞样本也收起来了,看这架势,是准备要分道扬镳了。不过听到简凡的解释、识得其中关窍之后,却是暗暗佩服,这讨价还价的心机,还真不如这小子。

    简凡看着先前还热情似火的胡姐霎时成了冷若冰霜,这心里还真是不太好受,虽然不是个美女吧,可被人轻视的感觉还真不那么好,想了想,想出一茬补救来,嗫喃地说了句:“胡姐,我……我发现了个新情况?”

    “是吗?”

    “真的,是关于本案的。”

    “那说说看。”

    “我觉得你们把主要嫌疑人定错了,应该不是那个看似奸诈的范晋阳。”

    “你是说胖东?不可能吧?”胡丽君狐疑地说了句,眼前浮现出那个看似白痴的偌大的脑袋,和精明的范晋阳一比,实是优劣太过明显。

    “你看啊!我给你说几个细节,第一次使眼色,胖子先使眼色,然后盘问底细就停止了,这胖子装得跟白痴样拿着真钞考咱们;第二他使眼色,这范晋阳才把真正的电版假钞扔出来让我看;第三次,他们觉得价格凑合适中的时候,一锤定音的那时候,还是胖东收得尾。我觉得胖东是头,这范晋阳根本就一马仔的料。你别小看胖子啊,这长相最有迷惑性,我就有一发少,长相可诚实了,可相比之下,比谁都奸诈。”

    简凡努力回忆着见面的场景,掰着指头,煞有介事的说了说心里的疑问。

    “嘶……哟,听你这么一说,倒有点道理啊。你等等,我把这情况给队长汇报一下。”

    胡丽君想了想,倒也真觉得疑窦重重,这才一骨碌起身、摸着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给陆队长汇报上了。

    汇报完了一转身,回头却看着简凡正不无得意的看着自己,八成是那种受到重视的感觉挺好吧,就着这由头,简凡又是神秘兮兮地说上了:“胡姐,你们下一步怎么办?”

    说你们怎么办?当然和我没关了。

    胡丽君摆了爱理不理的架势,说了句:“有原定方案,你操什么心?再说没你的事了。”

    原定方案就是两种,第一种,嫌疑人黑吃黑,抢了交易款,不过那是徒劳,这笔钱款有三个定位,钱到那里我们就能追到哪里;第二种,正常交易,以真易假,人脏俱获。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胡姐,我觉得这方案压根就是扯蛋,方案是死的,任务是活的,计划很难覆盖到所有变化,谁敢肯定就这两种可能?”简凡提着意见,仿佛要努力证明自己技高一筹一般。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胡丽君侧着头,一脸玩味地问。

    “我没什么好办法,但我想不止这么简单。”

    “说理由。”

    “这样啊!”简凡的得意之情更甚了几分,又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态度说道:“我觉得你小看了这对货色,特别是那胖子,这家伙贼眼溜溜转了不少圈,我想没有这么简单,还有第三种可能。原因有二。第一,你要说我们已经取得的他们百分之百的相信,那不可能,肯定会绕很大的弯,没有那么简单上来就给你东西,卖土豆的都知道大的放上头,小的压下面,你敢保证他们不留一手?

    第二,你要说他们纯粹不相信咱们,也不对,按照你们估计,这段时间陕南打击的严,他们没有大批量出货,纯粹打劫咱们我觉得也不可能。你注意到了没有,胖东这人很有生意头脑,四年前出狱后就一直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长途物流,而且据你们查实,经营情况良好,没有查到什么违法违纪的行为,他在跟咱们说话的时候说到细水长流你还记得不?从长远考虑的话,打劫咱们等于永远断了他以后通往陕西的财路,而且还可能招致报复,这种傻事他不会干吧?”

    “这就是你说得第三种可能?”胡丽君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

    “我怎么没听懂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胖东到底会怎么样干?”

    “我旨在证明你们两种方案的推论都是不全面的,他真要怎么干,那我还真猜不出来,这你有点难为我了吧?我要猜得出来,何必交易呢,我直埋伏到那逮他不就得了?”简凡斜眼忒忒地看胡丽君,反驳了句。

    胡丽君又接着刺激了一句:“你操这么多心干嘛?反正也没你的事了。”

    “我………”简凡张口结舌,看着得意洋洋地胡丽君,想表达什么却被噎住了,瞪着眼,不过悻悻又侧过头了。

    得,胡丽君暗道了句,激起来的勇气已经开始消逝了,这小子又开始回复那吊儿郎当的得性了。

    静默了一小会儿,胡丽君收拾了枪套塞在枕头下,坐下来,脱了靴子又换上了拖鞋,简凡贼眼溜了几眼不知道这娘们要干什么,不过没敢问,跟着就听到了胡丽君揶喻的口气说话:“简凡,坦白地说,我很欣赏你,外勤的实战高手不少,可脑子很清的不多,也没想到你脑子这么清楚,刚才对第三种情况的分析也在大队的考虑之中,不过也和你所说一样,实战是千变万化的,真正要发生什么情况谁也预测不到。你今天很让我惊讶。”

    “是吗?”简凡听得这话像话了,翘着嘴角扭过头来。不料正和胡丽君对视了一眼,这一眼没来由地让简凡感到有点紧张。那胡丽君捉狭似地手指着简凡,笑着说:“我也有一个惊讶,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你。”

    “什么?”简凡道。

    胡丽君得意地鼻子重重哼一声,却不理会简凡了,径自进了卫生间,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像在洗脸……不过,好长时间没出来,不会吧?在洗白白?……简凡坐在床上,两眼发着亮光,心里暗道着,哇!不会吧,要来真格的?

    不过转念想想,看这姿色一般,要比蒋姐姐差一截,而且说不准就是个警嫂,还没准谁家媳妇呢?这可不是咱喜欢的类型。一想到此处,顿时觉得心里的绮念散了,对于御这么大的姐,实在不是自己所长。

    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个小时,听得洗澡的胡丽君还喂喂打了一通电话,在外屋看电视看得无聊的简凡早有点昏昏欲睡了才听到了卫生间的水停了,隔了一小会,门开了,洗完了澡的胡丽君擦着头发出了卫生间,简凡不经意瞥了一眼之后,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抽起来了。

    洗干净的妆束站在穿衣镜前,胡丽君身上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倒也确实没有色诱的意思,不过此时再看,却是人已经大变了,新浴出妆,素颜黑发,从镜里的一瞥根本没那么老,束挽起来的解发看得额头宽窄适中,先前被描粗夸大的了双眉实际却是弯弯细长,放在那张脸上再合适不过了;被抹得猩红一片的嘴唇洗净之后,根本不会让人反感,微微上翘的嘴角多少显得有点性感不已。特别是这个时候,只穿着白线衣的上衣显得是如此地凸凹有致。

    丫的,这是我摸过的吗?简凡悻悻伸着自己的一双手,手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神情却是懊丧不已,正如猪八戒圄囵吞了人参果一般,没感觉到什么滋味,现在回味却是绮妮得紧!

    回味了不知道多大一会,一抬眼却见胡丽君站在床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简凡讪讪在胸前抹抹手,又讪讪放下了,一下子有点糗,。

    “喂,你想什么?”胡丽君得意地问,八成很满意简凡的这种吃惊和懊丧,有了这种表情,说不定还能再刺激一回。

    “嘿嘿……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简凡傻乐地说了句。

    胡丽君口不择言,顺口啐了句:“小流氓,知道你没想好事,没有下回了。”

    简凡嘿嘿直笑了半天才说道:“有一回就够了,没想下回,谁说谁才想下回呢?”。说完了,笑得却更厉害了,胡丽君一省得又是这小子说话把自己套进去了,玩笑般地做势要打,简凡一骨碌侧身下了床,坐到椅子上。看着胡丽君抽着枕头下的枪套,斜肩挎在身上。

    两人,此时再看一眼,简凡有话好像开不了口,而胡丽君也有话,在故意不开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衣服、枪械,仿佛就是展示自己身材的玲珑有致一般,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回头双手叉在胸前,颇有几分大姐大派头地看着简凡,不无欣赏地说道:“简凡,本来我不想让你去,可刚才我细细考虑了一下你的话,很有见地,你的洞察力不比一个优秀的侦察员差,特别是你能注意到每一个细节,我倒觉得你去,比谁都合适,而且现在你说得我对自己也没有多大信心了,怎么样?像前一次一样,保护我一回,或者,我们再并肩战斗一回?”

    这话里,夹杂着邀约、夹杂着欣赏、夹杂着刺激,也夹杂着鼓励,说这话的时候,胡丽君抿着嘴,挑着眉毛,像是挑恤,不过在简凡眼里,却像是挑逗一般,隐隐地还觉得手心里发热发烫,迎着胡丽君热切的眼光,简凡悻悻抹抹鼻子,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去!没有我,你对付不了他们的。”

    这句话,中气十足,勇气十足,那像个胆小的内勤,英雄胆又被刺激上来了。

第30章 夜路有回转

    交易地点:高速公路休息区。

    刚刚收到了消息,陆队长看着地图,画了一个重重的圆圈,带队的五人小组,正挤在一个车厢里,有的打着电筒,有的在小声地说着,这个地方选择的好,

    “队长,这个地方不好控制,横贯南北,向南、向西、或者向东都畅通无阻,一路上七个进出口,咱们没有这么多警力围堵。”

    “队长,范晋阳的车里带了三四个人,现在正向高速公路的方向去,不会是黑吃黑吧?”

    “这个服务区上次咱们去过,一过零点,来往的车和人就少了,如果有埋伏,一眼就看得出来。”

    陆队长吧唧着嘴,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人少了不行,怕意外;人多了不行,肯定要打草惊蛇;可不多不少又是多少,沉吟了片刻问了句:“胖东现在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现在还窝在家里没出来。”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坐镇的。这样吧,不管结果如果,先诱出来,不拉出来,永远不知道这伙小子到底有多深的底子。告诉胡丽君,千万小心应付,特别是要保证一大队那位内勤同志的安全……后面的四个组,沿服务区两公里外围隐藏。”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

    …………………………………

    来来往往已见车辆渐稀的环城路上,如同幽灵般换了几个位置向城外驶去的丰田车里,墨绿色的大丰田佳美三厢配置,后车厢留下足够的空间装运货物,简凡和胡丽君正在其中,得到了最后的讯息和通知,坐在副驾上的胡丽君看着正视前方,稳稳地驾着车的简凡,心里涌起着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以往出任务,上级一声令下,就是不愿意也不敢吭声,而这次出的却是心里颇有点怪怪的,如果不是最后自己亮相那么一下下连哄带骗地拉搭裆,没准这小子都敢撂挑子不来。

    而现在再看的时候,简凡却是没有先前的紧张,这倒让胡丽君暗道了句:这小子还真是个雏,没有危险的时候,他吓得要命,现在危险很可能就在眼前的时候,却犹在那儿傻乐呢。

    出了城区,又驶了十几分钟,上了高速路,车速提起来了,眼前的路是一马平川,俩个人各有着心思,却是都没有说话,胡丽君隔五分钟便汇报一次情况,不过基本是没有出现什么新的情况,仅仅是一句:一切正常。

    交易的地点在高速路休息区,已经出了大原市境内,队里分析这正是几个伪钞贩运分子聪明的地方,在没有明确地域管理和不容易设卡拦截的高速路服务区交易,要比在市郊甚至于荒郊更安全,即便是真要围堵肯定要大费一番周折,何况警力也不好调配,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伙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

    车行了接近半个小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简凡按着指示驾着车沿着服务区进去,加油站、小超市和一家饭店还亮着灯,不过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沿着休息车走了圈没见着人,正要拔电话的当会,迎着眼前一辆小车的车灯蓦地开了,遮着眼线大致看看了,简凡轻声说了句:“就是这辆,夏利。忻州d牌照。”

    “别动,看情况。”胡丽君轻声说了句,手自然地伸到了腋下,悄悄打开了枪扣和保险。

    交易的时候即将来了,简凡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轻松好玩之极,再一抬头,既不月黑、也不风高,朗朗睛空挂着下弦月已经升上来了,即便是没有灯光也看得见人影。这等环境当然和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同了。

    正说着,有动静了,对方车门开了,嘭嘭的开关车门声后,下了三个人,车里还留一个一司机,看这样是来了四个人,简凡的心里猛地想到了个问题:“胡姐,有点问题,这么小的夏利里根本装不下三封纸币。”

    “队长队长……”胡丽君对着车载轻声汇报着:“情况不明,只见到了夏利车,没有发现货,对方四个人。”

    接到了队里见机行事的指示,胡丽君拍拍简凡的肩膀安慰道:“坐在车里等着,车不要熄火,我下车对付他们,你见机行事。”

    话说得不容置疑,简凡这回当紧了,看着对方示威一般地站在车前,手伸进了枪套,悄悄地拉开了保险,枪不一定开,可握着这家伙,多少有点安全感。

    两边的车灯对晃着,相隔着不到十米,简凡仔细看着,却是范晋阳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正迎面站在自己的车前,好像等着人下车似的,这架势让简凡想到了电影里黑社会的帮派对面,差不多就这架势,隐隐地有点担心,半开了车窗玻璃,刚一开却听到胡丽君大大方方说着:“咋地?范大哥你带这多人,准备端了俄们俩口的家当?”

    “哈哈……巾帼不让须眉呀?杨家弟妹也是个人物啊,我们总得先看看你们是不是空手套狼来了呀?”范晋阳笑吟吟地道。

    四个人,一对三,都站在车灯眼可见的地方,寒夜里灯下看得得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来的白汽,胡丽君仿佛是很随意的双手叉在胸前,一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根本不让步,沉声道了句:“那不成,到货见钱,这是规矩………大半夜,俄们人生地不熟,出个岔子咋弄。”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就差说你们这不是黑吃黑么?范晋阳身旁的俩人瞪着眼,手揣在怀里就要上前,不料被范晋阳拦下了,这时候,胡丽君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枪柄上。只等着对方发作了。贩假钞这群货色队里摸过底,制式的枪械应该没有,最大的火力就是长砍刀加土制改装枪,厚厚的外衣里挂上了防弹马甲的胡丽君根本没把几个痞子放在眼里,要是真干,几步的距离足够开枪了。

    不过都没有动,这也是一种均衡,都知道怀里揣着家伙,谈得成就是笑脸相迎,一翻脸马上就有愣伙家伙招呼。道上这事,求财在先,犯不着一照面就火拼,何况看这样,好像范晋阳也是在进一步的试探而已。果不其然,这范晋阳看胡丽君态度强硬,反倒和事佬一般的伸着手以示诚意,喊了句:“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先验钱而已,想黑你们早动手了,就真动手,你们挡得住么?”

    “范哥,老规矩,见货验钱。要想硬来,你们试试?”胡丽君不退反进,拉出了枪柄藏在衣服下,叱目瞪眼,一副母老虎的架势,倒还真是威风凛凛。这个威风是必须耍的,否则对手认为你太软弱可欺了,没准没想着黑你都有黑你的心思了。

    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有反作用,让两方顿时僵住了!

    主角,就该在这关键的时候出场,简凡心思飞快地转悠了一遍,拔枪在手伸到了大口袋,下了车一拍车门,喊了句,都别动,范哥,我信得过你,可其他人俄没见过,你不相信俄们有钱,你自己上来看吧。

    合乎情理,胡丽君一听这样说,侧身让了让示意范晋阳上前。这样的话等于把仨人都分开了,剩下的俩个手下和胡丽君对恃着,范晋阳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款款上来了,简凡站在车后,一把拉到了后厢的门,啪啪两声打开了皮箱,手插在大口袋里,握紧了枪,几个人里头就范晋阳文质彬彬,应该是最好对付的一个,敢胡来……他娘滴,先朝他干一家伙,这是现成的。

    越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简凡倒不觉得害怕了,心潮有点翻涌,激动,但绝对不紧张。

    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范晋阳只是探进身子随手在箱子里钱上轻轻捋了过去,又随意的掂着两摞翻了翻看看,扔下来扣上皮箱,缩回了身子,刚出探出身子,简凡又是嘭地扣上了车门,一只手伸在口袋里紧紧地攒着枪,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兄弟信人啊,就俩人带着这么多现钞,有点胆量啊。”范晋阳不无赞赏。

    这么一说,倒让简凡觉得自己多虑了,笑着应了句:“不瞒范大哥说,倒不止俩人,俄们觉得人多了不好,让大哥起疑心,所以就俄们俩口来了。你跟俄大哥交易不是一回了,咋的,俄还信不过你们?”

    “哈哈……好说好说,还是西北人实诚。”范晋阳笑着和简凡从车后出来了,对恃的双方都暗自往后退了几步,这等于放松了,不过还拉着架势。范晋阳皮笑肉不笑地声音还在说着:“不过兄弟这次可有点麻烦,今儿晚上雷子查车查得紧,我们的货没有出了大原,你们要真要货,可还得等几天。”

    “等!?等个逑毛啊?不让人过年回家咧。”

    简凡一听就是扯淡话,火冒三丈地猛爆粗口,这回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要是一等,一耽搁,肯定要被重案大队滞留着走不了,一走不了,敢情连过年还真要误了,一气之下这话更不客气了:“我说老范,白逑哥长哥短叫你咧,看你怂成这样,真没个鸟痛快劲,算了,俄们找其他人。……走,媳妇,上车。”

    这下子来得干脆利索,倒像个混迹道上的人,说一不二,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落座之后简凡还气忿忿地骂了一句:“老范,就当不认识你啊,真日逑个先人咧!”

    这却是纯粹的村野土话骂人,胡丽君暗笑着,不过范晋阳倒沉得住气,只是不迭地赔罪了几句。车未熄,一踩油门便即毫不停留直驶出了高速路服务区。

    服务区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有一辆非大原牌照的桑塔那亮了灯,直追着丰田车出了服务区,而范晋阳看着时间,指挥着夏利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出了服务区,两辆车一南一北,还真像分道扬镳了!

    向南,没有什么情况,只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偶而可见停在路上的清障车;向北,也没有什么情况,也是隔着两三公里停着两辆清障,没有什么情况再发生。如果知情的话,清障车的车厢和车底都龟缩着两队黑衣黑帽的特警,听得耳麦里传来了“原地待命”的命令,心里都是暗骂着,娘的,又白冻了一晚上。

    沿着原路向回返的时候,简凡倒没注意到策应的人躲在哪里,不到三十公里走得稳稳当当,偶而一瞥倒车镜看着还有灯光,狐疑地问了句:“胡姐,后面一直有一辆车跟着,不会是掂记上咱们车里的钱了吧?”

    “你说呢?”

    “我觉乎着肯定是老范跟踪呢,他们是想……”

    “试探!”

    “对!我正想说这呢。那咱们怎么办?”

    一言两句,又是个英雄美女所见略同,不过此时却没有开玩笑的味道,胡丽君和队里互通了情况,笑着说道:“等着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简凡,刚才你红脸扮得不错嘛,怎么,不害怕了?”

    “嘿嘿……你在前面顶着,我怕什么?这年头当土匪不过就是抢钱抢美女,怎么着也轮不上我。”简凡笑着开了个玩笑,胡丽君也笑着,却是考较简凡一般地问:“你说他们会怎么办?是真没有货,还是出不了货,或者发现我们哪里有破绽了?”

    简凡略一思索便道了句:“都不像,要出意外,他们随意打个电话或者干脆不露面,不更安全?要发现破绽的话,何必露面呢,还这么多人?………我看着啥都不像,就像耍心眼呢。我们知道他手里有货,他们也知道咱们肯定不会走,还是不放心吧。”

    “聪明!能当总指挥了啊。……接下来,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那我那知道……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我猜呀,在下高速路以前,他们会主动联系你交易,货根本不在高速路上,现在估计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们这种渠道还没有进入到我们视线而已,不过范晋阳一出面,也证明你的判断,这人估计是个马仔的角色。”胡丽君侃侃而谈,俩个人像在分析案情一般。

    “哇,这么鬼,………不对吧胡姐,你瞎猜得吧?那后面跟着这辆车呢?”简凡不太信地问了句。

    “那是要保证钱原封不动在车上,看来这是一伙老手了,很谨慎。”胡丽君解释道。

    “切,有这么神吗?他们要不联系呢?难道不能明天?不能后天?”

    “看来你不相信胡姐啊,这样吧,咱们俩赌一把?”

    “赌什么?”

    “赌一顿饭,要是联系你了,那你改天请胡姐吃顿大餐如何?四星级以上的啊。”

    “好啊,可以啊!”简凡一听,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你要输了,我不吃饭了,你得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意,怎么样?”

    嗯!?胡丽君倾着身子,侧头看简凡的表情八成没想到什么好事,不屑地哼了哼:“小子,你等着绝望吧!”

第31章 千算亦失算

    沿高速路向南二十公里第一出口,背向着大原的方向,夏利车停了下来,范晋阳拉了拉衣领,仿佛是坐车久了有点不自在似的,下了车,拔着电话,一连拔了几个电话,确认两个方向的高速路都没有异常之后,这才真的放心了,最后一个电话却是极尽谦卑的口气邀约到:“哟哟,杨小兄弟呀,实在对不起,我刚刚得到消息,货给你们带出来了,已经上了大原的国道……再劳烦你们一程,沿209国道向西,我在路上等兄弟你……哎,这次要有假,你回头揪我脖子上这六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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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个电话同步接收的终端不光是简凡,经侦支队指挥室里,一干正心里忧心重重生怕嫌疑人脱逃的专案组人员,听到了这番对话个个脸色缓缓地放松下来,这么说,鱼还是钩上。

    案件像一张网,丝丝相扣,而侦破也像一个网,拔出去的手机号码,嫌疑人的住所、车辆、出没地点,慢慢地划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经侦支队的伍队长正汇总着最新案情,接驳着笔记本往投影上放出了勾勒出了关系树,几分兴喜地说道:“根据技侦部门的移动信号追踪,目前已经锁定了这个团伙的嫌疑人有十二人,一号嫌疑人范晋阳伙同手下三人,正处在这个位置,繁寺县境内,这里有高速公路向南的第一出口,距大原市为五十七公里;而二号嫌疑人胖东,现在处在市区杏花岭区一幢单元楼内,重案队同志怀疑这才是真正的坐镇指挥的角色很有道理………根据刚刚的通话录音,我们推测,他们的意图是转而向北绕到国道上某一地点进行交易,而且现在货物已经到达了交易地点,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亮出来的………我们建议,抓捕时间推迟。让外线再行和他们交易,一次钉死,办成铁案。”

    烟气腾腾的会议里充斥着大案带来的异样兴奋和刺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专案组的组长沉吟了片刻,掐了烟头,拔了电话问道:“陆队长,你们觉得这中间会不会还有什么花样?有没有可能是调出我们的外线想吞了交易款。”

    “应该不会,如果他们想这样干,在服务区就动手了。两名外线已经完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好,注意安全,我知会繁寺县公安局派出两队应急干警在夏利车后方向设卡拦截,支援你们的行动。三组特警汇成一组,全部归你指挥,一定要保障钱款和人员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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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里看不到剑拔驽张的紧张,沿着国道向西的一辆丰田车里,却是洋溢着轻松的暧昧。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那是因为男女一块干活的时候,从调侃到调情说不定还有发展到奸情的可能,简凡此时倒没有感觉到什么恐惧啦、什么担心啦、什么紧张啦,甚至连什么任务啦都忘之脑后。

    这趟任务让简凡越干越轻松,越干越简单,天上掉下来的艳遇还真撩得简凡心里直痒痒,接到了电话想也未想,跟着下了高速就拐着上国道了,其实现在巴不得俩人一直坐车里瞎扯呢。

    胡丽君和队里通着话,差不多这是意料中的事,通完了话得意洋洋地一挂步话,不无得意地问:“喂,简凡,你现在怎么矢口不提打赌的事了,服不服吧?”

    “胡姐,咱们今天可是初次见面啊,你还真舍得下刀这么狠宰我一下?”简凡半开玩笑地说道。

    “简凡,你想赖账可没门啊,见了秦高峰我都照宰不误,你信不?”胡丽君没理会简凡那茬,仿佛故意刁难一般。

    “信!不过,我可不想赖账!”

    “这还差不多!”

    “胡姐。”简凡想了个应对之策,暗自得意地说道:“刚才咱们说我输了请吃饭是不?没有附带其他条件吧?”

    “是啊!”胡丽君应了句。

    “这就对了,吃饭我来请,现在咱们可以开始讨论谁买单的问题了。”简凡得意洋洋地说道。

    胡丽君蓦地被逗笑了,笑了半晌才悻悻地啐了句:“赖皮!”

    车行进了十公里,步话的通知后面尾追的车辆折返了,看样是回大原。

    车行进了二十公里,专案组得到了新的案情,范晋阳一伙已经折上了国道,和简凡相对开来,距离二十公里。第二个振奋人心的电话响了,传来了最后的交易地点,三十五公里标示牌。

    车行三十公里,接近交易地点了,简凡随意地问了句:“胡姐,大队离咱们还有多远?”

    “嗯,应该在七公里左右,他们起步迟,不敢大张旗鼓,只能不紧不慢跟着。”胡丽君说道,悄悄地瞥了一眼简凡,现在这时候还真有怕这小子真像前回那样掉链子,黑暗里人看不清楚,不过听声音好像很平静,胡丽君轻轻问了句:“你害怕么?”

    “呵呵………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胡姐,你们平时抓人怎么抓?”

    “很简单,枪一逼住,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干什么。”

    “哟,那倒是啊,这完全是个不对等的。”

    “呵呵……怎么,难道你想和这些家伙们来个生死搏斗?个人英雄主义在现实里不适用。”

    “我什么主义都相信,可绝对没有个人英雄主义。”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选的路是对的,老老实实当个小内勤混份工资,现在外勤也不好当了,都在喊人性化执法,越来越重视人权,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以前叫罪犯,现在都改称呼了,叫嫌疑人,为什么这么叫呢,是因为法院未判决以前,他们还是人,是公民,只不过有嫌疑而已。这就不好说了,磕着碰着个公民,那回头找你麻烦还真头疼。”胡丽君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发此感慨。

    不过简凡却不为然:“不对吧,胡姐,我们队里外勤抓回来的都灰头灰脸的,那有你说的那么文明?要是案犯老老实实地被逮回来了,嘿,他们还嫌不够刺激。”

    “切,你们一大队,整个就一土匪窝,抓得都是流氓痞子流窜犯,重案队都是抢劫杀人爆炸和一些高智商犯罪,那能比么?这高智商犯罪里,你证据钉不全,回头麻烦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胡丽君语带几分不屑地说道。

    “喂喂……咱们兄弟单位啊,你不能贬低我们抬高你们吧?”简凡笑着应道。

    “我贬低的是一大队,不过你嘛,可比他们要强不少……一会好好表现啊,你尽量拖时间,大队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如果现场出现意外的话,那就得强行控制了,否则的话这荒山野岭要跑上几个,咱们来一千人都没地儿找去。你放心,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一会要验货,你要表现出非常镇定来………”胡丽君不无担忧地说道。

    正担忧着的时候,被表扬了的简凡又是揶喻地说了句:“喂,胡姐,好好表现有奖励不?”

    这话说得暧昧之至,颇有几分调情的味道,不过还偏偏让胡丽君生不起气来,被简凡又逗得扑哧一笑,刚刚紧张的几分,又松懈下来了,这时候才发现,敢情自己是瞎操心了,简凡根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交易和试探是两回事,压根就没紧张。

    五公里,转瞬即到,远远的车灯亮处,界牌下停着一辆五十铃工具车,有人站在车前像是抛锚了一般,看着车号,简凡此时又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了,一夜的几次交锋发生的这些事都是顺利无比,又被胡丽君一路吹捧了一通,当个乔装警察的自信和自得现在已经是大大地膨胀起来了,俩个人按着约定,一左一右下了车,站到了车前,对方的工具车后座门一开,得,又是何晋阳笑着下来了,老远抱着拳喊着:“杨兄弟,告罪告罪啊,我可是大老远绕着赶到这儿给你们送货来了,俩位看真是信人啊。说啥时到就啥时到。”

    “哈哈……好啊,客气话别扯咧,拿点真东西出来,现在可都四点多了,你老哥不会又把我叫这儿逗我玩吧?”简凡笑着不软不硬地说了句。

    “废话不说了,老三,下货。”范晋阳喊了声。嘭嘭俩声,俩人下了车,爬到车斗里往外递东西,看样子不轻,下了三件货,一左一右抬着放到了两辆车的中间,隔着不到十米,包装是木条打得包装,看样子像零配件之类的货物,范晋阳还提着一帆布包,也就着扔到了货跟前,笑着道:“这是送的,兄弟这次可是破天荒了啊,压了我们四个点,还附带这么多。”

    “有来有往,胖东哥说的不错嘛,细水长流么。哎,他怎么没来。”

    “他忙着呢,验验吧,转悠了一晚上了,咱们早点完事,我们回大原,二位顺道回陕南。”

    “哈哈,好好……”

    俩人寒喧着,握了握手,瞎扯了几句,不过这话题实在不好拖,看样还真是着急出手,范晋阳的一个手下都把羊角锤递着上来了,简凡看得暗笑,这群家伙,信誉倒还真没得说。这阵势不用验都知道是真的。一动手,这才慢条斯理地敲了根木条,撕开了牛皮纸质的双层包装,便劲从压成捆的纸币里抽了一小撂,随手摸摸,嗅嗅、又晃着车灯看看,朝着胡丽君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胡丽君努努嘴示意着,叉在胸前的手已经是握到了枪柄,故意地大声问道:“二刚,咋样?”

    “没错,范哥给的是新货,电版的。”

    “俄就知道错不了,大原只是范哥手里有好货。”

    这句对话让在场的都放松了戒备,特别是让范晋阳还颇为自得。

    不过事实却是这句话传到了四公里外的车上,对话的信息是:真货露出来了!

    两辆闷罐子没有标识的车里,黑暗里并排坐着两队特警,灯蓦地亮了,通讯器里响着:检查武器,准备抓捕!跟着是嚓嚓嚓拉枪栓的声音,有的队员检查着这时候才扣上了防护盔。大战临近,都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激奋。

    十公里外,繁寺县调出的四十名干警设卡的、沿路向抓捕地赶的,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

    …………………

    快点、快点、快点……胡丽君看着蹲在两车中间验货的简凡,心里暗念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个时候却是比简凡还要紧张,车里司机、场上站着三个人,后面还有一辆见过的小夏利,现场五个人了,有没有武器还说不清楚,这肯定不是自己俩个人应付得了的事,这个时候最怕意外,万一有所警觉,路沿两旁就是庄稼地,开阔地一跑,不到两公里就是山地,大晚上漏一个都不好抓………

    与火急火燎的胡丽君相比,现场的简凡可一点都没感觉到有什么紧张,第一封撬了三个口,抽了三次,都是真货,做工非常精细,和前一日经侦让自己辨认的最后那三张假币模版如出一辙,乍一下子把这么多钱握到手里,就即使是假的也觉得实在幸福的紧………第二封,简凡又撬了两个口抽检,每抽验一次,都是仔仔细细看半天。等到再撬第三个口的时候,这范晋阳就按捺不住了,喊着:“喂,杨兄弟,你这不是逗我们玩呢吧?一个包装撬三次?你得验到什么时候。”

    “范哥,你钓了我们一晚上,还不能等我们几分钟呀?”简凡一副奸商的嘴脸,不冷不热地噎了句。

    胡丽君一听差点笑声来,难得这小子这时候了还这么镇定,那范晋阳听得这话没什么可反驳的,一摆头,手下的一位蹭得一声,拔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刀来,简凡一见这架势,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指着那人嘴里喊:“喂喂,大半夜吓唬什么人呢?”

    一下子气氛紧张了,胡丽君的手差点就把枪拔出来了。不过那人却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踢着第三封包装,夺夺砍了几刀,哗地一声包装纸全撕开了,灯光过处,俱是红通通的百元大钞,一脚踹到了简凡面前:“看吧!”

    看来,现在是对方迫不及待地要交易。

    “有啥了不起的。切!”简凡悻悻的拍着屁股坐起身来,胡丽君暗暗地使了个到车后的眼色,这才看着范晋阳,非常不悦地说了句:“不就要钱么?等着。”

    说着话老大不尿老二的得性,一步三摇地朝车后走,没办法了,这已经拖的时间够长了,再没有借口往下拖了,刚到了车还没有开车厢,猛地听得胡丽君在车前大喝一声:“不许动,警察!”

    跟着是砰地一枪,简凡心里一个激灵,一骨碌就钻到了车轮后头蹲下来了,那个估计是弯腰捡刀的家伙,被枪声吓住了,双手高举着,没等反应过形势来,砰地又是一枪,五十铃工具车轮“嘶”地开始漏气了,胡丽君站在车前大喊着:“下车,举起手来,再动打死你!”

    这声音黑夜里听得格外悚然心惊,全身能起一层鸡皮疙瘩钻在车轮后的简凡一看得,场上三个人,车里俩人都举着手,惊恐地看着胡丽君的方向,心下里却是暗道了句,靠,这娘们居然这么野蛮?

    车后,枪声听得真真切切,三辆接应车风驰电掣地赶着。

    车前,胡丽君两枪立威,货前站着仨个,车站站着两人,都举着手,胡丽君叱了句:“简凡,手铐!”

    “哎!”简凡这时候胆大了,应了声出来了。看着一群货色这么怂,胆色却是又壮了几分,胡丽君持枪上前几步,嘴里叱道:“蹲下,手抱头……”。货前的三人被这恶女人吓得赶紧蹲下,简凡乐得抓人了,扯着手铐,把范晋阳和刚刚持刀的马仔铐到了一起,另一个刚有点小动作,胡丽君眼疾手快,一脚就踹倒了,又被简凡摁着给铐了了正着。

    “蹲下,手抱头。”胡丽君示意着几步之外的俩人,这俩人看样就是司机的角色,下了车就一直老老实实站着。一听这话,又被枪指着,赶紧地老老实实蹲下来了。刚铐上的范晋阳瞪着简凡和胡丽君,恶狠狠地说了句:“小子,想黑吃黑是不是?你们拿不走钱。”

    “嘿嘿!你见过这么黑的警察么?”简凡嘿嘿笑着开了句玩笑。

    “老实点……”胡丽君枪指着前面的,脚下却是不停,抬脚踹了两脚,扑通扑通倒了俩,仨人铐在一起,跟着一骨碌都滚地上了。

    看着跟前的仨个,枪指着眼前的俩,胡丽君此时是以一镇毫无惧色,指挥着简凡:“把这俩铐上。”

    “没手铐了!”

    “车里有,去拿!”

    胡丽君训犯人一般训着简凡,简凡悻悻跑回车里抽着手铐上前铐人。心里暗骂着。却是没想到这温柔的警花一发飚一发威,实在是吓人,别说自己,场上这几个老江湖也被镇住了。此时的场上已经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三个人抱头蹲地,另外俩人也蹲着,简凡轻揪着其中的一个嚓地铐上了手腕,正准备把蹲着的另一个铐到一起的时候,却不料恰在这时变生肘腋,那人如同脱兔一般,腾地起身了,而简凡站立的位置恰恰堵住了胡丽君的射击视线,胡丽君紧张地的一握枪柄没敢开枪,惊声道:“小心!”

    晚了,那人聪明之极,抱着简凡当盾牌,挡着胡丽君,跟着是一个翻滚,俩个骨碌碌滚下了路沿。消失出了视线,

    胡丽君急步一跨,要去援救,不料一愣神之下,铐的三个同时发难了,一个伸腿一绊,胡丽君猝不及防被绊倒了,三个人乍见生机,呼啦一下子虎扑过来,胡丽君压到了身下。跟着几双手,死死压住了胡丽君胳膊,目的只有一个,枪!

    砰砰砰砰……连续几声绝望的枪声,胡丽君挣扎无望的时候,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即便枪被夺了,也成了空枪!

    枪声地寂静的夜空里传得很远,警报、警灯,声音越来越近…………

第32章 安欺我良善

    简凡猝不及防被一位嫌疑人抱着滚下了路沿,只瞥见那人长发瘦脸,暗生警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被抱着滚下路沿的时候,已经想起了此人也是有伤害前科的一位,资料里有。

    路沿长五六米,俩个抱着一上一下、一下一上,骨碌碌滚到庄稼地里,从小简凡跟人打架都是瞅冷子下黑手,真正肉搏那里经历过,一到底就被那人翻身骑到了身上卡着脖子,那架势不是打架,根本就是要命。简凡本能的摸着却是没有石头蛋,抓了一把硬硬的冻土,腾地一扬。

    那人吃痛头一偏,不过这一下却招致了更厉害的报复,跟着那人钵大的拳头咚咚咚左右开弓,简凡瞬间觉得眼前直晃北斗七星,星星闪完了又是银河一片,鼻子里、喉咙里酸的、腥的猛往上涌,疼痛激起了狂怒之心,手乱抓乱舞,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丝灵光,跟着左手要去抓阴、被挡了一把,右手后发先至,朝着那人的裆里直抓下去,这是小时候在农村野娃子打架降敌的绝招,一抓立时奏效,那人吃痛般地一后扬,给了简凡起身的机会。

    那人稍被迟顿之后再要上前扼喉,仿佛不死不休,坐着的简凡情急之下又来一个绝招,一侧头,狠狠地咬了那人一嘴。跟着反败为胜要扑将上来,不料那人的反应不是一般的机灵,一个凌空飞脚踢得简凡呼通一家伙又仆倒在地了。

    纠缠了几个回合,一个是急于逃命,出手狠辣,而另一个却是被激起了凶性,俩人都如同野兽嘶咬一般毫无章法。

    砰砰砰砰………胡丽君的几枪响了,路面上人声叱喝着、夹杂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那人影一愣神,顾不上简凡了,也不去管同伙,掉头要跑,简凡被踹倒后,却是恰巧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硬硬的石头,恶念狂起,朝着那人的后脑猛砸将上来,嘴里嘶吼着:“干死你!”

    这一刻,兽性勃发,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唯一的信念就是:干死他!

    那人哎哟吃痛地喊了一声,弓身化解了一部分力道,侧身猛地一拧腰,回身就是一个右勾拳,嘭地一家伙,简凡几乎觉得脑袋不是自己的一般,呼咚一下子又栽到了地里。

    看来这人的身手不是一般地好,打倒了简凡一迈长腿撒腿就跑。简凡一起身,狂摇着脑袋就是看不清楚,手一抹,粘乎乎的脸上早是血色一片。简凡愤怒地猛地闭眼、摇头、眨眼、闭眼,袖子上抹了几次……终于模糊地看见那人已经跑出了十几步远。

    “啊~~~~老子杀了你!”

    被愤怒激得狂暴的简凡已经失去了痛感,手是停也不停,一摸腋下手枪,砰地一枪出手,那人影仅仅是一顿之后又消失了,简凡想也不想,腾地起身直追了上去……

    …………………………

    …………………………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发生!被俩人控制了的局势瞬间又来了个大翻盘。

    后援队伍到了眼可见到的地方,情急之下陆队长手伸出车窗,砰砰砰又打了几发子弹,狂喊着示威,三辆车挟着劲风,划着“嘎”的刹车声围堵在路面上,几十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和几乎异口同声的喊着,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特警队组长一梭子子弹朝天鸣枪示警。三个被铐的刚刚跑出去十几米,吓得当紧蹲到了地上,眨眼间被一队黑衣特警围在中间;剩下的一个铐了半边的,看样是司机,压根就没敢跑!

    陆队长顾不上追人,赶紧扶着倒下的,一眨眼的功夫胡丽君满脸是血,是被找不到手铐钥匙的范晋阳恼怒之下,用枪托砸的,脑袋上开了几个口,被昏昏沉沉摇醒,一见是队长,顾不上疼痛了,紧张地喊着:“队长,快快,救简凡……从那儿滚下去了……”

    “一共几个嫌疑人?”

    “五个!”

    陆队长扶着奄奄一息,说话说不清的胡丽君,狂喊着:“五个嫌疑人,还有一名警员,一组看场,二组、三组搜索……小高,扶着丽君,急救包……”

    刚刚乱嘈嘈的场面,把四个人铐到了车前枪逼着,正慌乱的时候,又是砰地一枪传来,却是几百米外,听得真真切切,陆队长心里一激灵,坏了,坏了……叫嚣着:“快快,在这个方向,跟我来……”

    一组特警顺着枪响的方向,拉着散兵线围了上来。

    …………………………………

    …………………………………

    一个年轻气盛的身体里能蕴藏多大力量估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简凡追出去不远便不见了对方的人影,开阔地的视线虽好,奈何能见度不高,这是凌晨里最暗的一段时间,离开了路面却是更暗了,顿了一下脚步,像在乡下夜里熏獾一般侧耳听着,黑暗里没有跑出多远的嫌疑人喘气粗重,粗重的脚步,就在身侧不远。

    “站住……再跑干死你……”

    目不可见的条件下,简凡一声厉喝,声起枪出,凭着声音的方位简凡蓦地抬手一枪,不远处又是啊地一声惨嚎,扑通栽倒到了地面,简凡辨着方位朝着声音发出的方位奔上前来。

    他跑不了……简凡心里此时只觉得非常肯定,不知道这股自信源于哪里。搜索了几步,后面的大队便即跟上来了,人影幢幢、电筒晃着,高喊着的陆队长追上来了,一听喊着包围搜索的声音是简凡,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前行了几十米,从队友手里借了把应急灯,耀着周遭的环境,一片开阔地几乎没有可遮档的地方,经冬的小麦长了一寸高、地塄很矮,都藏不住人,对,粪包!不远处有一个乡下烧草木灰堆起的粪包,简凡不假思索,三步并做两步,应急灯耀着奔过来,地上有血,顺着血迹,一晃到了人影,想也不想,喊也没喊,冲上前抬手应急灯朝着脑袋“通”地一下子干了上来。

    中了枪,又被警察包围之下这人早没有斗志,抱着头不敢还手,不还手简凡倒打得没劲了,想想差一点被人打个半死的劲道,怒气又起,一抽枪顶在那人脑门上,声色俱厉、状如疯狂地叫嚣着:“你跑呀……跑呀……老子今天干死你!”

    枪顶着脑门,应急灯下,那人削瘦的脸,沾着泥土的长发,双眼里俱是惊惧,嘴唇颤颤,却是求饶的话也说不上来了。

    此时无公愤,只有私怨深。

    绝望中的对手让简凡心里一丝怜悯油然而生,咬了半天牙却是扣不下枪机,愤恨之余,无处可发泄的积怒枪柄没头没脑地砸着,起身没轻没重的跺着、踢着。队友们晃着电筒直追上了来,一晃之下,状似疯狂、一脸是血的简凡倒把众人吓了一跳,陆队长情急之余,上前拦腰抱着简凡,几个人拽胳膊搂腿先夺了枪,怕误伤到人。大案队的对付这等事有经验,这种情况都知道是打得狠了,进到状态里一时半会放不下了,有时候急火了根本就敌我不分了。

    被摁着夺了枪的简凡腿脚乱蹬,尚自骂骂咧咧:“滚,滚……都他妈滚!……都他妈来干什么?没你们老子早毙了他了。”

    陆队长看着简凡,想想下午还文质彬彬的简凡,却是哑然失笑了,悻悻地骂了句:“把他架回去,一大队的怎么都这么野!?”

    几个人不容分说,架着抬着把简凡硬往回拉………

    ……………………………………

    ……………………………………

    人脏俱获,一个满意的结局,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开端。

    市区经侦队指挥部里,肖副局长拍案而起,吐了两个字:“收网!”

    杏花岭小区,静谧的暗夜里早隐藏了许久的警察们持着液压破门器,从门上、窗上四涌而入,抓捕了第一嫌疑人胖东。隔着五公里的宏发物流院内,派出所和特警协作的队伍进进出出,清查藏匿的假钞。漫长追踪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被锁定的嫌疑人陆陆续续在四处落网。警车长鸣着警笛穿梭在大原的大街小巷。

    国道现场,拍照、取证、录像、突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脑袋上肿了几个包、两眼青於、手和脸都被蹭破几处的简凡静静地坐着,车厢里有一位队友正给清洗着伤口,瞬间的狂暴带来的负作用很明显,全身像被抽了骨髓一般萎顿在车座上,此时才觉得浑身是抑制不住的疼痛,一阵阵身冷之后,又是不禁地后怕。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如此惊险的事,从小到大,再惊险也不过一群不良小子打架闹事,拳手板砖相向,而刚刚的搏命几下心里却清楚的很,如果不是拼死反抗,说不定早一命呜呼了;如果不是后面有大队人马,如果不是手里有枪,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或许这人早轻轻松松逃了……

    “简凡……”

    一声轻轻地声音把简凡惊醒了,一抬眼却是头上简单包扎着的胡丽君。

    “胡姐!”简凡一惊一起身,搀着胡丽君坐到了丰田车里,心里对这位大姐还真是愧疚的紧,要不是自己窝囊,要不是自己疏忽,就不会有现在俩人都是凄凄惨惨地面对了。

    陆队长奔了上来,安抚了胡丽君两句,安置着俩人先往回走,一名队友驾着车,打着方向往回走。两个俱是一身伤的人此时却再没有先前的暧味之意,胡丽君看着简凡的情绪低落,暗暗地伸着手,摸索着握着简凡的手,一只手拍拍简凡的肩膀,揽着让简凡靠上来。那只手,简凡握着只觉得很冰、很凉、微微地颤着。

    两个人的手都很凉,惊心动魂的一刻之后,谁都是心有余悸。

    “简凡,别想了,都过去了。”

    “胡姐,对不起,都怪我窝囊,让这小子钻了空子。”简凡握得紧了紧,不无歉意地说道。

    “呵呵……这就是个危险活,磕着碰着都习惯了。”胡丽君努力笑着,缓着口吻说道。无言地抚过简凡已经肿起了脸和眼角,有几分心疼地询了句:“还疼么?”

    “不疼!”简凡不好意思的握着胡丽君的手,讪讪放下了。

    “不过你也不赖,谁说你胆小了,我看一点不小。刚刚你知道抓得是谁,胖东的把兄弟,曹航,绰号草蛇,还练过散打,被你吓得尿了裤子了。铐回来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还不如你呢。”胡丽君故意赞赏一般地说着,看着简凡还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是抚着脸安慰道:“简凡,你那一枪很准啊,黑咕隆冬都打得出来,正打在那小子屁股上,要不都没那么容易抓了。”

    “呵呵……我…我打偏了,我蒙的。”简凡讪讪笑着,应了句。

    胡丽君笑了,听着这句话笑了,先只怕开枪后的简凡心理有阴影,看简凡这样说,倒暗暗放心了几分;开车的队友也笑了,简凡也笑着,偎着胡姐的肩膀,一夜的疲惫袭来,不多久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33章 心有戚戚然

    重案大队直属支队队部管理,和各个刑侦队虽属平级,可在装备和待遇上要高不少,经常是市局、省厅和部级督导的案件都交由这里处理,虽然责任大点,压力大点,可政策给的倾斜自然也多点,有时候刑侦副职的支队长就直接兼任重案大队的大队长,现任这个队长陆坚定从基层干到这里,据说也是下一任副支队长的候选人之一。

    忙碌了两天,11.2特大制贩假钞案接近了尾声,陕山两省的公安合作很圆满,两地协同作战共抓捕嫌疑人二十余人,大原市以范晋阳、何向东、曹航为首了十四人无一漏网,抓捕的时候又是人脏俱获,连审讯都没有费太大的劲便告突破。预审、结案、移交,剩下的工作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从支队出来,陆队长驾着队里的雪铁龙三厢车直驶向一大队。

    队里的这辆车基本就是队长专用了,倒不是车有多好,而是这车的外型和电影里美国fbi常开的那种suv特别像,驾着这车、戴个墨镜,偶而心血来潮来把吸附式警灯一挂,实在是拉风的紧,怎么说呢,就是特有成就感那种。几个大队的都知道陆队长好摆这么个谱,暗地里给人起了个外号叫陆摩斯,什么意思呢?装得快像福尔摩斯了!

    驶进一大队的时候正逢午时快上班的时分了,和熟人打电招呼直接进了队长办公室,此番目的看样是专程拜访秦高峰来了。办公室里,秦高峰挟着支烟,长腿搭在办公桌上,正摇着椅子看着一份案卷,陆坚定进门的时候,只是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哟,您还有脸进门呀?”

    “我这脸不在这儿搁着么?怎么啦?”

    “借人的时候说得好听,把人都送医院里,你倒抹着脸来了。”

    这当然是在说简凡受伤住院的事了,秦高峰说得不阴不阳,陆坚定却是脸不红不黑,胖脸笑着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大咧咧坐下来:“哈哈,从市局到派出所,谁不知道我陆坚定脸皮厚,你还别咋唬我,请功少不了你的份啊………嗨嗨,有点坐相成不成,就不待见客人,等我走了再摆这架子成不?”

    秦高峰笑着放下了腿,随手把烟盒扔了过去,俩人在工作上打交道不少,倒也熟稔得紧,看着陆坚定,笑着道:“怎么,有何贵干,又给你挣了个升迁资本,来磕头谢恩来了?”

    “我说高峰我就没法说你,怎么见了谁都不阴不阳这得性。要不你这臭脾气,说不定都当上个副支队长了什么滴,至于在这鬼地方呆七八年不挪窝么?”

    陆坚定猛抽了口,嘴和鼻孔里哧哧冒着青烟,埋怨了句:“我今儿就来跟你说你手下这事了,这小子可真够野的啊,那个叫曹航的嫌疑人,手腕被咬了一块肉,脑袋给开瓢了,一枪打翻了不说,我们要是去迟点,他敢把人给毙了……我说你是怎么训出来的,整个一个悍匪苗子哦,曹航可是省散打队呆过的,三五个人未必近得了身,嘿,居然被你们一大队个小内勤吓得尿裤子了,真邪性了啊!”

    陆坚定说得言辞凿凿,这当然是证据确凿了,仿佛是说嫌疑人一般不无几分惊讶和愤概情绪。秦高峰听得理也不理,不屑地说了句:“我的人自己会教育,你操什么闲心?”

    “对,是得好好教育教育,这没准什么时候出事可来不及了。”陆坚定说着,就着话头了。

    “就这事啊?”

    “啊不!我是说呀……”陆坚定的脸变了变,诡异地笑着道:“我是说,这小子要不调我们队里,我替你教育教育?”

    秦高峰诧异地瞪了陆坚定半晌,跟着是爆着几声大笑,这来意明白了,敢情是想挖墙角来了,一副好笑的神情却是没有回应。

    “嗨,老弟,给个话呀?就这惹事的茬,到我们队里,我给你看着,省得你操心,咋样?老哥我对你不错吧?……明跟你说啊,我看这小子是块料,考验外勤能不能出任务,一百次安全顶不上一次危险,能趟几次危险任务过来,将来都是精英,一遇到这种事啊,新人不是吓破胆了,就是吓大胆了,我看这小子属于越吓胆越大的主,到我们那儿正合适。”陆坚定干脆挑明来意了。

    “老陆。”秦高峰笑着说道:“你用完了人、请完了功、邀完了赏,然后回头又想连人挖走,你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哟,您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有点不地道。”陆坚定笑着,根本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反倒就驴下坡了:“咱这样吧,不让你吃亏,你有啥要求,给我提提,一准给你解决怎么样?要车,人事对调、怎么都行,只要你同意,支队长那儿我去说……是块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是不,我们大队母老虎有了,再添上这么几只小老虎,哟,全乎了。哈哈……”

    “这样吧,老陆,不是我驳你的面子,你知道我的作风,来的自愿,去的随便,只要他愿意去,我不拦着。可现在为时有点早,让他在一线多煅练几天,没进过派出所直接就进了刑警队已经是跳级了,才在一大队呆了几个月就进重案队,别人听着也说闲话不是,实习期满喽,要真想去重案队当外勤,我亲自给你送去。怎么样?”秦高峰好像乐得送这个顺水人情。

    “好好……我就知道你哥们够意思,不说了,到了测评完了,我来领人,在你手下练半年,拉出来就能上阵。”陆坚定一拍大腿,乐了。

    “哎,老陆,还有个小事我现在刚想起来。”

    “说!”

    “本没想找你,可你一说车,我倒想起来了,给我们一线解决个实际问题。”

    秦高峰说着,从这抽屉里抽出一厚摞发票,油票,啪地拍在桌上。

    “嗨,当警察不能这么黑吧?这刀下得太深了昂!”陆坚定一惊,这怕不得有好几千外勤差旅加油票,肯定是超标了没地方处理,到重案队打秋风。

    “呵呵,爱办不办啊,别说我不给面子。”秦高峰笑着,仿佛也是办成了事一般,直接把发票往前推。

    “好好,这次人情算还了啊,回头我报了给你………宰这么狠,那这事咱们定了啊,到时候你不认账都不成。”

    陆坚定悻悻把一堆发票塞到口袋里说道,经常要甚至派出所和大队帮忙,给点实惠和人情却是不得不办的,暗暗地只觉些行有点偷鸡不成反蚀米的感觉。

    “放心,就怕到时候你不敢要!”

    秦高峰还是不阴不阳地说着。

    ………………………………………………

    ………………………………………………

    市武警医院里,靠着三楼尽头阳面的一间病房里,一群警服着装的人正围着病床,哟,细看之下不禁大开眼界,窗台上开着的迎春花,屋子里这一群,还净是警花了,不过是花非花,一说出话来可呵碜得要命。

    “哟,简凡,你不用化妆都成猪头啦!”

    “好可怜哟,不过比原来帅多喽。”

    “该!犯罪份子终于替我们出了一口气昂!”

    “报应、报应,报应不爽啊!”

    “你们干什么?他还伤着呢,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你一句我一句,神情各异。除了杨红杏说了句公道话之外,牛萌萌、秦淑云和梁舞云,差不多俱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平时被损最多的梁舞云却是咬牙切齿,每次都要比旁人多几句。旁边站着的谢法医笑着看着一干女警损着简凡,史静媛也是一脸莞尔,削着一个苹果。六位女警联袂探病来了。

    医院里呆了两天,简凡平时是人缘颇好,差不多队里人都来遍了,这一拔娘子军是谢法医带队来探病的。简凡打了两天点滴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这出外勤抓贩假钞团伙,经历了搏斗又击伤一名案犯,这么大的事就在一大队都难得碰到,听者自是惊讶得无以复加,不过此时再看,却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挂着俩熊猫眼,脸上、手上贴了几块绷带,除了眼珠子看着还有几分狡黠之外,着着病号服怎么看都是惨兮兮的样子。

    简凡右看看、左看看,梁舞云最高兴,牛萌萌有点可怜、秦淑云有点仰慕、而梁红杏就有点复杂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史静媛和谢法医年纪大,却是安慰得多,不像这伙同学一般净开玩笑,左右看看,故态重萌了,撇着嘴声音不客气地说道:“喂,你们来探病来了,还是来超度我来了,两天来了两回,净没好话,说话前先想清楚啊,我这乌鸦嘴可没受伤,想听好话是不是?”

    这拉架势瞪眼准备上嘴的样子逗得众女警咯咯直笑,谢法医笑着啐道:“小凡,你就不能对姑娘们客气点,怪不得都不待见你。”

    “谢阿姨,你看你看!”简凡忿忿地指着众女,深恶痛绝地说道:“她们比犯罪分子还可恶啊,见面就咒我,我看谁最高兴,再高兴我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就讹谁!”

    “胡说什么呢?给……”史静媛嗔怪了句,削了个苹果递上来。这简凡说话没遮没掩,几个女警也是没轻没重,不过看样这几位的关系都不赖,也不好夹在中间说什么。简凡却是不无享受的咬着苹果大嚼,嘿嘿地笑着损开了:“看史姐多温柔,你们几个学学,一天到晚疯疯颠颠,嘿嘿……将来找不着婆家,找着婆家也摊上恶婆婆,天天收拾你们。”

    咦!?集训队的四大名花叱目瞪眼,这话太过恶毒了点,梁舞云捋着袖子挥着手喊着:“老大,我们仨摁住,你来非礼,小样,还治不了他了。”

    几个女警做势要来非礼,简凡却是坏忒忒地笑着:“耶!欢迎非礼啊,你们一起上,我绝对不反抗啊!”

    一句话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杨红杏被糗得面红耳赤,掐了笑得前俯后仰的梁舞云一把,几个女警相互推搡着,却是谁也不敢真动手,连谢法医和史静媛也按捺不住被逗得直乐。

    说是来探视,差不多就是来说说笑话,胡侃一通。简凡见着熟人也乐,众人看着简凡没事也放心,不一会快到上班时候众人告辞要走,简凡这睡了两天有点留恋了,苦着脸说道:“史姐,队长怎么没来看我?我什么时候出院呀?”

    “队长让你老老实实养病,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呗。”史静媛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问不出所以然来,这四个同学又跟着捣乱,各自招着手哄宠物一般,乖啊,乖乖躺着,姐姐们晚上来看你哦……

    简凡气咻咻蒙着被子不理会了,几个女警招着手再见轻轻掩上了病房的门。了无人声了简凡才钻出了被子,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这两天比出勤还累,局里的领导、经侦队的、重案大队,还有一大队的,轮番来探视,还真是有点疲于应付了。

    想的人没来,净来了些没想的人。老爸老妈那儿,压根没敢说,怕爸妈担心;香香倒是说了,可工作忙,一看被人打成这得性了,流了两眼泪,跟着就埋怨上了,而且移动公司这破单位,越到年底还越忙,除了下班其他时间还来不了。

    人一起赶紧起身,隔着两间就住着胡丽君还没出院,这段时间没事了就凑那儿说话聊去,起来了却见得床头柜上的一堆水果营养品间还放着一个小包,一愣神,八成是那位又忘了,刚刚拿到手里,门吱哑一声开了,一抬眼,却是杨红杏去而复返了,简凡一递包:“忘包了吧?”

    “嗯!”杨红杏讪讪上前,接到了手里,拉开了拉链,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大屏手机模样的东西,递上来,笑吟吟地没有说话。在此之前的冷战因为受伤的事得到了一个冰释的契机,都没有再提此间的事,简凡看看杨红杏,却是乐得接到手里:“呀!送给我呀?”

    俩人之间,只剩那么一层薄薄的纸有待捅破,但好像在彼此之间,也没有人想捅破,或许浸在这种温情和暧昧里要比真正得到还有那么点意思。杨红杏是怎么想的简凡不知道,不过简凡肯定是这么想的。

    是台惠普的掌上电脑,简凡一说那话就后悔了,好几千块钱的东西,还能恬着脸去要不成。

    杨红杏却是笑着说道:“凭白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呀?借你玩玩,里面有游戏,能上网,能看小说,还可以打电话,你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自己玩吧。”

    包挎上了肩,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迈了一步,却没有迈出距离,简凡看着,笑着把玩在手里说道:“我出了院还你啊,正好无聊。”

    “嗯!”杨红杏仿佛有心事一般应了声,终于还是应声走开了,快掩上的门的时候才回头再见说了句:“里面有好多同学照片,你无聊的时候看看吧。”

    “哎,好嘞!”

    简凡起身相送着,却被婉拒到了门口,一直看着杨红杏款款离开了走廊,跟着又跑到窗口,看着单位那辆警车载着一干同事离开了医院,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摩娑着手里的小电脑,有点悻悻。

    理想中可以共浴爱河,而现实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俩人,或许再也回不到集训队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无聊地躺到床上,翻着那台精致的掌上电脑,翻到了图片收藏,还真有集训队时候的集体照片,简凡乐了,笑着用笔触放着着,看着熟悉的面孔,肖成钢一脸傻样;裘刚故作正经;牛萌萌在傻乐着,秦淑云站在边上深思、梁舞云那架势比教官还拽、杨红杏还是那么漂亮……笑着梳理着回忆中的点点滴滴,现在再想起来当时的感觉,死活不想当警察,被二叔赶着进了集训队;又死活不想去一大队,又被二叔赶到了一大队,恍惚间这刚刚几个月的事就像几年过去了一样。

    翻到了下一页,哟,简凡吃了一惊。上面的图片却是拍那天俩人在笔记本上谈话的那一段,龙飞凤舞、歪歪扭扭的大字,被翻拍成了照片,还有俩人涂鸦般画的娃娃,是张一枪中靶的图画,当时好像说,噢,俺射女人挺准的!那堂课上得什么简凡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和杨红杏写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眼前,俩人的神情动作却是宛若眼前,就像初恋时候调戏香香一般,让简凡不禁笑意盎然,虽然不怎么喜欢集训队那生活,可不经意回头看的时候,留下来的回忆还是那么美好!

    再往下翻,简凡却是看得更来劲了,一百多张照片,全部是私秘的照片,梳着冲天髻蹒跚学步的,不细看都看不出来是杨红杏;上小学的、上中学梳着马尾巴的、穿着校服的、穿着学士服的,整个就是一个个人的成长经历大汇萃,是一个丫头变成一个漂亮女人的最直观的显现,特别是杨红杏穿着学士服那张,浑然不似平时表现的那么强势,温静贤淑的表情里任谁一看也是个乖乖女,直看得简凡瞪着眼就到了屏幕上。心里感觉怪怪滴,哟,没穿制服的时候,比穿着的时候还要漂亮!

    越看越来劲,无意中翻到其中的一个文件夹,呀地一声,却是差点拿不稳手里的小电脑,映到眼敛的都是精雕细琢的艺术照,穿着白纱长裙的,在某个海边泳装的、室内装璜考究作布景,作着沉思、作着恬静、作着抚媚、作着各式各样表情的杨红杏越看越撩人,敢情……这便是传说中的写真!?

    哇……简凡看着两眼浑然不觉痛了,一丝水迹细细地从嘴唇上流了出来,垂涎三尺的本性露出来了。使劲地瞪着屏幕,好像等着画中人脱下最后一件衣物来个一丝不挂似的,肿胀的眼,此时熠熠生辉放着光,啥光,淫光呗!

    哟!?她给我看这啥意思?简凡看着,抹了把口水,一下子想起个事来,不会是故意给我看的吧?看得人家兽性没处发泄,这不害人吗?不过转念一想,算了,害就让她害一回吧,吃不着葡萄咱也不说葡萄酸,咱看看葡萄总不碍事吧?

    于是乎,又从头开始看,一张一张地细细欣赏,看得如此的投入,仿佛这画中美人的身畔多了一个帅哥,谁呢?当然是简凡我了;仿佛那双恬静的美目正凝视着她的梦中情人,谁呢?还是我啊,除了我还会有谁?……迷迷糊糊开始了白日做梦的时候,连门吱哑一声响都没有听到,连有人进了病房也没有注意到,直到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简凡!

    简凡正意淫着,不经意的应了声,还以为护士来了,一瞥之下,一吃惊,手里的电脑一下子滑到了被子上,吧唧又摔到了地上…………

    【恢复零点更新了,春节时间我尽量保证一天一更,有时候难免琐事缠身有所延误,大家多多担待,有不能更新或者延迟的情况,会提前通知大家的!建议大家白天看,晚上等的话,万一老常喝酒误事,又要连累大家了。】

第34章 方寸我心乱

    pocketpc很重,掉在地上的声音很闷,吓了简凡一跳,支着身子赶紧捡,一拿到手里又是暗暗叫苦,机身下部凹进去一块,完了,这可完了,看人家秘密照片不说,还把人家掌上电脑摔坏了,这可咋交待。一侧头,不无几分责难的看着这位探病来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朝思暮想,现在已经不太想的蒋迪佳,挎着肩包,一手提着水果,不无诧异地看着简凡的一连串奇怪动作,跟着又是如此诧异的眼神,本来就惴惴不安的蒋迪佳脸上也怪怪地,第一声叫的时候还没认出来,现在认请了,而且面前的人颇多变化,最起码脸鼻子以上的部位已经不像原来那么清秀了,对方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上上下下审视着自己,敌意颇浓。蒋迪佳奇怪地自己上下看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怪异的问:“简凡,我……我哪里穿的有毛病?”

    “啊!?没有……没有!”简凡摇着头,这么漂亮的美女,怎么会有毛病。

    “那……不欢迎?”蒋迪佳侧头问着。

    “不不!”简凡省过神来了,赶紧把刚刚看的东西塞进枕头下。

    “怎么,不请我坐下?”

    “请请……”

    简凡终于是反应清楚了,赶紧地请蒋迪佳坐下,蒋迪佳很自然地拉着椅子坐到简凡的床边,一大袋子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随意地问了句:“刚才看什么那么入神?我进门半天你都没反应过来。”

    “嘿嘿……机密案情。”简凡笑着支身坐下了,随口诌了句瞎话。再看蒋迪佳坐着,很随意往后拢了拢头发,赶紧地下地倒了杯水,蒋迪佳客气地接到手里,简凡这就怪怪问了:“蒋姐……你怎么知道我…我在这儿?”

    “怎么?你这事很秘密吗?”蒋迪佳仿佛窥得秘密一般得意地笑着问。

    “噢,不,奇怪而已。”

    “呵呵,我去过两次,第一次不在单位,第二次是昨天,说你住院了,打电话问了问香莼才知道你在这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嘿嘿。”简凡傻笑着,没成想蒋姐还真想着自己。

    蒋迪佳像是在埋怨简凡冷遇自己,而简凡再次面对蒋迪佳的时候却是不无几分悻悻然,上一次的拂袖而去一直就以为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过了这么些天,还以为双方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呀……眼还肿着?”蒋迪佳说着,凑上来看着简凡的两只眼睛,手情不自禁地触了上来,从眉骨眼角连到太阳穴都有瘀伤,仿佛是十分心疼般地轻抚过青瘀未消的地方,咂着嘴道:“还疼么?”

    关切地一声“疼么”,让简凡顿时觉得不疼啦!

    如此如此地近,嗅着那股熟悉熟悉的幽香,感受脸上被温暧的手指抚过,哪还会疼?不但不疼,反而陶醉了半天没有说话,刚刚在脑海里正yy着的对象和眼前的发生了交集,不用闭眼都能回忆起曾经那一夜的浪漫。多日未见,只觉得蒋姐的脸色白了几分,眼睛却是分外地黑,睫毛还是那么长,微微地向上翘着,一说话露着整齐的贝齿,哪里,曾经深尝过的地方,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么甜、那么美。

    “嗨、嗨……简凡,你不是被人打傻了吧?”蒋迪佳说话着就发现简凡的两眼发滞,张着嘴快流口水了,半晌没回过声来,赶紧地拍拍简凡没受伤的下巴,几天不见,心里暗笑着这小子肯定没想好事。

    嗯!?简凡被晃得摇摇头,一听这话乐了,傻呵呵说道:“嘿嘿,我本来就不聪明。”

    “躺下……”蒋迪佳说着,命令般的口气,把简凡摁到了床上,轻轻地盖上了被子,怕简凡着凉也似地,一切安排妥当了,静静地坐在床上,笑着看着简凡:“我给你削个梨,下火,不许乱动哦。”

    床头柜上有削刀,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来探望的人不少,蒋迪佳握着小刀,拣了一个大个的梨轻轻的削着皮,不过看样不常干这活,很笨拙的削了厚厚的一层,削了没几下就断了,又重新开始,不过削得很仔细、很认真。雪白修长的手指和梨肉放在一起几乎不可分辨,简凡看着,这笨拙的动作此时在他眼里看得是赏心且悦目无比。

    对于蒋迪佳,一直是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影子,不见便罢了,一见便有点收拾不住心神的飘摇,可简凡知道,这是一位只可以任凭瞻月望星般仰视的女人,俩人间的距离并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交集而拉近多少,如果细想之下,别说蒋迪佳,就从小青梅竹马的香香按现代社会的标准自己都般配不上。

    此时再看蒋迪佳,开襟的呢子风衣里,仍然是白色搭配的上衣,柔顺的长发飘洒在肩上,鼻似月、目似星、两嘴翘翘千般情,把这等情景放到眼前,和心里最美、很美、更美的所有美女印像相比都不觉得逊色。

    哎……简凡在心里喟叹着,看来这相见倒不如不见,一见蒋迪佳就让自己觉得仍是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而无产阶级摘得胜利果实只可以在理论上,永远到不了实践中。

    偶而一瞥看着简凡正看着自己,蒋迪佳微微笑道:“你……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你没说。”

    “那你干嘛没有找过我?”

    “你没让!”

    一问一答,蒋迪佳扑哧一下子笑了,美目眨着不无几分歉意地道着:“我……我那天晚上不该对你发火,你不会还生气吧?”

    “我现在脑部失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那天你生气了吗?还发生了什么?”简凡狡黠地笑着,不过此时顶着俩熊猫眼,实在帅气不起来。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忘了。”蒋迪佳抿着嘴唇笑着,把削得颇丑、形状颇不规则的梨儿递到了简凡眼前:“吃吧。”

    简凡接到手里,评价了句:“你削得真难看。呵呵。”

    说是这样说着,不过就着却是大啃了一口。蒋迪佳倒也不介意,双手讪讪的挽着,轻轻地放下的小刀,又掰了根香蕉,征询地问道:“要不给你剥个香蕉,这剥出来肯定不丑。”

    “嗯~~不吃,不吃了,这俩天净吃水果。”简凡摇头否决了。

    “简凡,你什么时候出院。”

    “不知道。”

    “不知道?”

    “啊,这得听组织的,本来我这伤根本不用住院,陆队长说了,执勤受伤了这事不多,让我躺着,领导要来关怀慰问呢,回头评功邀赏什么滴还能多点。嘿嘿……躺着蛮好的,天天有人来送东西吃。”简凡边吃边乐呵地解释了几句,倒把蒋迪佳逗笑了,笑着问了句,等你出院了,我来接你怎么样?

    “啊!?不用,队里要来的,我直接回队里,你把我往哪接?”简凡笑着,扔了梨核。

    蒋迪佳像有心事一般,讪讪笑着道:“我把你接到九鼎疗养一段。那儿条件好。”

    “去九鼎?”简凡一听,愣了下神,嘴有点走火了,没过大脑就说了句:“喂,蒋姐,不会是你哥又派你来当卧底吧,我全身上下可没值钱东西啦啊?”

    “你……”蒋迪佳一下子有点语结,本来轻松的氛围被破坏了。有点不悦地瞪着简凡,简凡省得说错话了,苦着脸直抹嘴赔罪道:“说错了、说错了,我是说,我身上没有值得他掂记的东西了。”

    “什么?”蒋迪佳更忿怒了几分,瞪着眼凑上来了,像是示威。

    “咂咂……”简凡吧唧着嘴,躲避着蒋迪佳的目光,不迭地说道:“又说错了,那个,反正就那意思。”

    “你……你就是这样看我呀?什么就那意思?”蒋迪佳摆过头,气咻咻地说了句。

    “不是,不是。”简凡摇着手证明道:“我是说………算了,不说了,越解释越乱,我就那意思,就是不想再去九鼎,也不想再纠缠在那件事上,话我都说到了,事我也办到了,我知道我挽回不了,可将来他出了麻烦,别回头赖我成不?一句话,不管有什么事,我和九鼎和你哥都没有什么关系,行了不?”

    “你……真的不想再从中分一杯羹了?虽然有缺陷,可它也值不少钱………你说的温度的事,我告诉他们了,他们现在正想办法完善这个配方和工艺,这件事我和我哥商量了几次,他们准备给你正式签约,从整体的利润里分红。怎么样?我帮你争取的。”蒋迪佳听得这话,反倒安静下来了,坐到了床前,盯着简凡仿佛要等着他兴高采烈一般。

    简凡听得蒋迪佳说着,神情渐渐地肃穆起来了,两人各有所思的眼光碰撞着,蒋迪佳很殷切,简凡很慎重,讪讪问句:“还是以罗家酱坊的名义?”

    “是,这个没法更改了,专利和商标都注册了。”

    “不要!”

    简凡听得这话,表情冷了几分。

    “为什么?名利双收,什么都有了,过上几年,你可以攒一部分钱,说不定就不干警察这个危险职业了,自己创业也有底子了,不挺好的么?罗家酱坊的事我听我哥说过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咱们难得还限于这个名字?”蒋迪佳说着,看着简凡不乐意,劝慰着:“我和香莼谈过了,她同意这事,你们俩人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在大原的房子问题……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嘎,怎么这么别扭?”

    “蒋姐!”简凡看着蒋迪佳,斟酌了半天才说道:“我爷爷、叔叔、婶婶差不多都是生意人,卖过菜、粜过粮食、卖过酒,到我爸这一块,卖过二十年饭,这么说吧,宰上客人三十五十都不是个什么大问题,要真把没把握的东西放到客人桌上,这就是大问题了。做这配方当时的初衷只是好奇,摸索了十几年做了七八成像而已,没想着卖多少钱,是我一时糊涂卖了,凭心而论,五万块不少了,我没想多拿………这么着吧,我把五万连本带利退给你们,你们把专利和注册商标什么都撤了,配方我也不收回了,也收不回来了,不管你用什么名字,别用罗家酱坊,罗家和罗大御厨在我爸心里和神一样,你们起什么名不行,非把罗家拿出来糟塌,人家一家都灭门了,这么干,你就没问问你哥,就不觉得自己良心让狗吃了啊?”

    “你……你骂人?”蒋迪佳有点花容失色了,咬着嘴唇瞪着。

    “对不起,在警队学坏了,顺口了。”简凡悻悻说道。

    俩个人现在差不多脾气都上来了,互瞪着谁也没有示弱,这是简凡的一个心结,无法化解,而蒋迪佳好似一副好心被人当做害人心了一般,也是忿忿不已。片刻之后,蒋迪佳努力平心静气地说道:“简凡,你知道我为这事费了多大周折,其实严格地从法律上来说,你和九鼎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可以一分钱都不给你。我好心好意给你争取这些,你为什么就一点都不领情呢?”

    “好好,好意领了,不说了,你走吧,说这些真没什么意思,好几个月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就当我们都不认识,你们发多少财我不在乎,别再来找我好不好。我现在都怕了你了,本来运气就背,自打认识你不是背了,是倒霉了,见了一回面就被你哥下套了,再见了一回,又着火了,又见你一回,还没准要发生什么倒霉事呢?快点走,省得我心烦。”

    简凡说着,明显不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钻进被窝里蒙着头,不理蒋迪佳了,双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你起来……你再装!”蒋迪佳气不自胜了揪了被子,瞪着简凡,没好气地说道:“你当几天警察了不得了,我怎么就倒霉了?明明是你倒霉,自从认识你我的麻烦就不断,你妈训了我不说,现在你也敢训我。不是请你,我能被火困到酒店里么?你还说得有理了。”

    言辞间忿忿不已,还真被惹恼了。一拉被子,简凡却是不装了,翻身下了床,看着蒋迪佳发怒的样子却是更有一番风情,嘿嘿笑着撂了句:“知道我是警察还敢动手,这是袭警知道么?”

    “你……”蒋迪佳站起身来了,刚要发火,却又被简凡这等无赖的性子逗笑了,想了想,却是默默地拿起了挎包,看着简凡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简凡,既然你一直误会我的好意,那咱们没什么可谈的了,九鼎的事不管你说卑鄙也好,小人也好,都无法更改了。”

    转身说了句,几步走到了门口,蒋迪佳好像等着挽留的话却没有听到,诧异地一回头,却见得简凡愣在窗口,目光里很复杂地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片刻,蒋迪佳蓦地心弦一动,嗫喃地说了句:“对不起,九鼎是我妈妈一手创下的产业,我在家里就是个吃闲饭的人,这事我当不了家,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弥补你一点。坦白地说我很喜欢你也很感谢你,可我也理解不了,你保持这高风亮节有什么意思?做给我看?”

    对于简凡,蒋迪佳一直感觉很怪,说不贪财吧,按费仕青所说,讹朋友的钱、宰客人的钱都干。说贪财吧,真正放到眼前的大笔款项却是不屑一顾。蒋迪佳一直以为简凡是故作姿态,那一夜之后把实情给哥哥一说,俩人才达成了这么个一致,却不料仍然是被拒之千里之外。

    简凡听着怪怪笑了,笑着说道:“天上掉馅饼拣便宜的事固然好,可有时候掉得不是馅饼,是铁饼,要砸脑袋的………该拿的钱我拿了,人不能贪得无厌,差不多就行了。”

    “你,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误会了你的好意,其实你一直也在误会我的好意。”简凡淡淡地说道,气定神闲,在饮食上绝对有大家风范。

    蒋迪佳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说什么,可你太小看九鼎的研发能力了,现在营养师增加到了十人,外聘的配料师也有七八人,正准备把这一块市场蛋糕做得更大,即使是有什么问题,群策群力也能解决的。”

    简凡更不以为然了,笑着说道:“呵呵……是你太小看传统配方了,四百年不倒、几代人传承,就凭你几个傻b营养师能完善得了?”

    蒋迪佳听得这话忿意又起:“你……你怎么越来越粗鲁了?”

    简凡却是针锋相对:“那你怎么越来越功利了呢?”

    “好好……停止争论,我们之间以后不提这个话题,也不见面了好吗?”蒋迪佳忿忿说道。

    “没人逼你呀?你自己来的。”简凡又是一句难听话。

    “我……好好,算我自作多情。算我看错人了。你这种人,根本就不知好歹。”蒋迪佳口不择言地说了句,转身跑了。

    不等简凡开口蒋迪佳便即快步出了走廊,简凡又是回身探在窗口看着蒋迪佳出了大院,上了车,感觉得出蒋迪佳很生气。不过简凡却没有什么愧疚,最起码问心无愧了,这号美女端得是可望不可及,离远点也好,咱看着也多点美感,少点反感,省得扰得人流口水……直到看不见车影了,简凡才悻悻躺回了床上,一摸枕头下那掌上电脑,细细端详了许久,心里却是暗道苦也,银色的机身下部凹了一大块,杨红杏要说脾气,可比蒋迪佳要大多了,这要知道了,没准画中风情万千的样子立马就竖眉瞪眼变成母老虎了,这可咋办?

第35章 相顾良言暖

    重新穿上了笔挺的警服,无言地摩娑着帽子上的国徽,脸上犹带着旧伤未愈,住院住了四天,来探望的人不少,集训队同学也来了不少,问候的电话就更多了,或许因公负伤应该感到那种作为警察的光荣,不过简凡并没有感觉到这些,记忆犹新的是惊心动魂的那一夜和之后来自同学和队友们的关心。或许,警察这份工作真没有什么可怕的;曾经在眼里看着很拽很拉风的警察,都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组成的;曾经很神秘的重案大队,简凡见过几位之后不是未老先衰就是营养不良,像电影里倍受折磨革命同志,甚至连普通人都有几分不如。曾经看得资料说如何凶恶、如何危险的犯罪嫌疑人,也和普通人一样,会担心、会害怕,会倒霉,甚至连自己都有几分不如。

    身边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组成的普通的世界,你想它是安全的,它便是安全的;你觉得它危险,它便是很危险的。其实这个团队和大学里曾经的狐朋狗友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默默的坐着想了半晌,把即将离开的病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本来大队的小伙子们要来接,不过陆队长坚决不让,要亲自来接简凡,这就让病房显得有点冷清了。不过简凡倒不注重这些,谁来也没关系,收拾好了准备走的时候给楼下等着的陆队打了个电话,要陆队再多等一会儿。

    原因,很简单,要向最关心的一个人辞行,胡丽君。

    隔着三间就是胡丽君的病房,推门而入的时候护士刚刚换完药准备走,看着简凡进来,眼光有点黯淡的胡丽君立时露着几分喜悦,招着手让简凡过来。被枪托伤了五处都在脑部,检查有轻微脑震荡,外部钝器伤却是比简凡还重,进院当天便被剃光了一头秀发。此时再看却是让人怜惜不已,清丽削瘦的脸上,有点失血般地苍白,头上缚着医护网,绷带扎着伤口,已经长出了青青的发茬,两只眼睛显得格外地大,格外地有神。

    不知道是心理使然还是某种异样的情感在作祟,简凡一直觉得胡丽君很漂亮、很美,这种美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减掉一丝一毫。那美,是超越美女的那种美,甚至于比身边最漂亮的蒋迪佳还要再美几分。

    很自然地握着胡丽君的手坐到了床边,住了四天医院,没人的时候俩人就坐在一起闲聊,胡丽君被剃了秀发,精神不太好,简凡每天都来逗着说笑话,总觉得胡姐还是怪怪的,有人的时候谈笑风声,大大咧咧,而一到独处或者和简凡俩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然地露出那么点忧郁来。

    要走了,简凡颇有几分不舍,握着胡丽君的手,看着胡丽君眼里愈发露出的几分喜悦,轻轻地说道:“胡姐,我……我要出院了。回队里报到。”

    胡丽君坐起身来,笑着,像在欣赏简凡此时并不帅气的脸一般,也轻轻地说了句:“好,去吧!”

    俩人眼光里此时的默契似乎已经超脱了那一次的暧昧,如果没有俩人的受伤,或许脑子里还留着几分桃色绮梦,可现在,在简凡的眼里,对面的女人是如此地圣洁,圣洁得容不得有一丝亵渎之念。

    “胡姐,我……”简凡有点不自然,喃喃地半天没有说出口,很多次自己都卡在了那句话上,总是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胡丽君微微笑着,看着简凡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却是两指轻轻端着简凡的下巴,四目对视着问了句:“想说对不起?你还在自责?”

    简凡悻悻地点点头,默认了。胡丽君却是笑着,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什么样的危险情况都可能遇到,这不是你我的错。即便是我上前他也要找机会反扑,如果是我被扑倒、枪到了他手里,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你很勇敢,没有你这个案子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圆满。重案队抓捕的人不少,可像你这样单枪匹马抓回来还真不多见……你知道吗?其实你胆子一点都不小,只是没有经过什么事而已。告诉我,你现在还害怕么?”

    这样赞扬倒让简凡有点不好意思了,摇摇头道:“不害怕。”

    确实如此,现在再回想,后怕之后,确实无怕之有。就像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而且打赢了,报复的快感已经很大程度上压制了可能还存在一点恐惧之心。

    胡丽君笑着,欣慰和赞许俱有,一只手握着简凡,一只手抚着简凡青瘀渐散的眼眶,是爱怜、是关心,还是欣喜,抑或是这几种复杂的感情都在言辞里。俩人默坐了片刻,胡丽君爱抚地拍着简凡,趿拉着鞋子下了床,拉着简凡说了句,走,别乱想了,都过去了,我送送你。

    俩人慢慢地踱出了病房,下了楼梯,陆队的车停了医院门口,要走了,简凡却是更有几分不舍了,拉着胡丽君讪讪说道:“胡姐,我明天来看你。”

    队长在场,胡丽君仿佛又变了个人似的,很爽朗地笑着:“哈哈……简凡你别婆婆妈妈,我可没那么娇贵。”

    俩人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胡丽君说着却是推着让简凡上车走人,陆队长也笑着看着,看看上车的、看看车下等的,等车走了不远又回头看看,简凡和胡丽君还在招手,直到看不见人了才缩回脑袋,看在眼里的陆坚定乐了,瞥见简凡若有所失的样子肚子里暗笑,很随意地问了句:“简凡啊,当初给你配对你还嫌人家老,现在舍不得啦?有想法了?”

    “我没想法。”简凡摇摇头。处了几天,却是对胡丽君感激的成份多点,还真没有什么想法。

    陆坚定估计是对刚才胡丽君送简凡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笑着道:“嘿……你没想法,我可有想法,怎么,要不给你们牵牵线,你俩的资料我最清楚,你,简凡,二十四了,过了年二十五;胡丽君二十九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们俩凑一对,等于你小子抱一块半金砖,哈哈……拣大便宜了。”

    陆坚定好像看着简凡面皮嫩容易逗似得,越说越上劲了,说得自己都哈哈大笑了,笑了半天见得简凡没反应,好像自己重案队受了冷遇一般,接着唠叨上了:“嗨,我说简凡,你别以为长得帅点就了不得了啊,这年头讲实惠、看出身,光脸蛋帅不值多少钱………你还别看不上丽君,虽然人家二婚,可人漂亮,家底又好,配你还真是绰绰有余……嘿,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们俩还挺般配的啊,胡丽君对队里那个男同志都是呲眉瞪眼、吆五喝六,还就对你温柔得跟个小娶妇样,合适,太合适了………回头我跟秦高峰商量商量。”

    简凡本来不愿意搭这个茬,不过一听这话倒诧异地问了句:“胡姐结过婚了?”

    这几天光见队里人来,还见过胡丽君的妈妈,好像在市工会也是女工干部。不过怎么也没想胡丽君居然已经成过家。

    陆坚定笑着说道:“是啊,她没告诉你?”

    “陆队,这话我能问么?”

    “呵呵,是不好意思问啊。”

    “那为啥离了?”

    简凡诧异地问,卸了那层妆,胡丽君看着并不比自己大多少,还真没往那一层上想,而且结婚本来对简凡而言是个很遥远的事,至于离婚么,就更远了。听着自己眼中很在乎的胡丽君已经是离婚了,当然要让简凡诧异了。

    陆坚定瞥了简凡一眼,听得这话却是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哎,咱们这是个高危职业啊,但最危险的不是人身安全,而是婚姻问题。这么说吧,娶个警花、嫁个警察都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她在外面出勤,她老公在单位出轨,结婚半年就离了,这事呀,也不能说就怨谁,一大老爷们娶个老婆却守空房,搁谁谁也受不了,就是丽君有点可怜………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还嫌弃人家结过婚呀?我可告诉你,人家没孩子,这和没结婚不没啥俩样么?现在的女人标准,只要没有孩子,就可以统一视作没结婚,你还别嫌人家年龄比你大,现在这小姑娘们,还没准都过了几手了………再说了,年龄大点的女人才知道心疼男人,你们俩真成了,嘿,什么都解决了,省得我看着她心烦……要下手,你赶紧得啊,这年头好女人不多,搂到床上就是新媳妇,那还顾得上挑三拣四啊……”

    陆坚定唠叨着,喋喋不休,简凡这才发现这个中年胖子嘴比费仕青强不了多少,根本不像个重案队的队长,倒像个市井里混混说东家长、西家短,而且这越听越不像话了,可又不敢像和队里外勤一般的胡说八道,毕竟身边的是队长,想了想委婉的劝了句:“陆队,咱……咱们别讨论这私人问题了好不好?”

    “好啊,那好,现在给你说个公事,想来重案队么?工资比刑警队定级高一级、福利和补助都高,一外调全国各地都去,旅游都不用花钱。而且我告诉你啊,你要来重案队,追胡丽君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把你们俩分到一组怎么样?这样一来啊,生活问题、房子问题什么都解决了……哈哈,看组织对你多关心,怎么样,想上了吧。”陆坚定瞎扯着,看着简凡的表情,八成是对俩人有所成见,还真是越看俩人越般配。

    简凡听得无言了,悻悻说了句:“陆队长,您绕来绕去,还是一回事。”

    “哦哟,这工作还不就是跟男男女女打交道,这生活还不就是男男女女在一起扯淡,那不一回事么?”陆坚定想当然地说道。

    简凡悻悻的瞪了口不择言的陆坚定一眼,难得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八卦,再往下续这个话题,简凡却是问多答少,浑然不似平时满嘴跑火车的得性。车行了不久,从医院直驶到了警校,简凡刚诧异着还没开口问,这陆队长嘴快又来了:“简凡,怪不得你小子黑咕隆冬能打着人,上午我说送你回队里,秦队让我把你带这儿,敢情操练了不少时候了吧?好好学,大原警察里最出名的一个神枪手、一个快枪手都在你们一大队。”

    “你说的是我师傅陈十环吧?可我没听说过快枪手呀?”

    “呵呵,你新同志当然没听说过了,快枪手就是你们队长呀,大原的几千警察,数你们队长鬼,一直就在一线,十几年愣是毛都没伤着一根,我和你们队长关系最铁,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到他手底挖人,咱们警队里传帮带这是优秀传统,他要指导你一招半式,够你混个人模狗样了,不说别的,这上面,咱就服气人家,我手下重案队一半外勤在一大队呆过。当警察呀,就得当成他那样的。”陆坚定说着,驾着车进了警校,看样在这里也是常客,三绕两绕就到了熟悉的射击训练场。

    拍门要下车的时候,简凡有点诧异地问:“陆队,那您说我们队长这么厉害,怎么这么多年没提拔?是不是和脾气有关。”

    陆坚定一愣神,跟着是哈哈大笑,笑着大竖拇指赞道:“小子,真聪明,这么秘密的事你一眼都看出来了,哈哈……看你们队长那老大不尿老二的得性,也就我买他的账,往上一层的领导,就没人待见他。不过话说回去了,这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本事越大的,脾气才越大,你们队长就是这样,好好操练,去吧,我不送你啦,你们队长在下面等着你呢。”

    简凡下了车,一路被陆坚定骚扰了一路早已是不胜其烦了,听得这话接了句:“陆队长,看您比我们队长强多了,您看您,一点脾气没有,多和气,肯定都待见您吧?”

    “那当然。”陆坚定随口应了句。

    简凡诡异的笑笑,拍上车门跑了,陆坚定一看这表情就省得哪里不对,跟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敢情被这小屁孩拐着弯损了一句。嘿,这下倒有点意思了,怪怪地笑了笑涌起个奇怪的想法:看这机灵劲,要跟着秦高峰混俩天,那肯定是厉害加难缠,再中和点胡丽君那号蛮不讲理的劲道,那将来保不准就是那个队的精英。

    这号人才可不能放过了………陆坚定暗暗道了句,直觉得自己眼光颇有老到之处。

    【正月天里应酬多、一天到晚三顿喝、诸君莫怪更新迟、实在脑昏手哆嗦……………大年初一,给各位拜年啦、拜年啦!】

第36章 虽勇未足赞

    腊月天里,警校早已放假,偌大的校园冷冷清清,射击训练场就更冷清了,半掩着的门厅,平时前台的招待都不见面,只有几个装修工在忙活着什么。知道秦队长是这里的常客,就是歇业也进得来,简凡轻车熟路顺着甬道楼梯下去,常去的那个靶厅没有灯光,有点诧异地顺着甬道找了两间,顺着灯光走进一间,队长,就在里面。

    这里不像常去的那个射击厅,要小了很多,长方形建筑像一个大方盒子,宽处不到五米,也就是容两到三个靶位的地方,进门的时候看样队长已经等了很久了,站在厅中央看着简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点简凡倒不介意,事实上处了这么久,简凡估计队长基本属于审美观扭曲的那号人,但凡见人,不论美丑、不论男女甚至于不论老幼,基本都是这种盯着嫌疑人的目光,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你根本感觉不到他感情的变化。隔了好多天再见队长,第一个仪式是挺着腰杆敬了个警礼,兴冲冲地说了句:“队长,简凡奉命归队。”

    对于这位处处关心的队长,简凡的感激之心还是有的,特别是经历过此事之后,更觉得平时要是没有队长这么着督促,就没有当天那瞎猫逮着死耗子的一枪了。看着队长,简凡捕捉到了他眉宇间掠过的一丝喜色,不由得心里暗自得意。

    不过秦高峰可没有多大表示,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伤好了?”

    “好了!”

    “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秦高峰背着手,很慎重地说道:“把那天执勤的经过,给我详细说一遍。

    “哦,是这样………”简凡眉间有几分喜色,侃侃而谈,把从交易开始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跟队长汇报了一遍,不管怎么说,毕竟都是一个市局认可的成功案例,肖副局长还亲自到医院看过自己。而且是成功地把一干嫌疑人全部缉拿归案了,要去掉受伤的成份,这足以让简凡感到几分自傲了。现在连简凡也隐隐地感觉到队长的用意了。

    听到如何如何惊险的话,秦高峰的脸色根本不为所动,听完了,盯着简凡的脸仿佛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一般,盯了很久才冷冷地说了句:“你有什么感觉?”

    “没……没什么感觉。”简凡看队长这眼神,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秦高峰却是不无几分慎重地说道:“曹航是个惯犯,是省散打队开除的人,进过两次监狱,就在大原道上也算是个小人物了,这样的人折在你手里也算他点背了,胆小的干翻了个贼胆大的。”

    “嘿嘿,我……我没觉得他很厉害呀?”简凡听得颇有长他人志气的味道,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

    秦高峰鼻子哼了哼有点不屑,仿佛是打趣般道:“干翻了这么一号人物,没觉得很爽?很痛快?……难道没有觉得自信增长了那么一点点?”

    “有那么点。”简凡笑着道。

    秦高峰也笑了,不过这笑有点怪怪地,接着说道:“暴力是对控制欲最直接的宣泄,这种快感是什么也档不住的,小子,看来你也不例外啊。”

    “例外?我例外什么?”简凡没听明白。

    “就是不管你胆大与否、不管你承认与否,你的血液里同样有暴力因子。是男人,都难得有例外………告诉我,现在还觉得很害怕么?”秦高峰像在诱导。

    简凡却是几分傻乐了,摇摇头:“不害怕,没有什么可怕的。”

    却不料笑着的秦高峰突地脸色一变,话锋转了:“好,进入今天的第一项内容,不要以为我会表扬你,我是来打击你极度膨胀的自信来的,你应该很庆幸没有在我手下出第一次任务,否则的话,这种情况我当场会给你几个大耳光。不要以为支队和市局一表扬,你这尾巴就翘上天了,知道我怎么评价你这次外勤么?”

    “什么?”简凡心里怏怏不乐了。

    秦高峰吐字如吐唾,字字声重地道:“蠢!非常之蠢。你是靠运气拣了一条小命,如果后援迟上几分钟,曹航取你这条小命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如果胡丽君出了意外,所有的责任就要都扣你脑袋上,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我听说你还殴打嫌疑人用枪逼着他是吗?众目睽睽之下,你要走了火,那你就得给这个人渣赔上一辈子了。”

    简凡听得这话格外刺耳,悻悻道:“就没指望你说好话。”

    这话里,倒也不无几分赌气的样子,简凡知道队长说得没错,但相比之下,更愿意听胡丽君那种鼓励式的口吻,或者听听陆坚定的胡吹大气也成,队长说不出什么好话这肯定的,不过难听到这种程度也真有点例外。

    秦高峰好像还生怕简凡不理解地似地又在加砝码了,笑里轻蔑的味道越来越浓:“看样你小子不服气是不?好,我给你指出四点,你不是嘴利牙尖么?给我说圆了,算我错了。第一点,胡丽君突然出手没有什么错,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只能突然出手,货已现身,已经没有必要拿出现金的再冒险。她错的地方在于太过于高看你了,而你,根本就是掉意轻心,认为场面全在控制之下对吗?你回头想想,如果你也持着枪逼着曹航的脑袋,他敢动手么?”

    “这……”简凡一下子语结了,可反过来想,这个常识问题,没人告诉我呀?

    秦高峰可不管这些,继续说道:“第二,以你的眼光当时没有认出曹航来情有可原,但他动手之后你应该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还敢和他肉搏,简直是找死。俩人缠斗分开之后,应该马上持枪击伤或者击毙他,而不是找块石头砸人;第三,他既然已逃,你又听到了路面上的枪声,你手里有武器,你应该做的是回身救援你的队友,她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何况四个人和证物重要,还是那一个脱逃的重要?第四,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你居然敢擅自追击一个逼急了的人,如果他手里也有枪的话,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几成?………”

    简凡听得语结之后是冷汗涔涔,再回忆当时的事实确是如此,胡丽君一直在勉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背上这个包袱;队长和局里都在嘉奖,那是维护警察的名誉;这些事真细较起来,还真有点一无是处了,几句话让简凡无可辨驳了,悻悻说了句:“队长,当时被打急了,谁顾得了那许多。”

    “这件事唯一可称道的是,你小子比较有种,没有被吓破胆。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到了任何危难的时候,拼命蛮干胡来解决不了问题,你需要的是镇定、从容,一切谋定而后动,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你觉得你还会全身而退,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么?我今天的话,说的有错吗?”

    “没错。”简凡挺挺身子,鼓鼓勇气说了句:“您说的都没错,可就是有点小看人。”

    “是吗?”秦高峰这回看着简凡怏怏不乐甚至有几分不服气的态度,倒真有点可笑了。看来这次确实是激起了少年的血性,连说话都带上几分火药味了。一笑之后,秦高峰几分不屑地说道:“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或者你也可以看作让你发泄的机会,我们现在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你可以用想到的任何办法来攻击我,我只用这一根手指来还击你……怎么样?”

    简凡诧异地看着秦高峰轻蔑的眼神,竖着一根中指,直愣愣地直到眼前,简直是侮辱。而且还生怕简凡不理解似的朝上竖了竖,轻蔑地说道:“来呀、来呀,这个动作不理解什么意思么?”

    简凡被激得心头火起,话落手动,根本没有任何招呼,直扑向秦高峰,拳手直朝着秦高峰的小腹招呼。心头泛着恶念,你丫这么拽,干你一家伙还别怨我!

    挟着劲风扑来,端得是虎虎生威势不可挡,简凡已觉得自己的拳手几近招呼到了队长的小腹,却不料变生肘腋,秦高峰侧身一让步,身形高大地看着并没有什么动作却让简凡堪堪落空,跟着只见秦高峰胳膊一绕,中指一点,简凡眼前蓦地失去的目标,后颈一疼,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捂着后颈发愣,没怎么看着就中招了。

    抬眼,眼前秦高峰退了几步,仍然竖着一根中指,轻蔑地笑着。

    简凡悻悻的捡起警帽,嘴里大言不惭地说道:“你偷袭,卑鄙。”

    秦高峰被这倒打一耙的话说得一愣,一愣跟着就见黑影砸来,刚起身的简凡瞬间又扑将上来。

    原来是拿在手里的警帽脱手,这招却是不错,扔个家伙吸引对手注意,对方会下意识地去接,只要一接就空门大露,正是攻击下三路的最好办法。而简凡眼光也正落在高个队长的要害部位,心里的想法是只要干着他了,他就没话可说了。

    简凡的出手快,可秦高峰的防守反击更快,一手挥掉警帽,竖着中指几乎就在简凡眼可见的情况下直刺到了中路,简凡蓦地觉得那指头瞬间抵上自己的咽喉部位,一疼之下马上后退,这次可没倒地丢人。

    刚一退,简凡旧招未老,新招又生,使出了当学生时候打架用过无数次绝招,一手摸一串钥匙“蹭”地直射秦高峰脑袋,趁着秦高峰一低头的功夫,干脆跳起来直蹬小腹。平时就是这么着和队里的外勤们胡闹,这招经常打得郭元和肖成钢防不胜防。

    说时迟,那时快,秦高峰一低头的功夫,简凡的单腿已至,不料秦高峰低头并没有影响动作,又是鬼魅般地一侧身,简凡甚至没有看到那根指头从哪里戳出来了,只觉得肋间一麻一疼,呼里通隆栽倒到地上。

    三合三分,三招轻轻松松摔了两跤,顿时把简凡的脾气打没了,俩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悻悻地起身,秦高峰却是弯腰捡起了钥匙和帽子,笑着看着简凡:“绝招不少嘛简凡,你二叔说你在学校就淘气捣蛋,我都不信,今天看来没说假话,被你这长相迷惑,折在你手下的不少吧?”

    看着一屁股坐地的简凡,秦高峰倒觉得这等机灵和手快的劲道确是不小,只是取巧的很,再看简凡悻悻地坐着接到警帽扣上,抹抹鼻子,肋间隐隐作痛,有点无奈地说道:“干不过你,咱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要犯罪份子都有你这水平,我第一个不当警察了。”

    “哈哈……”秦高峰笑道:“没有那么玄乎,我这根指头并没有练过一指禅或者什么功夫,只是戳到了你身体最软的部分,第一次在你后颈椎的末梢,如果用掌的话,你现在应该昏迷了;第二在你的喉结上部,是你的呼吸管,你不得不退;第三次戳到了你软肋间,所以你才这么疼………怎么样,我这办法好,还是你的办法好?你随便学上几招,还至于用牙咬,用石头砸都没有打倒对方吗?”

    “队长,你不是想把我训练成杀手吧?”简凡狐疑地问,不知道队长这意思。

    “你有那出息么?”秦高峰还是语带不屑,满是否认的口气撂了句,不过却是解释道:“老话说的是艺高人胆大,没有武力做基础,所有勇气都不值一提。比如你我对敌,我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你的反抗,你便是再有勇气、胆子再大又能如何?为了避免你以后再犯混,我可以教你,你愿意学么?”

    这话说得简凡愣了愣,不过想想刚刚糗态,再想想经历的危险,使劲点了点头:“嗯,我学。”

    “好,回去找谢法医,让她给你讲讲人体的解剖图,让她告诉你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部位,先学会保护自己,再去学怎么打倒对手,想打架就到外勤里挑对练,不懂了再问我。”秦高峰说着,向着射击台走去。

    “队长,你也不给个秘笈什么滴,我练练?”

    简凡屁颠屁颠跟在背后问,还以为要面授机宜,敢情是找人对练,那容易得很,和外勤那帮货最起码不会这么吃亏。

    “学武一年不如打上一架,真本事都是打出来的。来,试试你这段时间的进步,看靶身。”秦高峰说着,调试着射击台的按扭,一调便听得哧哧声响,前方二十米处三个靶身两上一下,居然是移动的靶,接枪在手的简凡一愣神,没敢开。秦高峰却是叉着胳膊看着简凡,没有说为什么。

    简凡又被那眼神刺激了一下,跟着砰砰砰连开三枪,脸上马上飞红一片,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看着队长,又是三个脱靶。

    “好,正常发挥水平。继续。”秦高峰笑也没笑,不过这话听得刺耳,像反话正说。

    又是砰砰砰三枪,简凡的脸上发烧,悻悻看着秦高峰说了句:“队长,靶在晃悠,打不住。”

    “哈哈……你住了几天院,被人捧得心晃悠了,打得住才见鬼呢。走吧,今天到此为止,以后到这里玩。等你心态放稳的时候,靶就不会晃悠了。”秦高峰说着,收起了枪。

    俩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射击场,看着队长高大的身影、矫健的步伐,很潇洒地上了车,车又换成了一辆大城市猎人,车和人都是一般地虎气,顿时让简凡觉得眼热不已,心里暗道了句,丫的,警察当到队长这份上才叫牛逼啊,好车经常换。我要到了这水平,白天换靓车,晚上换美女,倒也幸福得紧………

    心态放到多稳简凡倒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回复到了正常的心态,最起码刚才想到这些,心里就知道,肯定实现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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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33/ 第一时间欣赏黑锅最新章节! 作者:常书欣所写的《黑锅》为转载作品,黑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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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苦、忧、喜、乐、哀,活一世精彩人生。
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黑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