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读书人
“高价相出,这样,十一才能在今日后也能偷个闲。”
文彦博沉思:“也有道理。”
但他真正心底想的是,物以稀为贵,真要满大街都是这种超短裙的话……
人醉心不醉,该有的忌惮,喝得再醉也会记得。
见文彦博赞同,其他人也飞速赞同起来。
“一百贯太贵,老子月奉才一百五十贯,不干不干!”韩秉中依然撒疯。
“就是,太贵!”
秦歌轻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生着。
“一百贯是对外的价格,不是对诸公的价格,诸公象征着给点便可以了。”
其实从头到尾,秦歌都没想过要在这些人身上赚钱。
但下一刻,文彦博拍出了十张交子,一张面额十贯的那种:“一百贯而已,诗仙李白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
“且,十一郎你这技艺,值得起这一百贯!”
“十一郎,先给柳儿剪裁一番!”文彦博大笑起来。
而就在文彦博拍出了一百贯的交子的时候,其余人不管有多肉疼,也豪迈至极的拍出了十张交子。
毕竟,知府都照常付钱了,他们要是拿了折扣的价,会不会得罪知府?
再者,这烟柳之地,本就是争风吃醋的地方,文彦博能豪爽的为了那杨柳台拍出一百贯,他们若是不舍,陪着自家的姑娘怕是心头也不开心吧。
总之,方方面面的影响下,所有人都原价拍出了整整一百贯的交子。
秦歌有些发蒙。
一人一百贯,这里除了青衣外,还有三十六个姑娘,那就是三千六百贯?
什么半年一千贯,什么三个月一千贯,小爷是一顿饭三千六百贯!
将交子尽数收拢,秦歌拿着剪刀,让姑娘们排队,开始一个一个的裁剪起来。
一个时辰后,秦歌累得头晕眼花,这才让所有姑娘都穿着一身超短裙配小短袖了。
而在美人变得如此清凉美丽的情况下,众士子官员各自带着姑娘离开了,全部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秦歌笑送诸位离开,而后抬手欲擦汗。
却就在此时,旁边,一根青葱手臂伸了过来,轻轻的帮他擦起了汗水。
秦歌回头。
竟是青衣。
“多谢青衣姑娘。”秦歌笑着开口。
青衣恩了一声,脸上依然一片冰冷。
秦歌坐了下来,拿着一叠交子数了起来,而后拿出十八张交子递给了青衣。
“小郎君这是何意?”青衣问道。
秦歌微笑着开口道:“若非你相助,我也赚不到这些钱,这有你一半的功劳。”
“这……青衣已经免费得到一套衣裳了。”青衣摇头。
秦歌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青衣伸手接过了交子,却依然冷漠的开口道:“便是十万贯,青衣也不卖身,小郎君别想得太美了。”
“便是十万贯,辛某也不卖身啊,青衣姑娘也别想得太美了。”秦歌笑着开口。
青衣一时语塞。
千贯钱已经到手,还多得了八百贯。
这固然是秦歌弄出了好东西的功劳,可若是没有文彦博的霸气付钱,他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赚到那么多钱。
毕竟,一百贯是笔大钱。
何况,一百贯的价格本来就是秦歌说着玩笑的,是被他当做日后做生意的噱头说出来的。
不得不说,文彦博帮了他很大的忙。
所以,即便目的已经达到,秦歌还是坐在席间,慢慢的喝着茶水醒酒。
他得等文彦博出来之后,好好道谢。
另外,文彦博是知府,若能跟文彦博交情匪浅的话,他和兄长在益州城才真正的吃得开,才真正的能做到无所畏惧。
再者,要是没有韩秉中让他上来,他更是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饮水思源!
他也得好好谢谢韩秉中。
青衣好奇的问道:“小郎君还不走吗?”
“恩,不急。”秦歌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他在思考文彦博这三个字,这三个字的的确确让他觉得很熟悉,这会不会是某个青史留名的大佬?
青衣轻声道:“不如,奴给小郎君弹奏一曲?”
秦歌有些意外的回头,而后笑道:“好啊,辛某洗耳恭听!”
青衣点头,默默的取出了琴,坐在榻上十指轻抚,琴音响彻起来,如高山流水,六根豁然清朗。
只是秦歌不是子期,听不懂弦外之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歌依然没想明白文彦博是何许人也。
而方才席间的士子们,已经有不少人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全都来到了这边,似乎也是要等着文彦博。
也因为其他人的出现,青衣停下了弹奏,紧紧的坐在秦歌身边。
又过去了两刻钟,文彦博拉着柳儿出来了,再然后,韩秉中也在红儿的陪同下走来。
“哈哈,文知府,我更持久!!!”韩秉中得意的大笑。
文彦博笑而不语。
士子们纷纷起身向文彦博道别。
秦歌一直坐着,等到只剩下文彦博和韩秉中的时候,秦歌这才起身。
“多谢知府大人相助!”
“多谢韩官人提携!”
文彦博轻笑:“不碍事。”
韩秉中也笑了起来:“十一郎你可真得谢我,要不是我跟知府提过一嘴,说你家境贫寒,文知府可真不见得会花出去那一百贯呐……”
“秉中,你这点不好,老子曾说,夫唯不争,而莫能与之争!”文彦博笑着道。
韩秉中哑然:“是极是极,秉中定然改之!”
文彦博点头。
随后,他却再次抱起了柳儿姑娘,看都没再看秦歌一眼:“老夫还得再来一番,秉中,可要比比谁更长久?”
“哈哈哈,方才我便比你久!”
“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早完事躲在屋子里的?”文彦博笑骂起来。
“红儿可以作证!”
“屁话,红儿是你的人了,肯定向着你。”
“呵,那就再比比!”韩秉中抱起了红儿,两人转身再次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文彦博回头:“十一郎,若是无事,你可先行回去。”
秦歌勉强一笑,点头行礼。
人家到底还是没把他正儿八经的看着同一个水平的人,方才酒醉之际的称兄道弟,只是胡话罢了。
看着那两人各自进屋,秦歌跟青衣告辞后,也转身朝着万花楼外走去。
身后,青衣一直在看着他。
几转之间,直到秦歌的影子彻底看不见,青衣才微微一叹,收了琴,朝着楼下柴房走去。
不愿接客,就只能做最下等的活儿。
不过,有了十一郎给的一千八百贯钱,只需再做三年打杂的活儿,她就可以自己给自己赎身了。
…………
千贯钱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如今,钱财不愁,心无忧虑。
秦歌看着繁华的益州城,畅想着比益州城更繁华的大宋四京,他慢慢的握起了拳头。
功名!
等等,好像是四月初十乡试。
这样一来,就只有二十多天了……
他是今年就去参加乡试呢,还是明年再参加乡试呢?
今年参加的话,二十来天的时间,真的有把握吗?
尤其大宋年间的乡试,那是超级严格的,录取率只有区区百分之一,有些时候甚至连百分之一的录取率都达不到。
可等明年的话,岂不是要再白混一年?
就今年吧。
反正四书五经那些内容他前世就曾经背过一些,且乡试考得不深,甚至还有考句读的,这样浅显的考试,加上他前世的基础,再好好的拼搏个二十几天,还是有点希望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
一旦乡试过关,他就是秀才了,他就是有功名的士子,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连寒门都不是的白身了!
就不会在文彦博等人面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那个时候,功名在身,那四为之句才会更有分量,他本人也会更有分量!
想着这些,秦歌朝着十字街的明学馆走去。
这所谓明学馆,其实就是新华书店或者图书馆。
他在里面找了一通,四书五经的原版,以及四书五经的各种注解版本,还有郭象王弼的各种典籍,林林总总五十三本书,却总共花了四十六贯钱。
这特么还是毕昇阁下的活字印刷术已经推广开来之后,书籍大幅度降价之后的价格。
要是在活字印刷术没出现之前,这五十三本书,怕不是要数百贯。
由此看来,在宋朝以前,贫穷人家,是真心读不起书的!
秦歌背着书,出门坐上了油壁车,一直坐到了终点站西城门。
离开油壁车,直接朝着家里走去。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他都要闭门谢客专心读书了。
但他却不知道,刘开的事情,并不是就那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此时此刻,益州东城,刘开家的院子里,汇聚了一堆人。
这些人,有穿着长袍留着长指甲的秀才,也有袒胸露乳、纹着龙虎豹的糙汉子,还有几个妇道人家在哭哭啼啼的。
“劫回三哥是不可能的,劫了回来的话,三哥必定被彻底通缉,要是再被捉住,就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去鄜(fu一声)延路打点一番,让三哥在西北的日子好过些,多些立功的机会了。”
“那那个辛家杂种呢?就这么放过他?”妇人怒吼。
纹着两条龙的龙二郎狞笑:“今晚,洒家带几个兄弟,去把他做掉。”
“不可!”长袍长指甲的秀才连忙否决:“你是不知道那小杂种已经入了转运使的眼,轻易动不得。”
“那如何是好?”龙二郎烦躁的问道。
“有些事情,直来直去是不行的,咱们得绕一绕。”秀才狞笑起来。
“哦,三叔公有良策?”龙二郎问道。
“先查吧,把那小杂种的所有资料全部查出来,完完全全的了解那个小杂种之后,老夫能随便给他一百种死法!”
秀才笑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三叔公不愧是读书人!”
满堂大笑,妇人眼中满是恶毒。
晨起站桩舞剑,观诸子经集,午时入梦,醒来粗茶一杯,窗前劳心案牍,酉时出行,心无杂念,一念纯真,归来,月影无,星空浩渺,唯清风与我,常念卿。
这是秦歌闭门谢客之后,从三月十六一直到今天的生活,当然,文学虽然立足于生活,却必然是超出生活的。
其一,秦歌早晨没有站桩舞剑,只是做做俯卧撑什么的锻炼一下身体,其次,常念卿……他还没有那个值得以及需要他去常念的卿。
不过,这段文字他自己还是很满意的,自觉已经得到了陶渊明几分田园诗词的精髓,作出来的时候颇有些自得。
今天是四月初七了。
还有三天,便是乡试。
乡试需要报名,还要交报名费和卷子费共二百文钱。
一大清早,吃过朝食之后,在辛栩赶着牛往田地间去的时候,秦歌便也拿了三百文钱和户籍,朝着益州城走去。
益州礼司。
这是负责乡试的部门,今年益州乡试的主考官,正是那位文彦博文知府。
两位副考官,一个是韩秉中,一个是益州州学的祭酒水涧泉。
到礼司交了费报了名,以户籍验明正身之后,秦歌拿着一百文钱准备去买些这时代的四川小吃尝尝,顺带再给兄长带一些回去。
三文钱一串糖葫芦。
这时代的糖葫芦是纯天然的糖葫芦,酸酸甜甜,让人迷醉。
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朝着市井深处走去。
却在此时,一个富贵人家打扮的人快速走了过来:“十一郎,您可让我一顿好找啊,去你家没人,去礼司也没瞧见你!”
“阁下是?”秦歌疑惑的问道,同时戒备起来。
那人笑道:“在下是文知府府上管家,老爷让我来请十一郎去府上一叙。”
文知府?
文彦博?
找我?
秦歌眼珠子慢慢的转动起来,看来,是上次说的要再给那位柳儿姑娘裁剪一套衣服的事情了。
三两下将剩下的糖葫芦吃完,秦歌在管家衣袖上擦了擦手,哈哈笑道:“这就走,管家且带路吧。”
管家无语,看了看自己衣袖上黏糊糊的糖丝,忍着怒火:“请跟我来!”
管家带着秦歌飞奔,连油壁车都不坐,是纯粹的飞奔。
第三百六十六章 闹剧
三文钱一串糖葫芦。
这时代的糖葫芦是纯天然的糖葫芦,酸酸甜甜,让人迷醉。
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朝着市井深处走去。
却在此时,一个富贵人家打扮的人快速走了过来:“十一郎,您可让我一顿好找啊,去你家没人,去礼司也没瞧见你!”
“阁下是?”秦歌疑惑的问道,同时戒备起来。
那人笑道:“在下是文知府府上管家,老爷让我来请十一郎去府上一叙。”
文知府?
文彦博?
找我?
秦歌眼珠子慢慢的转动起来,看来,是上次说的要再给那位柳儿姑娘裁剪一套衣服的事情了。
三两下将剩下的糖葫芦吃完,秦歌在管家衣袖上擦了擦手,哈哈笑道:“这就走,管家且带路吧。”
管家无语,看了看自己衣袖上黏糊糊的糖丝,忍着怒火:“请跟我来!”
管家带着秦歌飞奔,连油壁车都不坐,是纯粹的飞奔。
秦歌一开始还以为油壁车不到文彦博家,等真到了文府的时候,气喘如牛的秦歌才发觉,这是官宦一条街,不远处就有一个油壁车车站。
吗麦皮,人心不古,无冤无仇,居然整老子!
瞪着管家,秦歌心底很不爽。
管家也瞪着秦歌,满脸解气。
管家上前敲门,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管家得意的将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歌迎了进去。
前院,后院,后花园。
文府这种官邸,占地面积大得吓人,要放在后世,那是至少数千万的价格,而在大宋,当官了就能得到朝廷赏赐的官邸。
对比了一下官邸和自家祖宅的区别,秦歌心底对功名的期待更加深沉。
后花园内。
文彦博静坐在树下石桌旁闭目养神,几步外的小溪边,那天的柳儿姑娘正在弹奏古筝。
“老爷,十一郎来了!”管家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文彦博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秦歌,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笑道:“十一郎来啦?”
“拜见文知府!”秦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文彦博轻笑:“再过三天就是乡试,文某此举,倒是打扰十一郎读书了,十一郎可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不打扰,今日十一本就是进城来放松一下的,劳逸结合比一昧的死读书更有效。”秦歌回道。
文彦博轻笑:“张弛有度,很好!只是,也不能放松得太多,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啊。”
“十一必定铭记知府此言!”
“既如此,老夫就不跟你闲聊了,早些做完该做的,还是回去好好用功读书!”
文彦博说着,朝着小溪边的柳儿姑娘看过去:“柳儿,且过来。”
“是!”
柳儿姑娘慢慢的走了过来,对着文彦博一礼之后,又对着十一郎微微行礼,笑道:“好些时日不见,小郎君别来无恙。”
“承蒙柳儿姐姐挂记。”秦歌笑着点头。
文彦博道:“十一郎,待会儿给柳儿剪裁的新衣,务必要热情似火,要妩媚动人,要让人一见,便压抑不住内心欲火!”
这?
难道文彦博不行了?
需要超级骚的姑娘才能勾起他的反应?
秦歌下意识的想到,但转念一想,却觉得不是。
这年头,春药还是蛮多的,而且效果据说很厉害,就算真的不行了,文彦博怕是宁愿偷偷吃春药也绝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的。
这么说来,不是给他自己用?
不是给他自己用的话,就是给别人用的。
那不就是美人计?
秦歌想了想,开口问道:“不止知府此计将针对何人?”
文彦博脸色微微一变:“胡说什么?”
秦歌固执的开口道:“十一曾答应过兄长,要堂堂正正做人,十一也曾立誓,要干干净净的活着。”
文彦博微微一顿,心底已然明白这辛十一已经猜到他这是在准备美人计了。
这是个聪明人。
却也是个固执得仿佛范仲淹那样的自认君子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尤其在是这样的人已经猜出了什么的情况下,他若是再继续不认账的话,大概就要谈崩了。
“十一郎倒是颇有当年范相公之风啊!”文彦博没头没脑的垮了一句。
他又接着道:“然而,范相公不也被王拱辰等人逼出开封府了吗?”
“如今,文某初到益州任知府,王拱辰便又寻思着找老夫麻烦了。”
文彦博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说,王拱辰参倒了范仲淹这位正人君子,现在王拱辰又来搞他,这就证明他文彦博也是范仲淹那样的好人,而王拱辰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同时也指明了要美人计是用来针对那个人渣的。
这样的思维,很符合正人君子的思维!
“所以,知府要针对王拱辰?”秦歌问道。
“不是针对,是自保!”
文彦博纠正道:“前段时日,王拱辰率言官参老夫,如今王拱辰已经派台官从开封府前来搜集证据了,但那些台官,向来不言事实,若是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回去之后胡乱说一通,文某可消受不起……”
秦歌点头,却又摇头:“这只是刘知府一面之词,辛某不敢全信!”
文彦博点头:“恩,颇有几分道理,但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三头对质的机会!”
秦歌点头:“十一明白!”
文彦博那一番解释,不管对错,都是给秦歌的面子。
再加上的确是欠了文彦博的人情。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秦歌摸索了一番,转头看向文彦博:“十一出门并未带剪子。”
文彦博严肃的表情消融,他轻轻一笑,朝着门外喊道:“阿六,剪子!”
管家答应了一声,只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管家便拿着剪子走了进来。
秦歌接过剪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柳儿姑娘。
要热情似火,要妩媚动人,还要让人一见就压抑不住想跟这妞上床的**?
这总结起来不就是要一个骚么?
不,这不是后世。
在大宋,骚也要骚得文雅。
有了思路,秦歌快速走过去,轻笑道:“柳儿姑娘切不可乱动。”
“有劳十一郎!”柳儿行礼。
秦歌点了点头,剪刀飞快的动弹起来。
布料一点一点的滑落。
半个时辰后,秦歌起身,笑道:“好了!”
柳儿原地转了一圈。
文彦博呆住了。
管家的眼睛直了,醒悟过来后,管家急忙低头,不敢再看。
“……有衣无裤,衣长过臀,若隐若现,衣袍宽松,似随时脱落可见期内光景,曲线清晰,仿若中空,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直接挠到了老夫心底最痒处……”
文彦博拍案叫绝:“十一郎,你若是考不上功名,光凭这一手绝活,也定能成为不世豪商啊!”
秦歌笑而不语,没回话。
商人什么的,若是范仲淹那一套改革成功了,他还可以去尝试一下资本主义。
毕竟范仲淹当初推行不收商业税,对商人的扶持力度,简直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就因为庆历新政,就在庆历新政那短短一年时间内,整个大宋不知道出现了多少豪商。
也正是那一年,益州出现了第一张交子。
只是,如今庆历新政已经被全部废除了,商人重新面临重重商税,再加上官方对商人的蔑视……
秦歌只能说,此路能活人,但不能通天!
如果是其他朝代,能活人大概就是秦歌的终极目标了。
可这是大宋!
即便是历史学得很烂的秦歌,也知道这是华夏文明的一个巅峰,是超越了全世界一千年水准的巅峰时代。
大宋的经济民生,即便是跟二十一世纪相比,也不遑多让,大宋的开放政治,比起后世所谓的民主,也差不太多。
大宋,是一个盛世,同时也是每一个中华人民心中的遗憾。
若无蛮族侵扰,斩断大宋脊梁,华夏会是最早进入现代化的国度,若无蛮族侵扰,大宋将真正成为传奇时代。
尤其是穿越到大宋的这一年,对这美丽盛世的更加深入了解之后,秦歌更是惋惜不已。
所以,他心底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念头,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守护住这份繁华而脆弱的文明。
以他未来人的眼光,去杜绝一切会毁掉这份文明的东西。
只不过,想做到那些,想守护这份文明,他得要先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
所以,他不想仅仅只是在大宋活下去,活得好,他要选一条通天之路,有朝一日,真正的能够守护这一份文明!
所以,那条被严格限制的商路,他不会去走。
模仿英国近代资本主义?
抱歉,在大宋没那个条件,哪怕把近代英国光荣革命的所有条件都放在华夏,但只要人还是华夏人,光荣革命就永远不可能在华夏成功。
华夏只能走华夏自己的道路。
而宋朝,是华夏步入资本主义的最好模式,只是,历史上的宋朝出现了失误……
蛮族又彻底断绝了这份模式。
出将入相,再来一次改革,纠正大宋的失误,走出华夏自己的现代化!
这是最好的方法。
却是最难做到的。
秦歌收回思绪,轻笑:“知府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文彦博一连说了两个满意,而后开口道:“阿六,去账房支取三百贯钱给十一郎!”
“是!”管家应命。
秦歌却是摇了摇头:“辛某不是为钱来的。”
“那当日……”文彦博有几分好奇。
秦歌轻笑:“当日缺钱,如今不缺钱了。”
文彦博劝道:“多有些积蓄,总要好些。”
秦歌再摇头:“钱本就只是圣人创立出来,方便万民交易之物,世间根本是物不是钱,我多占据了钱,别人就会缺钱,这就会导致世间的交易出问题。”
文彦博沉思起来,片刻后,他眼睛一亮:“十一郎当真奇才也,这般言论,若是天下人皆知,何愁天下难治!”
同时,文彦博在心底想到:
这辛十一,脾气秉性都与范仲淹一般,还能有这般真知灼见,再加上传闻的‘四为’之句,日后怕不是又是一个六丈公!
这么想着,文彦博正儿八经的开口道:“十一郎,日后,若是私下,还是称我宽夫兄即可!”
秦歌心底微微一喜,却很淡然。
想要得到更好的待遇,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越有本事,便越能得到好的待遇,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
“宽夫兄!”秦歌笑着喊道。
“十一郎!”文彦博眼中激情四射。
秦歌颇有些不自在,连忙开口道:“宽夫兄,十一就先告辞了。”
“好,注意安全,但凡有任何不决之事,都可来问我!”文彦博依然基情满满。
“好,宽夫兄,告辞!”
秦歌逃一般的跑了。
乘坐着油壁车,看着四下的风景人情,不一会儿,便到了万花楼外。
万花楼院内,一片吵闹。
不是那种色情的吵闹,而是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一样的吵闹。
油壁车上的人都朝着万花楼看了过去。
车夫也很有意思的停下了车。
秦歌也跟着看了过去。
恍惚之间,他看见几个纹身大汉正在拖拉着一个姑娘,好几个姑娘和老鸨在阻止着,但却只敢在旁边说话,却不敢真正上前。
秦歌饶有兴趣的看着。
恍然间,他看见了那个冰山美人青衣的身影。
青衣被纹身大汉拖着,死命的往外拖。
秦歌也不知道心底是怎么想的,就在这一瞬间,他直接翻身从护栏上跳出了油壁车。
路过一家包子摊的时候,秦歌扔下了十文钱,一把抓起了包子店的擀面棍。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也慢慢的听清了那边吵闹的内容。
“这贱人差点割了我兄弟命根,邹妈妈,洒家告诉你,她要么抵命,要么给我兄弟做妾,否则,洒家必定让你万花楼做不成生意!”
“这,我们赔钱可好,若是搞出事儿来,你我可都得不了好啊!”老鸨邹妈妈在苦苦哀求。
“搞出事儿?我兄弟才是受害者,便是知府亲来,我也无错!”
秦歌越来越靠近了。
杀气腾腾的走了过去。
龙二郎等人似乎感受到了杀气,也似乎事早就知道秦歌会来。
龙二郎等人猛然回头。
没人注意到,龙二郎在看见秦歌的时候,眼中泛起一抹得意。
这小子真的来了!
三叔公不愧是读书人!
不,三叔公简直就是孔明在世!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无罪
路过一家包子摊的时候,秦歌扔下了十文钱,一把抓起了包子店的擀面棍。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也慢慢的听清了那边吵闹的内容。
“这贱人差点割了我兄弟命根,邹妈妈,洒家告诉你,她要么抵命,要么给我兄弟做妾,否则,洒家必定让你万花楼做不成生意!”
“这,我们赔钱可好,若是搞出事儿来,你我可都得不了好啊!”老鸨邹妈妈在苦苦哀求。
“搞出事儿?我兄弟才是受害者,便是知府亲来,我也无错!”
秦歌越来越靠近了。
杀气腾腾的走了过去。
龙二郎等人似乎感受到了杀气,也似乎事早就知道秦歌会来。
龙二郎等人猛然回头。
没人注意到,龙二郎在看见秦歌的时候,眼中泛起一抹得意。
这小子真的来了!
三叔公不愧是读书人!
不,三叔公简直就是孔明在世!
“小子,拿着擀面棍,是要来卖包子吗?”龙二郎指着秦歌怒吼起来。
随着龙二郎话音落下,一群混混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秦歌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龙二郎招了招手,他的几个兄弟转身朝着秦歌压了过来,他们中,有两个人拎起了杀猪刀……
秦歌停下了。
他看着被拖在地上的青衣,再看向龙二郎。
这个时候,心头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
他又不是什么大侠,见到刀还是会心底发憷的。
秦歌紧紧的看着龙二郎,压抑着面对刀具的天然恐惧,平静的开口道:“一百贯,私了。”
但龙二郎似乎没听见。
他狰狞的笑着,就看见他那几个兄弟冲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青衣脸色苍白,她挣扎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准备朝着龙二郎扑过去,却又被一脚踹飞。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五个小弟冲到了秦歌身边,挥动了杀猪刀,秦歌举起擀面棍,要自保。
却在这时候,龙二郎的一个兄弟,手腕一翻,杀猪刀的刀柄指向了秦歌。
另一个混混把秦歌的擀面棍抽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杀猪刀刀柄被塞进了秦歌之前握着擀面棍的手里,而那个龙二郎的兄弟则直直的撞了过来。
下一刻,只听见刺啦一声,杀猪刀刺进了龙二郎那个兄弟的左胸心脏位置。
“杀人啦!”
“杀人啦!”
龙二郎高呼,龙二郎的兄弟也高呼,被杀猪刀捅到的那个家伙,在听到这声高喊的时候,双眼一闭,直接原地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也就在同时,一群弓兵飞速冲了过来,在刹那间围住了现场,围住了秦歌。
出警速度可真快啊!
看到这一幕,秦歌算是明白了过来。
他被陷害了,这是人家早就做好的局。
谁要陷害他?
自穿越过来,他一直与人为善,从头到尾只得罪过一个人——刘开,但刘开早已经被发配鄜延路了。
弓兵的头头儿煞有介事端详了一下死者,而后开口道:“心脏被刺穿,没呼吸了,已经死了。”
然后,弓兵头头儿摸出一张逮捕令,一把指向秦歌:“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五个弓兵一拥而上。
连逮捕令都准备好了?
秦歌退后一步,猛然抬头,瞪着那几个弓兵,怒喝道:“我乃文知府结义兄弟,尔等动我一个试试?!”
弓兵们顿住了。
弓兵头头儿也愣了一下,他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那边的龙二郎,你丫的不是说这家伙是被转运使看好的人吗?
如今转运使出去了还没回来,正是动手良机,怎么这小子又成了文知府的结义兄弟了?
龙二郎冷冷的笑道:“就你?你要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老子龙二郎便是官家的结义兄弟!”
龙二郎!
秦歌瞳孔急速收缩。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刘开说过他认识龙二郎,还借此来威胁过张朝、二郎、恶来等三人。
而现在,这是一个陷害他的局,这个局的参与者却就是龙二郎……
这事,绝对跟刘开有关系!
这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秦歌心底慢慢的阴沉下来。
他抬头,紧紧的看着龙二郎:“我才从文知府府上出来,若是不信,可遣一人去文府走走,且看文知府会不会过来认我这兄弟!”
“这……”弓兵头头儿有些为难了。
龙二郎脸色有些难看,一介莽夫却也能急中生智。
他看着弓兵头头儿,满脸悲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因为这小子有可能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都头便不管了吗?!”
“如此,天理何在?公义和在?!”
这番话,本应该激起群众的正气,却不料没有一个人响应,实在是由龙二郎这家伙来质问天理公义,显得着实可笑。
他自己就是不尊天理,毁坏公义的人!
但弓兵头头儿却懂了龙二郎这话深层的意思。
就算秦歌跟文知府有关系,他也可以先斩后奏,这是天理,这是公义!
就算之后被问责,他也有这秉公执法的借口,有了这秉公执法的借口,就算是官家来了,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把他怎么样。
可官场从来就不是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弓兵头头儿依然犹豫。
龙二郎怒吼:“十倍苦心报苍天!”
十倍?
弓兵头头儿心动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十倍不够,若要成大事,非要百倍苦心不可!”
旁边的围观群众听得满头雾水。
龙二郎却是满脸蛋疼。
百倍?
那特么回头就要给这家伙五千贯钱!
五千贯,你当是五千文吗?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在他旁边一个妇道人家满脸焦急的捏了他一把之后,龙二郎咬着牙开口:“百倍便百倍!”
弓兵头头儿笑了,指着秦歌:“给我抓起来!”
弓兵们一拥而上,朝着秦歌压过去。
秦歌猛然将杀猪刀举了起来:“诸位军爷,且慢!”
“霍,兀那厮,要造反不成?!”弓兵头头儿怒喝。
秦歌摇了摇头:“我想知道,都头是以什么罪名来抓我?若无确实罪名,都头若要胡乱抓人,可是要发配边疆的!”
弓兵头头儿轻笑:“尸体就在这儿,你问我是什么罪名?”
“杀人罪!”龙二郎满脸狰狞的怒吼起来。
几个混混也跟着喧哗起来。
秦歌不为所动,转头看向龙二郎:“真的是杀人罪吗?”
龙二郎怒极发笑:“尸体就摆在这里,还能有假不成?”
秦歌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深意:“龙二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确实要告我杀人?”
不知为何,龙二郎突然有些心虚,但事已至此,还能退缩不成?
“你本就是杀人了,老子不告,别人也会告你!”
“很好!”
秦歌高声开口,并将手中杀猪刀朝着龙二郎递了出去:“那麻烦阁下,对着这尸体的命根子,来一刀。”
秦歌要赌。
赌这些混混不可能为了陷害自己便直接付出一条自己人的性命,他要赌地上那具尸体,是在装死!
虽然那尸体被戳穿了左胸。
可,有的人的心脏可是长在右边的!
看着那具尸体,秦歌冷漠的开口道:“一刀下去,若是这尸体不动,辛某立马认罪!”
“否则,辛某不止不认罪,还要反告你诬陷良家子杀人!”
刹那间,全场静默。
龙二郎呆滞。
左胸都被刺穿了,这小子居然还敢想着人可能没死,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若是寻常人,这时候早已经六神无主了吧?
便是胆子大过天的人,也不会去想这左胸都被刺穿的人到底死没死的问题吧?
龙二郎断然拒绝:“不可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损坏?!”
“你心虚了!”
秦歌淡淡的笑着,眼中浮现自信,他现在敢确定了,这倒下的家伙,绝对没有死!
“谁说我心虚,分明是你这小子欲要强行颠倒黑白!”龙二郎死咬着。
“你还是心虚了!”
“老子没有心虚!”龙二郎要抓狂了。
秦歌轻笑:“我可没有非要强行颠倒黑白,我只是想让你刺他一刀,验证一下,你若是刺他命根子一刀,他不动的话,我认罪!若是动了……”
“死人怎么可能会动?”
“那你刺一刀试试啊!”
“都头,先把这小子抓回去吧,这家伙巧舌如簧,多等他说几句,我等怕是要彻底迷糊的!”龙二郎不打算跟秦歌扯了,直接看向了弓兵头头儿。
弓兵头头儿却有些心虚了。
他开始纠结起来。
这辛十一据说是被转运使看好的人,现如今又说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再加上这巧舌如簧……
他有些不敢动了。
先斩后奏的想法,被对未来的忧虑压了下去。
“这……先容本都头考虑考虑!”弓兵头头儿这样说道。
龙二郎简直要气炸了。
这特么就是五千贯钱买通的官?
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半点担当都没有,你当你麻痹的官啊!
“都头,百倍苦心报苍天啊!”
龙二郎紧紧的看着弓兵头头儿,再次提醒那已经翻了一百倍的报酬。
弓兵头头儿越发犹豫起来。
五千贯钱和自己的前途相比,谁更重要?
他是武职,似乎在当今朝廷是没什么前途的啊!
而且都头一个月就八贯薪俸,一年百贯不到,他要干五十年才能有五千贯!
五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运气好能有一个半,运气不好,一个都没有!
那还纠结个屁啊!
“抓人!”
他抬头怒吼。
五六个弓兵迅速上前。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人——一个满身破烂的脏兮兮的小姑娘。
她握着的匕首,划过了地面上那具尸体的裤裆,割掉了那尸体的命根子!
一个香蕉和两个橘子一起落地。
“啊!!!”
凄厉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声惨嚎响彻起来。
这声音一直穿透了数百丈的距离,让数百丈之内的人,全都在一刹那间顿住了。
每一个人几乎都被这惨叫声吓得浑身一激灵。
那具尸体跳了起来,跳得特别特别高,要是能保持这种跳高,乔丹见了他,也得自愧不如!
但仅仅一跳之后,他便坠落下来,在地上拼了命的翻滚起来。
他的裤子在刹那间便彻底染红,鲜血流淌了一地。
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像个疯子,像个恶鬼,他握住了杀猪刀,朝着青衣扑了过去,可下身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动作,慢得仿佛蜗牛。
瘫坐在地上的青衣,脸色陡然一片苍白,她紧紧的抓着匕首,拼命的往后挪动。
秦歌满脸惊喜和担忧,他一脚踹飞了那位已然身残的活死人,同时蹲了下去,一把抱住了瑟缩着发抖的青衣。
“没事了,没事了!”
青衣全身不安的抖动着,紧紧的朝着秦歌靠过来,然后她抱住了自己,埋头,双肩颤抖,在哭泣。
秦歌再度紧了紧怀抱,将下巴压在青衣的脑袋上:“我在,别怕!”
全场呆滞。
万花楼的姑娘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身残之人的下体,似乎是在好奇掉了之后的香蕉还能不能用。
龙二郎则和他的兄弟们以及那些路人们,只觉得胯下一阵凉风,背脊一阵冷战,不自觉的退后好几步。
弓兵们顿住了,一个个满脸慎重。
弓兵头头儿彻底凌乱。
真的没死!
怎么会没死?
既然没死,那杀人罪就无法构成。
再按照龙二郎等人的身份,这顶多算是一起泼皮闹事的打架斗殴,甚至于,能够归为混混故意找事儿。
那,那辛十一无罪?!
辛十一无罪的话,他这一出配合,便是有罪!
这龙二郎真他么是猪脑子!
既然已经打算诬陷人家杀人了,怎么不真整个死人出来?
花个千把贯钱,买条命买不到吗?
简直是猪脑子!
秦歌抬头,笑看着弓兵头头儿:“都头,这下,杀人罪不成立了吧?”
弓兵头头儿彻底恐慌了。
这是被转运使看好的人,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现在一切破灭,他回头的日子难熬了。
不对,他只是秉公执法,至少表面上是秉公执法。
也就是说,他现在处于一个诡异的状态,被追究就有罪,不被追究,就是无罪!
而追究与否,取决于眼前的小郎君!
想到这里,都头对着秦歌跪了下去,不过他跪得很巧妙,再加上秦歌本是蹲着的,外人也就看不出来他是跪着的。
“十一郎!我……有罪,竟然勿听小人诬告,十一郎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予追究?”
秦歌轻笑:“原来都头认识我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投名状
秦歌抬头,笑看着弓兵头头儿:“都头,这下,杀人罪不成立了吧?”
弓兵头头儿彻底恐慌了。
这是被转运使看好的人,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现在一切破灭,他回头的日子难熬了。
不对,他只是秉公执法,至少表面上是秉公执法。
也就是说,他现在处于一个诡异的状态,被追究就有罪,不被追究,就是无罪!
而追究与否,取决于眼前的小郎君!
想到这里,都头对着秦歌跪了下去,不过他跪得很巧妙,再加上秦歌本是蹲着的,外人也就看不出来他是跪着的。
“十一郎!我……有罪,竟然勿听小人诬告,十一郎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予追究?”
秦歌轻笑:“原来都头认识我啊?”
“啊……”都头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忙中出错了,这一下已经暴露出来他是明知故犯,而不是不知者无罪。
这样一来,换了他是辛十一,也必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但这时候,秦歌却是轻笑起来:“都头秉公执法,出警速度更是超越大宋所有提点司巡尉司,这是好事,都头又何必如此轻贱?”
说到这里,秦歌突然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辛某自然是愿意相信都头只是被小人蒙蔽,只要日后都头能为天下苍生计,便可一切无忧!”
身为官场油条子,都头听懂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以后他不乱来,秦歌就不会追究,以后若是还乱来,那秦歌还是会整他……
可什么是乱来,什么是不乱来?
奉公守法吗?
有些时候,奉公守法也未必就不是在乱来!
那么,只有顺着人家的心思,对人家来说,才是真正的不乱来。
想透了这些,都头连忙点头,满脸郑重,但却小声的开口道:“自今日始,陈典必唯十一郎马首是瞻!”
“那都头认为,都头现在该做什么?”秦歌淡然问道。
陈典惶恐,这是要给投名状了啊!
“陈典明白。”
话音落下,他起身看向龙二郎等人。
越看龙二郎那萨比样,他就越觉得生气。
可以说都是这群猪脑子害了他,要不是这群家伙是猪脑子,他如今是能拿着五千贯去逍遥的。
也正是因为这群猪脑子,他如今非但没有拿到一分钱,还多了一个拿住了他把柄的人,这以后的日子……
这群猪脑子啊!
给老子五千贯都行,为什么就不能多花五千贯买一条命来陷害辛十一呢?
这群混账啊!
想着这些,心中恨意升腾,陈典指向龙二郎等人,咬牙切齿的道:“把这一众泼皮,都给老子抓起来!”
“啊?”龙二郎惊讶的看着陈典:“都头,为何抓我啊?”
为何?
你还有脸敢问为何?
陈典却是冷硬的开口道:“抓!”
围上去的弓兵们再没有丝毫犹豫,一齐朝着龙二郎等泼皮混混扑了上去,三两下间,几个泼皮便被制服。
而那个身残的泼皮则被迅速送到了隔壁街的医馆去了。
陈典转头,笑盈盈的看着秦歌:“十一郎?”
“陈都头去忙吧,辛某无碍!”秦歌笑着开口。
陈典抱拳一礼:“那十一郎保重,再有作奸犯科者胆敢陷害十一郎,陈典必让他尝遍万般刑罚!”
秦歌点头:“都头如此大功,待下午申时左右,辛某去给陈都头贺!”
陈典懂了,这是秦歌下午要去审问龙二郎,答应了一声之后,陈典再次行礼离去。
事毕。
人们慢慢的散去,有说有笑,但更多的是在惊叹那小姑娘的手起刀落。
如今,路边便只剩下万花楼的老鸨和几个姑娘在原地等着。
怀里的青衣还在不安的颤抖着。
秦歌心底满是自责。
可以说,青衣是被他拖累的,龙二郎那些人应该是提前查到了他的行踪,知道了他会从万花楼路过,然后故意在他即将赶到这万花楼的时候以青衣闹事。
随后,秦歌过来。
不管当时秦歌怎么处理这件事,那些家伙恐怕都是早就准备好了栽赃陷害秦歌杀人之事的。
这么回头一看,那个很配合的停下了油壁车的车夫,怕是也有点问题吧?
很复杂!
“青衣姑娘,梨花带雨是好看,可辛某不止看不见,还怕伤了梨花,不能结果了啊!”秦歌调笑着开口。
青衣还是埋着头,但却一动不动了,连颤抖都停止了。
又过了片刻后,青衣抬起头来,除了眼眶微红,竟看不出半点刚刚哭过的样子。
“多谢小郎君相助!”青衣摆脱了秦歌的怀抱,冷清着开口。
秦歌哑然:“是十一要谢青衣姑娘相助才对,若非青衣姑娘……那一刀……”
青衣脸色一变,扭头就走。
“青衣?”
“青衣!”
连喊两声,青衣也没回头,而是越走越远,秦歌不由苦笑。
女人就是麻烦!
想了想,他朝着老鸨喊道:“邹妈妈,你且过来一下!”
老鸨闻言,麻溜的走了过来。
秦歌道:“青衣不愿接客,便不要勉强她接客了吧!”
“是是是!”
“还有,那些杂活,别全让青衣去做,我会不时过来,若是看见青衣受苦,想必,邹妈妈你该知晓辛某的手段!”秦歌半威胁着开口。
手段?
死的能被说活,威风赫赫的陈都头都给您服软,占据上风的龙二郎顷刻间锒铛入狱。
这手段……老鸨虽然看不懂过程,但也知道结果很吓人。
想着这些,老鸨有些心累:“是是是,绝不劳累青衣!”
威够了,便需要恩。
秦歌淡然开口道:“当然,若是青衣过得好,过得舒心,往后,自然也少不了你万花楼的好处!”
“是,十一郎放心,万花楼定会好好照料青衣姑娘!”老鸨继续陪着笑。
开玩笑啊。
这十一郎,上次可是被韩判通喊上三楼雅间参加了文知府宴会的,如今又自称是文知府的结义兄弟,还有坊间传说刘开私盐案时,秦歌以‘四为’之句入了转运使的眼,被转运使看重。
这样的人,迟早会出人头地的。
到时候,她这区区一个老鸨可真惹不起人家。
而且,不说是等人家出人头地之后,便是现在,面对辛十一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那些看不懂却能顷刻间翻覆局面的手段。
她也是惹不起的。
真要惹了,大概会像龙二郎一样被抓进去吧?
男人被抓,还能发配边疆,若有功就能回。
要是女人被抓了,送到浣洗司去,从早到晚舂米、洗衣、裁剪,那可就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一辈子都只能为官奴了。
见老鸨答应了,也以为青衣不想见他,秦歌再次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此地。
秦歌却不知道,万花楼庭院的门缝之间,有一双微红的眼睛,满是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双眼睛,内有期待,有嗔怒,有埋怨,有自卑,有认命却还有不屈……
秦歌没有立马回家,也没有现在就朝着十字街区的巡尉司去。
他在朝着当初遇见张朝三人的巷子走去。
龙二郎的确是被抓进去了,但问题是,今天这事儿没出人命,而且,一开始龙二郎所高喊的‘杀人啦’,在当时是真的。
也就是说,龙二郎连‘陷害良家子’这条罪名都不成立。
罪名不成立,那么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从这次精心布置的局来看,这些家伙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
要是他被放了出来,下次,下次他再针对秦歌设局的话,怕是真的就再无生机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已经差点被害了,再不斩草除根,岂不是太不珍惜自家性命了?
但秦歌还在犹豫。
他说过要堂堂正正做人的,要干干净净的活着的,如果要斩草除根的话,用堂堂正正的方法,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要斩草除根,他如今只能想出两个方法,其一是诱使龙二郎等人犯法,然后以大宋律令除掉他们。
其二就是用同一个层次的东西,砍掉他们!
前一种方法,太过勾心斗角,太过肮脏……与他那堂堂正正做人的理念相悖。
秦歌想选择后一种方法,那样,至少勉强还能算是堂堂正正……
而要选择后一种方法,就要让游侠去做,而秦歌认识的游侠儿只有张朝等三人。
但即便是最后一种方法,就算能勉强堂堂正正,却绝对算不上干干净净。
这依然违背了他的理念。
前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考上过公务员,一年后却主动辞职,进入过五百强公司,最后还是主动辞职,就是因为他受不了那里面的弯弯绕和各种心机。
最后,他选择了闲云野鹤一般的旅行作家这种自由职业,这才做到了干干净净的活着……
这一世,他以为大宋民风淳朴,或许不逃避也可以干干净净的活着。
但,大宋也有着跟后世一样的东西,后世金本位,大宋官本位,后世人人为钱,大宋人人为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注定了不能干干净净。
片刻后,秦歌摸出一块铜板,豁然抛出,如果是正面就去找那三人,反面,就万事宽心以不变应万变。
铜板抛出的一刹那,秦歌期待会是反面,那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和理由去逃避了。
但铜板落下的时候,庆历通宝四个字很是刺目!
是正面。
秦歌沉默着,朝着前方走去。
话说,就算去了那个巷子,也未必能见到张朝二郎和恶来吧?而且是很有可能根本见不到!
既然如此,见到了就做,见不到就算了!
就这样决定,看老天如何安排!
如果见不到,老子干干净净堂堂正正,你龙二郎尽管出招,辛某见招拆招便是!
这么想着,秦歌脚下速度加快。
两刻钟后,他转进了那天那个巷子。
空无一物,更别说有人了。
秦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了,万事宽心,以不变应万变就够了!
这是老天的指示!
他转身,又极为担忧的迅速回头看向巷子中,他生怕出现小说中的神转折剧情。
然而,直到他离开,也没有任何转折出现。
确实是没见到那三人。
放下心来,动手的条件不成立,逃避的借口有了,秦歌便溜了,守诺去了一趟十字街区的巡尉司。
陈典热情的迎了他进去。
秦歌在牢房见到了龙二郎等人。
戴着脚链的龙二郎豁然大怒,他扑了上来,趴在柱子上,死死的瞪着秦歌,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辛十一!”
秦歌面无表情:“这次算你幸运,若有下次,辛某必将你连根拔起。”
“记住,所谓的连根拔起,是包括你的所有亲朋好友,包括刘开的遗孤,全部都得死!”
龙二郎惊退:“你知晓我与刘开的关系?”
秦歌没有说话。
他此来,一是说到做到,说了要来,便一定会来,其次便是震慑一下龙二郎,最好能吓到龙二郎,从此相安无事。
该做的做了,秦歌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城外走去。
理想和现实的背道而驰,最是让人茫然无措。
辛家庄,人烟寥寥。
据说五十年前的辛家庄,有着三百多户人家,两千多口人,而这三百户人家,还全都是辛家祖上的佃户。
只不过,后来经过了宋太宗征蜀、大江(即长江)洪水泛滥、王小波起义等等天灾**导致的人口和田地的损失,再加上五十年前辛家大房和二房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佃户,辛家庄便冷清了下来。
三房留下来的,也就是秦歌的祖父,而秦歌的祖父在一次大江洪水之后,又分了土地粮食与佃户。
佃户自由了,在王小波起义那会儿就全跑了,田地再度被淹没,又毁了不少。
渐渐的,就只剩下了如今的十六户人家,三百三十七人。
人不多,也不少。
只不过,全都是苦哈哈,每日都是天明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农忙时节,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至少,秦歌穿越过来这一年,还真没和辛家庄的其他人有什么来往。
回到家里,辛栩已经做好了飨食(下午饭),这是一天的正餐,也是最后一餐。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们不信?
辛家庄,人烟寥寥。
据说五十年前的辛家庄,有着三百多户人家,两千多口人,而这三百户人家,还全都是辛家祖上的佃户。
只不过,后来经过了宋太宗征蜀、大江(即长江)洪水泛滥、王小波起义等等天灾**导致的人口和田地的损失,再加上五十年前辛家大房和二房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佃户,辛家庄便冷清了下来。
三房留下来的,也就是秦歌的祖父,而秦歌的祖父在一次大江洪水之后,又分了土地粮食与佃户。
佃户自由了,在王小波起义那会儿就全跑了,田地再度被淹没,又毁了不少。
渐渐的,就只剩下了如今的十六户人家,三百三十七人。
人不多,也不少。
只不过,全都是苦哈哈,每日都是天明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农忙时节,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至少,秦歌穿越过来这一年,还真没和辛家庄的其他人有什么来往。
回到家里,辛栩已经做好了飨食(下午饭),这是一天的正餐,也是最后一餐。
此时的人们,除了达官贵人,都是一天两顿,朝食和飨食,过了申时便不吃任何东西了。
吃过饭,辛栩再次出门,一个人负责二十六亩地,即便有十亩地在轮休,也是相当繁重的活儿。
秦歌看了看书,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烦意乱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了书籍,朝着田间走去。
即是散散心,也是想帮兄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夕阳西下,田地间人影无数。
黯淡的光芒下,田地间的人,却还在加班加点的忙活儿,忙着除草,忙着翻地,忙着很多很多琐碎事。
“兄长,我来帮你!”秦歌远远的喊道。
辛栩旁边,一个消瘦至极的汉子抬起头:“呵,六哥,我就说十一哥不是书呆子吧(称呼,宋朝时,哪怕老大称呼老二,也不喊二弟,而是喊二哥儿或者二郎,对女子也是车不多一样,老大称呼老二,不喊妹妹,喊二姐。),你还不信。”
第十九章
“三哥儿好!”秦歌朝着那消瘦汉子喊了一声。
“十一哥好!”李三儿笑着回应。
这人就是前番跟辛栩一起压着刘开去见官的李三儿。
李三儿其实也是个命苦的人,他娘生他的时候就死了,而后,他爹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病死了,他老李家便只剩他一个人了。
辛栩本人乐善好施、心地善良,见李三儿可怜,当初便帮扶了李三儿几次。
好人有好报。
从那以后,李三儿便铁了心的跟着辛栩混了。
就拿现在来说,李三儿自家那些田地都还杂草丛生,却非要先帮辛栩把十六亩田地的活儿先搞定。
辛栩看着秦歌,眉头一皱:“十一郎,来这作甚,回去好生读书。”
秦歌摇了摇头:“已经酉时末了,这时候再读书,以后眼睛会瞎掉的。”
李三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对,六哥,我也听老人家说过,傍晚不能太用眼,否则会得拿什么鸡蒙眼(即夜盲眼)来着,得了鸡蒙眼以后太阳落山就啥也看不见了……”
“就你懂得多!”
辛栩瞪了李三儿一眼,然后对着秦歌道:“也没多余的锄头,十一郎你就先把这些草弄到田地外面堆着去,过两天干了好烧。”
等等……
烧?
秦歌愣了愣,他这才想起,即便到了大宋,精耕细作的程度也不远远比不上后世。
甚至于,可以说精耕细作的真正成型是在明朝,是在《农政全书》出书的那段日子。
而田地里面的杂草,按照后世农村精耕细作的方式,斩碎了之后用来淤(这个字的正版老子不会打,将就吧)肥是最好的,烧了之后回土,反而是下乘手段。
尤其是家里有头牛,杂草配牛粪,淤肥之后,肥力绝对比单纯的使用粪便好,可以说是肥力盎然啊!
想着这些,秦歌便打算改变一下。
“兄长,我在书里看到过,说是草不能烧!”秦歌一边去抱杂草,一边朝着辛栩开口道。
“哦?书上还写这些?”辛栩有些疑惑。
秦歌并没有特别着急的去把自己知道的后世农村的淤肥方法说出来,而是看似无意的回答了起来:“有啊,书不止有四书五经,除了四书五经外,还有农书、医书,什么书都有的。”
“那书上是怎么说的?就是这个草不能烧的事情。”辛栩停下了动作,柱着锄头,好奇的看着秦歌。
连李三儿也满脸好奇的看了过来:“对啊,十一哥你快说说。”
秦歌笑了笑,人都是这样,主观性很重要!
而现在,兄长和李三儿的主观性已经有了。
接下来,就要结合科学道理和华夏人民五千年来都超级崇尚的五行学说来编故事了。
想了想,秦歌开口道:
“书上说,草木长于土地,吸土地精气与日月精华而成,若是烧了,那草里面的日月精华和土地精气便会消散于空中,之后,就算是将草木灰倒回田地,也只是补回了少数精气,而大多数曾被草木吸收的土地精气和日月精华却是在烧的过程中,消失殆尽了。”
秦歌顿了顿,依然像讲故事一样,不加入丝毫主观的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土地才会从肥沃变得贫瘠,才会需要轮休,如果草木不烧的话,而是按照书上说的方法去做的话,土地便能保持年年肥沃,自然不必休耕,我们百姓便可多得些粮食了。”
土地精气、日月精华,远比什么营养、能量更能让华夏人民能听明白。
“难怪那么大一堆草,烧完就只有一丁点灰了!”李三儿恍然大悟,自以为掌握了真理。
辛栩点了点头,他们一来是对读书人的敬畏,二来,十一郎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两者结合起来,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了!
“十一郎,那书上说,这些杂草要如何处理才对?”
秦歌笑了,不止主观性,连求知欲都有了。
“书上说,草木庄稼吃土地而生,人与百兽吃草木庄稼而生,所以,以人或畜生粪便汇合杂草,搅拌均匀,置于阴暗处发酵,三月余,可得精肥,精肥入地,养地以肥,次年,则禾木倍产之!”
说完,秦歌擦了擦额头,为了体现这话真是书本上的原话,把现编的歪理转化为文言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唔……”
李三儿和辛栩都停顿了下来。
“十一哥,三儿没读过书,听不大懂这官话,你要不还是用白话给我说一下吧?”李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秦歌笑了笑,解释道:“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只要把这些杂草和牛粪或者人的粪便混合起来,搅拌均匀,然后放在潮湿的地方,放上三个月以上,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这种淤肥来养地,用了这种淤肥,土地就不需要休耕了,甚至还能让第二年的庄稼产量翻倍。”
辛栩惊讶:“不用休耕?”
李三儿眼里冒光:“产量翻倍?”
秦歌犹豫了一下,道:“书上是这般说的,不用休耕应该是真的,产量翻倍的话,可能是写这书的人夸大了的,但不管怎么夸大,产量增加是一定的!”
产量会增加,而且不用休耕!
这两个结合起来的话,这个方法要是真的的话……
辛栩眼中闪现出一抹亮光,那是看见希望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对美好的畅想。
“十一郎,这是真的吗?”辛栩不确定的问道。
秦歌轻笑:“书上还能有假?”
尽信书不如无书,但这本来就不是书上写的,更何况,这个时候不这样说,是没法坚定辛栩的内心的。
李三儿乐呵呵的笑了:“那是,书上绝不会有假!”
辛栩沉默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豁然抬头:“这方法既然是真的,咱们便不能藏着掖着,得告知辛家庄所有人家才是!”
“若是可能的话,十一郎你改日去将这方法告知劝课使,或许能算作功劳累积呢,对你日后做官,肯定大有好处!”
秦歌哑然,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兄长的善良。
李三儿冷冷的开口:“六哥,这,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这是书上说的,他们不相信我们,总得相信书上说的!”辛栩开口道。
秦歌沉默着,没多说。
“十一郎,这草就先堆在这儿吧,待明日我选个潮湿的地方之后,再……再……”
“淤肥。”秦歌笑着道。
“对,淤肥!”
辛栩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天色,道:“既然草不用烧,那今日的活儿也差不多了,十一郎你先回家去,我跟李三儿去庄子里走走,晚些再回去。”
秦歌沉默,他很想现在就跟兄长说不用去了。
因为,人都是很不愿意变化的,尤其华夏人。
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你,就算相信你了,人家也不愿意担着风险跟你。
除非等你真的做出了成绩,真的整出了不一样的东西、真的整出了好东西,他们才会争先恐后的模仿,无比虔诚的信你。
那个时候的模仿和相信,又会变成挡都挡不住的节奏。
只是,这些道理说了也用处不大,兄长也不会真的就听他的。
人总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就如同秦歌刚刚说那淤肥之法,其实也是通过一种刻意的淡然和悬念的勾引,从而引导着辛栩自己去好奇,自己去判断的。
所以,现在说没用,就算秦歌说得再生动,举再多的例子,说再多的大道理都不会有用。
很多很多事情,听别人说来都觉得淡然,听别人警告,都会觉得自己不是常人,会有不一样的待遇,非要亲身经历一次苦痛之后,才会真正的明白。
这事儿也是一样。
再加上这事儿的后果并不严重,顶多就是辛栩和李三儿被冷嘲热讽一把。
因此秦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乖乖的,听话的,回家了。
一刻钟后,秦歌到家了。
一个时辰后,辛栩也回来了。
只不过辛栩的脸色很难看。
“兄长,他们不信?”秦歌问道。
“恩。”低沉的恩了一声,辛栩便不再说话了。
秦歌笑道:“那是他们的损失,兄长不必为此难过的。”
“恩。”依然是低沉的回答。
秦歌接着道:“其实要让他们相信也很简单。”
“哦?”辛栩的语气有了变化。
“等今秋,我们地里产量增长的时候,他们就会信了。”秦歌豪迈的道:“届时,事实会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
想着方才那些人冷嘲热讽,甚至直接说他是傻子的话语,辛栩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神采。
秦歌接着开口道:“兄长,书上还说过,对于那些不相信你的人,别急,等你做出了成果,再狠狠的将成果砸在他们的脸上,那才是男人!”
“有多会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到!能做到,才是大丈夫!”
辛栩心情明显好转,他更是笑了起来:“十一郎,看你如今能言会道的模样,搞得为兄都想去念书了。”
“可以啊,我可以教兄长认字读书的!”秦歌很欣慰。
辛栩却摇了摇头:“不了,为兄只是开个玩笑,维持这个家是兄长的事,让这个家更进一步是十一郎你的事儿。”
“兄长,其实……”秦歌想把那一千八百贯的事情说出来。
“早些睡吧,明日初八,后日初九,大后天便是乡试了。”
秦歌顿住,想了想,这么大笔钱,直接说出来,兄长怕是要被吓得觉都睡不着,于是作罢。
“兄长晚安!”
…………
庆历六年四月初九。
国家大事的话,据说西夏皇帝李元昊新娶的王妃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西夏皇后一族野利氏的人在这两年间被青涧城的种世衡用离间计弄死得差不多了,西夏皇后和太子势单力薄,这个李元昊的新儿子和王妃一党的人可能要准备搞事了。
辽国那边的话,皇帝耶律宗真自从前年御驾亲征败给了李元昊之后,就一直小病不断。
第三百七十章 温故而知新
辛栩却摇了摇头:“不了,为兄只是开个玩笑,维持这个家是兄长的事,让这个家更进一步是十一郎你的事儿。”
“兄长,其实……”秦歌想把那一千八百贯的事情说出来。
“早些睡吧,明日初八,后日初九,大后天便是乡试了。”
秦歌顿住,想了想,这么大笔钱,直接说出来,兄长怕是要被吓得觉都睡不着,于是作罢。
“兄长晚安!”
…………
庆历六年四月初九。
国家大事的话,据说西夏皇帝李元昊新娶的王妃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西夏皇后一族野利氏的人在这两年间被青涧城的种世衡用离间计弄死得差不多了,西夏皇后和太子势单力薄,这个李元昊的新儿子和王妃一党的人可能要准备搞事了。
辽国那边的话,皇帝耶律宗真自从前年御驾亲征败给了李元昊之后,就一直小病不断。
耶律宗真的弟弟耶律重元开始摄政,这位当初差点成为皇帝的家伙,如今的北院大王,似乎又在纠结之中对皇位有了想法,而太子耶律洪基不知道在干嘛。
宋国的话,皇帝陛下喜得贵子,但当天就夭折了,悲喜同日,皇帝陛下伤心至极,罢朝七日。
同时,夏竦被罢黜枢密使职位,却依然赖在开封不走,一点都不像年前的君子党的范仲淹、富弼那般,会有骨气、有眼力见的自己请求外放。
话说回来,年过半百的六丈公范仲淹,这位大宋三百年唯一的、真正的正人君子,在再次得到了一个州百姓的爱戴之后,又被贬了。
除此之外,朝堂上就只有那些言官们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去搞人,而且专搞东府政事堂的相公们,只要把相公们都搞掉了,他们就能去东府宰执天下了,然后,他们又会被新的言官们搞……
据说晏殊被搞了,按这节奏,晏殊晏相公不日就要被罢相。
不过,自吕相吕夷简死后,这三年间,宰相跟走马观花一般,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大宋百姓都不关心谁是宰相了。
就拿范仲淹那一年来说,人们虽然知道范仲淹只是参知政事还不是宰相,但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范仲淹任参知政事的时候宰相是哪个家伙。
而晏殊能被记住,还得感谢他的词。
同时,在这些大人物的大事之下,小人物的小事也是层出不穷。
这一天,在益州路东边的开州,一位姓王的台官路遇一位叫杨柳台的姑娘,杨柳台穿着王台官从未见过的一种新奇衣服,那只有衣而无裤,藕臂白腿,若隐若现的神秘地……
紧接着,王台官先生跟杨柳台姑娘的关系得到了升华,而后,干了个爽的王台官继续往益州府走,要去完成他的使命。
而同时,杨柳台也朝着益州府去,当然,他们不同路,甚至可以说,杨柳台故意避开了王台官。
也是同一天,龙二郎出来了。
诬陷罪不成立。
无罪释放。
出狱的时候,好几个秀才和几个妇道人家来迎接龙二郎。
有个秀才姓尹。
陈典陈都头见了这位尹秀才都得惶恐。
因为,这位尹秀才,乃是陕西四路安抚使尹洙的亲戚。
一顿出狱饭之后。
尹秀才开始发难:“好好的计策,怎的就把你自己给弄进去了,那小子反倒安然无恙?”
龙二郎脸色一黑,这特么是怪他办事不利咯?
把筷子一放,龙二郎声音低沉了起来:“三叔公,这可不是洒家的问题,是你的计划有漏洞,被那小子抓到了漏洞!”
尹秀才也满脸不爽:“这天衣无缝的计谋,能有什么漏洞?”
“你弄了一个心脏在右边的人去装死陷害人家杀人?你以为这是绝对不可能被拆穿的,可人家直接一刀把你那个人的命根子割了,众目睽睽之下,那人跳了起来叫了起来,这还能是杀人罪吗?”
“你他么的就不会多花个几百贯钱直接买条命,来个真正的杀人罪吗?!”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机灵,尔等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龙二郎越想越生气。
“这……”尹秀才愣住了。
左胸被一刀刺进去,常人都会以为死了吧?
那小子竟然……
片刻后,他呆呆的道:“此子确实难缠。”
听到这话,龙二郎想起了初七那天在牢房中秦歌对他说的话,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后,龙二郎开口道:“要我说,反正是刘开那家伙自己蠢,我们帮他打点一下鄜延路就行了,还是别去招惹这小子了!”
“胡说八道,有仇必报,何况这是断了咱们的财路,若这仇都能忍,咱们也就散了!”
“对啊,二郎你这想法可要不得!”
“咱们可都是自己人,刘开的事儿,怎么都得报仇的!”
“二郎,你莫不是怕了?”
“二郎,莫不是你想不管各位兄弟了?”
几个秀才和几个妇道人家唧唧歪歪的指责起龙二郎来。
龙二郎陡然大怒,一拳朝着桌子砸了下去。
饭桌稀里哗啦的碎了开来,桌上的碗碟同样碎裂一地。
“尔等再说一句试试?!”
安静。
极致的静。
但片刻后,刘开的妻子开口道:“二郎,当初我夫君走私精盐,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兄长有仇,你怎能不报?”
“算嫂子求你!”刘开的妻子直接跪了下去。
龙二郎微微一顿,连忙伸手去扶,可那女人就是死犟着不起来!
龙二郎无奈,长长一叹:“哎,洒家只是个莽夫,打架杀人可以,但那小子太奸诈,还得三叔公出主意才行!”
“谢二郎!谢二郎!”女人千恩万谢。
龙二郎颓然坐在桌子上,脑子里面浮现秦歌的那番话,渐渐的,一种暴戾在他心底滋生。
“三叔公!”刘开的妻子又转头看向尹秀才。
尹秀才点了点头:“起来,起来,老夫会想办法的。”
龙二郎提醒道:“那小子太过奸诈,要是不敢直接弄死他,那三叔公,您的计谋就切不可再留任何漏洞了!”
“这是自然。”
说着,尹秀才开始静静的思考起来。
…………
时间飞快流逝。
四月初十,乡试。
秦歌起得很早,在将四书五经的重点再次翻看记忆了一遍之后,他便背着竹篓朝着城内走去。
乡试地点也是在益州礼司。
巳时开考,酉时末罢考,共五个时辰,三门科目。
巳时到午时二刻考经义,午时二刻到未时这段时间是休息时间,但考生只能在礼司大院内吃饭休息,不得外出。
而后,未时到酉时末则是句读、诗词两科混考。
也就是两科试题一起发放,随便你先答哪个,但是酉时末必须交卷。
乡试的录取规则,并不是会试(即省试)殿试那般只取前多少名,而是按照是否合格来取秀才的。
今年益州路的乡试,似乎都是只取双甲,也就是三科中必须有两科拿到甲等,才算是合格,才能乡试贡举,成为秀才。
而甲等,换算成后世的百分制,就是一百分,就连九十九分都只是乙等。
也就是说要至少两科满分才能贡举?
难度稍大啊!
秦歌摇了摇头,将目光从礼司大院门口张贴的的乡试条例上移了开来。
周围无数人背着竹篓,个个都是一身书卷气。
只是这年龄差距就有点大了,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两鬓斑白,年纪最小的……有个比秦歌还矮了一个脑袋的小家伙。
这就有点蛋疼了。
秦歌还是觉得后世的公考比较合理,有个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年龄限制。
当然,十八岁放在大宋,又会偏大了一些。
胡思乱想着,朝着礼司的人走去,排队近五分钟后,在验明身份户籍之后,秦歌这才被允许通行。
步入考场内,不是所有人在一间教室考试,而是分为了左右两边考场,每个考场内有数千小屋子,一个考生一间小屋子。
走进9527号考房,秦歌立马将竹篓里面的笔墨砚取了出来,然后便是食物。
三个肉包子外加一个大猪蹄。
这就是他今天的伙食。
外边熙熙攘攘的,喧哗一片。
秦歌闭目养神。
并没有过去太久,外边便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一声钟声响起,穿着礼司制服的考场巡查们开始抱着试题和答题纸走了进来。
一间房间发放一份。
接过试题,秦歌迫不及待的看了过去。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温故而知新,。”
“……”
原来秀才的经义科,考得是填空题啊?
还特么是原文填空!
这个完全能没难度嘛!
简直就不知道那个老头儿是怎么回事,这种难度的考试,居然考到两鬓斑白了?
不可思议!
秦歌开始研磨墨汁,而后提起那刻有李太白诗句的雕竹狼毫毛笔,沾满墨汁之后,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仅仅半个时辰,他便将满篇的填空题全部写完。
此时,距离早上考试结束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百无聊赖之下,秦歌拿出猪蹄一边啃着一边检查。
猪蹄的香味弥漫开去。
片刻后,隔壁响起烦躁的声音:“考官!”
“9526,何事?”礼司的考场寻常飞快过去。
“隔壁吃东西,影响我发挥了!”
考场巡查点头,走到秦歌门前,敲了敲门,厉喝道:“9527,考试没结束不能吃东西!收起来!”
秦歌微微一顿:“好的!”
他收起了猪蹄,继续检查答案。
片刻后,他看到小屋子最里面有个马桶……
秦歌拿着答题卷走过去,蹲了上去。
没过多久,隔壁又传来烦躁的声音:“考官大人!”
“9528,何事?”
“隔壁不知道在干嘛,臭得我无心作答了!”
考场巡查微微一愣,使劲儿嗅了嗅,满脸黑线,同时满脸同情的开口道:“乡试条例并没有规定考试的时候不能拉屎,你也可以一边拉一边解答的,这样做,或许会不太臭。”
9528号房间传来一阵脱衣服的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臭味从9527弥漫到了整个右边考场……
“咚!”的一声响彻。
午时二刻到了。
晨考结束,考官收卷。
这次来收卷的是真考官,主考官和副考官都得亲来。
文彦博和韩秉中以及另外一位副考官有说有笑的将左边五千人考场的考卷收齐之后,转头朝着右边来。
刚一进来,三人齐齐变色。
“这绝对是最臭的考场!回头得督促礼司做好卫生事宜,不能影响了学子们下午的发挥!”文彦博开口道。
韩秉中等两人点头。
试卷收齐之后,誊抄人在三位考官的监视下,迅速将这些试卷内容抄写出来,而后,原卷被密封,誊写的卷子则送到了礼司办公楼那边,加班加点的批改。
休息期间,大院内,右边考场的人都在谈论早上的臭味,而左边考场的人,则全在谈论填空题的答案。
泾渭分明!
秦歌则啃着猪蹄,笑而不语。
一个时辰后,下午的考试开始。
下午就平和多了。
似乎是因为右边考场的人上午都拉过了的原因,下午,右边考场的空气很清新,而左边考场,味道开始弥漫起来,当然,远远没有右边考场早上的味道那么浓烈。
句读的试题是《滕王阁序》,要求考生将这篇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文章通过画斜线完成句读。
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秦歌就笑了,双甲已然到手。
毕竟,这《滕王阁序》可是他前世背过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完完全全背出来,但句读还是很简单的。
三两下勾画完毕。
双甲已然到手,诗词什么的,已经可以随便糊弄了。
看向诗词的试题。
题目;美!
诗词的题目就只有这么一个字……
美?
我美你麻痹啊!
秦歌皱眉苦思,而后近乎恶作剧的一笑,他便提笔开写。
咏美。
美美妹妹妹妹美,帅帅哥哥哥哥帅。
亲亲我我我亲亲,缠缠绵绵绵绵缠。
天才!
平仄完全没问题!
押韵的话,差强人意。
至于意境,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说甲等,至少不会丁等。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双甲
似乎是因为右边考场的人上午都拉过了的原因,下午,右边考场的空气很清新,而左边考场,味道开始弥漫起来,当然,远远没有右边考场早上的味道那么浓烈。
句读的试题是《滕王阁序》,要求考生将这篇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文章通过画斜线完成句读。
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秦歌就笑了,双甲已然到手。
毕竟,这《滕王阁序》可是他前世背过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完完全全背出来,但句读还是很简单的。
三两下勾画完毕。
双甲已然到手,诗词什么的,已经可以随便糊弄了。
看向诗词的试题。
题目;美!
诗词的题目就只有这么一个字……
美?
我美你麻痹啊!
秦歌皱眉苦思,而后近乎恶作剧的一笑,他便提笔开写。
咏美。
美美妹妹妹妹美,帅帅哥哥哥哥帅。
亲亲我我我亲亲,缠缠绵绵绵绵缠。
天才!
平仄完全没问题!
押韵的话,差强人意。
至于意境,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说甲等,至少不会丁等。
秦歌很满意。
然后他趴着睡觉了。
钟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夕阳已然西下。
秦歌背起早就收拾好的竹篓,飞速走了出去。
他脚步轻快,满脸喜色,但旁边的人却个个愁眉苦脸,在那里三五成堆的讨论着句读的方法。
时不时有人惊呼,有人忏悔,甚至有人大哭!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滕王阁序》此句,当真道尽了科考之路。
看着那满脸颓丧的双鬓斑白的老翁,秦歌又不由自主想到了滕王阁序的另一句。
“穷且益坚,宁移白首之心!”
秦歌摇了摇头,在礼司大门打开的时候,飞速离去。
可还没走远,一群姑娘冲了过来。
莺莺燕燕的声音,吵得人头皮发麻。
“十一郎!”
“十一郎,考完啦?”
“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十一郎必定高中!”
“什么高中,十一郎必定是此届乡试头名!”
“对,头名!”
“不过,十一郎,如今乡试也考完了,明日是不是该开张了啊?万花楼那几个骚蹄子成天穿着那衣服招摇过市呢!”
“就是,就是!”
秦歌哭笑不得,道:“诸位姐姐,小子知道你们来意,但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各位姐姐明日尽早!”
“事先说明,我一天只裁剪十件!”
补充完毕之后,秦歌左右乱窜,好不容易才逃离了姑娘们的包围,飞速跳上了路过的油壁车。
而那一群姑娘们,听到一天只裁剪十件的时候,又疯了一样朝着秦歌追了一段,直到她们累了,只能看着油壁车远去。
同时,青衣也在人群中,但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安静的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幕,则在礼司门口造成了轰动!
“前面莫非潘安否?竟然那么多姑娘追!”
“我辈文人,就该当如此啊!”
其他学子们无语的同时,更是满脸羡慕。
礼司正院门口,韩秉中拿着请柬,满脸愕然。
“诶……这小子,居然就跑了……”
文彦博大笑:“五陵少年多风流!不跑不得****?”
“风不风流关我何事啊?转运使让我给十一郎端午文会的请柬啊!”韩秉中无语。
“本来打算顺带给他的,这下好了,明日得走十里路了!”
文彦博笑道:“十里路而已,对了,既然你明日要去找十一郎,帮我也送一份请柬吧。”
“哦?”韩秉中不解。
“来查我的台官来了,柳儿立功了,也可以说是十一郎立功了!”文彦博笑道。
韩秉中拱手一礼:“恭喜恭喜!届时让柳儿在那台官的接风宴上献舞一曲,那孙子见到柳儿姑娘,必然心神大乱啊!”
“如此一来,那孙子回京之后必然会尽心尽力的为宽夫兄美言,照这样看,宽夫兄怕是不日就要高升了!”
“用小人手段自保而已,文某实在惭愧!”
“哪里哪里,跟小人斗,自然只能用小人手段了!再说,宽夫兄当年为刘平将军平反之事,天下有目共睹,人们就算得知这番手段,也只会赞叹宽夫兄不迂腐而已!”
“希望如此吧!”
…………
回到家里的时候,辛栩正和李三儿在搅拌牛粪和干草。
秦歌无奈一笑:“兄长,其实不必这么费力的!”
辛栩回头,满脸惊喜:“十一郎,今日考得如何了?”
李三儿笑道:“六哥也是,按我说,十一郎必定高中!”
“哦?三哥儿如此看好我?”秦歌心底有些开心。
李三儿笑道:“那是,我观其他读书人,都只会勾心斗角,只会争名夺利,半点实事不干,倒是十一郎,随随便便就能从书上找到利民生的东西呢,这样一来,岂不是高下立判。”
“连那种勾心斗角的斯文败类都能高中,都能宰执天下,十一郎怎能不高中?”
“十一郎不止高中,必是头名,以后还会是州试头名,省试省元,殿试状元!”
“哈哈哈,借三哥儿吉言!”秦歌大笑开口。
辛栩冷着脸:“到底考得怎么样?”
秦歌连忙回头:“双甲已然在手,但小弟不善诗词,三甲估计没戏了。”
“……”
辛栩顿住了。
“双甲,那不是已经贡举,已经是准秀才啦?”
“恩!”
秦歌点头:“只待放榜,小弟便是有功名的士子了!”
闻言,辛栩满脸傻笑。
李三儿也是满脸激动:“六哥,如此大喜,我这就去把我家那母鸡捉来,咱们三兄弟好好喝一个?”
“没酒!”辛栩断然否决。
“别啊,六哥你藏的女儿红我可是知道的!”
“那是给十一郎成亲的时候准备的!”
“……!”李三儿顿住了。
“那不喝酒,咱们三兄弟好好吃一顿?”
“你家就那一个老母鸡了,留着下蛋吧。”辛栩摇了摇头。
但辛栩却是立马转头对着秦歌道:“十一郎,你先回去,把那个白色的母鸡杀了,我跟李三儿搅拌好了牛粪再回去!”
“好!”
秦歌走出几步,突然回头:“不对,兄长,我方才说不用如此费力搅拌的。”
“只需要把杂草扔进牛圈里面,过上一段时间,再取出来,就都是搅拌好了的!”
“这样么……”辛栩想到了以往给牛喂草,牛也总会把吃不完的给踩到粪便里面。
“行,以后就按你说的做,但今天这些,总不能连粪带草一起搬回去吧?还是先搅拌出来再说。”
“十一哥儿,快去杀**,我可是好些日子没吃肉了!”李三儿也笑着开口。
“行!”
秦歌笑着答应,飞快朝着家里跑去。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有那么一个纹身的泼皮,躲在荒林里面朝着这边看了好半天。
四月十一。
一大清早,辛家庄便仿佛焕发了新生一般,穿着打扮得煞是好看的姑娘们络绎不绝的出现。
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辛家庄农民们满脸呆滞,眼中却闪烁着蠢蠢欲动。
“这许多姑娘,这是来作甚?”
“管她作甚,跟我等又没关系!”
这些姑娘实在好看,至少比家里那黄脸婆好看多了。
不过,他们大多数只是看了两眼,便忙着往地里去了。
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汉,紧紧的看着这些姑娘,眼中闪现出一丝幻想的光芒。
要是能跟这样的姑娘说上几句话,再发生点什么,那真的就是不枉此生了。
也就在这时候,上天成全了他的祈愿。
“老丈!”
一个穿着蓝色襦裙的漂亮姑娘上前搭话了。
“啊……额……姑……姑娘有事吗?”心底的愿望实现的时候,他自己反而怕了。
姑娘轻笑:“请问老丈,秦歌辛十一郎家怎么走?”
她见多了男人,自然知道这种表面害羞窘迫的男人在心底是怎么蹂躏她的,她也就懂得要怎么对付这种男人——只需要轻轻一笑,展现出令其爱慕又自惭形秽的笑容,她说什么,对方就会做什么!
陈老根脸色微微难看。
找那两个破家子的?
那两个破家子有什么好的?
等等,怕不是那两个破家子惹了事儿了吧?
否则,这些仿佛天仙一样的姑娘凭什么来找他们,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来?
看来,那两个破家子是贪上大事儿了。
既然如此,何不如他带路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说不定,他能在这些姑娘心里留个好?
还有,若是那两个破家子真出大事了的话,辛家那二十六亩良田,或许有机会被他低价买下来……
老汉心里活络开来,表面依然是有些惶恐:“啊?辛家啊,那个……我也说不大清楚,要不我带你们去吧!”
“那便有劳老丈了!”姑娘轻笑。
“不麻烦,不麻烦!”老汉儿得意的笑了起来:“可是辛家那两个破家子得罪了姑娘们?”
“不过别怕,只要老汉儿在,那两个小子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一众姑娘微微一顿,看向老头儿的目光微微变化。
老汉儿轻笑:“姑娘们别怕,老汉儿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西军待过,还跟着曹彬曹大将军打过回鹘和吐蕃的,就连如今西夏皇帝的亲爹李德明,当年也是被我们追着打过的呢。”
说着他还炫耀式的比划了几下。
李德明似乎一辈子都很安稳啊,也就当初李继迁才跟潘美打过吧?
这人正是西军的?
姑娘们心底不屑,脸上却是轻笑着点头,个个眼光闪烁起来,却也不去正面回答老汉儿的话题。
世上第一奸诈的人,该是当官的,第二奸诈的,该是商人,第三奸诈的,就非这些青楼女子莫属了。
凭着她们的经历,自然简单的就看明白了事情始末。
这老丈跟辛家不合!
几个姑娘相互对视一眼,却不再多说,她们与这老丈无冤无仇,也犯不着弄些小手段来折腾人家。
而且,人家是为她们带路的,对她们而言,这老汉儿并没触犯她们。
辛十一跟她们也并无多好的关系,顶多是到了辛十一郎家的时候,卖个好给辛十一,帮着辛十一撑撑面子罢了。
老汉儿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
“那两个破家子,不只是人品有问题,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昨晚还说什么辛十一那个小子在书上看到了一种新的淤肥方法,说在牛粪里面加点杂草就可以不用休耕呢,真是笑死个人!”
“姑娘们且想想,杂草能有什么用?还加点杂草便能成为精肥呢,简直就是个傻子!”
姑娘们笑而不语,敷衍着嗯嗯啊啊,老汉儿却是越来越来劲儿了,说的越发起劲。
但他倒也没忘了带路,一直在前方引路。
如今的辛家庄,分为老庄和新庄,老庄就是以往辛家兴盛的时候辛家庄人们的聚居地,新庄则是后来之人自主汇聚的地方。
新老之间,两边的矛盾体现得很清楚。
但两个地方实际上就隔了一条小河,河的那边就是秦歌家和李三儿家所在的老庄,河的这边,便是剩下的十来户汇聚而成的新庄。
过了简易的竹桥,爬上一个缓坡,便到了秦歌家。
秦歌家的祖宅在以往那也是难得一见的大院,如今却斑驳潦倒,连朱红色的大门都开始脱色泛白了。
“诸位姑娘,这便是那两破家子的家了。”
“待老汉儿去为你们敲门!”
老汉儿大笑着,满脸杀气腾腾的朝着大门走了过去,他直接一脚踢在了大门上。
“辛六,辛十一,开门!!!”
“开门!!!”
老汉儿怒吼着,竭尽全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畏邪恶。
姑娘们淡淡笑着。
不多时,大门还没打开,倒是隔壁不远的李三儿飞奔出来。
在看见一大群姑娘的时候,李三儿愣了愣,以为可能出事了。
他飞速冲回屋子里。
片刻后,李三儿便拎着砍柴刀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用砍柴刀指着老汉儿:“陈老根儿,你他娘的想打架吗?”
“呵呵,你还敢动刀子?你他娘倒是砍一个看看?洒家便站在这里让你砍!你倒是来砍一个试试?!”老汉儿也横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羞愧?
过了简易的竹桥,爬上一个缓坡,便到了秦歌家。
秦歌家的祖宅在以往那也是难得一见的大院,如今却斑驳潦倒,连朱红色的大门都开始脱色泛白了。
“诸位姑娘,这便是那两破家子的家了。”
“待老汉儿去为你们敲门!”
老汉儿大笑着,满脸杀气腾腾的朝着大门走了过去,他直接一脚踢在了大门上。
“辛六,辛十一,开门!!!”
“开门!!!”
老汉儿怒吼着,竭尽全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畏邪恶。
姑娘们淡淡笑着。
不多时,大门还没打开,倒是隔壁不远的李三儿飞奔出来。
在看见一大群姑娘的时候,李三儿愣了愣,以为可能出事了。
他飞速冲回屋子里。
片刻后,李三儿便拎着砍柴刀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用砍柴刀指着老汉儿:“陈老根儿,你他娘的想打架吗?”
“呵呵,你还敢动刀子?你他娘倒是砍一个看看?洒家便站在这里让你砍!你倒是来砍一个试试?!”老汉儿也横了起来。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
是辛栩。
看见门外如此多人,辛栩愣了一下。
“辛六,人家来找你们两破家子呢,自己惹了什么事儿,便自己处理干净!”陈老根怒吼起来。
辛栩呆住了。
下一刻,秦歌睡眼朦胧的从辛栩后面探出了脑袋来,满脸起床气的喊道:“干嘛呢?干嘛呢?!”
“十一郎晨安!”
二十几个姑娘看向秦歌,颇有默契的齐齐行礼。
秦歌苦笑,不是说了一天只接十个的吗?
他连忙回礼:“诸位姐姐晨安!”
辛栩愣住了。
李三儿莫名其妙。
陈老根回头看了看那些姑娘们,再回头看了看辛十一,他一时之间没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姑娘为何给辛十一行礼啊?
辛十一这破家子何德何能啊?
就因为读了几天书?
怎么可能!
等等,这些姑娘莫不是被胁迫的?
定是如此!
“姑娘们莫怕,有什么都直说,老汉儿必为你们主持公道!”陈老根大叫起来。
“主持公道?”秦歌疑惑的问了一句,他这才将睡眼惺忪的双眼完全睁了开来。
看向众人,秦歌疑惑道:“各位姐姐莫不是嫌十贯钱太贵了?要知道当初文知府和韩通判找我剪裁,可都是一百贯一次的,十贯已经很便宜了。”
“不贵,不贵!钱我等都带了!”姑娘们笑道。
“是这老丈误以为我们是来找十一郎麻烦的呢!”
闻言,秦歌朝着陈老根看过去,眼中闪烁着一丝莫名笑意。
而后,最开始问路的那个姑娘回头,笑着看向陈老根:“老丈,小女子找十一郎,是有事相求的,并不是老丈想的那样!”
陈老根懵了,他的脑海里只有秦歌的那句话在漂浮着,十贯钱,一百贯,还有……文知府!
天啊,这两个破家子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
也就在他难以接受的时候,三匹马从桥那边冲了过来,韩秉中在马背上大笑:“十一郎,那么多姑娘都追到家门口了,当真艳福不浅呢!”
“韩官人也要做衣服吗?”秦歌笑着问道。
韩秉中轻笑着摇了摇头,朗声开口道:“韩某这是跑腿的命啊,转运使和文彦博分别让我给你送的请柬。”
在他话语出口的时候,他左右两边的人飞速下马,拿着请柬冲了过去。
“哦?文知府也送请柬?”秦歌接过了请柬,很是好奇的问道。
转运使的文会邀请是一早就说好的,可文彦博的请柬又是干什么?
“你打开一看便知道了。”
韩秉中笑着:“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韩官人慢走!”秦歌遥遥抱拳行礼。
三匹马快马加鞭,转身过河,朝着益州城去了。
秦歌低头,打开了请柬看起来,转运使的文会邀请,说的是端午那天在大江边上赛龙舟作诗词,而文彦博的那份请柬,则是邀请他在四月十八去万花楼参加一场宴会。
与之同时,陈老根呆滞在原地,不只是文知府了,连转运使都出来了,还有这个韩官人。
辛家这两小子,如今不得了了啊!
已经不是他惹得起的了。
他悄咪咪的就要离开,但他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冰冷的话语。
“陈老根,要走啊?”
是李三儿。
此时此刻,李三儿正扛着柴刀,满脸狞笑的看着陈老根。
“呵,我想走就走,你还敢拦我不成?”陈老根怒笑起来。
李三儿挥舞了一下砍柴刀:“行,你走,有种你就走!小爷我不拦你!”
听到李三儿这么一说,陈老根反而怂了。
就像水浒传被杨志杀掉的那个家伙,光天化日之下,才敢那么横,真的在荒郊野外遇到杨志的话,他敢伸着脖子挑衅杨志?
不敢!
所以,李三儿放陈老根走,陈老根反而不敢走了。
这个时候走了,鬼知道之后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呢?
“李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老根依然不肯低头。
“我没什么意思啊,你想走就走啊!”李三儿的手轻轻的抚摸过砍柴刀,他仿佛一个绝世剑客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陈老根的脸色迅速变化起来。
而后,他豁然抬头,看向辛栩:“辛六,李三儿不让我走,你不给管管?!”
辛栩抬头。
秦歌伸手制止了一下,他笑道:“李三儿哪敢不让您走啊!是么,三哥儿?”
“是啊,我说了他想走就走的,他又偏偏不走了不说还赖我不让他走!”李三儿笑意盈盈的开口。
话语之间,针对之意极为明显。
毕竟,都是些苦哈哈,都是些孤儿,早早的就学会该怎么保护自己了。
只是辛栩这家伙太善良,大概是个异类。
辛栩脸色一冷:“十一郎,三儿,别闹了,陈叔尽管走吧,他俩也就是瞎闹!”
“还是辛六知礼,辛十一你这书算是白读了!”陈老根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这才离去。
秦歌笑着,没说话。
人家落荒而逃丢下的场面话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李三儿却有些愤愤不平:“你他娘的书都没读过,敢说十一哥儿?”
陈老根装没听见,却是越走越快。
“十一郎,可否开始了?”姑娘们着急的问了起来。
秦歌突然有些头疼:“诸位姐姐,我昨日不是说了,一天只裁剪十个的吗?”
“我们来都来了……要不今日破例?”姑娘们问道。
“十一郎?裁剪什么?”辛栩冷声问道。
“裁剪衣服,十贯钱一个!”
辛栩脸色有些不好看,在他看来,裁剪这种事是下贱事儿,不管能不能赚钱,都不是读书人该做的。
但现在外人太多,他也不好不给十一郎留点面子。
于是,辛栩冷哼了一声,拿着锄头就朝着地里去了。
秦歌这也反应了过来。
在惟有读书高的局面下,百工被整个社会看不起,是儒教独尊的功劳,又反过来加强了儒家的独尊的地位。
这是个死循环,很难破解。
秦歌也不打算跟社会顶着干。
笑了笑:“诸位姐姐,我们去城里吧,今日醉花楼的姐姐多,我便去醉花楼为诸位姐姐裁剪吧?”
姑娘们笑着答应,也不去说穿换地方的缘由。
天黑时分,秦歌才回来。
辛栩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一千贯的压力在那儿,他没办法,就不能阻止十一郎去想办法。
之后,秦歌依然只负责读书,唯有近天黑的时候,辛栩才会勉强答应让他去地里帮忙。
第三天一大早,辛栩一大早便起来了。
他穿戴好了新衣,而后又多等了一会儿,让秦歌多睡了一会儿,这才去把秦歌叫醒。
“兄长,天还没亮啊!”秦歌无语。
“今日乡试放榜,得早些!”辛栩满脸激动。
秦歌无语:“人家辰时才放榜,这才卯时初刻(约莫五点)吧?”
“早些起来,打扮得干净利落些,给礼司的大人们一个好印象!”辛栩说着,将秦歌上元才穿过一次的新衣拿了出来。
“不就是放榜受衣吗……”
“快,且先穿衣,为兄去弄牙泥(碳灰,刷牙用的),穿好了出来洗漱!”
“好,我一会儿就来!”
秦歌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蓝色的长衣套上,头上罕见的束了发髻。
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端详了一会儿,秦歌便转身出去。
秦歌拿着黑色的碳灰和柳条,开始刷牙。
一切准备就绪后,在辛栩的催促下,两兄弟迅速出门,叫上了隔壁的李三儿。
三人春风得意的朝着益州城去。
路上遇见了许多扛着锄头往地里赶路的庄户。
庄户们颇有些好奇,调笑着问道:“六郎,十一郎,李三儿,尔等穿着新衣,莫不是去相亲呢?”
“不是相亲,是我兄弟中了秀才!要去礼司入籍受衣(秀才长袍)!”辛栩满脸春风。
“恭喜恭喜!”有纯朴的人,直接道贺。
“得了吧,还秀才呢,今日辰时才放榜,你现在就知道你兄弟是秀才啦?”有眼红的人,不爽的怼了起来。
辛栩怒了:“我兄弟就是秀才!”
李三儿也怒了:“对,十一郎就是秀才!”
秦歌笑而不语。
那些庄户也没放在心上,各自胡咧咧着便往地里去了。
“这些腌臜货,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李三儿不服气的说道。
秦歌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好啊!”
“十一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三儿有些好奇起来。
秦歌笑着开口道:“在庄里,你家比他家多一亩地,他就见不得你好,可,在益州城,王员外家有千亩良田,可见有哪个地里刨食的会见不得的王员外好的?”
“只比人家强出一丁半点,便会遭人嫉妒眼红,可若是强出数倍数十倍,人家就只能仰望你了。”
“是这个理儿!”李三儿点头。
“那我们没有千亩良田啊!”
“……!”秦歌无语:“没有就去赚啊!”
“那,十一哥你说,我们真能在有生之年赚到千亩良田吗?”李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不止千亩,万亩也未必不能!”秦歌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哈哈!”
李三儿满脸喜笑颜开,就仿佛他已经拥有了千亩良田、无数佃户了一般。
三人有说有笑,不多时便走进了城郊的小树林里面,沿着小树林的弯曲道路,听着虫鸣鸟语,很快便进入了益州城内。
在路边包子铺吃了几个肉包子,在辛栩的催促下,三人提前了半个时辰赶到了礼司。
但即便提前了半个时辰,也已经有不少人围在礼司大门口了。
“看吧,十一郎你还嫌早!”辛栩开口道。
秦歌笑了笑“唐朝诗人说过,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结果就在那儿,能中秀才的,也不会因为来得晚便中不了,不能中秀才的,也不会因为来得早就会中。”
“懒得说你!”辛栩说着,已经是朝着礼司大院张望起来。
李三儿也开始东张西望,感受着这热闹场面。
却在此时,一众泼皮从三人身后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是龙二郎。
秦歌眉头微微一跳。
辛栩拉着秦歌,在下意识的把秦歌往他身后拖。
龙二郎笑着走了过来:“哟,这不是欺师灭祖的辛十一郎吗?”
“哈哈哈!”
龙二郎的小弟们很是配合的大笑起来。
“欺师灭祖之人,也能考取功名啊?自古以来,不孝者不忠!”龙二郎继续调笑。
“你他娘的谁啊?”李三儿眉头一皱,横了起来,消瘦的身板愣是跟龙二郎那魁梧的身板顶了起来,还丝毫不落下风。
“这小子!”
龙二郎的小弟们挤着就过来了,一副想要动手的模样。
李三儿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
周边等着放榜的学子们迅速退避开去,却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麻烦来了。
辛栩脸色有些难看。
龙二郎和刘开的关系他听秦歌说过的。
秦歌笑了,往前走出两步,笑着开口道:“多读点书吧,不然,连大义灭亲这个词都不知道,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都替你羞愧!”
第三百七十三章 蹊跷
辛栩拉着秦歌,在下意识的把秦歌往他身后拖。
龙二郎笑着走了过来:“哟,这不是欺师灭祖的辛十一郎吗?”
“哈哈哈!”
龙二郎的小弟们很是配合的大笑起来。
“欺师灭祖之人,也能考取功名啊?自古以来,不孝者不忠!”龙二郎继续调笑。
“你他娘的谁啊?”李三儿眉头一皱,横了起来,消瘦的身板愣是跟龙二郎那魁梧的身板顶了起来,还丝毫不落下风。
“这小子!”
龙二郎的小弟们挤着就过来了,一副想要动手的模样。
李三儿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
周边等着放榜的学子们迅速退避开去,却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麻烦来了。
辛栩脸色有些难看。
龙二郎和刘开的关系他听秦歌说过的。
秦歌笑了,往前走出两步,笑着开口道:“多读点书吧,不然,连大义灭亲这个词都不知道,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都替你羞愧!”
“还有,陈都头居然没有好生教育你,但,辛某那天说的话,你忘了?”
龙二郎嘴角微微抽搐,眼中有怒火升腾,但却迅速压了下去。
紧接着,他挥了挥手,身边几个小弟退后了半步,气氛没那么胶着了。
但他却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等会儿十一郎落榜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落榜?”李三儿怒了:“我落尼玛啊!”
“小杂种,你再说一遍!”龙二郎恶狠狠的瞪着李三儿。
“那边有官军,你怒一个试试?”秦歌冷冷的看向龙二郎,同时开口道:“那我倒还想看看,等我高中之后,龙二郎你是什么表情。”
“你中不了的!”龙二郎冷笑一声,恶狠狠的瞪了李三儿一眼之后,随即挥手,便带着一众小弟朝着隔壁去了。
辛栩满脸忧心:“十一郎,这?”
秦歌摇了摇头:“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泼皮,也就说几句话来恶心我们而已。”
李三儿笑着道:“就是,今天过后,十一哥可就是士子了,这些泼皮看见十一哥都得绕着走!”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辛栩放下了心底的石头。
但秦歌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无缘无故的,龙二郎跑来说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真的只是为了恶心他?
刘开是秀才,还是天圣五年的秀才,他的同窗再怎么差劲儿,也不至于全都混得不好吧?
若是刘开的同窗或者其他亲朋里面,刚好有人在礼司……
秦歌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看向李三儿道:“三哥儿,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十一哥你说!”李三儿笑了起来。
“立马去文知府府上,请文知府来礼司一趟,若是文知府不在,请韩通判来也行!”秦歌严肃的开口道。
“啊?我能请得动吗?”李三儿有些畏惧。
秦歌开口道:“你只需说是我说的,他们应该会来的!”
“好!那我这就去。”李三儿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辛栩疑惑的看着秦歌:“怎么回事?”
秦歌摇了摇头:“有备无患!”
如果真的是刘开的人再次乱搞的话,秦歌估计,放榜的时候,他可能会真的榜上无名。
虽然说大宋的弥封法确立了绝对的科考阅卷公平,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只要有心,别说大宋的弥封法了,便是二十一世界的全封闭式阅卷也能给你整出龌龊事儿来。
留一手,总比什么都不准备的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二郎时不时的看着这边冷笑。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
礼司大院内有了动静。
几个负责人在礼司首官的率领下,拿着两张红色的丝绸卷轴走了出来。
同时,一队临时调集过来的弓兵迅速隔离人群并维持秩序。
为首之人穿着七品官服,他满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众多学子,而后庄严至极的朗声开口。
“庆历六年,益州府乡试,放榜!”
负责人迅速将其中一张榜单贴上了墙壁。
前排的学子们争相挤了过去,辛栩拉着秦歌一起挤了过去,这是次榜,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上榜。
粗略看了一遍,一百三十二个名字内,都没有秦歌的名字。
“没有,没有!”辛栩满脸紧张。
秦歌沉着脸,双甲很难进首榜,次榜没有的话……
而后,首榜贴了出来。
第一第二第三,前三名的名字出现在了首榜上面。
只有三个名字的首榜,可谓一目了然!
司仪高吼:“庆历六年益州府乡试,头名任政开,三甲,第二名,薛华东,三甲,第三名,苏旦,三甲!次榜自行观看!”
“以上,便是今次乡试贡举人员,上榜者,请于午时之前携户籍入礼司,改籍受衣!”
话音落下,司仪和一众负责人以及首官全部往礼司大院内退去。
“没有!”
“还是没有!”
辛栩脸色变得难看,碎碎念着,他忽然想到十一郎肯定比他更难过,便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十一郎莫忧,肯定在次榜,我再好好看看!”
秦歌摇了摇头:“不用看了,没有!”
“啊?那……是真的没中吗?”辛栩有些六神无主,从之前龙二郎过来,再加上这个时候真的落榜。
辛栩就算再天真,也猜到了有问题。
可是,纵然知道有问题,他一个地里刨食的白身,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刻,辛栩恨自己无能!
真的没中吗?
秦歌反问自己。
经义填空题不可能有错,句读,更不可能有错,双甲是一定的,绝不可能是真的没中!
想着这些,秦歌轻笑:“兄长在此等我便好!”
“啊?”
辛栩抬头,但秦歌已经挤着走了出去。
“十一郎,你干嘛去?”辛栩焦急的想要跟上去,他怕他兄弟会乱来,他怕他兄弟乱来之后会受委屈。
秦歌阴沉着脸,一路挤着走了过去。
世间无公义!
世间无平静!
我本想安安稳稳,你却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的麻烦。
很好!
很好!!!
秦歌脑海中诞生出无数的报复方法,最终却是再度一叹。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
就够了!
他朝着礼司走了过去,在走到礼司大门的时候,两个弓兵伸手拦住了他。
秦歌抬头,冷声道:“秦歌不服此榜,请礼官查卷!”
“查卷?”两个弓兵愣了一下。
在弓兵愣住了的时候,周围的学子已经轰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那小子疯了。”
“对啊,考不上就考不上嘛,还疯子一样要查卷,得罪了礼司的话,那可就真正是一辈子都无法考中了。”
“别瞎说,弥封法阅卷,礼司能做手脚?”
“天真!”
“对啊,就像那个今年已经五十四的萧景萧老先生一样,四十八年前查卷,如今还年年来考,却是年年不中!”
“不是吧?那么黑暗?”
“岂止啊,据说萧老先生的儿子也是十三年未中了!”
“别瞎说,萧景那是真的年年出错,他自己也说错了的!”
“不是吧?”
“到底怎么回事?”
秦歌回头,看向了在右边人群角落里黯然的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他认识他,乡试那天,他见过他。
那老者迎着秦歌的目光,却是低下了头。
秦歌再次回头,看向礼司的方向,再度开口道:“秦歌请查卷!”
礼司大院内,官员和负责人们微微一顿,却装作没有听到,依然没有回头。
“小郎君,快歇歇吧,别闹啦!”有好心人在身后劝说起来。
“今年未中,明年再来便是,你这般如此锱铢必较,注定伤及及人,满盘皆输啊!”
“就是啊!人家萧景便是例子,四十八年前,他的确未中,却非要查卷,查出来的结果就是不中,而后,更是年年不中,这是前车之鉴啊!”
“我观小郎君的年纪,小郎君该是第一次乡试吧,第一次不中很正常的,别瞎闹了!”
“由他去吧,要死也是他自己找死!”有人不屑的道。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歌怒笑,陡然回头,大骂:“尔等懦夫,敢笑辛某?!”
这话一出,立马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无数学子跳着骂了起来。
“懦夫?你个莽夫又有何资格说我等是懦夫啊?”
“废物,考不中便怨天尤人,心性差之至极!”
“简直有辱读书人之名!”
“读书人中的老鼠屎啊!”
秦歌淡然一笑,他不打算一个一个怼回去,那样累死他他都怼不完。
更何况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舌战群儒,而是要把事情闹大,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必须把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了,便能捅破天窗见阳光,便能得到一些平时不存在的公正!
当然,最好是能控制住事情壮大的方向。
秦歌严肃至极,朗声开口道:“天下昌明有道,性分三等,有善、恶及可塑,善者圣人,可塑者常人,恶者为恶。”
这是引入了韩愈的性三等学说。
毕竟,在华夏,只有引经据典才是正确的,才能让你所说的话成为政治正确,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写论文,非要搞参考文献的原因。
那是因为你自己得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被承认的,只有从名人名句中引用过来的,才是真实不虚的,才会被别人承认。
秦歌接着开口道:“然则圣人五百年一出,恶者日日生,日日为恶,众可塑者若杀之,则可止恶扬善,若众人避之,纵可塑者未行恶,而恶日猖之!”
秦歌丝毫不停顿。
“恶昌而后行于世,恶得其利,唯恶能得其利,唯恶能存之,而后中等性者效之,日久,天下纲常乱,必天下尽为恶!”
“尔等无为,便是昌恶!”
“尔等无为之恶,更甚恶者百倍!”
“读书人?呵呵!”
“尔等懦夫,辛十一羞与为伍!”
“纵前行粉身碎骨,辛十一也当以身戮恶!”
满街学子准备了无数反驳秦歌前面的话语,却在秦歌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哑然无语。
纵前行粉身碎骨,也当以身戮恶?
他们沉默了。
人群中的萧景更是双眼通红。
当日查卷,至此已四十八载。
四十八年磨棱角,今日却被后生指做昌恶之人。
一时之间悲从心来,萧景老泪纵横。
在后边看笑话的龙二郎呆住了,他感觉事情好像并没有如同三叔公所想的那样发展。
辛十一这小子,骨头那么硬的吗?
满街书生,有沉默者,有怒火滔天者。
而怒火滔天者更多,他们认为秦歌侮辱了他们,但一时之间,他们无言以对。
他们无法否认秦歌最后一句作为这段话的中心思想的以身戮恶,于是便无言以对。
一通文言文大骂之后,秦歌看着沉默的满街学子,知道他已经将事情发展壮大的方向引领到了他想要的方向。
而且,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秦歌再度回头看向礼司,他满脸虔诚,声嘶力竭的高喊:“秦歌,请查卷!”
那群远去的礼司官员和负责人,终于回头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没法装作听不到看不见的程度了。
一众礼司官员气势汹汹的朝着秦歌走过来。
礼司首官满脸铁青:“弥封法阅卷,绝对公正公平,礼司,不予查卷!”
秦歌直直的看着礼司首官:“若绝对公正公平,查一下又何妨,礼司却不敢让我等查卷,可是另有蹊跷?”
听到这话,满街的学子开始躁动起来。
“胡说八道,这是太祖定下的阅卷之法,岂能有错,你再敢大呼小叫,便是不尊太祖皇帝!”
“可笑!”
“辛某只是请查卷,如何就不尊太祖皇帝了?倒是尔等,避而不谈,才是真正的不尊太祖皇帝,不尊当今圣上!”
秦歌死死的瞪着礼司首官:“秦歌,请查卷!”
也就在秦歌话音落下的时候。
远处人群中的萧景猛然抬头,他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四十八年前,那一年,他风华正茂,那一年,他也是这般不依不饶的要查卷!
过往与如今契合。
我萧景,并非昌恶之人,我萧景,也是甘愿以身戮恶之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查卷
听到这话,满街的学子开始躁动起来。
“胡说八道,这是太祖定下的阅卷之法,岂能有错,你再敢大呼小叫,便是不尊太祖皇帝!”
“可笑!”
“辛某只是请查卷,如何就不尊太祖皇帝了?倒是尔等,避而不谈,才是真正的不尊太祖皇帝,不尊当今圣上!”
秦歌死死的瞪着礼司首官:“秦歌,请查卷!”
也就在秦歌话音落下的时候。
远处人群中的萧景猛然抬头,他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四十八年前,那一年,他风华正茂,那一年,他也是这般不依不饶的要查卷!
过往与如今契合。
我萧景,并非昌恶之人,我萧景,也是甘愿以身戮恶之人!
在回忆的催化下,情绪炸裂。
萧景张开了已然干煸的嘴唇,饱经沧桑的声音怒吼起来:“萧景,请查卷!”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壮,传递开去。
众人惊愕。
这老头儿……
但只是片刻,那些沉默的人中,也有人跟着开口了:“朱振请查卷!”
“周镇安请查卷!”
“……请查卷!”
“……请查卷!”
刹那之间,数十人高吼。
一个呼吸之后,连那些生性投机的人,也似乎看到了扬名的机会,看到了浑水摸鱼的机会,跟着怒吼起来。
“请查卷!”
数千学子在这仁和街礼司之外,怒吼起来。
请查卷三个字在天空飘扬,越演越烈!
龙二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三叔公,大概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只能希望三叔公做得比较干净。
辛栩停下了往前挤,他愣愣的抬头,费力的朝着秦歌张望过去,这是十一郎带头的?
不好,这是出了大事啊!
辛栩满脸着急,再没有丝毫谦让和畏惧,他拼了命的往前冲,不再是挤进去,而是将身前的人一个个的拉开,然后往前冲。
“这……”
礼司首官顿住了。
但下一刻,他脸色僵硬的怒吼起来:“你这是聚众闹事,文都头,面对聚众闹事该如何处置?”
文都头拱手,面无表情:“捉首恶,驱从众!”
“那你还等什么?!”礼司首官怒吼。
文都头点头:“都给我抓起来!”
弓兵们迅速上前,有三个弓兵朝着秦歌围了过去,更多的弓兵开始去驱散人群。
前面的学子乱做一团,后面的还在群情激奋。
秦歌迅速后退。
但身后全是人,退无可退!
“砰”的一声,秦歌只觉得眼眶传来剧痛,眼前刹那黑了下去,在那无尽的黑暗中,金星炸裂。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弓兵压住了,死死的压在了地面。
秦歌使劲儿的挣扎着,同时怒吼:“辛某不服!”
“辛某请查卷!”
“掌嘴!”礼司首官怒喝。
文都头上前,一巴掌朝着秦歌的嘴巴上扇了过去。
但下一刻,一只枯瘦却是肌肉虬结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文都头的胳膊,死死的握住,纹丝不动。
“别打我兄弟!”辛栩满脸苍白。
紧接着,无数拳脚朝着辛栩招呼了过去,只是片刻间,辛栩便躺在了地上,难以爬起来。
秦歌满脸怒火,却无论如何挣扎不起来。
“掌嘴!”礼司首官阴沉着开口。
文都头再次抬起了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三儿的声音响彻起来。
“住手!”
“文知府到了!”
同一时刻,一匹快马迅速冲了进来,在靠近人群的时候,文彦博勒住了马,高吼起来:“都住手!”
弓兵们停下了,文都头那一巴掌没扇出去。
学子们顿住了,一个个有些懵。
礼司首官满脸铁青。
而后,一众学子迅速让开道路,朝着文彦博拱手行礼。
礼司官员鱼贯而出:“拜见文知府!”
文彦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他直接开口问道:“秦歌何在,让他来见本官!”
“文都头,压上来!”礼司首官开口道。
文都头点头,两个弓兵拉着秦歌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秦歌右边眼眶依然红肿发黑,他勉勉强强将右眼也睁开,拱手行礼道:“拜见文知府!”
“怎么回事?”文彦博问道。
礼司首官陡然开口:“回禀知府,这秦歌聚众闹事,有造反之象!”
文彦博脸色一黑:“本官没问你!辛十一,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歌缓缓开口:“小子榜上无名,但小子至少能得双甲,于是请查卷,但礼司官员拒绝给我查卷!”
“呵呵,你以为你能双甲便能双甲?告诉你,便是错一个字,也不能得甲等成绩,你如何确认你必定双甲?!”礼司首官冷喝起来。
他却没发现,在礼司负责人中,有个家伙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秦歌轻笑:“所以要查卷啊!”
“胡搅蛮缠!”礼司首官满脸愤怒。
文彦博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查吧,事情已经闹大了,这么多学子请查卷,若是不查……”
礼司首官开口道:“这,如何能开这个口?每年乡试万份试卷,若是开了这个头,往后年年查卷,礼司还要如何阅卷啊?!”
秦歌笑了:“反正礼司除了乡试州试时,也无事可做,查查卷,你们便做不了了吗?”
“若是这都做不了,你们是我大宋是养的废物吗?!”
“混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是礼司之人,怎知礼司之人无事可做?”礼司首官怒不可遏。
“我不知你知,地不知天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秦歌怒喝。
礼司首官张嘴就要再骂。
文彦博低喝:“两个男人,两个读书人,如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秦歌两人沉默了下来。
文彦博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这样吧,若要查卷者,先自交五贯钱,才可查卷,如此一来,便可避免人人查卷的麻烦了,而查卷之后,查卷之人的卷子,必当张贴公示三日,这样则可以让大家都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阅卷有问题,也可以免了可能出现的无穷无尽的学子骚扰事件。”
五贯钱的门槛,可以避免学子没事找事,而张贴三日卷子,又显得公正公平。
两方都顾及到了。
“这……可!”礼司首官点头。
秦歌也点了点头,随即他便转头看向文彦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文知府可能借小子五贯钱,十一身上并无带钱!”
“拿去吧!”文彦博笑着摸出了几块碎银子。
礼司首官满脸铁青。
现在,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文彦博跟这小子有交情了。
怪不得此子如此胆大包天!
却是益州城太大,人太多,他还没关注过秦歌,否则的话,他该知晓,除了文彦博,秦歌身后隐隐约约还有着转运使周聪的存在!
秦歌接过碎银子,而后朝着礼司首官递过去:“请官人为秦歌查卷!”
礼司首官转头,有其他人接过了秦歌递出去的碎银子。
“十一郎,一起进去吧!”文彦博笑着开口。
秦歌点头,同时朝着人群中抱着辛栩的李三儿喊道:“三哥儿,你且先带我兄长去医馆,我稍候便来!”
李三儿点头,抱着辛栩飞速朝着隔壁街的医馆走去。
秦歌看着两人远去,这才跟在文彦博的身后走了进去。
同一时刻,人群中,萧景挤了过来,他迅速掏出了一张值五贯的交子,交钱之后迅速朝着礼司进去。
紧接着,前前后后有着十三人交了查卷费,跟着进去查卷,而更多的人却是停下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准,本来就只是打算浑水摸鱼的。
但既然要五贯钱才能查卷,而后所查的卷子还要公示,那他们就没法浑水摸鱼了,也就不可能浪费五贯钱去买一个空无。
礼司衙门内,在文彦博的督查下,一众负责人迅速找出了秦歌的弥封卷和原卷,而后开始查卷。
一刻钟后,礼司首官铁青着脸,道:“秦歌,甲上、甲上、乙上,可入次榜。”
秦歌轻笑:“官人此时再看,是否秦歌闹事?”
礼司首官冷哼一声:“去隔壁改籍受衣!”
“不急,辛某想知道,辛某之前为何不能上榜,可是礼司有人因私废公?可是礼司有人以公器报私仇?可是有人,故意扰乱科考公正?!”
“万份卷子,偶尔出错,可以谅解!”礼司首官冷喝。
秦歌冷笑起来:“哦?那小子是不是要在阅卷之前,给阅卷之人煮只老母鸡补补?”
这句话就很厉害了,讽刺礼司之人不得好处不尽心办事啊!
礼司首官勃然大怒。
但也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文彦博迅速开口道:“十一郎,此事就此作罢,去改籍受衣吧!”
秦歌沉默,他想搞清楚整他的人的身份。
但此刻文彦博想要就在这里结束……
沉默了一阵,秦歌点头:“是!”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朝着礼司隔壁走去。
等到改籍受衣结束之后,秦歌穿着浅蓝色的秀才长袍走了出来,却在门口遇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萧景。
萧景陡然拜了下去。
秦歌心底一慌,迅速上前扶对方:“老先生这是何故啊!”
萧景满脸悲喜交加:“老朽,此次入次榜了!若非十一郎,老朽怕是一生不中啊!”
“十一郎大恩,萧景无以为报,唯拜之!”
“老先生严重了,方才若无老先生响应在下,这查卷之事也断然无法开启,该是小子跟老先生道谢才是!”
“十一郎客气了,老朽真心感谢!”
“老先生……”
“十一郎,今秋可要参与州试?若是十一郎要参与州试,老朽愿与十一郎同行!”
“能与老先生同行,是辛某的福分!”
“哈哈……时间不早,想必十一郎着急你兄长呢,老朽便不耽搁十一郎了……”
“老先生,告辞!”
“十一郎,后会有期!”
告辞之后,秦歌就穿着秀才的衣服朝着礼司外面冲出去。
刚一出门,却是无数人大笑着朝他打招呼:“十一郎好生厉害!”
“是啊,我看礼司是故意的,否则的话,十一郎该是三甲入首榜才对!”
“不错,那一首咏美,我等自叹不如啊!要我是考官,这咏美必定甲上!”
更有人煞有介事的念了起来:
“咏美。
美美妹妹妹妹美,帅帅哥哥哥哥帅。
亲亲我我我亲亲,缠缠绵绵绵绵缠。”
“男女情事,尽在此诗之内!”
“这首咏美颇有欧阳永叔的艳词之风啊!”
秦歌大惊失色,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他的三份卷子都已经被张贴起来了。
而那首咏美,便赫然挂在最醒目的位置。
马德,节操就这么没了?!!!
秦歌无语,早知道会被张贴出来,当日乡试,便不写这萨比玩意儿了!
他连忙大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跟众人行礼之后,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仁和街街头,俱全医馆。
辛栩和李三儿坐在那儿,排了好半天的队,才终于排到了辛栩。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皮肉伤,这跌打损伤膏拿回去,外敷,一日三次,三日便能痊愈!”
“好的,多谢大夫!”
“不客气,三十八文钱!”医者笑道。
李三儿迅速摸出三十八个铜板递了过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歌走了过来,那一身淡蓝色的秀才服煞是惹眼。
“秀才!!!”李三儿惊呼:“六哥,十一哥是秀才了!”
辛栩回头,满脸惊讶,同时他内心的忧虑彻底消除了,眉眼之间,只有喜色。
“兄长,你……”秦歌走了过来,看着辛栩满身的青红,满脸愧疚,心中也慢慢的升起怒火。
辛栩连忙道:“十一郎,快来,让大夫给你瞧瞧!”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兄弟的眼睛!”
大夫头都没抬:“先排队!”
秦歌摇了摇头:“小伤,不用看了,兄长,我们去吃饭吧,去弘泰楼,咱们兄弟三儿,要吃香的喝辣的!”
“对!吃香的喝辣的!”李三儿应和起来。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弘泰楼走去,点好了菜,三人坐着聊天。
秦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信
辛栩回头,满脸惊讶,同时他内心的忧虑彻底消除了,眉眼之间,只有喜色。
“兄长,你……”秦歌走了过来,看着辛栩满身的青红,满脸愧疚,心中也慢慢的升起怒火。
辛栩连忙道:“十一郎,快来,让大夫给你瞧瞧!”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兄弟的眼睛!”
大夫头都没抬:“先排队!”
秦歌摇了摇头:“小伤,不用看了,兄长,我们去吃饭吧,去弘泰楼,咱们兄弟三儿,要吃香的喝辣的!”
“对!吃香的喝辣的!”李三儿应和起来。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弘泰楼走去,点好了菜,三人坐着聊天。
秦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道:“兄长,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来!”
“恩……去吧!”辛栩点头,本想问秦歌要去干嘛,但如今想到秦歌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了,而是已然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他便没有多问。
秦歌迅速走出了酒楼,朝着之前的兆学私塾的走去。
到了兆学私塾之后,他又朝着当初遇见二郎等三人的小巷子走去。
今日兄长被弓兵打,他也差点被掌嘴。
当时,若是他很能打,岂会被控制住?岂会让兄长白白挨揍?
现在,他才突然明悟,人不是永远活在台面上的东西,后世都能有杀人案件,如今,他凭什么保证龙二郎不会直接来杀了他?
若是龙二郎等人当真不再顾忌大宋律令,选择铤而走险的话,他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亲人?
得提前联系上那三人,把当日承诺的一千贯给他们,同时,要想办法把恶来留下来。
恶来那身武力,会成为最好的保镖!
当然,他也想跟恶来学学打架技巧。
只有自己拥有的、学会的能力,才是真正永远属于自己的!
乌同小巷。
直到今天,秦歌才注意到,原来这一片巷子的名字就叫做乌同小巷。
他缓缓的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
依然空无一物。
莫非真要等到中秋那天,二郎三人才出现?
秦歌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捡起地面的石头,在旁边的木质柱子上缓缓的刻画起来。
“二郎若见,千贯之约,请速往西郊寻十一。”
留下了消息,秦歌转身离开,朝着弘泰楼走去。
赶回弘泰楼的时候,酒菜刚刚上齐。
辛栩并没有多问他去做什么。
三兄弟海吃胡喝,吃好喝好之后,辛栩付钱,三人回家。
三里小路,荒草与树。
过了三里小树林,辛家庄已然在望。
田地里,农户们顶着太阳在干着农活,这近夏之时,田地里也就只有除草这个活儿。
可除草这个活儿是真心令每一个农户都头疼的事儿,你今日将田间杂草清除干净,可不需十日,杂草便又雨后春笋一般的窜了出来。
仿佛是老天故意跟农民过不去一般,杂草永远比庄稼长得快。
顺着道路走着。
李三儿兴奋得像个猴子,隔着老远,他便对着人家正在弯腰除草的人喊了起来:“周家大哥,看,快看过来!”
“啊?看啥?”那农户抬起头,一脸懵比。
李三儿一把拉过秦歌,指着秦歌的淡蓝色长袍道:“看,秀才!十一哥是秀才了!”
“恭喜恭喜!”农户笑着道贺,他的眼中多了分畏惧。
看着这一幕,秦歌心底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那周家大哥看过去。
他笑着开口道:“周家大哥儿,明日我家杀鸡宰羊,且都过来吃饭!”
“好的好的!”周家大哥满脸勉强,一旦赴宴,可是要给份子钱的。
秦歌轻笑:“啥都不用带,也不要什么份子钱,大家都过来吃一顿就行了!”
“啊?这……这不合道理!”
“没有的事,就是啥都不用带,来吃一顿就好!”秦歌笑着开口。
辛栩的脸则变得很是难看。
杀鸡宰羊,便是只杀十只鸡再一头羊,那也是要近百贯钱财的,可他家里,哪里还有那么多钱啊!
辛栩很忧愁。
可中了秀才,不请大伙吃一顿面子上又过不去,请呢,十一郎已经让人家不准给份子钱了……
于是,辛栩更加忧愁了。
一路上,李三儿嘚瑟着,秦歌都在邀请人家第二天去他家吃饭,还都特意嘱咐,什么都不用带,也不用随份子钱。
到了家门口。
辛栩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十一郎,你好生读书,我与李三儿去打猎!”
秦歌一愣:“为何要去打猎啊?”
辛栩愁眉苦脸:“明日宴席,没钱买羊了,我寻思着,去打猎凑一凑吃食,若是能猎到麂子,一顿宴席便也撑得过去了。”
闻言,秦歌无语。
他这才想起,不止那一千八百贯的事还没跟兄长说,便是这两天给青楼姑娘们裁剪赚到的三百贯钱也没来得及说。
想着这些,秦歌笑着开口道:“不必的!”
“兄长,三哥儿,且随我来!”秦歌笑着开口,而后朝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三儿和辛栩都是一脸懵比的跟着秦歌走了进去。
秦歌打开了床边放着的木盒子,一叠泛黄的纸张映入三人眼中。
每一张泛黄的纸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大堆文字,在那文字上还加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红色大印。
而最醒目的,就是纸张中间的一行大字:当十贯交子!
“这么多交子……”李三儿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这是哪儿来的钱?”辛栩满脸担忧。
秦歌轻笑:“那日不是有许多姑娘来让我帮她们裁剪衣服吗?裁剪一个十贯钱,而更早的时候,文知府等人也让我帮忙裁剪过,当时是一百贯钱裁剪一个,所以,小弟总共赚取了两千一百贯钱!”
“两千一百贯?!”
李三儿和辛栩同时惊骇起来。
身为庄稼汉,过去的日子里,他们见得最多的钱,也没超过一百贯,今日这两千一百贯……
心脏承受的压力有点大。
秦歌点头:“对,两千一百贯,所以兄长不必去打猎了,只需要拿着钱去置办一些宴席需要的东西,顺带请个厨子回来,明日的宴席便可无忧!”
说到这里,秦歌满脸豪气:“明日,我兄弟三人,也好好的风光一回!”
李三儿顿住了。
辛栩感觉在做梦。
他问道:“那,那当初救你那三人的一千贯,也解决了?”
十一郎说半年内能赚到一千贯,后来变成了三个月,而实际上,这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赚了两千一百贯?!
时间减短了两个月,所赚的钱却是翻了两倍!
他这兄弟,当真不是寻常人啊!
秦歌摇了摇头:“还没遇到那三位好汉,遇到了再给。”
“兄长,且留一千贯在这儿,其余的,兄长拿去放着吧,家里需要置办什么,便直接买!”
“这怎么行,这些钱,你得存着,往后娶媳妇能用到的!”辛栩连忙摇头。
秦歌哭笑不得,他这身体才十四岁呢,就开始考虑娶媳妇的事情了?
不过说来,在大宋,十四岁娶妻的也不少。
即便是按照大宋的行情,男子十八之前,都是要娶妻的,而女子更是大多在十三岁就嫁了。
只有四年时间,也是不早了。
等等,兄长如今二十一了,也还没娶媳妇啊!
“不必的,往后,小弟只会赚到更多的钱,而且,钱只有花出去了才是钱,放在家里,不过是一堆废纸!”
“还有,兄长若不成亲,小弟就绝不先成亲,还是兄长先考虑考虑成亲的事情吧!”秦歌大笑起来。
“就是,六哥该着急着急自己了!”李三儿也跟着笑起来。
“三哥儿笑什么,三哥儿若是有看中的姑娘,且说出来,小弟出钱,让兄长为三哥儿提亲!”
“十一哥休要调戏李三儿!”李三儿羞红了脸。
三人大笑。
秦歌连忙清点出了一百张十贯的交子,便将剩下的一并交给了辛栩。
三人推说一阵,辛栩便拿了两百贯的交子,带着李三儿以及秦歌写给韩秉中和文彦博以及青衣等秦歌认识之人的请柬,去送请柬,以及置办明日宴席需要的东西了。
秦歌则留在家里,一边看书,为秋后的州试准备,一边思考着未来的计划。
明日办宴席请客,并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风光一下。
而是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为了让辛家庄的人都知道他辛家发达了,这样一来,以后能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兄长和李三儿是不会再被庄户们排斥了。
二来,是展现出他的潜力和实力,提高他的威望,让这些庄户都不自觉的以他为首,这跟他的下一步计划有关。
在大宋打造一个华西村!
将辛家庄打造成铁板一块,让辛家庄彻底富裕起来,同时,也在辛家庄尝试一下前世他偶然想到的一个利民的好政策。
若是能成功的话,这会成为他日后从政的最大资历,也会成为改革大宋弊端的关键性的一笔。
这一笔如果能够完完整整的写到整个大宋,那么,守护这个文明,就会变得很简单。
毕竟,民以食为天,一切的不稳定,都是因为下层的资源分配问题导致的。
而他前世想到的那个政策,就是用来稳定乃至于厚待下层的。
只不过,不亲自尝试一下,秦歌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真的会有用。
就像几十年后王安石的熙宁变法,想象中美好的政策,可实施下去之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最终,熙宁变法不止没能改革大宋的弊端,反而让大宋本来不温不火的情况,陡然恶劣起来。
秦歌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与之同时,辛栩和李三儿将请柬分别送了出去,尤其是去万花楼给青衣送请柬的时候,李三儿和辛栩全程羞涩。
而他们送请柬与置办鸡肉羊肉的事情,却是被龙二郎的兄弟看见了。
半个时辰后,在龙二郎所在的码头上,尹秀才等人正在吃着饭,一个小泼皮冲了进来,在龙二郎耳边说了几句话便退了出去。
尹秀才问道:“何事?”
龙二郎一碗酒喝了下去,满脸不屑的道:“辛十一那小子,明日要办宴席。”
“中秀才的宴席?”有人问道。
尹秀才满脸黑线,本来阻止秦歌中秀才的事就是他策划的,他也信誓旦旦的宣称万无一失的,结果,人家还是成了秀才,所幸没有波及到礼司的那位友人……
“就一个宴席而已,懒得管他!”
龙二郎郁闷的喝着酒,想他龙二郎从十三岁混迹江湖以来,有哪一次吃不开的?
却偏偏怎么都搞不定这个辛十一!
“什么一个宴席而已!莽夫!”尹秀才又开口了。
龙二郎白了尹秀才一眼。
要不是这老头儿是他三叔公,外加这老头儿跟陕西西路安抚使尹洙是亲戚,他真的是想亲自弄死这老头儿了。
成天端着读书人的架子,成天一副卧龙诸葛亮般的神机妙算样,可出的全他么的是馊主意!
尹秀才咳嗽了一下,道:“这可不是一个宴席那么简单,那小子是想借着宴席,在辛家庄提高他的威望啊!”
“要是不加以制止,往后,辛家庄人人向着他,再加上有知府和转运使罩着他,咱们再想报仇,可就难了!”
龙二郎仰头又是一大碗酒喝了下去,懒得理会这酸儒!
尹秀才却是自我感觉良好:“二郎,明日你让几个兄弟,去坏了他的宴席,让他当众丢脸,只有如此,咱们才能……”
“要去你自己去,人家请柬都送到转运使府上了,明日去闹事,你怕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啊!”龙二郎接着酒劲儿怒喝起来。
尹秀才愣住了,但他的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转动起来:“一个秀才宴席而已,上不了台面,老夫料定转运使不会去,别说转运使,便是文知府、便是韩秉中也不会亲去。”
“我不信!”
龙二郎摇头:“你料定的事情,从来都是出了变数的,每次出了变数,你特娘的就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揭过了,反正洒家是不会相信你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绝对
龙二郎仰头又是一大碗酒喝了下去,懒得理会这酸儒!
尹秀才却是自我感觉良好:“二郎,明日你让几个兄弟,去坏了他的宴席,让他当众丢脸,只有如此,咱们才能……”
“要去你自己去,人家请柬都送到转运使府上了,明日去闹事,你怕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啊!”龙二郎接着酒劲儿怒喝起来。
尹秀才愣住了,但他的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转动起来:“一个秀才宴席而已,上不了台面,老夫料定转运使不会去,别说转运使,便是文知府、便是韩秉中也不会亲去。”
“我不信!”
龙二郎摇头:“你料定的事情,从来都是出了变数的,每次出了变数,你特娘的就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揭过了,反正洒家是不会相信你了!”
尹秀才满脸尴尬。
“好,老夫自己去,你且让你几个兄弟随我一起去!”
“好!二郎静待三叔公凯旋而归!”龙二郎朗声开口,再次一碗酒灌了下去。
同一时间,在益州城的某个角落,三个大热天带着斗笠的家伙汇聚在了一起。
“辛十一在置办酒席。”
“哦?我在当初遇见他的巷子,看见了一行字。”
“什么字?”
“意思是他赚到一千贯了,让我速去西郊寻他。”
“二郎,这事?”
“我先去汴京,哥哥与恶来,明日去一趟西郊辛家庄便是。”
“恶来跟我去?那二郎你呢?”
“呼延家的三郎被我忽悠过来了,恶来不在也无妨,而且,那小子这次十有**想留下恶来,若是他开口了,恶来你便留在他身边吧。”
“不!恶来只追随二郎哥哥!”
“短短月余便能赚取一千贯,还在当日乡试放榜造成偌大动静,这小子比王则和张海更值得投资,但这小子心肠太软,接下来怕是要出事儿,不过,出点事儿也好,恶来你保护好他,这是命令!”
“……是!”
清爽的晨风拂面而来,吹拂着田间青苗仿佛波涛一样起伏。
在这晨风之中,羊的叫声的和鸡的叫声混合着传递了出去,与之同时,还有着血腥味在慢慢飘散。
五头羊,十八只鸡。
按照秦歌的说法,这能凑出五一八三个数字来,而这三个数字的谐音是我要发。
辛栩便欣然同意。
整整半个晌午,辛家祖宅内一片热火朝天,全村三百多人,有一半都早早的就来了。
几乎家家户户都带上了自家的桌椅板凳以及锅碗瓢盆。
既然不让给份子钱,也不让送礼,那总要帮着出点力,出点家伙事。
这是心思刁钻的庄户们的朴素所在。
一百多人帮忙,秦歌从头到尾歇着,就看着一群庄户忙碌着,当然,庄户们也会吹牛。
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他们吹牛的内容,不再是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而是大多数都是对秦歌的吹捧。
秦歌是秀才了,辛家从此便不一样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辛家庄的庄户们自然也不能免俗。
便是陈老根,这个一直图谋着辛家那二十几亩地的人,也放低了姿态。
只是时不时的,庄户们还是会聊到少儿不宜的话题去,而后,大家一起发出了色情的笑声,然后,话题结束,开始下一个话题。
时间慢慢的过去。
初夏的季节,太阳早早的升起,天地间的温度也慢慢上升,羊肉和鸡肉的香味也开始弥漫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
另外一半辛家庄的人,也在忙完了半天的农活之后络绎不绝的赶来。
人慢慢的到齐了。
然后,开宴。
煮的羊肉,烧的羊肉,炖的鸡汤,烧的鸡汤,甚至还罕见的多了几道寻常人家吃不起的炒菜。
酒菜上齐,穿着淡蓝色秀才长袍的秦歌上前,笑着,朝着众庄户拱手行着礼,走到了院子最中间。
他高声开口道:“诸位伯伯婶婶,诸位乡亲,今日,大家都尽情的吃!”
“好!”
“好!”
“……”
人们兴高采烈的回应着,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
“开席之前,十一郎先敬诸位一杯!”秦歌再次开口,端起黄酒一饮而尽。
有上次万花楼的经历之后,黄酒倒是不能对他造成太大影响了。
席中老少爷们也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诸位吃好喝好!”再次喊了一声,秦歌退了开去。
主家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有的忙。
李三儿在门外候着那些可能来的贵客派来的人,辛栩在席间奔走招呼着,秦歌便找了个地儿,慢慢的看着,慢慢的思考着。
庄户们纷纷动筷子,同时也快速交谈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
李三儿的声音在门外响彻了起来:“文知府府上管家到了!”
来人是上次带着秦歌跑了一条街的那个管家。
听到李三儿的声音,庄户们大多停下了筷子,转头朝门外看去。
那管家大笑着,拱手行礼,朗声道:“为十一郎中秀才贺,我家老爷送上玉如意一柄,愿十一郎事事如意!”
秦歌连忙起身相迎:“知府大人破费了,管家快入席。”
“呵呵,那老奴便叨扰了!”说着,管家将礼盒递出。
秦歌接过礼盒,转手便递给了辛栩。
席间,庄户们热闹了起来。
“文知府居然让人来送礼了!”
“还是玉如意呢!据说最下乘的玉如意也要百贯银钱呢!”
“十一郎当真发达了!”
“……”
管家入座主桌,秦歌敬酒,几乎同时,庄里勉强算是有头有脸的几位迅速走过来敬酒攀谈。
但没过多久,李三儿又在门外高喊起来:“益州通判韩秉中韩大人府上管家到了!”
秦歌再度相迎。
没过多久,李三儿声音略微害羞,却还是大声的喊道:“万花楼青衣姑娘到!”
秦歌笑着出迎。
青衣笑着开口道:“不知道十一郎喜欢什么,奴以为十一郎是爱书之人,便送上一卷《左传》!”
“此书深得我爱,青衣姑娘请入席!”秦歌调笑着开口。
席间庄户们又是叽叽喳喳的喧哗了起来。
“好俊俏的女郎!”
“怕不是日后的辛夫人呢!”
“有可能!”
“……”
大宋之时,人们对青楼女子其实并无太多偏见,这大概也是男女平等的一个体现。
时间慢慢的过去,再是片刻后,李三儿的声音陡然高昂至极:“益州转运使周聪周大人府上门房到!”
秦歌快速相迎。
来人他不认识,但对方似乎认识他,礼物交接后,请人入席。
这下,请了的客人都来了。
秦歌笑着道:“三哥儿,也入席吧。”
李三儿笑着点头。
却在此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喊:“老夫不请自来,不知道十一郎欢迎否?”
秦歌抬头看去,是同样穿着淡蓝色秀才长袍的萧景!
“萧老先生,前翻还想着找不到你家,便没请你,却不想……”
萧景大笑:“哈哈,却不想老夫做了那不请自来的恶客?”
“萧老先生可是贵客,才不是什么恶客!”秦歌笑着相迎。
萧景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个礼盒:“老夫穷困潦倒大半生,只能送出一只湘妃竹做的毛笔了,十一郎可不要嫌弃才是!”
“哪里敢嫌弃,文房四宝,其中毛笔便以湘妃竹为首,十一如何敢嫌弃!”
“多谢老先生!老先生快快入席!”
秦歌拉着萧景,朝着院内走去,跟辛栩和李三儿还有文府官家和韩秉中以及转运使周聪派来的人同坐主桌上面。
几人互相聊着天,喝着酒,开始动筷子。
酒过三巡,就在各自都因酒意上头而敞开心扉的时候,门外陡然响起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里面带着满满的恶意。
“偌大的宴席,怎的一个迎客的都没有,辛十一你也未免太失礼了!”
秦歌眉头微皱,起身。
辛栩和李三儿也跟着起身,萧景慢慢的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青衣也跟着起身。
但周聪等人派来送礼的管家门房门,却是老神在在的坐着。
大门口,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淡蓝色秀才长袍的男子出现,这人眼睛微微眯着,一副即将发作的模样。
秦歌走上前去:“请恕辛某眼拙,没能认出阁下来!”
“在下尹天杰是也,乃是陕西四路安抚使尹洙的堂弟!”尹秀才满脸傲然的开口道。
陕西四路安抚使尹洙?
这是谁?
秦歌轻笑:“原来是尹兄,来者是客,尹兄请入座!”
尹秀才呵呵一笑:“谁是你尹兄,就年纪来说,你辛十一得叫我一声伯父才是!”
“如此不知礼仪,你那秀才之身,到底是怎么考上的!”
“对了,老夫(古人三十便可自称老夫)这才想起,你这秀才可不是考上的,而是闹得文彦博出马,强逼礼司查卷之后才得到的,其间猫腻……”尹秀才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院内的众人看去。
这是在公然否认秦歌如今最大的凭仗!
辛栩、李三儿以及萧景,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庄户们开始窃窃私语,朝着秦歌投去古怪的目光,人总是更相信那些出格的言论。
那三位高官派来的家伙,则作壁上观,似乎在等待一出好戏。
秦歌冷笑:“辛某的卷子,若不出意外,今日都还张贴在礼司院墙之上,辛某是不是考上的,阁下去看看不就知晓了吗?”
“呵呵,那种东西,真要做手段的话,也未必不能弄出一份假的卷子来公示啊!”
尹秀才冷笑起来:“辛十一,你说是吗?”
秦歌眼中慢慢的浮现冷意,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应该就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无冤无仇,谁会不辞辛劳的跑到这乡野之地来恶心他?
那么……
他得罪的人有多少?
反正至今为止,只得罪了一个刘开。
所以说,这个尹天杰也是刘开的人,而这家伙对礼司查卷的事好像很清楚,说不定当日他不能上榜,便有这个家伙的手脚在。
也就在秦歌想着这些的时候,尹秀才傲然至极的开口了:“别说老夫污蔑你,老夫也不屑于污蔑人。”
“老夫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是你能对上老夫出的对子,老夫便承认你的秀才是考来得,若不然,老夫必然请礼司削去你的功名!”
削功名?
这哪是什么自证清白的机会,这分明是个阳谋,是将秦歌秀才来历不明这个理论盖棺定论的前奏!
秦歌顿住了,他完完全全确定了,这家伙必然是刘开的人,也必然就是那个在礼司动了手脚,让他不得上榜的家伙!
就在秦歌要答应的时候,一旁的萧景开口了:“老夫萧景,当日也是查卷之后才得的秀才之身,老夫自认不如十一郎,就由老夫来对你的对子!阁下若能难倒老夫,方可让十一郎对对!”
尹秀才微微一愣:“好啊,原来蛇鼠一窝,那老夫就先从你这老的开始!”
“阁下,请出对吧!”萧景满脸淡然。
尹秀才笑着拿出了纸笔,快速书写起来:饥鸡盗稻童筒打!
“这便是老夫的上联,老家伙,对下联吧!”
萧景顿住了。
青衣顿住了。
秦歌也顿住了。
辛栩和李三儿不明所以,庄户们也都看了过来,也全是满头雾水,但却也觉得这上联别开生面。
萧景喃喃自语:“此联,竟然是同音异字,且双双叠音而成,偏偏又无可挑剔,意境也极致完美……老夫……”
“怎么着,老家伙,对不出来了吗?”尹秀才轻笑:“这可是老夫十三岁时便作出来的对子,你如今都快入土了,竟然对不出来,如何能算是考上的秀才啊!”
“恕我直言,这对子,大宋九成九的秀才,都对不出来!”萧景开口道。
“呵呵,你见过几多秀才,敢说九成九都对不出来?”
尹秀才怒笑着:“再者,其他秀才能不能对出来,与你我无关,现在,是你到底能不能对出来,若能,请速出下联,若不能……”
萧景冥思苦想起来,片刻后,却是羞愧至极的无言摇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怎么可能?
辛栩和李三儿不明所以,庄户们也都看了过来,也全是满头雾水,但却也觉得这上联别开生面。
萧景喃喃自语:“此联,竟然是同音异字,且双双叠音而成,偏偏又无可挑剔,意境也极致完美……老夫……”
“怎么着,老家伙,对不出来了吗?”尹秀才轻笑:“这可是老夫十三岁时便作出来的对子,你如今都快入土了,竟然对不出来,如何能算是考上的秀才啊!”
“恕我直言,这对子,大宋九成九的秀才,都对不出来!”萧景开口道。
“呵呵,你见过几多秀才,敢说九成九都对不出来?”
尹秀才怒笑着:“再者,其他秀才能不能对出来,与你我无关,现在,是你到底能不能对出来,若能,请速出下联,若不能……”
萧景冥思苦想起来,片刻后,却是羞愧至极的无言摇头。
尹秀才看向了秦歌:“辛十一,你能对吗?”
秦歌无语的笑了,他一开始的确是愣住了,但他前世可是旅行作家,这种著名对子他还是在杂志上看过的。
“辛某能对!”秦歌淡淡的开口。
萧景呆住了:“十一郎你当真能对?”
青衣转头。
庄户们也纷纷朝着秦歌看过来。
尹秀才怒笑:“能不能对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你得做出来,才能证明你到底能不能对!”
秦歌轻笑:“三哥儿,麻烦将我笔墨纸砚拿来!”
“好嘞!”
李三儿应了一声,飞快朝着屋子里跑去,片刻后,他便拿着笔墨纸砚出来了。
庄户们窃窃私语着,满脸好奇。
那文彦博的管家笑了起来:“凭老夫跟着老爷十三年耳濡目染来看,此对乃是绝对!”
“老夫认同!”
“但看辛十一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真能对出来!”
“绝无可能,此对便是欧阳勇叔或者千年死去的石介亲来,少了三五天的时间思考,也绝对做不出来!”
“那辛十一这番模样……”
“人啊,都有脸面……就当看戏好了。”门房嘲笑起来。
“不过说起来,若是对不出的话,辛十一从此怕是要名声有损了!”
“哎,可惜了,这尹秀才分明是故意针对辛十一的,若是此关过不去,以辛十一少年心性,怕是要毁了!”
“他的事,与我等何干?”
……
青衣从李三儿手上接过了笔墨纸砚,轻笑:“十一郎,奴为你研磨!”
秦歌轻轻点头。
青衣拿着模块在砚台中缓缓研磨起来,美人柔和的动作,在刹那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片刻后,墨水匀净漆黑,已然研磨好了。
“十一郎,请!”青衣递上了蘸好了墨汁的毛笔。
秦歌提笔,快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群人死死的看着纸上出现的文字,萧景最是激动,青衣满脸崇拜,甚至于,好些庄户已经离开了宴席,跑到秦歌身后直勾勾的看了起来。
而那三位门房管家和尹秀才却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他们绝不相信,在这短短时间内,辛十一便对出如此绝对来!
毛笔濡湿纸张,墨色勾勒成型,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显现在那泛黄的宣纸上面。
暑、
鼠、
凉、
梁、
客、
咳、
惊。
暑鼠梁凉客咳惊!
饥鸡盗稻童筒打,
暑鼠梁凉客咳惊。
完全工整,平仄完全相对,意境也无丝毫不妥。
辛十一竟然真的对出来了!
三位门房呆住了,面面相觑之间,脸上火辣辣的三人选择了沉默。
这!
尹秀才满脸震撼,这是他十三岁想出来的上联不假,可整整三十年来,他自己都没能想出下联来啊!
这小子,怎么真能对出来?!
这小子,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出来?
萧景大喜,拍手叫绝:“同样的同音异字,同样的双双叠音,同样的意境无可指摘,十一郎,妙,妙啊!”
青衣看向秦歌的双眼,更加光彩夺目起来。
辛栩李三儿以及庄户们,虽然不懂,却也听出了萧景话语中的赞美之意,更看到了尹秀才脸上的难堪。
“十一郎,妙!”
“十一郎不愧是十一郎!”
“十一郎真乃奇才也!”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秦歌轻轻将毛笔放到砚台上,轻笑:“怎么,这位尹阁下,辛某此对,可能证明辛某这秀才乃是正儿八经考取的?”
尹秀才的脸,黑得仿佛锅底一样。
“只是一对而已,可以是蒙出来的,你若能对出下一对,老夫才承认你这秀才是考取的!”
“无耻!”萧景怒骂:“阁下也给老夫蒙一个看看?”
青衣也气呼呼的看着尹秀才。
李三儿几乎要动手了,只是被辛栩拉着才作罢。
庄户们也是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无耻,什么是真正的食言而肥,言而无信。
秦歌淡漠至极的开口道:“阁下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吗?”
“莫非你不敢?!”尹秀才死死的瞪着秦歌。
秦歌沉思片刻,开口道:“这样,辛某也出个上联,若是阁下能答出来,阁下才有考辛某第二联的资格!”
“好!”尹秀才大喜,这乡村学子,下里巴人,能出出什么有水平的对联吗?
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个绝对一出,辛十一必定对不出来!
“辛十一,你且速速出题吧,看老夫对给你看!”
秦歌轻笑,淡然开口:“六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这便是上联,尹先生,请接下联吧!”
六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萧景细细琢磨起来:“森森两字刚好是六个木字叠加而成,后半阙松柏梧桐杨柳六字,一字对应一木,同样是对应了前半阙的六木……”
“而上联取木,那么下联就应该限制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且木字不可再用……上联取六,下联不可用六,不用六的话就无法对应后半阙的六个字,就使得无法对出下联来……这……”
“这是绝对啊,真正的不可能有下联的绝对啊!”萧景满脸感慨,看向秦歌的眼中满是震撼。
轻易对出了一个绝对,却转手又是一个绝对。
这就是十一郎的文采吗?
萧景惊讶得无以复加。
三位门房和管家们再次自持身份的高谈阔论起来:“这一对联,便是我家老爷,怕也是对不出来!”
“别抬高你家老爷了,这上联,分明就是绝对,绝对无人能对出来!”
文彦博的管家保持了沉默,方才才被打脸,他可不想再次被打脸了。
“老匹夫自己对不出来,便说是绝对?可笑!”尹天杰冷笑起来:“看老夫对给尔等看!”
“那你倒是对啊!”李三儿满脸厌恶。
尹秀才也不在意,慢慢的踱步,仿佛是在效仿曹植当年的七步成诗。
果然,第七步落下,他开口道:“八火燚燚,炮焰……不对,六水淼淼……三水淼淼……也不对。”
尹秀才呆住了,他这才发现,方才萧景所说竟然都是对的。
这对联乍一看之下,有着金水火土四种对法,可实际上,上联的六木对森森,以及六木对后面的六个带木字旁的字,却是彻彻底底的锁死了格式。
那个六字封锁了一切!
而其余的金水火土四种,一旦不能用六,那就只能想办法用八,可用八的话,后半阙要么出现八个字来对应前面的八,要么只用六个字却无法对应前面的八……
“这……这……”尹秀才急速思考起来,很快他便找到了关键!
他想找到两个字,这两个字要不相同,却每一个字都包含两个火字,如此才真正对得上八火燚燚。
等等,一个字包含三个火字的,再加上五个带火字旁的字,也可以满足啊!
三个火,焱不就是三个火字吗?
“八火燚燚,焱焰烟炉烁灾!”
尹秀才满脸大笑,那种拼命思考而后豁然畅通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激动起来:“老夫对出来了!老夫对出来了!”
他大笑着,却是没看见周围的人都一片死寂。
秦歌轻轻笑着提醒:“阁下怕是忘了平仄了,对子可不是强行拼凑啊!”
“尹先生声律都没学好吗?那尹先生这秀才之身,才真的令人起疑啊!”
尹秀才满脸苍白,刚刚他的确太着急了些,竟然遗漏了平仄相对!
他迅速思考起来,片刻后开口道:“声律而已!八火燚燚,焱灯炉烟烁炭!”
平仄无问题,八火前后相对,字数更是没有半点问题!
秦歌满脸惊讶,居然真的对了出来,这可是刘伯温都只能勉强对了个三水淼淼,滇池洱海湘江的啊,这姓尹的竟然真的对了出来!
是刘伯温藏拙了吗?
还是这尹天杰真的是某个苏东坡那样的绝世文人?
还是他秦歌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哈哈哈!”尹天杰大笑不止:“老夫对出来了,不管是声律还是格式,无一不是对上了的!”
三位门房管家集体沉默,文彦博府上的管家偷偷乐了,还好他方才没说话,现在并不觉得脸上不舒服。
萧景也愣怔了,绝对,什么是绝对?
第一个绝对,十一郎随意对出,第二个绝对,这尹天杰前后也不过才用时数十个呼吸……
或许,只有对无能为力,才疏学浅者来说,世间才有绝对存在!
否则,世间何来绝对啊!
“辛十一,该老夫问你第二联了!”尹秀才满脸杀机的看向秦歌,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出绝招了!
“阁下请说!”秦歌点了点头。
尹秀才踱步向前,直直的看着秦歌,满脸自信的开口道:“画上荷花和尚画!请对此对!”
回文联!
倒着念,也是画上荷花和尚画!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个上联来的?
萧景震撼至极,这样的对子,真的还能对出来吗?
他思索了片刻,却是无能为力,他转头看向秦歌,满脸期待,忧虑,疑惑。
感知着萧景的情绪,辛栩和李三儿以及青衣已经脸色严肃起来,那三位门房管家罕见得一致沉默,连续打脸,已经很疼了。
画上荷花和尚画?怎么不是上海海水来自海上?
秦歌轻笑,这个对联他也曾看到过!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秦歌张嘴便答:“书临汉帖翰林书!”
宋有翰林,这样答没有任何破绽!
书临汉帖翰林书!
同样的回文,同样的倒着念也是书临汉帖翰林书!
萧景无语,还真对出来了!
他想挖开这两个家伙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能想出那么多绝对来!
尹秀才沉默了,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秦歌的难缠!
对联看似无用,但实际却是能考较一个人的反应速度,能考较一个人对无数汉字的运用调节能力,而辛十一这反应速度和综合运用能力,已经让他觉得恐怖了。
有这样反应速度和综合运用能力的人,怪不得那一庄杀人事件会被轻松破解,怪不得礼司压制上榜的事能被他以把事情闹大来轻易破解!
尤其礼司压制他上榜那次,若非辛十一在开始就把事情闹大了的话,便是文彦博亲至,礼司首官也不可能答应查卷的!
想着这些,尹天杰开始考虑起龙二郎最开始的意见了,直来直去或许更有效?
秦歌感叹不已。
不可小觑天下人啊,更不可小觑古人啊!
这些家伙,纵然眼界没他高,纵然没见过那些高科技,纵然信息获取能力没有后世厉害,可这些古人的能耐,是真的强!
至少,一直到后世,连百度上面都没能找到六木森森那一个上联的完美下联,可这老小子,竟然对出来了。
秦歌不打算再无穷无尽的对下去了,他本就声律不好,所以不善诗词。
而对联也是声律为主的。
继续下去,这老小子要是突然说出一个他前世没听说过的上联,以他如今的声律水准,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所以,
要速战速决!
“烟锁池塘柳!”秦歌开口了。
这是真正的绝对!
是从乾隆年间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整整三百年都没人能够对出完美下联的绝对!
如果尹天杰还能对出来,秦歌就只能认栽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招揽
尤其礼司压制他上榜那次,若非辛十一在开始就把事情闹大了的话,便是文彦博亲至,礼司首官也不可能答应查卷的!
想着这些,尹天杰开始考虑起龙二郎最开始的意见了,直来直去或许更有效?
秦歌感叹不已。
不可小觑天下人啊,更不可小觑古人啊!
这些家伙,纵然眼界没他高,纵然没见过那些高科技,纵然信息获取能力没有后世厉害,可这些古人的能耐,是真的强!
至少,一直到后世,连百度上面都没能找到六木森森那一个上联的完美下联,可这老小子,竟然对出来了。
秦歌不打算再无穷无尽的对下去了,他本就声律不好,所以不善诗词。
而对联也是声律为主的。
继续下去,这老小子要是突然说出一个他前世没听说过的上联,以他如今的声律水准,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所以,
要速战速决!
“烟锁池塘柳!”秦歌开口了。
这是真正的绝对!
是从乾隆年间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整整三百年都没人能够对出完美下联的绝对!
如果尹天杰还能对出来,秦歌就只能认栽了。
“又是五行偏旁,而且这次更狠,居然连五行都用上了!”萧景惊骇至极。
哪有那么多信手拈来的绝对啊!
不,这真的是绝对吗?
那尹天杰真的会对不出来吗?
萧景开始变得不自信了,开始变得自我怀疑了。
同为秀才,为何老夫与你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啊!
萧景心底黯淡起来。
尹秀才也顿住了,这不只是五行偏旁的限制啊……
他迅速思考起来,脑海中掠过无数五行偏旁的汉字,却是再也找不到能够组合成如此绝美意境却还能对仗工整的下联来。
这辛十一,竟然如此难缠?!
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就应该听龙二郎的,直接找人做掉辛十一才是最正确的。
那样固然会触犯大宋律令,可若是处理得好的话,也不会波及太大。
甚至于,可以直接花几百块买一个死士,让买来的那个死士,去跟辛十一同归于尽!
而用这些文人的手段的话,辛十一也是文人,这无疑是去人家最擅长的领域打仗,焉能轻易取胜啊?
“能对吗?”秦歌问道。
尹秀才连思考都不愿意思考了,他呵呵冷笑:“十一郎这秀才之身,老夫已是再无疑问了,就此告辞!”
尹秀才转身便走,丝毫不曾停留。
但他眼中却是真正起了杀意。
光明正大的搞不过,那么暗地里呢,正统手段搞不过,那下三滥的手段呢?
他这次可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而是带着十二个龙二郎的小弟来的,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全武行!
既然不能打压你的威望,那就直接弄死你!
死人的威望再大,也无用了,也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不是吗?
至少,在大宋是如此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风流人物,活着的时候被打压,死了,才会被高高的捧起来。
就像寇准,就像潘美,就像曹彬!
却在此时,两个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好与尹天杰擦肩而过。
这两个大汉,一个大汉身高一米九以上,满脸呆滞,看着像个傻子,另外一个也有八尺身高,却是满脸络腮胡。
这是当日三人中的张朝和恶来!
秦歌心底大喜,连忙迎了上去,抬头朝着两人看去:“两位哥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看着满院子数百人,张朝轻笑:“高朋满座,十一郎好生风光。”
恶来一言不发,甚至有些敌视秦歌。
秦歌连忙道:“两位哥哥快快入席!”
“这宴席才开,刚才那人怎么就走了?”张朝问道。
还没等秦歌说话,李三儿便笑着道:“哈哈哈,那是来找麻烦的,逼着我家十一哥对对子,结果却是对不出来十一哥出的上联,落荒而逃了!”
“他也不看看,我家十一哥可是一次乡试便上榜成秀才的神童,来对对子,简直自取其辱!”
李三儿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了。
这都是方才想动手被压抑的后果,既然不能动手发泄怒火,那比比两句总可以了吧?
“哦?看来洒家跟恶来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张朝大笑。
秦歌轻笑:“不是什么好戏,只不过是疯狗咬人,不得不应付一下。”
“疯狗?”恶来抬头,突兀问道:“我去教训他!”
“哥哥好意,十一心领了,如今还是先入席吃饭吧!”秦歌笑着将恶来和张朝迎入主桌。
张朝点头,恶来满脸不屑的跟着入座。
几人有说有笑的吃吃喝喝起来。
但前后不过半刻钟,十二个浑身纹着莫名其妙的纹身的汉子闯了进来。
这十二人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
李三儿走上去,正要问话,却是一脚就朝着他踹了过去。
李三儿倒飞了出来,抱着肚子,满脸痛苦,一时半刻竟然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尔等要做什么?”秦歌怒喝。
十二个汉子一句话没说,一脚踹开了最边缘桌子上的人,抄起一条长板凳便开始打砸。
庄户们满脸怒火的看了过来,更是有机灵者想趁此交好秦歌,也抓起了板凳。
可就在这时,其间有一人,突兀的抽出了一柄长刀。
看见刀刃,庄户们怂了,抓在手里的板凳,缓缓的放了开来,示意自己无害。
而那握着长刀的人,环顾四周一圈之后,便提着刀,气势汹汹、杀意盎然的朝着秦歌走过来。
这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秦歌心底一惊,迅速后退,一刀已经劈了下来。
全场陡然凌乱起来,庄户们惊叫着四散奔逃。
打架他们还可以鼓起勇气来宣泄一下,动刀子了,他们便怕了。
门房管家瑟瑟发抖,三个人迅速往屋内退。
青衣飞快的朝着秦歌冲了过来。
秦歌迅速侧身,长刀砍进了木桌上。
那汉子狠戾一笑,一脚踩着桌子,用力将长刀拔了出来,再度朝着秦歌走过去。
秦歌近乎亡魂皆冒。
他的弱点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任你智计百出,任你洞察千年,一柄大刀横亘眼前的时候,你一样什么都不是!
学武!
一定要学武!
这是秦歌此刻心底最迫切的心声!
下一刻,一只大手抓住了那个握刀大汉的手腕,与之同时,那只胳膊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折断。
一声惨叫之后,长刀落地。
秦歌看过去。
是恶来!
这时,恶来已经一把举起了那个大汉,然后狠狠的往下砸。
秦歌大喊:“莫要伤人性命!”
这次真的不是妇人之仁了,而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真的要惹出大麻烦的!
跟后世一样,在大宋,杀贼这种事,背景不够大的话,依然是杀人者罪!
恶来回头看了秦歌一眼,眼中鄙视之意显而易见,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那大汉没死,只是被折断了两只胳膊。
青衣急忙冲过来,满眼担忧的看着秦歌。
另一边,辛栩抄着菜刀从厨房冲了出来,他紧紧的闭着双眼,胡乱的挥舞着菜刀,满脸疯狂:“休要伤我兄弟,否则我砍死你们!”
李三儿也缓过了神来,抄起一根板凳便冲了上去。
恶来更是赤手空拳便追着十二个泼皮打。
不多时,十二个泼皮落荒而逃。
秦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宴席也没法再办,庄户们纷纷告辞,那三个门房管家也是生怕再有人来闹事的模样,告辞之后离去。
声势浩大的宴席,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一地狼藉。
每个人情绪都不是很高。
辛栩长叹一声,招呼着李三儿收拾院子,青衣也自告奋勇的上前帮忙,恶来冷哼一声,跑到大门口坐着去了。
秦歌瘫坐在地上许久,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默默的沉思着。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温和了,就连最凶狠的一次,也不过是警告了龙二郎几句话而已。
张朝慢慢的走过来,坐在了秦歌身边,淡然问道:“是当日那秀才留下来的后患?”
秦歌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在来之前,二郎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张朝依然很平静。
秦歌抬头:“什么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说自己太优柔寡断了吗?
也是。
上次乡试放榜,就已经被逼得想杀人了,都已经想出了无数方法来,却最后心软了,又作罢。
的确是优柔寡断!
秦歌慢慢的起身,道:“张朝哥哥且稍待!”
话音落下,秦歌朝着里屋走去,片刻后,他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
在张朝的面前打开了箱子,一叠交子显现出来:“这里刚好一千贯钱,当日允诺,十一算是做到了!”
张朝没有任何推诿,直接接过了箱子:“既如此,我跟恶来也就回去了。”
“哥哥且慢,十一还有事相商!”秦歌严肃至极的开口。
“哦?”张朝故作疑问,心底却是想到了之前二郎说的话,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打算要留下恶来了。
是待价而沽,还是顺了他的意呢?
“十一郎且说!”
秦歌开口道:“哥哥想不想在益州城取代龙二郎?”
“恩?”张朝顿住了。
居然不是留下恶来?
秦歌点头:“取代龙二郎,成为益州地下世界的老大!”
秦歌接着解释道:“从方才的情况来看,龙二郎那些家伙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往后,对我就不再是阴谋诡计,而是会直接不顾大宋律令来杀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先出手,但十一不打算去走那种路子,所以,想助哥哥成为益州地下世界的老大,而后,我们彼此都能获利!”
“从根子上断绝威胁?”张朝笑了:“十一郎可是二郎第一个没算准的人呢!”
“哦?二郎哥哥算了什么?”秦歌好奇的问道。
张朝笑着看了恶来一眼:“二郎说,你此番必定想要留下恶来,来保护你自身的安全,还说只要你开口了,就让恶来留下来。却不想,你没有选择留下恶来,反而是打算彻底铲除危险。”
闻言,秦歌心中的震惊变得无以复加。
这二郎究竟是何许人物?
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秦歌尴尬一笑:“不瞒哥哥,十一正打算稍后便要求留下恶来……”
“……”张朝顿住了。
他感觉自己被坑了。
这下可好了,恶来会答应留下来的事儿已经被这小子知道了,如今可就是他跟恶来陷入被动了。
不可能再有待价而沽的选项了。
“既然二郎哥哥也答应了把恶来留在十一身边,十一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秦歌也顺杆往上爬。
张朝满脸黑线。
“不过哥哥放心,恶来若留下,十一会给恶来每月三百贯的薪俸!”秦歌豁然开口。
第三十六章
“每月三百贯?!”
张朝再度愣住了。
他之所以愣住,不是在怀疑辛十一给不给得起每月三百贯的薪俸。
一个能在短短一月内便赚到一千贯钱的人,会给不起三百贯的薪俸吗?
显然不可能!
他之所以愣住的原因是,这个价格太高了!
要知道,汴京禁军上四军,每月薪俸也不过三十贯啊,上四军可是保护官家的禁军啊!
就算是在高薪养廉的官场,也要四品往上的官员才能拿到每月三百贯的薪俸吧?
这小子出手竟然如此之阔绰!
张朝有些担心恶来这一根筋的家伙会不会被骗得只对这小子忠心耿耿了。
“对,每月三百贯!”
秦歌笑着道:“且十一绝不会让恶来涉险,其实十一更多的是想跟恶来学点武功,能让自己有自保之力!”
“也就是说,十一是聘请恶来来做教头,而不是做打手!”
张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事儿二郎先前就交代过,如今十一郎你又如此有诚意,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问问恶来吗?恶来自己同意才更重要。”秦歌笑着问道。
张朝摇了摇头:“恶来只听二郎的,二郎既然已经说过了,他自然会同意!”
第三百七十九章 根据
一个能在短短一月内便赚到一千贯钱的人,会给不起三百贯的薪俸吗?
显然不可能!
他之所以愣住的原因是,这个价格太高了!
要知道,汴京禁军上四军,每月薪俸也不过三十贯啊,上四军可是保护官家的禁军啊!
就算是在高薪养廉的官场,也要四品往上的官员才能拿到每月三百贯的薪俸吧?
这小子出手竟然如此之阔绰!
张朝有些担心恶来这一根筋的家伙会不会被骗得只对这小子忠心耿耿了。
“对,每月三百贯!”
秦歌笑着道:“且十一绝不会让恶来涉险,其实十一更多的是想跟恶来学点武功,能让自己有自保之力!”
“也就是说,十一是聘请恶来来做教头,而不是做打手!”
张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事儿二郎先前就交代过,如今十一郎你又如此有诚意,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问问恶来吗?恶来自己同意才更重要。”秦歌笑着问道。
张朝摇了摇头:“恶来只听二郎的,二郎既然已经说过了,他自然会同意!”
这却是警告,至少也是隔阂,让辛十一知道恶来是忠心于二郎的,如此一来,辛十一想必也不会太过去做那些收买人心的事。
毕竟,已经有主子的狗,再怎么养,也不可能把你当他真正的主子了。
秦歌笑着点头,却是再度问道:“那,取代龙二郎之事?”
张朝摇了摇头:“二郎从来没正眼瞧过益州,二郎也不在益州,我明日便要去寻二郎了。”
拒绝了吗?
秦歌有些意外。
没过多久,张朝便起身离开了,在门口跟恶来交代了一番之后,他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辛家庄。
恶来没有过来见秦歌,就呆呆的坐在大门门槛上,远远的看着张朝的背影。
秦歌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主动去搭讪恶来。
恶来这种一根筋的人,其实跟个小孩子一样,这种时候,让他自己静静会更好。
秦歌起身,也加入了打扫院子之中。
一直忙碌到天黑,一片狼藉的院子才总算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也正是打扫干净的时候,庄户们又来了。
来拿他们带过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
一场宴席,成了一场闹剧。
威望似乎还是提升了一点,但却是让秦歌跟庄户们有了隔阂。
毕竟,在秦歌危急关头,他们都选择了离开,如今再见面,自然愧疚,愧疚之下,隔阂就这么出现了。
秦歌不着急,人和人的关系,不管哪种关系,都是日久才能生情的。
在秦歌的要求下,没有人去打搅坐在门槛上的恶来。
天黑时分。
青衣留了下来,毕竟天晚了,甚至于青衣已经被当做是秦歌的人了,这个时候出去,途中遭遇不测的几率太大。
恶来依然坐在门口。
秦歌四个人则汇聚在一起,点着油灯。
秦歌淡淡的开口道:“兄长,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辛栩开口道:“八百三十六贯零一百六十二枚铜钱!”
钱不少,可也不多。
如果只是支撑生活的话,八百多贯钱,已经算是小康级别了,可如果要做些什么事情的话,八百贯钱,还真做不到什么。
尤其是张朝已经走了,想扳倒龙二郎的话,人力方面需要花的钱会更多。
得先赚钱了。
但光靠裁剪的话,太累,钱来得还有些慢。
而且秦歌已经彻底厌烦了去给那些青楼女子裁剪衣服了。
八百贯钱当本钱,买羊油做肥皂?
这个速度快,一天就能做出一批肥皂,可就如同之前所说,销路没有,市场需求不大。
要是能开家银行就好了,人人都来存钱,从此不愁钱财。
可问题是,他连龙二郎都摆不平的话,谁敢来他开的银行存钱,再者,这个时代,是有钱庄的。
抢了钱庄的生意,后续的麻烦会更多。
人活于世,似乎除了无欲无求,便免不了争端一般。
“十一郎是缺钱吗?前翻你给奴家的一千八百贯钱,奴家一分都还没用!”青衣开口道。
闻言,辛栩和李三儿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居然给一个女人那么大一笔钱!
辛栩心思转动着,眉开眼笑之间,已然是将青衣当做未来弟媳妇了。
秦歌摇了摇头:“不能坐吃山空!”
该怎么赚钱呢。
不,是该怎么赚到快钱呢?
难道真的要拿青衣一个女人家的钱吗?
秦歌皱眉。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
女人!
还有男人!
女人和男人结合——爱情!
这是最好赚钱的,甚至于是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想想吧,在爱情中,头脑发昏的男男女女会有多少人自以为是的给出无穷的海誓山盟?
如果,搞出一个爱情契约来……
秦歌脑海中的计划慢慢成形。
这的确可行!
搞出一个爱情契约来,忽悠着情侣存钱,十贯起存,三年后若双方还相爱,就可以凭借契约来取出三百贯钱!
必须要双方一起来,才能取到三百贯,否则,一分钱都取不出来!
依照爱情变质的速度,三年后,能保持下去的爱情,十不存一,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等等……
现在是大宋,不是后世啊!
后世的那种开放式爱情的确很容易崩溃,可大宋的爱情,虽然也有崩溃的,却绝无可能像后世那么严重。
甚至于,除了陈世美这个典型,就算感情真的出了问题,人家还是能保持表面上的成双成对的!
在大宋搞这个,简直稳赔不赚!
我滴天啊!
老子在前世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啊!!!
反而来大宋这个无法实施这个办法的时代想到了这个办法?
秦歌很痛苦!
但转念一想,这所谓的爱情契约,也只是热恋情侣给自己的爱情的一个投资,或者说是卑微的那一方给爱情套的一个保险。
想到这里,秦歌眼睛再度一亮!
保险!
保险公司,那才是真的稳赚不赔啊!
一万个人买保险,出事的就那几个,哪怕是出事之后百倍赔偿,也绝对稳赚不赔!
何况,赔偿倍数可以适当的往下压啊!
尤其老百姓,最是需要这个保险的,没有收成的年月,若是有保险,一家子就还过得去。
尤其是这几年北边大河改道,居安思危,老百姓掏钱买保险的可能性会很大。
没出事则皆大欢喜,出事了,老百姓也不会活不下去,灾年也能让社会安稳。
等等,这样一来,这个保险也就可以同时成为官员的政绩。
那么,秦歌这个保险事业,甚至可以轻松的得到官府的扶持,拥有朝廷背景!
秦歌可以联系文彦博,两人联手,文彦博的知府身份能给他的保险做保,提高保险行业的信誉,他的保险则能反过来给文彦博提供政绩。
双赢!
只不过,缺人……
等等,为什么非要想着后世那一套有工资人家才给你干活呢?
现在可没有资本主义,雇佣关系也还没成为正式。
只需要能带着别人赚钱,能让别人得到利益、得到好处,还怕人家不跟着你干?
要知道,给人希望,永远比给人眼前的好处更能让人对你死心塌地!
想着这些,又一个计划在秦歌脑海中成型。
他正要开口述说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房门被撞了开来。
几人回头,是恶来蔫不溜秋的站在门口,他紧紧的看着秦歌:“俺饿了!”
屋子内,几人皆是放松下来,而后善意的笑了起来。
辛栩起身道:“我去把剩菜热一热。”
李三儿笑着道:“我也去!”
两人出去,恶来迅速跟了过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秦歌和青衣两人。
青衣直直的看向秦歌,道:“十一郎若是急用钱的话,青衣明日便去将那一千八百贯取出来。”
秦歌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已经想到更好的赚钱方法了。”
“能跟我说说吗?”青衣满脸好奇。
他可不打算同样的话说两遍,尤其是这种需要长篇大论解释的话。
于是,秦歌摇了摇头:“不急,等会兄长他们来了,我会一并说的。”
而后,两人相顾无言,秦歌在沉思,而青衣低着头,却时不时的抬起头偷看。
时间慢慢的流逝,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儿越来越近。
李三儿、辛栩、恶来三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辛栩笑着开口道:“听说富贵人家都有吃宵夜的习惯,咱们今儿也吃一次宵夜吧。”
饭菜上桌,几人动起了筷子。
秦歌一边吃,一边开口道:“方才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
“十一郎你说!”辛栩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秦歌。
李三儿和青衣也放下了筷子。
秦歌缓缓的开口道:“前年北边大河改道,殃及无数百姓,致使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地可种。”
“我们益州府也在大江附近,说不定也会遇到大江改道之类的天灾,若是那等天灾降临,益州府的百姓,乃至于这个益州路的百姓都有可能无家可归,无田可种。”
听到这里,在座的人都沉默了。
庆历四年秋的大河改道,参知政事贾昌明主张恢复旧道,宰相丁渭却说从长计议,而后贾昌明和丁渭被贬,晏殊进相,却还是认为该从长计议,于是就一直从长计议到了现在,北边的大河依然在泛滥。
秦歌接着开口道:“所以,我想弄一个叫做保险的东西,这个保险的规则是这样的,每年开春,百姓交钱给我,为他们的田地投保,若是当年他们的田地丰收,那开春他们交的钱,便不会返还了。”
“可若是当年他们的田地没有收成,或者收成受到了影响,他们便可以来报险,我们实地勘察之后,确实是收成受到影响的,便按照开春时他们所交的钱的几倍来进行保险赔偿!”
“这是好事啊!”李三儿满脸激动。
“如果前年大河改道的时候有这个保险,那些人便不用流离失所,甚至去做那刺军。”青衣也笑了起来。
秦歌无语,如果保险公司当真遇到那场大河改道,估计保险公司总裁得直接跳楼。
辛栩却是忧虑的开口道:“只不过……人家会相信我们吗?十一郎你该知道,想让百姓掏钱,除了官家,其他人还真没法让百姓掏钱的!”
秦歌笑了笑:“这个不是问题,保险能保证辖内民生,这对而任上的官员来说,便是政绩,便是他们升官的根据!”
“再加上,我跟文知府有交情在,让文知府为我等这保险作保,有了官府作保,自然不用担心百姓不相信!”
“这倒是可以……等等,十一郎你是想用这个方法来赚钱?”辛栩大惊失色。
秦歌点头。
看着秦歌点头,辛栩嘴唇都颤抖起来:“十一郎,切不可如此啊,这要是刚好遇到旱涝等天灾,岂不是一年就要负债无数?岂不是就要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青衣和李三儿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秦歌摇了摇头:“兄长的担心没有道理,但旱涝天灾出现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辛栩开口道:“历书说四年一灾!”
秦歌笑着道:“即便真的是按照历书所说,也不过每四年,就算是四年一次,也有三年的时间是没有旱涝灾害的,换句话说,那三年,百姓们交多少钱,都是我们的收入!”
“再者,益州府前身乃天府之地,有战国时李冰父子所筑造的都江堰在,旱涝灾害发生的几率更是要大大缩减!”
“就算真的出现旱涝灾害了,也总有受灾轻重的区别,重者赔险,轻者少赔。”
“再者,我们不只是保老百姓的田地险,还可以保富贵人家的人身安全险。”
“越有钱的人越是惜命!”
“甚至可以说,保老百姓的田地险,只是我们做的善事,真正赚钱的地方,还是在那些富贵人家!”
秦歌说完,满脸自信的看过几人。
然后,他看见,桌上的菜盘子都空了,唯一一盘羊肉也被恶来端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恶来正抓着所剩不多的羊肉在啃着。
尼玛!
秦歌一把从恶来面前将最后一盘羊肉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先抓起一块羊肉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