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完结】
苏绵小跑到霍胥的面前,抬头看着他,霍胥的身子倚着车窗,光下,一双手修长纤细。
“你怎么过来了?”
霍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柔软顺滑,小姑娘黑发披散在肩头很好看,凑近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的语气温柔的就像是三月里的暖阳,令人如沐春风。
苏绵仔细的想了想,这才想起今天是双方父母见面的日子,这几天一直忙着备战考试,都将这茬子事情忘记了。
三家的父母约在了酒店,两人到的时候,双方父母都已经坐下了。
霍母看到苏绵,眉眼之间止不住的笑意。
“许夫人,许先生,苏先生,既然孩子们都来了,那我们就将话说清楚吧,我呢,是很中意苏绵这个孩子的。”
“我们也希望霍胥可以早些成家立业,不过考虑到绵绵现在还在上学,我们可以先让两个孩子先订婚,等到绵绵毕业之后,再让两个人结婚。”
霍母的说辞,两家的家长没有丝毫的意见,尤其是在见面之前,叶淑敏就已经了解过对方的家世,和许家称得上门当户对,霍胥这孩子又有责任心,现在看父母也好相与,以后甜甜嫁过去肯定不会被欺负。
三家一拍即合,定下了订婚日期。
订婚没有结婚那么繁重,并不影响自己的学业,所以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个便饭,算是订婚了。
路上,霍胥和苏绵走在一起。
“今天委屈你了。”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低低的。
苏绵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觉得今天的订婚太仓促,太着急了。
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指间似乎传递着某种热量。
“这是我要求的,和你无关,你对我已经够好了,况且我们的日子还长。”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种特别的魔力,仿佛一根羽毛拂过人的心头,让人觉得柔软。
霍胥动作一怔,良久,温柔又缱绻,“好。”
苏绵拉着他的手,“等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
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很冲动。
但其实结婚这件事,早就开始考虑了。
她重生而来过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为自己谋划。
生怕重蹈覆辙,她所预见的梦,她和宋梅灼千丝万缕的联系,霍胥为了她,请盛华用他的命,还宋梅灼的情。
人的一生很长,她已经完成了她重生的任务,或许她斤斤计较,又或许她对苏家大房睚眦必报,但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消散。所以剩下的日子,她要好好为自己而活。
她已经决定了。
她喜欢霍胥,其实很早之前就很喜欢。只是那时候不敢想,总觉得活下去才最重要。
她想这辈子和霍胥永远在一起,与他一起度过圆满的一生。
她们的感情平淡,且细水长流。
她还想跟霍胥生个小宝宝,最好是女儿。
因为她的亲生父,没有见证她的成长,她知道他们还有个遗憾,是想看着她慢慢长大。
所以我要生个小孩,让他们可以帮忙照看。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之间三年已经过去了。
苏绵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今天是她的结婚日,她穿着雪白的婚纱,收腰的设计,完美的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细长的天鹅颈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奢华贵气又高贵典雅。
苏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叶淑敏给她上了妆,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嫩滑,又底子好,所以简单的化个淡妆就能将她那种美给体现出来。
结婚庆典已经开始了,大堂内已经响起了歌舞声。
霍胥在招呼客人,整个酒店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苏洵辙挽着苏绵的手臂出场,许思远跟在她的身后,她惊艳了所有人,霍胥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将女儿交到你的手里了。”
苏洵辙和许思远不舍得,轻轻的拍了拍苏绵的手背。
“爸,您放心,这辈子我会好好对待她的。”
苏洵辙将苏绵亲自交到了霍胥的手里。
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在司仪和众多来宾的见证下,两个人交换了戒指。
主题曲响起,一对璧人起誓,郎才女貌,许下一世的诺言。
苏绵的上半生,颠沛流离,凄惨老死,但这辈子,圆满又幸福。
她和他喜欢的人,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的诺言。
【正文完,当时说好给宋梅灼写到番外,写一下上辈子他和苏绵,到时候发到书友圈里吧,吧唧。】
睡不着就扎针
孙老摸着胡子,他浑浊的一双眼睛里迸发出光亮。
他虽然对苏绵一开始的态度很不满。但是苏绵医术非常好,尤其是针灸,一看就是有基础和底子的,根基打的很好。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年轻却最有天赋的,就是他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未必做成苏绵这样。
这样优秀的一个孩子,他完全可以原谅苏绵之前的无礼,要是能好好培养,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孙老首要任务就是查清楚,苏绵到底是谁的徒弟,到时候再去说一通,他不信苏绵的师傅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有脸和他抢徒弟。
药被喂到了病人的嘴里,随后病的严重的又被苏绵用针灸治疗,接下来的事情则由孙老爷子出面一手包办。
大伙儿虽说是感激孙老爷子,可心里还是感慨苏绵竟然能和县城里研究院的人都认识。
处理好事情,苏绵坐回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床边盯着她看的霍胥,“醒了?怎么样,饿不饿,我去给你拿饭。”
苏绵刚醒,思绪还有些紊乱,她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得了霍乱的病患喝了你开的要下去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我让于吟把事情上报,县城那边派了几个研究院的研究员下来,不光是平溪村,其他村子也出现了这种情况,目前没有人员死亡。”霍胥的眼睛里还带着血丝,抗洪救灾对于他的身体而言已经超负荷的透支,再加上胳膊上伤口,看上去比苏绵还要疲劳不少。
苏绵看了眼手表,显示七点四十,有点心疼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把我叫醒上床睡觉?”
不用说苏绵都知道是谁把她抱到床上休息的,于是越发的难受。
“刚回来。”霍胥扯着嘴笑了下,帐篷里点了根蜡烛,烛光摇曳,暖黄色的光倾洒,给他漆黑的碎发和睫毛晕染了几分柔和,更衬得肌肤如玉,只是因为无休的工作,整个人又添了几分病态的感觉。
“那你吃饭了吗?”
苏绵说完话,看见霍胥摇头,正要再问,就听见男人压低了嗓音道:“在等你。”
苏绵心尖一软,她坐在霍胥的床上,刚起床,发丝有几分凌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时间呆愣愣的盯着霍胥看。
霍胥就坐在一边任由她打量。
一秒,两秒,等到了第三秒的时候,苏绵没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杏眼里瞬间充满生理性的泪花。
霍胥:“……”
反正不管他营造出来多好的氛围,苏绵总有本事一一破坏,可能这也是一种本事吧。
霍胥把饭菜拿到了屋子里,苏绵漱了口,刚动筷子,忽然想到她这次是跟着村里的小哥哥一起来的,都这个时间点了,她也没回去,急忙道:“你有看见别人来找我吗?我这次是跟着村子里的小哥一起来的,都这个时间点了,我也没回去跟他说一声,怕耽误他回村子里。”
“没什么耽误的,他人一早就走了,连找都没找你。”霍胥面无表情的接话。一想到之前在营地外看见的少年,一副和苏绵‘情比金坚,白首不离’的样子就来气。
年纪轻轻不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搞什么共同进步的早恋爱情?!
“你不是去抗洪救灾了吗?他不找我,你怎么知道他一早就走了啊?”苏绵拧了拧眉,下意识的就问出口。
“……路上回来的时候看见的。”霍胥把筷子放下,看着苏绵:“平溪村的受灾情况严重,还需要些日子才能把堤坝修好,今天天色晚了,你先在这里休息,我给洵辙叔打了电话,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苏绵看他岔开话题,就没跟着再问,只是:“这里还有多余的帐篷给我休息吗?”
刚来的研究人员也就罢了,跟着救援队里的人挤挤也能休息,可苏绵毕竟是个女生,队伍里一群男人,她和谁挤都不方便。
“你别睡了,去屋外站着吧,正好给大伙儿放个哨。”
苏绵:?
就这?
她好不容易跑来这里,就这?
霍胥叹了口气,“这里的环境不比你在家好,总归你也休息够了,不会赖在我床上不走吧?”
苏绵:“……”
轻浮的话,苏绵实在说不出口了,于是拿着手里的筷子,对准了餐盒里的草鱼,狠狠地扎到了鱼眼里。
她说,“不会。”
两个字,和她干净利索的动作一起,甚至当着霍胥的面,一边解剖草鱼,一边津津乐道的介绍:“我学针灸的时候,我师傅就说,若是扎针扎到心脏上面,人一日之内必死,因为心的真气受损,气就绝了,如果针灸过程中误扎到肾脏上,阴气受损,那么6日之内必死……”
苏绵幽幽开口,声音极轻:“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犯了,一到晚上就睡不着,一睡不着就想找点东西扎扎。”
“……”
还不等霍胥再说话,于吟从屋外的帐篷里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不经意的一扫,似乎是看见胥爷松了口气?
不过也不由他多想了,直接开口道:“胥爷,有人落水了!就在刚刚,咱们已经去了一批同志下去打捞,我来通报您一声!”
“堤坝那边不是已经封路了?”霍胥从凳子上起身,顾不得吃饭,把放在柜子上的衣服套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落水的应该是回来省亲的村民,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况,再加上天黑路滑……弟兄们也是刚去,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于吟擦了擦头上的雨水珠子,跟着霍胥往外走,苏绵看见这个情况,急忙也跟了上去。
“你回去吃饭吧,跟出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苏绵自然知道她跟出去帮不了什么忙,霍胥的救援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知道怎么救溺水的人,可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这跳,心里不知道怎么了不太踏实,就想跟着出去一起看看。
你是孤儿吗?
霍胥看这情况,就没有再继续拦着,“把手电筒和药箱带上,照顾好自己,跟在我后面走。”
苏绵急忙去拿东西。
到地方的时候,村支书正带着人在河里打捞,还有救援队友顺着河边走,看见霍胥的时候,村支书的心莫名安定了不少:“霍队,我们已经在河里打捞十多分钟了,遇难者也没能给打捞上来,现在怎么办啊?”
身为村子里的村支书,上面的任务交代下来就是需要保证这次抗洪救灾里村民的安全,现在有人落水,村支书担责任不说,就看这河里的情况,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河里的船只晃晃悠悠的,给人一种随时都要侧翻的错觉。
霍胥一听人还没有打捞上来,又叫了一队的队友顺着河边走,看看有没有可能人被冲到了岸上,他本人则是带了几个人,又摸索了个船只上去。
苏绵再想跟人一起上船的时候就被拒绝了,没办法,被霍胥严肃的喊着待在原地等着,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随着雨势的加大,又过去了十多分钟,大伙儿心里也清楚,这人打捞上来也是个死,不免就灰心失落许多。
村支书自责极了:“都是我派去守在河边的人不注意!是我的错!”
于吟抹了把脸上的水:“要不去通知一下遇害者的家里人吧。”
“我们哪知道这是谁家里人来咱们村啊!黑灯瞎火的,大伙儿就看见个黑影再就是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嘞!”这才是村支书最揪心的地方:“要不给人打捞上来,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查清楚落水的是谁嘞!”
有救援队友失去了耐心:“可这水流这么急,人都不知道冲到哪里了,再远咱们的船只上栓的绳子不够长去不了,咱们这要打捞到啥时候?”
苏绵隔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心里跟着也有些担心。
这时候,杨天带着一队的人背了个男人跑了过来:“霍队,小同志,人在这里!找到了!是被河水冲到了岸上昏迷了。”
顿了顿,“但是有气!”
苏绵:“……”
杨天把人放到了地上,霍胥一行人也开始收着绳索,把船只停靠在岸边下船。
河边的泥土沾脚,贴在人的鞋上特别的不舒服。
入了夜,这会儿雨势小了些,苏绵晃了晃手上的手电筒,随着杨天把人放到她身边的动作,她这才看清楚落水的男人。
眼尾有一颗黑色的泪痣,看上去四十来岁左右,即便因为落水显得整个人看上去进气少出气多的虚弱样子,也隐约能看出他非凡的气质。
“许叔?”顺着苏绵手电筒上的亮光,霍胥在看清楚男人的面庞后,难得露出几分诧异。
杨天已经给人做了急救措施,这人呛了水,还没清醒,只略微动了动手指,一看就是脱力了。
“霍队,您认识他?”村支书意外的看了霍胥一眼。
“嗯。”霍胥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苏绵道:“这算是我一个远房叔叔,你给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不用霍胥开口,苏绵就已经挽起了袖子,快速去到了男人面前,蹲下去把脉,发现人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因为过度虚弱才导致昏迷。
她从药箱里把事先准备好兑了水的灵液拿出来,撬开了男人的嘴,给他喂了进去。
男人的喉结滚动,这灵液的效果极好,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没过多长时间就艰难地抬起了眼皮。
“许叔,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霍胥在一侧关切的询问。
“囡,囡囡……”许思远没有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而是就这苏绵喂他灵液的姿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在对上这人一双杏眼时,心尖一颤,以为是看见了幻觉,甚至吃力地抬手想要往苏绵的脸上摸过去。
只是他的手刚抬上去,意图明显,没等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手就被霍胥死死地拉住了,“许叔,我在。”
许思远:“……”
脑子更疼了,这都是什么糟心玩应儿。
苏绵被许思远嘴里的囡囡喊愣了一下。
南南?
楠楠?
是在喊他孩子的名字吗?
“莫挨老子……”许思远吃力的把手缩了回来,他的目光紧盯苏绵,因为脑子还有几分昏昏沉沉,说起话来都没办法思考了,“你,你是孤儿吗?”
苏绵:???
苏绵良好的教养都有一点儿绷不住了。
霍胥见状解释道:“应该是脑子里进了水,你别介意。”
苏绵能怎么办呢?难道她还要和这个脑子里进水的病患计较吗?
可许思远没察觉到任何危险,坚持:“你一定是!是你!”
是什么?她一定是孤儿?孤儿一定是她?
苏绵左右看了一眼。
于吟觉得她不是什么能接二连三忍下来的性格,结巴道:“苏,苏绵同志,你找什么呢?”
苏绵:“我刀呢?”
她要砍死这个恩将仇报一下子孤她父母的人!
也不知道是太虚弱了还是察觉到了危险,许思远的“孤儿”言论没有进行到最后,两腿一蹬,率先昏了过去。
苏绵:“……”
有气没地方撒,苏绵脑子都跟着一起疼了。
霍胥安抚地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这才转身对着身后的一行人道:“辛苦大家跟着来跑一趟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大家就散了吧,好好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人都散了,于吟这就扛着许思远到了营地,把人安排在了霍胥的帐篷里。
本就不大的帐篷里钻了三个人进来,显得空间越发的狭小。
苏绵面色不虞,提及家人的事情,她的容忍一向极低。
“许叔之前丢过一个女儿,说是孩子是在医院里被人抱错了。他找了他女儿十多年一直都没放弃。”霍胥拿毛巾给许思远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语气轻缓道:“他这个人,平时还是挺靠得住的,只是刚刚大概是把你当成了他女儿。”
靠得住?苏绵不这么认为,只要少说话就行了。
苏洵清之死1
许思远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一醒来就急忙问旁边照顾他的杨天,昨天救他的小姑娘的情况。
杨天知道许思远身份不一般,于是知无不言:“那是来看望我们霍队的一个女同志,早上就被我们霍队送回甜水乡了,说是家里边有点事情。”
一听说苏绵去了甜水乡,不在平溪村了,许思远心里就有点小难过,不过想到杨天嘴里的家里有事,急忙道:“她有家人?你和她熟吗?她多大了?她现在的父母是亲生父母吗?”
许思远这次来富溪县,也是查到消息,说抱错他女儿的那家人来了富溪县这边,于是才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
“苏绵同志有家人,不过我和苏绵同志不是很熟,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于吟同志。”杨天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懂许思远在这激动个什么劲。
好像是暗搓搓的期盼人家孩子是个孤儿……
这是什么恩将仇报?
许思远点了点头,他的体力已经恢复过来了,伸手把脖子上的怀表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细看之下,照片里女人的眉眼和苏绵并无出入。
许思远摸了摸怀表,赶巧于吟进屋给他送饭,听见许思远的话后,简明扼要:“她现在的父母的确亲生的,不过前段时间她已经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了,还做了dna比对,错不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许思远的眸子亮了亮,学到后半句出来,神色极其的失望,“这样啊……”
于吟点了点头。
许思远还能记得他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苏绵,因为她和妻子相似的眉眼,他心里就是喜欢苏绵喜欢的紧。
总觉得苏绵就是他亲生女儿。
可惜了。
许思远想着,甚至萌发出一点想要认苏绵当干女儿,带回去跟妻子一起养着的想法,又极快的打消了。
他的亲生女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苦,再领养一个孩子回去,锦衣玉食,等到他女儿回家看见了,会是什么想法?
把对女儿的爱转移到另一个孩子身上,这本身就不公平。
“麻烦小杨你带我去一趟县城,我想起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杨天就是专门被留下来照顾许思远的,也没什么异议,当下点头:“我去开车送您。”
****
另一头,霍胥把苏绵送回到甜水乡之后直接开车离开。
甜水乡的受灾面积不大,村民这会儿有不少撑着伞出去看庄稼的,在看见苏绵的时候都乐呵呵的打招呼:“绵绵回来啦?是要去找你爸的吧?他跟着你三伯在河岸那边帮忙呢!”
“婶子,我不找我爸,我去趟李叔家。”苏绵也笑着回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村子里在他三伯的带领下发展的很快速,大家伙儿有了钱,能解决基本的生计问题,走到哪里都是乐呵呵的。
听见苏绵的话,村子里的几个女人顿时有了几分八卦的心思:“你去老李家?绵啊,婶子昨天听人说你给老李家那个闺女治好了?她人都不疯了?你跟婶子说句实在话,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李可心来村子里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大家伙都清楚,小姑娘连话都说不全,可昨天忽然听到消息说李可心能说话了,她爸乐的摔了一跤,给门牙都磕掉了。
苏绵的手被几个婶子拉着,她抽了抽,没抽回来,知道这事要是不给她们一个答案就离不开了,只好点头:“可心的病是有了些起色,不过具体咋样得再观察观察,婶子们,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苏绵说完话,趁着面前的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讨论顾不上她,急急忙忙就跑离了人群。
剩下的几个女人,许阿婆带头感慨:“苏绵这丫头是有本事啊,不愧是念过书的娃,不跟别的中医似的,瞎开药骗钱!”
“可不是嘛,那李可心都傻成什么了她也能给人治好?往后我家里要再有个啥病,我都要找绵绵给我看才放心!”
“我看你可不是放心,就是为了省那点坐诊费!”说话的女人啐了前头那女人一口,她挎着手里的篮子,“也不知道谁家大小伙子有福气能给绵绵娶回家,这可少奋斗一辈子呢!”
在场的一群女人,有不少都是家里有儿子的,之前也都打过苏绵的主意,不过想到她的父亲和哥哥,一提到结婚就翻脸的样子……
“五房现在今非昔比啦!就苏绵现在的身家可不比在大房的时候,十来块钱咱就能给人买回家,苏五多半给闺女选个有钱人。不过你要真有和苏家结亲的意思,苏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往后苏蕙落魄,苏绵愿不愿意帮衬了……”
“苏绵再愿意帮衬,我家也不能要一个品行不端被学校退学还勾引老师的儿媳妇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外面的野男人跑了!”
女人们的声音逐渐变小,站在树后的苏蕙,头一次没有关心这群人说她不如苏绵,到处掀她的短。
脑子里来来回回萦绕的都是那句——
李可心病好了。
苏蕙的眼眶发红,放在腿边的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都陷到肉里了也没察觉。
****
李家。
苏绵去到李家的时候,李家的气氛凝重。
李可心穿戴整洁,跟着李家父母两个人坐在大厅,再往下看,跟着被叫来的还有一个霍晓晓。
在看见苏绵来了之后,李家父母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不自然。
往日里因为苏绵给李可心治病,夫妻两个待苏绵就极好,放低了身段,今天看上去更甚,李太太当下从椅子上起身忙着给苏绵端茶倒水。
苏绵一个晚辈哪里能心安理得坐在那让人侍奉,只是她刚抬手,老李就道:“让你婶子来,让她来,这原就是我们该做的……”
李太太也红着眼道:“我来我来,你和晓晓都坐着,让我来。”
苏绵的动作顿了下,眼神从那边在打量李家人的霍晓晓身上扫过,瞬间又收了回来:“您这次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苏洵清之死2
李太太没说话,李可心也极为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好半晌,还是老李先一步开口,他道:“这次找你们一起来,一来你是可心的主治大夫,这事得你跟着听,二来是你二伯娘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她享有一定的知情权。”
苏绵听见这话,和霍晓晓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好奇。
“可心。”老李说完话,回头看了眼坐在主座上的李可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得把真相说出来,绵绵救了你,她的二伯需要一个公道,这是你应该做的。”
其实今天这个局是老李组起来的。
李太太和李可心都因为有顾虑而不敢来,如果不是老李硬气了一回,只怕这事拖到猴年马月也没个着落。
遽然听到苏洵清的名字,霍晓晓的脸色惊变,她心里萌生了诧异以外的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极其的忐忑:“可心,你想说什么?什么真相,这件事情和我们洵清有关系吗?”
她想上手去扯李可心,好在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这孩子大病初愈,不能受到刺激才作罢。
“……是,是有关系。”李可心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看了眼父亲,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霍晓晓的身上,磕磕绊绊:“这是我还没病之前事情。”
“我看见,苏蕙把平安符扔到了河里让苏洵清叔叔去捡。”
“就是苏洵清叔叔出事的那一次。”
“甜水乡村口的水太急了,我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帮不了忙……”
霍晓晓手里的茶杯,在李可心话落的档口从手中掉落。
“啪”的一声,滚落在地,四分五裂。
她只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心脏跳的很快,脑子很疼,几乎是用手死死地撑住了身边的椅子,才没有滑下去摔到地上。
“你说什么?什么捡平安符?你再说一遍?!”
霍晓晓的唇瓣微动,她拼尽全力想要吼出来,话到了嘴边,又像是因为脱力,喃喃细语:“你说啊!”
李可心看上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双目含泪,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明显是因为害怕,哽咽:“婶子对不起,是苏蕙她威胁我,她掐我的脖子,捂住了我的嘴……”
“婶子对不起,对不起!”
“……”
李可心再说了什么,霍晓晓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那些支持她往下走下去的,她的儿子,她的父母……一点点消散。
霍晓晓眼前一黑,正是坚持不住往下倒的时候,苏绵像是早有预感,伸手扶住了女人,手上的银针对着她的人中就扎了上去。
“二伯娘,醒醒!”
苏绵抱着霍晓晓,回身又去拿药箱里的灵液往霍晓晓的嘴里灌。
李太太吓了一大跳,原以为忍着害怕对苏家说出真相的女儿会崩溃,没曾想,霍晓晓这么个强硬的女人也会在知道真相后昏迷。
李太太急忙蹲过去问苏绵:“怎么样了?晓晓她怎么样了?”
“一时急火攻心导致了昏迷。”苏绵心疼的抱着霍晓晓,她的脑子也在高速运转,实在没法接受李可心的话。
苏洵清死的时候苏蕙多大?
六岁刚过,还没到七岁的样子,她明明也难受苏洵清的离去……不对,苏绵的神色一凛。
苏洵清的葬礼上,即便是苏漠这个亲儿子都接受了他父亲死去的事实安静的烧纸钱,可苏蕙确是唯一一个哭晕过去的孩子。
以前只是觉得苏蕙胆小,难过苏洵清的离世,可现在再看,苏蕙对苏洵清真心过吗?她会为了苏洵清哭到昏厥高烧不退吗?
有些事情,有了开头,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在浇灌下长成参天大树。
****
另一边,苏家大房。
苏蕙到家不远时,她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周雪薇。
在看见苏蕙后,周雪薇脸色极差:“跑跑跑!你就知道出去乱跑!我让你收拾房间你都收拾好了吗?!”
苏蕙眼眶一红,咬着嘴唇:“妈……我完了,我杀人了……”
这时候,周雪薇还没放下手上的衣服,她低着头,顺嘴嚷嚷:“别说你是杀人,你就是自杀,你也得给我把房间收拾好了!”
“妈!我说我害死人了!”苏蕙又喊了一声。
这时候苏家的院子里,只有母女两个人,周雪薇抬头就看见苏蕙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眶含泪,神色有几分恍惚,她心一跳,三两步走过去,伸胳膊替苏蕙擦了脸上的眼泪:“怎么了?怎么就害人了!蕙蕙你先别哭,你先和妈妈说清楚啊!”
或许是太过着急,她给苏蕙擦眼泪的手有几分用力,这才把苏蕙的神智拉了回来。
“妈,李可心的病好了!她看见是我故意丢了平安符让二伯下河里去给我捞的!”苏蕙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劲扯周雪薇的袖子:“怎么办?怎么办啊,妈!我害怕!二伯娘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的!”
周雪薇迷茫的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平安符,什么你二伯,你到底说什么呢?!妈听不懂,怎么帮你?”
“只有你能帮我了!妈,这不怪我,真的不怪我!都是二伯的错!是他非要给苏绵求平安符,我也是他侄女,他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苏蕙通红着一双眼,神色癫狂。
她眼前再一次浮现苏洵清那张温和的面庞。
醉酒的男人在村口看见从李家回来的苏蕙,开开心心的从裤兜里拿出了平安符递到她手上,声音磕绊,即便如此也不难感受到他的温柔,他说,“绵绵,不怕哦。二叔给你求平安符,我们绵绵会健康的长高高。”
苏蕙知道,除了苏洵望和周雪薇,家里没有人真心爱她,可苏绵明明是为了她生的,生病的是她,凭什么家里人都觉得她欠了苏绵?
就是那一瞬间产生出来的恨意促使苏蕙把平安符扔到了河里,对着男人的背影道:“二叔,绵绵的平安符掉了,你帮我捡起来吧,不然好不吉利,我害怕。”
不能怪她1
苏洵清醉了酒,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转过身,平安符已经不知道被水卷到了哪里,苏蕙随手指了一处,淡漠道:“二叔,平安符丢了,我有些怕。”
苏洵清很心疼,宽厚的手掌揉了揉苏蕙毛茸茸的脑袋,他舌头捋不太直,说话的时候有些磕绊:“不,不怕,二叔这就去捡。”
男人往河边走了几步,岸边的小路泥泞,天色暗了下来,周遭的景物都带着昏沉。
他四下看了一圈,随后偏过头,有点委屈的对着身后的苏蕙道,“绵绵,找不到……”
又是苏绵。
全部都是苏绵!
整个家里,除了苏洵望和周雪薇,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他们都觉得她对不起苏绵。
三婶和四婶背地里说她是赔钱货,二婶和五婶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给苏绵塞到箩筐里背出去采果子。
苏蕙不明白,明明她才是病人,明明家里的人都该让着她对她好,为什么现在连二叔都觉得她要害苏绵,觉得苏绵应该带一个平安符?
她的心口无缘又生了几分恼怒,嫉妒扭曲了她的内心,她直直的指着河边滚滚的河水,用极其确定的语气道:“二叔,你再往前走几步,弯下腰,手往前伸一伸就可以勾到了,平安符就在那里!”
苏洵清疼侄女,闻言也没有怀疑,他点点头,抬腿移到了苏蕙手指的地方。
岸边泥泞容易打滑,石子横生,再加上入了夜,苏洵清踩不住路,苏蕙只听见极重的噗通一声人落水的声音。
借着月色,苏蕙看见苏洵清奋力挣扎的一双手,冷笑道:“二叔,你清醒了吗?”
她在岸边足足观看了半分钟,直到听见水里的扑腾声渐弱,这才惊觉不对,脸上的冷笑渐凝,惨白了脸色。
“二,二叔,你怎么了……”
苏蕙慌不择路,往前冲了两步,从大路跑到岸边,脚上刚踏在泥泞松软的土地上,猛然回神,察觉到危险,又极其快速地向后退。
她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可以捞苏洵清上岸的工具,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苏蕙是亲眼瞧见的,苏洵清从挣扎到溺水。
可她也不想的,她原本只是小惩大诫,想让苏洵清知道他做错了事情,不应该对苏绵这种扫把星好,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害死苏洵清。
但——
苏洵清确实是溺水死了。
因为一张平安符。
苏蕙亲眼见证了她二叔的死亡,瘦弱的五指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流个不停。
正是紧张无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极其尖锐的叫喊。
李可心手里的香囊落地,苏蕙快速地回头,含着泪意又发红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
“蕙蕙,你,你杀人了……”
李可心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坐在地上的苏蕙尖叫:“苏蕙,你害死了你二叔,我看见了,你是故意的,那里明明就没有平安符!”
比苏蕙还要小的李可心知道,害人的事情是做不得的,尤其溺水的还是苏蕙的二叔。
小姑娘的心里徒然升了正义,还有发现惊天大秘密想要告知父母的急切。
她一转身,扭头就要往家里跑,也顾不得她跟在苏蕙身后,是要把妈妈做的驱赶蚊虫的香囊给人送来。
只是没等跑上几步,就被苏蕙从后扑上来绊倒,两个人里,苏蕙因为长年病弱身子骨不好,骨架也纤细,而李可心呢,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两具小身子滚到地上,动静不小,漂亮的新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的灰。
只是这会儿两个人都顾不上这些,李可心挣扎着要起身,苏蕙又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费了吃奶的力气,一手捂住李可心的嘴巴,另一只手从一侧拿起了一块比成年男人拳头还要大的石头。
“可心,你别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见了的,是我二叔他喝了酒,自己走路不小心这才出了意外……”
“这都是苏绵克他,是苏绵不好,我妈妈说了,我之所以生病也是因为苏绵抢走了我的福气……”
“可心可心!你别和别人说,我们不是朋友吗?可心,我不想你死的,你别逼我了……”
苏蕙手里的石头,棱角锐利,她把最坚硬的尖角对准了李可心的太阳穴,尽管手上还在发抖,说出来的话条理却极为清晰:“你知道警察不会把我抓走的,我还小,但是可心,你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她放在李可心嘴上的手掌不大,却足够捂住李可心的口鼻教李可心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喘息。
逆着月光,苏蕙脸上的表情朦胧,李可心只能瞧见她掺着血丝的一双眼,又红又狠,像是草原里饿狠了的野狼。
放在她太阳穴处的石头用力,李可心的脸上很快就出了血。
“可心,你别怪我,我把你放开,你不要叫好不好?”苏蕙又问了一声。
李可心急忙点头,眼里的泪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劲的甩落。
苏蕙把人从地上拉起,拍了拍李可心身上的灰尘,她心慌,但看着李可心比她还要怕的模样,甚至握住了李可心的手腕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他的侄女,你只是个陌生人,如果你告诉别人是我害了我二伯,我就会说,是你抢了我的平安符掉到了河里,才发生了这种事情,是你陷害我。大家不会信你的。”
年幼的李可心,胆子小,也没什么脑子,苏蕙说了什么,她就信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回家。
等到赵家父母问起的时候,只说额头上的伤是不小心划到的。
她撒了谎,上学的路上又淋了场大雨,第二天高烧,梦里总能瞧见苏洵清的一张脸,这才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发了疯。
李可心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也什么都不敢往外去说,生怕因此引来了苏蕙的报复。
赵家父母不知实情,再加上她是第二天才淋的雨,后来发烧生病,这才没有多想。
不能怪她2
苏蕙对着周雪薇一个劲的哭,“妈,明明就是二叔认错了人,怎么到头来却要我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救救我吧!”
被苏蕙摇来摇去的周雪薇这会儿才搞清楚了现况。
她思绪还有几分混沌,不过心里确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她女儿杀人了……
杀的还是她的二弟。
周雪薇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先前认为她身上的得体和善良荡然无存,手指尖处甚至也生出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蕙蕙……”周雪薇的嗓子发干,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劝。
苏蕙哪里不知道她妈的怂,心里多是不甘,一把拉过周雪薇的手,一字一顿道:“妈,苏绵不是你女儿了,你现在只有我了,姥姥不要我们了,你要看着我去死吗?”
“可你二叔——”
“他不是我二叔!”打断周雪薇的话,苏蕙板着一张脸,极其认真的看向周雪薇,不知道是劝自己还是劝别人,“是他先认错人在先,如果他给我也求了平安符,如果他做到公平,我会恶作剧吗?妈,这就只是一个意外,二叔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果学校给我留档案底,那些知名学府不会要我的!”
苏蕙最后的一句,可算是捏到了周雪薇的七寸,她尽心尽力培养苏蕙这么对年,根本承受不住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你想让妈怎么帮你?”
“我们去找薛叔叔,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
李可心交代完这一切的时候,李家的大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霍晓晓无数次怨着苏洵清,但凡他工作上挣了点钱就非要买酒去喝,可是吧,即便是她这个当妻子的耳提面命,也不见苏洵清可以改了这个毛病。
所以直到他因为喝酒丢了性命后,霍晓晓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可惜那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没有意义了,她和苏漠一下子就成了孤儿寡母,好在还有五房帮衬。
只是当时,不管霍晓晓多努力又当爹又当妈,还是会有人在私下里嘲笑她儿子是个没父亲的野种,霍晓晓也是人,也会累,自然生出过后悔嫁给苏洵清的念头。
可如今,眼看着霍晓晓快要苦尽甘来了,整个人好不容易接受了生活的磨难,看的开了,李可心却又把掩埋的真相给说了出来。
霍晓晓放在苏绵手边的一双手青筋暴起,苏绵安抚的反握住她二伯娘的一双手。
半晌,她听见霍晓晓哽咽道:“你苏漠哥哥从小就有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一直带到现在。可你二伯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出来,他裤兜里还有一张平安符。”
给苏蕙的平安符被扔走不可能捡的回来,苏洵清只是认错了人,他心疼苏绵,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替苏蕙的不健康难过。
他拿出来的是对苏绵的喜欢,放在裤兜里的,又何尝不是对苏蕙的爱呢?
可苏蕙却因为她的一时起意害死了她的二伯!
冷静
李太太拍了拍李可心的肩膀,带着复杂把人抱在怀里,“没事没事,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话,偏头看了眼瘫坐在苏绵身边的霍晓晓,一脸的为难:“晓晓,这事……”
这事怎么了呢?死的是霍晓晓的男人,害人的却是她侄女。
霍晓晓疼苏绵不假,可当年,五房的陆婉生下苏明贤之后,再出来的几个都是小子,苏家后继有人,霍晓晓和陆婉都想要个闺女,苏蕙出生之后,即便妯娌之间并不和睦,霍晓晓和陆婉对这个同一辈里唯一的女娃,都是没二话的好。
霍晓晓压根就听不见李太太再说了什么,自顾自道:“绵绵,你听见了吗?她说你二伯不是喝酒才没的!我就说,我就说你二伯他有儿子,还有我,从来没有喝醉就不认家的时候……”
“嗯。”苏绵心里同样的愤怒,只是比起霍晓晓,多了几分理智,她点了点头:“二伯娘,你要去哪?”
见霍晓晓遽然抖着身子站起来朝门外奔去,苏绵连忙追过去,一把抓住了霍晓晓,“二伯娘,你先冷静一下。”
可霍晓晓的力气出奇的大,一伸手就把苏绵推开,让人摔了个屁/股墩。也顾不上手上的疼,苏绵赶忙起身,跑上去扯住了霍晓晓。
见霍晓晓发了狂一样用头撞她,就只能不管不顾的抱住了她的腰,因为霍晓晓用力太大,身子乱扭,两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绵摔了个头晕眼花,霍晓晓精气神十足,疯了似的要从地上起来,嘴里发出如母狼一样的嘶吼,让人听着就胆战心惊。
“我要让她偿命!”
苏绵见状,一手抓住了霍晓晓的脚踝,把她的鞋脱下去,食指弯曲,用力按住了她足背侧的太冲穴。
太冲穴,经穴名,出《灵枢。本输》,可以降肝火,让人迅速的冷静。
果然,没过多久,霍晓晓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她半靠在苏绵的身上安静的流泪。
苏绵听着一声声压抑又无助的哭声,一阵揪心,扶着人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二伯娘,你别难过,你还有苏漠哥,还有我们,你要是和苏蕙一命换一命,苏漠哥怎么办?他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母亲了!”
是,就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霍晓晓的脑子里都放空了,一门心思问清楚苏蕙为什么,然后再带着苏蕙去给她男人以死谢罪……
可她杀了人,苏漠呢?苏漠怎么办。
霍晓晓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受得委屈和白眼全部都一起哭出来。苏绵知道,即便是知道了她二伯死讯的那一天,她二伯娘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绝望,这么不甘!
女人惨绝的哭声在李家的大院子里飘荡,伴随着回声,让苏绵都跟着一起红了眼。
跟出来的李家夫妻两个人也是一脸的不忍,李太太张了张嘴,想要再劝几句,却被自家男人给拉住了,老李摇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素琴,这是苏家的家事,苏蕙有错在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想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李太太听着,这才讪讪闭上了嘴。
“苏蕙,欺人太甚了!”哭够了,霍晓晓冷静下来,用胳膊狠狠擦了把眼泪,她声音沙哑,一双眼睛开始泛红,“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二伯娘,你不能冲动,咱们有证人,可以去警局报警,也可以给苏蕙的档案里记过,对付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给自己搭进去是最蠢的一个!”苏绵拍着霍晓晓的肩膀,咬碎了银牙。
她从前只知道苏蕙恨她,为了活命不惜让她去死,可二伯呢?二伯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喝醉了酒认错了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真的疼过苏蕙,苏蕙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甚至害死人之后却言之凿凿的说她没有,逼疯了李可心,当时她才多大,竟然就有这样的心思!
“绵绵你说的对,二伯娘还有你哥哥,我不能冲动!苏蕙犯法杀人,我要报警,要让她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霍晓晓的眼睛里迸发出坚定的光。
苏绵把人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也是和霍晓晓一样的想法。
“绵绵,晓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李太太看着俩人忽然向前走了几步,说不好是回家还是去找茬的,当下不安的看着她俩。
霍晓晓想到李可心发疯的原因,多半都是被苏蕙吓得,李太太多半也是怕李可心报复,于是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但如果警方那边需要人出面作证的话……”
李太太赶忙点头:“我会让我们可心去警局作证的!”
有了李太太的保证,霍晓晓这才拉着苏绵往苏家大房的方向赶。
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不是为了杀人,只是想问清楚缘由,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两个人到的时候,大房的房门紧闭。
霍晓晓和苏绵对视一眼,不等苏绵说什么,霍晓晓先一步侧身,奔着门的方向就撞了过去。
接连几次,门没撞开,胳膊差点撞脱臼。
苏绵:“……”
苏绵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二伯娘拉住,“这锁都在外面锁上了,咱们没有钥匙肯定进不去的。苏蕙和周雪薇两个人应该不在了,您去问问小姑姑她们有没有看见她俩,我再去外面问问。”
苏绵说着,还没等出去,霍晓晓就看见倒水的苏洵白,一问才知道,苏蕙母女俩早就背着包裹出门了,苏洵白搞不清楚状况:“你们好好的找她俩干啥?我看她娘俩背着那老些衣服,没有些日子可回不来了。”
饶是反应再迟钝,霍晓晓和苏绵也知道这俩人多半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不然不能够这么巧就离家出走。
“二伯娘,李叔已经报警了,苏蕙左右就能去个周家和薛家,再找不到别人帮她了!”
自己帮自己
薛明旭因为家里生意不好,长久郁结于心,三天前就已经住院了。
苏蕙和周雪薇知道这点,俩人直接去了县城医院。
薛朗正在病床前照顾他亲爹,看见站在门边的母女俩,略一颔首:“周姨,苏蕙妹妹,我爸睡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先和我说。”
薛朗把母女两个请到了病房外,他脸色白的不太正常,离得近了,清晰可见眼里的血丝。
薛家饭店的生意高开低走,虽说占的是富溪县好的地段,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门庭冷淡。不说每天流水般的开销,薛家入不敷出,就是请来的厨师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好好地日子过成这样,薛明旭的脾气越来越大,薛朗也意识到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风光无两的少爷,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少。
听少年这么说,周雪薇顺着门缝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有几分迟疑:“小薛,这事你解决不了,阿姨得亲自和你爸说,你能不能帮忙先把你爸叫醒……”
“我爸刚吃了药,医生说他需要静养。”薛朗挡在门前,没有让步的意思。
他虽然混,但他不傻,看得出来周雪薇这时候来,不是单纯的来探望他父亲。
薛家的现状可不好,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有闲心再掺和苏家的事情?
所以薛朗就说了:“周姨,你的事情哪天说都行,但我爸的病情不能随意耽搁,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周雪薇懂是懂,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见薛明旭干裂的嘴唇,还有煞白的一张脸,一看就是病狠了。
可事关蕙蕙,女儿是她最大的依靠了,周雪薇干脆豁出去一张脸,就直拉着苏蕙就往门里冲:“明旭,明旭!你醒醒,我带着蕙蕙来看你了!”
“周姨!你这是干什么?”薛朗不设防,被周雪薇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回过神稳住身形后,当下就抬手拦住了周雪薇的动作:“周姨,这里是医院,我尊重你,但也请你自重!不要在我爸生病的时候胡闹!”
周雪薇哪里听得进去,她红着一双眼:“我替你爸坐过牢!我进去的那天都没把他供出来,薛朗,要说胡闹,那也是你爸欠我的!”
周雪薇的话说完,苏蕙也急忙跟着道:“薛朗哥哥,我和我妈妈真的有急事要找叔叔,你就先让开,让我们和叔叔谈吧?”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虽然是好言好语的劝求,可原本的动作也不见停,依旧蛮横的往病房里挤。
薛朗拦不住,又不好打女人,尤其是又听见周雪薇拿她坐过牢的事情出来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薛朗也不敢惹恼了周雪薇,毕竟他不确定周雪薇到底会不会为了苏蕙就把他父亲供出去。
正想着,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薛明旭缓缓起身,看了眼屋外的情况道:“进来吧,让她们都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说。”
薛朗听见他父亲的声音,顿了一下,继而点头,侧身让开,不过脸上的担心却一点也不少:“爸,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不要紧。”薛明旭摆了摆手,示意薛朗下去,等人走了,才开口道:“人上了岁数,身体就越来越差了,你来想找我说什么,你说。”
薛明旭没醒之前,周雪薇倒是有不少话想说,可等人真的醒了,她这心里又极其的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
总觉得在一个曾经喜欢过她的男人面前低人一等。
还是苏蕙,没忍住,推了周雪薇一把,眼里含着眼泪:“妈!一会儿警察就要找来了……”
周雪薇这才回神,急忙把苏蕙和苏洵清的事情说给薛明旭听,末了,泪流满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蕙蕙虽然做错了事情,可她还小,他们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薛明旭沉默片刻,不疾不徐道:“如果只是一时不查,再加上她当时岁数小,即便是做错了事情,法律也不会制裁她,这点你可以放心。”
周雪薇也知道法律不会制裁苏蕙什么,但——
“警局肯定是要走一趟了,还有后续的教育,包括学校里的档案,这些都会成为污点跟着蕙蕙,到时候别说是京大了,就是普通大学也不会收这种有案底的学生啊!”
薛明旭拧眉:“那你想我怎么帮她?”
“……”
周雪薇一噎,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好,于是就扭头看向苏蕙。
苏蕙却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我要出省,我不能再待在富溪县了。我知道学历那边可以伪造,只要叔你愿意帮我,我有信心考一所好的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回报你。”
“我帮不了你。”苏蕙考虑的周到,薛明旭却摇了摇头:“且不说帮你伪造一份学历中间要找多少人托多少关系,就是被发现了,我也要一起受则,而且我家里的情况你很清楚,根本再没有闲钱来帮你平事了。”
薛明旭没有说谎,如果是以前,看在周雪薇的面子上他一定帮忙,可是现在……
薛家开个饭店赔了不少钱进去,眼看着薛朗就要高考念大学了,他总得给儿子留点什么。
一听薛明旭不愿意帮忙,苏蕙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我妈当时替你坐牢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有困难就来找你吗?”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薛家还没到今天这个地步。”看了眼苏蕙越发狰狞的面色,薛明旭对着周雪薇叹了口气,“雪薇,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这事我帮不了,给你许诺也没用。”
周雪薇眼眶红红:“难道让我眼睁睁看我女儿去监狱接受教育吗?蕙蕙还是个孩子啊!”
薛明旭说:“正因为是孩子,要是主动认罪,学校那边极大可能不会记档……”
周雪薇往苏蕙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蕙只觉得天崩地裂,她的视线在周雪薇和薛明旭两个人身上来回游走,见两人都没有帮她的意思了,半晌,咬了咬牙:“好,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帮我自己!”
去做DNA
周雪薇泪盈于睫,拉着苏蕙的手:“蕙蕙,你别生气,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妈妈再帮你想想别的办法,而且霍晓晓是你二伯娘,你又不是故意的,她凭什么和你计较……”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就是想让我去认罪!”苏蕙甩开周雪薇的手,瞪了眼病床上的薛明旭,“他说什么你就听信什么,妈,二伯娘恨死我了,怎么可能不计较!”
霍晓晓是啥样的人,周雪薇和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彼此也很清楚彼此的性格。
薛明旭往母女俩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赶着护士从病房外进屋,看了眼周雪薇母女,声音轻缓道:“李医生来了,他让我叫您去一趟办公室。”
薛明旭点点头,略带歉意的对着周雪薇:“雪薇,你看……”
“你先去吧,看病要紧。”周雪薇心里急躁,又不能拦着薛明旭和她在这里干耗着,只是她话音刚落,身边的苏蕙就跟着受了刺激似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先一步跑了出去。
“蕙蕙!”周雪薇叫了声,为难的看了眼薛明旭,也不等看清楚男人的表情,因为担心女儿,赶忙追到了病房外:“蕙蕙!蕙蕙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你就让我死外面算了!我死了你最甘心了!”苏蕙的身子横冲直撞的往医院外冲,“说什么关心我,这时候又没办法帮我,你不就是要逼死我吗?”
苏蕙被周雪薇扯着衣袖子给扯得烦了,一把把人推开,没什么好脸色:“你管好自己吧,少在这里管我!”
苏蕙的力气不小,再加上事发突然,周雪薇竟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步调有几分紊乱:“蕙蕙……”
“别叫我了!你现没办法给我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以后也别干涉我的事情!”
苏蕙几次三番的叫嚷,甚至上手推人,周雪薇难受之余,心里也浮出了些许的不舒服。
要知道以前的苏家,脾气最大的就是她了,可苏洵望惯着她,苏绵也是她说什么听什么不反驳……
她掏心掏肺的对着苏蕙好,可苏蕙又是推她又是怪她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苏蕙得罪了苏绵,惹得苏绵去了周家,让周家人和她们断绝关系。
村子里,哪家哪户生了身体抱恙的娃,尤其是女娃,不给扔到河里溺死的,她给了苏蕙多少偏爱,苏蕙又是怎么对她的?
苏明贤昔日说过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
没了苏绵的大房,苏蕙的虚情假意还能维持多久?
事实证明,苏明贤是对的。
不过短短几秒钟,周雪薇脑子里就闪过无数的想法,她很少对苏蕙动怒,无关其他,这个女儿是她最后的希望,足够聪明也足够好看。
不说考个好的大学,就是嫁给一个好的男人都足够周雪薇跟着一起享福了。
可现在——
周雪薇也有了小脾气:“你和我喊什么喊,是我让你去害人的吗?是我让你扔了平安符的吗?不靠我,不需要我,你哪次出事不是我很在你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你甚至还不及苏绵,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我当初,我当初就不该为了你对不起苏绵!”
周雪薇也是气狠了,口不择言,几句话就彻底刺激了苏蕙敏感的神经,“那你去找她吧!你以为她稀罕你吗?她连你和我爸都能送到监狱里,在她眼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
苏蕙的话说到一半,还没等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打的头晕眼花。
县城的医院走廊静谧,就显得周雪薇打到苏蕙脸上的巴掌声越发的清楚。
“啪”的一声。
不光是打断了苏蕙的话,连带着周雪薇,也被手上传来的痛感刺激的有些怔愣。
回神后,周雪薇慌慌张张地抬手:“蕙蕙,你听妈妈解释……”
只是女人的手没有碰到苏蕙,就被人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苏蕙摸了摸发疼的侧脸,泪盈于睫:“你这么喜欢苏绵,那你就去找她吧!”
话罢,也不在管周雪薇是什么样的表情直接冲到了走廊的拐角,再等周雪薇追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
到了中午,县城医院的档案室。
许思远被杨天送到了县城医院后,就出示身份,找院长查了医院里的档案。
院长和杨天都有公事在身,不能一直陪着许思远查档案,不过县城医院的档案前段时间被人规整了一遍,单看日期年份就能找到资料。
许思远坐在档案室里查了三四个小时的档案,末了,看完档案,还没等平复心情就发现他放在兜里的怀表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他一出门,还没等去找,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许思远下意识的说了声‘抱歉’,正要走,却看见小姑娘手上拿着的怀表。
许思远这块怀表,是他爱人和他的定情信物,原本是定制给女儿的,可惜当年在医院,他们抱错了孩子,这一耽误,礼物晚了近17年也没有送出去,怀表的背面刻着他女儿的生日月份,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生怕丢了。
“这位女同志,你手上的怀表是我掉的!”因为每天都会拿着怀表摩挲,许思远很确定这是他的东西。
“这是我刚刚在走廊捡到的,正想着找它的主人。”苏蕙说着,就把捡到的这块昂贵的怀表低头了男人手上。
许思远急忙伸手接过去,用手摸了摸怀表,确定上面没什么脏东西了,松了口气,“真是谢谢你了,女同志。”
嘴上说着,许思远又把怀表打开看了一眼,确定他和妻子的照片都在,怀表也是完好无损的,这才露出了一抹笑意。
苏蕙的眼神闪了闪,她摸着发红的侧脸,摇头:“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她捡到怀表后,知道这块表不便宜,第一反应就是把表卖了,可卖怀表的这笔钱对她以后的日子也是杯水车薪,反倒是怀表里面的照片,年轻女人的那张脸,让人觉得无比的熟悉……
“许先生,档案室您用完了吗?”用了午餐,院长从办公室回来,看了眼许思远,半是担心道:“富溪县稀有血型的女生可不多,不知道有没有符合许先女儿身份的孩子?”
许思远皱着眉,摇头。
十六岁,稀有血型。
富溪县就这么大,想找到符合这个要求的,实在是难上加难,许思远甚至还查阅了15,17的小姑娘当年出生时登记的档案。
像他女儿的倒是有两个,不过都显示孩子是在医院接生的,也就是说,像他女儿的两个孩子有自己的亲生父母。
许思远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身旁的院长先是去锁了档案室的大门,收了钥匙,随后才拍了拍许思远的肩膀,半是安慰:“没有消息,从某些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好消息?”
许思远点点头,院长还有别的事情,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这才分开。
许思远把怀表踹到了衣兜上,最贴近心口的位置,正要去食堂吃饭,却发现身后的女同志一直跟着他走。
“对了,你帮我捡到了怀表,我还没有感谢你。”许思远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我拿的现金不多,女同志你别嫌弃。”
许思远显然心情不太好,没有再多交流的心思,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苏蕙非是跟在男人身后,小声啜泣。
许思远拧了拧眉,他不喜欢别人跟着他,尤其是个陌生人,像是这会儿他觉得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只是不等他出声,苏蕙先一步跑到他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许先生你救救我吧,我爸妈不要我了,他们说我是领养来的,是个赔钱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身体不好,又是稀有血型,每次治病都要花家里一大笔钱,我不求您帮我治病,我只是听我爸妈说要把我卖给一个瘸子给我哥哥换亲,我实在是太怕了……”
许思远正要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他的视线缓缓放在苏蕙的身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知道,富溪县里稀有血型的人不多,再加上年龄和性别的要求摆在这里,条件就更加的苛刻了。
许思远和他的太太叶淑敏两个人都是熊猫血,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熊猫血。
许思远知道,熊猫血又分为rh(d)阳性,当缺乏d抗原时即为rh(d)阴性,但rh(d)阴性者分布频率较小,属于较少见的血型,但却不属于医学生定义的稀有血型。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你的血型是?还有你今年多大了?”
“rh(d)阳性。”苏蕙顿了下,又缓缓道:“收养我的那户人家的大女儿死了,我是去给他们家做孩子的,他们说我17岁多,其实我应该是16岁出头的样子。”
许思远的脸色一变。
他知道,世界上有不少巧合,但巧合成这个样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苏蕙刚刚有听见他和院长的对话,许思远也不会盲目的认为这就是他的女儿,“你说你不是家里的亲生女儿,那你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就是在这个家长大的,我不知道怎么找我的父母。”苏蕙低着头,她心跳有些快:“况且,虽然我婶子说我肩膀后面有个桃心的胎记,但是……”
许思远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精光:“你说你后背有个桃心的胎记?”
苏蕙呐呐的点头。
许思远顿时泪盈于睫,二话不说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你,你跟我去做个亲子鉴定。”
其实苏蕙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许思远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这个小姑娘会是他女儿。
毕竟当年之所以发现孩子抱错了,靠的就是那块胎记。
“我吗?”苏蕙表面上装的很迷茫的样子,实际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措辞,虽然拙劣,但欺骗一个找女心切的父亲,足够了。
她是在怀表里看见了许思远女儿的信息,她知道能拿的起这块怀表身份的人不简单,又听见院长的话,当下就有了乱认亲的想法,再加上苏绵各个方面都很符合许思远女儿的条件,她这又大胆的说了苏绵肩膀上的胎记。
她只是赌了一把,没曾想就是运气好,赌对了。
老天爷都帮着她!
苏蕙知道亲子鉴定很麻烦,但她这些年用了苏绵不少血,虽然没尽行大的手术,但县城血库里还有苏绵存血的血袋,她是可以说身体不舒服,以此为由输血,顺带藏血的。
只是这件事情,她一个人办不了,还得薛明旭帮她。
她实在是太想做人上人了,要是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自然更好,况且苏绵如今这么有钱,想来也是不稀罕要这个父母的。
“对,就是你。”许思远上下打量了苏蕙一眼。
这是一个十六岁出头的小姑娘,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各方面条件都能对得上他女儿,就是许思远这心里怪怪的,怎么看都不喜欢她,甚至有点失望。
他也搞不懂这种情绪,明明他之前还告诉自己,只要能够找回女儿,哪怕对方再不好,他也不会嫌弃,还会尽力弥补女儿。
可面前这个女孩,脸上没有高原红,手上也没有茧子,穿的也挺好的,就比起她说的在家里受苦,许思远这种豪门少爷多少也懂点,苏蕙说的不太对,她不像受过苦的。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喜事,许思远却不太希望这个女孩是他和妻子的女儿。
可能也是因为相处起来不舒服。
“天呐,我真的没有想过我还能遇到我的亲生父母,这真的太让人觉得诧异了。”
“我们先做个亲子鉴定吧,点做一个吧,其他的之后说。”许思远决定在这边先做一次dna才能确定这是他女儿。
“好啊,但我这边实在太危险了,我想出个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去您的家乡做dna检测。”
眼下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苏蕙当然不会错过
怪可爱的
另一边,苏绵和霍晓晓两个人报完案刚歇下。
苏绵看霍晓晓脸色不好,怕她的身体吃不消,带着人去了自家。
这会儿苏楠楠正和宋梅沉带着一猫一狗拿着自制的纸牌搓麻将。
小孩搓麻将输赢也不是为了钱,只在彼此的脸上贴纸画乌龟。
反正就挺迷的,在苏绵看见的时候,就只有苏楠楠一个人头上被画面了乌龟。
在看见苏绵后,苏楠楠别提多难受了,一步冲到苏绵身边,红着眼,“我怎么啥也不是啊。”
……提出来搓麻将,定好规矩了,他手气就开始不好。
……他明明想让着弟弟妹妹们,可是弟弟妹妹们总搞他。
……他是男子汉,他不能哭。
可是他真的好难,真的忍不住了要!
传出去了别人一定以为他是个傻子了呜呜呜。
苏绵:“……”
苏绵心情本来挺抑郁的,看见苏楠楠后应该是更抑郁了,伸手擦了擦弟弟脸上的墨水。
一手抹下去,应该是墨迹已经干涸,根本擦不掉了。
“收拾了吧,让爸知道你聚众搓牌,还没搓过月亮,你腿别想要了。”苏绵把宋梅沉和放在霍宝宝月亮面前的纸牌一收,发现重点,“他们三个人都亮牌了你都打不过?”
苏楠楠:“……”
心口好疼,更想哭了呜呜呜。
苏绵叹了口气,“你们饿不饿,要吃什么?”
“那个肉味的豆腐!”
“鸡蛋羹。”
“汪汪汪!”
“喵~”
苏绵点点头,“等着吧,一会儿给你们做。”
说完话,又去了趟楼上的屋子里,看着坐在床上的霍晓晓,小心翼翼道:“二伯娘,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霍晓晓摇了摇头,“绵绵,我不饿!”
苏蕙还没抓到,她就觉得心里堵了点儿什么不上不下的难受,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苏绵却觉得这样不行,也知道问不出霍晓晓什么了,干脆把门一关,自顾自的跑去厨房做饭了,“二伯娘你等着我,我去给你煮碗红糖鸡蛋水去!不饿你就当水喝,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说罢,苏绵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看的霍晓晓想说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要速度够快,霍晓晓确实追不上苏绵。
刚给脸洗干净的苏楠楠见状,瞪大了一双眼睛,“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过没人回他,他就转过头去看红着眼眶的霍晓晓,又是心疼又是震惊的:“二伯娘,你哭了吗?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想跟着一起哭。”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虽然我白吃饱,但我也开始挣钱了,你不要怕吃穷我们家!”
他身边的宋梅沉闻言,小心翼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好能吃的,还有点废,小漂亮会不会不要他啊?
霍晓晓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哭,可她这心里实在堵得慌,于是低着头,也不让苏楠楠看她,“二伯娘没事,就是有点感冒,身子难受,过几天就好了。”
她这么说,苏楠楠可不信,尤其是后几句明显压着哭腔,整个人顿时慌了。
“那,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苏楠楠见他二伯娘好像让他问的越发的伤心难过了,整个人顿时手足无措。
他挠了挠脑袋,连忙上前,想要伸手去给霍晓晓擦眼泪,却怕又见他二伯娘把连埋在了胳膊里,半靠在桌子上。
他只能跟着耷拉着耳朵的月亮似的,慌张无措的站在一边,又是急,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伯娘你别哭啊,我帮同学抄作业挣了好多钱都给你,二伯娘我心疼你的!”
“二伯娘,你吃不吃冰棍,我请你吃冰棍!你哭成这样我好难受啊……”
苏楠楠是知道的,苏家这么多人里,他见过霍晓晓哭的次数最少,可以说,印象里的二伯娘,一个打俩不在话下。
苏楠楠说完后,见霍晓晓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加厉害,整个房间里都是小声的,隐忍的啜泣,不过片刻,苏楠楠的脸急得脸都红了。
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急中生智,连忙蹲在地上,一双手撑在地面上,定住了自己的身子,从下朝上想要去看霍晓晓的表情,急声道:“二伯娘你别哭啊,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就像解决崽崽失恋一样,都是小事,你要往前看,不要想不开啊!”
“你这样我好担心你啊,我……”
把我的零用钱都给你还不成吗,
后面几个字完完全全的卡在了喉咙里。
苏楠楠双手撑在地上,半蹲着身子,从下往上看着她二伯娘的表情一怔,连眼泪都顿住了,正要笑,觉得他劝的有用了,就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
苏楠楠顿时炸毛了,“谁?谁踹我?”
“不哭哦。”
宋梅沉伸着胳膊抱住了霍晓晓,声音轻柔:“小漂亮的二伯娘,不要哭哦。”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就站在霍晓晓的面前,小腿往前弯曲的时候,正好就踹到了苏楠楠的身上。
霍晓晓对上宋梅沉安静的一双眸子,心里的情绪莫名就沉淀了下来,脸上的眼泪顿住,半晌,紧紧抱住了宋梅沉,开始嚎啕大哭。
宋梅沉小幅度的拍着霍晓晓的肩膀:“没事的,你还有小漂亮的。”
他也有小漂亮,会永远在一起,所以吧不用哭哦。
霍晓晓点点头,眼泪不停。
蹲在地上哄了半天,以为人是他哄好的苏楠楠:“……”
他是肯定不会再爱了。
门口,霍宝宝听着声音嘴里叼着个月亮,也从屋外跑了进来,一眼一眼的看着霍晓晓,满是担心。
原本霍晓晓正在低头抹眼泪,被一群小孩盯着,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心里的难受也好多了。
她是哭够了,勉强扯出了一抹笑,“二伯娘没事了,你们去吃饭吧,去楼下坐着等饭吃吧。”
宋梅沉没心的,哒哒哒地就往前冲。
苏楠楠没动,想和霍晓晓共进退,想表现自己,就听见他二伯娘笑了声:“梅沉这孩子,怪可爱的。”
苏楠楠:?
那他呢?
抓住1
苏楠楠心里难受,身边叼着月亮的霍宝宝就没他那么多的小心思了,拿爪子刨了刨地,蹭到了霍晓晓面前,小心翼翼的把月亮放到背上,眼巴巴的看着霍晓晓:“嗷呜~”吃饭啊,一起吃饭啊。
霍晓晓被霍宝宝哄的心里暖暖的,惆怅又散了大半。
苏楠楠:?
所以他只是个看客吗?
要不把他关到笼子里放一猫一狗出去考试吧,别耽误它们俩考京大。
只是不等苏楠楠问,霍晓晓就想找个借口把他们送出去,正要招呼他们离开,却发现霍宝宝用鼻子蹭了蹭月亮的小脑袋。
月亮伸着爪子,小心翼翼的又揉了揉霍宝宝的鼻子。
霍晓晓心口一跳,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扬声道:“我怎么早早就没想到呢?!”
霍晓晓从床上起来,一把拉住了霍宝宝,“苏蕙是跑了,可她现在一定还在县城,只要她在,你就一定能闻出来对不对?”
霍宝宝:“嗷呜~”
那还用说吗?
它奖状可多可多了呢!
它可全能可全能了呢!
霍晓晓跟着霍宝宝不少日子,知道这个狗快成精了,开心的抱着狗头亲了一口,随后把霍宝宝身上的奶猫扔到苏楠楠身边。
月亮一惊,下意识的蹿到了苏楠楠的脑袋上,用热乎乎的小肚子贴着苏楠楠的脑门,一个劲的喵喵叫。
苏楠楠不懂霍晓晓的意思,半是懵懂的跟在霍晓晓的身后,看着霍晓晓下楼和做完饭的苏绵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眼睛里都泛着光。
苏绵解了围裙,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楠楠你带着熠熠吃饭,我和你二伯娘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苏楠楠懵懂的点头,看他答应,苏绵二话不说扯着霍宝宝就赶去了大房,把苏蕙用过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递到了霍宝宝的面前,学着专业人士那样,命令:“嗅!”
霍宝宝:“嗷呜~”
霍宝宝是条经常跑出门自己锻炼的狗,所以说,在它和月亮一天六顿饭往肚子里塞的时候,月亮成了猪,它依旧风度翩翩有一群小母狗跟在它后面追它。
嗅东西都只是它平日里训练的东西,霍胥也会隔一段时间带它去训练。
严书梁等人找苏绵无异于大海捞针,可这对于霍宝宝来说就简单的多了。
苏绵把苏蕙用过的帕子放在了兜里,随时给霍宝宝闻。
霍宝宝牵着两个人,足足跑了快半个小时,就把苏绵从医院带去了火车站。
苏绵就大致看了一眼,霍宝宝连喘都不喘,反倒是她和霍晓晓累得不行。
就感觉人不如狗。
苏绵没来得及细想,火车站的人流巨大,霍宝宝想抓个人还挺难的,再加上人多的地方气味不流通,苏绵再把帕子拿给霍宝宝闻的时候,霍宝宝找起来也有些困难。
霍晓晓看的急切,恨不得替霍宝宝去闻,只是几次三番的闻不到,她心里又怕苏蕙真的跑了,又希望苏蕙没做过这种事情。
只是惊喜突然,霍晓晓声音刚落,霍宝宝就对着不远处的父女冲了进去。
抓住2
终于抓到人的霍晓晓管不得许多,在看见苏蕙后,一个箭步就跟着冲了上去。
她身后跟着一起来的严书梁一行人也没闲着,很快就上前把人控制住。
苏蕙这会儿正拿着车票,她刚跟着许思远两个人去找了周雪薇,让周雪薇陪她演了一出戏,一切都准备就绪,眼看着就能远走高飞了,却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候出现了纰漏。
苏蕙下意识地就去抓许思远的衣袖子。
今日的日头不小,许思远穿了一身西装,看上去精明干练,这在富溪县已经算的上是非常时尚得体的打扮了,再配上他这张脸,看上去倒像是才三十出头的一个小伙子,哪里有苏绵救他命时候的狼狈?
虽然不清楚苏蕙为什么会跟着许思远远走高飞而非周雪薇,但苏绵看了眼苏蕙放在许思远胳膊上的手,一股不耐和怒火萦绕在心口,她忽然有点后悔之前那么上心的救了许思远。
甚至有了种救了个白眼狼的既视感。
苏绵走过来的时候,许思远没有一眼看见小姑娘,而是把视线放在了苏蕙的身上。
苏蕙正红着眼对着许思远小声嘟囔什么,看见严书梁一行人后,整个人几欲昏厥:“您救救我吧!这件事情真的是我年幼无知时做的一件错事,我已经认识到错了,我不想被带进去劳改。”
许思远其实知道这件事情是苏蕙的不好,也不是想拦着严书梁一行人秉公执法,只是他觉得,他女儿丢了这么多年,苏蕙说的这些特性,包括她的岁数什么的,都和他女儿对上了,这个人十有**就是他的孩子,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到,他想弥补,想对孩子好,就必然不能看着孩子被钉到故意伤人的耻辱柱上。
许家人都有钱,也有权,像是苏蕙猜的那样,在京城那边也是上流圈子的贵族,只手遮天,只要愿意替她说话,就不愁严书梁不放人。
何况霍晓晓虽然是苦主,可苏蕙当年做错事儿的时候,只有李可心一个人能出来作证,本身证据力度就不是那么足,再加上国家的法律保护未成年人。
苏蕙有很多空子可以钻,只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律师,就可以免于责难。
但许思远认为做人得有担当,他虽然向着自己的女儿,却也不会就帮着苏蕙把黑的说成白的。
“霍同志,蕙蕙的事情我听说了,孩子做的不对的地方都是大人没有教好,你要是有气就对着我来。该道歉该赔偿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做到,希望您能网开一面,不要和孩子计较太多。”许思远知道他这话说出来其实挺不公平的,毕竟在法律科普还不全面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眼里还是一命换一命这个概念深入人心。
但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在许思远眼里,要是霍晓晓同意私下解决,他这边多拿出来一些钱照顾她们孤儿寡母,这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
于是他脸上带着一抹深邃又浅淡的笑意,将目光放在了霍晓晓的身上,也不敢乱瞟,生怕对上苏绵视线。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一看见这个小姑娘心虚的就不行。
霍晓晓没走到两个人跟前就提前注意到了这个男人。
光看身上的穿着就知道家世厉害,再配上谈吐。
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人。
霍晓晓笑了一声,摇摇头,直视许思远,“钱,就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关乎我丈夫的一条命,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他讨一个说法。”
苏蕙慌忙的推了推许思远。
许思远抿着唇,他显然没想到霍晓晓这么决绝,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拧了拧眉,继续道:“霍女士,是这样的,我知道蕙蕙做得不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替她向你道歉,她还是个孩子,还有未来,不能就毁在这件事情上,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
许思远始终觉得这可能是钱的事情,所以尽量的往上加价。
霍晓晓还没有说话呢,苏绵就皱起了眉头。
她不明白许思远是什么时候和苏蕙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好了,甚至上赶着要帮苏蕙摆平这件事情。
她淡淡的撇了一眼许思远,带着几分嘲讽的意思在话里:“所以在许先生看来,做错事情不去道歉,反倒躲在别人背后寻求帮助,一条人命就可以拿钱买来,这些观点都是正确的对吗?”
许思远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被苏绵训斥,他有几分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蕙蕙做的确实不对,但她也做了你十多年的侄女,如果你们要计较,我不能说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够最大程度的补偿你们,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
面对许思远的解释,霍晓晓丝毫不买账:“或许许先生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就是个乡野村妇,我就知道,现在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感受。我把话摆在这里,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私下的调解的!”
苏蕙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还是她的侄女?现在跑出来打亲亲牌,不就是料定了她心软不会计较吗?
有本事就把她男人救活,要不就跳到河里赎罪,不然她凭什么要原谅?
苏蕙躲在许思远身后解释:“可我不是故意的,二伯都死了这么久了,你又何必旧事重提!你就放我一马吧,等我以后挣了钱,该孝顺你的,一定也会孝顺你的!你何必逼我呢?”
她这话声音可不小,周围赶火车的,休息的,还有几个商贩都纳闷地看过来。
苏蕙哭的凄惨,而霍晓晓一行人呢,则是雷厉风行的样子,就看这个架势,大家都来兴致了,不过是假装赶路,其实都放缓了步子竖着耳朵在听。
苏蕙这话听着,实在像是霍晓晓在逼她。
霍晓晓看着苏蕙,她知道和这种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直接带走吧,这件事情咱们就走法律流程,法律怎么判,咱们就怎么来。”
许先生知道你为什么推人吗
苏蕙盯着霍晓晓,她顿时明白了,这个女人对她可没有什么亲人之间的情意,一门心思就帮着苏绵来针对她。
明明她二伯在世的时候就偏心,要不是有苏绵,她何至于嫉妒把人推下水里?
冤有头债有主,霍晓晓凭什么不找苏绵的不对?
想着,苏蕙就没办法再冷静了,在严书梁拿着手铐走过来铐她的时候,剧烈的挣扎:“二伯娘,你就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讲吗?”
霍晓晓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绵长,“苏蕙,你二伯当年是去外面求了两个平安符。”
苏蕙的动作一顿。
微微瞪大了一双杏眼,她知道,苏漠从小就皮,霍家的老太太怕外孙子磕着碰着,特地在村子里的神婆那求了一份平安符给苏漠带着。
这份平安符从苏漠四岁一直到现在,都完好无损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苏洵清求来的两个平安符,为了谁,不言而喻。
“我不信!你骗我!”
霍晓晓看了眼面部可憎的苏蕙,那人被严书梁扣着,身子还不老实,一个劲的妖王许思远身边跑,寻求庇护,她丝毫没有认识到她的错误,这辈子活的自私自利,还偏偏良心极安的模样。
霍晓晓瞧着她,此时此刻,忽然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恨意了。
对上这样一个人,你再多的恨,她都没心的,她根本不会忏悔的!
霍晓晓何必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她甚至觉得有些替苏蕙悲凉:“是吗?那真可惜,对你好的都被你害死了,不爱你的反倒活到了最后,苏蕙,你这么狼心狗肺,又能得到什么呢?”
苏蕙酝酿了下语言,正要说些什么,谁知道这个时候,苏绵就张口了:“和周雪薇也闹开了?那许先生知道你为什么把人推到河里吗?”
苏蕙脸色一变,她哪里敢说她是嫉妒苏绵,只是支吾她一时兴起,有了小性子把平安符扔到河里跟苏洵清开了个玩笑。
“让我猜猜,苏蕙你下一个要害的不会是许先生吧?”
许思远纳闷的看着苏绵,苏蕙脸色大变,不过也不等她对着苏绵再叫嚷什么,就被严书梁给扣押到了车上。
许思远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东西没弄清楚,不过亲生女儿被扣押,他做父亲的自然也不能再和苏绵浪费时间,略一思衬,对着苏绵点了下头就直离开。
火车站里,严书梁一行人把人带走,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也就散开了。
霍晓晓就觉得心里的压力散了些,还有种莫名其妙的茫然。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释怀你二伯的死,只是觉得这件事情的缘由,我一想到,心里就不甘心。”
苏绵反握住了霍晓晓的手,霍晓晓眼眶又有点红,苏绵说:“都过去了,二伯娘,等警局那边的判决下来,苏蕙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也应该往前看。”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大部分时候,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和受害者在受委屈,被情感左右,而施暴者却能心安理得的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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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绵和霍晓晓分开后就直回到了家里。
这两天乡下大水发的严重,粮食又开始短缺,苏洵辙从家里扛了两袋米给苏洵白和老太太那送过去。
等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了苏蕙这件事情。
苏洵辙表情不是很好,他很苏洵望关系亲后,当年是只知道他二哥溺水,谁也没想到了这里面还有苏蕙作妖这一出。
苏洵辙又有点想抽烟了,他戒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会儿嚼着苏绵做的乌梅,皱巴着一张脸:“你二伯娘也还是心善。”
苏绵知道,如果苏蕙害死的是陆婉,即便是她哭着喊着求她爸,她爸都能不顾一切让苏蕙偿命。
苏明贤往两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好的吃饭就吃饭,别在饭桌上一直说,饭一口都不动。”
被训斥的父女俩:“……”
苏明贤管得严,他给碗筷放下后,又对着苏绵道:“这事你也别太早放心了,你说的许先生要真有心,苏蕙想无罪释放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是这么说,但苏绵想了想,就有一种直觉。
“许先生和苏蕙是不一样的,是非曲直摆在这里,他的不会跟着苏蕙胡闹的。”
苏明贤嗤笑一声,敲了下苏绵的脑袋瓜:“行,你说的都对,他最正义。”
苏绵觉得她大哥好像不是很看得上她的双商。
不过也不由她再多想,洪水的事还没过去,霍晓晓就先一步一病不起了。
她又是大悲大喜又是大怒的,情绪变化不稳定,怒火攻心,再加上她从年前就开始操劳,虽然后面有灵液养着,但毕竟喝的不多是一点,另一点是这次发大水,天气变化无常,也就加重了她的感冒发烧。
苏绵给她开了两贴中药,替她调养身子。
苏洵白是鞍前马后的照顾,就跟着病床前二十四孝子似的,这就苦了夏春花,一个人照顾店里的生意,还要按照苏绵说的,找人赶制了一批娃娃。
就在市集这天,夏春花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把苏绵交代好的事情给做好。
这会儿看着店里摆满的娃娃,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绵绵,一会儿集市开始,真能有人来咱们店里买娃娃吗?”
其实夏春花是不太相信的,她总觉得县城的娃娃也不多,再加上还有黑市那边的人和她们竞争,现在的人可聪明啦,她喜欢她不买,等到黑市那边的人学会了,做出来了,她再去买那个便宜的。
要不是店里还有一些果酱和小香皂反响特别好,外面学的不如他们,这店眼看着就要赔本了。
虽然夏春花也相信苏绵,不过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遍,然后就看着苏绵把东西都搬到了车上,带着楠楠他们往外走,“要是去了集市里,你们彼此一定要跟紧啊!东西卖不完不要紧,一定要保证人安全的回来呀!”
“春花婶你放心吧,世界上就没有我姐办不成的事儿。”苏楠楠摆了下手,帮着苏绵推起了三轮车,只是一边的宋梅沉却眼巴巴的盯着车上的樱桃,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