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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章 乱时好诡辨

    乱像来了………

    公安局振动了,110指挥中心出警了,市局正开着集训人员的分配的会议,一听得九鼎出事,会议紧急中止了,带队的副局长第一时间朝着这里来了。都是国外内多多少少有点影响的明星人物,那一位出上点事都不会是小事,万一报道出来,肯定要对大原、对公安局都要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好像也是一种明星效应。而且不仅仅影响的是公安方面,九鼎实业的总经理蒋总、演出组委会的一干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于连此次的主办方也惊动了,都在往这里赶,看样刚刚闹事的时候,车里坐着的明星没闲着,打电话招帮手呢!

    九鼎假日休闲酒店十七层办公区,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过后,十七层办公区监控室的大门砰地一下子被人推开了。值班的俩个保安一惊一看,门口冲进来十名警察装束的人,呼拉拉如同一群土匪一般挤了了一屋子,四女六男,再一细看倒放心了,这是这一天在楼层值勤的女警。

    那女警正是杨红杏,正色说道:“我们接到了上级通知,侧门发生的纠纷全部录像,也就是十五分钟以前到现在的,要全部封存,以待查证!请配合。”

    “这……”俩保安一听傻眼了,好像还没有过先例,狐疑地道:“我们主任没说啊?”

    “就你们总经理也得配合公安机关!”杨红杏虎着脸,话里倒是威风得紧。

    “可……我们硬盘式自动存档,这得专业人士才能拆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一块硬盘。”保安又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一排子机柜,正好遮掩了自己这个借口。

    “那简单,我们有的是专业人士,开始!”杨红杏说了句。牛萌萌一听,站到了保安的操作台前,保安悻悻一让坐,牛萌萌劈劈叭叭一敲键盘,嘴里指挥着:“a7、b5、c1、h4,三号线!”。

    听着指挥学警们挑着线拖到了柜式机前,一挑一指,梁舞云持着多功能小刀一拆,蹭地把盒仓式硬盘拉了出来,暗暗地给杨红杏竖了“v”字手型。

    保安看得面面相觑,一般这吃拿卡要的警察什么时候也进修高科技了,这么厉害啊?

    正要扯乎的时候,牛萌萌一声惊叫:“哇,简凡在干什么?开新闻发布会呀?”

    杨红杏几个人一惊,凑上来一看,两个角度的摄像头都对着简凡,一个后像、一个侧像,简凡正手持着喊话器正说着什么,刚刚那群围着宝马车的记者、保安和围观的群众都哄在一干学警的面前。还真像一场现场新闻发布!

    “坏了……快走……”杨红杏不容分说,喊了句,一干学警哗拉拉又往楼下跑。

    这情形杨红杏却是识得厉害,万一要有不慎说错了话,那可比打架的后果还严重,简凡暗暗唆导着自己来取录像的时候她这心里就打鼓,八成这几个学警肯定也没起什么好作用。特别是成钢,没准就是他先动手打的人。

    ……………………………………

    ……………………………………

    侧门口,简凡确实是说上了,看着形势不对,宝马车里的人一下子把矛头便掉转到了学警身上,简凡一急之下,扯着喊话器叫嚣上了:“爆料、爆料,明星指使随从出手伤人、警察值勤被打忍辱负重………记者同志们,围观的大原父亲乡亲们,你们想知道真相吗?你们想认清所谓娱乐明星的真实面目吗?作为一个良知未泯的大原普通市民,我要把亲眼所见的真相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就是:明星指使保镖践踏警察的尊严,这是对警察的挑恤,是对法律的挑恤!”

    说得是义愤填膺、表情是慷慨激昂,而且这料够猛,记者一听,哟……有戏!立马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呼拉拉全围了过来,不仅记者,加上围观的客人和过路的群众,怕不得有上百人了,堪堪地把学警们都围到了中间,那一队保安看得事情发展不对,早忙着打电话请示领导了,刚一愣神再想往进挤,却是挤不进去了。

    简凡面对着这么多人却没来由的非常轻松,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来自是武警训练基地学生警,奉上级的命令在九鼎值勤,目的就是保护今天来演出的艺人的安全,根据组委会的安排,下榻到此的明星都必须持有组委会的邀请函,但是,那辆宝马车里坐着明星,不但没有邀请函,而且还想硬闯,在被值勤警察阻拦后恼羞成怒,指使手下打伤了四名警察………大家看,这就是证据!”

    简凡说着,一回手指着受伤的四个人,记者乐了,这可有猛料了,劈劈叭叭朝着成钢一干人猛拍了几张照片。鼻青脸肿的四个学警,恰恰成了最好的证据。演这场戏的简凡瞬间又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拉了一把成钢,句句有泪、字字有血地说道:“看!这就是他们施虐的证据,把一个忠于职守的警察打成这样!这位警察叫肖成钢,是我们训练基地标兵人物,大家看看,所谓明星是何等的嚣张拔扈,她们根本不把警察和法律放在眼里!”

    又拉了一把杨国江,把杨国江转了身子,一身是灰土灰脸的的警服又让简凡找到说辞了:“看!这是一位来自县里的警察,他是农民的儿子,这么老实巴交的警察都被他们摁在地上殴打,大家说说,他们,还有人性、还有良知吗?”

    “再看这位………”简凡又拉拉身材比较瘦干的裘刚,裘刚眼肿了一片,拽着裘刚放大声音说道:“他刚刚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为了演艺明星的安全在凉天雪地里值勤冻了整整一夜,不得没有得应有的尊重,反而被所谓的明星指使手下殴打,光天化日下做出如此野蛮的行径,公道何在,良知何在?”

    相机拍照的声音如同给简凡说话伴奏一般,卡嚓卡嚓响个不停,这场秀让不明真相的记者和群众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一干年纪不大的小警察个个稚气未脱,倒多多少少有了点同情之心。不过学警队伍里倒有一半人咬着嘴唇,那是怕笑出声来,简凡同寝室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一等一的刺头,一个比一个难缠,让简凡这么着一说,反倒都成了受委曲的小媳妇一般!

    再看简凡却是脸不红不黑,仿佛今天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般,继续对着一干记者和围观的群众说道:“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有很多人目击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们做到了,否则凭着我们这么多警察,也不会受到如此的欺负。我们为什么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我们害怕,而是因为我们是警察,我们正在执勤!我郑重地告诉大家,对于今天的事,我们会把责任追究到底,要通过正当的、法律的手段,向这些道貌岸然的公众人物讨回一个公道!”

    说这话的时候,简凡挥着拳头,煽动着人群。本来对明星并没有什么好感的群众倒被这位小警察绘声绘色、声泪俱下的演说感染了几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好!支持警察!”

    零零碎碎的起哄,一面是警察、一面是明星,都是不招老百姓待见的人物,不过今天看着这群警察都还面嫩,特别是那说话的更像一个刚穿上警服的学生娃,而那明星又扭扭捏捏地钻在车里不说话,这下好了,人气可成一边倒了,都对警察反而有好感了!更有甚者,劈劈叭叭鼓掌,不知道是真支持还是鼓倒掌,这场面被搅和得可更热闹了几分。

    记者们可不管,七嘴八舌地问上了,有的把录音器还伸到了简凡面前。

    问:“警察同志,依您所说,金小姐的随从殴打警察,但他们怎么也被打呢?”

    答:“很简单,九鼎的厨师们看不过眼,上来劝说,谁知道这群丧心病狂的保镖们,连厨师们也一起打。大家刚才已经看到了,他们触犯了众怒,才引得厨师们义愤填膺,一哄而上。当然,打架斗殴不管有理没理都是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我们是坚决不赞成的,但作为个人来讲,我在道义上支持这群有良知的厨师们!”

    问:“警察同志,您怎么知道幕后指使者是金小姐呢?是您亲眼所见还是猜测?”

    答:“亲眼所见,她当时就在现场指挥,而且还出言不逊,侮辱大原的警察是勒色!勒色是什么大家知道吧?……对此我表现遗憾,一个没有学会尊重别人的人,不管她是明星还是什么星,都没有资格赢得别人的尊重,这就涉及到道德和素质问题了,对此,我们不予评价!”

    明星的作态怎么样,当记者的自是深有体会,根本无暇分辨话的真假就觉得深以为然了,这明星嘛,素质是不怎么高,急了赶记者的事经常发生,要骂警察好像也非常正常!

    问:“警察同志,既然你认识金小姐,肯定也知道她是今天演出明星,为什么还要拦下她的车呢?是不是存在故意的成份?”

    这个问题够刁,要说不认识肯定说不过去,要说认识的话再不放行而且起了冲突,那势必就有故意刁仅的成份了。这么个问题就是生怕水搅不浑似的。

    但这那难得倒简凡,从小在饭店里的察言观色,人精和人鬼都见得多了,眼骨碌一转悠便侃侃说道:“这位记者同志,按照我们上级的规定,为了保证艺人的安全,出入内部的车辆必须持有组委会的邀请函,我们遵守是制度,没有例外;这和我认识不认识金小姐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在我们警察眼里,只有公民、没有明星!”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而且不失大气,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好!大原警察好样的!跟着的劈劈叭叭鼓起掌来了!连记者也是一脸笑意,真个是觉得今天收获颇丰,遇着这么一位说话利索的警察。挖得东西越来越多。

    人群中央,简凡得意地说着,仿佛在店里面对着上门送钱来的客人们一般,侃侃而谈,越来越轻车熟路!

    人群外就有点乱套了,看着的饶有兴致地看,看不见的跳脚看,杨红杏好容易挤了进去,这场面却是不敢拉简凡。人群外110出警已经到了,警察正在请着一脸懊丧的保镖上警车,远处的一辆警车前,吕教官脸上有点悻悻之色,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又是简凡在胡扯,不好意思地看看同来的教官们和市局的副局长,说了句:“我去把队伍带走!”

    “别别……听听,这个小学员挺有意思的嘛!”副局长笑着,伸手制止了!

    正解释着的时候,却不料宝马车里有了动作,估计是被刺激的够呛了,保镖又被110警察带走了,副驾上那位女人下来了,还是戴着大墨镜,看不清具体长相,指着简凡的方向喊着:“他在胡说,警察先动手打的人,警察都是混蛋,打了人还颠倒黑白!………你们凭什么带走我的人?”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众记者的镜头,又是第一时间对准了气极败坏的明星,那明星倒过头来又是耍泼撒赖,质问110出警的警察。

    简凡瞬间扯着嗓子扩大声音喊着:“记者同志们,你们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他再一次侮辱警察,还试图阻挠公安机关的正常调查!我想问一句,难道女明星就可以拥有特权,就可以不配合公安机关的正常调查取证吗?……大家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吗?因为她心虚,她害怕,害怕真相公之于众!……事实是隐瞒不住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也颠倒不了的!”

    简凡的声音要大于那女人几倍,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可比一脸衰相的明星有听头,记者和群众的眼光仅仅是向后一瞥又被简凡全部吸引过来了,口水仗越打越有意思了!

    这戴墨镜的女明星被说得气急败坏,早不知道形象的矜持为何物,玉手一指,张着红唇,声尖厉中带着几分恼羞地喊了句:“你等着,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们警察!”

    隔着不远,俩人的吵声却是都听得见,一众人的眼光又被吸引了,扭过头去!

    简凡的反应很过迅速,生怕风头被人抢了一般。马上接着这话头在喊话器里大声说道:“法律只会尊重客观事实,你可以凌驾在男人身上,但你永远凌驾不到法律之上!””

    这句话语带双关,众人听得这一句,先是愣了下,跟着大部分都哈哈大笑了,又有起哄地鼓掌!那明星气得跺着脚钻回了车里。杨红杏在背后扯着简凡示意清场,简凡还有点意犹未意,又是擎着喊话器大声说道:“记者同志们,市民同志们,请配合我们公安机关清场,事实的真相、事故的责任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查,届时,我们会把真相公之于众的……现在请大家离开现场……最后请允许我代表大原警察向敢于正义直言、敢于揭露真相的新闻工作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敬礼!”

    简凡一敬礼,后面的学警也跟着齐刷刷地敬上礼了。

    这下子倒也漂亮,面对了齐刷刷敬礼的学警们,记者们倒无话可说了,都是拍手鼓掌示意着,心里俱是判断着,看样今天这事,还真是十有八九和警察无关,要不就不会这么高的姿态了,心下里都是揣摩着手里掌握的东西能有多大的轰动效应!倒有一半记者紧张地快步走了,怕是抢先发稿了。

    学警们配合110的疏散的人群,开始渐渐地散了!满足了最初的好奇心,都开始散了,学警们维持的秩序,三个保镖和几位打架的厨师都被就近带到了派出所询问笔录。还有几位女警察护送了宝马车里那位明星,名为保护,不过八成也得询问一番。

    都动起来了,简凡一干学警们可就闲了。几个刚遍地找着自己的步话器就听到了集合的命令,跟着就见得换班的警车又开来了一辆,不知道从哪里临时调集的。心下揣摩着这下估计得封闭回训练基地了,悻悻地跟着队伍上车。车窗里不经意的向外看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的红衣的大风衣,手持着微型摄录机,也在看着自己。

    蒋迪佳!?简凡心跳蓦地增加了不知道多少,砰砰砰地响,还是那么漂亮迷人,乌黑的长发披洒在肩后,恰似一朵冬日里绽放的红梅,拉开窗要仔细看的时候,蒋迪佳好像一直就在关注着简凡,笑着挥手示意!简凡也讪讪地招手示意着!

    简凡在笑着、蒋迪佳也在笑着,笑中仿佛有莫种默契一般,一闪而逝的感觉让简凡觉得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可又是一无所知,一直挥手到车缓缓地开走,才有点失魂落魄地关上了窗,一回头吓了一跳,杨红杏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简凡被人窥破心事一般驳了句:“看我干什么?”

    “哟!?刚才那位谁呀?你女朋友?”杨红杏问了句,口气怪怪地。

    简凡斜着眼笑了:“你看像吗?”

    杨红杏摇摇头:“不像!跟你不是一个档次。”

    “那不得了!哎不对呀?你这话怎么刺耳呀?我是什么档次?”

    “你属于那不入流的档次,今天可真够现眼的啊?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长了两根舌头,你损人已经到最高境界了啊!这么猥琐的事你都能说得大义凛然,我可真服了你了,不过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越是说得振振有词,越说明你同样心虚,我说的对吗?”杨红杏道,或许在训练基地二十几天,和简凡嘴官司打得不少,多少有点了解了。

    简凡讪讪笑着不置可否,手撮着凑到杨红杏耳朵上悄悄说道:“咱警察不都是颠倒黑白吗?红杏,那录像你取到了吧!”

    “交给教官了,将做为取证证据!”杨红杏说了句,把凑上来的简凡推过一边,坐着的时候不经意再往后看一眼,有点诧异地问:“简凡,我就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们一块值勤,他们都鼻青脸肿,为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

    “嘶……这话怎么更刺耳!你是想看到我鼻青脸肿才舒服?”简凡瞪着眼反问道。

    “我问你话呢?你什么态度?”杨红杏道。

    “哎,你真想知道啊?我告诉你原因,因为呢……我比他们帅一点,那些人不好意思对我动手,这理由怎么样?”简凡嘻皮笑脸地说了句,回头一看成钢几个,心里暗道的万幸,要跑得慢几步,八成也成这得性了。

    “是吗?那我正式通知这位帅哥,市督察处将对你们正式询问,这车直接开到市公安局,我们归队,你进局里,做好心理准备啊!不知道督察们是不是会因为你帅就放你一马?”杨红杏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啊!?督……督察?没有这么严重吧?”简凡吓了一跳,还没当警察呢,先得见督察。

    “你说呢?”杨红杏道,神色里悠闲悠哉,估计是对简凡态度不太满意。

    “好,我承认,我态度有问题,班长,有什么内幕说说,关键时候你得拉兄弟一把啊,我这也是为了集体荣誉啊!万一咱们开口慢了让那什么明星信口开河一番,到时候被动的就是咱们啦?”简凡不无几分紧张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端正你和我讲话的态度,我从第一句开始问你啊,那位女人是谁?”

    简凡一下子又愣了,颇为奇怪的看着杨红杏,杨红杏的眼光里闪烁不定,很傲气的坐在自己身边,不知道是在假公济私还是在公私兼顾,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在情场里混得油嘴滑舌双目如炬的简凡猛地心一惊:我靠,这妞不是真喜欢上我了吧?莫不是被我刚才的表现引得意乱情迷、芳心暗许?要那样,哥们可有机会乘虚而入了啊!

    乱,简凡的心里也被搅乱了,私情和大义早都分不清楚了,更顾不得什么督察不督察,贼忒忒笑着和杨红杏咬着耳朵说上了…………

第08章 满目荒唐言

    蒋迪佳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九鼎休闲酒店,里面比刚刚出来的时候更乱了几分,光大厅里就挤挤攘攘几十号人,一线名星金丽娜和值勤警察的冲突无疑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但这个过程太过短暂了,有的人只是风闻到了讯音已经就结束了,于是看见过程的、看了一半过程的甚至于没有看到过程的,都在添油加醋地讲着,脖子里架着相机迟来一步的狗仔队可大呼失望了,飞机晚点了才回去,谁知道错过了好戏,早知道就连夜守在这儿了。

    这些,蒋迪佳一笑而过,从大厅走过也未引得起多大的回头率,估计大家的兴致都已经被吸引到这个八卦话题上了,进了电梯上十七层的时候,蒋迪佳不由地看看手里的微型dv摄录,定格着的画面正是简凡擎着喊话器,挥着拳头的画面,很帅、很拽,像画报里六七十年代造反的红小兵,乍看一本正经,细琢磨却是几分可笑。连她也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他,临走前的一笑之后,仿佛觉得那笑里有某种默契,像好朋友之间的相逢一笑!

    不过,让她耿耿于怀的是相逢难逢,一个月前的电话都没有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个月鼓起勇气再拨的时候却是已经停机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干什么的,还真穿着警服来了,莫不是?莫不是他已经成了一名警察了?

    敲响哥哥办公室门的时候,没人。拨了电话一问办公室门才开了,蒋九鼎做贼似地把妹妹拉进来,赶紧地关上了门,看来在躲今天这事,无孔不入的狗仔队和各方正式媒体把九鼎当做个关注焦点了。

    “哥,你不至于吓成这样吧?”蒋迪佳哑然失笑了。

    “哦哟,我简直和这帮小子有仇啊,这么着一下子害死我了,已经来了五六拔警察了,电话到快要打爆了,我干脆关机,谁也不见,哎!”蒋九鼎长叹着气,一副无奈的表情,事实上从进门那一刻起就被搅得焦头烂额,副总、秘书和几个经理都派出去招待各方来人了。

    “给你看一个现场报道!”

    蒋迪佳说着,把dv放到了哥哥面前,一播放便是简凡挥舞着手大肆演讲的一段,一分多钟的视频,看得蒋九鼎心里怪怪的,简直是无法表达那种复杂的感觉,好像怎么看也像一个蛊惑闹事的主。看完了,蒋迪佳还饶有兴致地问:“哥,怎么了?说说感觉呀?”

    “这小子现在真是警察!?”蒋九鼎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不清楚,应该是吧!怎么了,你心虚了?你不会心里有什么鬼吧?”蒋迪佳笑吟吟地看着哥哥。

    “我能有什么心虚的,奇怪而已………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还不嫌乱呀,拿走拿走。”蒋九鼎不耐烦地摆摆手,仿佛又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辛辛苦苦费了不少劲,才从组委会里得了这么个名额,本想沾沾明星的光,谁知道出了这事,要报道出去,公众形象都要下个档次,再说了,这些女明星能量大得很,我听说和工业园投资商还有裙带关系,这要回头再整我一下,咱们可和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给你指点指点迷津,你想不想听呀?”蒋迪佳看着哥哥一脸愁容,笑着说道。

    蒋九鼎不无诧异:“你!?那你说说。”

    “呵呵………我从新闻的角度说啊,已经挖到第一批消息走了,这条新闻的卖点在警察、明星、保镖和冲突上,相关的才是厨师、酒店什么的,咱们处于附加的位置,所以………”蒋迪佳说着停下了。

    “别卖关子呀?快说快说。”

    “所以很简单嘛,没咱们什么事呀?公众关注的焦点在金丽娜和大原的警察身上,你觉得炒这个有意思还是炒其他有意思呢?”蒋迪佳手指伸着,娓娓道出关键来了。

    “嘶……有道理!哟,佳佳,这两年新闻系没白学啊,继续说,那咱们采取什么办法。”蒋九鼎的兴趣上来了,要说经营是行家里手,要说这些事,还真是一下子琢磨不透,特别是碰到了一个身份比酒店还高的明星就慌了阵脚。

    蒋迪佳对新闻一类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安慰道:“别心急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估计呀,双方处在一个均衡的态势,就是说谁也怎么不了谁,明星的能量再大,她最终也不敢和警察叫板;反过来说,警察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动这个公众人物;至于咱们嘛,就属于非关键的要素了,尽量保持低调,或许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咱们,这就是爸常说的中庸之道,一动不如一静。你说呢?”

    蒋九鼎沉吟了良久,附掌道:“好办法!”。言语里不无几分茅塞顿开的感觉。再看妹妹,这眼里的兴喜更浓了几分,一转念说了句:“佳佳,要不来帮哥的忙,咱们兄妹联袂,过几年再搞个五星的也不在话下呀,怎么样,考虑一下!年薪百万啊。”

    “哥,你和爸妈就都是我的银行?我取钱多方便呀?你这高薪对我可没有诱惑力哦!别提这个话题,我天生不喜欢经商,跟你还不如跟爸去当老师呢!”蒋迪佳笑着道。

    “得了,都是吃现成当姑奶奶的主!”蒋九鼎也是一笑置之了,看着妹妹要收起dv,不无紧张地问:“对了,佳佳,那这小子不会出什么洋相吧?”

    “小人物改变不了什么,世界不是因为小人物而存在的!”蒋迪佳笑着说了句颇带哲理的话,盯着哥哥。

    蒋九鼎听得这话,想了想,没说话,很赞许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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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于冷眼旁观的人或许能看到事情发展的趋势,而对于局中的人,仍然是一团迷………

    餐厅里有七八位警察在做着询问笔录,来自市局和辖区派出所的还对打斗现场拍了照,厨师们窝了一肚子火,大厨高师傅秃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右眼青得像大茄子,气愤之下,和警察说话都不太客气了。艺龙演艺经纪公司派出的司机、金小姐的助理、经纪人还有化妆师什么的,乱哄哄挤了一个包间,这次的明星仍然是大失水准,骂了一通、搅了一通、又哭了一通,做笔录的女警面面相觑,这……这怎么比个孩子还闹腾?

    说到事实真相更说不清了,厨师咬定是简凡带着人来寻恤,双方就有旧怨,而且是简凡带来的人先动手打的人,并且对高师傅有成见,打得最狠;而仨个保镖却一口咬定,那位小警察和厨师坑瀣一气,十几个围攻三人,三个人是自卫,保镖们也见多识广,丝毫不提殴打警察的事,再问就是误伤了!但金小姐的几个随从又及本却又咬定是警察故意找茬。三方的口供根本无法相互印证,而且存在一个明显的错误,那位叫简凡的小学警,绝对不会和保镖或者厨师是一伙,好像……好像双方确实是误伤!

    乱,乱,乱得找不着真正的诱因何在!

    市局督察处在事发一个小时后接到了现场物证,那份录像提取出来刚看了一半就傻眼了,居然是值勤的警察先动的手,不过看样不敌保镖神勇,四个人被放倒了;剩下一个没倒的,却比保镖还要神勇无敌,厨房里唯一的监控探头录下了几十秒的场面,持械的警察把保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跟着好像带着一帮子厨师冲了出去,进而形成了混战局面……再往后就和从记者手里得到的录像衔接上了……

    几个督察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本来就以为三个孔武有力的保镖是肇事者,这么着一来,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得,几个人紧张地赶紧往管事的副局长手里交。副局长看得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十分钟后就得到了口头命令:隔离五个现场的值勤学生警;对媒体保持缄默,进一步挖掘新的证据,特别注意是不是还有遗留的监控画面………

    现场,得到的第一道命令是全部封存九鼎的监控录像………

    据说在金小姐的影响下,工业园区的几个老板向市府反映了此事,公安局局长办、副局长办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上级各位领导在过问此事。

    事态,有点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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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高兴的当然是一干记者了,以速度和效率著称的晚报社第一份全版报道不到两个小时就新鲜出炉了,一份打印的样版送进主编室还不到中午,戴着小黑框眼镜、明显身肥肾亏的主编眼色一亮,附掌大笑道:“好好好……明星、警察、斗殴、保镖……有卖点、有点意思……”

    样版上,被打警察的照片挂了四幅,这是不容置疑的;戴着大墨镜的明星手指着在跳脚大骂,有意思,有看点;厨师保镖围着乱哄哄一堆人,有场景!而且特别是那个大标题“明星指使随从出手伤人、警察值勤被打忍辱负重”占了版面的六分之一,大黑体字格外醒目。主编是越看眼越亮,越看越喜欢,看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了半晌才问来签发的记者:“这………你可以凌驾在男人身上;但你永远凌驾不到法律头上……这谁写的?这么经典?哈哈………”

    “主编,这是原话,那个小警察是出口成章,铁嘴钢牙,说得现场上百人,净听他一个人摆活了!”记者谄道,只怕这稿子被毙,不过看主编格外兴奋心想着八成改改能过了,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主编,这个……不会太敏感吧被人找麻烦吧?”

    “不敏感怎么能叫新闻呢?好,写得好,非常好……谁找麻烦,明星还不就是让人糟塌的,越糟塌越红,现在这女明星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报纸媒体找点绯闻烂事糟塌她,那就说明她过气了!她们巴不得天下媒体都把屎盆子扣她们脑袋上呢,这就叫炒作………再说了,咱们现在站在支持警察、同情警察的角度,公安局巴不得咱们这么干呢?发………马上发,增刊!别让其他家抢了先,下午全部上市!”主编说着,刷刷划了几个大字签名,递过去了。

    增刊,十万份!

    那现场报道的记者一看心里一阵狂喜:丫的,这个月奖金又能增加不少了…………

    ………………………

    ………………………

    铺天盖地的报纸媒体给轰动一时的省城汇演又增色了不少,大演未开,前戏已是足看了,同样的报道多了便有十人成虎的功效,加之谁也没有发现更有力的证据,大致报道的方向便都将矛头指向了本身就绯闻不断的金丽娜,除了今天的主体报道,很多词穷凑版的媒体把更多隔夜馊饭搞出来炒:据说这位明星属于一脱成名,靠脱保名的,被潜规则过n次;据说这明星目前已经是法国籍,不过被金毛男友蹬了之后又返身回亚洲娱乐界找食;据说这位明星行为不端,数次指使手下爆打记者,有暴力倾向,有此前科这次施虐大原警察不足为怪;据说……据说还有什么来着,和某某某富豪都有裙带关系,试图入嫁豪门,奈何红颜薄命难以如愿,这里面潜台词怎么说呢?人家不要她呗………

    工人体育馆演出现场,类似的报纸已经是满天飞了,大原晚报、娱乐时报、信息报、城市日报都增刊了,生怕错过这个炒作明星带红自己的机会。网络上版本已经新鲜出炉了十几个,都是炒这件事,百分之九十九是站在警察一方的,毕竟那几幅被打警察的真实照片确实有震憾力,偶而有敢为明星说上一句两句质疑话的,立刻被无数带着性器官的人身攻击的回贴淹没了………说实话,这个新闻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女明星和她身前的无数绯闻,不炒她不看她,那咱还看得有什么意思?难道看几个满大街可见的警察?那样不更没意思了不是?

    到了下午十七时,官方有动作了!

    不知道是迫于媒体的压力还是想借势而起,反正是有动作了……不少媒体得到了邀请,发布会的现场就设到了九鼎休闲酒店的多功能会议厅,蒋九鼎听从的妹妹的建议,一直保持着低调。这个短会开得不长,金丽娜本人及她的律师、经纪人双双出场,特别声明上午发生的斗殴事件属保镖的个人行为,金小姐作为公众人物曾对此事进行过劝阻无效。致使和警察以及厨师发生了冲突,金小姐表示将配合公安机关查究事实真相,严惩肇事者。而且金丽娜当场对被打警察表示歉意。

    话里言辞凿凿,那意思是,斗殴的事,怎么可能与一位娇滴滴的女明星有关?

    当然,与会还请到了市公安局的发言人,一位处理此事的副局长,在会上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据称事情已经基本调查清楚,确实是三位随从与厨师发生了口角进而大打出手,值勤警察因为警籍尚未办理的学警未配警号,被保镖误以为保安而遭了误伤。相关涉案人员已经被处以治安管理处罚。至于网上流传的学警公开发言,实出于义愤,部分是实情但也颇带有感情色彩,希望不要因此误导媒体。

    像一场木偶戏一般,都被牵着,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和妥协………

    不过有一点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丫的根本就没一个人说得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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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确实不是因为小人物而存在的,一切虽有变故但依旧照常举行。

    或许有了这么个烂事,让观者来现场看一看肇事的女明星的心理更甚了几分。华灯初上的时候,工人体育场里能容纳三万人的地方座无虚席,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美焕绝伦的舞台布景让人已经想不起白日里的不快了,明星集体出场和领导一起致词祝工业园区落成典礼的时候,仍然是掌声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依然像所有的时候一样,让人兴奋、激动!

    不可否认,能让一座城市为之着迷或者让一座城市为之恶心呕吐的女人,其功效基本是相同的,这就叫做倾城美女。

    金丽娜无疑就是这种角色,一出场献歌,台下的口哨声、尖叫声、喊声、掌声响成一片,高举着的荧光棒汇成了灯的海洋,巨幅的fans广告牌上书写着“金丽娜我爱你”,要不是台前有一队武警在拦着维持秩序的话,狂热的粉丝粉条们几乎要冲上台去来个集体拥抱。

    依然是春光满面、依然是笑厣如花、依然是歌声动人………台前与幕后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俩个人。观众或者仅仅是喜欢舞台上这个形象而并不介意下了舞台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画面震动着现场的人,而且也通过现场直播传到了大原市家家户户。

    此时此刻,在公安招待所,某一间简陋的房间里,五个小人物四散坐在床头椅子上,无聊地看着电视,金丽娜出场的时候,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成纲傻眼了,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回头问:“哟,没这么漂亮呀?还金丽娜我爱你,我操你还差不多。”

    半躺着的裘刚,捂着一只青肿的眼不屑地说道:“你懂个屁呀,人家一个名星出来就是一个团,知道不,化妆师、形象设计师、助理十七八个,就是一老媳妇也能给你化妆成清纯少女,你信不?”

    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着,笑着的时候回头看简凡,刚刚洗完了澡,正专心致志地剪脚指甲,裘刚想起个事来,饶有兴趣地问简凡:“锅锅,杨国江他爸可是个老板,你这上午把他归到农民行列里,这岂不是对农民阶级的极大侮辱!”

    正嚼着苹果的杨国江被噎了一下子,俩人经常斗嘴,没开口简凡却漫不经心地说道:“老板的官方叫法是什么?农民企业家!那不还是农民嘛!”

    “就是…”杨国江说上话了:“裘刚,你就损我行,看看锅锅,那说话才叫牛呢,有本事你在现场不说,现在背后乱放!”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屁都没放一个?”

    俩人辨上了。成钢却是想起了几个人的处境,不无紧张地说道:“哎,锅哥,咱们可咋办呀?”。

    简凡慢条斯理地剪完指甲,一抬头却见得四个人都看着自己,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干什么,我那知道。我要是局长那好办,给你,发个打架斗殴奖……给你,发个蔫不拉叽奖………给你,发个只会扯淡奖,还有你,傻b挨打奖,行了吧?”

    挨个把四个人的得性数落了一遍,依然是针针见血。

    “嘿……”几个人怒目而视,围了上来。抹着红药水的、包着脑袋的、手上贴着创可贴的,四个伤病号虎视眈眈地看着简凡。

    “干什么?想造反呀?不是锅哥我上午急中生智,你们开个瓢断根肋子都是轻得;不是锅哥我派班长取走录像,现在你们得关禁闭了;想知道怎么办是不是?给点态度呀?就这态度呀?”简凡迎着四个人的眼睛毫不示弱,像在寝室里训斥几个人一般,大小都不放过。

    四个人一听,知道简凡装大头了,赶紧地,杨国江去倒水递过来,裘刚赶紧地削苹果,另一个在谄媚地给简凡捶背,成钢傻站着没找着趁着的活,简凡一指:“去,洗袜子去!”

    “啊!?干嘛让我洗呀?不能因为我小就欺负我吧?”成纲不乐意了。

    “数你一天能惹事,今天是你先动的手吧?又连累锅哥我了。不罚你罚谁!”简凡斥道。

    四个人的同盟瞬间被打散了,剩下的仨也都瞪着眼:“去,给锅锅洗袜子!”

    作威作福了半天,咬着苹果配着茶,穷开心了好一会简凡才对着围着自己的队友说道:“放心,这次我想咱们躲过去了,原因有三。第一,要出事早出事了,现在能让你住招待所?第二、现场谁也说不清楚,证据在咱们手里,这么大的公众事件,我就不信局里敢公布成刚打人的录像,公布出去多丢人,特别是还没打赢,被人家揍了一顿,多损坏警察形象啊?第三嘛,嘿嘿嘿………就即使处理也是处理你们四个,我没参与打架啊!”

    简凡嘻笑着说着,几个人省得上当了,又是把简凡摁倒在了床上折腾,一室里俱是五个人的闹腾声音!

    世界不是因小人物而存在的,但小人物同样不在乎世界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于是,五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闹腾了一会便即睡了,乱了一天,早都困了,睡得还挺香!简凡甚至没有做梦,就做梦或许也梦不到,在西郊训练场冷清的操场,还有一个孤独散步的身影,俩人相约的散步,他失约了………

第09章 歪招好履险

    简凡一行五人一大早被带到了市公安局,纪律使然,谁也没有多问,即便就是问也是白问,在公安这个行业里干得久了,对于陌生的人从来都是不拘言笑,上到领导、下到开车打杂的都是如此,最起码简凡一干人碰到的这位就是这样,把五个人扔到了综合部,就说了俩字:等着!

    等着!那就等着呗!

    看看这情况不和第一天一样被叫到督察处,简凡倒放心了几分,刚刚上班,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一身警服的人,光鲜而威武,看着几个仍是一身冲锋服训练装束的人眼热不已。不经意地看着四个队友,简凡的心里有点可笑,伤势都不是太重,可都也不轻,裘刚早上还哼哼、杨国江的眼肿了一大片、肖成钢脑袋上还包着,另一个也好不到那,或许……简凡想着,或许今天就是宣布结果的时候,根据自己在派出所混的一段时间经验总结,这件事向外、向大扩展的可能性不大,没准就逃得过去。

    不过就怕万一,什么事都会有万一,万一惹了上层那个领导、万一这事触了霉头或者万一上头那个领导瞧你不顺眼,辞退一个警察太容易了,何况是一个连警籍还没有来得及建的学生警。简凡想到这一层就有点担心,再看其他四个,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前途未卜、忧心重重的样子,捎带着连他的心情也沉下来了!

    综合部四张办公桌,空了两张,剩下的交叉而座的是两位女警,三十多岁一个、二十郎当一个。孰无警花的样子,一个胖得离谱,腰比胸粗;一个瘦得可怜,颧骨比胸还高耸。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使着眼色,那胖的呼拉拉响着报纸引得一干学警注意,众人一抬头简凡才发现俩女警盯着自己,那胖的指着报纸眼里很奇怪地问了句:“你!?……这张照片上是你吧?”

    简凡紧张地起身看,刚走两步那女警看得恍然大悟,跟另一位俩人一点头,瘦的眼尖,立马肯定地说道:“没错,就是他!”

    简凡走近一看,才省得是昨天在九鼎门前的照片,悻悻地拿着那份报纸,偷偷地瞥得这俩多多少少有碍观瞻的女警,小心翼翼地问:“哦,是我………大姐,有什么不对么?”

    对人说话挺客气,这是简凡的习惯。这倒让俩女警多了几分好感,话跟着就来了。

    “没有!小伙子长得蛮帅的嘛!”那胖的一脸笑吟吟地说道,眼神就像简凡盯到了美女一般。

    瘦的也凑上来了,不无八卦地说道:“哎,我听说你们挺厉害的,和金丽娜的保镖打架?”

    胖的又接上了:“你可出名了啊,市电视台法制频道要来采访,被我们挡回去了!”

    瘦的生怕落后似的又是一句:“邵政委要见你们,他人可老凶得啊,你小心点!”

    话一开,胖的那位八卦心思更甚了,估计平时也就是传小道消息的主,做贼似地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哎,小伙子,我听说好像是你们先打人的对不对?姐可告诉你啊,政委可厉害了,训人能把人训哭喽!没准给你们一个什么处分,做好心理准备啊。”

    简凡尚未想得出应付的话来,俩人已然是说了若干句,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伶牙利齿的简凡有点理曲词穷了,心底下泛起一种很异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叫什么来着:人怕出名猪怕壮!更怕肥了被盯上!

    再细看两位女警,胖的明显营养过剩、瘦的明显营养不良,眼骨碌一转,这话题顺当当地转了个,就见得简凡故做沉思状,对着那胖的说道:“大姐,您一定喜欢煲汤吧,还喜欢亲自操刀下厨做美食!”

    那胖的被一下子说愣了,仿佛见了外星人一般瞪着简凡。

    简凡一回头,又对瘦的说道:“这位姐姐,您……我看得出来,有不按时吃早饭的习惯吧?这不好嗳,对您的健康非常有害啊!”

    “嗯!?……你怎么知道?”俩女人一下子被说愣了,兴致却是更浓了。

    简凡心里暗笑着,那瘦的柜子里泡着方便面,上班偷吃,这味道早闻到了;那胖的更不用说,就是一吃货。不过这话可不能这么着说出来,简凡瞬间郑重无比的开始大讲养生与美食之道,没过三分钟,俩女警乐得把简凡摁到椅子上,一个倒水、一个支肘,聚精会神地听上了。

    成钢几个互看一眼,俱是咂嘴不屑,这丫的,跟大姑娘小媳妇带老妇女,怎么都能扯淡………听到姐姐叫得肉麻之处,四个人干脆捂着耳朵出去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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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综合部所在的二楼向上再走三层,五层居中的办公室标着“局长办公室”里,正在决定着这五个人的命运!

    以黑色和深褐色为主基调的办公室显得肃穆而不失大气,办公桌后的墙柜里全是与法律相关的书籍,而侧墙上的一幅字,却是别出心裁地用十种字体写成了“法”字,再加上办公桌上并列的国旗和党旗,更平添了几分肃穆的气氛。

    这才是公安局领导的办公室,和追求奇巧和奢华的老板们自然不是一个档次。坐在桌后的梁局长正看着刚刚调试的视频,桌上摆了几分报纸,都刊载着与事件相关的新闻,大概是有意收集的吧!

    坐在一侧沙发邵政委说着:“梁局,基本情况已经查清了,事发原因是金丽娜没有随身带邀请函,五个学生警不予放行引起的冲突,不过是咱们学生警里有人先动的手,四个人敌不过三个保镖;剩下的那位学生警见势不妙,把其中一名保镖引到了厨房打倒,而后又把厨师激了出来,使得厨师和保镖双方才形成了后来的混战………当时的现场处理得很好,及时提取了监控录像,没有造成更大的乱子,那位打人的学生警随后又给在场的媒体记者爆料了一番,现在的媒体基本都倾向于咱们………”

    粱局长笑着说道:“呵呵……有意思,报纸我看了,现在的媒体呀,生怕明星不出事,越出事他们越高兴……哎,是谁指挥着提取了现场的监控,很有预见性嘛!”

    “您认识,司法局杨局长家姑娘,现在是特招班的班长。”

    “嗬!!将门虎女啊,我早说给他们办办分配进咱们公安局,他们老俩口还死活不让丫头来,耽搁了一年。哈哈……哟,这仨个保镖的出手是利索啊,这又是谁?”梁局长不经意地问了句。邵政委凑上来了。

    屏幕上是侧门的打斗录像,惨败;跟着又是厨房里拍摄的几十秒,完胜;一位持械的警察挥手几下子便将尾追的保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跟着又和一群厨师冲了出去……

    邵政委随手翻着报纸,指着现场画面说道:“就是他,简凡!唯一没有伤到的一位。”

    “想起来了,那个……”

    “8.19金店抢劫案!”

    “对对……长得清清秀秀那个小伙!?”

    “对,就是他!他是怎么进得特招班?成绩怎么样?”

    刑侦一大队的一项重案发生不久,都还记得,好像对那位小协警仍然记忆犹新,俩个人同时想起来了。

    “成绩一般,不过心理测试很突出,满分,省厅面试的张处长很是推崇,加之先前在乌龙当过协警治安员,又擒获过金店抢劫案的两名主犯,综合考虑还是破格录取了他!”邵政委说道。

    “这次的分配意向在什么地方?”

    “噢,回乌龙县!”

    “嗯……有点屈才了啊,你看刚才的录像!”梁局长说着,把画面重新倒了回来,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三个保镖训练非常有素,这是罪犯的话,咱们这四个人可要吃大亏了;而这个简凡,你看,充分地利用了地形地势的优势,打得是有理有节,回头说话又头头是道,现在咱们的一线就缺这种胆子大、脑子灵光,身手又好的苗子…………留在市里,让他到一线煅练煅练,没准是块好料子!”

    “那简单,刑侦责任区划片后,一线缺人缺得厉害,支队长和几个大队长一天三次往我这儿跑,就俩字:要人!”

    “哈哈……他们几个情绪怎么样?”

    “还可以!昨天出事被隔离着,现在都在综合部等着。”

    “这样吧,老邵你出面吧,越是好钢越得好好敲打敲打,初生犊子不怕虎这是好事,可也不能让他们惹事,昨天这事稍有不慎的话,咱们可想保都保不住他喽!”

    “行,我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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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凡再见到邵政委的时候猛地想起了,这个人曾经在刑侦一大队见过,“日”字脸,嘴唇的角线拉得很长,烟不离手、话不离口,一笑就看得见牙上的烟渍。那天几次笑着让自己讲话。

    不过今天没有笑,被通讯员叫进政委的办公室足足呆了十分钟,虎着脸的政委愣是没说一句话,自顾自地看着报纸。

    公安这个行当里,组织要培养人,得看“三性”,一是得性、二是耐性、三是心性;得性要好,出了事不能随便咬领导;耐性要高,不能猴屁股坐不住;心性要稳,还就不能受点委曲就撂撅子。

    这个规矩虽未成文,但对于这个特殊行业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鲜有例外,很多不小心触了领导的霉头,一下基层便永无出头之日了。而今天邵政委看得前面四个都不太满意,先动手打人再被打的那个刺头肖成钢,一副老大不尿老二的得性,有点愣头青了;姓杨的那个小子,嗫嗫喃喃半天不成一句,窝囊;叫裘刚的,明显一看就是个学生胚子,说话都不利索,明显未经过什么事;另一个更离谱了,再诈唬非诈唬哭了!

    进一个让邵政委大摇其头一番,这次故意把简凡放到了最后一个,愣生生地晾了他十分钟,中间有几次斜着眼瞥见这人,仍然是老老实实地站着,不过目光里并未见得多少慌张和恐惧,反而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这倒让邵政委觉得不无奇怪了。但凡第一次来局里见领导的,都是战战兢兢,鲜有这个样子的。

    足足等了十分钟,邵政委才冷不丁说了句:“你叫简凡?”

    “是!”

    “这次值勤期间打架斗殴,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知道!”

    问者语速气快,答着干脆利索、不卑不亢。让邵政委暗暗赞了个。脸上是一脸严肃,不过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喜欢这小子了。一念之下,反而像勃然大怒一般一拍桌子:“知道严重还犯错误,我处分你!”

    “是,我接受上级的处分,有责任不推诿,有过错不逃避,这是当警察的基本要求!”简凡这个时候又一返常态,挺了挺腰杆,不知道何来的如此气概。

    “好,有点胆识啊!这话说得好!”邵政委难得地笑了笑,说道:“以下宣布对你的处分决定,鉴于此次事件的特殊性,对你们几个进行诫免谈话并给予口头警告处分,不计入你们的档案,你要理解,虽然这件处理的很好,但终究打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是这么敏感的时期和敏感的人物,下不为例!你听懂了吗!”

    “懂了!感谢领导栽培!”

    “呵呵……好了,下午十五点以前准时归队,不得延误!”

    “是!”

    简凡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昂首挺胸地迈步走了出去,这架势倒让邵政委越看越是喜欢了。

    看来还是领导有眼光啊,邵政委看着前一天会上拟定的名单,翻到了第二页找到了简凡的名字,把后面打印的分配去向“乌龙县公安局”划了!又想了想,上面写了个平阳路派出所;不过还觉得不妥,再想了想,干脆把平阳派出所也划了,又想着刚才这小子虎虎生气,不卑不亢的表现,得,干脆写了个“重案支队”,又写了一个考虑去向“刑侦支队!”,过两天就是党委会,最终还要交会上讨论才能决定。

    不过邵政委看来,这么能打、能说,有胆、有识的小伙子,最好呢,是上追逃一线!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么好的苗子,最好是放到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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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当然不知道下面搞得什么小动作。

    出了门的简凡双手握着拳,压抑着差点就要喊出来了,一出门就没正形了,走路一摇三晃,小碎步蹦蹦跳跳下了三楼,进了二楼,看得刚刚说话的那两位女警还在,乐得屁颠屁颠上前直拱手作揖,感谢的直叫姐。

    在等待的时间里,早和这俩上胖瘦女警扯淡上了。关系早熟得不得了。一番美食与健康保养说得俩女警眉开眼笑,简凡略一提示,俩人都给简凡支招见了领导该怎么说,领导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领导喜欢什么样的小伙、不喜欢什么样的人,简凡思量之下,只得把自己扮成刚正不阿的铁警了!

    不过看样效果不错,一回头就来谢谢这俩支招的女警了。

    那胖的乐了:“看,我说什么来着,我给你支的招管用吧?”

    “管用管用!谢谢陆姐!”简凡不迭地点头。

    瘦的更乐了,嘿嘿笑着说道:“简凡,邵政委就爱这一套吓唬人,有些刚进队的小警察被他诫免一次,能吓得睡不着觉!”

    “是,要不知道的话,肯定被他吓一跳!”简凡也乐了。

    “哎,简凡,你刚才说那南瓜米羹,有那么好吗,还能防癌?”胖的乐呵着问道。

    “当然,那还能有假!?………谢谢陆姐、刘姐,赶明儿我训练完了,我专程来讲二位吃饭怎么样?不但请你们二位,有机会,我亲自给你做啊,铁锅炖菜,乌龙县传统的美食!”简凡乐得屁颠屁颠,没料到从综合部人的口里得到了这么个关键的信息,还就蒙混着过关了,而且看样政委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俩办公室女警无聊之下,自是满口应承。简凡就着办公室的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老爸老妈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告别了综合部的两位大姐,高兴得一步三跳下了楼,和早在楼下等得不耐烦的四个人商量着,得,先去吃一顿,赶到点再回队里……

    五个人仿佛大赦一般,勾肩搭背地出了公安局!

    这件事,五个人可能都想着,过去了!连简凡也是这么想,有点歪打正着了,还给领导落了个好印象。

    不过他可能没有想到,这装b的后果,是非常严重滴………

第10章 未欢便散场

    终于把这个集训熬到结束了!

    学员们长舒了一口气,教官们,长舒了很多口气!

    最后一夜热闹得紧,各班的学员和教官在一起组织了个小型的联欢,特招班里倒也热闹,别看班里不怎么地,可也是人才挤挤,嘴快手快的裘刚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快板;英语过了八级的梁舞云拉了几个男女生,能情意绵绵的唱一曲泰坦尼克号;连肥嘟嘟的牛萌萌居然也能讲个马三立的笑话逗你玩;肖成钢更了得,武校里那几招空翻、单手马爬精彩之极,比耍猴戏还热闹!

    到简凡被众人推上去的时候,平时嘴损不饶人的简凡这回被人饶不过了,牛萌萌捉狭似地带队喊着“叫你上你就上、扭扭捏捏像啥样;叫你唱你就唱、吞吞吐吐不像样!”。可把简凡弄了个大红脸,除了做饭还真没有什么才艺可展的,自小唱歌像牲口叫春、跳舞像毛驴撒欢,死活不开口,还是成钢了解锅哥的本事,提议让简凡来个口技,学乡下的牲口叫。简凡拗不过,还真来了几口。先是老耕牛“哞……哞……”悠长的叫声!跟着是小草驴“姆呦呦……姆哟哟……”一阵求偶声音。尔后又是一阵“咯咯咯……蛋……”老母鸡下了蛋撒欢的声音;最后完事了一仰脖子,却是夜半狼嚎,支着脖子那呜的吼声能坚持一分钟,比青藏高原婉转十几拍的音节都不逊色!而且这声音惟妙惟肖,简直让人要身临其境了,听得一干队友傻眼了。

    从小在乡下满山乱窜,鸡窝狗窝牲口棚没少钻过,对乡下的熟悉程度可要比城市高得多!

    完了,这下技惊四座,被人推着下不来台,还要来几个。简凡干脆豁出去了,又来了个更生猛的,学着二狗打架,嘴里叫着只是一个简单的“汪…汪…汪”音节,不过却听得出来是一个老狗和一个小牙狗在斗殴,一曲叫完,四十个人早笑翻了二十对,谁也没想到细眉粉嫩脸的简凡居然还有这本事,这倒比英文经典还有感染力。

    一干人捧腹之后倒暂且忘记了明日便要分别。弄哄哄两个多小时快到熄灯才告结束,快出场的时候,简凡看着杨红杏在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很默契地一前一后下了教学楼,一眨眼,又成了肩并肩消失在操场的黑暗中!

    最后的这一周俩个人一直是这样渡过的,散步已经成了一个默契的行为,谈谈瞎想出来的理想、谈谈连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人生、再谈谈彼此的大学生活,倒也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杨红杏从不掩饰自己喜欢简凡这种爱玩爱闹的性格,而简凡也喜欢杨红杏这种颇为强势的做态,难得的是简凡依然旧保持着俩人的纯洁同志关系,一点都没有越轨行为。

    据说破坏男女间纯洁友谊的最好方式就是上升到恋爱高度。这个高度嘛,明显还是达不到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没机会没时间,所以至今俩人还保持着纯洁的战友感情!

    俩人的出来的时候还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杨红杏仿佛对乡下颇有兴趣,简凡就着这话题吹上了:“不是跟你吹啊,要冬天这个时候,我跟我爷爷就在山上下套逮兔子,一个冬天能逮好几十只呢!……我考试前就在乡下,咦哟,漫山遍野核桃树、一人多高的玉米茬、烤玉米、嫩核桃、小甜枣还有崖头挂着的一串一串野葡萄,别提多好吃了………我回去就不想回来了,我妈每次训我,都说把我赶回老家种地去,其实我巴不得呢!呵呵……”

    简凡其实很享受农村的生活,不过在人听来这话里就有点没心没肺没追求了,暗夜里杨红杏剜了他一眼,跟着颇有点姿态的说道:“简凡,我发现你有点不求上进啊?就支着架准备回乌龙县?没想过别的出路?”

    “啊!?谁说的,我怎么不求上进了,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还想进公安部呢?那得有人要我不是?”简凡听着,随口就对上了。

    说话的时候,杨红杏是正向走着,而简凡是背着身倒过来走,夜色很暗,只是朦胧地看到美女的影子,不过在这种朦胧的环境里,却可以无限制意淫,面对面更有味道不是。只顾着胡思乱想带胡扯,而且向来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简凡还真是没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杨红杏百无聊赖地踢着步子,话里口气带着随意地说道:“进公安部你没想,可留市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可能的吧………简凡,咱们这个特招班可都多多少少有点特点,都有那么层关系背景,梁舞云是市局梁局长的本家;淑云她爸在消防总队;牛萌萌他老爸是汾河看守所的所长;连那个蔫不拉叽的杨国江,虽然在县里的,可来头也不小,海风煤焦化集团是人家家里的产业;最不怎么地的肖成钢人家叔也是法制科科长………我就纳闷了,你的背景在哪儿?”

    杨红杏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个俩人都没有涉及到的话题。

    简凡发愣了:“我没什么背景,哎,不对,有………我叔是乌龙县城关派出所所长,这算不算?”

    “有点太低了吧,还有吗?”杨红杏道。

    “没啦,我家就这一个当官的!”简凡释然了。

    “你真就铁了心回乌龙县里,一点都没留下的心思?”杨红杏的口气里,反问的味道很浓。

    “咂咂咂………”简凡吧唧了几下子嘴巴,一下子被打击到了现实的漩涡里,有点悻悻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得替我保密!”

    “说呗,和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的嘴可比你的嘴牢!”

    “我其实有一个理想啊!一个很远大的理想。”

    “是吗?天上纷纷掉钞票,天下美女任你泡?哈哈……”

    杨红杏说着便即笑得停下的步子。

    简凡有点糗,赶紧否认道:“不是,那是开玩笑………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做饭做菜,我想开一家自己的饭店,我想挣下够这辈子花的钱,然后把我爸妈接到我身边享福,一年只干半年,剩下时间呢,回乡下玩去,呵呵……本来就要付诸实践了,谁知道鬼使神差地居然考上警察了,实话对你说吧,我当年连高中都没考上,大学更没考上,这考警察,我都不知道怎么考上了!……这这……哎,考上这么一回,就把我这远大理想,一下子全给干得破灭了。那我能怎么办?回乌龙县呗,别说我不想留,我就想留我也留不下呀?”

    简凡不无失望地说道,说得好像这是平生的一大憾事。

    “那你想留下吗?”杨红杏笑着问道。

    “怎么说呢?要挣钱呢没准就想留下,可要当警察呢,我是想也不敢想,就那点工资,在省城要活得多累呀?回到老家,房子店面工作都是现成的,有钱的多花、没钱了也能过,不用操那么多心!……我这人懒,实在不想受罪。”简凡还是一副懒人得性,话里还是不求上进。

    杨红杏隐隐晦晦说道:“其实有人帮你的话,也很容易,即便是回了乌龙也能再调回来!”

    简凡马上否定了:“不可能,我家可没那本事,也没那亲戚,我压根就没敢想!”

    杨红杏顿了顿,想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调工作没有那么复杂,特别是一个系统里,人际关系说简单也简单,前些年外面有个笑话说公安局里,新分配的小警察扯着嗓子一喊叔叔婶婶舅舅姨父再加老丈人丈母娘,差不多就把院子里的人叫全乎了。每年子弟里复员的、考上分配的、转业的、考不上的,差不多都在公安局,一家两代很常见、一家三代不罕见!”

    “这我知道呀?要不是我二叔,我这辈子都和公安局没什么缘份;我们县里那毛局长,家里有八口人,除了老的走不动的、小的还在上学的,有六口全塞公安系统里了,哈哈……这太正常了。”简凡笑着说道,见怪不怪了已经。

    “是啊!这不就简单啦,其实稍有点关系就能扯起来,你为什么不动动脑筋?这么大了还一直把爸妈挂嘴上呀?”杨红杏反问了句。

    “哎哟……脑筋好动钱难拿,我去那找那多钱去?我才不想那些呢,他们把我塞那算那,反正端上一碗公家饭我就跟我妈能交待了。其实回乌龙县挺好的,守着家守着爸妈互相有个照应!不一定儿子出息就什么都好吧?我给你举个实例哦,我家小区里住的教师俩口,大儿子在北京、女儿在美国,一个硕士一个博士,够出息吧?老头老太太可怜得要命,我就给老头买过一回豆浆,老俩口见了我比儿子还亲,看着人都心寒………我离不开爸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再过几年,嘿,他们没准还离不开我呢?呵呵!”

    简凡道出了真实的想法,不管在社会大熔炉里还是警营这个大熔炉里,自己只是一块顽铁而已。熔成了方的圆地长的短的,那可不是自己当得了家的。不过家庭的生活,那个简单的生活还是当得了自己的家的。

    杨红杏恨铁不成钢一般叱了句:“嘶,你这么这样?平时看你挺有主见的嘛,好吧,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一点不想留在省城!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比如,求求我呀什么的……”

    “啊!?你!?”简凡愣下了神:“什么意思!哇……你不会来头大得不得了吧?”

    “我爸在司法局!”

    “司法局,管用吗?”

    “局长,你说管用吗?”

    简凡呃地噎了一家伙,喉咙里支吾了半天没说上话来,这家伙整了半天不知道自已身边这位就是高干子女,就不算高干,算个中干看样没什么问题,怪不得平时颐指气使,咋唬得别人一愣一愣,连教官都让着三分。

    “怎么啦,吓着你了!”

    黑暗中杨红杏的口吻里有几分揶喻和得意,原本以为简凡死皮赖脸缠了自己几次或许是另有所图,在此之前颇为慎重,不过后来越来越发现,简凡是个很纯粹的人,是那种纯粹爱玩的人,而且是个纯粹的官场盲,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不过越是这样,倒更让杨红杏觉得简凡可爱了。

    简凡瞬间又换了一副清高的口吻道:“我又不是违法犯罪份子,怎么会被吓住?理论上讲,公民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这不正是司法的真谛的吗?”

    “所以,你回乌龙县城、人家都分配在市局也是平等的吗?”杨红杏刺激了句。

    简凡脸皮不是一般地厚,接了句:“是啊!有时候我不做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咂……你别贫了,我给你说正事,你要想留下,我让我爸帮你说说话,不过该花的钱你得花到,其实走对路子了也花不了多少,几万块而已,留到市里那个科室或者派出所,多好,不比你回县城里强呀?”杨红杏说着不耐烦了。

    简凡马上摇头不干了:“几万块?不干!我都这么大了,我再回去问我妈要钱,我可好意思呀?就有我都不送。凭什么呀?”

    杨红杏被气得顿住了脚步,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你这么这么没出息啊!?我借你行了吧?”

    “不要!我凭什么要你的?再说还得还呢?就留市里,实习期工作不够两千,我不吃不喝也得白干好几年,我有病呀!”简凡道。

    “……你,你真有病啊!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杨红杏几句不合心意,瞪了瞪眼,蹬蹬几步掉头朝寝室走去了。

    “嗨嗨……你别走啊!我还有话对你说呢!”简凡招着手,想拦又没来得及拦。

    “不听!”杨红杏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那明天请你们吃饭呢!”简凡又喊着。

    “不吃!”杨红杏气咻咻地说了句,跑得更快了几分。

    看着那俏影快步到了寝室口上了楼,简凡大呼失策地直拍脑门子,猛地想到准备了好长时间的甜言蜜语,压根连一句还没说呢!原本想着最后一天散步的机会没准能有点效果,这倒好,三句话不对胃口,鸭子还没进锅就扑愣愣飞了!

    咂咂咂………简凡惋惜地咂吧着嘴,非常惋惜,简直惋惜得要命!我真是有病啊,我给她说这些干嘛!?说翻脸就翻脸,看来蓄谋已久的吻别泡汤了…………

第11章 睛天霹雳响

    次日的毕业典礼开得非常隆重,局长、政委和政法委的一位领导都到场祝贺了,轮番的发言祝学警们在实践中取得更大成绩,成为一名合格的公安干警。操场上整齐划一地站着三百人的方阵,学警们终于穿上了期待以久的警服,男的神采奕奕、潇洒帅气,而女警更是英姿飒爽。三百人在嘹亮的《警察之歌》中把一个月来走了无数遍的队列队形演示了一遍,雄壮、威武、整齐、划一,不知道是制服还是人气,这种颇具共性的美很能感染到在场的人。

    或许是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或许还沉浸在对新职业的新奇中,好奇和激动盖过了即将离别的难过和曾经有过的不快,连吊儿郎当的简凡在队列里也走得神气十足!

    操演完毕后就是市局综合部、人力资源把一摞摞厚厚的通知书按班送交到了教官的手里,那是各位学员的分配去向,教官大声地喊着名字发放着,学警们三三两两知道去向的,不无几分兴高采烈,有的已经商议着晚上到那儿撮一顿聚一聚了!

    肖成钢如愿以偿,在平阳路派出所,举着白纸黑字大红章的通知书叫嚣着请客。

    杨国江回了县城,这蔫不拉叽货估计就是来混身警服,家里有的是银子,根本不在乎。

    裘刚到了郊区公安分局下辖的派出所,离市里最远,大呼怀才不遇。

    最出彩的梁舞云了,ccic,市局罪案信息处。要不是解释,简凡压根连那几个字母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牛萌萌进了市局下属的网监中心,即将成为传说中的网警。

    秦淑云,学经济出身的,对口到了经侦大队,据说这也是煅练煅练,迟早还是回局机关。

    偌大的公安体系,几百人已经是四零五散,即便是特招班里,技侦、经侦、网侦、交通、分门别类了好几类,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杨红杏,很多人关心代班长的去向,一问之下是挂靠到了市局法纪处实习,这丫可让一干学员大跌眼镜了,直接成了管警察的警察了。

    杨红杏在拿到通知的时候很有深意地看了简凡一眼,不过看着简凡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眼光里有一点哀其不幸和怒其不争,悻悻地和女生们站到了一起。

    俩个人之间谁也没有戳破的那层窗户纸依然隔着,杨红杏觉得第一次对这么个男生有了牵挂、有了欲说还休的感觉,以前担心他缠上自己有所求,而现在倒希望他对自己有所求的,可那人,一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姿势,实在让她无法接受!原本很喜欢这个男孩的豁达,可谁知道他居然豁达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

    即便是在这个训练场上,人与人之间的三六九等已经分得泾渭分明了,譬如这上等的,就是市局或者直属的那个部门,起点高,再好一点的,没准三五年甚至更短就要进省厅;中等的呢,就是分局和下属的各派出所瞎混,有本事的往高走,没本事的围着所里转;最下等最次的就是回到远郊或者县里,撅着屁股埋头苦干为人民服务去!

    其实社会是个什么样子,在这帮学警里多多少少已经有所了解,一年的实习期里,还将有着新一轮的角逐,那就是背景、关系和个人德才的综合较量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结束,但同样是一个开始,一个人或者说一名警察职业生涯的开始!

    不过不管怎么开始,不管怎么较量,简凡都清楚,自己肯定是为人民服务的角色,因为无所欲求,倒也不觉得怎么揪心,真穿上这么一身帅气的警服走在乌龙县城的大街上,那还怎么地,该知足了吧!

    等了很久,快到完了的时候才听到教官大喊着自己的名字,简凡跳着脚伸手就把通知单抢到了手里!迫不及待地扫了一眼。

    第一眼扫过,脸色变了几变;揉揉眼再细看,顿时有天眩地转,头晕眼花的感觉;

    不相信地再揉揉眼确定看清了,得了,五雷轰顶!又做贼似地把通知塞到了口袋里!手抚着胸口这心里兀自剧烈地起伏不定!这个表情,比当年冒着奇险钻宿舍里偷情还要紧张。

    几个室友围着上来了,前后拥着问:“喂喂,锅哥,在那……”

    简凡使劲咬着嘴唇,一副很复杂的表情盯着众人,众人正等着报喜的时候,那简凡咬牙切齿,声音里透着愤慨,眼光里很郑重地摇着头:“不能说,保密单位!”

    说罢就要冲出人群走,却被孔武有力的肖成钢一把抱住了,这不说还不行了。不过简凡咬着牙,表情非常怪异地,就是不说,看着班里还留下的一干人都诧异不已。干脆,拦腰抱着、搜口袋的,拽胳膊,裘刚把口袋里的通知抢了出来,抢着还骂骂咧咧道:“拽个毛呀?你还当国安了咋地?”

    却不料一看之下,眼睛瞪得圆了几分,霎时又如块堤之水一般哈哈大笑,几个人乐了,抢着看,看者都是一般的神情,先诧异,后乐呵,最后是喜不自胜。这张特殊的通知被一班人传来传去,看者是都是笑得呲眉瞪眼,连杨红杏接到手里一看,也忍不住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只有简凡,受伤般地看着众人,很受伤地看着众人,哎声叹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锅哥,嘿嘿……大原下一个雷霆战警就是你哦!”肖成钢嘻笑着。

    “锅锅,你将成警察中的警察,祝贺你啦!”裘刚说道。

    “锅锅,我听说……那儿……那儿不但歹徒害怕,警察也害怕那儿,三年死了三个、伤了七个,压根就没人敢进那门哎!”杨国江关心了一句。

    三个室友幸灾乐祸之余,都对简凡报之以同情的目光!却不料简凡一点都不领情,怒目叱道:“滚!”

    仨个人互视了一眼,立马转身便跑。

    队友,都抱之以同情的目光,一个一个挨着离开了,最大咧咧地梁舞云还像哥们一般拍拍傻站着的简凡,揶喻地说了句:“简凡,我怎么看你也不像那块材料啊!?你不会为了留下追老大而委曲求全吧?”

    简凡一瞪眼,梁舞云怕遭到人身攻击,掩着鼻子笑着走了!

    操场上,本班的人里,只剩下的简凡和杨红杏,吕教官也是同情加诧异地看了一眼,却是摇摇头,没说话。

    杨红杏默默走到简凡面前,把通知递了过去,有点诧异地说道:“刑侦部门分门别类很细,法医、痕迹检验、罪案心理学每年都招人,不过是专业人才,你既不是这个专业,也不会在支队机关,你………不会是自己要求上一线的吧!?”

    “你觉得可能吗?我连枪都拿不稳。”简凡好歹说了一句话,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确实是不可能呀!就你要求也不一定会要你呀,他们最欢迎复员军人、警校专业的人才和派出所有实战经验的干警,按理说怎么着也不会把你调去呀?”杨红杏不无诧异地说道,不过话锋一转,又是透着几分得意地补充道:“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毕竟留下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着简凡,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诸多的期待,说实话,连简凡也认为杨红杏天生是当警察料,警服把个子和气质衬托得更是格外出众,警帽下那张秀厣要比抚媚中更添了几分英气。

    可简凡此时那还有心思欣赏美女,怏怏不乐地翻着白眼,噎了一句:“你在讲黑色幽默呀?一点都不可笑!我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你高兴?”

    “你!……”杨红杏一句被说得气结,不过马上心平气和,想着简凡也真是有点不高兴,随即嫣然一笑,尽量不再会指挥的口吻说了句:“好,我不跟你争辨这些了。反正你留下来了,你现在如果请我吃饭,或者还有什么话告诉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接受邀请!”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红杏不无刻意地迎合,很俏皮地从来没有这样过,只等着简凡答应了。

    不过她好像低估了简凡的逆反情绪,就听得简凡更噎人地说了句:“我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让我请你吃饭?你吃得下去,我还吃不下去呢?”

    “那我请你总成了吧?”杨红杏剜了一眼,反噎了一句。

    “不去,没兴趣!”简凡撂了句,悻悻的掉头便走。

    “得性!没出息!”杨红杏在背后说了句。

    却不料简凡又是转过身来,瞪了一眼,那神情怒意更甚的时候有点可怖,手指着戳上来了,吓得杨红杏后退了一步,就听简凡说道:“只有我妈能骂我没出息啊,再说这三个字,我跟你急啊!”

    说罢这话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响着杨红杏一连串没出息、没出息连珠炮似地挑恤………

    简凡这时可没心思打嘴官司了,一直走到了寝室门口还不死心地又把通知看了一遍,没错,分配的去向是:大原市刑事侦察支队一大队!那个红色的大印,看着就成钢呲牙咧嘴地在嗤笑,简凡看着火大,直想一把抓起了揉个粉碎!

    不过没敢撕,胆还没那么肥。虽然没有撕可心里还是起伏不定,乌龙峙口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枪战、一大队那阴森如同囹圄一般的办公场所再加上当日所见那群面目可憎的刑警,一想都把简凡想得有点毛骨悚然。而且确如杨红杏所说,如果不是内勤,万一揣上真家伙出外勤,那可要吓死个人了!

    他大爷的,谁瞎了眼了,专把胆小的往一线推,练胆呀?……不行,这可不成!……回乌龙,跟爸妈商量商量,这活咱可不干,他们不心疼儿子,我还心疼自己呢!

第12章 上岗先逃岗

    当简凡迫不及待冲进第一锅店里的时候,惊得端着盆的桃花尖叫了一声,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尔后又是喜悦地喊着,叔、叔,表哥回来咧!

    拿到通知的当天就奔回乌龙了,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下午四点多了,这次实在心里急,连香香都没有来得及见一面。

    再看此时的简凡,笔挺笔挺的警服穿着,说不出地光鲜,三强、水生、桃花围上来了,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简凡一喊饿了的时候,三个人手忙脚乱地进了厨房端着大碗盘子碟子给简凡摆了三菜加俩大馒头,又是兴高彩烈地围了上来!一个月没吃家里的菜,胃口大开,萝卜烩红烧肉、白菜宽粉条加上一碟青腌芥菜丝,吃得唏律律津津有味。

    集训地伙食虽然不错,可要比家里的那可差得不是一个档次。加上回家的心情和胃口俱是大开,边吃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桃花、水生、三强他们三个好奇地问,老店里出了这么个警察还真是好奇的很,兴致来了,都还小心翼翼地摸着警服的质地,眼光里不无羡慕,简凡也乐呵地看着仨人,脱了帽子扣桃花脑袋上,把个桃花扣成警花了,本家几个说笑着,直到简忠实出来才各自忙活去了。

    老爸笑吟吟地,还是那副老样子,不愠不火的,手里端着盘切成薄片的卤肉放到的简凡面前,看着简凡狼吞虎咽地吃着,笑着道:“小凡,要回来怎么不打电话呀?看把我儿子饿得!”

    “我……”简凡正要把事由说说,不过猛地刹住了车,老爸这脾气太好,你说咋就咋,跟他说也不管用,关键是得跟老妈说,想了想,笑着挟着块尝着说道:“我想你呗!哎哟,爸,您这猪头肉做得又有长进了啊!”

    半透明的猪皮连着油汪汪的肥肉和香喷喷的瘦肉,前味是脆香满口、后味有淡淡的药香,蘸上蒜泥醋,自然是无上的美味了,简凡边尝边咂吧嘴,不过尝着猛地又想起这么个事来,这份不起眼的配方曾经给卖了五万块这事还一直瞒着家里呢,除了被妹妹宰四千、又被班里的女生宰了一千,买了个手机花了一千多,尚留着四万多没法处理呢,简凡一直想把这钱给爸妈,可是一直都开不了这个口!

    老爸很节俭、老妈比老爸还抠,虽然从小简凡不觉得花钱紧张,可也没怎么宽裕过,这要是一下子拿几万出来,估计把老爸吓坏都说不定,老妈更不得了,能揪着你审上三天三夜!这事一搁下又跟着集训,还真没想起来。

    儿子在赞扬,老爸只是笑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简凡的警帽。眉眼之间俱是惬意和满足,仿佛是自己当了警察一般。

    不过简凡这心里可有了小九九了,小心翼翼地拐弯抹角地问道:“爸,您说咱们爷俩鼓捣这配方,要是卖的话,能卖多少钱?这配方我可出了不少主意,将来产权算我的啊!”

    “呵呵……好好,你的,店都给你行了吧!你警察都当了,还稀罕这小店呀!”简忠实慈爱地笑笑,又想起儿子的问话来,摇着头说道:“这方子我没事了就琢磨,还是不行,真正解决不了温度和自然发酵的问题,它是一文不值。罗家祖上我以前不相信他们御厨的传说,不过后来我深信不疑了,要说我在炉边灶跟前呆了二三十年,水平和味道都可以了,可我还是不敢用松香,一用怕去不了毒吃坏人!古人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啊,要不怎么会兴盛十几代不衰呢!?”

    “哇,这么逆天啊,能难住我老爸十几年?”简凡打趣着,看着老爸不无恭维地说了句:“爸,您说这古人,难不成比现代人还聪明!?”

    “这个不好说,各有所长吧,就拿中医做比较啊,虽然衰了,可你让它消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真正没有中医医理和中药,就是很多种美食的做法都要消亡不少!别看不起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比如乌龙炖菜,传承有几百年了吧?从泥胎火到铁皮锅,再加上中药熬的底料汤,工序就放明了,你用现在的不锈钢和高压锅也炖不出这味道来!哎……”简忠实不无得意地说道。

    只要涉及到做菜做饭,父子俩差不多,一个比一个能摆活,一说起来就说到自己喜欢的擅长的事上了。

    “得得,爸你又来了!”简凡打断了老爸自夸炖菜的话,凑上来又转回了那个话题上:“您说咱能不能就着把现在这方子卖了换俩钱花,您看啊,咱们的卤酱料子泡制出的猪头肉、耳朵还有鸡鸭什么的,我尝着可比外头什么坛子鸡、九九鸭味道要好多了!咱们一卖,先变成钱怎么样?有了钱,您继续向下干!”

    简凡这话其实是在诱导,如果老爸同意,那么拿出私藏的那点钱正是贴给家里。不料这话急得简忠实一瞪眼:“卖!?你……你不坑人嘛?”

    简凡道:“这怎么叫坑人呢?东西摆在这儿呢,咱们能做得出来呀?”

    简忠实笑着摇摇头:“呵呵……你卖的时候告诉人家一年只能做三分之一时间,人家还会买吗?里面有多少毛病你不比我清楚?就这还是这两年才解决了不臭缸的问题,稍不慎就是一缸臭酱,你要卖了,人家回头找麻烦你担得起吗?”

    简凡一下子蔫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只有父子俩知道,简凡压根没敢告诉蒋九鼎,虽然摆出了一副诚信的架子说了一堆缺陷,但自知和罗家酱方相差甚远,几个关键的缺陷简凡却是没有敢明言,一是怕蒋家笑话自己父子俩十几年做不出一道菜来;二是怕蒋九鼎知道了实情,怕是连五千也不愿意出了!而那个时候,对于蒋九鼎排出的五万块钱,确实也动心,至于推辞嘛,纯属故作姿态!

    简凡当然无从知道蒋九鼎已经凭着这个小方子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只是一直觉得揣着的那五万块钱有点棘手,不仅烫手而且心里也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悄悄瞥了一眼老爸,简凡不敢多言了,虽然木讷,可老爸原则的性还是有的。想了想,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转了个话题问道:“那爸你说,要是真正的罗家酱方值多少钱?”

    “一样!也是不值一文!”简忠实道。

    “哟,您今天这理论新鲜啊!”简凡惊讶了。

    简忠实脸上微微地笑着,却是缓缓道:“就是一道菜一种做法而已,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的,罗大御厨当初琢磨出来这个配方是想保后世衣食无忧,后世的罗家富在这个上面、可毁也毁在这个上面,罗家因为这个配方屯积起了钱财,要不招人嫉才是怪事呢?要我说呀,当初这个配方应该公布于世,让它变成大众美食,而罗家呢,可以挑拣其中的精髓来做传承,那样就不至于惹来后世的奇祸了。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门户之见严重在老一辈里向来如此………哎,小凡,我听店里原先的伙计老六说,省城里现在又流行着什么罗家酱肉了,你见没?”

    简凡“呃”地被嗝了一下,有几分慌乱地说道:“没有啊!?我一直在集训地远郊,门都没出过。你见过了啊,爸!”

    不用说,心知蒋九鼎八成拿这东西吆喝上了。简凡只怕老爸发现自己已经卖了配方。

    “见不见吧,这十几年,冒充罗家酱坊的摊子不少,能做下一年来的都稀罕!”

    简忠实语带不屑地说了句。

    简凡悻悻无言了,卖配子换钱的事又不敢开口了。像老爸这号人,基本上就是那种穷也怕、可富了更怕的那类,脑袋里比乌龙刚玉锅还结实,要跟他说那事,还没准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父子俩正说着,门外的自行车声音响了,风风火火地奔进来一位女人,简凡一抬眼却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乐滋滋地叫了一声:“妈!”

    正是老妈,桃花一打电话老妈就奔着来了,大冬天里,穿得是黑呢子大衣,颜色很老气,不过穿在老妈身上可一点都不老,还是那么漂亮。特别这时候看着儿子,脸色笑得仿佛是春天提前来了,上前一把拉着儿子不容分说拽起来,高兴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翻,尔后是不无几分满意地说道:“嗯,不错,这警服挺合身的!穿上这身,我儿子可更帅了。集训受罪了吧?吃得好不好?这次回来住几天?”

    老妈说着,嘴里早葱花呛油锅劈劈叭叭说了一串问题,说着的中间还怜爱地捏着儿子的脸蛋,有点不放心地说道:“哟,瘦了啊,肯定伙食不好………对了,简凡,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再回去了!”

    话说这距离产生美,要在家天天呆着,没准老娘是横眉竖眼没个好话,可要是一月半月不在家,再见了这亲得可不得了,老娘乐得就差像小时候一般抱怀里了。

    “妈……回来就跟你说这事呢?”简凡今天可是有事回来,脸一变,马上委曲无比,悻悻的摸着口袋,把那张早揉了无数遍的报到通知递到了老妈手里。

    啊!刑警队……爸妈凑着一看,俩个有点怔了,好像不是听他二叔说回县城里吗?

    老爸和气,也不太懂这里面的事,还乐呵地评价了句,哟,留市里了?我儿子真行啊!

    简凡一听,没治了,老爸这随遇而安的精神就是天塌下来也乐呵呵一脸笑。

    看着爸妈,简凡作了一副苦脸说道:“爸,妈,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哦,每天除了和死人打交道,就是和抢劫的、杀人的、盗窃的还有强奸的打交道,反正就是除了不和好人打交道,和什么都打交道,特别是和坏人打交道,我……我不想去!”

    啊……这!?

    夫妻俩一下子被难住了,互相看了看,如果真像儿子说的那样,还就得考虑考虑了。

    简凡看着爸妈脸色犹豫了,马上又是加着砝码,很紧张很神秘地说道:“妈,我听说,一大队光在去年一线牺牲了三个警察,受伤的十几个,受伤的都没好,出门就挨枪子,不是胳膊折了就是腿断了,那地方工作呀,经常是竖着出了门,回头横着就被抬着回来了!”

    反正是不想去,这越危言耸听的厉害说不准就越有机会。简凡把道听途说的东西添油加醋地给老妈老爸讲。

    “啊!?”这话吓得梅雨韵惊叫了一声。不过马上省到了一个情况,哟了句:“你……你不是不想当警察专门吓唬爸妈吧?那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简凡一听慌言快扯破了,更是郑重无比地旁征博引道:“妈……你天天关学校里你知道什么呀?你想想啊,你不常说现在社会上坏人多吗?您天天看十二台那法制频道,贩毒的、杀人的、抢银行的可多了,刑警队的天天抓坏人,一天三百六十五天,你敢保证没有个意外。………还有前段时间金伯利金店抢劫案,那歹徒当场开枪打死了一个、伤了俩个;现在这年头,谁怕警察呀?人家歹徒见了警察照样开枪,还专打刑警队的!”

    简凡神色凛然,掰着指头数危险系数,越说越危言耸听,越说越绘声绘色,老妈老爸听得俱是心惊肉跳、一脸苦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非常难为一般。

    简凡却是知道老爸一辈子老实巴交、老妈虽然对子女严厉,可除了咋唬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基本也能划到胆小的那一类里,说不想当刑警肯定说不通,可要说刑警这么危险,就不用说,老妈肯定不让去!看着爸妈被说动了,简凡赶紧拽着老妈的胳膊哀求道:“爸、妈,您去跟我二叔说说,当警察就当警察,咱到县里当不好吗,干嘛非到市里,再说刑警队那么危险,我……真不敢去!我回乌龙县多好,白天上上班,没事溜出来还能帮帮爸!……妈,你说呢?”

    梅雨韵听到此处,想了想下定了主意,拍拍儿子肩膀坐下来,不无几分怜爱地摩着儿子头,还像小时候看儿子一般,很决然说道:“要真这么危险,咱不去了,妈养活你………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和平年代,我总不能把我儿子送这危险地方吧!谁爱去谁去,咱不去………”

    简忠实还是面有难色,嗫喃地说了句:“要不,再让老三活动活动………我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呀,走走,咱们一起去!”

    老妈这说风就是雨,拉着老爸就走!

    听着门外破五菱车发动的声音,简凡是心里乐开花了,暗想着:咱家老娘,说归说,骂归骂,可关键的时候绝对护着儿子不含糊地!

    过了好一阵子,老爸回来了,说着二叔想想办法,这下子,更让简凡放心了……

    …………………………………

    …………………………………

    一放心就在家里放心了若干天,早把报到的事扔过一边了!这几天简凡又回复了老样子,早起买菜、上午下午陪着老爸乐呵呵地做菜卖饭,看样还真是乐不思蜀了,唯一心里的疙瘩就是偶而能看到老爸没来由地长叹一口气,有时候坐着发愣,简凡心里暗想着没准是事情被绊住了,几次张口要询问又愣生生地刹住了。

    一直在家里磨蹭了一周,这天晚上打烊关了店里,回到了一中小区家里的时候,看着城关派出所那辆警车也在,简凡这乐了,这是二叔的车,经常就这上下班开着公车当私家车使,心里一高兴,三步并做两步奔着上楼了等着好消息。

    刚开门,脸上的笑还没有消散就愣了,爸妈一脸愁容地坐在沙发上,旁边二叔正端着茶杯,三个人看样说很久了,烟灰缸里扔了一堆烟屁股,一见简凡进门,二叔简忠诚摆着手叫着:“过来、过来,就等你了!”

    简凡亦步亦趋地站过来和爸妈坐到了一起,狐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二叔一脸不善,爸妈却是有意躲着目光,简凡这心里咯噔一下,八成这事没戏!

    果不其然,二叔虎着脸,几分愠怒地问道:“小凡,你老实跟叔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叔,我……我不想当刑警!你看………你看我这样,我也当不了刑警呀?”简凡无奈地说道。

    “谁天生就能当了警察啊,还不都是练出来的,你二叔我十七八上还是放牛娃呢?现在不照样当所长吗?………我说你可真可以啊,谁告诉你一大队一年死了仨、伤了十七八个?一天心思净用在这个上……这谣是你这么造的吗?”简忠诚说着就训上了。

    “叔,反正那活挺危险的,我不想去!”简凡说着,耍小脾气了。

    “什么不危险啊?吃饭撑死人,喝凉水还噎死人呢?工作这事,容得着你挑肥拣瘦吗?你以为你爹妈是市长县长、你叔是局长书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斤两有多重,你自己掂量过没有?给你爸妈出这么大难题?”二叔一副恨之入骨的态度教训着。

    简忠实夫妻俩脸色有讪讪,半天没有插进嘴来。简凡傻眼了,嗫喃地说着:“二叔,你了解我,你看我这性子,真不是当刑警的料,我也不知道谁瞎了眼了,就把我派那地方去了!我……”

    实在有点理屈词穷,简凡真给噎住。

    “哎………”简忠诚长叹了一口气,脱了警帽捋捋头发无奈地说道:“小凡,不是叔要训你,到今天这份上,叔有些话还不得不说说你了,你就没有给你爸妈考虑考虑?你就没想想?你从小到大不争气,你爸妈操了多少心?就没想想,上了个三流大学,让你爸妈把十几万家底都扔进去了,你不心疼呀?下面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他们容易么?………我告诉你,你是怎么当警察的啊!不要真以为你是瞎猫逮着死耗子了,现在社会上找不着工作的瞎猫可多得去了,别说市里,县里都一搂一大把,你这个指标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是你爸妈花了五万块钱买来的,你除了心理素质测试满分,其他科就没有及格的,就上面的领导再看好你,最终还得靠钱说话………就你现在还是个实习警察,真正到转正,还没准得烧多少香!………你看看你爸,一年挣钱不比我少,看他累成什么样子了,看他抽得多少钱的烟,看他一年到头休息过几天没有?还有你妈,你就没发现,你妈身上换过新衣服没有?家里老的容易么?我说你这么大了,是不是没想着体谅过你爹妈的辛苦呀?”

    简忠实抿着嘴埋怨了句:“老三,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啊!?这……爸!妈!……妈,你们……”

    简凡一回头,脸苦苦地,拉着老妈的手,老妈的脸色颇为不好,很为难为难的样子。

    儿子大了,或许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也不能为儿子遮风挡雨,这种力有不逮的时候,会让父母觉得非常难堪且难受!

    简忠诚可不依不饶了,虎着脸道:“哥,嫂子!儿子不能这么老惯着!这都二十几了,放过去早成家养儿养女了!简凡,你给给我听好喽,这是叔最后一次管你,给你改派,叔和你爹妈都没这本事,还就是刑侦一大队,还就是你最不愿意去的。你要心疼你爸妈,老老实实去上班去!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简忠实在咂吧着嘴,梅雨韵揽着儿子肩膀有点无语,简凡听得犯怔。二叔见一家三口都没发言,悻悻地起身了,回头看了简凡一眼冷冷地撂了一句:“简凡,我给秦队长请假了,明天让你报到去,这么多天,你应该想明白了,要去叔亲自送你;要不去,你呆着吧,让你爸妈养活你,我也懒得再管了!”

    说着摇着头就告辞出去了,送走了二叔,简忠实回头一看母子俩还偎在沙发上,摇头叹气着。

    梅雨韵抚着儿子,也是有几分无奈地说道:“简凡!一直是妈给你当家,这次你当家吧,爸妈听你的……不愿意就别去了,妈想着这刑警队也危险的慌!”

    简凡发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梅雨韵半晌无言,爱怜地抚着儿子,拉着丈夫进卧室了,进了卧室还凑上门看了一会,儿子一直傻坐在那儿,一直都没有吭声说话………

    过了一个小时……

    过了两个小时……

    过了三个小时,快到凌晨了,梅雨韵出来无言地揽着儿子,爱怜地说道:“小凡,去睡吧,别想了,真不想去就别去了!爸妈再想办法!”

    简凡,沉吟了一会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妈,二叔说的对!我去吧。其实没有那么危险,我只是胆小害怕。要不去的话,再买一个工作,咱们家也买不起了!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你们花了这么多钱,我还没懂得珍惜,也没体谅过你们!对不起……”

    话音里有点颤抖,就差一点点扑到老妈的怀里哭上了,梅雨韵心疼地捧着儿子的脸,她感觉得出,还是个孩子,还是那么地无助,这种感觉让她总是没来由来觉得一阵心疼!

    轻轻地说了句:“别说了,睡吧!要觉得不合适就回来,爸妈也不愿意看着你有危险!”

    母子俩说着,又说了很久才各自回房去睡了,可这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13章 当头喝一棒

    次日,当简凡悻悻无言地坐在刑侦一大队的大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午时的时分了。带他来的二叔简忠诚扔下他就和秦队长一块聊什么去了,一路上二叔都没给个什么好脸色,不过待遇是等同的,简凡同样也没给二叔什么好脸色。

    一大队的院子里来过一次,多多少少有点熟悉了,这个环境和心情一般遭糕,被前面二十七层的商业大厦堵得严严实实,快中午了太阳光才到了楼顶,进进出出的警察都像担负着拯救地球、拯救人类的重任一般,神情肃穆无比,男男女女脸色都见不到笑意。自己坐着的地方是个冷冷清清的大办公室,放着两桌一铺,铺上还铺着被褥,不用说,这八成是个接警的报案接待值班室了,值班的干警只是看了简凡一眼便没有下文了,正襟危坐地看着一本什么书。

    生存环境如此之恶劣,来到这儿,如同从温馨的被窝里掉进了冰窟窿,不过此时只是思念更炽更盛,压抑住了所有可能产生的感觉。

    一大早二叔简忠诚就带着司机去接简凡,就像当年上大学一般,提着那个破包、塞着几身换洗的衣服,夹着那台老掉牙的破笔记本,笔记本的外层,塞着那把罗锅打的锰钢菜刀,这东西准备给老爸留下,可老爸又塞回了包里,让儿子闲暇了自己个做着吃。

    简凡留下了,钟爱了二十年的厨房,就留着做个念想吧!

    临上车了,老爸老妈是轮流摩娑着儿子的脑袋,神情里俱是依依不舍。平时就多话唠叨的老妈此时更是眼圈红红的,一夜没有睡好,拉着儿子嘱咐,天凉,多穿件衣服,警服太薄了………出门在外,别跟人争执,学学你爸,有事忍忍就过去了!……有危险千万别逞能,别想家里,也别想爸妈,有时间了爸妈去看你!……多照顾着自己的身体,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够告诉爸妈……

    边给儿子整着衣领边说着这些话,平时重复了千遍万遍的唠叨此时却听得点头称是,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着头,不住地点着头,直到老爸往自己手里塞了一叠钱送上车,二叔才不耐烦地挥着手告别…………车缓缓地走了,隔着车窗还能看着爸妈追到了小区的门口,一路挥着手!简凡手里攒着尚带着老爸体温的钱,没来由地一阵胸中气苦、鼻子酸酸地,低着头,捂着脸,悄无声息地消灭了从眼里涌出来的两行热泪!

    等待的时间有点心潮起伏,或许这次根本不该回去,糊里糊涂来这里报到上班,或许就不知道自己这份工作还如此地来之不易。

    五万块,差不多就是店里一年的收入了。

    妈的,警察里没一个好东西………简凡心里暗地咒骂着,却是想像不出是哪一位道貌岸然的家伙收了老爸老妈辛辛苦苦攒的钱;不过肯定是头上顶国徽、肩上扛星星的警察,如果说收钱尚可以理解的话,那么把自己扔这个鬼地方可就怎么也理解不了了,心里暗地咒骂着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自己也即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

    ………………………………

    “咦!?……简凡!”

    女声,声如银铃,惊喜中带着诧异!简凡一回头,吃了一惊,却是集训班里的梁舞云,俏格生生地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口正好看到了简凡!正喊着招着手。简凡心情非常不好,嗤着鼻子侧过脸去,没理会!

    今天有点英雄气短,可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何况对这位大咧咧的匪女实在没什么兴趣!丝毫不觉得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梁舞云摸着手机拔了个号,一会院子里又站出来俩人,肖成钢和杨红杏不知道从那儿钻出来了,仨人不无几分兴高彩烈地奔进来,肖成钢可乐呵了,兴喜地问,锅哥锅哥,你怎么才来报到?我可是专门为了你要求来刑警一大队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杨红杏和梁舞云也高兴地打招呼。

    此时简凡正沉浸在对家里的思念和对公安的极度忿意中,摆着手、侧过脸,撂了句:“去去!烦着呢!”

    仨人还没说几句,听着队长办公室的开门声,人高马大的秦高峰陪同着简忠诚出来了,肖成钢乐得奔出去站到了简忠诚面前,显摆也似地敬了个礼:“叔,您来了!”

    看着老部下,简忠诚笑着擂摆肖成钢的壮硕的胸脯,鼓励了句,好好干,小子,现在可真是能耐大了啊!真当了刑警了,听说你还是主动要求来的,好!………高兴了片刻一回头看着简凡耷拉着脑袋出来,又是无奈地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简凡直把二叔送出胡同看着那警车消失才悻悻回头往队里走,进大门就听得一声虎吼:“简凡!进来!”

    那声音大得很,惊得简凡一个激灵,亦步亦趋地进了队长办,一看却是已经有五个人在这里了,肖成钢、梁舞云、杨红杏,还有俩位也是同一届参加集训的,却不知道这几个货怎么着都来了刑侦一大队。

    “见了队长要敬礼、报告,有你这么傻站着的吗?”秦队长虎着脸,训斥了句。

    这点倒会,简凡一挺胸膛:“报告,编号0004327实习警员简凡前来报到!”

    “简凡,通知上要求你六天前就应该到这里报到了,你本人没有来请假,能告诉我原因吗?”秦队长说道,这话里差不多有点明知故问了。

    “我……我……”简凡抬头瞥了一眼,正襟坐着的秦高峰差不多和自己站着一样高,大马金刀,说不出地威风凛凛,嗫喃了半天,二叔没说,这个理由实在不好找,嘴唇嗫嗫道:“我想我妈,我回家看看!”

    俩女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仨男警也是笑意一脸!

    秦高峰的眉目之间稍稍缓和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很平和地说了一句:“笑什么?心里有爹娘,这是好事,值得表扬!看爹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下不为例,请销假必须你本人来!”

    “是!”

    简凡又诚心诚意的敬了个礼,这么听队长一说,心里反倒舒服了不少,看来队长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

    秦高峰一站起身来:“好!开会!四个实习的今天终于到全了!”

    杨红杏却是接了一句:“秦队长,我们也算啊,不能把我们排除在外啊!”

    看这样,俩女学警好像还不是来这儿的,简凡有点怀疑了,可没敢问。

    “是例行的入队教育,你们想听就听听吧!”

    秦高峰这人说话办事是干脆利索,说话着人已经是走到了门外,六个人挨着个跟着队长的背后上了二楼。

    此时简凡才有时间观察一下子四周的环境,一幢老式的双面楼,楼梯在外头,楼中间隔着门还有后院,不过那里可没进去过,虽然被前排的高楼大厦档住了采光,可一大队的地方也不小,门外和院子里能停十几辆警车,只是出胡同的路窄了点。

    二楼位于中间的大会议室,这里简凡曾经熟悉,在这里授过奖,亦步亦趋地走在人群的最后,一进会议室却是已经面貌大变了,一面墙上还和原来一样整整一墙的锦旗,而另一面墙,却是花花绿绿的光荣榜照片。

    不对,三个榜,其中一个“耻辱榜”格外醒目,每个榜上都有一堆照片!

    哇!不是搞正反教育吧!?在集训曾经集体观看过《赌之害》,还有什么《警钟》之类的反腐倡廉教育片,对此,简凡是颇不以为然的,真正腐败分子都忙着花天酒地,揪着一群没机会也没权力去腐败的小屁孩,反什么反?反个毛呀?他们舍得拿那点工资去赌去嫖去?

    咳咳……咳嗽了几声音把简凡的思想拉到了现实里,六个人立正姿势站了一排,却是前面的秦高峰正在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他背后就是那面荣誉和耻辱墙。这时候再看这位一米九的队长,比几个高高低低的学警差不多高出一个头了,这家伙,不仰视还真不行!不过一仰视,在队长那铜铃般大小、犀如鹰隼的眼光里,让简凡总是觉得有一种无处可躲、无处可藏的感觉!

    正心下惴惴地时候,秦高峰开口了:“简凡、肖成钢、郝利强、隋鑫……还有俩位临时实习来的女同志,杨红杏、梁舞云!欢迎你们加入一大队!”

    秦高峰正色说着,很正式地敬了一个礼。

    六个人还礼,却是不知道秦队长站到了榜前,这么高个葫芦里,能倒出什么药来。

    “会议的议题很简单,每一个进到刑侦一大队的警察,都要站在这里上第一课!你们从警生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好,现在开始!……你们所处的大原市刑侦支队一大队始建于十七年前,先后有六位大队长从这里走出去!上面是他们的照片,现任大原市刑侦支队长、特警队长都曾经在这里任职;我如果没有被撤职、没有被清除出公安队伍,将会有幸成为这张榜上的第七位队长!………十七年间,我们先后受公安部、省厅及市局表彰633次;授奖立功个人,一共197人次………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所有奖旗和奖杯的一部分,更多的还锁在那个柜子里!”

    秦高峰说着,示意着会议室角落里的文件柜。话语里,这么得意的事情仿佛是家常便饭一般,听不出一点兴喜和骄傲来。

    轻轻地咂舌的声音响在六人之间,知道这里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刑警大队,却不知道能厉害到这个份上,特别是俩女生眼中的敬意更盛。

    “……荣誉属于过去,属于为社会平安而献身的警察前辈们………建队十七年,先后有九位警察牺牲在任上,一位是心脏猝死、三名死于车祸,剩下的五名,都是牺牲在追捕一线上,他们都是英雄。这一位……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了,十八岁零九个月,参加工作四个月,九年前追捕麻四一伙黑社会分子时候,被逃犯击中脑部牺牲!是一大队一位最年轻的英雄………除了这九位牺牲的队友,十七年间,受伤的133人次,二级伤残68人次,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简凡!”

    秦高峰讲着,却是猝不及防地叫了简凡的名字,惊得简凡神色一凛,道了声!

    队长凝视着简凡帅气,不过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眼色中依然是毫无感情的漠然一片,冷冷地说道:“天下只有协迫犯罪,没有人协迫你当警察!你随时可以脱下这身警服辞职走人,没有人会拦着你!对于要走的人,一大队的规矩是:不管你是英雄还是狗熊,来的欢迎、走的欢送!你听明白了吗?”

    “是,听明白了!”简凡挺身故作姿态的说了句,站正了身子。不过心里却打着小九九,暗道了句,妈的,我五万块钱买的这身警服,这就想赶我,没门。

    秦高峰说完了这些,眼闭了闭,仿佛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不过冷漠和如同雕刀雕过的脸上,却看不到有任何悲伤或者欢喜的表情,或许对于这种人,很少能对什么事还有感情色彩!

    简凡心里一直怀疑这家伙是个冷血动物,偶而举手,那只大手青筋暴露,像一株小树的枝节一般,丝毫不用怀疑,那里面流淌着的是暴力血液,看得人心里嗝应得厉害!

    稍稍顿了顿,秦高峰威严地环视着六个人,指着那面耻辱墙说道:“功劳和奖励就不多说了,今天的关键是要告诉你们这堵墙上钉的三十七张照片,这是历年来被清退、被开除和受到刑事处罚的人,一共有37人。包括一名大队长也是戴着手铐离开一大队的!他们中间,有违法违纪的、有私放嫌犯的、有误伤人命的、有泄密通敌的………这些,都是一大队的耻辱,我希望你们看清了,记牢了,把他们的影子嵌到你们的脑子里,不要犯和他们同样的错误………不用怀疑,这是家丑,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全大原都知道一大队是个威名赫赫的刑警大队,但同样也知道,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大队,万人景仰的警察英雄和万人唾骂的黑警察,这里都出现过!功和过,我没有资格评说,人人心里一杆秤,事实就摆在这儿,轻重分量,你们自己掂量吧。

    我没有希望你们成为警察中的人上人,不管你们将来混到了什么位置,我不会羡慕,但在我的管辖下,要一切听从指挥;看看你们眼前,一大队的功劳够多了,我没有期望你们立功授奖;看看这上面排着九位烈士,我也不希望你们当什么英雄,人的脑袋只能掉一次,不和游戏一样可以按个键重来;我只希望,也是对一大队所有同志的希望,不管你当一天还是当一辈子警察,到了你扪心自问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愧于这个职业,那你就是一个好警察,是一个真正的警察!”

    秦高峰说着,说的话铿锵有力,不由自主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对着六个人演讲,原本以为就是队长说一番光辉历史的六个学警却没有料到队长着重强调的在这里,面对着那面耻辱墙上神态各异,依然戴着警帽的前队友,各人的心里都被说得泛起了一阵阵涟绮,或许,这才是一支真正的警察队伍。不像报道中说得那样立警为公、执法为民;也不像社会传说中的那样警匪一家、暗无天日!

    黑与白就像日与夜一样交替着、就像好与坏一样并存着,短短的一席话说得六位学警心有戚然,不过却感觉到了一个真实无比的警察世界。这时候几个人再看秦高峰,眼神里那份敬畏却是更深了几分。

    “好了,这就是今天的会议。主题只有一个!”秦高峰说着,扫了一眼六个人,仿佛是专门给大家留下了几分钟的思考时间似的,这才说道:“我对你们不提高标准、严要求,我希望,这是唯一的希望,希望你们,不要被我、或者我的继任者把你们的名字和照片钉在这面耻辱墙上!”

    一言既出,让众人的神色又凛然了几分。秦队长再看了一遍,嘴里还是冷冷地说了句:“简凡,我答应你二叔了,这次我还你一个人情,给你分配了一个简单和安全的工作,到枪械保管室找陈保管报到!你的任务是每天负责把枪支擦净上油,告诉我,能把这项简单的工作做好吗?”

    “能!”

    简凡瞬间听到这么个喜讯,心里一下子乐了,提高了声音说了句,这丫的,要知道光让我擦枪,我早来了!

    “散会!”

    秦高峰看了简凡一眼,眼光很复杂,不置可否地离开了会议室。

    六个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队长的介绍中,几分钟时间听到了十几年的队史,却是不无激动,个个心潮有点起伏似地还盯着那几十张照片看着。

    “嗯!厉害!厉害!咱哥们将来混个支队长就牛逼了!”肖成钢看着前面的几张照片说道。指点着第二位,介绍那是现任的刑侦支队长廉公威,据说是秦队长的师傅,牛逼得紧,跺一跺脚,能把省城的黑社会分子吓得全卷铺盖逃命!

    “拉倒吧,就你?”剩下的俩队员,不屑地拍拍肖成钢的肩膀,先自出去了。这俩人挑眉翻白眼的得性,简凡不用看就知道是大学里那类一瓶不响,半瓶晃荡,还总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差不多和裘刚就是一路货色。

    这时候俩女警也谈论上了,梁舞云竖着大拇指,抿着嘴一副心向往之的表情,不无羡慕地说道:“老大,这队长很man吧?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杨红杏笑着应了句,肖成钢饶有兴致地凑上来看表情,被梁舞云白了一眼,简凡悻悻地损了句:“切!……什么眼光啊?居然喜欢盗版人猿类的,没看你们不是一个品种吗?海拔差得太远了吧?”

    梁舞云的个子不到一米六,站那儿比杨红杏要低得多,简凡这话里明显是笑话梁舞云,话一出口,惹得杨红杏也冷不丁逗笑了,肖成钢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梁舞云有点脸红的啐到:“人猿怎么了,我喜欢!你倒长得像人,可还不如猿呢!?”

    “是吗?”简凡怪声怪调地侧头看看梁舞云,刚知道自己没有危险,只是擦枪地干活,这尾巴翘高了几分,一听有人表扬秦高峰,胃里有点泛酸了,怪声怪调地损着梁舞云:“女人嘛,都是爱幻想,太过于不尊重现实了……你看看你,喜欢是有实际困难滴哦……将来想拥抱英雄,你只能搂腰;想啵一个吧,你掂脚掂脚、再掂你也够不着;就俩人手拉手走到大街,别人一看,一准是人贩子和被拐妇女的得性……哈哈哈……”

    “你……简凡,我要跟你记仇!”梁舞云气得跳脚大喊着。

    “别理他,舞云,抱谁也比某些人强,某些人逃岗回家,肯定是抱着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不想当警察了,回头没出息地又来了。哼!”杨红杏损了句,斜着眼觑着,明显在刺激简凡。

    梁舞云一听转怒为喜了,笑着道:“对呀,简凡,你这不招人待见的得性,一看就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拿我撒气有什么用!………本姑娘有车,你要是真郁闷得不得了,晚上开回乌龙抱着老娘再哭一通,感受一下母爱,明儿一早再来!”

    简凡脸上一红,被人说中了心事,吸吸鼻子哼了声:“哼!是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抱我老妈,难道抱你们俩呀?……就你们俩现在这得性,也就人猿能配个对,正常男人,白给加倒贴都没人愿意……切!”

    杨红杏听得火起了,一脚踹上来,却不料简凡身手灵活,身一后仰,躲过了。看来对杨红杏早有防备了!

    要斗嘴简凡可是有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俩女人被简凡气得哭笑不得,不过早知道简凡这嘴损不饶人的得性,也没怎么放到心上,一路说着从二楼会议室下楼。刚下到楼梯就听得有人惨叫一声,那声音自是熟悉无比,是简凡!

    俩人吓了一跳,仰着头往楼上看,却见得刚刚往二楼拐角去的简凡如同白日见鬼了一般,双手乱舞,飞也似地跑着,警帽被风掀起来吹到了半空都浑然不觉。边走还边惨叫着,那声音凄厉无比,就如同遭受了酷刑一般,霎时就冲着楼梯下来了!

    梁舞云和杨红杏一惊,忙堵在楼梯口,一左一右拽着下楼的简凡,使劲拽着差点挣脱了,看着简凡一脸恐惧,却不知道这一下子发生了什么事,都是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一脸惊恐的简凡回头一看,霎时如同被迫害了十七八年见到了亲人一般,一把搂着杨红杏抱了个满怀,身贴着身、脸贴着脸,嘴里还兀自喊着:“妈呀!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杨红杏羞得一脸通红,使劲推着简凡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梁舞云从背后往开拽俩人,拽了几下是纹丝不动,踢了一脚简凡却浑然不觉。这大白天,男警搂个女警像什么话?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对着简凡的耳朵狂喊了:“啊!非礼呀!……非礼呀!”

    这声音尖锐无比且歇斯底里,连院子外都听得清清楚楚,饶是如此也没有把简凡唤醒。没唤醒简凡也便罢了,却一下子把古井无波的一大队大院搅得翻了个了,楼上楼下的办公室都被这疑似强暴的声音吸引出来了……

    于是,刑侦一大队当天在场的十几个干警都看到了这么一幕,刚刚报到的那位,和市局来一大队交流学习的女警,正热情的拥抱着,只不过是姿势热情,态度恐惧,那男警不知道被什么吓住了,而那女警一副委曲的样子,肯定是被那位男警吓住了,两个人,都是不无惊恐!……正是实施非礼行为的俩人没喊,反倒是旁边站着另一位看客在扯着嗓子喊非礼,这场面简直怪异之极,饶是一帮精通刑侦推理的的警察们也摸着不来龙去脉!

    一干人看着的时候,那男警还是兀自在喊着妈呀、妈呀……逗得一干警察哈哈大笑,笑得是颇为开心之极!

    怎么了?莫非简凡第一天上班,便被吓疯了不成?还是借机真的在非礼杨红杏呢?待到秦高峰几个强行把简凡拉开的时候,简凡的脸上依然是惊恐万状,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第14章 糗事一萝筐

    秦队长在分开俩人的时候,不经意地发现简凡的臂力颇大,一下子居然没有分开。干脆来了个利索的,照着简凡的后脑勺吧唧就是一巴掌。这下子管用,简凡不叫了,一回头,两眼里惊恐中不无诧异地看着秦高峰!

    被放开的杨红杏如遭劫一般,可怜兮兮地双手互抱着护着胸前,估计是刚才用力太大,那地方被压迫的最厉害。众目睽睽之下,就被这么着糊里糊涂抱了个满怀,而且还就哭不得笑不得,恨恨地剜了简凡一眼,和梁舞云站在一起。在训练基地那个晦明晦暗的环境里,或者也曾经憧憬过被简凡拥抱着,不过那里有会想到是发生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愣生生地让一干警察们看着,又羞、又恼、又急,右脸颊一片红色,不知道是被简凡蹭红的还是气红的。

    女人的心思最复杂,平时说上一句难听,没准杨红杏伸手就打、抬腿就踹,不过现在,看着触手可及的简凡,却没有顺手成章就能报复的心思。

    众人乐滋滋地看着,秦高峰拉着简凡,众人这时候有点又气又好笑地问简凡缘由。

    却见简凡惊魂未定,嘴嗫喃着、手抖着,指着东边的楼顶,嘴唇也在颤着道:“死人、死人、吓死人了!”

    众人还没听白,秦高峰又是脑后一巴掌,叱了句:“请清楚点,到底是死人、还是把活人吓成死人了!?”

    又挨了一巴掌,简凡一缩脑袋,这才省过神来,使劲抿了抿口水,定定神紧张地说道:“二楼那儿躺着个死人,啊呀,那心呀、肚啊、肠啊都露在外头……啊呀,吓死人了……”

    语音里颤抖无比,眼光里看样吓得不轻。

    这次说清楚了,也不太紧张了。而且简凡发觉自己紧张之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由自主地抱着秦队长胳膊,一省过来,又是赶紧地放开了。

    秦高峰一听,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支着脖子喊了句:“谢法医,今天有解剖任务吗?”

    楼杆后的人应了声,伸出个脑袋来,柿饼大脸盘、横肉丛生,却是简凡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笑着喊道:“没有,是个解剖模型,塑料的………这孩子真有意思,一个模型都能吓成这样?”

    啊!?……楼上楼下,一听这话,哄哄哈哈地笑了。简凡一脸惊魂此时才刚刚定了定,看着一干警察都戏谑地笑着自己,此时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偶而瞥见杨红杏一眼,那眼神犀利地简直要杀人一般。浑不似曾经有过的温柔可言。

    这时候,最高兴的可莫过于梁舞云了,咯咯地笑得差点站立不稳,指着简凡数落道:“我还以为你有胆子非礼老大,弄了半天,是吓成这得性了啊!?哈哈……简凡,你搂着老大叫mm叫老婆叫亲爱的叫什么不成?你别叫妈呀、妈呀!那我成你什么人了?……”

    惊魂未定的简凡此时却是顾不上和梁土匪打嘴官司了。几个同来的学警也是呵呵笑着,大队一位女警分开人群,捡回来简凡丢掉的警帽拍拍尘土,站在简凡面前,给简凡郑重的戴上了,没说话。简凡抬眼一看,却是史静媛,心里又是一阵感激。

    “简凡,跟我来法医室!”秦队长说着,拍拍简凡的肩膀,自顾自先走了。简凡耷拉着脑袋,不无几分糗色地跟在队长屁股后上楼了。上楼这姿势也是可圈可点,脑袋和身子差不多成了九十度角、一只手还堵在脸上,哦,那肯定不是受伤了,八成是有点害臊!

    梁舞云笑得乐不可支,笑完了才回来看杨红杏,关切地问了句;“老大,你没事吧?………呵呵,看这小子平时咋咋唬唬,原来胆子这么小啊!?”

    杨红杏心潮起伏的厉害,怕是还没有从这场变故中反应过来,眼神只是一直盯着简凡的身影,旁边站着的史静媛倒接上话了:“未必,他的胆子可不小。”

    “是吗?史姐?”梁舞云诧异道。杨红杏也不无诧异地看着这位。一大队女警没有几个,来了一周,都早已经熟稔的紧了。

    “听说过两个多月前的金伯利金店抢劫案吗?”史静媛不答反问。

    “知道啊,好像死了一名保安,报纸上报道过,那时候我们还在家呢?”梁舞云应了句。

    “听说过,好像大原的警察都出动了。”杨红杏道。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动用的几个警种有上千人了!”史静媛解释道:“这是你们知道的,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两个主案犯是简凡和肖成钢抓回来的,要说功劳,数他们俩的功劳最大,突审两名主犯后,把这伙五个人全部成擒。要不像他这种不是公安专业院校毕业、又没有实战经验的,一大队怎么会要他,早推出去了!”

    史静媛话里多多少少在给简凡挣回点面子,看看俩位女警的惊诧,也不说话了,上楼了。

    “哇!不会吧?简凡有这能耐!?”梁舞云讶了句,回头看着杨红杏正没好眼神的盯着自己,又惊讶问:“怎么了老大?被英雄抱着的感觉如何?发花痴了呀?”

    “土匪,你再这么疯疯颠颠,小心我和你断交啊!”杨红杏咬着嘴唇威胁道。

    “又怎么了?刚才可是我救了你啊。”

    “他抱着我,你喊什么非礼呀?你还嫌他丢人丢得不够呀?连我也捎带上?”

    “喂喂,老大,我可没冒犯你的意思啊?您别担心,那小子脸皮比防弹衣还厚,他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呀?”

    俩女警喋喋地说道,却是各有心思,言难由衷,相跟着进了技侦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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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简凡终于看清楚了,确实是模具,就像人体的模型一般,只不过个模型太过于诡异和恐怖,一个成年男子的实体倒模,估计是教学实用的,胸腔一片都裸露着,心肝五脏那大肠小肠显示得毫发毕现,被秦队长带进了法医室才看得清楚了,是塑料和硅胶的,上面还有标示呢!

    知道塑料的当然没怎么害怕了,不过这里的光线不太好,乍看一眼,这么个开膛破肚的人像还真能吓倒一片人说不定,即便是此时简凡看着也是心下惴惴,直咒骂这刑警大队,简直是个变态人呆的地方,里里外外,看那个都不太像正常的人,特别是站在器械柜后的谢法医,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看脸明显脂肪过剩,卷着头发,安静的时候也像个贤妻良母,就怕笑,一笑让简凡觉得那一脸横肉在颤,像笑里藏着手术刀,要给人开膛呢!

    好在是假人,简凡心底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秦队长却是生怕简凡不害怕似地说道:“简凡,今天是假人,可这里很多的时候是真人,全市七个刑事法医鉴定室,一大队是设备和技术比较全的一个,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死人在这里常见,从这里抬出去的死人,比队里的活人还多。”

    “啊!?”简凡惊得捂了下嘴,心又跟着提起来了。

    前后左右上班,旁边就躺着个死人,这他妈叫什么事呀?

    “队长,有你这么吓唬小孩的吗?过来过来,小凡,过阿姨这儿来。”谢法医从第一面见着就特喜欢简凡似的,招着手,简凡亦步亦趋鼓着勇气和谢法医站到了一起,谢法医跟拉儿子一般,扶着简凡的肩膀示意解释道:“解剖是一门学科,很多医药开发都必须依据于对病灶的直接化验分析,刑事案件中解剖更是不可缺少了,我们的工作是为了替死者说话,替有冤曲的生命伸张正义,即便有鬼神也会得到他们的尊重………简凡,我听说你胆子挺大的嘛,敢抓逃犯还怕死人?再走近一点瞧瞧,就真正的尸检也不过是身体器官,何况是假的模具?”

    “咦哟……”简凡苦着脸,又后退了几步,呲牙咧嘴地说道:“不看不看,看多了做噩梦呢……我……队长,我报到去了哦……”

    说着便即一溜烟跑了,连门口站着的史静媛也没顾上打招呼!

    谢法医笑着摇摇头,做刑警工作的都要有一个心理的适应期,这一位的反应这么强烈,适应期恐怕要更长一点了。秦高峰也笑着,不置可否地笑着,刚来几个小时就折腾出这么多事来,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队长,是不是有点失望啊?”史静媛笑着问了句,俩个人一前一后下楼了。

    “失望?为什么要失望?”

    “八零后是中国的第一代小皇帝,大部分都有胆小、懦弱和通病,我宁愿相信他们抓逃犯是个巧合。”

    “呵呵,你也不比八零后大多少!”

    “可对于我的内勤专业足够了,幕后工作不需要胆量,心细就可以了。队长,我还是没有看明白,几个大队一看训练成绩都不愿意要的人,咱们不是不要他吗?怎么转悠了一圈,又来咱们大队了。难道就因为那次巧合?”

    “我也说不清,我总觉得这个小子很特别,平常的事,他办得像白痴;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嘿,他还做得出来,本来我也对他很失望,不太想要,可支队长给我看了一份录像,九鼎休闲酒店那件事你知道吧,肖成纲四个人被保镖打倒了,他一个人居然打翻了一个保镖,而后又教唆着厨师和保镖混战上了,他倒在一旁作壁上观………呵呵,我总觉得在他身上我还有没发现的长处!”秦高峰脸色缓和了,话里不无几分可笑。

    “是吗?没觉出来呀?”史静媛想了想,还是觉得简凡没有那么多长处,而且和梁舞云和杨红杏呆的时候长了,经常听俩人说这个损嘴怎么和女生天天斗嘴,捎带着连简凡也看低了。现在的感觉,怕是认识的缘故,只是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被糊里糊涂塞到刑警队抱以同情的心态。

    恰在此时,又听到了一声惨叫声和一声闷响,史静媛一惊,顿住脚步。

    “别理他,肯定又是老陈吓唬这小子!”秦高峰却是脚步不停,回头看看史静媛,笑着补充了句:“这不很特别吗?你见过一大队那个警察第一天就被吓破了胆,还不止一次。”

    俩人说笑着,也各回办公室了,没人再理会这货的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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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惨叫确实还是简凡,不过声音被厚重的防盗门挡着,已经没有了前一次的轰动效果。

    回形楼的拐过弯就是枪械室,刚一进门,简凡就又看见了一阵非常诡异的事,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子,面前正插着枪零件,简凡刚一进门,诡异的事发生了,那家伙毛茸茸的两只大手如蝴蝶穿花一般,嚓嚓嚓几下把一堆零件瞬间变成一支枪,正暗自惊诧的时候,那人虎躯一振,举枪直对着简凡,简凡神色一凛,跟着听到了“砰!”地一声闷响。心里一惊,嘴里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抱着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响一惨叫之后没下文了,屋子里只听得面前那人哈哈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抬头一看,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家伙,早笑得趴到了桌上,一笑之下,眉毛鼻子眼睛差点就挤到一块了,看着简凡,不拿枪了,伸着食指是嘴里“砰砰砰……”响了几下,那声音倒和训练场听到了声音有几分相似!

    得,妈的,又被耍了,看来这地方变态不是一个,而是一窝!

    “起来吧!五四枪的初速是420米每秒,你躲得过吗?抱着脑袋就管用呀?哈哈……”那秃子喜不自胜地笑着说道,说着还埋怨道:“什么训练基地,训练出来的,都是次品,连个拿稳枪的都少见,不过像你这样分不声音来的,更少见啊!”

    话里,不无蔑视的戏谑的成份。

    “喂!……”简凡一下子有点火大,看着这家伙八成是警痞的模样,也不怎么害怕了,糗了一路这时候横眉瞪眼站起来就斥道:“大叔,咱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吓死人你也要负刑事责任的啊!还拿枪对准我,走了火怎么办?一命换一命,我还吃亏着呢?”

    “哟,有点意思啊!还有点脾气嘛!”那秃子嚓地一声拉开了弹夹,笑着说道:“空的,枪械管理这是常识,枪弹要分离!………自我介绍一下,陈十全!枪械管理员!这边往后三间,连物证管理,都我说了算,你是简凡吧?”

    那秃子介绍道,言语中毫无一点谦虚和客气。一句话把简凡噎住了,那意思是,你胆小赖得着我吗?

    “是!编号0004327警员,简凡前来报到!”简凡说了句,又是补充道:“队长安排我擦枪!”

    这句补充说明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了,生怕这家伙出馊主意让自己去干别的。

    “噢,知道了,过来……教你三分钟出师啊,你来的我就轻松了,看好了,你眼前是一把红色经典,25米距离上可以打穿3毫米厚的钢板的五四名枪,子弹初速420米/秒。这是击锤、这是阻铁、这是击锤簧、这是……它的击发寿命不长,三千下左右,所以要避免空发………看好,看我的动作!”

    陈十全说着,手却是一刻不停,粗大的手指如同机臂一般地灵活,而且根本就是手下意识地在操作,只是眼睛偶而了瞟上一眼,拆、擦、装,瞬间完成,枪变成了零件、零件又变成了枪,像摩魔术一般,砰在拍在简凡面前,简凡一抬眼,那陈十全一伸手:“做一遍,我可没耐心教你第二遍,拆不开装不来,自己扇自己耳光!”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简凡被刺激了一下,蹭蹭蹭几下拆成了一堆零件,拆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过再装的时候就麻烦了,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磨蹭了好一会才装完,一放到桌上,陈十环看着表,不无赞扬地说了句:“噢,不错,光拆装就用了七分四十九秒,创下新纪录了!哈哈……好了,现在准备吃饭,你已经可以出师了,下午开始学习枪械管理规定,以后在我的监督下作业。”

    “陈师傅,就……就这么简单!”简凡讶色问了句,好像没干什么吗,这就出师了。

    “简单吗!?”陈十全说着,握着枪站起身来,打开了内层的一扇铁门,又打开了三架保险柜中的其中一个,哐啷一开。柜子里七层,都是枪支。

    简凡一下子傻眼了!

    不过陈十全的下一句话更让简凡傻眼了:“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擦一支,而是三个柜子里的枪全擦,咱们大队是这一片最安全的保管库,连五一路两个派出所的配枪都保管在这儿,三个柜子里全是,以后作业的时候我就把你关到里屋,以你现在的速度,从早到晚,五大类六十一支制式武器,不吃不喝不休息,差不多能擦完啊!哈哈……”

    简凡被陈十全机械地拉着出了枪械室,看着这两家伙白拣了一个劳力般幸灾乐祸的得性,隐隐地心里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这他娘那是干革命工作,简直是干要命工作嘛!

    心里暗自咒骂着这群变态,跟着老陈进了后院的小食堂,十几张桌子一间屋子,坐了几个警察,家在市里的内勤回家了,外勤基本吃饭没准点,也有单身未婚的大队里吃午饭,不远就是滞留室、特询室和问询室,看来连临时拘押的犯人伙食没准也在这里解决。

    一上桌,头天来的缘故,那陈十全还叫了两个菜,谁知道,简凡一尝之下,第一口就大米里的砂子打了牙,忍下的这个巧合,再尝几口,呸得一声,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非常非常生气骂了句:“大米硬得能打鸟、青菜炒得像猪草、这是肉嘛,嚼得还不如木头屑,把警察当猪喂呢是不是?太过份吧?这做饭的该拉出来枪毙!!!”

    孰可忍、孰不可忍,什么都可以忍,但对于简凡吃了二十几年无比挑剔的胃来说,唯独这事是忍不下来的,这些天积郁的忿意,终于爆发出来了,而且是拍着桌子骂娘呢!

    对面坐着陈十全,刚刚认识的上司秃头发亮、眼睛比头顶瞪着更亮,仿佛要经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简凡不解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五六个警察,也是瞠目结舌,一嘴饭塞嘴里忘了嚼了………正自诧异的时候,厨房里早奔出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提着抄饭的大勺,瞪着眼叱道:“谁骂人?活得不耐烦是不是?”

    我靠,又来了个变态,简凡看这位来者不善,警服外头系着个脏兮兮的围裙,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茬,呲着大板牙一脸凶相,就这得性做出这等饭来倒也不稀奇,不过这架势,简凡估计是自己讨不了便宜,顾不上说话了,扔下筷子,撒腿便跑………这位大师傅提着马勺没追上人,气鼓鼓地到秦队长办公室告状,秦高峰气得直抓脑袋,这位江师傅是一大队的老人了,从建队就一直在这里,内退了人手不足,又返聘回来当厨师,工资没多少,主要还是舍不得离开干了一辈子的警队,在这里差不多就是义务服务了,资格比支队长还要老,大人小人见了都称一声江师傅,谁知道第一天就被简凡气得吹胡子瞪眼,气没地方撒,全撒秦队长这儿了!

    于是,简凡第一天又被秦队长叫到了办公室单独谈话了………

    工作和生活就这么个样子开始了,没有简凡曾经想像得那么恐怖,可也绝对没有秦队长说得那么简单,不知道这一次,是环境能改变简凡、还是简凡能适应环境!

    【下周又是个裸奔,推荐遥遥无期、上架也是遥遥无期,这估计和上本一样,不知道要经历多长时间的煎熬,大家不要每天等更新,我沉下心来一天一章,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吧!我写不下去的时候告诉大家,大家看不下去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第15章 心闲事不忙

    工作,是一种简单和机械的重复。重复的久了,便会不经意地油然而生一种厌倦,发自心底的厌倦。

    就像娶老婆,从青春无限活力四射睡到了皮皱肉松、色斑一脸,要不厌倦才见鬼呢?

    在刑警队这个氛围里,简凡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厌倦情绪。

    一天二十四小时,经常能见到外勤的各组铐着、反拷着回来的嫌疑人,嫌疑人和便衣的刑警们差不多都是一般般地凶相外露,这才叫做以恶止恶呢!而特询室、审讯室加上滞留室,经常是叮叮咚咚,不是拍桌子就是拍人,见多了,连简凡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要让警察不打人,比让天下的老婆们都不偷人还难!而再看干警们的脸色,入目所见差不多都是一种厌倦和烦燥,或许是烦这些形形色色的罪犯、或者在烦这个环境、或许,连自己也在烦自己。就像什么,就像千篇一律的罪恶展现在眼前,连自己看得都没意思,为啥不来点新花样呢?

    一群烦躁的人里简凡属于一个不厌其烦的人。对这群半大小子组成的外勤组员简直是无语得很,基本上平时见不着人,偶而回来,不管是白天还是大半夜,吃完了呼里呼咚倒到床上便睡,偶而清醒一个半个,也是骂骂咧咧,粗话连篇,那有半点人民警察的样子。最可恨的是,这些家伙那脚,脱了鞋子比瓦斯弹还厉害,身上的衣服隔着几米就能闻到馊味!简凡为此事找队长理论过几次,大谈这不讲卫生、不规律作息和饮食的害处,旁征博引地要证明这种生活对健康的损害,不仅损害自己而且还损害别人!最终目的是要换宿舍。不给换是吧?我一天三趟来找你,找得秦高峰急了,虎吼一声!滚!

    于是简凡落荒而逃,不过转眼见你脸色缓和了,又回来烦你,这下连秦高峰也没治了,只得妥协了,在会上破天荒地强调个人卫生问题,而且给简凡换了单人宿舍。

    真实无比的警察生活展现在简凡的眼前,有时候和犯罪分子一样,暴戾的让人憎恨;不过有时候,辛苦得也让人颇为可怜!这个特殊的职业在简凡看来,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这帮子出身各异的刑警们也就是为一份工作而受罪,把这个职业扯多高尚没什么意义,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更挣钱的门路,简凡相信呼里呼拉能跑一片!

    真正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谁不想?可办不到有什么办法,那只能挣钱累到人抽筋了!这便是普通人生活的现状,自古以来便没有什么改变。

    厌倦,多多少少也在侵袭着学警们。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和刺激,所有的感觉和老警察们开始如出一辙。肖成钢文化不高可素质不错,又是主动请战的,被分到外勤组里,一心想破大案立大功,没准还想提拔个什么地,不过一个月下来,差不多在外面是蹲坑守了二十天逮一群卖小包的毒贩,最后是毛都没捞着一根,那犯罪分子比他可聪明多了,压根就没回去!让简凡好生嗤笑了一阵。

    隋鑫和郝利强俩位却是公安专业毕业的,一个是痕迹检验专业,一个犯罪心理学专业,每天的提审都在场,说是积累经验,不过看着摞了那么高的案卷,连简凡都替他们烦!

    梁舞云和杨红杏倒是一大队的亮点,不过家在市里,家里又是司法系统内部的高干,队里知道这俩姑奶奶养不住几天,都客客气气,无形中和队友们都拉开了一段距离。简凡过了几天才听说,全市的公安系统提出了“向一线倾斜”的口号,目标是一线干警占全市公安干警比例达到85%以上,这种大政策环境下才把俩位警花扔到这儿来实习几天,这还是有关系,据说很多机关和新招的干警,运气不好的被派到一线派出所巡查,寒冬腊月大冷天还得上街冻冰棍去,相比之下,自己那暖烘烘的枪械室可简直是天堂了!

    于是,简凡很快从中找到了某种平衡和满足,这里已经是再不能向前的一线了,而且是绝对安全的。这么好的事掉自己头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更让简凡高兴的是,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同志,谁呢?那位年龄最大的老警察,警察中的大师傅,江义明。队长因为骂人的事训了一番让简凡认错去,简凡略一思索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回头便提着瓶酒恬着脸大叔、大叔认了一番小辈,还颇为勤快地帮着老头干活,得,三盘菜炒下来,顿让老头惊为天人;一老一少,就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喝了一瓶,都是面不改色,更让老头引为知已了!三天下来,那老头看着乖巧嘴甜手脚勤快的简凡比看着儿子还高兴,闲聊了几次才听得简凡耸然动容,这老家伙居然在“砸烂公检法”年代就是警察了,支队长还是他的徒弟。陈十全居然也是个人物,省城武警总队的神枪手,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挨过一枪,就成了过气的神枪手了,当年的绰号“陈十环”,退役后进了刑警队,也是老头的晚辈,至于简凡眼里凶恶得无以复加的秦高峰,在老头眼里差不多就是小屁孩的角色了。

    简凡如获至宝一般把老头捧着。得,这下有实惠了,本来伙食费就不高的单位里,简凡一分钱都不用掏就能随便吃了,而且是公家掏钱、食材自用,想试什么新菜新做法方便得很,做完了和老头俩一起吃喝,做者吃者都是自得其乐。连队里人也开始反映原来实在没办法才胡吃俩口的小食堂近来味道是越做越好了,来吃得人越来越多。更让简凡乐呵的是,一大队里,这当大师傅的江义明喊一嗓子,要比秦高峰还管用,最起码一叫自己去厨房帮忙,上司陈十全根本没敢拦着。这里头的事,慢慢让简凡摸清了,刑警里头,从来都注重师徒这个传统,年纪、资历和经验在这个队伍里决定你的地位,而江老头这种身份,差不多就相当于游戏中的大boss了!有这么个大boss罩着,自然是诸事顺风顺水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像一棵普通的小草,扔在哪里,会在任何可能的夹缝中找到生机。

    不知不觉地一个月过去了,连史静媛也发现了简凡的特别之处。什么时候见了简凡都一身干净利索,精神面貌什么时候都很好,每天很准时地把二楼楼层打扫干净,很准时地在健身房里活动半个小时,每天中午以后,又会很准时地站在楼顶上晒太阳,据说这有益健康;不但关心自己键康,而且关心别人,有一次案情分析会,居然闯进了大会议室,目的是叫一干被案子搅得愁眉苦脸的干警们去吃饭,殷勤得让人难以斥责和拒绝,连秦高峰也被逗得哭笑不得了!

    更特别的地方在于:脾气暴躁最难相处的江师傅,跟简凡处得像爷俩;谁见了都畏惧几分的秦队长,还就简凡不害怕,经常揪着个小辫子据理力争,争得秦高峰也没治了。特别是枪械室,那地方比牢狱里还结实,隔音隔热,坐里头比坐牢强不了多少,但凡在里面呆上几天都会烦躁不已,可简凡却干得津津有味,偶而有一次好奇地去看,那家伙居然吹着口哨在擦枪,生涩的动作已经是娴熟无比,比外勤的刑警们玩得还溜!

    队里人,开始慢慢接受和喜欢这个安于现状而且不思进取的小警察了,和天天发牢骚,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隋鑫和郝利强相比、和处处高人一等的梁舞云、杨红杏相比、和一群三句话不对就吹胡子瞪眼的外勤们相比,简凡随和、好玩甚至于有点少不经事的性格,更容易让大家喜欢,外勤那伙,一回队里就找锅哥要吃的,关系自是熟稔无比。特别是谢法医,自打偶而在小食堂吃过一顿之后,中午就再不回家了,见了简凡就慈爱地想摸摸孩子脑袋,简凡自是每次都落荒而逃,看样仍然是对那摸过死人的手嗝应地慌!

    时间说话着就过了元旦,转眼已经当警察一个多月了,这天天气尚好,秦高峰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大上午敲响了枪械室的门,一进门却发现只有陈十全一个人在,诧异之下刚问了句,就听得嘴里哼哼地简凡从楼道尽头财务室过来了,陈十全笑着说道:“领工资去了,高兴着呢!”

    俩人正笑着,简凡数着一手红红的百元大钞就进门了,看那样比中了个大奖还乐呵,一看着秦高峰在,笑着立马把工资塞胸前口袋里:“哇,队长,您怎么来了,我正找你呢,我有意见要提,怎么一天也见不着你?”

    “免谈!”秦高峰利利索索回绝了,这些天提了不止一个意见,不止一次让他头疼。

    “嗳,不提意见了,队长,提个建议成不?”

    简凡笑着给领导和上司倒水,俩人都笑着,大概心里在想,这小子适应得还挺快。

    “好啊,说说看。要真挑我毛病,小心我揍你啊。”

    “什么呀?我是说给厨房里添个保温箱成不?就那种恒温保持着?”

    “保温箱!?要那东西干什么?”

    “为工作考虑呀,我告诉江师傅了,您是不知道,外勤那帮货回来没个准点,根本等不及你把饭做熟,生的冷的,净知道往嘴里塞,吃撑了倒下就睡,这不好嗳,十个里头,八个胃要出毛病,干脆加个恒温箱,用盒饭配好,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大家吃好了、才能心情好;心情好了、休息好了,才能工作好,才能保证工作中不出纰漏。这合理化建议不错吧?”简凡侃侃而谈,句句在理,一脸期待地看着队长。

    秦高峰呵呵笑着应了句:“行,这是你来了我听到的最好建议,回头我告诉办公室准备好!哎,简凡,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还这么上心?”

    “什么呀?这帮蠢货半夜回来不敢拉江叔,经常找我要吃的,影响我睡眠,你说我能不急么?”简凡悻悻地说了句。

    秦高峰和陈十全听得这缘由,却是按捺不住笑了,笑着聊了会,秦高峰看着兴致颇好一般问道:“别光说别人,说说你,工作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挺好的!”简凡随意道。

    秦高峰和陈十全相看了一眼,眼光里不无赞赏,两人在此之前碰过头了,一般情况下,有冲劲有火力的年青队员,基本都闲不住,要关这枪械室里,过不了一周准烦,耐上半个月就不错了,这一次有意把简凡扔到这儿,屈指一算,足足一个半月了,简凡挑了无数个毛病,说了一大堆不满意,还就没说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这倒让秦高峰按捺不住先上门了!

    “老陈,拿枪来!”秦高峰盯着简凡说了句。

    陈十全忙着打开里层枪械保管室,一桌一椅,头上悬着大灯泡,四周冷冰冰地放着几个保险柜,就是简凡的工作环境了。陈十全打开保险柜子,秦高峰随手在柜里抽出两把五四式,砰地拍到了桌上,喊了句:“来,简凡,天天挑我的毛病,我看看你工作偷懒了没有?拆装一遍,比比?”

    “好嘞!比就比!”

    简凡也乐了,一人一枪,蹭蹭蹭拆成了零件排成一排!一高一矮对视了一眼,秦高峰眼里正色无比,如临战场、而简凡眼里却是玩味一片,就像准备拣菜下锅一般从容。

    陈十全看着俩人情绪不错,拍着手喊:开始!

    一大一小,俱是手指飞快的挑着枪机零件,一个白白净净、一个紫膛一脸;一个如蝴蝶穿花、一个如蜘蛛布丝;耳边俱听得嚓嚓嚓金属零件的磨擦和撞击的声音,秦高峰的作态里会让观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威压,而简凡,即便是枪械在手,也如同小孩在拆装一件玩具一般。修长的十指捻着乌黑的枪机零件,只会感到几分赏心悦目!

    卡一声………秦高峰枪已顶到了简凡的脑袋上,笑着说道:“你输了!”

    “嘿嘿……你也没赢!”简凡也谑笑着,眼珠子往下看,秦高峰一看,心里暗地吃惊了一下子,简凡的枪口差不多和自己同时装齐了,没有顶着脑袋,却是斜斜地、不无捉狭地指在自己的脐下三寸。

    “平手!”

    陈十全高声宣布着,明显在向着自己的徒弟。简凡虽然稍有延迟,但没有举枪过头的动作,基本就和秦高峰的速度持平了。

    秦高峰笑着一把打过简凡的手,俩人把枪各自放回了原处。那陈十全颇为长脸一般地说道:“队长,我这徒弟没白带吧,外勤哪个小子不服气,比一场都乖乖地把烟放下走人!哈哈……”

    “不错……能安安生生坐到这个家里,就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简凡,你坐在这儿觉得烦不烦?”秦高峰饶有兴趣地问。

    简凡傻乐着笑道:“嘿嘿……队长,我就喜欢干这号不动脑筋的活。这跟玩一样。”

    “呵……你小子,走,陪我出去一趟!”秦高峰说着就起身了。

    “去哪!?”

    “玩去!你不是爱玩吗?给你介绍个更好玩的地方。”

    秦高峰不容分说,先行一步,简凡披着外套跟着奔下来,楼上的陈十全微微笑着,好似有几分深意地看着俩人驾着车,离开了一大队。

    队长驾的是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漆有点发灰了,像偷来的一般。队里除了几辆警车,外勤用的全部是民用牌照,有时候收缴回来的脏车直接就用在出警上用一段时间,差不多也算地方特色了,别人不知道,简凡是经常见队长换车。

    坐在车里,简凡乐得东瞅西看,城市里的生活方式和县城里本不一样,除了在单位,这一个月就和寝室里老大、老三聚过一次,老三在忙着挣钱、老大在忙着升职加薪,再也不会像学生时代跑到什么地方疯玩去了;和香香的恋爱关系还保持在恒温中,只有周六周日才有机会约会一番,俩人毕竟已经太过于像老夫老妻了,偶而xxoo一次,比拆装枪械还要熟悉和顺溜,缺乏了那种新鲜和激情,不过这也正昭示着俩人瓜熟蒂落的时候快到了,知根知底的女人,在简凡看来,当然是老婆的不二人选了!

    环境和生活,既然改变不了,就得学会适应。特别是城市里游走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维系着一丝温情孰为不易。

    车驶进了五一路,熙熙攘攘的商业街繁华似锦;饶过了广场,快过年了,处处披红挂彩,广场上装饰一新,带上了几分喜庆的味道;又转过了解放路,五星级的锦江之星大酒店耸入云端,坐在车里仰视着都看不到楼顶在什么地方。

    好像在等着简凡出口相询的秦高峰不无几分诧异,平时里嘴喋喋不休,俩人相处了,却是一路沉默,瞥了一眼,看着简凡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城市的街景,笑着问道:“简凡,喜欢刑警这个职业吗?”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一份挣钱的工作而已!”简凡道。

    说白了,自己是为工作而奋斗着,不是为事业和理想奋斗着,在这座城市,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在生存而不是在生活。

    秦高峰看简凡无所谓的态度倒也颇为赞赏,八成以为这小子有扎根基层、献身公安事业的理想,笑着表扬道:“值得表扬啊,江师傅、老陈还有外勤们,都对你利用工作之余改善大家伙食赞口不绝啊,我代表队里对你提出口头表扬了啊。”。

    “喂,队长,这太不正式了吧?您得到大会上公开表扬一次,怎么着也得来个以资鼓励吧?”简凡回过头来了,笑着道。

    “那不行,你二叔说你爱翘尾巴,不能捧得高了。”秦高峰揭了个小短,引得一阵笑声,看看简凡心情尚好,秦高峰淡淡地问了句:“简凡,给我当徒弟怎么样?”

    “当徒弟?学什么?我爱吃爱做,这事你根本不会;你教我什么?”简凡怔了怔,回头看着秦队长。

    “可我会玩枪。”

    “玩枪,我也会!”

    “不是拆装,而是实弹。”

    “那我也会,你不就说的打靶么?队长,那没用,现在警察值勤难得带枪,我们训练基地分到派出所的,我跟他们说我天天擦枪他们都不信,搁半天他们基本就见不着枪!就咱们队里这都几个月了,没见着枪案和开过枪呀?外勤那帮说了,出勤扛根棍都比裤腰里塞把枪舒服,一斤多重不说,还老怕丢了!”简凡笑着说道。

    “我说的不是值勤,我说的是玩!”

    “玩!?”

    “对,枪是男人最好的玩具!想玩吗?”

    “这倒新鲜啊!”

    “一会让你见识一种新玩法。”

    俩人有一搭没有一搭说着,车驶进到简凡熟悉地方,省警校,看样是熟人,看门的一见驾驶室里的秦队长,便即开门放行了,驶到了教学楼后训练场边上停下来,不大的一个小门面上书“射击训练场”的标识,秦高峰带着简凡一路下了地下训练场,这地方,顿时让人眼界大为开阔。

    这才是真正的射击训练场了,分割成几个区,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如同白昼,偶而能听到场区砰砰砰的制式武器声音,看来秦队长是这里的熟人,进门找着个三十多岁的看样像管事模样的人,一路领着俩人进了自动靶区,调着靶身的时候,秦高峰回头看看简凡,饶有兴致地问:“见过吗?这是目前国内最新的自动报靶装置,20米手枪速射靶!”

    “队长,这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就是砰砰射靶?没意思。”简凡悻悻说道。

    “你打不着,可不没意思么!”

    秦高峰可没注意到简凡这鬼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和靶场那位管事的耳语了几声,那人奔着取武器去了。

    简凡看着秦高峰兴致勃勃的样子,暗道了句:你就打着了,有什么意思?

    左顾右盼的时候,这地方尽入眼底,十个靶身一字排开,射击台前还放着隔音耳麦和护目镜,头顶上是嵌入式的灯光,这个对外开放的射击场半警用,半民用,光这一个封闭式靶场就四百多平米,那休息区做得倒不错,精致的小茶几和沙发!心里想着的时候,先想到的是来这地方玩,肯定是价格不低。

    稍稍等待的几分钟里,秦高峰脱了上衣在紧着腰带像是在做着准备工作,这倒没什么看头,简凡坐到了休息区无聊地翻着杂志,翻着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一看是“罗家酱坊”的招商广告,回头翻了一下,是一本信息时刊,再一看日期是两个月前,再一细看主办方是九鼎实业,再一想,心跟着沉下来了!

    杂志上的广告做在封二,美女捧着食盘,红唇皓齿,眉目间极尽诱惑之能,倒有点像曾经见过的那位落落大方的何秘书一般。广告里罗家酱方被吹嘘成了九鼎花上百万开发的传统饮食,简凡如同瞬间挨了一枪一般,恍恍然不知道什么感觉。

    不过不是被骗的感觉,而是一种自己无意识把骗局扩大了的不详感觉,涌上心头的三个字是:要坏事!

    当初的预计是,蒋九鼎得到这份方子,肯定是奇货可居,即便是将来出点小差池也赔不了多少钱,本来自己还想凭着这个籍口到九鼎当个厨师挣点钱怎么地,不过后来对方不提,又遇到上警校,这事便搁过一边没有后话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蒋九鼎把这份方子如此地扩大化了,要是没卖几家还好说,如果真拖上一群下水,那可麻烦啦!

    坏了,坏了……小蒋要倒霉!这可咋办!?

    简凡的眼前,瞬间又想起了已经很久没想起过的蒋九鼎,那张比女人还清秀的嫩脸,不过一脸上写得都是生意人的精明;想起了一脸市侩谄笑的张凯,不过人还可以,还有那位何芳璐,比咱家香香还漂亮;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位忘了很久的蒋迪佳又映到了脑海里,这个时候才发现,蒋迪佳在自己脑子里留下的印象是如此地清晰,在乌龙招待所、在店里、在九鼎,在轻启美唇咬着美食、在阳光下聘聘婷婷,在九鼎做着瑜珈,曲线是如此地玲珑和完美。

    坏了、坏了……这一害可是要害一群人?这可咋办?这要让我爸知道了,非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不成!

    简凡的心越沉越低,猛地听到一句当头棒喝:“简凡,简凡,看什么呢?”

    “噢!队长,我在呢!”简凡讪讪应了句,慌乱地扔下杂志。

    秦高峰颇为不悦地卡地一合弹夹,喊了句:“看我怎么玩!”

    “噢……看着呢!”简凡应了句。

    就在身旁不远的队长,瞬间如出笼的猛虎,动如狂飚,鬼魅一般地影子消失了,砰地一声,枪响了……

    简凡,眼睛瞬间睁大了,脑子里刚刚进来的九鼎一干人消失了,一下子被吸引到眼前的景像来,从来没有想到,长得像盗版人猿的队长动作这么灵活,而且这出枪的角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第16章 惊鸿现神枪

    队长的影子状如鬼魅一般地消失了………

    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移动的速度太过突然和迅速,让简凡顿觉眼前一晃。跟着那高大的身影蹲下去,背朝着靶身的方向,来了一个下蹲式犀牛望月,左手撑地、右手伸出右肩,砰地一枪!报靶:九环!

    简凡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这枪玩得,可比自己电影里见过的还精彩!

    容不得仔细考虑,只见得队长左手一支,身影跟着翻滚,又来了个侧身出枪,右手从左腋下侧身射靶,砰地一枪,十环!

    哇!帅呆了!几乎看不到子弹是从什么方位射出来的!

    跟着又是一个空翻,人躺在地上,手向前伸着,几乎是看不到靶身的位置依然是出枪诡异的射中了靶身!……一个瞬间,躺着的队长又是鲤鱼打艇,人未起、枪已发………人未站定,后仰动作接着又是下一枪已出!

    高大的身影一番腾挪起落,恰如蛟龙出渊,又如猛虎跳涧,几个动作看得简凡眼花缭乱了,枪声砰砰砰大做,六发子弹眨眼俱敲在靶身上,两个十环、三个九环,一个八环!分别是从肩上、腋下、侧身、后跪式、前俯式出的枪,出枪的角度刁钻无比,就像一个杂耍艺人手里飞速出来的小球,你永远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消失,什么地方出来!

    最震惊的是速度,仿佛仅仅一瞬间,队长又安然地站到自己面前,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留下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刚刚送武器的那位,站在远处不住地拍巴掌,而简凡早惊讶地忘了鼓掌!

    早听队里人说队长的身手不是一般地好,当过侦察兵,退役就做过卧底,队里三个大小伙三对一都未必敢和队长过招,虽然对这些早有思想准备,可是仍然没有想到枪还能这么着玩,一时间让简凡惊得大跌眼镜了。

    嘶……简凡看着队长的笑才把伸着的舌头伸回去,抹抹嘴里快流出来的口水,眼里热切地看着队长竖着大拇指:“哇,队长,太帅了,您这一手要在战争年代,肯定是要迷倒万千少女呀?就人呵碜点都没关系!”

    要说队长真不怎么地,大长的马脸浓墨扫帚眉,就穿上警服都像个犯罪分子。听得这话队长倒不介意,笑着说道:“你小子别一天光图嘴快活!想学吗?”

    “嗯……不想,怪吓人的,一不小心打着自己个了。”简凡头摇的像拔郎鼓。

    “你是打不着靶怕丢人吧?”秦高峰乐呵着问道,手还是压着子弹。不以为然地说道:“简凡,我答应过你二叔要照顾你,可你真要握不住枪,明年万一考核一下子,因为这么个小毛病把你捋下来怎么办?那这一年实习不白干了么?我可没指望你练成神枪手,可总得及格吧?来……你也试试,我看看你到底能差到什么程度!”

    “队长,我……您不知道我有毛病,我这眼睛有毛病,不能瞄准,我射击最好成绩是五环!嘿嘿……”简凡笑着,有点脸红。

    “你看我刚才瞄准了吗?”秦高峰声音怪怪地反问道,眼神里有点玩味!

    哟!这话一下子把简凡说愣了,想了想刚才的几个动作,根本没有瞄准的时间,疑惑地说道:“哎,对呀?没瞄准啊!”

    “来!握枪!”秦高峰又是不容分说的拉过简凡来,把上好弹夹的枪塞到了简凡手里,站在简凡的身后指着靶身道:“这不是打中长距离和狙击,不过二十米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打得是速度和感觉,标靶不在你眼里,而在你心里,看一眼心里就有了它的位置,即便是你闭着眼睛也应该能打到靶身上!………开第一枪,凭感觉!”

    砰地一枪,无意识击发了,简凡吓了一跳,空放了!

    枪口被后座力震得向高抬了一点,可抬一点,就飞到靶上方不止一点了。

    背后的队长摸着简凡的肩膀,没有嗤笑和责备,好像在让他放松,古井无波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不要紧张,枪是一匹烈马,他会在你最紧张的时候发脾气,而且你越胆小,它就会越欺负你,嗤笑你,只有勇者才配驾驽它……注意它的后座力,不要让它影响到你击中标靶!………枪放下,然后快速抬起来,凭你的感觉无意识出枪!”

    简凡听得兴起,干脆不瞄了,放下枪长舒了一口气,抬手便射!

    砰,又是一枪出空了!连旁边不远处站的那位都笑了,敢情是一个高手来教一个白痴来了。

    不过这一次,简凡隐隐地感觉到没有那么恐怖了!后座力就那么一点点,就像一个顽皮孩子在无形抬你的枪口,控制它好像也不太难。

    队长还站在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继续说道:“很好!你的手开始稳定了!闭上眼!”

    秦高峰像一位长者,蒲扇般的大手掠过简凡的眼睛,闭上了,就听得队长在娓娓说道:“闭上眼回忆一下你刚刚出枪的位置、手势和靶标的位置,找一下握着枪的感觉,对于一个优秀的射手,标靶只要出现在眼中一次,便会在心里定位,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够打出精准的一枪………现在,仍然是随意出枪………”

    简凡长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却觉得心里隐隐地提起了一种兴趣,最起码不会像在训练基地,被人傻呵呵地笑一通,睁眼一瞥,举抢便射。

    砰地一声,终于上靶了。五环!

    简凡面露喜色,第三枪上靶可是绝无仅有了。秦高峰拍拍简凡的肩膀赞了句:“好,这么快速度上靶,已经很不容易了,简凡你再回忆一下,你最喜欢用什么工具,比如笔、比如鼠标、比如其他什么,什么东西到你的手里最有感觉?要不是勺子?你不是喜欢做饭吗?”

    “菜刀!”简凡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好,那你回忆一下,刀到了你手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很趁手、很熟悉,比如你在厨房切肉剁菜,很简单,你切得很熟练,就即便闭着眼睛也伤不到手……很多事情道理是相通的,没有什么神枪手,用的熟练了、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神枪手……神的不是枪,是人!”

    队长娓娓而道。简凡闭着眼,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拆装了一个多月的枪支摸在手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村里的罗锅夺地一刀,菜刀精确地射到了木门上;又是夺夺几刀,肉利不伤纸;缓缓地想到,每天在切肉、削菜的时候,手里的那把锰钢菜刀,是那样的游刃有余。

    这一个瞬间感觉思想上有点空灵,闭着眼睛的时候仿佛都感觉到了眼前那个标靶的位置。

    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精光一闪,手动枪响,这一刻几乎能感觉到子弹射中靶身的震动一般!又好像是自己的精气神凝聚到了那一点,靶心的那一点。

    砰………十环!机械的报靶声音报出了一个让简凡瞠目结舌的成绩。

    “呸!我靠,我居然这么牛逼!”简凡惊得眼一瞪,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都说了,很简单,笨蛋都会的活,根本不用动脑筋!”

    秦高峰反而不笑了,站在背后叉着手站定了,抿着嘴说道,心里暗道着,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有打出一个惊喜来,才能引起兴趣和消除对枪的恐惧。让他拆了四十几天枪,这功夫没有白费。

    不过,简凡可有点乐极生悲了,高兴得眉开眼笑,嘴里喊着:“再来个百步穿杨!看枪!”

    朝着前方靶标又是砰砰射完了最后两颗子弹!

    不过没意识之下,这准头可丢了,咚咚又是两个脱靶!

    “哇!……没蒙着!”

    简凡又傻眼了,有点愣神,八成那一枪是蒙的。

    “你太浮躁了,第四枪你抓住了一闪而逝的感觉,所以你上靶了!而现在,你是胡射,这才是真正的瞎蒙!”秦高峰笑着,接过了枪。招招手,靶场的管事的,跑上来收回了武器。

    “喂喂……队长,我再打几发!”简凡看着不舍,有点意犹未竟。

    “嗯!没机会了,你都浪费了!对外开放的小口径体育用枪一颗子弹两块钱,五四式的,花钱你可买不着啊!”秦高峰穿着衣服,好似已经结束了。

    这下把简凡勾得心里直痒痒,求了句:“别介,队长,别这么小气呀?咱们一共才打了两个弹夹,要不我掏钱。您跟他说说?”

    “呵呵……你真想玩?”

    “啊!是啊!”

    “不过今天不行了,我还有事!”秦高峰摸索着口袋,摸了一张卡递给简凡,简凡一看,是一张标着俱乐部名称的会员卡,就听得队长说道:“要玩自己玩,不过每天有限量,我会告诉刘经理每次给你一个弹夹!多了你自己掏腰包啊!………枪不是枪,记住了,它是玩具,男人最好的玩具!”

    “哟哟……谢谢队长,哎,队长,这卡挺贵的吧?我可不能白要啊!”

    “呵呵……不掏钱,我是这里的客座教练,白送我的。”

    “噢……”简凡刚愣了下神,队长已经准备要走了,赶紧地把刚才看过的那本破杂志塞到了怀里,跟着队长出门了。和刚才靶场那人告别了句,又回到了车上,刚开车秦高峰又是不经意地问道:“哎,简凡,我听说你臂力不小啊!成钢掰腕子掰不过你?你练过?”

    “哈哈……”简凡一听这话倒乐呵了,笑着说道:“队长,我七岁开始跟着我爸提瓢炒菜,您想啊,左手提瓢、右手提刀,当厨师的那个腕力不比普通人大?”

    “哦,这样啊!……简凡,你和别人打过架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人最老实不过了,一般不跟人争执。”简凡否认道。

    秦队长笑道:“是吗?没打过架可当不好警察啊!”

    “这………”简凡愣着看着队长,看队长不像询问责备的意思,这才大咧咧说道:“我打倒是打过,不过是觉得能讨便宜才打,打不过我跑得快,怕吃亏!”

    “哈哈哈………说得好,这是成为一个警察最优秀的品质!”

    秦高峰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长笑着,驾着车离开了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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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好像是和队长俩个人单独相处,不过一处之下,让简凡觉得这个面相凶恶的队长倒也颇对胃口,没回队里简凡就在一家工商银行前下了车,时间接近午时了,摸着口袋里刚领的工资,进了银行,一会儿功夫从银行里出来了,拦了车,上车说了句九鼎酒店就忙着给家里打电话。

    “妈……我发第一个月工资了,嘿嘿……一千八,差不多两千呢!我给莉莉汇了一千,你们别给她了啊,以后我按月给她汇就行了………呀!没事,我有钱花呢!我们单位福利好着呢,衣服鞋子都是发的,除了不发媳妇,什么都发!妈你别光问我呀,你们好吧………什么?对象换了!?没换,还不是香香么,您放心,她不就移动公司的吗,我还人民警察呢!?………妈,你放心吧,我在单位挺好的,当警察的都是脑袋不太灵光的,你儿子我算聪明的了,怎么会被人瞧不起呢?领导可喜欢我了……再过十几天就回过年了啊,妈今年咱们回枫林还是在县里……噢,行,那儿也成………”

    和老妈瞎扯了半天,挂了电话的时候手机、手心和耳朵边都有点发热,从单位会计手里接过这不多的工资,让简凡心里有点莫名的激动,第一次独立在外挣钱了、有一份稳定和固定的收入了,虽然不多,还是让简凡摸着胸前热烘烘、暖洋洋的,据说转正后的工资要差不多比实习期多三分之一,再加上奖金、福利、补贴之类的,也要有三千人块了,一想到那个时候,不由自主地又多了一份憧憬,过上三年、五年或者再长一点时间,自己没准也能在这里扎根,在这里成家立业,说不定也能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份子。

    理想跟着环境又在慢慢地改观了,如果这样说的话,倒是那五万块花的也不亏啊!自己干上两年,就挣回来了,花上两年的时间买一个未来,倒也划算。

    思忖着的车到了二环路停到了路口,九鼎假日休闲酒店几个大字下面的门厅高耸,停车场上林林总总停着几十辆车,下了车手里攒着那份杂志又有点踌躇了。

    说实话,那五万块依然像一块大石头悬在心里,一方面实在怕这个无意中隐瞒了部分事实的交易扩大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而另一方面,又不想把这些钱退回去,现在这一个月挣的一千多块,如果不是住在单位吃在单位,在这座城市里糊口怕是都困难!

    想了想,暗道了句,还是探探口气再说吧!?终于下定了决心往这道熟悉的门厅里走。此时的简凡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翻领的警服冬装穿着,威严的大盖帽扣着,皮鞋锃亮,胸前是闪闪发光的警号,踏着稳健的脚步进了电梯,上了十七层,挨着总经理办、副总办敲了一遍,居然没人!问了办公室几个值班的,都翻着白眼不待见警察,异口同声说不知道,拔了几次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居然也没人接。

    这丫的,警察这亲和力不能差到这个程度吧!?鼓足了勇气上来,然后搞了简凡个悻悻而回,很没面子。下了门厅,不死心地站到了总台前,俩个穿着旗袍的总台服务员笑着迎道:“先生,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找你们蒋总,蒋九鼎!”简凡客气地问道。

    “您有预约吗?”服务员也很客气。

    “预约?还需要预约?………我倒想预约,他不接电话我怎么预约?”简凡讶声道了句,谱这么大?原来都是他请我的哦,这颠倒过来了。

    前台的迎宾很职业性地回绝了:“没有预约的话,我们蒋总不能接待您的。我们酒店有制度。”

    “嗨,你个酒店搁过去就是个体户,连国企都算不上,摆什么谱啊?市长还要亲自接待老百姓呢?”简凡斜着眼说道,话开始不好听了。

    不料这服务员的涵养功夫也到位,并没有被简凡这身装束吓住,还是不愠不火回道:“对不起先生,这我们就没法帮您了,请您谅解!”

    简凡看着这服务员是软刀子碰硬钉,霎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虎着脸,眼一瞪,掏着口袋警徽一掏“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到了大理石柜台上:“刑警队查案也需要预约吗?”

    “这个……”服务员被小警察镇了下。

    “告诉你们,我是刑侦一大队的,客气话不听,那我公事公办了,查的就是你们九鼎,有重大案情要召蒋九鼎问话,要怀疑我的身份,把你们的保安召来,也可以直接打110,可是要因此误了事,你们负得起责吗?”

    简凡虎着脸危言耸听道,架子摆得十足,这年头你不诈唬人,人家还真不把你当人,跟她客气几句吧,她还不把你当回事!简凡也最能抓着普通人心理,穷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老百姓绝对不和警察斗,而自己,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鹰爪,装都不用装!不拿这身份诈唬诈唬,还真对不起自己这身虎皮。

    果不其然,那俩服务员被这阵势诈唬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其中一位拔着号码说了几句,回头让简凡稍等,简凡第一次感受到了特权阶级的优势,拽得牛逼哄哄地翘着二郎腿坐到了休息区,不一会就见得电梯里终于来了接待的人,终于出来一个自己认识和熟悉的人了………

    【三十万字了,终于迈过了第一个坎!谢谢兄弟们的支持,看着每周六千的推荐,实在是心里颇为感动!我得对得起大家这支持!】

第17章 再会美娇娘

    总台的服务员迎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人,第一眼之后,简凡把此行的目的忘了一半。

    高挑的个儿、高挽的发髻、大红泥金的旗袍飘飘而来,可不是两个多月未见的何芳璐是谁?从刑警队那黑坷拉地方出来,乍看这古装美女,顿时眼前一亮,赏心悦目的感觉是非常的舒服受用之至。

    九鼎的主管级别以上的女人,旗袍就是工装,这在简凡看来应该是九鼎最成功的一个招徕客人的方式了,是男人进门都会被撩得心里痒痒的不成,连大冬天也是如此。

    而此时的何芳璐也是紧张、正色无比,大概是没有认出来一身警装的简凡,走到离着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简凡一抬眼,何美女愣神了,纤纤手指指着简凡,小嘴惊讶地成了“o”型,眼里满意是惊讶和喜色,高兴地喊了句:“你……简凡!?”

    “喂,何姐,你们躲了半天就为了装个久别重逢的样子?”简凡挑着眉毛,戏谑地说道。

    “哎哟……请请……是姐招待不周啊,今天布置员工年终酒会,可真不知道你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前台一说,我还以为又是那个警察来吃拿卡要来了,吓了我一跳。”何芳璐指引着简凡往前走,话里那份惊喜让简凡感觉心里暖暖地,靠近了美女,又觉得鼻子里香香滴,任何正常的男人处在这种境地,怕多多少少都要有点心猿意马。

    不过话一听,虽然听着熟悉和亲切,就觉得怪怪滴啦。简凡马上挑到了刺了:“何姐,您把警察说成这样,这不指着和尚骂秃驴么?警察的名声,都被你说坏了啊。”

    毕竟现在自己穿着这身警服,简凡不无维护警察高大、英俊、廉明加公正的形象,虽然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是很足。

    “是吗?”何芳璐和简凡熟识得紧,进电梯的当会嫣然回头一笑问道:“就我不说,警察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了?……喂,小警察,找我干什么?”

    此时俩人刚刚进了电梯,何芳璐问的时候按上十七层,一切都顺理成章,这话一下子倒把简凡问愣住了:“对呀?我没找你呀?我找蒋九鼎,怎么把你召来了?我怎么糊里糊涂就跟着你走了?”

    “简凡!”何芳璐一听这话,好像很不高兴,回头不乐意地说道:“你当警察才几天,就学会装腔作势了啊?脸只能朝上看着呀?就不能来看看何姐呀?………不过你穿上警服蛮帅的啊,以前都没发现你还这么有气质啊!”

    先是反问,亦怒亦嗔的表情,跟着又是轻笑着赞扬,这好像也是一种说话的艺术,无形中拉近了俩人的距离。话说这当秘书的特别是女秘书,八成都是千面观音一点不假,表情瞬间能变几变,眼光游离几次瞟着简凡,看得简凡心里倒怪怪的、痒痒滴。

    瞬间的清醒之后,简凡又忘了自己执着的话题了,在枪械室那笼里关得久了,早忘了暧昧的味道是什么了,被警容警纪压抑了很长时间的坏坏心思又升上来了,迎着何芳璐的眼光,玩味地说了句:“喂喂,何姐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好像我穿着警服来对你制服诱惑来了。”

    何芳璐被逗得了“扑哧”一声掩嘴轻笑,跟着一看简凡还故作正经地站得笔挺,更是按捺不住,咯咯地笑了半晌才回道:“再调侃我,小心我把刘香莼叫来,我看你是想跪主板了。”

    简凡也讪讪地笑着,偷偷瞥了一眼何芳璐,感觉美女并没有拒绝和反感这样的说话方式,暗暗地乐呵着。

    这句简凡没接,何芳璐多少有点后悔提到了香香煞了风景了,端正了几分姿态解释了句:“蒋总今天不在,刚刚还打电话让我招待你,这段时间忙着北京、上海几个地方跑,明年想晋级五星,他忙着请教几位资深的酒店业管理专家,回来后还要有锦江之星的年会,一时半会闲不下来…………简凡,怎么了,你不会连我也不相信吧?”

    简凡一听,忙摆手否认到:“不不……没事,不在就算了,我改天来。”

    何芳璐听得这话,倒非常不乐意了:“那可不行,让我看见了,你可就走不了了………有什么事告诉姐,小事我直接给你办了,大事回头我帮你办。不过现在可快到中午了,你要不吃顿饭,让我心里可过意不去啊,上次留的药酒,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你还记得这些啊,管用么?”

    “挺好,挺管用的!张副总也老念叨你,还说你给他的药酒,管大用了,得好好谢谢你。”.

    “张副总?张凯?”

    “对呀!”

    “什么时候升副总了?”

    “没多久,你走他就升了。现在主要负责九鼎海鲜酒楼和卤酱生意。”

    “呵呵……”

    “你笑什么?”

    “我笑他全白喝了,职位一升,工作一忙,应酬一多,像他那种毛病只会越来越大。”

    “懒得理你,就不会说几句好话。”

    何芳璐殷勤倍至,甚至还有几分撒娇发嗲的味道,让简凡欲罢不能,俩人聊着,一前一后进了十七层办公区,何芳璐开了办公室的门,紧挨着总经理办的一间小办公室,把简凡让进来,忙着招呼的沏茶倒水,简凡略一打量,这个精致的小办公室布置的典雅之致,窗台上摆着一排造型各异的塑料花盆,大冬天仍然绽着让人舒服的绿红色。椅子上放着了一米黄色的靠垫,办公桌上是一摞文件夹和一台小巧的红色笔记本电脑,连着打印机和扫描仪,茶几上放着一盆插花,浅色的杯垫上,端放着阔口的咖啡杯,修长的小勺,和人一般的玲珑有致,不用太细看也看得出这是个小资情调很浓的女人。

    “简凡,我听说你留在大原了,怎么这么长时候没来过?是不是把这儿忘了。”何芳璐递过来一个标着九鼎企业形象的纸杯,很精致,热气腾腾的水里飘着一层绿茶。

    “谁说我没来过,上次还来值勤来着,和你们九鼎的厨师共御外侮,你不会不知道吧?”简凡笑着道,看着何芳璐优雅地坐到了办公桌后,旗袍最能显示出女人的线条玲珑,特别是冬天,棉旗袍里的内衬,更看着女人有点撩人的姿态了。

    “呵呵……那件事啊,我到现在都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哎,我就觉得是不是你们在里面捣什么鬼了,本来不是件事,怎么外界就传成警察受欺负了,奇了怪了,警察什么时候能受别人欺负了?最冤的我看来九鼎厨师们,凭白被杏花岭分局传唤了几个,还给了一堆治安管理处罚。”何芳璐饶有兴致地说道,好像在没话找话一般。

    “呵呵……事实胜于雄辨,胡猜管什么用。”简凡不置可否的抿了口茶,看着何芳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好像是过于热情了几分,暗暗地瞥了一眼,缓缓地说道:“何姐,蒋总不在就算了,有件事我问问你。”

    “什么事?”何芳璐惊了惊,眼睛眨了眨,掩饰不住地有一分慌乱。简凡看在眼里,却不揭破,站起身来,掏着口袋把卷成一卷的杂志放到了何芳璐的眼前,指着那份广告说道:“就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怎么简凡,这个……不是你和蒋总的交易么?”

    “嗯,是!”简凡毫不讳言点点头,有点无奈地说道:“现在发展到什么境况了能告诉我吗?这两个多月关在基地训练、队里又呆了一个多月,我还真不知道内情。”

    “这个……你问这个干什么吗?”何芳璐好似有难言之隐。

    “我不干什么?我就不能问问吗?”简凡俏皮地反问了句。

    何芳璐看简凡的表情,看不出忧喜,想了想才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简凡,我知道你终究会上门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蒋总已经投资七十多万把这份方子包装卖出去了,如果真是你卖给他的,他卖多少,怎么卖,和你,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听说你们是私下里的交易,这样的话………”

    话被简凡伸着手打断了,简凡不耐烦地说道:“我就想问问,怎么样了,你不要老绕来绕去好不好?我只想听听结果,不想听过程。”

    “咂……”何芳璐又是斟酌了几分,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好像在找着什么资料,眼睛没有直视着简凡,好像是躲避着什么,缓缓说道:“好吧,纸里包不住火,瞒你也没有什么用。三个月来,已经售出去44家,外省3家、本省41家,这个卤酱方子是以蒋九鼎本人的名义注册商标并申请了专利权,标的总金额现在是475万。很可惜,你把一个中五百万大奖的机会拱手送人了。”

    何芳璐终于说出了这些话,暗暗地觑了一眼简凡,却见得简凡神情有几分失落,手端着纸杯却忘了往嘴边放,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用说是心疼喽。连何芳璐也觉得可惜,不过各为其主,自己只能站在九鼎的一边了。轻声安慰道:“简凡,对不起,这就是生意。”

    “生意!?何秘书,当天咱们都在座对吧?我已经明显告诉大家,这不是罗家酱坊的手艺,这是个仿制的,难道这么着骗人也是生意?这倒新鲜了,我和我爸卖饭也十几年了,没听说过这种生意。”简凡没好气地说了句,茶杯顿到了茶几上,话里几分愠怒,这事,怕是没法子挽回了,蒋九鼎扩张的速度要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愠怒之下,称呼也跟着变了,何芳璐早预料到了摊牌之后这种不欢而散的结果,这个朋友或许到头了。悻悻地合上了电脑,双手交叉在办公桌上,尽量缓和着口气说道:“简凡,蒋总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预料到你会提及此事,他同意再给你一部分补偿,按纯利润的百分之五提成给你,也就是二十万左右,你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以咨询费的形式给你个人转账,不过条件是,以后这份罗家酱方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从交情又转回了生意,对于简凡来说又是一个未曾料及的结果,一下子把简凡说愣了,愣神地看着何芳璐一本正经的脸色,八成自己是无意而来,而对方已经早有准备。

    简凡猛地扑哧一声笑了,笑着侧着头说了句:“咱们都理解错了看来,我把你们当朋友了,你们把我当债主了………呵呵,何秘书,你和朋友讨价还价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个姿态?”

    何芳璐一下子省得自己有点过于做作了,看着简凡惊怒之后又是笑得有点不屑,还真是没法子揣摩了,悻悻地说了句:“你不会真清高到连钱都不要的份上了吧?这个价格已经是你卖方子价格的四倍了,如果这个方子在你手里,不过也是废纸一张,你……”

    被简凡刺激了一句,何芳璐也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倒不怎么清高,不过这二十万,我还真不敢拿。哎……”简凡叹了句让何秘书听不太懂的话。两人对视之间,互相已然有了份看不懂。

    一个出口闭口就是生意和钱的女人,便是再漂亮也让人失了几分兴趣;但一个明显的穷光蛋还说自己不要钱的男人,怕是在功利的女人眼里也会下个档次,特别是简凡在何芳璐看来好像还有些不经世事的学生气或者伪清高。

    各有心思地沉默了片刻,何芳璐正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曾经是半路朋友的人的时候,简凡缓缓地站起身来,说了句:“何秘书,剩下的事你当不了家了,我就不难为你了。蒋九鼎回来你告诉我,或者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他,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还是找他本人谈比较好。”

    “哎,简凡,简凡……”何芳璐看着简凡起身,不迭地站起身来挽留道:“别走啊,再怎么着也吃顿饭,我叫上张经理。”

    “不用了。”简凡笑着说道:“要谈生意,咱们已经谈崩了;要说朋友,你已经把我拒之门外了,再坐到一起,你不觉得尴尬吗?我这人虽然没皮没脸,可懂得知趣。”

    “简凡,我没有那个意思。”何芳璐紧张地解释道,脸上有点发烧,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不过话说着,简凡已经出门了,一眨眼出了门又转悠回来了,何芳璐喜色一露刚要挽留,却见简凡只是回身拿了那本杂志,摇摇头,咂吧着嘴,是失望或许可惜的样子,眼神里很复杂地看着自己一眼,离开了。

    何芳璐怔了很久才想起来蒋总还等着汇报,赶紧拔着蒋总的电话。

    …………………………………

    …………………………………

    五一路,刑侦一大队。

    “交枪!”

    三组佩枪的郭元、肖成钢走进了枪械室,喊了句,啪地把枪拍到了桌前。

    “简凡,检查一下,签了字。”陈十全喊着,却是乐得指挥属下干活。

    在里间检查枪械的简凡把俩人的枪收起来,刚一拉弹夹脸就拉长了:“喂喂,有枪套你们又塞裤腰里是不是?沾上了皮屑和汗渍容易生锈又不好擦。跟你们说几次了,就不听是不?”

    “嗨,训谁呢?我去乌龙你还是个小协警,进队里我可是投了一票赞成票,怎么跟前辈说话呢?”郭元笑道,俩人在乌龙县见过面,熟悉得很,而且是差不多大的年龄。

    “我教训他呢?”简凡恬着脸笑着,指指肖成钢,却是不敢和郭元叫板。

    “嘿!……郭元现在可是我师傅啊,你教训我等于教训我师傅,是不是,师傅?”肖成钢摇头晃脑地说道,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更黑瘦了几分,那样不用说,是累的,三组这一次一出勤又是四五天没见着面。

    “少废话……签字。”

    简凡说着,双方签字交接着,简凡却是已经擦上了枪。肖成钢签着字,又是凑上来想起伙食问题了:“哎,锅哥,晚上吃什么?我想吃老家的块肉炖蘑菇,那天闲了给炖一锅呗,天天吃快餐和方便面,憋死我了。”

    “哟……一说吃就想起锅哥来了,我教训你一句你都敢叫板,谁还认你这老乡,切!”简凡低头擦着枪,不理会了。

    “别别……你训、你训,你使劲训,训完了,给整一锅炖菜吃。训吧,连我师傅也训!……师傅您老别生气,咱们这是忍上一时之辱,回头吃上一肚。”肖成钢兴高彩烈地说道。郭元早尝过了简凡手艺,却也是笑着应着。

    “懒得训你们。江叔给你们准备好了,去吃吧!……哎,对了,郭元,队长今天说,枪是男人最好的玩具,这话有点意思啊。跟你们说过吗?”简凡擦着枪,猛地想到了今天和队长在一起那句话。

    “哟,哪杆枪呀?上面的还是下面的!”肖成钢乐呵着问道。

    “去去……”郭元笑着推了一把,接了句:“他好像是这样说的,枪,是一个警察能够战胜恐惧、证明自我的工具!会上讲过,我刚进队的时候就听过。这都已经改成玩具啦?说玩具也行吧。那没用,我进队四五年了,只朝天开过几枪。”

    俩人听到的话都是不一样,不过那句也有琢磨的劲道,正说着,这没皮没脸的肖成钢却是呲笑着脸凑上来:“不对不对,这个观点是错误滴,女人才是男人证明自我的最好工具。哈哈……哈哈……”

    三个人猛一愣神,都哈哈笑了,连外层的陈师傅也在呲着笑,这帮外勤们天天在外头憋得久了,七八成都是小光棍,就结了婚的也是枪长莫及,话题最多的就是女人,什么龉龊话都说得出来。

    “滚!”简凡又气又好笑着赶走了俩人,平时脸皮有点薄,真开了黄段子玩笑来,还真不是这帮外勤的对手。

    郭元、肖成钢俩人乐着奔出去了,简凡和陈十全看看时间,估计没事了,交接着钥匙锁上了枪械室的门准备吃饭去,还没出门这肖成钢又乐滋滋地跑回来了。简凡看着没好气地问道:“不饿了呀?又来干什么?”

    “锅哥,外面……外面有人找你?”

    “谁呀?”

    “嘿嘿……一个很漂亮的工具!”

    肖成钢说了句,呲笑着就奔着跑了,简凡看着上司陈十全有点悻悻脸红,陈十全却不和年轻人开这玩笑,点点头示意着简凡出去了。

    简凡心里暗道着八成是蒋九鼎或者何秘书又找上门来了,心里转悠着话该怎么说,转出了甬道,刚到了楼道上,低头就看到大门口,一下子看得呆了,薄暮冥冥、将暗未暗的天色里,停在大门外的一辆白色丰田车前,站着一位长发飘飘的女人,却是怎么想不到,她会出现………

第18章 依旧蚀骨香

    虽然变了装束,变了形象,虽然还隔着很远没有看清楚,虽然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可仿佛是心有那么点灵犀一般,简凡一眼便认出了是蒋迪佳。

    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下里没主意了,愣了半晌,蒋迪佳早已看到了简凡,招着手,高兴地喊着:“简凡……我在这儿,快下来……”

    一干进出的警察们跟着蒋迪佳的手势回头一看,几个年纪不大的也开着玩笑喊着:“喂,简凡,快跳呀,还等什么呢?”。然后是哄哄哈哈笑着走了。蒋迪佳倒落落大方,还笑着和一干小警察们打招呼致意。

    简凡愣了下神,跟着蹬蹬蹬下楼了,一路思忖着该怎么应对,不过直到奔到门口还是没有想出来,待站到蒋迪佳面前的时候,又是心神不能自已了。嘿嘿地笑着叫了声蒋姐便即没有下文了。

    一切都是下意识的,所有的一切动作都不受大脑控制,不管俩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快或者芥蒂,在这一刻都不是什么问题。至少简凡觉得是这样,高兴地看着几个月来只透过车窗看见过一次的蒋姐姐。

    此时的蒋迪佳套着一身米黄色的风衣,尖头的高跟鞋在宽大的裙裤下只露微微一点,没有夏天那么撩人,却也别有一番风韵。而今天更有风韵的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凭空地又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文雅与美揉合在一起,这种美多多少少有点动人心魄的力量,即便是动不了别人,动简凡是肯定没问题,至少现在简凡的目光一直被吸引,而且平时的伶牙利嘴已经不太发挥得出效力来了。

    蒋迪佳还如初见之时一般的浅笑着,不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埋怨地说道:“你们这单位真难找!”

    “嘿嘿,我们干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活,所以就藏得深点……那你不打电话。”简凡傻傻地瞪着问了句。

    “本来想打,可后来我觉得还是亲自来比较保险。”蒋迪佳道,心里对这电话还是颇有芥蒂,不过一见人之下,也是一切消弥于无形了。这,好像也是下意识的。

    “蒋姐,你……还是为我和你哥的事来的吧?”简凡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其实并不是自己的问题,估计蒋九鼎心里有鬼,没准把妹妹支来了。而此时自己心里也有鬼,真是鬼碰鬼了。

    却不料蒋迪佳笑着摇摇头,颇有深意地说道:“不是,虽然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可我不是为这件事而来,怎么?难道你希望我为这件事来?”

    “噢,不!”简凡摇着头赶紧否认,这下子心里负担去了一半,看着蒋迪佳笑着仿佛很有兴趣地欣赏刑警一大队的风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蒋姐,来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蒋迪佳直盯着简凡,仿佛在欣赏小警察的装束一般,抿着嘴蓦地笑着说道:“你留在大原也没告诉我,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不是停机就是关机,后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去乌龙县的时候我到你家找你,还被你妈妈训了我一顿,你说吧,这些账怎么算?”

    嗔怒着的蒋迪佳仿佛就是来兴师问罪一般,脸沉下来了,不过眼里却是像简凡一般地捉狭。

    简凡一听乐了,这事倒已经听费胖子说过一次了,隐隐地有点歉意,笑着说道:“蒋姐,这不能怨我吧?费胖子早告诉你别去了,你非要去,我妈那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要费胖子去,一准挨巴掌……嘿嘿,您别见怪我妈,她当了一辈子老师,见谁就训谁,你要再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蒋迪佳嗔怒的指着简凡,很不满意这句话一般:“看你幸灾乐祸我就来气,不行,今天得把账算清。”

    “怎么算呀?又想让我请你吃饭呀?这工具可不现成,要有家伙什我倒可以给你做一顿。”简凡笑着应对道,知道蒋迪佳在开玩笑而已。不过一说到工具,心里不自觉地又看看蒋迪佳,想起了成钢的胡扯,其实那话也在理,推倒这样的女人或许才是证明男人的最好方式。

    看着天生带着一种高贵恬静的蒋姐姐,又是泄气了。心里暗暗道了句:如此美人不得一亲芳泽,真他娘是憾事一件。

    蒋迪佳倒不知道简凡在打着什么鬼心思,握着拳头状似威胁完了,一回头又笑着给简凡整了整衣领,还真像一位大姐姐一般。笑着说道:“你当然要请了,择日不如撞日啊,给你个认错的机会,西餐怎么样,嗯……不要找借口回绝,否则的话我会很不客气的!”

    用不无娇嗔的话邀约,这是女人,特别是美女的专利,或许在蒋迪佳看来,这样,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遭到拒绝的。笑着、露着一圈整齐的贝齿,看着简凡两眼偶而有点发滞的欣赏着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份满足。

    却不料简凡是人傻心不傻,眼骨碌一转悠,两手一摊,很诚实的说道:“我不找借口,可我有充分的理由不能请你。”

    “为什么?”蒋迪佳一下子不高兴了,这回是真不高兴。

    “没钱,请不起!”简凡两手一摊,爱莫能助了。

    蒋迪佳一下子怔了,惊讶地看着简凡,不过马上又乐了,低着头呵呵笑着,一抬手指指着简凡要说什么,再看简凡神情很严肃,又被逗得笑得直弯腰。

    “笑什么?我真请不起。”简凡正色说道,不知道话里是不是有开玩笑的成份,还补充了句:“这月工资寄给我妹妹了,剩下的够不够生活费还是两说,我这人比较现实啊,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我可不干!”

    一半是现实,一半是委婉地回绝,而且请这样的美女吃饭,那绝对是无谓的投资,这事简凡肯定不会干,白看还差不多。

    蒋迪佳又被说怔了,一怔之后,却是笑得更厉害了,第一次被这样的理由拒绝,笑了半天才反过劲来,手不经意地扶着简凡肩笑着道:“这个理由很充分哦。我表示理解和支持,不过我……呵呵……我只是说请我吃饭,可没说让你掏钱,你也可以理解成陪我吃饭怎么样?”

    蒋迪佳笑着把话说完了,早知道简凡会出雷语,每次说话和行事都会出乎意料,却没想到这么个意料之外,说完了还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蒋姐,那个……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想坐下来和你哥谈谈,只是点小事我们沟通一下子,你大可不必这样。”简凡想想,缓缓地说道,没准蒋迪佳也是为她哥哥做说客来了,有些事,还真不好当面说到脸上让双方难堪。特别是不想把这位自己心仪的美女夹到中间。

    “简凡,我们是朋友,在乌龙县你和仕青都把我当朋友,你们诚心诚意的请过我,难道我不能诚心诚意地请你一次,你和我哥该怎么谈,你自己谈便是了,和今天的吃饭有必然的关系吗?”蒋迪佳眨着眼睛,直视着简凡,仿佛是表明自己眼睛里没有撒谎。

    “嗯……那是我小气了。”简凡被抢白了一番,悻悻道了句。

    “知道错了还不改呀?那走啊……”

    “我……”

    “走吧,你再装就不像了。我知道你想去。”

    蒋迪佳这次真不客气了,摁着摇控锁,车嘀嘀响了两声,跟着推着简凡直塞到了车副驾上,尔后自己又非常得意的坐到驾驶员位置,开了cd、打着喇叭、倒着车,看了看简凡,俩个互视笑着却是各有心思,转着方向一溜烟走了……

    大队里技侦科的办公室里,俩个脑袋挨着直看着车走远了才意犹未竟地缩了下来,俩人互视了一眼,杨红杏眼里几分惊讶狐疑,这梁舞云嘴快,八卦地问着:“喂喂,老大,我说这小子这段时间怎么不纠缠你了,原来有新目标了啊,看样还是富家女啊,那辆丰田普瑞维亚四十多万呢?哟,看这俩人,关系发展的不浅啦!不是美女倒贴这小白脸吧?不像呀?”

    “和我有什么关系,多嘴。”杨红杏白了一眼。

    “哟,关系大啦!要喜欢就赶紧滴,现在这矜持不值钱了,别被人抢了后悔。”

    “谁说我看上他啦?我能看上他?切!”杨红杏继续翻着白眼,明显心里不爽。

    “那倒是,不过没准人家也没看上你,你看刚才那位,气质长相可比老大你要强不少啊。”梁舞云说了句实在话。

    “土匪,信不信我踹你。”杨红杏轻叱道,瞪着眼,大伤自尊了。

    “好好……不说了……走走,去我家……”

    俩女警推推搡搡着,直到坐到梁舞云车上还见得杨红杏有点气咻咻地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简凡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杨红杏便会生气;看着他窝窝囊囊钻在枪械室里不出门,杨红杏也会生气;而现在,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好像比所有生的气加起来还要生气………

    直到下车,杨红杏才若有所思地拽着梁舞云,征询似地问道:“舞云,你说……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把他吓跑了?”

    梁舞云一听,一怔,跟着是前俯后仰地笑着,笑得鼻子眉毛挤到了一块,乐不可支地说道:“老大,喜欢就喜欢吧你还不好意思说,现在谁还注重这个脸皮呀?人家请你的时候,你故作姿态;人家不理你了吧,你又是失态;有什么瞻前顾后的,又不是谈一次就非得嫁给他,第一次谈对象就谈成老公,那多亏呀!?喜欢就放手去追,靠,怕什么呀?”

    “可他有女朋友。”

    “哎!你说对了,现在领了证都不算数,女朋友算什么?而且我告诉你啊,抢别人的男朋友,最有成就感;抢回来再蹬了,更有满足感,不信你试试?”梁舞云神神叨叨地说道。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要是个男人,还没准流氓成什么样子。”

    杨红杏悻悻下了车,和这位虽是蜜友,可实在是难以说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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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凡可乐呵了,舒服惬意的靠在副驾上,有美在侧、音乐在耳,偶而听得蒋姐姐温言软语问句什么,随口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路上正逢着下班高峰,走走塞塞停停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北城,下车的时候一抬眼,却是简凡没来过的五洲酒店,27层的欧式回廊形建筑在夜色里显得金碧辉煌,停车场四周的草坪灯、路灯和酒店里映射出来的灯光交相辉映,把这里变成一座灯的宫殿、美的海洋,就像电影里的魔幻世界。

    学生时代简凡听说过,据说这地方有最正宗的原豆咖啡和红酒,那时候的理想是携个漂亮学姐或者温柔的学妹来这儿开房,不过奈何囊中羞涩,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未必够在这里一夜潇洒,自是不敢尝试了,只敢偶而路过羡慕地看上一眼。

    而今天梦想刹那间实现了一小半的时候,让简凡心里怦怦跳得厉害。特别是蒋迪佳一路温言软语,下车便即非常自然地挽上了自己的胳膊,更是让简凡怀里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一般咚咚直跳。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在这个代表着上层人士出没的地方,不管你挽个什么样的美女都不会有太大的轰动效应,不过美女挽着个警察就有点让人侧目了,从门厅到电梯不远的距离倒还引起了不少的回头率。这感觉让简凡颇有成功人士的味道,走得是气宇轩昂,比男模的帅步还要帅几分。

    进了电梯蒋迪佳颇有兴致地问:“哎,简凡,你来过这儿?”

    “没有啊,怎么可能?”

    “不像啊,你走得挺潇洒的么!一点都不拘束。”蒋迪佳笑着问。

    “嘿嘿……”简凡笑笑,侧头凑到蒋迪佳眼可见的地方,脸马上正色无比,压低了声音道:“我装的。当不了大款,我装大款,反正是你掏钱。”

    一句话逗得蒋迪佳又是咯咯直笑。

    简凡刚笑了笑,反过来问心里的疑问了:“蒋姐,你近视呀?”

    “没有啊!”

    “那你怎么戴着眼镜?”

    “呵呵……”蒋迪佳也学着简凡样子凑到耳边说道:“我也是装的。戴个眼镜看上去斯文点,讨人喜欢。特别是装大款那位。”

    这句,倒把简凡逗笑了,不自觉地生份的感觉被消除了不少。

    俩个人的出身虽有不同,却是言语间和谐默契无比,虽然不是非常熟稔,可更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蒋迪佳仿佛特别喜欢简凡没来由的一句黑色幽默,而简凡呢,就更简单了,这么个美女陪着,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何况还是一个很随和,不会随便耍脾气的美女,这就更求之不得了。

    蒋迪佳随便介绍了几句五洲酒店,老牌的五洲以正宗的西餐闻名,经常有外宾在这里聚会,楼高27层,这些年开发出了多种饮食和娱乐项目。西餐厅在第二十层,俩人进去的时候已经半满客人了,轻柔的音乐声中,能看得尚有几位肤色不同的老外在窃窃私语,白衣黑领结的服务生很谦恭礼貌地迎着每一位客人,两百多平米的大厅四周是高大的罗马柱布景,高背后镶铜椅子、胡桃木的欧式餐桌,有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烛台,异国的情调仿得非常浓郁。

    蒋迪佳领着简凡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透过观景窗,夜色里的大原俱在眼中,早成了一片望眼无际的灯的海洋!简凡四下里看看颇有感触了,平时这个时候,怕是早钻在臭哄哄的宿舍里玩电脑或者和几个外勤大小伙瞎扯蛋了。

    两厢相比之下,简凡不由地暗道了句:他妈的,这才叫生活。

    蒋迪佳看样对这里非常熟悉了,征询了简凡意见,随意的点了两份牛排,一份芋艿蔬菜沙拉、金枪鱼三明治加一瓶红酒,红酒的名字蒋迪佳嘴里娴熟地发了一串什么音节,简凡这黑肚子根本没听明白,不过也没好意思问。

    当然,也顾不上问,脱了外套的蒋迪佳,内身穿着高领的厚线衣,乳白色的线衣贴着身材玲珑有致,凸凹有型,早把简凡看得晕三倒四了,估计早开始斜着眼目测三围了。

    “对了,简凡。”蒋迪佳点完了菜,笑着轻声细语道:“上次你做得那一盆美人汤你记得不?”

    “那个呀?记得,怎么啦?”

    “我爸一直念念不忘呀?前天吧,陈主席和我爸下棋,俩人还谈到吃过的那顿饭,惊为天人啊,他们一直埋怨我哥没把你留下来………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后来九鼎几个厨师模仿你做,可做出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七层不同的味道,太不可思异了。”

    蒋迪佳道,一脸诧异和神往,或许,这也是他无法忘掉眼前这个人的缘由所在,他带给自己的惊奇太过震憾,那一件罗列出来都是无法忘记的。

    不料这话一说,简凡笑着眉毛一翘一翘,要不是这环境,估计早笑倒了,跟着很神秘地问:“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嗯!”蒋迪佳点点头。

    “很好喝吧?”

    “嗯!”蒋迪佳又点点头。

    “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了!”

    “嘿嘿……”简凡又是一副贼忒忒地样子笑了半天才凑上来轻声说道:“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能告诉你啊。”

    “真的呀?”蒋迪佳被简凡撩得兴起,不自觉地凑了上来。

    “你们尝得是味美无比、神奇无比,或许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告诉你这种神奇的作法,是一个神奇的厨子发明的,就是我………这个神奇的秘密将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一定是保守好啊!”

    简凡笑着说道,得意中带着几分狡黠,美人就近在咫尺,正眨着美目侧耳倾听,眼神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倾慕,翘翘的嘴唇和鼻尖历历在目,幽幽的灯光下,微微的幽香传来,让简凡在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里,揭开了一个困挠蒋迪佳很长时间的秘密,一个不可思异的,关于厨艺的秘密………

    【没事的闲人都到超级黑锅群瞎扯蛋去吧,群号:38592244(透露一点内幕啊:群主唐唐是个超级美女,先到先上,后到后上,去迟了,没的上了啊!)】

第19章 福至祸亦降

    这个晚上,大概是简凡留在大原最为惬意和得意的一个夜晚了。

    灯火辉煌的城市就像一片明河星海,点缀在凭窗而坐的俩人身畔,西餐厅晦明晦暗的水晶吊灯像故意在制造暧昧的氛围一般,在这个座位的四周留下了一圈暗暗的光影,眉飞色舞的简凡、侧耳细听的蒋迪佳,俩人的眼中,都有着对彼此的倾慕,这一刻,都不知不觉地沉浸在愉悦之中了。

    一说到厨艺,一看着对面蒋姐姐不无倾慕的神情,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简凡的兴致自是颇高,就听简凡兴高彩烈地说道:“这种水果汤的七层味道其实是我玩的时候想出来的,做汤直接是调了七份,每调一份就先速冻成冰,等七份调好,已经是一层压一层成了一块整体,没有冻实,但是层次分明,一层比一层稠,越稠它的比重就越轻。开桌前一个半小时左右,把它们放到外面等着它们自然消融,各色的汤之间有一层薄冰隔着,而且比较浓稠,缓缓地化开之后,短时间里不会混淆在一起,只要时间把握的准确,它上了桌就还保持着七层不同的味道。呵呵………这就是秘密,就像哥伦布竖鸡蛋一样,谁都竖不起来,嘿,他咚地一声,在鸡蛋上磕了个小洞,竖起来了……嘿嘿……就这么简单!就像神奇的魔术一样,说穿了,就一钱不值了。”

    简凡的巧手做着动作和着解释,蒋迪佳先是惊奇,跟着是听怔了,尔后又是吃吃直笑,细细一想,还真是简单之至,一钱不值,笑着啐了句:“那你干嘛起个美人汤的名儿?还和张凯说什么欣赏美女的三个层次,净是胡诌是不是?张凯现在说起你来,差不多要把你当半仙了。”

    何止张凯,怕蒋迪佳也一直念念不忘那天的情景,还真以为简凡有看着美女做美人汤的本事。

    “嘿嘿……那是蒙张凯呢。”简凡坏笑着,神色里,还是一副捉狭的样子,就如同逗费胖子玩一般。解释道:“都是一座领导,都是吃饭不掏钱的主,什么稀罕的食材都未必能入了他们的法眼。你不故弄玄虚点,他们就不觉得稀罕,不稀罕呢,这桌子菜就不叫成功。”

    原因一听,蒋迪佳释然了,要不说破,一辈子都堪不破其中的玄机,可笑之余还是有几分佩服,赞了句:“不管怎么说,那天的味道是挺稀罕的,我现在都能想得起来。我想,就即使他们知道你的做法,也未必比你强。”

    “蒋姐,你又错了!”

    简凡笑着,一副堪破天机的样子,解释道:“不是他们做得不好,而是你觉得他们做得不好。这中间是有区别的……嗯,也可以说,这道汤的成功之处不在于做得好,而是环境、情景、时间把握的好,这,也是美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简凡又来了,一说起来,又忘乎所以了。两人本来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恰如一对亲密的伴侣。不过一听这话,蒋迪佳却是几分不相信,伸手轻轻撩了简凡一把,打开了他故作姿态握着的手,一指差点指到了简凡的鼻子上,笑啐道:“少来了,又蒙我!?我不信。”

    一见简凡这等正色的表情,蒋迪佳估计是想起了在乌龙被他蒙的那回事,侃侃而谈正色无比,又是把脉又是挽发,你浑然不觉的时候,他早把你当赌注押了。

    简凡却狡黠地笑着道:“不是我蒙你,其实那天,你们被自己的感觉蒙了。这么说吧,乌龙有句俗话叫饥了香、饱了臭,饿得厉害,糠面窝窝赛过肉。就是这个道理,你最需要、最渴望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东西好,就说那天的二十几道菜,川味麻辣、徽味油重、广式浓甜、鲁味咸鲜,牛羊肉就不说了,兔脯、田鸡、蟮丝、鲍鱼那一样都是十味俱入,说实话,这些呢,其实都是铺垫,而且这些菜差不多点的一级厨师都做得出来,说不定做得比我好,但没有我会的全,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点睛之笔就在那一道汤上,有了那一道汤,全桌都成了经典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简凡眼亮着像在捉弄人,开始卖关子了,蒋迪佳听得入神,拽着简凡的胳膊肘摇着不耐烦地说道:“呀!?别卖关子,快说呀。”

    “味道好是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的!”简凡笑着说:“关键的问题在于,你想想,你们吃了二十几道油大味重的菜,最需要的是什么?或者说,来个什么才能眼前一亮、锦上添花?”

    “嗯!?不知道?”蒋姐姐美目眨着,很诚实的摇摇头,估计就只想做忠实的听众。

    “笨!……汤呗!”简凡呲笑着说道:“你想啊,像这么吃一顿大餐,吃到最后肯定是满嘴油腻加咸重味道,已经分不出什么什么好味道了,突然有一盆清凉的汤入口,又是大热天,清凉的感觉一下子从喉咙里直透胸肺,肯定是如饮琼浆玉液,他能不叫好吗?别说水果汤还加着下火滋补的黄片糖,就是给你们上一盆冰镇自来水拌糖精,你们都喝得津津有味……嘿嘿嘿……这就是奥妙所在。他们即使做得出这份汤来,但挑不对时间、机会,你就不会觉得好…………比如现在,你不饥不饿不渴,而且这个季节,我把这汤再做一遍,你马上能喝吐了,你信不?”

    简凡低着头,捂着嘴压抑着笑声,不无几分得意。蒋迪佳恍然大悟之后,想通了其中的奥妙,猛地掩住嘴怕笑出声来,不过眼早笑得咪成了一条线,却没有想到是这等原因,笑了半天才嗔怪地说了句:“你个小坏蛋,亏得我爸经常把你挂嘴上。”

    俩人的这番笑谈更是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不一会菜上来了,俩人轻嚼慢咽着,蒋迪佳还回味着这段话,偶而一看简凡,还是没来由地想笑,几次都低着头忍俊不禁。

    简凡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等着服务生离开了,这才食指轻叩着桌面提醒道:“哎,别笑了啊,这是美食的最高境界,吃得你口服、想起来让你心服,说起来让你佩服,一句话,不服不行!………嘿嘿……我知道你哥一直想复制第一锅的手艺,即便我全盘教给他,他也只能学个形似而神非,而且,他派的人不对,派了个张凯,这智商比我还低,我估计他下辈子都学不来………我跟他说啊,张旭看公孙大娘舞剑学狂草、简凡看着蒋姐姐瑜珈做羹汤,都是有感而发,有凭而做,出来绝对是极品,嘿!他居然深信不疑啊!”

    不说还好,一说蒋迪佳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大笑出来,笑得差点趴到了桌子上,领座有客人诧异的目光投了过来。蒋迪佳省得失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强自忍着,又是忍了半天才坐直了,脸上尚在笑着,不过却是正色说道:“不许再逗我了啊,笑得我肚子疼,还怎么吃呀?”

    简凡反而成了浅笑的模样了,乐得看着美女失态,自己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又赖我了吧?你要问的,我是在为你解疑答惑。”

    说了半天,这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只是抓住了吃客的心理而已,蒋迪佳也没想到在这个简单的层次上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要这样说的话,还真是不服不行。再看简凡的眼神里,玩味和开怀之后,依然是目光清澈如水,蒋迪佳蓦地不知道为什么被感动了一下,简简单单的一个男孩,在面对可能心机叵测的每一个人都从不设防,都是如此地真诚。偶而的小聪明和恶作剧,看得都是那么地可爱。

    笑了半天,终于安生下来了,俩人边吃着偶而碰一杯,让蒋迪佳不无诧异的是,简凡一手持刀、一手持叉,切着牛肉往嘴里放,动作娴熟无比,切下来的牛肉利利索索,骨上不沾不留,干干净净,这本事像一个经常吃西餐的主。蒋迪佳浅尝着,兴趣又上来了,轻声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很有味道。”简凡点着头。

    “是吗?我还以为喜欢中餐的一定会贬薄西餐。”

    “不,那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我没有的啊!西餐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比如蔬菜沙拉的做法基本保留了菜的原味,要从营养的角度来说,这是最科学的。”简凡很中肯地说道:“不过好吃不好吃就另一说了,咱们这儿人,胃里怕是不好消化这生东西。这样说的话,西餐永远是点缀,它成不了主流。根本不需要贬薄它去。”

    “你喜欢就好,别你吃不好了,回头又说怪话。”蒋迪佳说道,笑着看着简凡,心里泛着绮念,怎么也想不通这简凡的脑袋里装得是什么东西,每次见着都是不同的感觉,每次都能笑得忘了一切。

    俩个人轻声说着、啜着红酒,偶尔还chears一下子,气氛自是轻松无比,一瓶红酒浅浅地下了一小半,盘碟中菜品已去十之七八,时间缓缓地流逝了不知道多久,蒋迪佳优雅地抹抹嘴,笑着看着简凡说道:“简凡,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

    简凡听得稍稍一顿,笑着回了句:“说吧,蒋姐,我知道你心里还放着你哥那事,没事,你不说我也准备告诉你。”

    蒋迪佳却不领情了,嗔怪了句:“喂……先听我说好不好,不要老抢白我行么?”

    “行,你说。”

    “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插嘴,等听我说完再开口。”

    “行啊,我当听众,没问题。”

    蒋迪佳在就着此时的环境的情绪来说事,而简凡答应得轻松之至,心里却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彼此能坐到一起,缘份是次要的,关键估计还是和九鼎纠结的那件事,虽然蒋迪佳几次声明不是为这件事,可简凡知道最终还要回到这一件事上。

    那样也好,最好是解决干净,去掉心里的一块石头。自从知道了九鼎扩张的程度,这个秘密也不敢再留着了。

    蒋迪佳看着简凡,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缓缓道:“我不瞒你,简凡,今天你到的九鼎我才知道详情,我哥下午打电话让我和你接触一下,具体洽谈一下,我没答应他,事情前后的原委从何秘书和张凯那里我知道了个大概,这更让我觉得心里难安了………乌龙一行,纯属偶然,我只是不经意地告诉我哥有这么一家特色炖菜,却没想到整出这么多事来,我,简凡,我只是想很正式的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和你有什么关系?”简凡愣了下神。

    “毕竟是因我而起、毕竟蒋九鼎是我哥哥,而且我了解我哥哥,他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能挣一万的生意,他挣八千都不会放手。我一直怀疑他有问题,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可一直联系不到你,今天终于有机会了,这些话我得当面说出来,否则我会一辈觉得心里不安的。”

    蒋迪佳现在倒是郑重无比,双手像百无聊赖的交叉着,话里歉意很浓,这个表情并没有掺假,简凡看得有点不忍,笑着不以为然地道:“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么?”

    “呵呵……你要不介意,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因我而起,最终我想还是让我给你提一个公平的解决办法。”蒋迪佳高兴了。

    “公平?好像扯不到这个上面吧?”简凡一听,还真没听明白蒋迪佳要说什么了。

    “听我说……这份方子给九鼎赚了将近四百万,我知道你的心结在我哥不该打着‘罗家酱坊’的旗号上,而且他从你手里得到这份方子的时候,我想他一定用了不少心机。要论斗心机的话,我想你斗不过他,最终落到你手里的只有五万,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了,我的想法是这样………”

    蒋迪佳说着,从随身的风衣里掏出来一个信封,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盯着简凡,仿佛生怕简凡怪罪似地说道:“这是我刚刚从九鼎支出来的三十万,先送给你,过两天他回来,我们一起找他理论,我再为你争取一部分现金或者股权,他敢骗你,他不敢骗我,而且你是我朋友,我不会让你吃亏………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挽回也不可能了,就这样将错就错着,咱们都不必太耽于罗家、李家、蒋家,你现在刚刚工作,肯定也需要钱,就拿这笔钱在大原置一套房子成家立业怎么样?把这件事做成双赢结果你同意么?……自从认识你,和你在一起每一次我都很高兴,我也不想因为钱、因为误会或者其他的什么失去你这样一位好朋友,你能理解么?”

    蒋迪佳缓缓地把现金支票推到了简凡面前。

    没音了,话完了简凡的眼早瞪得铜铃般大小,喉咙里“呃”地噎了一下子,喉结动动,两手僵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面上,信封里露着一角,窄窄的支票身子,那是什么?那是钱!那是十多年的工资!那是车!那是媳妇!那是房子!那是……什么都是!

    不由自主地掏出来那张支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可爱的零挂着,简凡看得如此滴心旷神怡。眼中掠过了一切,房子车子加娘子,梦想中的一切一下子都触手可及了。

    蒋迪佳看着简凡,还是很诚恳地劝慰道:“请收下,我不会因此小看你。相反,如果你碍于面子想故作清高、不好意思收这个钱,那我才会看不起你。有时候,男人的面子不得不靠钱来维持着,在省城不名一文,谁会给你面子?你现在正需要它。”

    蒋迪佳的温言软语诚恳中透着客气,虽和何秘书解决的方式基本相同,但话要中听得很。而且这个心理价位已经是超高了。

    不知道被蒋姐感动了,还是被支票糊住了嘴,蒙住了眼,简凡半天没吱声,偶而抬眼看看蒋迪佳,看看心中的女神,仿佛要从那一弯浅浅的笑里发现点什么,不过,看来看去,只有温柔恬静,却不像有阴谋的样子,或许,她确实是诚恳地,没有挟带什么。

    简凡正要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很诧异地拧拧鼻子,深呼吸了几下,脸上怪怪地:“嗯!?烟味?哪里起火了?”

    一说这简凡一屁股坐起来,吓了一跳,自己的鼻子有多灵自己是知道的,一丝不详的念头涌上来了。

    蒋迪佳一惊站起来了:“哪里?我怎么没有闻出来……”

    简凡狐疑地四下看着,一朝20层楼底看,楼底影影幢幢在向外跑着人群,惊声叫了句,坏了!

    是坏了,跟着怦地停电了,好多人同时惊叫起来,昏黄的应急灯只闪了一下,砰地爆了。惊呼地声音更大了几分,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环境里,瞬间成了漆黑一片,门厅口服务生一拉门,惊叫着,着火了……一声惊叫之后人便跟着跑了,楼道里踢踢踏踏都是人群杂乱的脚步声。人群乱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餐厅外也是乌黑的一片,偶而有亮着的应急灯昏黄如豆,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了,封闭式的餐厅门一开,涌进来了浓重的烟味,被隔着的警报声音响了几声嘎然而止,惊呼声、女人的尖叫声、桌椅碰撞声和盘盘碟碟砰砰叭叭一地清脆地碎响着,餐厅里乱作一团,便是数十只耳朵也听不清到底有多少种声音掺杂在了一起,一眨眼的功夫,几十人哗地一下子像开闸的水一般涌向了门口,加入到了乱嘈嘈逃命的人群之中………

    “简凡……简凡……”

    蒋迪佳目瞪口呆地一瞬间,心里害怕地一回头喊着,隐隐地看着对面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刚刚没注意一下子早没了简凡的影子,心里惊恐之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朝着门的方向奔了过去加入到了逃命的人群里………

    从天堂到地狱,仅有一步之遥。

    街区之外看着富丽堂皇的五洲光亮闪过几次之后便是成了漆黑一片,较近的已经闻到了浓烟呛人的味道,呼救着、惨叫着从火光中逃出来的人群依然是惊魂未定,有的在拔着电话,有的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还有衣冠不整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高层反应迟的,依然在浓烟滚滚的楼层里呼喊着、冲撞着、奔逃着,不过几分钟时间,火光从四层窜上了五层,起火的范围在蔓延着,偶而有玻璃墙被烧爆了,像冰山消融一般,哗地一声巨响仆倒下来,又引起一片惊叫和狂呼。金碧辉煌的酒店霎时变成了浓烟缭绕的炼狱……

第20章 奔逃何仓惶

    灾害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无助、都是一样的孱弱。这一刻,没有身份的差别、没有年龄和性别的界别,所有的人都在仓惶地奔逃着、哭喊地拥挤着、无助地泪流着、在浓烟里剧烈的咳着,只为一个目的,活着!

    起火的是四层五层,等高层的反应过来向外跑的时候,火势却是已经封住了楼层向上蔓延着,紧急出口里塞满了人,男女老少挤拥在楼道里,被浓烟呛得剧烈地咳着,不少人绝望地向后退、又有不少人鼓着勇气钻进了浓烟弥漫地紧急出口往下奔。过了不久,火势蔓延到了这里,浓烟和火光中传来了阵阵呼嚎的声音,不知道是命不久矣的哀鸣还是绝处逢生的吼声。

    满心里塞着绝望和恐惧的蒋迪佳惊恐地跟着人群往楼下跑,差不多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后了,不知道下了几层,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的在跑、后面的也在跑,穿着高跟鞋的蒋迪佳被后面的人一推搡,猝不及防地摔倒了,下意识抱着头仆倒在楼梯上的时候,稍一迟疑,身上便被后来者踏上了若干只脚踩过,一只脚正踩到了小腿弯部,蒋迪佳吃痛喊了一声,便听到了踩人者粗声的咒骂,绝望之中,向着楼层的方向爬过去几米,躲开了紧急通道。

    突然间,蒋迪佳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句:“简凡……”

    声音是如此地哀痛、无助,和着绝望和希望的呼声。这是唯一和最后的一次呼救,或许这是蒋迪佳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没有人理会他,仍然是绝望。

    而且声音马上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被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淹没了,又是一个瞬间的慌乱之后,楼层里的人声渐杳,只听得见仿佛从地底传来了炼狱般地呼声,黑暗挟带着浓烟吞噬了一切,刺鼻呛人的味道不仅在窒息着人的呼吸,而且在烧灼着人的眼睛。一点一滴地带走了所有生命的潜力。

    蒋迪佳绝望了,绝望地闭上了眼,抱着膝坐下来,孱弱地缩在墙角,离紧急出口不远,可那里烟最浓,下面的人还在呼喊,隐约已经传来的火光,就即便是这里出去,也未必是一条活路,蒋迪佳放弃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越来越窒息的空气里,还有多远的路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与其葬身火海,还不如安安静静地死在这一隅里。

    绝望中脑子里一片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泪早涌出了眼睛,湿了脸颊……

    长年练习瑜珈的闭气可以调整呼吸,将身体的消耗放到最低,那样的话即便是死也不会有什么痛苦。蒋迪佳尽量蜷缩着身子,拉着衣领掩着口鼻,放缓了呼吸,神志开始缓缓地模糊了,模糊中恍如回到了暖烘烘的家里、坐到了暖洋洋的西餐厅;这一刻,亲人的面孔一面一面掠过了脑海,是父母、是哥哥、是曾经熟识的朋友,还是刚刚在身边的简凡………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蒋迪佳下意识地把胸前的链坠扯断了,紧紧地攒在手心,唯一留下的意念是,即便是面目全非,亲人可以凭着这个信物认出自己……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会产生最原始、最简单的希望,不过此时此刻,都成了不可能再实现的奢望,每一个消逝的生命,毫无例外都是带着绝望和遗憾离开的。

    神志,更模糊了,渐渐昏迷了………

    ………………………………

    ………………………………

    火灾现场依然是一片慌乱,被火焰灼烧的玻璃墙像冰山轰塌一般,不一会便是“轰”的一声巨响,四散碎落在楼前,停车场各色的豪车被惊吓了一般地鸣着报警,星星点点的火焰掉到了车上,又产生了新的火源。隔着几十米远,逃生出来的人、围观的人还有刚刚赶来救援的人,都惊恐地望着像一个怪物般喷吐着火焰和浓烟的五洲大楼。

    “啊……有人跳楼……”

    人群里响起了女人的尖叫惊呼声,不少人业已看到了,五层楼上,熊熊燃烧起火的窗口,一个人影迟疑了片刻,纵身从火焰的包围中跳出来了,数百双惊恐的眼睛直视着那个惨烈的生命划着一条垂直的线、砰然坠地……惊呼之后,更多的人闭上了眼睛,为逝者、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潸然泪下……在他消失的身后,依然是一道肆虐的烟幕火墙………

    救援、救援……

    几乎是这个城市上空都听得到消防车凄厉的警报声,像是在为已经消逝的生命哀鸣。

    从四个方向、五条主干线向着出事的地点,都有消防车在疾驰。第一辆消防车到达火灾现场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六楼,逃生出来多少人、酒店里还有多少人、被困的还有多少人都是一个未知数,两架云梯上架着两水龙呼地开始喷向肆虐的火舌,火势仅仅被压了一下子之后又重燃而起……

    全市十二个消防中队同时接到重大火情动员令。支队总指挥部从市区、郊区几乎调集了这座城市所有的救援力量,都在倾尽全力地向这里赶来。距离最近的北郊武警三中队,四十名留守的队员来不及装备便接到了紧急救援的命令,钻进了闷罐车一路飞驰……

    救援、救援……

    公安局大院,平时难得一见的领导专车都呼啸着进院了,跟着就是紧急搓商和亲临现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站在一线,否则的话,大火烧掉的就不是一幢楼了,怕是连乌纱也要化成灰烬。

    沿着五一路、解放路十数公里,上百名紧急调援的公路巡警声嘶力竭地在为消防车清障,偶有想夺路出来的司机,几个警察指着叱着叫嚣着几乎要动手打人了。几十辆红蓝三色警灯闪着,死死地压在叉路口,生怕关键的时候交通堵塞,各路口被压制的车龙越来越长,都在为救援的队伍让路,车龙静止在这里,车窗里伸出来的人,都在小声地互问着,知道了缘由,没有人再鸣着笛催促,没有人再吆五喝六的叫骂,也没有人再置疑此时嚣张的警察和警车,都在直着脖子,一脸惨然地望着浓烟升起的地方。

    没有人去抢那条空荡荡地路,那是生命的通道。

    救援、救援……

    医院,四处急救中心十七辆救护车稍晚一步向着出事地点疾驰,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悠长的鸣笛像在挽留即将逝去的生命。灾难面前,生命,再没有尊卑和贵贱之分,滚滚的车轮,在和肆虐的火、在和时间赛跑着………

    ………………………………

    ………………………………

    楼外喧闹、楼内却是一片恐怖的寂静,偶而在墙角隅里,会听到虚弱的呻吟,头顶已经短路烧裸的管线会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黑暗和烟气笼罩着的楼里,像一个无法容纳生命的绝地。

    蒋迪佳蜷缩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意识即将昏迷的时候,仿佛听到熟悉的脚步、仿佛看到了影影幢幢的灯光、仿佛是在梦里或者什么地方见过一个怪模怪样的动物在向自己爬过来……

    像一只怪模怪样的獾儿从土里钻出来一般。

    迷迷糊糊之下,被人扒下了口鼻上的遮掩物,跟着听到了“扑”的一声,脸上清凉一片,浑身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黑暗里射来微弱的电筒光,身畔跪着一个人,那人的装束看不清楚,像阿拉伯恐怖分子,脑袋上缠着什么掩着口鼻。

    不过此时,看着活人并没有恐惧。“扑”得又是一声,却是那人灌了一口什么喷在自己脸上,还未等说话,嘴上便被蒙上了一块湿布。

    清水,救命的清水。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让脑袋瞬间清醒了,另一只手死死的拽着那人的胳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是简凡!……蒋迪佳一阵惊喜,脸露出来的瞬间,蒋迪佳认出来了。来不及思考,只见得简凡打着微弱的电筒,头裹着布片,手指指上方,附耳轻声说,不要说话,跟着我走,压低身子,别靠近金属的东西,千万别扶楼杆……

    于是,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两个人像两只偌大的硕鼠,弯着腰,几乎是爬在地上缓缓移动,一前一后,身前的微弱电筒光所过之处,俱是烟雾缭绕,照不了多远,只有把身体爬到最低才能感觉呼吸稍稍舒服点。上了两层,简凡回头又倒了些许冷水,把蒋迪佳嘴边的湿布再浸一遍,继续向上爬……

    怪怪地,蒋迪佳没敢说话,只觉得怪怪得,好像逃生不应该是向上逃,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主意,只是跟着简凡往上爬,偶而简凡还回头拉一把。在这个寂如死地的地方,他成了唯一生的渴望。

    又上了四层,简凡拽着蒋迪佳从紧急通道里钻进楼层,辨着方向,踹开了一间客房,一进门把蒋迪佳拽进来便猛地关上了门。

    这间客房里也有烟了,不过勉强能呼吸。简凡推开卫生间,跟着响起了哗哗的水声,回头一拉脸上的布喊着:“进来……”蒋迪佳终于能大口喘气了,空气里烟味很重,刚喘了几口气,闻言是连滚带爬进来了,如逢甘露一般地把头浸在已经温热的水中,浸了几次,“啊”一声,却是死里逃生后的舒爽。

    一声之后,颓然坐倒在地上。

    微弱的光下看不清简凡,只见得他正浸毛巾,浸着却是凑上来,光耀在她脸上,声音里浑然不见害怕,反倒几分笑意地说道:“喂,我还以为你跑了,弄半天还是搁半路上了啊………挺厉害的嘛,还没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就醒了啊!”

    “你……混蛋!”蒋迪佳一听,怒从心头起,挥手就是一下,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响声,简凡“啊”得一声,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

    “干嘛打我?”简凡捂着脸喊了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为什么扔下我跑了?……呜……”蒋迪佳悲从中来,掩面大哭。

    “谁扔下你了,我到厨房找水,回头你就跑了……这么大的烟,捂着鼻子就跑,那不送死吗?你可真行,我喊都没喊住……”简凡悻悻地说道,摸索着找被打掉的电筒。

    刚一起身,却不料黑暗里被蒋迪佳一把抱了个满怀,简凡只觉得湿麓麓的脸蹭到了自己颈上,跟着就是蒋迪佳“哇……”地一声,哭声更大了,抱得是如此地紧、哭得是如此地可怜,连简凡也不好意思再计较刚才的一耳光了。

    “喂喂……咱一会再哭行么?……别搂这么紧,还不到亲热时候……还得继续往上,这儿马上也呆不住了……烟已经透进来了。”简凡顾不上扯淡,使劲分开蒋迪佳的双手。回手捞了块浸湿的毛巾,却不料蒋迪佳放开了手,又是拦腰抱着他了,嘴里惶恐地说了句:“我害怕。”

    害怕是女人的专利,需要保护也是女人的特权,蒋迪佳劫后余生,死死地抱着这根救命稻草。

    “废话,谁不害怕?”简凡没好气地应了声,湿毛巾裹到蒋迪佳的脸上。

    蒋迪佳仍然没有清醒似地,拽着简凡生怕他跑似地说着:“带我出去。”

    “废话,谁不想出去?”简凡更没好气了。拽着蒋迪佳的手捂到她自己嘴上,教着:“咱们现在要找一个安全的上风向的地方藏着,火灾里百分之八十都是被烟呛死的,还有百分之二十是自己吓死的。害怕就跟着我,不想死就把嘴和鼻子捂好。”

    说着自己把头上蒙好,只露着眼睛,搜索着房间里,摸了两块大浴巾浸着水披到了肩上备用,拉着蒋迪佳,俩个人做贼般地弓着腰,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缓了一口气,走得更轻松了。一层,再上一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走着,不急不缓,紧急通道里的烟气却是比其他地方的还浓,每走上两层,简凡手拧拧浴巾里水,掬着水往自己和蒋迪佳脸上洒,保持着清醒……走过其中某一层的时候,简凡却是摸索着摸到了扔在这儿的消防斧,看样,是准备好了才去找蒋迪佳,消防斧地旁边还放着一盆清水,这是二十层,蒋迪佳模糊地一看也明白了,那盆是味斗,厨房里调味用的,扑到脸上的水还有沙拉的味道。

    稍做停留,又不知道上了多少层,蒋迪佳是手足并用,跟着简凡一直向上爬着,没有迟疑也没有怀疑,不过越走越感觉呼吸轻松了,一直快到顶部的时候,却被简凡拉着往楼层内部钻,消防斧砸开紧急出口门后,进门便觉得呼吸一下子舒畅了,这里快接近顶层了,封闭着的门没有开,烟气进来的量不大。

    俩人进了这一层幽暗的楼层通道里,电筒耀着的窄窄的甬道,简凡像在辨识着方向,一直拉着蒋迪佳绕着甬道走了几十米才站在一间房间门前,手起斧落,砸开了门,跟着拉着蒋迪佳闪进屋里,砰地顶上了门。

    急步拉开了窗,俩个人趴在窗口,贪婪地大口吸着涌进来的夹着淡淡烟味的新鲜空气。从未感觉到能够呼吸也是如此地幸福。这个西北角上,正处在整幢楼的最上风向,浓烟斜斜地从不远处升腾到了空中,由于风向的缘故,根本灌不到这个窗口里。楼底,四面蜂拥而来的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已然拥在四周,十几道白练似的水龙齐刷刷地喷向起火点………

    “我们能逃生吗?”蒋迪佳轻轻地问道,看着依然在燃烧的底层,心里不禁又回忆起了刚刚经历的恐怖,侧头看简凡,却是夜色中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我们还用逃吗?”

    简凡淡淡地回了句。没有答案,话里非常镇静,蒋迪佳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恐惧,已经过去了………

第21章 情浓话亦长

    火,依然在肆虐着,火场救援的人越来越多,赶赴到场的民警、巡警开始维持着秩序,为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清障,车场上着火的私车被拖离了现场,市委、市政法委领导亲临现场指挥后,又紧急调拔了市委机关o牌中巴,临时安置从宾馆里逃生出来的住客,离五洲最近的铁路二院,成了伤者的安置和避难场所,十几辆救护车往返穿梭着运送伤者一趟接一趟忙碌着,几十名陆续赶到的消防队、武警队正是整装待发,架设着云梯直插进了六层,四十架水龙的喷射压制下,明火已经渐渐萎缩。

    人群不再惊慌,这个糟糕的晚上,终于在人们的眼里有所希望了。

    而这个糟糕的晚上,并不是所有的事和人都糟糕,最起码在蒋迪佳看来如此。

    二十七层,吸足了新鲜空气,简凡忙活起来了,省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个客房改造成的办公室,居然带着一间小小的卫生间和休息室。翻箱倒柜一番之后,浸湿了床单塞住了门缝,又拖着茶几顶住门,卫生间里的水流了一会便即断水了,不过存下的和办公室还带着的纯净水,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现在连蒋迪佳也明白了这种应急手法,在火势没有蔓延来的时候,只要保证不呛烟就是安全的,即便是烟进来了,有水浸成简单的过滤布,也可以支撑到冲上天台或者逃生到安全的地方。

    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如果自己不慌不乱的话,或许今天不会这么糗了。

    干完了这些,简凡像完成了一项重大的工作似的,颓然坐到了窗边,长喘着气。抹着脸,不知道是抹水迹还是汗迹。

    蒋迪佳看得心里颇多感触,讪讪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想想刚才经历过的恐惧、想想俩人从漆黑恐怖的甬道中一路爬到这里,还是有点后怕,如果没有他,那后果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想了半天却无法表达一句此刻的心情,只是轻轻地说了句:“简凡,谢谢你!”

    简凡抹着脸坐着,黑暗里只能看见个影子和自己坐到了一起,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别客气,为人民服务。”

    此情此景说出这样的话来,戏谑的紧。逗得蒋迪佳轻笑出来,笑着说道:“噢,我忘了,你现在是人民警察啊,为我服务是应该的,可以不谢的啊。”

    “错了,实习警察,还没转正。”

    “呵呵……那么警察先生,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蒋迪佳问得揶喻、简凡答得调侃,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一问到了安全的问题,简凡却是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嘛,最起码不会被呛死了,这是第27层西北角,整个楼的上风向,烟从里从外都迷不进来。火要蔓延二十层才能到这里,我们从这儿还可以冲到天台上。放心,框架式结构的楼层烧不塌的,所以理论上,已经安全了。”

    “那火要是上来呢?”

    “呵呵……”简凡像傻笑一般,玩味地口气说道:“喂,你也太不相信党和政府了吧,要是坐视这么有影响的一个酒店化为灰烬,别说咱们市里,我看省委里都要有大员挂印罢官回家种地吧?这对经济强市的负面影响多大知道不?咱们可没领导的乌纱值钱。放心吧,我告诉你,用不了一个小时,火就会被压住………哎,其实天灾有一半都是人祸,一急一慌,互相一吓唬,跟着是乱七八糟挤挤嚷嚷,火烧不着都被烟呛晕了。”

    “哟,没看出来,你还有政治嗅觉啊!?”蒋迪佳听得哑然失笑了,不过更放心了几分,放心之下,坐得离简凡更近了几分,笑着问道:“简凡,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管什么用呀?难道我和你一起抱头痛哭呀?对了,刚才借哭鼻子功夫还扇了我一耳光,你说吧,这账怎么算?”简凡回头说着,暗影里看不到蒋姐姐的花容月貌,不过近在咫尺,不调戏几句实在可惜。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又搂又抱又拉着蒋姐姐一跳逃命,压根就没什么感觉,心里净害怕了,其实早害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一提,让蒋迪佳讪讪有几分歉意了,悻悻道:“说对不起总行了吧。”

    简凡一扬头,装腔作势道:“对不起怎么行,不行!伸过脸来,我得还回来。”

    “哇,不会这么小器吧?对我也下得了手?”蒋迪佳惊呼道,也在装腔作势。

    “男女平等,你怎么就例外啦。打得我这么狠,我现在还疼着呢?”简凡道。

    “那给你……平衡一下你的心理。”

    暗夜中蒋迪佳真伸过脸来了,简凡打开电筒,蒋迪佳眨着的眼,俏脸上已经几片污渍,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哭过还是被烟熏得,看得楚楚可怜,简凡真有点忍不住想抱到怀里抚慰一番,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提不起这淫念来,故作姿势地沉声说了句:“那你闭上眼!”

    “嗯,闭上了,你轻点啊,打重了我又要哭了,你还得哄。”

    蒋迪佳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玩笑的话,而且带着撒娇的味道,跟着闭上眼睛了,心里却是有点怦怦乱跳,她知道,简凡没胆子也舍不得打耳光这是肯定的。这么做肯定是另有缘故,或者,或者会捉狭地逗逗自己、或者会借机轻薄一下子,从第一次两人见的时候那种目光里就看得到倾慕,从第一次俩人见面蒋迪佳就一直觉得俩人像是会发生点什么?……或许,就在今天么?这个暗室里,只有他和我,还有什么害怕和在乎的呢?

    “你快点呀?”蒋迪佳见简凡半晌没动,催了句。心里窃喜之下又有几分担心,暗忖着,这小子总不会那样那样吧?……如果他要那样那样的话,那我怎么怎么样呢?可这儿只有我们俩人,他要使坏的话,我又能怎么怎么样呢………

    瞬间转了一堆矛盾的心思,就有动作了。一感觉不是脸上来了,也不是手上来了,而是那条湿湿的毛巾上来了,只觉得简凡在仔细地、轻轻给自己擦干净了脸,仔细地帮着自己拢顺了散乱的头发,不无爱怜地从毛巾上撕下布条,给自己细细地挽好头发。

    蒋迪佳心里暖暖地睁开了眼,感动之余又是满心温馨,见简凡正开着电筒看自己,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不无得意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美女……何况还是你姐。”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可比发生了点什么还让人感动,蒋迪佳说着,情不自禁地靠到了简凡的肩膀上。

    不料此言一出,电筒马上灭了,黑暗中听得简凡嗤着鼻子有所不屑地说道:“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啊,我是擦干净了一会儿出去使劲打!”

    “不会吧,对我这么大怨气呀?那要出不去呢?”

    “那没办法,咱们做对同命鸳鸯吧,你不乐意都不成。嘿嘿……”

    “你这算盘打得蛮精明的嘛,出不出去都是你沾光哦。”

    “谁沾光了?今天只有你沾光了。”

    “我!?有吗?”

    “当然有了,请我吃西餐,一分钱都没掏就跑了,这趟便宜可沾大了。”

    “对……还没买单呢!哈哈……我估计也没人朝我要了。”

    黑暗中,俩人对着话,说得开心地大笑起来,蒋迪佳原来还担心简凡有所怨言,不过这样一听之下,暗暗赞得简凡心眼并没有那么小,也根本不介意这些事,反倒是自己多虑了。靠着简凡,蒋迪佳不经意地伸伸脖子,断了的链子还在,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又抽了抽,却是第一次捂在口鼻上的布,闻着味道怪怪地,诧异地拎着问简凡:“哎,你捂我嘴的这布哪儿来的?”

    “毛巾呀,客房里的。”

    “不是,第一次,小的。”

    “哈哈……那是从厨房里找的,还能有什么?抹布呗!”

    “啊!?……简凡!”蒋迪佳此时却是不再温柔,握着小拳头咚咚咚直擂简凡的后背,边擂边气笑着啐道:“叫你使坏,叫你使坏,往我嘴上捂抹布,我说怎么味道怪怪的。”

    “哈哈哈……我火急火燎的有什么办法,要找不着抹布,就该捂袜子了。你知足吧……”

    简凡笑得前俯后仰,两人已经浑身忘了身处的环境。打闹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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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火渐渐地灭了,十二个消防中队的器械力量发挥了极大的效力,十几台水罐车耦合式供着水,十台大功率排烟机从机械破拆口伸进了烟雾弥漫的火场,轰轰隆隆的抽着烟气;二十多米的曲臂举高车,把第一队搜救队员运送进了高层火场,全副武装的搜救队从第七层开始搜索生还人员。楼底的破拆分队已经强行打通了四层五层被大火烧坍的紧急通道,急救医护的担架在楼底待命,等着运送伤员。

    秩序,正在慢慢恢复。

    指挥车上,负责现场指挥的支队长声嘶力竭地喊着,楼里群众请注意,大火已经扑灭,救援队马上就到,请坚持五分钟、请坚持五分钟,用水蘸的湿布捂好口鼻,不要随意离开房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这是火灾应急方案里的一个程序,几遍之后楼里还是一片死寂,六盏照明灯挨着窗户照着,没有人呼救,在场经历过火灾的人心里都清楚,最可怕的不是火,而是烟,被烟雾弥漫之后的楼层不通风,即便是有幸存者也早昏迷了。

    第一队担架出来了,五层被堵的出口里,抬出来的是几具烧焦的了尸体,挂着听诊准备急救的医生一脸惨然,即便是保存最完好的,一眼望去也没有生命特征。一队队警察,无言地脱下了帽子……

    第二队出来了,一对夫妇,重度昏迷着不过还有呼吸,一下子现场乱了,前面走着的是医护人员,后面跟着的是领导还是新闻记者,焦急地询问着,没有肯定的答复之后,还是不死心地求着医生,一定要救活一定要救活………

    不太详和的气氛代替了先前的慌乱,遇难的遗体已经在铁三院躺了十四具,不知道运送出来的还有多少,不知道这场火灾最终吞噬掉了多少活生生的生命。

    ……………………

    ……………………

    “蒋姐,真的不打电话么?”

    简凡手里拿着手机,坐在窗后问道,最后喊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火势已灭。

    “不用了,既然已经没事了,打电话不是惊吓家里人吗?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蒋迪佳靠着简凡的肩膀,像情侣一般,俩个人长长地说了一个多小时,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说着,只是相拥着,寒夜里,彼此是最好的依靠。

    “呵呵……英雄和美女所见略同啊,好,准备好了吗?”

    “嗯……”

    “看我的!”

    简凡拍拍已坐酸麻的腿,踩着窗台趴到了窗户上,手指嘬在嘴里,“嘘”得一声尖厉地口哨声划破了夜空,几声之下,把几盏探照灯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明晃晃的一个光点,像一个人的舞台,楼底顿时惊叫一片。

    指挥车里一下子激动了,对着喊话器猛喊着,顶层、顶层,西北角,有幸存者……

    搜索到十二层的搜救队一听,分开了两个小队,其中一组带着担架沿着紧急出口向上飞奔。

    房间里,简凡手脚利索地脱了警服、撕了警号、掏着口袋里东西拿出来,蒋迪佳惊声问道:“喂、喂,你干什么?”

    “哎呀,别问啦,这还不明白呀?我身为警务人员,有难的时候没有冲进火场,却藏在这儿唧唧我我,说出去多难听………别说我是警察啊,就说……谁问就说咱们是一对,开房一不小心遇上火灾了……嘿嘿……”简凡笑着,把警服反过来卷成一卷挟到手里,只留下了羊毛衫子穿上身上。

    蒋迪佳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笑着说道:“要见人了怎么反而胆小了,刚才的英雄气概哪儿去了?”

    “嘿嘿……我当你的英雄就行了,别人怎么看我还不稀罕呢!你看我长得像救世主呀?”简凡笑着说道,一句话说得蒋迪佳心里那根弦被触动了下。整整衣领。楼道里已经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晃着灯光,这个时候听到和看到这些,恍如又重回人世间,简凡一拽一伸右臂,蒋迪佳拿着电筒却是会意,款款地挽上了简凡的臂弯。

    门,嘭地一声被人打开了,粗喉咙喊着:“担架……”

    不过一喊声音嘎然而止,应急灯照到的方向,俩个人,正笑吟吟看着自己,那像有事的样子。这倒愣了。

    “喂,大哥,您这是救人来了还是吓人来了,吓我一跳。”简凡笑着说道。

    “哟,有点意思啊!”带着滤清的消防员看看四下环境,处在上风口,房间里连烟气都没有进来,不无佩服地竖竖大拇指,随着扔过来两副滤清口罩看着俩人戴上,一挥手,簇拥着俩人往下走。

    “报告指挥员,27层b1455房间,发现一对幸存夫妇,一切正常,救援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七分,报告完毕。”

    简凡和蒋迪佳相携着下楼的时候,听到了背后带队的那个粗嗓门这样的汇报,俩个人俱是脸上莞尔一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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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苦、忧、喜、乐、哀,活一世精彩人生。
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黑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