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杨哥家
第187章
“奇怪,家里怎么就杨哥自己呢?”晴儿悄声问我。
我摇摇头:“我和你一起来的,我怎么会知道?”
晴儿冲我做个鬼脸,拿起一颗糖没剥皮塞到我嘴里。
我和晴儿看着电视吃着糖。
一会,听着杨哥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乎的声音,晴儿站起来,脱了外套,去了厨房:“杨哥,我来帮你做菜!”
“呵呵……让客人动手,那怎么好意思!”杨哥客气道。
“没事,这样速度快!”晴儿围上围裙就开始干起来。
我在客厅里,听到晴儿和杨哥边忙乎边聊天。
“杨哥,家里过年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晴儿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
“哦……孩子到乡下奶奶家过年去了,开学前回来。”杨哥回答。
“哦……”晴儿发出长长的一声,然后又问:“那……那你家嫂子呢?”
晴儿明明看见了墙上的遗照,还问,神经啊。
“嫂子?呵呵……你嫂子在那遥远的地方……”杨哥发出两声干笑。
我坐在客厅里,砰然心动,遥远的地方?什么意思,指的是谁,是遥远的天国还是遥远的浙江苍南?
杨哥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
晴儿显然没有猜透杨哥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以为生活中的嫂子在那遥远的地方过年没有回来,显然以为就是指的柳月。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晴儿不再问这个问题,而是情绪突然显得高涨,和杨哥在厨房里谈笑风生。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依柳月的性格,她想回老家或者留在西京过年,杨哥是阻拦不住的。
趁他们在厨房忙碌的时机,我在室内随意走动,四处观察,想看有没有什么柳月留下的痕迹。
可是,我看了半天,没有看到柳月的任何影子。
难道,柳月回江海不在杨哥这里住?难道,平时都是杨哥去西京找她,她不回来?哪怕是悄悄回来?
我怔怔地想着,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有了晴儿的帮助,酒菜很快就弄好了,大家坐定,开始喝酒吃饭。
杨哥一个劲夸晴儿的手艺好:“小许,干活真利索,炒菜的手艺也不错,比我做的好多了,瞧,这菜,色香味俱佳……”
晴儿被杨哥这么一夸,笑得咯咯的,很开心。
杨哥倒上酒,举起酒杯:“小江,小许,来,过年了,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今儿个,我敬你们俩一杯,祝你们新年取得更大的成绩,各项工作都更上一层楼……”
“杨哥,我们敬你!”我和晴儿举杯,我说:“祝杨哥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哎——”杨哥摆摆手:“还是我敬你们吧,俗话说,要想好,大敬小,我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到了这个级别,这个份上,也不做别的想法了,倒是你们,特别是小江,风华正茂,年轻气盛,上进自信,青春蓬勃,只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大好青春年华,一定会有所建树……”
“谢谢杨哥鞭策鼓励!”我和晴儿同杨哥举杯干掉。
“杨哥,您才40多岁,怎么就不做别的想法了呢?”我放下杯子,问杨哥。
“呵呵……小江,这个就复杂了,简单说吧,这就是规格限制的,如果我在省级机关工作,我一定会有这个想法,因为上面还有厅级、部级,可是,我在地级机关,最高级别首长就是地级,整个江海,地级干部有几个?本地的县级干部能提拔起来的有几个?地级职位中,真正有实权的位置又有几个?”
我和晴儿直勾勾地看着杨哥。
“地级市的地级干部,一般来说,除了各县委书记,市直部门的县级干部很难提拔,再有就是省里往下放的,平级地级市交流过来的,而真正有实权的呢,也就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几个人,其他的就是个名声和待遇,像我这样的,基本是到顶了,退休前能给找个地方给个副地级待遇,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杨哥自嘲地说。
“那……你不想努力试试?”我又问。
“呵呵……小江,你还年轻,官场里的道道很多,在杂乱中都有着固定的规则,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是靠努力和能力能解决得了的了……”杨哥笑笑:“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吧,面对现实吧,我从一个公社秘书一步步到了这一步,也算对得住祖宗在天之灵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这官场,无止境,这做官,没有最大,大家都想做最大,可是,国家主席只有一个,怎么办?呵呵……”
我点点头:“杨哥说的有道理!”
晴儿听得很新鲜:“这做官,还这么复杂,真烦人啊,天天想这些,都累不累啊?”
杨哥看着晴儿笑了:“呵呵……小许说的对,混官场,很累的,整天要费尽心思,可是,也要看什么人,有的人就是热衷于官场的争斗,热衷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热衷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人,一旦离开了权力场,会顿时感到失落和空虚,会顿时感到人生没有了目标和方向的……”
“峰哥,你可不要这么累啊,我可不想让你天天这么折腾,咱一切顺其自然,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做不做官无所谓……”晴儿对我说。
“好,还是小许这心态好,”杨哥看着晴儿又笑了:“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做人还是做官,心态最重要,我看,小许啊,就是那种与世无争的心态,这种心态的人,在官场上,一般是提拔不起来的,不过,要是遇上绝佳的机遇,说不定能做直升飞机……”
“什么机遇?”晴儿笑嘻嘻地看着杨哥。
“比如,提拔年轻干部,提拔女同志,提拔民主党派干部,这样的机遇是有的,前几年,机构改革,要求地级领导班子年轻化,要求班子里有女同志,结果,咱们市委党校的一位年轻女同志,才9岁,直接从正科级提拔到副地级,进了市级领导班子,一步登天,她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市级领导班子的平均年龄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岁,符合了省里的要求……还有下面县里的一位工厂的年轻技术副厂长,民主党派,也是一步提升为副市长,因为上面要求市政府领导班子里必须有民主党派成员,而且要知识化年轻化……这都是机遇……”杨哥笑眯眯地看着晴儿说。
“哦……”晴儿睁大了眼睛:“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这百万人里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咱们是不做这个奢望的……咱们做老百姓,随遇而安,就很好……”
杨哥和我都笑了,杨哥对晴儿点点头,又看看我:“小许很不错,小江,你能遇到小许,也算是你的福气了,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啊,生活上互相关心,事业上互相帮助,好好生活,好好做事,未来是你们的,明天,也是你们的……”
“谢谢杨哥,”晴儿说:“其实,杨哥,你真的不老啊,才4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过上10年,也不过才50多嘛,这工作,这生活,都还处于正午,正是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杨哥不但在工作上是我们的领导和老师,在生活更是我们的楷模和榜样……”
杨哥笑了:“小许过奖了,来,咱们继续喝酒,你们吃菜!”
在杨哥笑的一瞬间,我看见,杨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忧郁和失落,还有淡淡的哀愁。
我不知道晴儿为什么说这番话,许久之后,我才领悟到晴儿此刻讲这番话的意思。
“小江,你们报社的大楼建地很快嘛,谁在分管基建?”杨哥突然问起这个话题。
“梅玲分管基建!”我回答:“梅玲现在是社长助理,马书记自己任命的,协助马书记分管基建和行政……”
“哦……这个马啸天,也真能折腾,怪不得他最近找我打听市里提拔副县级的事情,原来如此,这个梅玲,看来是他要着力推荐的对象了……”
“他推荐就能行?这副县级不是市委领导说了算吗?”
“是市委领导定,不过,马啸天难道就不会去找市委领导了吗?这梅玲这么能活动,不会往上走走吗?”杨哥含笑看着我,又说:“这年头啊,领导都喜欢搞基建,大楼一建,气派、敞亮、门面,抓面子,出政绩,还有,搞基建,也是某些人致富的捷径……往往一座楼、一条路,一个项目,都要搭进去好几名干部,唉……”
我默默地听着,杨哥知道的真多。
在杨哥家吃完饭,我和晴儿谢别杨哥。
临走时,杨哥拍着我的肩膀:“明天初七,就开始上班了,年后,估计还要有不少事情……还有,记住我告诉你的那个私人酒宴,到时候我通知你……”
杨哥还记着这事,看来这个酒宴很重要,我心里很感动,点点头。
“杨哥对你不错啊,看来,杨哥不知道你和她的那些事情吧?”回去的路上,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努努嘴巴,没有说话。
晴儿看我不说话,也就不再提这事。
看得出,晴儿今天的情绪不错。
下午,老三来了,明天他的公司开门营业。
我要把电视机还给老三,老三摆摆手:“算了,送给你们俩,省的你们在宿舍里闷得慌,连个新闻都看不到。”
“靠,你真够大方的,做老板了就是不一样……”我说。
老三得意地笑笑,摸出一个大哥大:“嘿嘿,我配上这个了,模拟信号的手机,厉害吧!”
“哇塞,真牛啊,说你行你还真行了!”晴儿笑嘻嘻地说。
“江峰,你要不要,要的话,我送你一个,话费你自己交!”老三对我说。
第188章整天瞻前顾后
“好啊,好啊,峰哥,到时候你一掏大哥大,多气派,像大领导!”晴儿乐了。
“不行啊,我们单位只有老板才有大哥大,我带着这玩意,大家一定以为我是受贿的,到时候,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我谢绝老三的好意:“兄弟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我还要注意影响……再说了,这玩意双向收费,到时候我花费也交不起……”
“靠——你们这在机关单位里混的,真累,整天瞻前顾后,还是我自己做老板舒服,自由自在……”老三嘲笑我。
我笑笑,没说话。
下午,我送晴儿回学校,学生到正月15开学,但是系里的老师明天就上班了。
第二天,初七,假期结束了,上班了。
新的征程开始了。
节后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马书记召开全社中层干部会议,强调加强报社领导骨干力量政治和业务素质的重要性,特别对如何提高青年中层干部的基本素养和管理能力提出了几点要求。
我作为报社目前最年轻的中层干部,自然也在其内。
马书记在会上强调:”今后,报社的各项事业都要有一个大发展,作为年轻的新一代中层管理干部,在报社的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作用,对于报社的未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青年领导骨干,要做到知识化、政治化,业务上要做排头兵,熟悉掌握专业知识,以力服人;政治上要不断加强自身思想理论素养,提高思想理论水平,以理服人;工作中要放下架子,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团结同事,体谅下属,关心部属,以德服人……”
马书记本人以前就做过多年思想理论宣传,脑子里货不少,讲起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接着,马书记话锋一转:”有一些并不老的所谓老同志,自以为在报社干过几年所谓的中层领导,就摆谱,摆老资格,不是想着如何去走好自己的本身工作,而是整天想着如何去为自己谋利益,如何去争权夺利,对党委的安排稍有不如意,就不顾自己的身份,到处发牢骚,胡说八道,对党委的集体领导功能横加指责,污蔑党委领导独断专行,一言堂,胡说什么中层干部竞聘上岗是党委欺骗强x民主民意,说什么在报社里混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社内说,在社外说,在山里说,在山外说……这种人,全然没有一名党员的最基本思想觉悟,全然没有维护报社声誉最基本的责任感和大局观念,全然没有一名领导干部的最基本素质,这种人,只要我在报社一天,就永远也不会重用……今后,不管是谁,老老实实做事业是本分,少给我胡说八道,自以为老资格,什么老资格?你给我下去!”
马书记最后讲话的语气很严厉,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很紧张。
我坐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听着马书记的话,猛然想起马书记这是不点名在痛斥老邢,老邢和我一起扶贫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聊天,经常冲我和老李发类似的牢骚。
报社人多嘴杂,马书记知道这事不足为奇,可是,马书记那句“在山里说,在山外说”让我心中一竦,什么意思?山里,不就是我老邢老李吗,马书记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老李……
我的头皮有点发麻,老李是很豪爽义气的一个人啊,不会干这种事的吧?
既然老李不会干这种事情,那把这消息透露出来的还有谁呢?还有谁在山里听到老邢的牢骚和不满呢?
自然就是我了。
一想到这里,我头皮麻的厉害了,妈的,马书记的讲话传到老邢耳朵里,老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老李正和他一起在山里战斗,我不但调回报社,还提了半格,从一般道义上对马书记自然要感恩戴德,自然要回报个人的思想情况,顺便顺手牵羊打点小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是这样,误会就大了,我这顶打小报告、小人的帽子就戴上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里很懊丧,操——难道是老李打了老邢的小报告,却让我来背这黑锅,老邢这火爆性格脾气,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不觉中,我又得罪了一个人,我自己却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
我肯定,这报告必然是老李打的,绝无第二人的可能。
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过,转业军人在单位里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由于长期的军营生涯,导致他们大多到地方上之后一无所长,不懂业务,只会玩人,又缺乏社会资源基础,在业务、提拔等诸多地方比较被动,因此,在现实面前,他们逐渐分化,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头学习,扎根实干,埋头苦干,靠良好的人员关系和谦虚的学习态度逐渐站稳脚跟,另一种呢,就选择了走捷径,把精力放在了公共关系上,走上层路线,经常单独向领导汇报个人的思想动态和所见所闻,以此博取领导的赏识,获取自己的个人利益。
老李,无疑应该是后一种。
我很郁闷,老邢和我还有老李天天一起大山里出生入死,摸爬滚打,荣辱与共,同甘共苦,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啊,老邢参加工作0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受了不公平待遇,发发牢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老邢讲的也不无道理,还有,老邢在山里对我和老李无论从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也很照顾,我们出了差错,都是他出面承担,这么在背后捅他一刀子,太过分了,太没有人味了!
而且,老李这么做,还直接将我推到了和老邢对立的境地,老邢毫无疑问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会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小人。虽然我觉得老李可能在做这事情的时候,对我没有恶意,只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可是,无形中,我被推到了矛盾的风口尖上。
想起这些,我闷闷不乐,神情不由恍惚起来。
“好了,我今天的话就讲到这里,大家有什么想法,自由发言!”马书记结束了讲话,要听大家的想法。
会场一片寂静,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发言。
“江峰,你先说吧!”马书记点卯了。
我忙将思绪收回,站起来:“嗯……马书记的讲话,我听了觉得很受益,我在这里表个态,回去后,我们新闻部将召开专门会议,认真贯彻落实马书记的讲话和指示精神……从我个人来讲,更要带头实践落实,无论在思想素质上还是业务素质上,都要狠抓落实,在实际工作中狠抓落实,特别是马书记提到领导干部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一点,更要落实在具体的工作中,给普通群众做好表率,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我的讲话都是心里话。
简单说完之后,我坐下。
我看到马书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同时,我也看到刘飞的脸上露出了捉摸不定的笑。
然后,是刘飞发言。
“我很赞同江主任的观点,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我们作为报社的中层领导骨干,就是要给广大群众带个好头,身体力行,起到模范作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要站在维护报社党委的角度,站在维护报社安定团结局面的角度,站在维护报社根本利益的角度,同时,我们内部各领导骨干,要加强团结,我们要坚决团结在以马书记为核心的报社党委周围,一心一意把报社的各项工作抓上去……”
刘飞的讲话同样精彩,马书记微微点头,表示了些许的赞赏。
接着梅玲大大咧咧发言:”刚才我听了新闻部江主任和办公室刘主任的发言,很有感触,很有想法,我觉得,综合起来就是一句话,那个明朝叫什么阉的人说得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不爱学习,只爱风月交际的梅玲在文人遍布的报社卖弄文采,显然是显得很蹩脚,连个宋朝的范仲淹都说不准,还在那里牛皮哄哄,惹得报社那些部室主任一阵轻笑。
马书记也皱了皱眉头。
梅玲继续在那里神气活现地大侃:”我个人表态,坚决拥护马书记,坚决拥护报社党委,马书记的话就是党委的话,我们都是马书记的兵,我呢,更是马书记的小学生,是马书记的马前卒,我今后,保证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全心全意马书记做贡献……”
同事们窃笑的声音更大了,梅玲却浑然不觉,依然在那里大吹大擂。
“咳——”马书记脸色有些难看,猛地咳嗽了一声,梅玲才猛然意识过来,停住嘴,意犹未尽地坐下。
会后,我琢磨了半天,觉得有必要去山里的石屋村去看看,有必要去看看老邢。当然,我不能做的太露骨,只身去。我打算带着新闻部的全体同事,去扶贫点体验生活,采风。
我决定先去给马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想法,得到马书记的批准。
我去了二楼马书记办公室,刚到门口,正好听见马书记在讲话,嗓门不小,我在门口正好听见。
“平时让你多看书,多学习,你就是不听,看看你今天在会上都讲了些什么,胡诌八扯,信口开河,乱引经据典,成为别人的笑料,不懂不知你就少说,出什么洋相……听听刘飞和江峰的讲话,再听听你的,胡闹!你这番讲话,把我当什么了?一言堂?独裁统治?你是我的什么小学生、马前卒?没有一点水平,你这是一个社长助理应该讲的话吗……以后开会,想好了再说,不懂你就别说,丢人现眼……”
马书记在发火,显然是在训斥梅玲。
第189章没良心的臭男人
梅玲小声地申辩:“没良心的臭男人,我费尽心思,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你好?”
马书记的火气更大了,有继续说落梅玲。
我站在门口,意识到来得不合时宜,急忙打算往后退。
刚要往后退,马书记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梅玲神情沮丧地出来,正好和我面对面。
同时,马书记也坐在办公室里正好看到我。
我一下子很尴尬,马书记和梅玲一定知道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梅玲愣了一下,看着我,脸色不大好看。
“我……我找马书记汇报一个事情!”我言语有些慌乱,神情很紧张和尴尬。
马书记眼神也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就迅速恢复了正常:“小江,进来吧。”
梅玲瞥了我一眼,接着就侧身出去。
我进了马书记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神色有些不安。
马书记却显得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指指对过的椅子:“坐吧,小江,什么事,说吧。”
我咽了咽唾沫,将自己要带新闻部同事去扶贫村体验生活的打算和马书记说了下。
马书记听我说完,沉吟了一下:“可以,你的想法很好,记者下基层体验生活,了解基层一线的情况……正好年后没有什么大的活动和任务,去锻炼锻炼队伍,回来后正好准备参加市‘两会’报道……安排好部室值班人员,去吧,我批准了!”
我松了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马书记叫住我:“这次去扶贫村,除了你新闻部的任务,我再给你额外安排一个任务。”
“哦……”我站住脚步,看着马书记。
“你这次带队去扶贫村,给我搞一个调研报告回来,”马书记看着我:“调研的主要内容就是扶贫组这一年多的工作,除了正常的工作,要侧重一下扶贫组成员在村里的个人生活和工作作风……”
我明白了,马书记是要我调查老邢和老李在扶贫村的个人情况,特别是老邢的。
“报告要实事求是,调研不要大张旗鼓,要扎实踏实,要细微具体,”马书记继续说:“报告弄完后,直接给我个人,不要经他人转手……”
我毕恭毕敬地点头:“是,一定照办。”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刚才我和梅玲说话的内容,你都听见了?”
我忙摇头:“我刚刚到门口,正好梅社长出门我进门,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马书记点点头:“嗯……你这么回答,我比较满意,记住,该你听见的就听见,不该你听见的,就听不见……”
我的心里像敲小鼓,马书记的话真深奥,所幸我能明白,这是在对我进行敲打呢。
“是,马书记,我明白,”我站直腰杆,神色郑重:“小江不该听见的,什么都没听见!”
“嗯……呵呵……”马书记突然笑了,点点头:“小家伙,脑子转地很快……总之,我是相信你的……去吧……”
出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办公桌前,怔怔地回想着马书记的表情和话语。
此刻,我突然觉得心里很压抑,很憋闷,很矛盾,很想找个人说说,很想有个人能指点开导我。
可是,现在,谁能来开导我呢?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如果她在,我心里的矛盾和郁闷一定能迎刃而解,她一定会解开我心中的结。
那一刻,我的心中突然特别特别想柳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和哀愁。
看着这熟悉的办公室,我仿佛恍惚间看到柳月昔日的影子和笑脸。
怔怔间,我的眼睛发潮了。
正在这时,陈静敲门进来,给我送稿子。
我回过神来,看着陈静:“陈静,明天我带部里全体人员去扶贫村体验生活,集体采风,时间一周,已经给马书记汇报批准了,明天开始,你在部里值班……”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进山,去你战斗了一年的地方去看看,你安排别的人值班去……”陈静不答应。
“不行,服从工作安排,”我板起脸:“这值班责任重大,交给你,我放心……”
其实,我也有想锻炼陈静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让报社领导看到陈静自己独挡一面的能力。
可是,陈静没有领会,非要跟我去。
我坚决不允:“陈静同志,这组织性纪律性还要不要了?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组织性我也要,纪律性我也要,”陈静歪着脑袋看着我:“你说得对我就听,说而不对,我就不听……”
“让你值班哪里不对了?”我有些火气:“看来你是非要和我对抗,是不是?”
陈静一看我有了火气,老实了,努努嘴巴:“哼,官大一级压死人,算了,就听你的吧,小官人!”
我一听陈静答应了,又听她叫我小官人,忍不住又笑了:“好,听话就行,过来,我给你安排一下这几天的事宜……”
陈静站到我跟前,靠着办公桌,脑袋几乎凑到我的脑袋跟前,听我安排工作。
陈静的脸几乎碰到我的脸了,近的我都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安排完工作,我向后一扬身体,远离陈静的脑袋:“行了,就这些,这几天,你在部室就是老大了……”
“嘿嘿……我什么老大啊,整个就是你的傀儡,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是让我落实就是了……”陈静冲我做个鬼脸,又说:“喂,小官人,问你个问题,行不?”
“怎么不行,问就是了,都是同志,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嗯……我问你,是我好还是她好?”陈静抿着嘴唇,看着我。
“什么她?她是谁?”我故意装傻。
“你少给我装,当然是她了,她就是你的那个所谓的什么脚踩两只船的女朋友……”陈静斜眼看我。
“什么脚踩两只船,什么所谓的女朋友,你都说什么啊?”
“哼……好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和她,谁好?”
“都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陈静瞪着我:“你不老实回答,你狡猾的大大的!”
“真的都好,”我半笑不笑:“你是一个好同志,好同事,好朋友,她呢,是一个好女人,好伙伴,好知音……”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好知音?”陈静反问我。
“你呢,是一个好女孩,好知己!”我的回答无可挑剔。
“哼,你可真会玩文字游戏,臭老九,”陈静一时无可辩驳,接着又凑近我,压低嗓门:“喂,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选择我?”
我看着陈静渴望的眼神,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涌出了柳月孤单消瘦的身影。
我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了。
柳月和晴儿,既是我的海水又是我的火焰,我在海水里沐浴,在火焰中重生,在海水里搏击,在火焰中烙印,不管是搏击还是烙印,都是我的痛,我的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我的心里一阵惆怅和迷惘。
“快,回答我啊!”陈静有些迫不及待。
我踌躇着,我不想伤害陈静,可是,更不愿意撒谎。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替我解了围。
“今天先放过你,你等着,以后再问你!”陈静小声说了一句,狠狠瞪了我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苦笑。
我知道,即使我告诉陈静我和晴儿已经定亲了,她也不会死心的,只要我没有结婚,她就不会罢休。
陈静在这方面,真的是一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
天后,刘飞给我安排了一辆面包车,我带着部室的6名记者,去了留下我一年印痕大山,我的石屋村。
临出发前,我没有忘记去书店给石屋小学的孩子们购置一些图书和学习用具,我还特地给王老师买了一支精致的钢笔。
老三听说我要去石屋村,又赞助了一批精美的挂历和年画,作为迟到的礼物,送给石屋村的乡亲们。
“兄弟,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咱们都是农民的儿子,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本,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老三帮我把东西搬进车里,拍着我的肩膀,如是说。
我心里有些感动,很认同老三的话。
车子在大山里爬行了几个小时,终于来到石屋村,我见到了王老师和孩子们,见到了石屋村的乡亲们,见到了老邢和老李。
见到淳朴辛劳的王老师和欢呼雀跃的孩子们,我倍加感动;见到憨厚朴实的乡亲们,我倍加亲切;见到老邢和老李,我颇为感慨。
我确信,天前马书记开会讲话的内容已经传递到了这里,传递到了老邢和老李的耳朵里。
因为我相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如此确信,还因为我看到老邢和老李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同时,我还牢牢记着马书记安排我的特殊调研任务。
其实,我和老邢老李一起呆了一年,只分开了很短的时间,马书记安排我的事情,我不用调查也能完成,我们这一年间,彼此都太熟悉了,包括和石屋村的乡亲们。
当我将带来的礼物送给王老师和孩子们以及乡亲们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眼里露出了感激和感动,还有无比的热爱和欣喜。
其实,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在他们眼里,这无比珍贵。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老村长握住我的手,使劲摇晃着。
孩子们簇拥在我和同事们周围,欢快地雀跃着,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个节日,山外的叔叔阿姨来了,江叔叔又回来了。(未完待续)
进山调研
第190章进山调研
乡亲们捧着迟来的年画和挂历,眼里充满了热情和淳朴,硬拉着我和同事们去家里喝茶。
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快乐,同事们也是,我分明看到他们眼里的好奇和兴奋。
“江主任,真的想不到,你在这大山里呆了一年,还能呆住,还能和这里的乡亲们混得这么热乎!”同事们环顾着这苍凉的大山和破旧的村庄,带着敬佩的神情对我说。
“江记者,自从你来到这山村,自从你采访过这里,这所学校,这里的孩子们,包括我,都旧貌换新颜了,你是孩子们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啊……”王老师握住我的手,摇晃着我的胳膊,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我的民办转公办已经批下来了,工资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孩子的妈妈也找到了,回来了,呶——”
王老师说着,指指站在附近的一位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感到了巨大的安慰和欣慰,我竟然真的能为普通的劳动者做一件实事,那一刻,我很高兴,很自豪,很激动,握住王老师的手:“王老师,回来了就好啊,孩子终于有妈妈了,这个家,终于又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江记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你不单单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们就爱的恩人……”王老师动晴地说着:“孩子将来长大成人,永远也忘不了你,我们一家,永远也忘不了你……”
“王老师,不要这么说,你是辛勤的园丁,你是大山深处的坚守者,你的执着精神和朴素意识,是我学习的榜样,从你身上,我收获了更多,学到了更多,你今天的所得,是迟来的回报,是应该的……”我也动晴了,多么朴实的老师,多么朴实的男人!
“江主任,欢迎你回来看看,欢迎领导来莅临指导检查工作!”老邢站在我旁边,皮笑肉不笑。
我看着老邢的神色,知道老邢对我误解很深。
我看看站在旁边的老李,老李正笑呵呵地看着我,若无其事,偶尔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显出略微的不安。
我一时不知如何对老邢说,我总不能主动提起这事,那岂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即使我提起这事,即使老邢相信不是我在背后放他冷枪,那岂不是等于告诉老邢是老李干的,那么老邢和老李势必就要反目,这两个难兄难弟在大山里还要再坚守一年,如果反目,怎么能朝夕相处?
本来找老邢澄清事实是我的一个重要目的,可是,此情此景,我突然改变了主意,都不容易,闹翻了对他们两个人,对报社的扶贫工作,有什么好处呢?两人天天别扭着,村里的乡亲们会怎么看?这不仅仅是影响了他们两人的形象,更是败坏了报社的形象。
我不由想起柳月说过的话:学会宽以待人,学会在误解和非难中工作、生活。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在省城受到的这一年的屈辱和磨难,和她相比,我所受的这点误会算什么呢?
在我的清白和老邢与老李之间的关系上,我衡量了片刻,迅速做出了决定,不能破坏大好的团结局面,不能为了自己的小事儿破坏了大局,只要我有一颗真诚的心,老邢迟早会明白的。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原来的想法,诚恳地对老邢说:“老大哥,别这么说,咱们都是同事,你还是我的老前辈,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尊敬的老大哥,我今天来,一时来看看乡亲们,而是来看看你和老李两位老兄……”
我刚说完,老李忙接过来:“哎呀,江主任说的太好了,欢迎,欢迎,我和老邢也都一直挂念着你这个老弟呢,咱们三个,可是一个被窝里滚出来的,铁哥们……”
老邢看着我坦然的目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继续讽刺挖苦我,提起我的包:“走吧,去办公室坐坐!”
“我自己来吧!”我忙客气。
老邢站住,看着我:“兄弟,怎么一提拔就客气了?在山里这一年多,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过?你要真当我是大哥,就别给我玩虚的,客气什么?走,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全羊汤我炖好了。”
我这才知道,为了欢迎我们,老邢和村长专门买了一头黑山羊,熬了一大锅全羊汤,给我们打打牙祭。
那一刻,我从老邢的口里听出了宽容和豪爽,或许,他真的以为是我干的,而他以一个老大哥的风范和气度宽容和接纳了我。
我心里又被感动了一下。
当全羊汤一盆一盆端上来,老邢亲自给我盛了一大碗,放在我面前,接着,又用黑瓷碗给我倒上白酒。
我坐在那里没再客气,怕老邢不高兴。
然后,老邢端起酒碗,看着我:“来,兄弟,别的话不多说,就凭咱兄弟俩一年的交情,当哥的敬你,咱们喝个过年酒!干——”
说着,老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的大脑冲动了一下,端起酒碗:“邢大哥,承蒙老兄厚爱,老兄对我小江的情意,我心里都有数,我小江不敢自封为品德高尚之人,但是,任何时候,我绝对不做有损自己人格、有损兄弟们感情的事情,今天这酒,小弟敬大哥!”
说完,我也一饮而尽。
刚才我的关于自己人品的话,是柳月曾经亲口在电话里和我说过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这话,我看到老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老邢听了我的话,没说什么,放下酒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笑了:“兄弟,我相信你一回!”
我也笑了,伸出手,用力拍了老邢的肩膀一下。
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宽广的是天,比天更博大的,是男人的胸怀。
后来,老邢扶贫回到报社,依然是一个普通的正科级办事员。
再后来,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还了我的清白。
再后来,老邢官复原职,在我和柳月与马书记、刘飞、梅玲的斗争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当然,这是后话。
随后的几天,我的同事们在石屋村开始了就地采访和采风活动。
而我,时刻记住马书记安排给我的特殊任务,虽然自己已经比较了解扶贫工作组的情况,但是,还是入户谈心,了解这段时间扶贫组的状况。
老邢和老李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以为我是在采访宣传他们俩的光辉业绩,给予大力支持和辅助。
我不能和任何人说我要干什么,我只是默默地进行着。
我了解情况很仔细,很具体,时间地点人物都记载地很详细。
“咱们这笔杆子,看来要大力宣传宣传咱们了,咱们的报纸上说不定很快就又出现咱们的名字了?”老李笑呵呵地第老邢说:“自从江主任下了山,就看不到扶贫日记了,这回,又有了,呵呵……”
老邢看了看老李,没说话。
我看了看老李,笑了下,也没说话。
每日傍晚,我忙完手头的活,都会不由自主来到那块我无数次端坐,无数次遐想的岩石边,像过去的一年那样,眺望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眺望夕阳下黛色的连绵的群山……
像过去一样,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远方的我曾经拥有至今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女人,想起了那过去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那曾经的泪花欢欣,想起了那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想起了那凄苦忧郁的眼睛……
在这熟悉的大山里,在这熟悉的岩石边,看着这熟悉的落日晚霞,我的心阵阵悸动,我的情波涛汹涌,我的爱绵绵无尽,我的愁苦苦相随,我的悲从心而生……
人生就是命运,人生就是缘分,人海茫茫,随波逐流,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我这样怅怅地想着,眼睛不由潮湿了。
有时候,王老师会过来,和我一起坐在这块岩石上,向我讲述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讲述石屋小学的美好前景,讲述他要把孩子们培养成才的决心和意志,讲述他现在这个完整的家发生的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什么是幸福?对我来说,平凡和平静,还有安宁,是最大的幸福!”王老师和我一样,眺望着远山即将下坠的红红的太阳,喃喃地说。
我被震动了,转脸看着王老师那微微驼背的身体,还有古铜色布满皱纹、和年龄极不相称的脸,突然悟到了什么……
一周后,活动结束,在石屋村乡亲们和学校孩子们的列队欢送中,我们和大家依依惜别,离开石屋村,离开我扎根一年的大山。
“江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呀?”王老师的女儿偎依在妈妈怀里,拉着我的手,眼里充盈着泪水。
我望着孩子天真而充满希望的脸,轻轻抚摸着孩子扎得很漂亮的两个小辫,这一定是妈妈给扎的,自从妈妈回来,孩子就告别了蓬头垢面、衣服脏乱的时代。
有妈妈,多好啊。
我突然想起了妮妮,想起了呼喊着找妈妈的妮妮。
我的眼睛又一次潮湿,拍拍孩子的脸蛋:“好孩子,叔叔有时间还回来看你们的,给你们买好看的图书和学习用具……”
王老师的女儿点点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我有些受不了了,疾步上车。
车子出发的时候,我看见,车旁挥手送行的孩子们个个都泪光点点,王老师边挥手笑着告别,另一只手却在抹眼角。
我呼出一口气,转过脸去,看着车的另一侧,看着另一侧绵绵的群山。
回到江海,我用一个夜晚的时间写完了马书记交代给我的特殊使命,第二天一上班就把打印好的报告递交给了马书记。
第191章真正的意图
在我的调研报告里,全部都是实事求是的扶贫工作组的感人事迹,而这些感人事迹,来自于我的亲眼所见和所闻,来自于石屋村老百姓的亲口叙述,来自于老邢的实干和豪爽,来自于村干部的交口称赞。
我不想多琢磨马书记交给我这个任务的用意,我只想凭一个人做人的基本良心和原则来完成这个任务,我不能让自己问心有愧。
在马书记办公室,我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对面,马书记低头在看我的调研报告。
马书记看了大约有十分钟,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这报告的内容都是你亲自调查的?”
“是!”我毕恭毕敬地回答。
“没有告诉别人是我特意安排你的任务吧?”
“没有。”
“嗯……”马书记出了口气,将报告收起来,放到文件夹里,看着我,点了点头,突然笑了下:“小江,你知道我让你搞这个报告是什么用意?”
“知道,马书记是要全面了解扶贫工作组最真实最详实最具体的工作和作风晴况,掌握扶贫人员的第一手作风资料。”我痛快地回答到。
“哦……”马书记沉吟了一下,又笑了:“呵呵……不错,是这样……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我其实这会心里很紧张,听马书记一说,如蒙大赦,忙出了马书记办公室。
其实,我不傻,我似乎能猜得到马书记的真实用意,我想马书记今天估计是有点失望,一是失望于我的报告的内容,二是失望于我的愚钝和稚嫩,我竟然不能心领神会地理解他的意图。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贯彻了马书记的含混晦涩的意图,我就得出卖自己的良心,老邢就要说不定什么时候倒更大的霉。这个老邢,现在已经够惨了,我不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即使老邢到现在还对我有误解。
回到办公室,我召开部室全体人员会议,部属将开始的市“两会”采访事宜。
一年一度的市“两会”,是报社也是新闻部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
我的计划是将人员分成两组,我带三名记者采访人大会议,陈静带名记者采访政协会议。
不知不觉中,陈静在新闻部的地位已经慢慢凸显,这一是因为陈静的能力和人缘,二是因为陈静在我们进山这几天独当一面,独立处理了不少业务,得到了锻炼,得到了认可。
我公布了分组计划方案,大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陈静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表示绝对的服从。
在大场合上,陈静从来不会和我对抗,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服从。
陈静不论是从家庭环境还是工作成长,都决定了她是一个见过场面的人。
做记者,一大好处就是能锻炼人,再内向再腼腆的人,干上个月记者,保证能上得厅堂,保证能落落大方,随处侃侃而谈。
刚安排完事情,大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报社微机室的工作人员进来,对我说:“江主任,给你们办公室的电脑都拉过来了,现在就可以安装吗?”
大家一听,要换新电脑了,都很兴奋。
“好啊,装!”我说道,心里在琢磨怎么样能保住我的那台旧电脑。
工作人员开始往办公室里搬电脑,大家激动地开始收拾各自的办公桌。
“咦,怎么就7台电脑,我们是8个人啊,”陈静数了数,问工作人员:“少了一台……”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办公室给分配的数量,我们只负责安装,别的不过问,这每个办公室的数字,都是刘主任亲自确定的……”
“岂有此理,8个人给7台电脑,这不是让我们起内讧争电脑吗?剩下谁都不好看啊,我找刘主任问问……”陈静说着,摸起内部电话就打。
我本想阻拦,又停下了,我想听听刘飞如何给陈静解释。
“刘主任,我是陈静,我们8个人,怎么7台电脑,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分赃不均吗?”陈静上来就直奔主题。
刘飞的声音在内部电话里比较大,我站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总编室新来了一个编辑,这样,电脑就不够用了,你们委屈一下吧……”
陈静一听,傻眼了,放下电话:“怎么会这样,咱们总不能去总编室去和他们抢吧?”
我听了,心里却突然舒坦起来。
“那……江主任,你看,这电脑怎么安?”工作人员看着我:“您是主任,新电脑是一定要有的,其他的人,怎么安排,您定!”
一时,大家的眼神都看着我,除了陈静,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紧张。
是啊,做记者,笔杆子就是武器,进入电脑时代,电脑就是最新式的武器,谁不想用上最好的电脑呢?
这会,我心里暗暗高兴,我不管刘飞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我出难题,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正是我实践我在中层干部会上发言所讲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机会,也是我保住我的旧电脑的机会。
“这个问题好办,”我直截了当地说:“我的不换,这7台电脑,配给大家用。”
同事们的神情都缓和下来,陈静却说话了:“不行,哪能这样,太不像话,哪里有让领导用破电脑的道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这样吧,我用旧电脑,给江主任和大家换新电脑。”
我一听,急了,看着陈静:“不可以,服从安排,你们天天都采访,写稿多,用新电脑对提高工作效率帮助很大,我现在出去的少,写稿也少,那台旧电脑,凑合着用就行……好了,就这么着,安装吧……”
我拍板了,陈静也只好同意。
然后,工作人员开始安装电脑。
陈静一转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处理手头的稿件。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静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脸色通红。
“怎么了?”我看着陈静气愤的眼神,问她。
陈静一把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到我跟前的沙发上:“气死了,这个狗屁刘飞!”
“怎么了?别胡说,让人听见,不好。”
“我刚才去打听了,什么电脑不够用了,什么总编室来了个新编辑,狗屁,”陈静气呼呼地说:“马书记明确安排说这次换的新电脑全部给编采部室用,行政和后勤先不换,把淘汰的电脑给他们用,结果呢,本来该属于我们办公室的那台电脑被刘飞巴结狗屁领导了,送给梅玲了,梅玲办公室安了新电脑,总编室的新编辑还没来报到呢……”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猜想刘飞这么做,有两个用意,一个当然是巴结梅玲,另一个呢,也想给我出个小小的难题,看我如何处理,看我能否真的能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何况,刘飞把新电脑给了梅玲,报社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也就陈静什么都敢说。
我知道,梅玲平时不敢把陈静怎么样,毕竟,陈静的爸爸是市人事局副局长,位置在那里摆着,虽然梅玲很可能会知道陈静对她不满,却也不愿意去惹她。
梅玲虽然嚣张,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数的。
“算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这台电脑还是可以用的,”我笑呵呵地说:“这台电脑是咱们两任主任用过的,特别是柳主任用过的,我这第三任接着用,有感情啊……”
“什么两任领导用过的?柳主任用的那台换了快一年了……”
我一听,呆了:“什么?这不是原来柳主任用的那台吗?”
“废话,你刚下去扶贫不久,那台电脑就坏了,办公室又给刘飞换了一台,和原来的那台一模一样的……”陈静说。
我心里霎时冰冷,我自作多情了这么久,原来这不是柳月的那台电脑,原来这是刘飞用过的电脑。
“这台电脑也不好用,老是死机……”陈静继续抱不平:“凭什么啊,就凭她是个正科级的社长助理?哼……连打字都不会,还人模狗样的配电脑,电脑对她来说,就是个打扑克的游戏机,可笑啊可笑,悲哀啊悲哀……”
我忙制止陈静不要再说,虽然我知道陈静说的很有道理。(未完待续)
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第19章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陈静在那里大呼可笑和悲哀,我有同感,只是,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可笑,是谁的悲哀。
“哼,不会打字的守着新电脑当摆设,急需做业务的守着破电脑出苦力,刘飞大主任可真会讲政治,真会服务领导,这个世道,没真事了……”陈静气愤愤地嘟哝着出去了。
陈静出去后,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这台旧电脑,心里很懊丧,妈的,自作多情了这么久,原来是刘飞用过的电脑。
顿时,我对这台电脑没有了兴趣,越看越不顺眼,伸手照着显示器顶盖砸了一拳。
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忙乎,马书记在梅玲和刘飞的陪同下到各个编采部室察看。
来到我的办公室,马书记一直笑呵呵的脸突然收敛了起来,皱皱眉头,看着我的旧电脑:“江峰,电脑不是都给你们配发了吗,怎么只有你的还没换?”
马书记说完这话,我看到,刘飞的脸色不大自然起来,从他看我电脑的眼神里,我觉察到,他有一丝意外,或许他以为我一定会换上新电脑,把旧的淘汰给其他记者用。
同时,我从梅玲的眼神里也看到了意外。
“哦……人多机器少,8个人配了7台电脑,他们都在一线采访,比我更需要,就先给他们了。”我对马书记说。
马书记扭头看着刘飞:“刘飞,怎么回事?我不是按照编采部门一人一台签批的采购单吗,怎么会少了一台呢?”
刘飞的表情有些紧张:“这个……这个是因为总编室又增加了一名新编辑,考虑到总编室的工作性质,所以……”
“荒唐,无稽之谈,总编室新来的编辑还没到位,你倒是未雨绸缪,提前给准备好了,胡闹,马上把那台机器给我搬到这里来……”马书记瞪了刘飞一眼,话里有些火气:“这就去!”
刘飞站在那里不动,脸色尴尬。
“还不去,还等什么?”马书记火了。
“我……我……”刘飞额头有些冒汗:“新编辑没来,那台新电脑暂时先给梅社长更换了……”
“啊——”梅玲此时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我就奇怪,我上午去工地,回来一看,办公室的电脑怎么就突然换了新的呢,原来是占用了新闻部的电脑啊,这可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刘主任,你抓紧安排人,把我的电脑换回来……”
梅玲大呼小叫,指使着刘飞。
“别,别,”我忙说:“我这台电脑一样用,这台电脑就很好,梅社长有更重要的工作,新电脑就放梅社长那里吧,在梅社长那里,新电脑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我这么一说,刘飞立刻找到了台阶下,忙点头附和:“也是,也是!”
“什么重要工作啊,我整天在外面,整天往工地跑,那里有时间上电脑,不行,赶紧把电脑搬过来!”梅玲仍然坚持。
“算了——”马书记发话了,看看梅玲,又看看我,然后看着刘飞:“抓紧安排,再买一台,让电脑公司这就送过来,安好……”
“是,是!”刘飞忙答应着:“我这就办!”
然后马书记看着我:“江峰,你可真是实践了你发言时候讲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了,不错,一个部室主任,就是要有这种作风,就是要有这种胸怀,要想让部下给你出力,要想让部下服气你,不仅仅需要精干的业务,还需要有宽广包容的胸襟和豁达的气度,还需要有良好的人品和人格,这,对于一个年轻的领导干部来讲,尤为重要……”
马书记借题发挥,给我上起了政治课。
我连连点头,刘飞也在旁边坐学生状,频频点头。
“还有,我年前和你说过的,参加市委党校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班的事,‘两会’结束后,你就准备要去了,我和编委到时候会从现有记者中指派一名临时负责人,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马书记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做好两头跑,多吃苦头的思想准备,就是有了临时负责人,你也不能撒手不管,你白天给我上课,晚上回来,处理政务,新闻部的工作,不可忽视,不可掉以轻心,临时负责人,也就起个你助手的作用……”
我忙点头:“明白了!”
我看到,刘飞的眼神一跳,脸色一闪,面部神经一抽搐。
虽然这只是一个瞬间,但是,让然被我捕捉住了。
接着,刘飞就迅速恢复了常态,面带笑容。
那一刻,我知道,刘飞是刚知道我要去市委党校学习的事情,他心中一定很嫉妒我,很难受。
梅玲一听,嘴巴微张,脸上一丝意外,看来她也是刚知道我要去学习的事情,她的意外应该包括两层意思,一是我去参加学习,二是派谁去学习这么重要的事情,马书记看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她竟然没有机会吹吹枕边风。
梅玲的脸色迅速变得高兴起来,看着我:“江主任要去中青班学习了,祝贺你啊,这可是进步的一个绝佳好机会哦……”
看着梅玲的笑容,我确信,她的笑是真心的。
“是啊,祝贺你,江主任!”刘飞也笑着对我说,脸上的表情很真诚。
看着刘飞的眼神和笑脸,我知道,刘飞的心里很难过,或许是痛苦和愤怒。
“谢谢梅社长,谢谢刘主任,”我谦虚地笑着:“当然,更感谢马书记给了我一个学习的机会,一个接受再教育的机会……”
马书记看着我:“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单单是要学习理论知识,更主要,好好向你那些同学学学如何处世,如何协调,如何贯彻领会意图的本领……”
马书记的话我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马书记是在提高我对领导意图的领悟能力,他一定在遗憾或者不满我去石屋村搞的那个调研报告。
其实,我能领悟,只是,我不愿意领悟。
所以,我就装作没领悟。
我发现自己装憨卖傻的本领也在提高。
马书记走后,果然,很快,我的新电脑就安上了,旧电脑替换下来,先放仓库。
我帮着微机室工作人员搬旧电脑到仓库。
到了仓库,一看,好几部旧电脑堆积在这里。
“我那办公室之前淘汰的那部电脑也在这里吗?是不是这部啊?”我指着一台旧电脑问那工作人员。
“嗯……”工作人员过来看了看:“对,是这台,这最早还是柳主任用的,后来,刘主任用了没几天就坏了,当时是我去更换的。”
“这台电脑那里出了毛病?”我问。
“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后面主机的插头坏了,更换上,也就能用了,不过,这都是淘汰的老机型了,没人用的,也就只有扔仓库里了,听主任说,以后打算做二手电脑处理掉……”
我一听,喜出望外,急忙去找了微机室的主任,想买这台旧电脑。
微机室主任和我一般年轻的小伙子,一听我要这台旧电脑,直接就同意了:“自己哥儿们,买什么买啊,我这就安排人修好电源,送给你了!”
我很高兴,当场就邀请这家伙晚上去喝酒吃烧烤。
下班前,电脑修好了,我小心翼翼把电脑搬到了我的宿舍。
在宿舍里,我把电脑安放好,又找了干净的干布,细心地擦拭着电脑壳外面的灰尘,好像在呵护着柳月沧桑疲倦的身体。
收拾停当,我坐在电脑前,看着显示屏,好像看到了柳月温存忧郁的眼睛……
电脑事件之后,刘飞和我还有梅玲见了面依旧谈笑风生,好像没有发生这回事。
刘飞想巴结梅玲,顺便再刁难我一下,不曾想被马书记的出现改变了战局,反倒被马书记将了一下,而且,我还知道了电脑不是柳月用的,找到了柳月的旧电脑,搬到了我宿舍,这下子的较量,我不但没失分,还赚了。
我不知道刘飞和梅玲事后对我要到市委党校去学习的事情怎么想,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马书记亲自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他们俩都失去了在我面前送人情表功劳胡诌的机会。
不过,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心翼翼地处事,我知道,如果在去学习前出了什么问题,被抓住小辫子,那就会直接影响我参加中青班的事情。毕竟,在大家的眼里,进了中青班,就等于进了第二梯队,这可是市委组织部专门举办的。
明天市“两会”就要开幕,政协会议明天,人大会议后天,为期天。
代表今天下午都已经开始入驻市内各宾馆。
下午,我和陈静再一次碰头,确定各自的分工事宜。
“陈静,这次两会,你负责政协,我负责人大,咱们俩并列平行,稿件你不用给我审核,直接送交值班副总,我和编委已经汇报了,”我看着陈静:“你的责任很大,让你担任政协报道小组组长,是我亲自向老总推荐的,你可要负好责任,守好阵地,保证圆满完成会议的各项议程报道任务,同时,搞一些会议侧记之类的,丰富我们的会议报道形式,这对你,是一次重大的考验,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上次,你独自在家值班,独当一面,很胜任,这次,希望你还像上次那样出色……采访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沟通,咱们商议着来……”
“是,”陈静大声说了一句,接着又小声说:“服从小官人指挥,小官人指哪我打哪,绝对不说半个‘不’字,绝对完成小官人交代的任务!”
第19章都是革命同志
我忍不住笑了:“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小官人,我不是官人……”
“不是小官人,那你是大官人?嘿嘿……”陈静笑笑,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又把脑袋探向我,压低嗓门:“喂,小官人,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说,我和她,哪个好?不许含糊其辞,利索点,快回答!”
“不是和你说了吗,都好,在我眼里,你们两个都好,你还要我回答什么?”我瞪了一眼陈静:“都是革命同志,干嘛非得要分出个高低来?不压人一头,你不舒服?你这是什么思想?以后,不许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有时间,多看书,学习,多做工作,提高业务水平……”
“哟~啧啧……行啊你,少给我上政治课,你看你,胡子还没长齐呢,就像个老人筋一样教训我……”陈静撇撇嘴唇,站起来:“走了江小官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愿意回答,哼……等着瞧……”
陈静说完,拍拍屁股就往外走,刚拉开门,迎面和一个人撞个满怀,一看,原来是冒冒失失的老三。
这家伙今天来我这里贸然来访了,这可是我荣升后他第一次光临我办公室。
“你——怎么搞的?”陈静后退几步,回了办公室,被老三撞了一下,有些恼火,冲老三就嚷嚷。
“哟——是你啊,对不住了,我走得太急了,”老三忙向陈静道歉。
陈静一看,是老三,眼神不由有些意外,她一定在怀疑我和老三的关系,因为她知道老三和晴儿的关系的,现在晴儿和我好,那么,这个老三扮演了什么角色呢?陈静的眼神证实了我的猜测。
“陈静,这是我宿舍的老三,铁哥儿们!”我说。
陈静看着老三点点头:“哦……原来是铁哥儿们,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一起用的铁哥儿们啊?”
老三摸不着头脑:“哦……还行,上学的时候基本是什么都一起用,现在工作了,不在一起了,想一起用也不行了……”
“哦……是这样啊,”陈静用讥讽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半笑不笑地对老三说:“我看你这个人蛮豪爽,蛮大方的,什么都舍得拿出来和你哥儿们用哦……佩服,佩服,三兄弟!”
我知道陈静是在讽刺老三,也不好多收什么,就装傻。
谁知道老三装得比我还傻,大大咧咧看着陈静:“你既然是我哥儿们的兵,我的东西不仅仅可以和江峰共享,和你也可以啊,咱俩,也可以一起分享的,陈大姐!”
陈静一听老三叫她陈大姐不乐意了,冲老三一瞪眼:“哼……不敢当你的大姐,我看你还是看好你的小姐,一个看不住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
老三傻呵呵地看着陈静:“哦……不敢当大姐,那就叫陈小姐吧,听你这么说,那你一定是能看住你男人的好女人了?”
“你——贫嘴,讨厌!”陈静一跺脚,回了大办公室。
我看着老三和陈静,突然若有所思。
陈静走后,老三冲我直咧嘴:“你这个女部下嘴皮子很厉害哈,我知道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知道她对你有意思,从你那次住院我就看出看来了,呵呵……其实,这个女娃子也不错,就是比咱晴儿差远了……”
“嘘——”我制止老三:“你丫的嘴巴闭上,别让她听见,听见了,让你死都没地方去死!”
老三回头看了看门口,关好办公室的门,在沙发上坐下:“怎么?你还怕你这个女部下?我可给你说啊,别给我再搞出什么办公室恋情来啊,你要是再对不住晴儿,我真的废了你,为了你,老子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容易吗?”
“少胡说,我和晴儿亲都定了,我不会对不住晴儿的,这个,你放心就是,”我递了支烟给老三:“大老板今日大驾光临,有什么见教?”
“见教说不上,我现在做广告公司,我对一切户外的、媒体的广告传播媒介动感兴趣,今儿个来你这里逛游逛游,了解了解你们报社经营的形式和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老三说。
“商机?什么商机?”我看着老三:“我们是党报,做广告的很多都是基层政府和国企的专版,都是挣公家的钱的,广告也是为国家干部抓政绩出力的,真正的商户,谁愿意来党报做广告?”
老三摆摆手:“你这个思路是不对的,兄弟,在报社工作,不能只单纯想着做一个记者就行了,现在在外地,我听说,很多报社做的很大的,都在转轨,都在引入市场竞争体制,咱们江海思想落后,但是,下一步,早晚也得走这一步,市场经济的大潮锐不可当,报业经济是必须的,而作为报业经济的广告业,首当其冲……”
我有些发愣:“好家伙,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么多?比我强啊!”
“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南方日报》的广告部主任,听他谈报业经济的未来和发展,还有报业广告的大趋势,很受启发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开阔了视野,这不,就近水楼台,先过来打探打探,琢磨琢磨,看看能寻觅到什么春天的信息……”老三说。
“嗯……我们报社是在解放思想,不过,不是在经营上解放思想,而是在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固定资产投资商解放思想,你所盼望的经营体制的改革,广告业的春天,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等着吧,兄弟,有好消息,我告诉你!”
“嗯……好,”老三点点头,又对我说:“江峰,我对你有个建议。”
“说!”我看着老三。
“我这也是受那天那南方人的启发,有了几点感想,关于你的工作,我也有点想法,我觉得啊,你不能只做一个笔杆子,这是一个火热的时代,兄弟,你的大脑可要跟上形势,多学点知识,培养培养经营头脑,对你的未来,不无好处,懂经营,是真本事,比光会玩人的将来饭碗要牢固……”
老三侃侃而谈,我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人给我灌输经营的理念,而且还是报业经营的理念,在这之前,无论柳月还是杨哥,还是报社的老大马书记,都没有人提到经营报纸这个名词,老三这么和我一说,我觉得很新鲜。
老三的先知先觉对他以后广告事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同样,若干年后,老三开始涉足报业广告,在报社广告经营事业发展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并成为我的得力干将。
我知道,老三今天来,不仅仅是来报社找寻春天的气息,更主要的是想向我传递这个理念,灌输他的经营思想。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老三就开始了自足自己的学生创收经济,去自由市场买来蜡烛、方便面在宿舍楼里卖,周末搞来录像带,在教室里放通宵录像卖票,虽然没有发财,可也没缺着零花钱。
和老三相比,我在这方面差的远了,我一直觉得经商仿佛是我遥不可及的事情,做生意太深奥了。
那次谈话,老三开启了我的朦胧的经营意识,打开了我封闭已久、从未开启的一扇门。
随后的几天,我和陈静分别带领新闻部的同事们进驻“两会”,开始了紧张而规范有序的采访工作。(未完待续)
不要小看这份名单
我暗自琢磨着,决定亲自去采访宋明正。
采访在宋明正的房间里进行。
宋明正的房间在江海宾馆号楼,我呢,在会务组,会务组设在号楼,相隔不远。
我先给宋明正打电话联系预约,宋明正一听是采访的事情,很高兴,很热情:“江主任,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进行,我随时等候你!”
我之所以想采访宋明正,一是因为宋明正多次向我发出采访邀请,二是因为我对宋明正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结,这种情结朦朦胧胧之中让我对宋明正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感,在这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结的趋势下,我决定亲自采访宋明正。
采访在宋明正的房间里进行,时间是晚上7点半,晚饭后。
我在宋明正房间里受到了宋明正热情的接待,上茶递烟,笑容满面。我知道,宋明正对我的热情有公有私,掺和在一起。
宋明正办公室的秘书也在,见我坐下,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宋明正。
既然有材料,那宋明正基本就不用讲了,讲也不过是照稿子念,那样,会浪费我们的共同的时间。
于是我对宋明正说:“宋局长,这样吧,为了节省时间,这份材料给我,我做参考,材料之外的,你觉得还需要哪些补充的,再讲一讲,我做做记录。”
我这么一说,宋明正也就笑笑答应了,把材料递给我:“江主任真是痛快人,行,那我就结合材料,补充几个事情,谈一点个人的观点……”
我接过材料,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将材料装进包里,对宋明正说:“那好,您说吧,咱们这次采访的主要内容就是展望,就是计划,就是今后的工作安排和打算,您是卫生局长,自然就谈全市卫生行业的发展新思路了……咱们开始吧……”
说完,我掏出采访机,柳月给我买的索尼采访机,放到宋明正跟前,又打开采访本,开始记录。
这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上接触宋明正,我对柳月的这个前夫能力到底如何,充满了好奇。
宋明正开始侃侃而谈,我开始边听边在采访本上记录。
0分钟过后,我对宋明正的初步判断出来了,老宋的口才很好,可以说出类拔萃,可是,他对卫生业务显然是个外行,谈的问题,很肤浅,根本就深入不下去,跟本就没有自己的成熟的思路和见解,只能讲一些大话和套话。我这个外行都能听出老宋是外行,何况卫生系统本身的人了。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那些医院的院长不鸟宋明正的原因了,不懂业务,没有真本事,即使上级把你安置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威来保证,一样不会有人尊重你,尊重来自于实力,千真万确。
宋明正之所以没有得到下面人的尊重,就在于他一不懂业务,二没有实权,这两样,他只要有一样,就行了。
从这次采访传递的信息看,宋明正的处境或许要有所改观了。
我边随意记录着,边暗地祝福宋明正。
宋明正说起来没完,没有条理,净是空话、大话,我有些不耐烦,可也不能阻止他,不但不嫩阻止,我还得装作在认真听的样子,用笔记录,虽然我知道我记的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但是,为了表示对局长的尊重,必须得记,不然,宋明正会觉得我不尊重他。
这样的事我在采访中经常遇到,习惯了。
好不容易宋明正结束了长谈,我赶紧告别,回去写稿子,因为第二天就要见报,我必须在1点定版前写完交稿。
“江主任,稿子写完了,可以先送我们局长看看吗?”在和我握手告别时,宋明正的秘书笑容可掬地说。
我一听就有些反感,看看,不就是要审稿吗?
我心里虽然很生气,但口头还是很客气,转脸看着宋明正:“宋局长,我现在赶回报社写稿,这稿子明天就见报,今晚1点前必须得交上,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当然,宋局长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到报社,我边写你边看,或者,你还可以拍秘书去……”
我说话的口气明显很不悦。
宋明正意识到了我的不高兴,忙说:“哪里,不用,我对江主任的水平是绝对信任的,不用看,看什么……”
我笑笑,告辞。
接着,我赶回报社去,连夜写稿,没有耽误出报。
第二天上午,我在会场遇到宋明正。
见了我,宋明正显得格外高兴,紧紧握住我的手:“江主任,你写得太好了,今天的报纸我看了,很多代表都看到了,都交口夸赞,说我的思路好,访谈好内容好,其实,我仔细看了,哪里是我讲得好,分明是你写得好啊……呵呵……昨天办公室那秘书不懂事,乱安排,你别见怪……”
“呵呵……谢谢宋局长夸奖,不过,确实是你讲得好,你们提供的材料好,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我笑着:“至于秘书说的那话,我早就忘记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呵呵……那就好,”宋明正笑着点点头:“等过些日子,我专门请你去局里喝酒,专门感谢你……”
我想,宋明正说的过些日子,那日子应该是他结束傀儡政权,直起腰杆的时候。
“行,没问题!”我答应着。
“对了,我最近听到上面有些风声,说是省里将对市级领导班子成员进行个别调整,你们宣传口要动一动,现在的老宣传部长退休,省委宣传部一位处长要来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如果是这样,不知道妮妮的妈妈会不会有所变动……”宋明正像是在告诉我信息,又像是在询问我求证我消息的准确性。
综合宋明正的话和我从杨哥那里得到的信息,我做出判断,应该是张处长要来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柳月可能要回来,但是回来干什么,到哪里,我一无所知。
那时,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柳月如果从省委宣传部一无建树地回来,不大符合柳月的性格,柳月是个很倔强的人,她能在省委宣传部忍气吞声过这一年多,就一定是打算要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如今就这么回来,显然不能让她心里接受下来。
当然,那时,我绝对不会想到,经过了这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经历了这一年多非人的磨难和苦痛,柳月也在无声的发生着改变,也在困难中成熟成长,也在改变着自己的倔强和固执。
第195章执着和坚定
当然,那时,我更不会想到,柳月改变的只是表面的倔强和固执,而内心深处对事业对人生对生活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定,从未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摇。
天后,我和陈静带领新闻部的同事们圆满完成了各项报道任务,受到市领导和报社领导的一致表扬和肯定。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给大家放假一天,休养生息。
我则在晴儿的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休整结束后,我接到报社党委通知,第二天,去市委党校参加中青班的学习,同时,党委宣布,在我学习期间,新闻部的工作由陈静临时负责,我脱岗不脱产,部室重要事情,仍旧由陈静向我汇报,由我定夺。
“哼哼……让我来当你的傀儡啊,无名无职无权,就是出大力的事情找到我了……便宜都让你占了……”陈静面露喜色,嘴巴上却不依不饶。
我笑笑:“你的好事在后面,别着急!”
“不稀罕,能跟你在一块工作就行,别的都无所谓,”陈静乐滋滋地说:“马书记可是亲口说了,部室主要工作还得你定夺,你白天学习,晚上要回来处理部室工作的,这以后,每晚你得老老实实过来,我向你汇报当天工作……”
我一听,头有些大。
第二天,在市委党校的会议室里,江海市中青年干部理论培训班正式开班。因为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在北京开会,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杨哥代替在开班仪式上讲话。
开班仪式上,我坐在下面最前排,和主席台上的杨哥相聚不到10米距离。
杨哥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我也冲杨哥笑笑。
当然,坐在台下的同班同学是不可能知道杨哥是单独冲我笑的,他们都带着敬畏的眼光,带着兴奋的心情,带着自豪的表情,看着主席台上的杨哥,觉得杨哥是在冲大家露出宽厚的笑容。
市委党校一位副校长主持会议,杨哥讲话。
杨哥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没有讲话稿,然后开始发言:“我市第十八期中青年干部理论培训班是在全市两会胜利闭幕之后开班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下面,就学习问题,我讲三点……”
这是我第一次在重要的会议上聆听杨哥的讲话,急忙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杨哥的讲话站得高,看得远,我由衷佩服杨哥的讲话水平,确实感觉到了我和杨哥在思想上的差距。
接着,杨哥翻了翻手里的学员花名册,看着大家:“这次参加学习的学员,是我市的后备干部,是全市各级党委、政府着力培养的第二梯队,参加学习的学员,平均年龄0多岁,其中最年轻的才4岁,就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副主任江峰同志,这名同志,我经常看报纸,知道他的名字,也听报社党委的同志介绍过,政治业务素质都很过硬,年轻有为,我们党的干部队伍,就需要这样年轻有为、锐意进取、积极上进的后备军,希望包括就江峰同志在内的学员同志们,珍惜这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不辜负市委的期望,通过短短三个月的学习,迅速提高自己的理论思想水平,提高自己的政治业务素质,真正成为可靠可信可用的党的接班人……”
杨哥的讲话很简短,很有效果,博得大家的热烈掌声。
我听到杨哥在会上特意表扬我,心里很激动和高兴,暗下决心,绝不辜负杨哥的期望,一定好好学习。
开班仪式结束后,杨哥走下主席台,又冲我微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有些感动。
我在市委党校中青班的学习开始了。
参加中青班学习的人员包括市、县、乡三级单位的科级青年干部,有副科,有正科,清一色的年轻人,共5名。
在班里,正如杨哥所说,我是最年轻的。
开学头一天,班里选班干部,我因为是报社来的,搞宣传的,被班主任老师指定为宣传委员。
中青班的学习比较轻松,课程安排比较松散,经常是半天学习,半天讨论,或者组织大家到基层去实践参观,所以,我的时间也比较宽松,新闻部的工作也能够兼顾。
陈静虽然是党委制定的临时负责人,没有任何级别待遇,但是工作非常认真负责,非常敬业,除了安排好正常的采访活动、审签稿件,自己还坚持写稿采访。白天忙完了,晚上还在办公室等候我过来,向我汇报当天的部室情况以及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我因为有马书记的吩咐,虽然对陈静的工作比较放心,但是也不敢懈怠,生怕出现问题。
有时候,我不免对陈静的辛苦表示歉意和慰问,白天这么忙,晚上还专门等候我,太劳累了。
“陈静,以后如果当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我办公桌上留个纸条就行了,不必天天晚上在这里等我,”我对陈静说:“再说了,有时候我晚上有酒场,也不一定能来得这么早……”
陈静却丝毫不在意,她直接对我说:“小官人,我就是喜欢等你晚上来办公室,你不来,我不踏实,晚点没关系,反正我是光棍,没有成家,自个儿在家也闷得慌,每晚等你,成了我的必修课了,嘻嘻……别为此心里不安,俺是自愿的……”
陈静现在私下和我说话越来越放肆,老是叫我“小官人”,我不知道陈静的这个称呼包含了她怎么样的一种情感,但是,我的脑子里经常把陈静和老三联系的一起。
和陈静在办公室忙完,我就回到宿舍,在柳月用过的那台电脑上写东西,主要是写新闻业务研讨论文,从自己实践和理论结合的经验和体会出发,写自己采访中的心得和见解。写完后,拷打软盘上,到办公室打印出来,寄到新闻专业刊物去。
因为我知道,以后评职称,是需要有论文的,市级、省级、国家级专业刊物发表的,对评职称具有重要的作用。
静静的春夜里,我在柳月用过的键盘上敲击着,注视着柳月无数次注视过的电脑屏幕,虽然春寒料峭,但是我的心里却暖融融的。
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让我怀念,我仿佛感觉自己和柳月在默默无言地对话、依偎,又仿佛回到那一次我在宾馆写稿,她安静地坐在旁边看报纸等候我……
寂静的春夜里,我的心里充满落寞和孤独,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我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每每写到深夜,写累了,我会停下来,点燃一颗香烟,在袅袅的青烟中,看着电脑屏幕,在心里和柳月无言而语。
在这样的春夜里,我不知道柳月在干吗,不知道为什么小道消息传了这么久,张处长还不来江海上任,张处长不来,她自然也没有消息,难道,情况又有了变化?
或许好事多磨吧,我心里暗暗祈祷张处长能到江海干市委宣传部部部长,暗暗祈祷柳月能跟随张处长回来,虽然这不是柳月最初的理想和追求,可是这总比在省委宣布部里过着那种屈辱和憋闷的日子要强,至少能让柳月暂时摆脱那种压抑和被人非议的指指点点。
第196章杨哥的私人酒宴
每一个深夜,我都在这种无边的寂寞和思念中度过,在不堪回首的记忆和不时涌出的自责中度过。
自从我上次拒绝了梅玲,梅玲就没有再纠缠我,不过,现在,她也没有精力来纠缠我了,每天从早到晚,她都在建筑商和材料供应商的前呼后拥中趾高气扬地指手画脚,忙乎在报社建筑的第一线。她似乎很快意于这种权力的感觉,而且,我知道,她在物质上也一定受益匪浅。
至于是不是只有她自己在物质上受益匪浅,还是另有他人一同受益,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我早出晚归,和刘飞也极少碰面,即使见了面,也是简单寒暄几句,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仅仅是我自己感觉无话可说,我看出来刘飞也是。
晴儿和我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和安宁,一如我们过去的几年那样,她生来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子,在单位里人缘极好,对人很平和,从不参与权益之争,倒也不会树敌。
和我在一起,晴儿谈的最多的就是兰姐,兰姐的对象在北京攻读博士,难得回一次家,孩子又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过,自己一个人也很寂寞,经常叫晴儿过去玩。
由于市委党校离江海大学距离很近,我中午的时候经常去晴儿宿舍吃饭、午休。
晴儿对和我现在的情况很满意,脸上整天挂着快乐和开心。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以往,恢复了以往的那般平静和祥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我从市委党校放学,刚要出校门,一辆黑色的奥迪100停在门口,杨哥从车窗里伸出头:“小江,上车,今天我举办私人酒宴,走,跟我吃饭去!”
杨哥预定的私人酒宴终于姗姗来迟,酒宴请的是何人?干嘛非要我参加呢?
我上了杨哥的车,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
在杨哥的车上,我问杨哥:“杨哥,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饭?”
“嘉年华,我预定了一个小包间,人不多!”杨哥笑眯眯地看着我:“小江,这段时间学习的效果怎么样?”
“挺好,很受教育,感觉自己的思想理论水平提高了很多,感觉自己的大脑丰富了很多东西!”我发自内心地说道。
“嗯……不光是要听老师讲课,不光是要学习理论,还要多动脑思考,多和你平时的工作,和你们单位的实际相结合,要做好结合这篇文章,”杨哥拍拍我的肩膀:“还有,你们班里的那些同学,要经常和他们多交流,多向他们请教,多学习他们的长处……”
“嗯……”我点点头。
“最近和小许怎么样?小许还好吗?”杨哥又问。
“还好,还是那样,小许最近也比较忙,工作挺顺利的。”我回答。
“小许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啊,思想比较单纯,好好珍惜!”杨哥说。
“嗯……”我又点点头,心里在想着今晚会和谁一起吃饭。
到了嘉年华,杨哥吩咐司机自己去吃自助餐,他和我一起去二楼。
我要先去一趟卫生间,杨哥把房间号告诉我,自己先去了房间。
我上完卫生间,正在水龙头前洗手,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江主任!”
不用回头,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谁。
我回过头:“哟——刘主任,你好,晚上好!”
“呵呵……怎么?你来这里吃饭?”刘飞笑嘻嘻地看着我。
“是啊,我们学习班的同学请客,来这里聚聚!”我的脑子反应很快,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杨哥没有和我一起上卫生间,我看着刘飞:“刘主任最近忙吗?”
“哦……呵呵……你可真幸福啊,脱产学习,不用操心,我最近可是忙坏了,跟着马书记去北京新闻出版署刚回来……”刘飞有些诉苦,又有些夸耀自豪的口气:“这不,梅社长设宴,欢迎马书记归来,给马书记接风洗尘的……对了,我们在08房间,呆会你要不要过去敬个酒?”
我一听,杨哥订的房间是8,还好,相距比较远。
“哦……行,过会,等你们开始喝了,我去给马书记敬酒!”我忙说。
然后,刘飞就走了。
看着刘飞进了房间,我急忙走到8房间。
杨哥自己在房间里,客人还没有来。
我告诉了杨哥马书记他们在08房间吃饭的事情。
杨哥一听,眉头突然皱了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巧……”
看杨哥说话的语气,他今天好像不愿意遇到马书记,好像他请的客人不愿意让马书记知道。
我坐在那里不做声,看着杨哥。
杨哥稍作停留,叫过来服务员:“小姐,给我调换个房间,调换楼的,同样的包间!”
“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服务员走后,杨哥看着我:“你遇见马啸天了?遇见梅玲了?”
“没有,我在洗手间遇见刘飞了,是他告诉我的,马书记和梅玲我没有看见!”我忙说。
“哦……你怎么和刘飞说的?刘飞没有问你和谁一起吃饭吗?”杨哥看着我。
“我说是学习班的同学一起聚会的,刘飞说让我过会去给马书记敬酒!”我说。
“嗯……”杨哥点点头,对我的回答似乎比较满意。
一会,服务员进来:“先生,您的房间调换好了,楼08房间,也在楼这个位置!”
“好的,谢谢你!”杨哥站起来,对我说:“我先过去,你等几分钟再出去,直接上楼。”
吃顿饭,搞得像暗战,我点了点头:“好,那客人怎么办?”
“我会通知他们的!”杨哥说着,边往外走,边从包里摸出一个大哥大。
原来杨哥配上大哥大了,真气派。
我隐隐觉得,杨哥今晚请的客人似乎和马书记梅玲有着某种重要的关系,杨哥不想让他们知道。
杨哥走后,我坐了几分钟,然后也出了房间,直奔楼梯口。
楼梯口离电梯不远,我本来想坐电梯上去的,一看,电梯正从7楼往下降落。7楼是客房,看来是客人在下楼。
干脆不等了,我走到楼梯口,正好听到电梯在楼停下的声音,接着,有人走出来。
我站在楼梯口,随意一瞥,却看见电梯里出来的是马书记和梅玲。
马书记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梅玲脸色红扑扑的,正把一个化妆镜放进包里,又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
我一愣神,哇靠,他们怎么从客房里出来了,难道,刚才,梅玲在7楼开了房间,先喂了马书记一顿?先给马书记接了一顿肉风?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马书记和梅玲的暧昧如此之近。
看着他们出了电梯,背对我沿着走廊往前走,我不敢再看,急忙上了楼,想到这俩人刚结束一番**,心里一阵猛跳。
到了楼8房间,推门进去,杨哥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请呼号码……,内容是,房间改到楼8,我姓杨……好,谢谢!”
我一听,呆了,这不是柳月的传呼号码吗,难道,今晚吃饭,柳月也要来?
那一刻,我的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难道,今晚我要见到柳月了?柳月真的来了!
时隔一年,除了那晚在江边的匆匆朦胧一见,我一直就没有真正能和柳月面对面。
我的心里一时涌起难言的滋味,不由有些发慌,又有些惧怕,还有些渴望。
杨哥打完电话,对我说:“刚才上来,没意见什么熟人吧?”
“没有。”我点了点头,知道杨哥说的熟人是谁。
我突然想起今晚陈静会在办公室里等我,就接了杨哥的手机,给陈静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要等我,我在外面有酒场。
陈静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有办法,就把部室的情况简单和我说了下,然后挂死了电话。
我知道陈静现在把每晚在办公室和我的碰头当做一次约会,每晚都会怀着期待而兴奋的心情等我的到来。
和陈静打完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杨哥:“杨哥,这大哥大很贵吧?一个月光电话也不少吧?”
“呵呵……邮电局送的,电话费他们包了,不要花钱!”杨哥淡淡地说。
当官真好,什么都有人送,连电话费都不用自己出。
“客人怎么还不到啊?”不知怎么,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杨哥笑了,看看手表,然后看着我,眼神有些捉摸不定:“马上就到了,你等急了?”
看着杨哥的眼神,我心跳加速,忙笑笑:“不急。”
杨哥又微笑了,没再说话。
我心里砰砰直跳,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见到柳月了!
我不知道,见了柳月我该怎么说,我不知道,柳月会和谁一起出现,我不知道,杨哥今晚的安排是何意图。
我带着期待而矛盾的心情等待着。
大概过了有5分钟,包间的门敲响了。
我的头猛地一阵发麻,不知怎的,我直接站起来去开房门,虽然杨哥的位置离房门更近。
拉开门,我看到了满面笑容的张处长。
张处长的后面,是恬静娴静温和的柳月。
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哈哈……江老弟,咱们又见面了!”张处长爽朗地笑着,伸出手向我:“没想到吧,是不是?”
我机械地伸出手,和张处长握手,嘴里结结巴巴:“张……张处长好!”
我眼睛的余光越过张处长,看着张处长身后的柳月。
柳月轻轻抿着嘴唇,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的余光,因为我看到她冲我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我的心顿时乱了起来。(未完待续)
张部长的调侃
第197章张部长的调侃
杨哥这时也站了起来,冲张处长伸出了手:“哈哈……老同学,天天盼,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张处长这时松开了我的手,和杨哥连握手带拥抱在一起:“哟……你这么的这么盼我啊,恐怕不是盼我这颗星星,是盼你的月亮吧……”
我明白张处长这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柳月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看着我,笑了笑,伸出手:“小江,你好!”
我的手握住了柳月的手,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又握到了柳月的手。
柳月的手依然那么柔嫩娇软,只是有些凉。
我想起,就是这只手,在那个迷醉之夜,带我趟过了女人河。
记忆像闪电一般在我脑海里映过,我的心里很痛。
我握住柳月的手的那一刻,竟自痴了。
柳月轻轻将手抽回,接着和杨哥打招呼:“杨哥!”
我猛然回醒过来,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环境,谁在这里。
杨哥和张处长拥抱完,接着请大家入座。
我自觉地坐在了柳月的下面,挨着柳月。
我又和柳月坐在一起了,就像以前我刚参加工作随柳月出去采访时那样,挨着我的领导坐。
柳月见我挨着她坐,嘴角又笑了一下。这笑,是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的。
我挨着柳月,屏住呼吸,仔细感觉柳月。
我几乎能听见柳月均匀地呼吸,确切地感觉到了柳月身上那熟悉的莉花香味,这不是香水味道,这是柳月身体自然散发出的味道,是柳月的体香。
曾经,这体香让我沉醉,让我迷恋,让我不能自拔。
坐在柳月旁边,我突然有些局促。
“路上怎么走了这么久?”杨哥看着柳月。
“我们的车抛锚了,修了一会才修好!”柳月轻轻说道。
“本来我们是打算和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一起来的,考虑到老同学你的一片心意,考虑到你想见到月亮的急迫心情,呵呵……我和小柳就先来了,明天,我和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会合,正式交接……”张处长接过话来:“你可是整个江海第一个给我接风的人啊,呵呵……不光是给我接风,也是第一个给小柳同志接风的人哦……”
杨哥笑了,笑得很开心。
柳月也笑了,笑得很含蓄。
我没有笑,看着坐在我对过的张处长发呆。
“哟——小江,看着我发愣干嘛啊?”张处长看我傻乎乎的样子,打趣道。
“呵呵……小江还蒙在鼓里,我还没告诉他,自然被你这番话弄糊涂了……”杨哥笑着看看张处长,又看着我:“小江,我给你说啊,从明天起,张处长就叫张部长了,明天开始,他就是咱们江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我今天特意叫你来,就是让你和张部长多亲近亲近,当然,这也是张部长的意思,他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
我看着张部长:“真的?张部长,恭喜,欢迎,祝贺!您以后可就是咱们江海宣传方面的头了,也是我最大的顶头上司了,是大领导了,这以后,您可得多多关照。”
我的一番话,大家听了都笑了,柳月转脸笑呵呵地看着我。
张部长微笑着看着我:“小老弟,我是个直人,喜欢讲话直来直去,我早就听小柳和我说起多次,说你在这边干的不错,提拔到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带领新闻部的记者们干的热火朝天,最近,还听说你在市委党校中青班学习深造……”
我的心中一热,原来柳月一直在关注着我的行踪,我的进步,我的近况。
我不由看了柳月一眼,正遇到柳月那脉脉的眼神,柳月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我的心一跳,忙移开眼神,扭过脸。
我看到,杨哥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俩。
张部长继续说道:“至于你说领导,呵呵……咱们俩之间隔了好几级哦,我领导不到你这一级啊,这要说领导啊,从业务上来说,今后,你可就是属于你的老上司来指导领导了,呵呵……是不是,小柳?”
我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张部长,又看了看柳月。
柳月笑着点点头:“是吧……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了。”
“嗯……我早就想好了,今后,你这个宣传部副部长,就分管新闻宣传这一块,全市新闻单位的对内对外宣传,大型新闻活动的组织,上级新闻的那位的接待,对上新闻单位的协调,都归你管,咱们这江老弟,你这个老部下,自然又到了你的手心了,哈哈……”张处长显然心情不错。
我明白了,柳月原来是来就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分管宣传。
那么,无疑,柳月就是提拔到副县级了。
“感谢老领导信任,我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柳月说。
这时,菜上齐了,服务员倒好酒,杨哥举杯:“来,我提三杯酒,老同学,这第一杯酒,欢迎你来江海工作,这今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市级领导啊,我望尘莫及啊,呵呵……祝贺,热烈祝贺……”
“谢谢老同学,今后,在外面我们保持距离,在私下,你少给我弄这些洋的,咱们就是老同学,老兄弟俩,还有,这江海,我人生地不熟,现在是到了你这二亩三分地了,这江海的干部,特别是宣传口的干部,我不熟悉,你得给我提供第一手的资料……”张部长说。
“这个没问题!”杨哥点点头:“来,干杯!”
大家一起干掉。
“这第二杯酒,我是为柳月而提的,”倒满酒,杨哥又举起杯子,声音突然充满了几分感慨和沧桑:“我没有保护好柳月,让柳月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我的心里常常很内疚,很自责,特别是这一年来……”
“杨哥……”柳月叫了杨哥一声,仿佛是在提醒他。
柳月的声音有些悲酸。
我的心里跟着悲酸起来。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杨哥让我今天来,还带有让我见识他和柳月感情交融的意思?
从我主观的意识和我得到的综合信息,我确信杨哥和柳月应该是在一起了。
同时,我感觉到,到如今,杨哥绝对没有和柳月结婚,不然,杨哥不会这么说话,柳月也不会这么称呼杨哥,结了婚,等于关系公开了,应该称呼“老杨”才对。
那么,难道他们也有所顾忌,一直在保持着暗地的秘密关系?
可是,这有必要吗?
我脑子里有些迷惑。
杨哥听到柳月叫了一声,接着换了语气:“这第二杯酒,是欢迎柳月回来,回到江海,提拔为副县级干部,这提拔虽然有些迟了,可是,我依然很很高兴,很欣慰……当然,这还得感谢老同学,大力在上面运作,在省里给弄了个副处级名额,让柳月能够戴帽下来,又不畏流言蜚语和艰辛阻力,带柳月离开宣传部,来到江海……”
“杨哥……”柳月又叫了一声,含有阻止她继续说的意思。
柳月似乎不愿意让我知道她的事情,她不知道我早已全面了解。
“好了,老同学,不要多说了,”张部长接过来:“小柳是我要到省里去的,在省里,我没有尽到责任,让小柳受了委屈,既然我要走,我是一定要带小柳走的,我不能把她扔在那里不管……好了,不说了,来,为我们崭新的柳副部长,为我们崭新的柳月同志,大家干杯!好不好?”
“来,干!”大家一起举杯干掉。
“这第三杯酒,我是为小江提的……”杨哥又举起杯:“我没有照顾好柳月,也没有照顾好小江,小江在报社,在过去的一年里,也受了不少罪,遭遇到了不小的挫折和暗算,我这个老大哥,竟然事先不知,惭愧啊惭愧……不过,还算不错,小江自己很争气,小伙子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磨练了意志,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也算是人生课堂的一个实践课……现在,小江面临着很好的发展机遇,张部长来了,张部长对你可是一直很赏识的,要努力好好工作,认真做事,认真做人……来,干!”
“干!”大家又举杯干掉。
三杯白酒下肚,柳月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淡淡的酒精气息伴着那体香,不时飘进我的鼻孔。
伴着酒精的刺激,我的心里涌出些许的忧伤。
张部长显然今天情绪很高:“这江海日报的人,目前我认识的人当中,我最赏识的就是个人,一个是柳月,现在一直跟着我干,无论能力还是为人,都是没的说;还有一个就是小江,小家伙聪明伶俐,勤于学习,业务精干;还有一个就是……”
说到这里,张部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和杨哥还有柳月都看着张部长。
张部长放下水杯,继续说:“还有一个,就是梅玲,这个女同志不简单,做事很干练,泼辣大方,敢闯敢干,八面玲珑,善于社交,我看,里外都是一把好手……”
我看见,杨哥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不快,柳月坐在我的身边,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从杨哥和柳月的表现,我知道他们对张部长的话都多少有些意外,我相信,到现在为止,杨哥和柳月都不知道张部长和梅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梅玲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张部长对她如此赏识。
当然,我更不知道,我更意外。
“这个报社的书记马啸天,还是很会用人的嘛,提拔了小江,还重用了梅玲,我听说,梅玲最近提拔为社长助理了,还没有正式公布副县级,是不是?”张部长看着杨哥。
第198章和柳月碰杯
张部长知道的这么具体,看来梅玲一直没有断了和他的联系。
杨哥笑笑:“是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内部公布的职务,梅玲在报社内部享受他们自己分配的副县级待遇,这市里大领导,还没通过呢……”
“哦……难得啊,不在其职尽其责,她在报社负责的工作,我听说做的不错,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吃苦耐劳,为报社的基建工作到处奔波,争取资金,监督工程进度……”张部长继续带着赞赏的语气:“我们用人,不能只让人家出力,不给回报,她的政治待遇,我看要抓紧落实……回头我给书记说说这事……”
我一听,敢情这张部长要帮助梅玲实现副县级这个门槛了。
杨哥听了,打个哈哈,举起酒杯:“这是领导你的事情了,我是管不到的,领导下指示,我只负责落实,来,老同学,咱俩单独干一杯……”
杨哥和张部长举起酒杯。
柳月也举起酒杯,看着我,嘴角抿了一下,微笑着说:“来,我和你喝一杯……”
我看着柳月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看着柳月温存的笑容,看着柳月柔情而又忧郁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举起酒杯,轻声说:“我敬你!”
“不,我敬你!”柳月同样轻声对我说,默默注视了我一眼,然后将杯中酒干掉。
我也喝掉,喝掉了这杯不知什么滋味的酒。
“目前,宣传部的副部长中除了柳月,都是正县级,一个兼着广播局局长,一个兼着报社党委书记,一个兼着社联主席,一个兼着文联主席,只有柳月,是副县级,老同学,你的任务还没全部完成哦……”喝完杯中酒,杨哥半真半假地对张部长说。
“呵呵……你这家伙,再给我施压啊,”张部长拍了杨哥的肩膀一下,放下酒杯:“我说过,柳月是我带出来的人,我会对柳月负责的,别的,我不能多说,老同学明白就好……”
“呵呵……明白,明白,这事你就多费心了,这今后,包括我,还都得倚仗你哦……”杨哥笑着说。
“算了吧,你这个官场老油条,少拿我开涮了……”张部长笑了:“什么费心不费心,你以为我心里没数?这一年多,你们俩的事情,我什么不知道?告诉你,柳月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杨哥开心地笑了,同时看看柳月,又看看我。
柳月也笑了,没有说话。
我注意到杨哥看柳月的眼神充满了温情和满足。
我知道,今晚,杨哥和柳月就会住在一起,那些曾经属于我的欢娱就会在杨哥身上重演。
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无数次祝福杨哥和柳月,可是,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却阵阵不可遏制的苦痛和酸楚,我的心里阵阵抽搐。
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杨哥说:“杨哥,我去那边一下。”
说着,我的手往下指了指。
“嗯……去吧!”杨哥点点头。
我端起酒杯,站起来。
“干嘛去?小家伙,你还没单独给我敬酒呢?”张部长大大咧咧地说着。
“马啸天在下面喝酒的,办公室主任遇见小江了,不去不好,得去敬个酒,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的。”杨哥代替我解释。
我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杨哥只说了马书记,没有提梅玲。
“哦……去吧,”张处长听杨哥说完,冲我摆摆手:“我今天还不能见他,明天就可以了……”
我转身出去,关上房间的门。
门还没关死,我就听到了张部长的声音:“小柳,给你杨哥哥敬酒啊,哈哈……要不,老同学,你们俩当着我的面喝杯交杯酒吧……”
我听不下去了,快步离开,身后仍传来张部长和杨哥开心的笑声。
我带着绞痛的心,到了二楼08,给马书记敬酒。
例行公事给马书记敬完酒,又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学习情况,包括新闻部的工作。
在汇报新闻部工作的时候,我特意突出了陈静。
马书记和梅玲刘飞都喝得满面红光,听我说完,马书记点点头,:“看来,这个陈静,你推荐的很好,是个不错的同志,看来,党委和编委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陈静是不错,业务是挺棒的,不过,我听编辑部的人说,就是做事鲁莽了点,和同事的团结还需要加强,对领导缺乏必要的尊重,要是改正了,就更好了……”梅玲慢晴儿地说,看着刘飞:“你是她的老领导,是不是这种情况?”
“嗯……梅社长说的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刘飞笑着说:“也可能是陈静家庭出身不错,干部家庭,干部子女,从小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吧,呵呵……”
我看见,马书记皱了皱眉头:“干部家庭出身的年轻人,都有这个通病,要不为什么我愿意重用农村出来的孩子呢?”
我听了,头上直冒汗,在领导身边的人,不轻不重说上几句,顶上你辛辛苦苦干上大半年,谎言百遍,便成真理,时间久了,马书记必定会对陈静种下坏印象。陈静平时讲话大大咧咧,对梅玲从来不在乎,说不定就有什么话传进了梅玲的耳中,梅玲平时不做声,关键时刻,和马书记一句话,就能把陈静打入冷宫。
这,还是梅玲当着我的面,这还是梅玲在饭桌上的话,要是在七楼那个房间里,梅玲指不定说出什么更厉害的话来。
我又一次想起了老邢和柳月曾经说过的话。
这种时候,我显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
我刚要告辞出去,马书记对我说:“你那桌都是青年后备军,年轻人,有朝气,我去敬个酒吧,梅玲陪我去……”
说着,马书记站起来,端着酒杯。
梅玲一听,也跟着站起来,端着酒杯。
我一听,手脚冰凉,心里霎时慌了。
那一刻,我真的是慌了,但是,只慌在心里。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坚决不能让他们过去。
我的大脑以极快的速度转悠着,迅速反应过来。
我带着尴尬的表情:“马书记,真不好意思,我们那桌结束了!”
“哦……”马书记看着我:“怎么结束的这么快?”
“我们那桌开始的早,加上女同志多,都不喜欢喝酒,都想唱歌,很快就喝完了,都到4楼去唱歌去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着。
“哦……呵呵,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玩,”马书记宽容地笑着:“你看看,我想巴结巴结青年后备军,想结识结识第二梯队,都没机会了,呵呵……另外,我还想在他们面前给你抓抓面子……”
“谢谢领导关心,”我抱歉地说:“改天我请他们吃饭,一定请马书记光临。”
“到时候马书记可就不一定有时间了,你这个江主任啊,早点过来敬酒啊,”梅玲责怪我:“这么好的机会,你自己错过了,要不怎么说要抢抓机遇,善抓机遇呢?”
“梅社长说地对,以后我一定注意……”我心里松了口气,忙点头。
“算了,你请客,那得花多少钱啊,等以后有时间,咱们报社做东,请你们班里的全体成员来报社做客,这些年轻人,今后说不定能干到什么位置,多结识结识,对咱们报社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马书记回身坐下:“你安排好时间,提前两天直接给刘飞打个招呼,刘飞给我汇报,我亲自作陪……”
我忙点头:“好,好,一定。”
刘飞也忙点头:“好,好,一定!”
于是,我告辞,回身轻轻关好马书记房间的门。
关门的一瞬间,我看了一眼刘飞,正好看到刘飞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在看着我。
我的心一紧,忙关上门。
关好门,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关过去了。
回到楼,刚到8房间门口,我正听见张部长的声音:“来,我敬你们俩一杯酒,祝福你们,祝福明天……”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推门进去,看见张部长正在给杨哥和柳月敬酒。
他们个人都喝了不少,张处长和杨哥满面红光,柳月的脸白里透红,眼神发出几分光采。
柳月看我进来,忙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我:“敬完了?顺利吗?”
我看着柳月关切地眼神,心中一动,点点头,坐下:“嗯……顺利。”
柳月出了口气:“他们没有要来回敬酒吧?”
杨哥和张部长也看着我。
“要来的,被我搪塞过去了!”我说。
“哦……你怎么搪塞的?”柳月带着感兴趣的眼神问我。
“是啊,你怎么搪塞的?”杨哥显然也很感兴趣。
于是,我把经过说了一遍,但是,我没有提到梅玲。
等我说完,张部长和杨哥都笑了,杨哥赞许地冲我点点头:“不错,说得好。”
我想,杨哥的赞许应该包括两层意思,一是我搪塞马书记的话不错,另一个是我没有在张部长面前提起梅玲不错。
以杨哥的老谋深算,他不会在张部长面前说梅玲一个“不”字,当然,也不会给张部长创造和梅玲在一起的机会。
“呵呵……我就说这小家伙头脑机灵嘛,怎么样,不错吧,”张部长笑着说:“很好,快速反应地不错!”
柳月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欣慰和夸赞的眼神看着我。
这眼神我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抚慰过我懵懂的心。
我的心里一热。
第199章天衣无缝
然后,我单独给张部长敬了一杯酒。
敬完酒,张部长抹抹嘴唇:“小江,干脆,你给你杨哥和你的新部长一起敬杯酒,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你和我的老同学关系这么亲密,你得感谢你杨哥带你参加今天的酒场啊,一下子和我这个大领导套上了近乎,还和你的老主任拉上了新关系,哈哈……”
我点点头,端起酒杯,站起来:“杨哥,柳部长,我敬你们二位!”
那时,我以为,杨哥仍然不知道我和柳月不是表姐弟关系,而杨哥同样也不想让张部长知道我和柳月的这种亲戚关系。
我觉得我和柳月的保密关系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我得称呼柳月为“柳部长”。
我一站,柳月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注视着我,眼神很复杂。
杨哥也端起杯子,没有站,冲我说:“小江,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坐,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坐。
“坐下喝!”柳月轻轻说了一句。
我听话了,坐下,然后和杨哥柳月碰杯:“感谢杨大哥,感谢柳部长……”
“不是在公共场合,私下,叫我柳姐好了……”柳月说道。
柳姐?我心里一愣,一个多么陌生的称呼。
“对,叫柳姐好了,个人酒场,不要这么拘束,”张部长说话了:“小柳对你啊,我看还真的像是大姐姐对小弟弟,这以前,她在我面前提到你的时候,都是带着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和语气……”
我的心里一阵滚烫。
柳月一定知道张部长把我们当普通同事,最多是普通关系,她也以为,杨哥仍然把我们当表姐弟关系,或许,她还以为,杨哥应该认为我私下该叫她表姐。
这时,我看见杨哥的眼皮跳了一下。
“嗯……张部长说的有道理……”杨哥平静地说着,脸上带着笑。
我从来没有称呼柳月为“柳姐”过,我以前都是叫她“月儿姐”、“月儿”,开始,今天,我要改口,而且,这口必须得改,这是柳月提出来的,还有张部长和杨哥在场。
“杨哥……柳……柳姐……”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说:“我……我敬你们……”
话未说完,我举杯就喝。
我知道,这一声“柳姐”,包含了太多的含义,也包含了柳月此时的心态。
杨哥和柳月也喝了。
我此时的心里矛盾万分,一方面祝福杨哥和柳月,另一方面却又不时受到刺激,心里阵阵刀割一般的痛。
我不知道,我这样想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否是一个好人;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为柳月的幸福而开心;我不知道,柳月是否真的感到开心幸福……
酒足饭饱之后,张部长的车已经走了,杨哥用他的车送张部长去江海宾馆,张部长是单身来上任,老婆没跟来,市委专门为张部长在那里有安排的房间。
杨哥同时招呼我和柳月上车。
“你送张部长吧,”柳月看张部长上了车,车门关死,转身对杨哥说:“我想和我表弟聊会天……”
柳月这么一说,我也自然不能上车了。
听柳月这么一说,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竟然可以在时隔一年之后,单独可以和柳月说话了。
杨哥默默地看了柳月一眼,然后看看我,又看着柳月:“那好吧,不要在外面太晚……”
“嗯……我知道!杨哥再见!”柳月冲杨哥笑了一下。
“杨哥再见!”我冲杨哥挥挥手。
然后,杨哥的车带着张部长走了。
然后,柳月看着我,霓虹灯下柳月的脸充满了幻觉般的迷离和美丽,我不敢再看第二眼。
我低着头,听凭柳月发落。
一会,我听见柳月的声音:“这么晚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我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她是怕打扰我和晴儿,她或许以为晴儿此刻正在我的宿舍里等我。
我摇摇头。
“真的?”柳月又问了一句。
我心中突然很羞愧,柳月被我骗过一次,她担心我这次又在骗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她在学校住,我在宿舍住,不相信,你去我宿舍看看,不相信,你打电话问问兰姐!”我急了,忙说:“真的,我不骗你!我再也不骗你了!”
此刻,我的神态我说的话样子一定很可笑,因为我看见柳月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得很自然。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她叫我“傻孩子”时的情形。
“我相信你,”柳月轻轻地说着,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还有天上那饱满的月亮,叹息一声:“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后半截话,柳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低头不语,像是刚和柳月在一起时的样子,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不知怎么,和晴儿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是个大男人,是个男子汉,可是,只要和柳月在一起,哪怕是站在一起,却总感觉自己是个小男人,是个需要母性呵护的小男人,仿佛是迷途的孩子找到归路的感觉。
此刻,和柳月站在黑夜里城市流光溢彩的马路边,我的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我们打个车,到江边走走,聊聊天,好不好?”柳月说。
“好!”我连忙点头,唯恐柳月反悔,忙伸手拦出租车。
很快,我和柳月到了江边的滨江公园,到了上次我和晴儿遇到柳月的地方。
我和柳月在江边慢慢走着。
初春的夜晚咋暖还寒,时间不是很晚,江边却已没有了行人,圆月在空中发出银色的光,星星眨着顽皮的眼睛,空中有淡淡的云衬托着,月光下的江面微波荡漾,江水在微风的鼓动下,轻轻拍打着江岸。
有月光的夜晚真美,美的让我心悸。
我仰首望天,繁星似锦,星河璀璨,组成一片灿烂银河,银河似乎是少女卸下的薄纱衣带,安静地等待着,平静地注视着……
夜凉如水,心却不能静如水。
江边的夜色中,是无边的昏暗,恰似巨人在天地间铺张了一袭黑绸,从天际间垂下来,显得平静而光滑,江边小路上昏暗的路灯,生硬地在城市夜色的掩蔽下,发出鬼魅的表情。
我和柳月默默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此刻,我的心里感觉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可是,千言万语,涌到嗓子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月突然在一个路灯下停住了脚步,弯腰看下去。
我也跟着看去,柳月专心看的是路灯杆旁正在怒放的一颗不知名的野花,红红的花瓣一圈一圈围起来,猛一看,恰似一团燃烧的火球。在这个春日的晚上,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它舒张着叶茎,花瓣是那样的薄,那样的妩媚。
柳月蹲下,神情专注地看着,伸手轻轻抚摸着那花瓣,良久,突然喃喃自语:“人生就是这样了,自然的生长,自然的花开花落,即使偶尔有了寡淡,却也能独享一处天空……”
我的心里一动,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柳月。
起风了,春天就是这样,冷不防就会有风吹起来,当然,那风中有尘土的味道,也有春天青草发芽的味道。
我看到,春风吹拂了柳月的头发,原本整洁条理的秀发显得有些紊乱。
我很想伸手去整理她的头发,却终没有敢。
一会,柳月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野花,轻声说道:
“我想,这就是春天了,尽管她的脚步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慢,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它的脚步声,听到了春天的声音……”
我听着柳月略带抒情的声音,觉得柳月说的是双关语。
然后,柳月面对月光下的江面,伸展双臂,继续说道:“触摸空气的心情好惬意,好想长长地舒一口气,再吸尽这初春的温柔……”
我无语的站在柳月身后,听凭柳月在这里抒情。
一会,柳月转过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明亮的眼神看着我,忽然微笑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从柳月的眼里,我看到了坚毅和乐观,还有一种深邃的迷惘。
我知道,不论何时,柳月总是坚强和乐观的,尤其在灾难面前,她的这种性格会愈发明显。
可是,月光下柳月眼神里那深邃的迷惘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深?
我想不出来,只有默然点点头:“嗯……”
“相逢应该是笑,是喜悦,不应该是沉默,抑或悲忧,同事也罢,朋友也罢,都应该如此,不是吗?”柳月反问我,口气显得有些轻松。
我继续点头:“嗯……”
“干嘛老是‘嗯’啊,小伙子,看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呢?怎么?见了老首长,心里不乐意?”柳月用调侃的语气:“来,笑一个,然后,再叫我一声‘柳姐’……”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却没有叫。
“叫啊,怎么不叫我?叫我‘柳姐’啊……”柳月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颤抖,月光下白皙的脸上带着在我看来是凄然的笑。
我坚决摇摇头,我叫不出口,一声‘柳姐’,能把我的灵魂打回原始社会。
柳月没有勉强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我,眉头微微锁住,嘴角带着依然凄冷的淡淡的笑。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的心里突然很惊惧,我觉得,灭亡不可能,但是,可能,快要爆发了。
我的大脑里来回翻涌,我的心中波涛澎湃,既然不会灭亡,那么,就爆发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柳月月光下的眼睛。(未完待续)
感谢命运之神
第00章感谢命运之神
闭上眼,我想了起前尘往事,想起了深埋内心深处的旧事,想起了那过去的往昔,想起了那欢笑悲忧的一幕一幕……
我的眼睛潮湿了,其实,我应该感谢命运之神,能让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柳月,还能有机会和她一起共事,我本以为,这一生,和柳月永无再见之日,我本以为,从此后,我和柳月就是人海两茫茫,此生再无相聚之时了……
我真的很感谢命运,虽然,我知道,我和柳月已经不可能;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爱柳月;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配去爱柳月。
可是,有一点我确信,有一点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内心深处的那团火焰,从未有熄灭过;我还确信,即使再过100年,即使有来生,这团火焰,依然会熊熊燃烧,在我内心最深处,永远也不会熄灭……
那一刻,我心里想,即使是爆发,只要能再见柳月一眼,只要能看到柳月,我心甘情愿,我求之不得。
我站立在江边,站立在柳月对面,静静地闭上眼,等候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等着来自柳月的责问和斥责。
我就这么站着,听着江水轻轻拍打江岸的声音,还有耳畔的春风徐徐吹过。
清冷的春风里,我闻到了柳月的体香,那让我曾经迷醉让我情陷温柔乡里的体香。
许久,没有任何柳月的声音,我只听见了柳月平静的呼吸。
我不由睁开眼睛,正看到柳月站在我跟前,面对我,正在专注凝神看着我,眉头微锁。
看见柳月的眼睛,我浑身一颤,忙移开目光,原来这半天柳月一直在看我。
见我睁开眼睛,柳月的眼神也忙移开了,一会,轻轻叹息一声。
从柳月的叹息里,我听出了无奈和寂寥,还有浓浓的哀愁。
我的心里一阵叹息。
“你……收到我的新年祝福了吗?”柳月没有看我,转脸看着月光下微波荡漾的江面。
“嗯……收到了,”我忙回答。
“可是,我没有收到你的新年祝福,你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呢?”柳月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我考虑到你的传呼不能省级漫游,收不到,我就……没有给你打传呼……”我回答到。
除夕那晚,我真的是这么考虑的,不然,或许也就不会有那纸飞机。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东江省过年?”柳月的表情有些意外。
果然和我估计的一样,我再次证明了自己当初的判断。
“因为你的新年祝福来自遥远的地方,你说,你在遥远的地方为……为遥远的我祝福……”我看着柳月:“我的直觉,你不在西京,更不在江海,你一定,一定是去了你的故乡,你在海边的那个家……”
说完这话,我看到,柳月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接着,柳月说:“可是,我没有带传呼回去,我回来后,看到了很多新年祝福,唯独,没有你的……哪怕一个字也没有……”
我无语了,懊丧地低下头,这一点,我当初没有想到。
从柳月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失落和失望。
少顷,我抬起头,看着柳月,鼓足勇气:“我……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柳月的眼睛在月光下一闪:“一封信?我没有收到过。”
“我给你写了一张纸,写了我的心里话,写了我当时的感慨和感想,那张纸,我叠成了纸飞机,在飞雪中掷了出去,向着南方,为你带去我的祝福……”
柳月的眼神黯淡下来,脸上同时又有了几分宽慰:“谢谢你,谢谢你的心意,纸飞机,多好啊,我想,那纸飞机上的内容,那晚,我在梦中一定是看到过了,一定是和我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我的心中一惊,这么说,柳月那晚做梦了,梦见我给她写信了,梦见我给她的信的内容了。
我的心中泛起几分遗憾,可惜,那纸飞机已随漫天的风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
当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纸飞机,在后来,会再度神奇地出现,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柳月的眼前,当然,上面有那晚我写的全部内容。
看着柳月满足的表情,想到那晚我用血泪写在纸飞机上的文字,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针刺一般的疼痛,那一刻,我多么想喊一声“姐”。
可是,我的嘴唇张了几张,什么也没有叫出来,只有不停颤抖。
“你想说什么?”柳月平静地看着我,月色中,柳月显得那么高贵高雅娴静美丽。
“我……”我的嘴唇颤抖了半天,眼泪被我使劲压了回去,我嘶声说到:”对……不……起!”
一年多过去了,我终于当面向柳月说了这三个字。
我知道,即使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减轻柳月所受的心理和心灵的摧残,也无法挽回柳月身体和精神所遭受的磨难,伤害,已经造成了,苦痛,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明知这样,我必须得说出这三个字,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得亲口对柳月说起这三个字。
我知道,我的一句“对不起”,唤起了柳月对不堪往事的回首,勾起了她内心对过去痛苦的回忆,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里突然涌出了巨大的苦痛,柳月的嘴唇突然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柳月转过身,背对我,面向江面。
我看到,柳月的身体在轻微颤抖,肩膀在一耸一耸。
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里一定是激动的,或许,她心里恨死了我。
我呆呆地站在柳月身后,看着柳月孤单消瘦的背影,看着柳月哀伤寂寥的身体,心里无比难过,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我希望,此刻,柳月能狠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狠狠痛斥我一顿,只要能让柳月减轻心里的痛苦,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
我的眼泪默默地流淌着,如同我逝去的爱人和生命……
许久,我悄悄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许久,柳月安静下来,默默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柳月转过身,看着我,神色平静,轻声说:“所有的过去,就如同这奔流不息的江水,过去的就永远过去吧,向前看,面对现实,走好今天的每一步……”
“对不起,”我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我错了……”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硬要弄清楚,那也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是自作孽……”柳月轻声地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不会怨恨你,也不会责怪你,因为,我看到了今天的你,看到了今天依旧青春飞扬依旧生机蓬勃依旧积极上进依旧真诚善良的你,看到你的现在,我就知道,你已经为你的无知和懵懂付出了代价,你已经在迷途中知返,你已经不会再轻易迷失自己,你已经在拼搏奋进的路上,你已经开始收获你的辛勤付出……如果我的付出能让你有如此之多的收获,我值!”
“我……”听到柳月的话,我内心感动的潮水肆意奔流,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差点忍不住叫出“月儿姐!”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那种事的,即使你恨死我,也不会对我这么做,因为我了解你,我了解你的本质,了解你的善良,了解你的人品……”柳月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又转过身,不再看我,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绝对不会……”
柳月的声音逐渐减弱,最后,没有了声息。
“我……我告诉你事情的始末,”我看着柳月的背影,决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柳月:“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
“不——不要说!”柳月突然背对我,打算我的话,说道:“不要说,不要告诉我!”
“不,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受了这么多罪,有必要让你知道……”
“不——不要——”柳月又一次打断我的话,声音急促起来,情绪有些激烈:“求你了,不要说,我不要知道真相,不要刺激我,让我安静地生活吧……”
柳月不愿意知道我和梅玲发生的事情,虽然她能猜得到,但是,她还是不愿意让我亲口说出来,她不愿意再受刺激,她是在逃避中寻求安慰。
我停住了嘴。
一会,柳月安静下来,没有回身,幽幽地说:“昨天已经过去,昨天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岁月无痕,世间万物都将无痕,如果你还尊重我,如果你为我好,那么,就听我的,一心一意好好对待你的女人,好好对待小许,我和你都曾经深深地伤害了她,对不起她,她是一个好人,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特别是这么无辜这么善良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唉……我们……我……作孽啊……”
我无语,默然而立。
又过了一会,柳月转过身,脸上开始充满了光采:“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感谢你,你让我真正做过了女人,你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你给了我对生命和爱情的新的诠释……你和小许,在一起,真的好般配,那晚,看见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为你们高兴、欣慰,前几天,我才刚听张兰说你们早就定亲了,真抱歉,没来得及为你们祝贺,这样吧,等你们结婚,我一定备一份厚礼……”
柳月看见我和晴儿的那晚,正是我们定亲的那天。
我看着柳月真诚的表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01章从明天开始
“从明天开始,我的组织档案关系就又回到江海了,呵呵……划了一个圈,又回来了……”柳月的声音开始变得生动起来:“从明天开始,我协助张部长分管全市的新闻宣传工作,分管报社、电视、广播的新闻宣传工作,今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就很多了,几乎就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你在业务上,又成了我的下属了……怎么样,跟着我干,愿意不愿意?”
我点点头:“愿意!”
那时,我以为,柳月转了一圈,回到江海提拔到副部长,副县级,也就基本差不多了,一个女同志,在地级市,还能提到什么位置呢?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眼界的狭窄,目光的短浅,世界之大,何况一个江海乎?
柳月听我说完,嘴角露出了微笑:“明天开始,就要叫我柳部长了,呵呵……今晚先叫一声,我先品尝下做官的味道……”
柳月开心起来,充满孩子气。
不过,我知道,柳月从不在别人面前这样的,她以前只在我面前有过孩子气,今天,柳月突然表现出的可爱,让我心里暖洋洋的,忙叫了一声:“柳部长……”
“哎——呵呵……”柳月答应着,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仿佛在她身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坎坷和磨难,仿佛她是天下最快乐的女人。
“我是副部长,你是副主任,咱俩啊,是负负得哦……呵呵……”柳月继续笑道。
我被柳月的笑感染了,也笑了起来。
“哎——对了,这就对了,”柳月看着我,抿抿嘴唇,脸上的表情轻松而坚定:“笑,就对了,记住,任何时候,不管生活给了我们多少磨难,不管生活带给我们多少坎坷,不管命运如何安排我们的明天和未来,我们始终要记住两个字:乐观……很多时候,我们不能选择生活的境遇,但我们却可以选择坚强而自尊的活着;我们不能选择生活给予我们什么,但我们却可以选择积极而乐观地回报生活什么……我们在人生中,要用积极的心态不断地努力,因为我们都是冠军;对于强者来说,一次逆境,就会造就一粒等量大的、能克服任何困难的种子……”
多么熟悉的语言风格,多么熟悉的语气神态,多么熟悉的指点,我的心里洋溢着温暖和激动,久违的柳月的教诲又回来了。
此刻,我真后悔自己去上了那个中青班,我在两个月之内还不能和柳月在一起共事,见不到柳月,听不到柳月的教诲,只有等到毕业后才可以。
“唉……明天,我得在中青班上课,不能欢迎你了!”我遗憾地说:“现在,新闻部是陈静任临时没有级别的负责人,在我学习结束之前,主要是她和你打交道,得两个月……”
“今晚不是已经欢迎了吗,”柳月笑笑:“两个月,很漫长,又很短,一年,更漫长,也同样很短,很快,这不都是过来了……”
柳月的话一语双关,我郑重地点点头。
“来,江主任,握个手吧,今后,我们又在一个战壕里战斗了!”柳月含笑冲我伸出手。
我伸出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这是一年来,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这是今晚,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
这一次的握手,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心灵,跨越了**和灵魂。
我分明感觉到,柳月的手暖暖的,柔嫩中带着坚强。
然后,柳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然后,我也笑了,虽然心里仍然还有凄凉。
一阵冷风吹来,这是春夜里的凉风,柳月不由打了个寒战。
柳月穿得很单薄,外套只是一件薄风衣。
我不加思索,自然而然脱下外套,披在了柳月的肩上。
柳月没有拒绝,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柳月的眼里有一丝感动,还有一丝落寞。
“走吧,我们回去吧……”柳月平静地说着,开始往回走。
走到路口,柳月拦了一辆出租车,对我说:“上车,先送你回去。”
我没有拒绝,我知道,柳月送我回去后,她应该有自己的去处。
我略感欣慰的心里又有几分黯然。
那一晚,我孤独地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想的都是柳月,想的都是今晚和柳月的谈话,想的都是和柳月的往昔……
终于,黎明时分,我不能自己,爬了起来,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任自己思想的潮水在指缝间奔流:
现在是黎明时分,我睡不着,就坐在你的电脑前和你说会话。
我不敢再写日记,那日记让梅玲毁了你;我也不敢再在纸上写,那纸飞机差点让我重蹈覆辙。
于是,我选择了电脑,选择了你的电脑,我用你的电脑和你说话。
此刻,你一定在甜美的梦乡,睡吧,好好睡吧,你太累了……
昨晚,在江边,我们除了互相称呼了一次职务,我没有称呼你,你也没有称呼我。
我知道,我们既害怕彼此的接近,又害怕彼此的疏远;我知道,你让我叫你“柳姐”,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我们都在矛盾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我知道,你对我的宽容和大度是真心的。
走了这么久,我从迷惘无知走到了今天的初步思维,经历了这么多,我从懵懂的少年走到了今天的男人。
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激动和心颤;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教诲和指点;无法忘记,你给我的每一次鞭策和鼓励……
你,于我,是我4岁生命中最壮丽的诗篇。
你让我接触到美丽而坚毅的灵魂,让我可以展开一段与你心灵深处的对话,让我在风雨中看到彩虹,在黑暗中见到曙光,不再有那么多的孤独和寂寞、忧伤和哀愁。
无数个月夜,我仰望那轮寂寞星空中的月亮,在现实的牢笼里左突右冲,最好的逃避是在和你永久的回忆里……时光总是匆匆,生命亦是苍白,别无他求,只愿用你记录生命和心灵中那些点点滴滴感受,将值得留恋的瞬间,变为永久。
曾经,你让我感受到生命中另一种拥有,这种拥有,比金钱让我更富有,比华裳更让我炫目。“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多少次,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或许,只有将无穷的思索无尽的情感凝练成一段你,书写出一段你,才会让我拥有一种别样的幸福,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资格。
与你的往昔,我相信,是人和生活、人和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契约。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专属于他的一件事去做,那一直割舍不下的情缘,终会影响一生……曾经,我失去了智慧的宝剑,失去了坚定的自我,失去了心灵赖以生长和繁盛的家园,当我走出迷失,再一次握住你的手时,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拥有你。
我知道,在我心灵的最深处,无论面对怎样的际遇,我于你,始终会不离不弃,我会始终默默守望你的背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打造自怨自怜自恋自欺自弃;我知道,我在用你的灵魂书写人性中最美丽最温暖最宽厚最知性的那份情感;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让我把你编写成一首歌,在我的内心深处独自吟唱,响亮生命的昨天今天明天……
对于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我,你是雪夜里的一盏灯,将迷惘的我引回家门;你是大海里的一叶帆,让远归的我乘风破浪;你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使身心俱冷的我重拾前行的信心和勇气;你是暗夜里的一弯月,将如水的温柔挥洒在我的心田;你是一粒金种子,将我内心深处对人的敬重和爱散播在来时的路上,温暖晴儿……
写到这里,我累了,停止打字,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良久,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抹朝霞正从天边升起。
天亮了。
我承认,有时候我是一个小资情调的人,总喜欢将心里的想法写出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文人的那种酸和迂腐。
其实,我同意陈静的观点,并不觉得自己干了记者就是个文人,只是外人常把我们当做文人罢了。
我实在觉得记者配不上文人这个称呼,文人应该是真正做学问的人,记者能做什么学问?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文学价值?
或许这个社会文化太荒芜,大家都太浮躁,所以,见了舞文弄墨者,统统归于文人的行列。
自从经历了日记时间和纸飞机的一长虚惊,我变得谨慎多了,我在电脑上打完字,复制到了.5英寸软盘上,软盘则随身天天带在身边。
那个时代,没有u盘,只有能保存文字的软盘,我打的很多稿件和论文稿,都保存在里面。
我的心里话和想法随身带在我身边,我觉得保险多了,想看的时候就找个没人的电脑插上软盘看一看,看完一拔软盘就走人,真的好安全啊。
第二天,我去党校上课,一个白天心里都在想着柳月,想着柳月今天上任的情景,想着张部长上任的情景。
我不知道,大家对柳月的归来回有什么样的态度和想法,特别是梅玲和刘飞的有什么想法。
张部长的上任,必定会让梅玲兴奋不已,柳月的上任,也一定会让梅玲失落嫉愤。我边上课边琢磨着,想着梅玲因为柳月提拔而歪曲的心理,心里一阵快意的感觉。
第0章仿佛是在做梦
想到从此后,我竟然可以经常见到柳月,经常可以和柳月说话,经常可以聆听到柳月的指点教导,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想到昨晚张部长谈到梅玲时候的内容,想到张部长提到梅玲时的眼神,想到杨哥和柳月在张部长提到梅玲时的表情,我隐约感到,今后柳月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和顺利,风不会平,浪也不会净。
但是,一想到柳月如今在江海,在张部长和杨哥的双重保护下,而且,江海还有柳月多年的深厚社会资源关系,我心里又觉得踏实不少。
虽然进西京打拼的梦没有实现,带着破碎的伤痕回来了,可是,毕竟也是提拔了一级,毕竟也算是也小小的安慰,虽然我知道,这离柳月的理想差距很远。
我知道,今天会有一个宣传口的副科级以上干部的见面会,张部长会携柳月出面,会和市直宣传口单位副科级以上干部见面,今天,张部长和柳月的上任会成为市直宣传口单位最大的新闻。
其实,柳月虽然经历了挫折和磨难才混到这个位置,但是,如果柳月要是不到省委宣传部,在江海日报社继续工作,提拔为宣传部副部长是绝对不可能的,最起码也要先提拔大报社的副总编辑,经此过渡,然后才可以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而这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考虑省委宣传部这个经历,如果横向比较,柳月的提拔速度并不慢,足以让江海的许多人惊羡。
中午,我在晴儿宿舍午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对晴儿说:“晴儿,她回来了……”
“哦……”晴儿正在埋头给我擦皮鞋,边擦边说:“谁回来了?”
“柳月。”我半躺在床上,被子盖住鼻孔以下的部分,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晴儿。
“哦……”晴儿停住动作,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回来看妮妮?回来看杨哥?”
晴儿眼神的那意思我很明白,人家回来不是看孩子就是看男朋友,反正不是来看你的,你少自作多情想多了。
“嗯……不是。”我的嘴巴在被子下面,瓮声瓮气地说。
“哦……那是来看我和你的?来看兰姐的?”晴儿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接着,又低头继续擦皮鞋。
“也不是。”我露在被子边缘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晴儿。
“卖什么关子啊?说,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想让我知道什么?你想告诉我她回来干什么?”晴儿向我发出一串质问。
“唔……也不是,柳月她……她调回来了,调回来工作了……”我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上任,到市委宣传部工作……”
“哦……”晴儿发出长长地一声,又抬起头看着我:“好啊,她终于脱离苦海了,终于离开那是非之地了,哪儿虽然位置高,位置显赫,可是,我觉得还是这里好,起码,这里不会再让她低着头做人,起码不会让她再有那么多的非难……而且,回来了,和杨哥在一起了,多好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折腾个啥啊,木意思,俺还是觉得这样好……”
我听晴儿说得挺有道理:“嗯……柳月这次回来,提拔了,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分管全市的新闻宣传,副县级了……”
“呀——好厉害,”晴儿赞赏地说了一声:“她可真有本事,做副部长了,还分管宣传,和咱家的副县长平级了,比公社书记还高一级哟……好厉害啊,换了我,别说我混不到这位置,就是给我做,我也做不了哦……”
“呵呵……”我在被窝里笑出声:“别这么说,这要是真换了你啊,你一样能做好,凡事水到渠成,你的能力也不小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嘻嘻……”听到我夸她,晴儿很高兴,边收拾好擦完的鞋,边洗手:“峰哥,你说,我真能行吗?我可是什么都不懂,我只会管学生,不会管大人的……”
“行,木问题,你能管小人就能管大人,这年头,不管你多大本事,领导说你行,准行……”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张部长和梅玲,想起了张部长对梅玲的评价。
晴儿笑得很开心,爬上chuang,钻进被窝里,和我躺在一起,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亲哥哥,你真好,我爱你……”
说着,晴儿像个小猫,蜷伏在我身边,心满意足地偎依着我。
我搂着晴儿的肩膀,拍了拍:“小憩一会吧……”
“嗯……”晴儿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峰哥,这柳月回来分管新闻宣传,这从业务上,不正好和你对口,不正好分管你吗?”
我微微点头:“嗯……是这样。”
“哦……”晴儿翻身爬起来,趴在我胸口,看着我的眼睛,手指轻轻拨弄着我的嘴唇:“那……那你们岂不是要经常打交道?”
我看着晴儿微微有些忧惧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点点头:“是的,会经常打交道,但是,晴儿,你放心,相信我,也相信她,她对你,其实,一直是维护的,爱护的,友善的,她对我们,自从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一直是祝福的,祝愿的,她这个人,心地人品人格是第一流的……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我不会再伤害你,不仅仅我不会,她也不会……”
晴儿的眼神里稍微有些安稳,将脑袋放在我的胸口,喃喃地说:“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她,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种时候,现在这种状态,我必须得相信你们,除了你们,我还能相信谁呢……”
晴儿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可知和迷惘,还有一丝惊惧。
我轻轻抚摸着晴儿的秀发:“晴儿,安心睡吧,不要多想……我现在是你的了,她现在是杨哥的了……过去,就是一场梦……梦醒了,面对现实吧……”
“嗯……”晴儿伏在我的胸口,搂住我的脖子,紧紧的,仿佛怕我突然会走掉一样,慢慢睡着了。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我和晴儿起床,开门出了宿舍,准备各自去上班。
刚出门,正好遇见兰姐走过。
“哟——小两口起床了,这大白天的就在一起睡啊……”兰姐乐呵呵地说。
“兰姐……你坏……”晴儿的脸红了,抱住兰姐的胳膊撒娇。
我挠挠头皮,笑笑:“兰姐去上班?”
“是的,”兰姐和晴儿两人纠缠在一起嬉笑,边对我说:“听说你进了中青班了,进了第二梯队了,在市委党校学习,可喜可贺啊……”
我一听,这肯定又是晴儿告诉兰姐的,笑笑:“哪里什么第二梯队,只不过是集中学习,提高自身素质罢了……”
“咦?兰姐,你怎么知道峰哥到中青班学习的事情?我记得没有告诉过你啊?”晴儿歪着脑袋看着兰姐。
“嗯……这个……我是今天刚知道的,”兰姐努努嘴巴:“我从柳月那里知道的,她给我打电话,和我聊起江峰和你,随口说起了这事……”
“哦……”晴儿点点头:“这个……这个柳姐消息真灵通,刚回来就知道……”
“嗨,他们是宣传口的人,一个系统的,什么消息不灵通啊,这个不稀奇,”兰姐对晴儿说:“她还特意问起你的消息呢,问你工作生活的好不好,愉快不愉快……”
“哦……那你下次代我谢谢柳姐吧……”晴儿说。
“要我代干嘛,你到时候不会当面感谢啊!”兰姐揽住晴儿的肩膀,看着我:“柳月调到市委宣传部做副部长了,过几天,我设家宴,为柳月接风祝贺,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过来,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握手做个朋友……”
我没表态,看着晴儿。
晴儿看看我,然后冲兰姐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泯什么恩仇啊,大家一起坐一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行,我代表峰哥,答应了!”
晴儿替我做主了,我当然没意见。
刚要告辞离去,听到远处有人喊:“兰姐——别走,我来了!”
扭头一看,好家伙,是老三,骑着一辆雅马哈15摩托车,身后背着一个袋子。
老三骑过来:“嗨,你们这一对男女,今儿个凑在一起干什么好事了?”
晴儿冲老三肩膀就是一拳:“去你的,峰哥今天来午休的,他在党校学习,中午都是过来午休……”
老三知道我在党校学习的事情,冲我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对兰姐说:“我正好这会忙完了手头的活,正好有空,就抓紧过来了……”
“好的,我得去上班,这样吧,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你直接去量一下尺寸,在我卧室的梳妆台上有一张纸,要求我都写好了,具体内容你看着办,你办事,我放心……”兰姐笑呵呵地对老三说:“先弄客厅迎面墙壁的壁画,这下,就看你的手艺喽……”
原来老三是来给兰姐做家庭装饰画的。
“没问题,兰姐,你放心!”老三结过兰姐手里的钥匙:“画我早就弄好了,就等量好尺寸安装了,今晚,我找个时间来,很快就能安好……”
“嗯……老三真是个好同志,提出严重表扬,”兰姐用温情的眼神看了看老三,顺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晚上等你忙完了,姐弄个宵夜犒劳你……”(未完待续)
兴奋的陈静
第0章兴奋的陈静
然后,兰姐和晴儿和我们再见,挎着胳膊去上班了。
老三看着她们的背影,说了一句:“好女人啊……”
我看着老三:“什么鸟意思?是夸晴儿还是夸兰姐?”
“都夸,都是好女人,晴儿是,兰姐也是,兰姐的性格真直爽,做事雷厉风行的,呵呵,讲话还很幽默,大大咧咧中包含着细心和呵护,很像个老大姐的风范……呵呵……”老三嘴巴半咧着说。
“怎么?喜欢兰姐这样的女人?”我看着老三。
“没说不喜欢!”老三笑呵呵地看了我一眼。
“和你相比,兰姐是个老女人,你喜欢老女人干嘛,你不是向来讨厌老女人吗,再说了,人家还有老公,老公在北京读博士……”我说。
老三一下子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反应过来:“我靠——你想哪里了,我说兰姐好,又没有那种意思,你少抓我话把报复哈……”
“嘿嘿……谁让你小子以前老这么说我呢?”
“那是以前,现在你和晴儿和好了,我就不说你那老女人了。”老三说。
“老三,”我正色看着他:“我很不喜欢你这么说她,我听着你这么称呼她,我其实很反感,但是,我们兄弟面子,我不想翻脸,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一个耳刮子打过去了……”
“靠——武力威胁我啊,”老三自嘲了一下:“好吧,不说她是老女人了,其实呢,我听兰姐前几天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说过,她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人,只是我以前从维护晴儿的角度出发,从撮合你和晴儿出发,所以才会对她有看法……现在,什么偏见都木有了,大家相安无事了……对了,我今儿个去广播局办事情,听人说,她调回来了,提副部长了,还分管新闻宣传,正好是你这一摊……”
“是的,她回来了,正好分管我。”
“嗯……”老三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党考验你的时候又到了,这次,一定要经受地住考验,做事情,一定要三思后行,一定要好自为之啊,随时记住,你有晴儿就行了……否则,老子把你阉了算了……”
老三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手指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靠——你够狠的,走了,我得去上课了,再见……”我心里一紧缩,不由摸下面,跨上自行车就跑。
“老子不给你开玩笑,你给我记牢了……”身后,传来老三的警告。
我没回答,一口气骑到党校。
下午放学后,吃过晚饭,我去了办公室,陈静正在办公室等我。
见了我,陈静脸上的神色很兴奋,像是过节一样,靠近我,冷不防抱着我,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大骇,忙推开陈静:“陈静,你疯了,干嘛啊这是,胡闹!”
“哈哈……”陈静大声笑起来,倏地又收起声音,小声凑近我:“小官人,什么滋味?”
我伸手擦擦腮部:“陈静,可使不得啊,这样做,是要犯错误的……”
“哼……什么犯错误啊,我才不管呢,我今儿个高兴,就是要和你庆贺一下,嘻嘻……”陈静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官人,今儿个有大喜事啊……”
“什么大喜事?”我明知故问地说。
“柳姐姐回来了——”陈静喜滋滋地看着我:“省委宣传部宣传处的张处长荣升咱们的市委宣传部长了,把柳姐姐带回来了,任副部长,分管宣传,哈哈……你说,这事高兴不高兴?”
“高兴,真的很值得高兴!”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宣传口的开会了,副科级以上的都去参加,我是作为采访的记者去参加的,嘻嘻……崭新的张部长明天的讲话就见报了……柳姐今天也在会上和大家见面发言了……”
“哦……”我看着陈静:“柳……柳主任……不……柳部长讲什么了?”
“嘻嘻……你这个人,改口还挺快的啊,可见你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小……”陈静开玩笑地说:“柳姐也没讲什么,就是一番大家见面之类的客套话,刚来,不可能先讲工作的,总要有个过程的,呵呵……今后,又可以在柳姐领导下工作了,真好,柳姐组织大型采访活动,可是最拿手的……”
“今天,报社副科级以上的都去了?”我问陈静。
“嗯……都去了!”
“梅社长也去了?”我很想知道梅玲见了张部长和柳月的表现,这个人,脸上很多时候藏不住事。
“梅玲……”陈静想了下:“哦……她没去,我没看到她,请假了吧,梅玲这人你还不知道啊,各种会议,除非和她紧密相关的,一般她都不参加,干大事的,工作忙呢……”
陈静的话里充满了讥讽和嘲笑,还有鄙夷。
原来梅玲没有去参加这个场合,我能理解梅玲的心情。
我想起个事,看着陈静:“陈静,我和你说啊,你这嘴巴,今后要注意。”
“怎么了?我这嘴巴怎么了,不就是刚才和你那没有粉刺的滑滑的脸接触了一下,咋了?”陈静瞪着我。
我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在外讲话要注意,你口快心直,是个优点,可是,讲话不大注意场合,会得罪人的……在我面前,你怎么讲都可以,可是,在外面,在其他同事面前,不要轻易表现自己对某个人的好恶,要学会将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隔墙有耳……不然,你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哦……你说的对,我今后注意……”陈静乖乖地说:“我听小官人的……”
“从明天开始,你和柳部长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有事情,要多给柳部长汇报,有什么想不开想不通想不明白的问题,也要多向柳部长请教,包括新闻部的事情,不好处理的,也直接可以问柳部长,她是我们的老主任,对新闻部很熟悉的……”我说。
“是——遵命!”陈静笑呵呵地说:“小官人,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后,我除了给你汇报,就是给柳姐汇报……我只听你们两个人的……”
“今后……今后……”我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对陈静说:“对了,今后,千万别在人前叫我小官人啊,让人家听见,还不周到会怎么想……当然,最好在人后也不要叫,小官人,什么玩意啊,好古怪的名字……”
“不行,人前我不叫,人后我想叫就叫,我愿意,你管哪?”陈静晃晃脑袋:“小官人,多好听的名字啊,我好喜欢啊,好好玩啊……”
我无语了,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
“好了,不逗你了,给你老人家汇报工作啦……”陈静拿起几份文件,还有几个活动通知,开始给我汇报这两天部室的工作。
陈静这人有个特点,工作起来从不分心,很认真,钉是钉铆是铆。
我们正在交谈工作,办公室的门轻轻被推开了,马书记进来了。
我忙站起来:“马书记好!这么晚,您还在忙啊?”
“呵呵……我刚在办公室加完班,看到你们办公室还亮着灯,就上来看看……”马书记推门进来,微笑着说。
“马书记请坐!”陈静忙说:“我正在给江主任汇报这两天的工作……”
“嗯……不错,”马书记在沙发上坐下:“小陈这短时间负责的不错,新闻部的各项工作都比较顺利,你和江主任,可一定要好配合好……”
“嗯……”陈静点点头:“其实,我是轻松的,主要是江主任劳累,白天上课,晚上还来办公室处理事情,我呢,就是给江主任汇报好,第二天按照江主任的安排去执行,倒也轻松……”
陈静出身官宦人家,大小官见过不少,在马书记面前讲话,看不出什么拘束。
“那就好,”马书记点点头,接着换了个话题:“小陈,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还好啊,嘻嘻……每天都出去喝酒,天天都是接待、招待,我妈都烦死了……”
“呵呵……很正常啊,都这样,我好些日子没见你爸爸了,回去带我向他问好啊……”马书记说。
听得出,马书记和陈静的爸爸熟悉。
这也不奇怪,地级市,县级副县级干部就那么几个,天天开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陈静的爸爸再不济也是人事局的副局长,这人事局,可不是一般的局。
“谢谢马书记!”陈静痛苦地点头答应。
“小陈,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同事们都反映不错,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马书记勉励陈静:“同事们都说你敬业、勤奋、好学、上进,今后,要进一步发扬优点,要更加团结同事,尊重领导,争取有更大的进步……”
我听出来了,马书记这话里有话,是在点拨陈静要团结同事、尊敬领导呢,是在落实梅玲的谗言呢。
“是,马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更加团结同事,尊重领导……”从陈静说话的口气里,我知道陈静不傻,立马听出了马书记话里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回答马书记。
然后,马书记又和我们聊了半天新闻部的工作,又提到了柳月。
“柳月到省城去兜了一圈,回来摇身一变成副部长了,进步很快,她这个人,工作上很有能力,分管新闻宣传这一块,下一步,一定会有不少新动作,这市里三家新闻单位的新闻部,业务上和她联系会很密切,你们新闻部是柳月的老部室,你们基本都是柳月带来的兵,要紧密配合好柳月的工作,除了为本报提供好稿件,还要做好向上发稿工作,为全市的对外宣传做出更大的贡献,柳月组织的市里的大型采访活动,要全力靠上,争取出好稿……”
我和陈静点头听着。
第04章被小人暗算了
马书记走后,陈静关好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哼哼地说:“招鬼了,招鬼了,被小人暗算了……”
“什么意思?”我猜个大不离,看着陈静。
“马书记刚才和我说话,明摆着是欲抑先扬,明摆着是在敲打我不团结同事,不尊重领导,你说良心话,我团结不团结同事?尊重不尊重领导?”
“团结,尊重!”
“那马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定是有人打我小报告,我从来都是赤胆忠义之人,坦诚对人,热心助人,谁打我小报告的?”陈静气愤地说。
“谁打小报告不重要,关键是你讲话要注意,看不惯的事情,不要张口就说,这世间不平事太多了,你能说得过来?别人见了都默不作声,就你仗义直言,你觉得会有好处?这世上专门有一类人,就靠打小报告来生存,你前面说完,他当面或许符合赞扬你说得对,一转身,就把你卖了,你这个直筒子,最后得罪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所以,今晚我和你说的那话,就是这个意思,不要路见不平,即使需要拔刀,也要三思……有什么心里话,和自己人讲,不要见了谁都当亲人倾诉……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告诫陈静。
陈静默默地听着,沉思着,一会抬起头:“嗯……我知道是谁打我的小报告了,哼……不外乎两个人……两个小人,一对狗男女,两只狗……”
“女孩子家,讲话要文明,说什么呢?”我冲陈静笑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要乱讲,以后,有什么话和我说,这个世道,梁山好汉是不吃香的……”
“嗯……”陈静突然看着我笑了:“行,我听你的,小官人,还是你对我好,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中青班的学习很快,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柳月这一个月和我基本没有见面,但是,她的各种情况我却了解地比较清楚,当然是通过陈静这个渠道。
这一个多月,柳月一直在理顺熟悉工作,和各业务单位接头建立联系,同时,开始逐步启动向上发稿工作,开始筹划大型的深度报道计划,组织大型系列采访活动。
我知道,柳月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好,而且,一定能成功。
虽然我没有见到柳月,但是,我的心却一直在牵动着柳月,陈静经常和我说起柳月对我的关心和关切,说柳月经常询问我的情况。
“唉……小官人,我好羡慕你啊,家里父母最疼是的老小,这柳姐呢,最疼的看来也是老小啊,你这个关门弟子,柳姐总是很挂在心上的,哼……柳姐偏心,对我就不那么上心……”一天晚上,在我办公室,陈静半真半假地对我说。
我同样也会半真半假地对陈静笑笑,不多说此事。
“对了,柳姐今天上午回报社了,专门拜见各位老领导老同事了,还到我们办公室来转悠了一下,我又开了你办公室的门,柳姐进去巡视了一番,”陈静又说:“柳姐还专门在你的座位上坐了会……”
“啊……”我正坐在座位上,听陈静这么一说,立时就感觉这座位充满了我熟悉的茉花香味道:“柳部长在我办公室呆了多久?”
“嗯……”陈静想了下:“我陪她进来的,然后我这边有电话,我接了个长电话,大概有10分钟,然后,我回来,柳姐还坐在这个位置,手轻轻摸着办公桌,看着窗外发呆呢,她好似对老办公室很有感情啊,站起来的时候,还似乎恋恋不舍……”
我的心里一热:“哦……”
柳月来了,柳月来我办公室了,柳月在我的座位上坐了10多分钟!
我的心里有些不平静,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伸手轻轻抚摸着桌面,这是柳月下午抚摸过的桌面啊。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怔怔发呆。
“对,对,对,”陈静叫起来:“柳姐今天也是这样坐在这个位置,也是这样看着窗外,也是这么抚摸着办公桌面……服了,你们师徒俩,做个动作都这么相似……”
我清醒过来,看着陈静,突然想起一件事:“柳部长今天来,见没见到梅社长?”
“见了,柳姐还专门到她办公室去的呢,我陪着过去的。”陈静说。
我一听,精神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快说!”
陈静奇怪地看着我:“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女人见女人吗,还什么情况,好像搞特工的一样……很好啊,两人见面热情拥抱,梅玲显得极度兴奋,柳姐则是含蓄的热情,两人在梅玲办公室聊了半天,梅玲不时发出亲昵地笑声,对柳姐那个关心啊,又是起居,又是生活,又是发型,又是皮肤,又是面膜,又是保养的……一看她就是在演戏,哼……”
“哦……”
“对了,”陈静突然笑起来:“梅玲还表扬柳姐了呢!”
“哦?怎么表扬的?”我凝神看着陈静。
“梅玲好恬不知耻啊,她大言不惭地对柳姐说,张部长经常在她面前夸赞柳姐来了这1个多月的工作开展的不错,说柳姐进入角色很快,工作很有章法……我在旁边差点笑破肚皮,这梅玲嗜好吹牛习惯了,总也改不了,这张部长刚来几天啊,她就乱套近乎,还借张部长的口表扬柳姐,可笑啊,可笑,真不知她能吃几碗干饭,撒谎一点都不脸红……柳姐呢,也真奇怪,好似真的把梅玲的话当真了,在那里还一个劲的笑呢……”
我没有笑,心里忽然觉得沉甸甸的,我觉得梅玲一定不是在撒谎。
我知道,当时,柳月听了梅玲这话,一定相信,而且,她的心里也一定笑不出来。
我还知道,如果柳月回去告诉了杨哥,杨哥也一定笑不出来。
即使杨哥和张部长是老同学,即使他们有很多知心话很多的共同利益,但是,牵扯到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杨哥在张部长面前,特别是在现在的这种位置,说话一定会谨慎的。
当一个男人很欣赏一个女人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他会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而不会去相信一个男人的话;他会相信一个和他有过灵与肉交融的女人的话而不会去相信一个普通关系的女同事的话,即使那女同事比他的女人漂亮优秀。
我想,杨哥和柳月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连我这么嫩的雏都能明白。
转到周末,我记着马书记吩咐的请中青班同学聚餐的事情,在联系好同学们之后,我给刘飞做了汇报。
刘飞很快给我回话,马书记答应了,周末晚上7点整,他和梅社长参加,地点还是定在嘉年华,定了一个小厅,4张酒桌,每桌10人。
我知道,梅玲最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这是她春花绽放的时刻。
虽然是7点开始宴会,但是我不敢放松,怕出什么叉叉,6点钟就提前来到了嘉年华,布置好现场,询问好接待事宜。
忙乎完之后,时间还早,我就坐在嘉年华一楼大厅的公共休息室看报纸,等大队人马到来。
正看着报纸,一袭暗香飘来,那是我最熟悉不过的茉花香。
这香味让我心中不由一颤,心中那缠棉的情怀开始荡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这香味,痴痴地手拿报纸坐在哪里,怔怔地品味着这曾经让我心神颠倒的香味……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接着,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发什么呆呢?”
我突然就感到身后的香味愈加浓郁,那熟悉的声音让我心中一颤,忙回过头,果然是柳月,正盈盈地站在我身后,微笑着看着我。
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
我刚要站起来,柳月又按住了我的肩膀:“别起身,免礼!”
柳月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俏皮,让我不由想起了她只在我面前才有的孩子气。
我没起,坐在那里,抬脸看着柳月的脸。
一个多月不见,柳月的气色很好,白皙的脸庞泛着一抹红晕,大大的眼睛愈发美丽迷人。
柳月没有对我下称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柳月。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不愿意叫她职务,相信她也是;我也不会叫“柳姐”,她也不会叫“小江”、“江峰”;我很想叫“月儿”、“姐”,可是,我知道这不合适,我也不敢;我不知道柳月是不是也想叫我“阿峰”呢?
我感觉到,我和柳月都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规避着。
“你……今天来这里有招待?”待柳月坐在我对过之后,我放下报纸,看着柳月问。
看着柳月良好的精神状态,我的心里很安慰,很欣慰,很感动。
不管如何,柳月毕竟回到了大本营,回到了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不管如何,她不会再那么孤独,那么无助,那么凄凉。
“是啊,省委宣传部来了一位副部长,张部长正在和他座谈,我提前过来安排一下饭局,刚才,我隔着休息室的玻璃,看到你正坐在这里看报纸,就过来了……”柳月轻声说道,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看着我说:“你呢?也有饭局?”
“我……今天马书记安排,请我们中青班的全体学员吃饭,我也是提前过来安排一下。”我说。
“哦……”柳月笑了一下:“那人不一定不少哦,一定很热闹啊。”
“是啊,”我也笑了下:“我们班0多个人呢,都过来,马书记安排我约好的,我还是第一次做东请这么多人吃饭,做东道主,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还有点担心冷场呢……”
我说的是实话,我知道,今晚的酒场我是一个穿针引线的角色,一面是我的同学,一面是我的领导,我还真怕场面太冷,搞砸了。
第05章指点我一下
我这会很想让柳月指点我一下。
“呵呵……今晚报社的领导除了马书记,还有谁啊?”柳月看着我。
“还有梅玲和刘飞。”
“哦……”柳月笑起来:“别担心,冷场是不会的,有马书记坐镇,有梅玲在,场面一定会很热闹的,马书记真的很有眼光,能看到这些科级干部,能请他们吃饭,你就做好介绍人的角色就好了。”
我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继续看着柳月,期望她能再指点我几句。
柳月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稍微停顿了一下:“这种场合,你要给自己定好位,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抢了风头。”
“风头?”我看着柳月。
“是啊,今晚你这个酒宴,你是配角,马书记是主角,梅玲是主角,你要记住,时时要突出他们,话不要多说,又不能不说,关键是要说到点子上,马书记既然要专门请这帮人吃饭,就一定有他的用意,就一定有他的考虑,而绝对不是紧紧单纯为了吃饭而吃饭,更不是为了替你抓面子而请客……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们这个中青班的学员,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若干年后,谁也不敢说谁能干到哪一步,谁也不敢说谁用不到谁,马书记的考虑可谓是高瞻远瞩,具有发展的战略眼光……”柳月对我说到。
我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瞧,你现在进步多了,自己也能独立思考到这个程度了,”柳月微微一笑:“其实,你上这个中青班,收获不仅仅是这个月的学习,更大的收获恐怕是你的这些同学,这是一批宝贵的资源,或许是你今后发展能起到很大作用的宝贵资源,对你来说是如此,对你的那些同学们来说,同样是如此……这些人,在单位里,都是在某一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将来,或许都是官场的老油条,现在呢,都是正在油锅里煎炸的小面条,呵呵……”
柳月轻声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我笑是因为柳月的笑感染了我。
“看,你笑起来真开心,一看你的笑,就让人感到了真诚和纯朴,”柳月继续对我笑着:“现在,像你这样的笑,真的不多的。”
“可是,现在,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笑的。”
“那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笑。”
“是的,是这样的!”我老老实实承认,在柳月面前,我伪装不了。
“其实,酒场也罢,官场也罢,很多道理是相同的,酒场也是一个学堂,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我刚才和你讲的不要抢风头,和官场里的不要锋芒太露从道理上来讲是相通的,”柳月说:“锋芒太露,我吃过亏,你也吃过亏,我吃亏是因为没有人指导,你吃亏是因为我关心不够,指导不够……”
柳月的话里充满了自责。
我心中很感动:“别这么说,你对我的指导和教诲不少,只是我有些话没有听进去,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柳月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自言自语地说:“能力不足,面对竞争必然失败;但是,有能力却仍然遭到失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凝神看着柳月,等着她说下去。
我非常想听柳月的教导,她的话总是那么切中我的要害,总是是我最急需的东西。
柳月看着我:“我给你举个例子,刀刃钝的刀子,再怎么用力也切不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刀刃锐利的刀子虽然很好切,却会一不小心容易伤到自己,你能理解这个道理吗?”
“我能明白这个事实,但是,这个道理,我不是很明白。”我回答到。
柳月抿了抿嘴唇:“这么说吧,每个单位都会有能力佳与能力不佳的人,通常领导都喜欢把工作交给能力比较好的人去做,不管这个领导是否心里真的还是假的喜欢你,但是,他会认为,能力好的人,一定能不负所托完成任务……但是,这一类的人多半容易骄傲自满,已有了傲气就容易锋芒毕露,一锋芒毕露就容易遭人妒忌,一遭人妒忌就容易被暗算……所以,聪明的人,一定要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不随便展现自己全部的实力,不轻易让人了解自己有多少战斗力,古书云:‘过分聪明、过分强悍的大将反而往往是灭家王国之人’,就是这个道理……”
我听得心悦诚服,点点头。
柳月说完这话,突然笑起来:“所以,如果你感到自己某方面的才华锋芒毕露时,可不要忘记宝刀不可随便出鞘的道理,如果在决斗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先亮出自己的传家宝刀,让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宝刀,迅速找到克制你的方法,这一场决斗你就输定了……宝刀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才可以出鞘,这样你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你说的太好了!”我由衷地赞叹。
“呵呵……我这是纸上谈兵啊,讲道理好讲,可是,真正运用到实践中,我也把握不好的,其实,我觉得你这一点比我强,你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进入角色,运用实践的能力,比我强……我们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吃亏,可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犯同样的错误……”柳月抿嘴笑着,在脸颊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想,你刚才的意思就是在遇到对手的时候,切不可让对方一开始就追着你打,不然到最后你只有弃械投降一条路,反之,对方越是不知道你的实力,越是不敢掉以轻心,是不是?”我看着柳月。
“对,你很聪明,归纳领悟的很快,我和你,都时时刻刻要记住这个原则,官场,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随处都有陷阱,格外小心还不能保证不掉进去,一放松警惕,掉的更快,摔的更惨,”柳月点点头:“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就要和很多你喜欢的不喜欢的人和事打交道,除非你打算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做一个默默无闻甘愿平庸的人……”
一次邂逅,让我又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一次邂逅,柳月又给我上了一课,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往昔岁月,那难忘的刻骨的时光。
我的眼神不由发怔起来。
“喂——怎么了?发什么傻?”柳月脑袋稍微一歪,看着我。
“哦……”我清醒过来,忙说:“没什么……你这短时间还好吧?”
“还好,工作全面接手了,挺顺的,基本按部就班……”柳月点点头:“对了,我正在策划一个大型的异地经济采访活动,到时候,组织市里几家新闻媒体,联合搞一次深度经济报道,到南方去采访乡镇企业的发展新思路,去学习取经,探讨新形势下如何转变经济发展思路的问题……”
“哦……好啊,什么时候搞?”我看着柳月。
“方案出来了,还没报张部长,等张部长审批完了,就开始着手组织实施,不过,最近部里的其他活动挺多的,我估计,最快也要到5月初开始。”
我一听,现在是4月初,5月初,那就是1个月之后,那时,我党校的学习就结束了。
我心里很高兴,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柳月一起去南方了。
“5月份,你的党校学习就结束了吧?”柳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微笑着看着我。
“是的,是的,”我忙点头:“4月底,学习结束。”
“我听张部长说,等中青班学习结束的时候,他要去参加毕业典礼,亲自去看看同学们。”柳月说。
“哦……”我点点头:“我们班主任老师还安排我在毕业典礼上做汇报发言呢。”
“好啊,”柳月的眼睛一亮:“到时候我要是没事,也去听听,跟着张部长去,听听你的典型发言。”
我笑了:“你来,我会紧张的。”
“紧张什么?我去是给你打气的,别紧张,别到时候,上台就说:‘各位领导,我叫不紧张’,呵呵……”
“呵呵……”我也笑起来。
“对了,”柳月笑毕,又说:“张兰约了我好几次去她家吃饭,我一直没抽出空,下周,如果没事,我去她家吃饭,我想让张兰邀请你和小许参加,一起吃顿饭……张兰答应了,她还说,还邀请你的一个死党,叫老三的……到时候,你和小许能去吗?”
柳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行,小许和我说过了,到时候,我们去,至于老三……”
我其实心里不愿意让老三去,老三队柳月成见很深,动不动就一口一个“老女人”,让我听了很反感。可是,兰姐提出来邀请,我不能不让啊。
“老三怎么了?”柳月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
“那就好,”柳月点点头,又问我:“你的bb机还用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不用了?”柳月看着我。
“我……找我喝酒的人太多,烦!”
“嗯……”柳月又点点头:“这个理由成立。”
“bb机我放在抽屉里锁起来了,电源一直充足,我没事的时候会经常拿出来看看!”我说。
柳月眼皮下垂,沉默了。
我也没说话。
我和柳月之间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一会,柳月看看时间,捋捋头发,站起来:“我要去了,客人要到了,你也去忙吧,晚上少喝酒,注意把握说话的分寸,多突出主题,突出领导……”
我也站起来,点点头:“知道了!”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又像是个小男孩,正在聆听柳月的教导。(未完待续)
婀娜的身影
第06章婀娜的身影
“那……我先过去了……”柳月冲我点点头,抿嘴笑了一下,接着就走出了休息室。
我看着柳月离去的婀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那晚,我们中青班的同学们受到了马书记的热情款待,马书记兴致很高,兴致勃勃在我的陪同下挨桌敬酒,一个劲夸赞同学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则挨着个马书记介绍这些同学的姓名、单位、职务。
马书记挨个和他们握手,并能准确地说出他们单位老大的名字,时不时笑呵呵地说起他和这些老大的交往。
我的那些同学们都很尊敬地同马书记碰杯喝酒,说着对马书记恭维的话。
我突然发现,我这些平时都温而文雅、气质不凡的同学,恭维起领导来竟然个个水平不低,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我很多都没听过。
马书记显然很满意很乐意听到这些夸赞和尊敬,脸上的表情很满足。
马书记敬完酒,梅玲对我说:“江主任,带路,我也去敬一圈。”
马书记笑着点点头:“去吧。”
于是,我又带着梅玲,挨桌给同学们敬酒,又挨个介绍了一遍。
介绍梅玲的时候,我对大家说:“这是我们报社的梅社长!”
“哟——梅社长,这么年轻漂亮,这么年轻有为啊,啧啧……正县级领导啊……”同学们都表示赞叹。
“哪里,哪里,过奖,我不是正社长,正社长是马书记兼着的……”梅玲谦虚地笑着,满面红光。
她的话里意思很明白,不是正社长,那无疑就是副社长了。
“那也很厉害啊,副县级领导啊!”同学们继续夸赞。
梅玲很开心地和大家举杯喝酒,边拍着我的肩膀对大家说:“我们江主任是报社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也是我最看重的中层干部,和你们在一起学习,你们可要多帮助啊……”
“梅社长客气,大家互相学习。”
我脸上始终带着不变的笑容,举起杯:“来,咱们一起敬梅社长吧。”
“来,干杯!”
敬完酒,我回到马书记的那桌,梅玲却并没有跟着我回来,而是留在了其中一桌,干脆坐下,开始了眉飞色舞的大侃。
看到梅玲张扬张狂的样子,马书记皱了皱眉头,对刘飞说:“去,叫她回来,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刘飞忙过去,在梅玲耳边说了句,梅玲才收敛了一下,站起来和大家告别,回到我们这桌。
然后,我们内部又开始互敬,同学们之间也互相开始敬酒,气氛很热烈,很热闹。
梅玲满面红光,和我碰杯喝酒,边说:“我刚才在那桌和他们聊天,说起上次马书记要给他们敬酒他们先去唱歌的事,他们竟然都说不知道这事,说没和你来这里吃过饭,说这是第一次和你在这里吃饭,你说奇怪不奇怪,你上次一起吃饭的同学,我刚才坐的那桌竟然一个都没有……”
我的心里一跳,扭头看看那桌,然后转头看着梅玲,笑着说:“呵呵……是啊,很巧啊,那桌确实没有上次来吃饭的人。”
说完这话,我看了刘飞一眼,正和刘飞的眼神碰在一起。
我知道,刘飞一定在起疑心。
酒足饭饱,酒宴散去,送走同学们,梅玲对刘飞说:“去四楼开个包房,马书记要唱歌,就咱们4个人。”
于是,我们又到了4楼,开了一个包间,开始唱歌,边喝酒。
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梅玲喝得更多。
在包房里,梅玲放肆地和马书记搂在一起跳舞,一会又抱着话筒和马书记唱“妹妹想哥泪花流……”
我呢,和刘飞就在旁边献酒、献花、鼓掌。
我的头有些发晕,昏沉沉出去上卫生间。
4楼都是卡拉ok包间,乐声袅袅,欢歌莺莺。
卫生间走廊尽头,我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
刚走了几步,突然被旁边一个包房里的歌声吸引住了,这是一个女声唱的刘德华的那首《我和我追逐的梦》。
“漂流己久,在每个港口只能稍作停留,喜乐和哀愁今生不能由我,任风带我停停走走;孤独依旧,多希望你能靠在我的胸口,却不愿痴心得到你的温柔,人群之中装作冷漠……”
歌声悠扬凄婉,郁郁其中。
我不由驻足聆听。
“泪不敢流,让命运牵引着我南北西东,看世间悲欢离合难分难舍,而谁在为我守候……”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柳月的歌声,这是柳月在唱歌,他们一定吃完饭了,在这里放松一下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柳月唱歌。
“我和我追逐的梦,擦肩而过,永远也不能重逢,我和我追逐的梦,一再错过,只留下我独自寂寞,却不敢回头……”
听着柳月幽怨的歌声,我仿佛在听着柳月如歌的泣诉,听着柳月心声的倾吐。
歌声再次将我带回了过去,带回了那曾经刻骨的往事,带回了柳月那欢乐的童年、苦难的少年,带回了柳月那过去一年凄惨的经历……
我矗立在嘉年华四楼的走廊里,久久不愿挪动离去的脚步。
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10天后的中午,我在晴儿宿舍午休。
晴儿收拾完房间,上chuang和我躺在一起,对我说:“峰哥,兰姐上午通知我,让咱们晚上到她家去吃饭。”
“哦……”我半睡半醒地答应了一声。
“今晚还有老三也去兰姐家吃饭。”晴儿又说。
我有“嗯”了一声。
“还有柳月。”晴儿又说。
我脑子一个激灵,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晴儿:“约好了?”
晴儿看我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悦:“约好了,柳月今天晚上有空,其实,这吃饭的时间,就看柳月的时间,兰姐主要是请柳月的……我和你呢,陪衬吧……”
我看着晴儿:“陪衬?不是的,或许,兰姐是要请大家一起坐坐,消除误会……”
“嗯……这样也好,省得大家心里都觉得不是个事,别别扭扭的,见个面,吃顿饭,一笑而过,也就好了,”晴儿看着我:“其实呢,柳月和杨哥在一起,挺好的,过去的事情呢,也就不提了,我不怪她,也不怪你。”
晴儿的宽容让我心里有些愧疚。
“还有,这个老三,对柳月一直很有看法的,见个面,也好。”晴儿又说。
我心里赞同晴儿的说法。
“老三现在成了兰姐家的勤务员了,”晴儿突然笑起来:“兰姐家里的重活,都让老三包了,这个光棍汉,有事没事就去兰姐家蹭饭吃。”
“兰姐的老公怎么学习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说。
“别说你,我也没见过,好像很少回来的,”晴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兰姐好像不大爱在我面前提起他,一提起他,兰姐就显得很烦躁。”
“哦……不会是有了外遇了吧,这兰姐,很好的女人啊,性格开朗,长得又不错,风姿绰约的,他老公不应该啊。”我说。
“不知道,或许不会吧,”晴儿说:“不过,这年头,难说啊,男人长期在外面不回来,又混好了,听说她男人读完博士打算留北京,不回江海了……”
“哦……”我点点头:“这个就难说了。”
“那要真是这样,兰姐可就苦了。”
“什么叫苦了?”我反问晴儿:“男人和女人都是独立自主的,谁又不是谁的附属物,觉得合适就在一块,觉得不合适就分手,多大个事?我觉得兰姐的独立自主性很强的,不是离了男人就六神无主的那种人。”
晴儿撅起嘴巴:“哼……我怎么就不行呢,我离了你就不能过了,我就喜欢做你的附属物,做你的跟屁虫。”
“这是性格决定的,你这性格啊,我太了解了,你的依赖性还是比较强的,但是,兰姐不是。”
“你说,是不是性格决定命运?”晴儿看着我。
“是,绝对的,性格决定命运,不管你现在如意不如意,幸福不幸福,都是命中注定的,都是性格决定的,不服?重新回来,重新来过,还是这样的命。”我说。
我想起,这话是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
晴儿笑了:“你很唯心啊……那么,我的命运是性格决定的了,好像我的命运还算不错的啊,虽然有了一点小波折,可是,我还是和你在一起,没有分开,我还是比较幸运的了……”
我看着晴儿知足的表情,脑海里浮现出柳月那凄冷忧郁的眼睛。
整个下午,在课堂上,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全是今晚的见面。
我知道,晴儿只要能确定柳月和杨哥在一起,她就不会对柳月有敌意,女人的爱,是宽容而自私的。
我希望,今晚老三见了柳月,能改变对柳月的看法,当然,我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一旦老三胆敢对柳月大不敬,一旦老三敢对着柳月出口“老女人”三个字,我立马就把老三打趴。
柳月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让老三在柳月滴血的伤口上撒盐。
放学后,我给陈静打了电话,让她今晚不用等我,然后直接去了晴儿宿舍。
晴儿正在对着镜子仔细化妆。
“干嘛啊,这是去家里吃饭,又不是我带你参加万国会,这么精雕细琢干嘛啊?”我对晴儿说。
“嘻嘻……第一次见市委大领导,还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好给你抓面子啊。”晴儿笑呵呵地说。
第07章最般配
我明白了,晴儿化妆不是给兰姐看的,也不是给老三看的,更不是给我看的,她是化妆给柳月看的,她是想要在柳月面前表明,她并不比柳月差,她做我的女人是最般配的。
和晴儿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其实,你这个年龄,不需要任何化妆,天生丽质,最好了,”我说:“少女一般的青春和清醇,多好啊。”
以前,晴儿和我出去,很少化妆的。
“我不,今天我就要好好打扮一下,”晴儿和我犟嘴:“我又不浓妆艳抹,就是化个淡妆,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你的女人拉拉沓沓。”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峰哥,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晴儿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下身一件碎花布长裙,脚穿白色的棉线短袜,足底是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在地上旋转了一圈,看着我。
“好看,真好看!”我由衷地赞扬道。
其实,以晴儿的年轻,穿什么都好看。
晴儿听了很高兴,扑过来,抱着我,脸上荡漾着满足:“我就喜欢听你表扬我,你一夸我,我就得意忘形……”
我伸手捏了捏晴儿小巧的鼻梁:“那我以后会经常夸你的,你可要乖哦……”
“嗯……亲哥哥,我会很乖的,我会好好做你的女人,我只对你乖……”晴儿乖巧地偎依在我的胸前:“我只做亲哥哥的乖女人。”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晴儿,时间到了,咱们走吧。”
“好的,”晴儿和我开门要往外走,突然又停住,习惯性地仰起脸,闭上眼睛:“亲哥哥,亲亲我……”
我捏了捏晴儿的脸蛋:“有口红,咋亲?”
晴儿扑哧笑了:“哦……我忘记了,那你亲亲晴儿别的地方。”
我抱住晴儿的身体,低下头,在晴儿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晴儿睁开眼,笑了,拉开门,挎着我的胳膊,一起去兰姐家。
到了兰姐家,按门铃,来开门的是老三,围着一个布围裙。
“好啊,你小子早到了,还能下厨房了。”我进门就打趣老三。
“我怕兰姐忙不过来,提前过来了,给兰姐做个下手,”老三嘿嘿笑了一下,像主人一般招呼我和晴儿坐下:“兰姐正在厨房忙着,你们先坐,我去帮忙去。”
“算了,老三,过来——”晴儿喊住老三,伸手解下老三的围裙:“厨房是女人的战场,你和峰哥在客厅聊天吧,我去给兰姐帮忙。”
老三也不再谦让,坐下来和我聊天。
老三上来就大大咧咧:“喂,你那老……”
老三刚说到这里,我一瞪眼,举起拳头示威,硬是把老三的后半截话堵住了。
“我是说,你那老……老大姐怎么还没来?”老三舌头一打弯,说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估计快到了吧。”我说。
“嗯……”老三点点头:“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我瞪了老三一眼:“老三,我可警告你,今晚你给我说话注意点,要是走了嘴,小心我揍你!”
老三一下子蹦起来:“咋了,你小子恐吓我?你以为我老三是吓大的?你要这么说,我还不服气了,我非得……”
正说着,门铃响了。
老三转身就去开门,嘴里还嘟哝着:“你敢恐吓我,越恐吓我越……”
打开门,柳月站在门口,面带微笑:“你好。”
老三一见柳月,嘴巴唰地闭上了,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我知道,老三是被柳月的气质和美丽镇住了,因为我第一次到报社新闻部上班见到柳月时,也是这种状况。
老三的嘴巴刚闭上,又半张开,却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懵了。
“你是老三吧?”柳月又微笑着说了一句,同时,眼角越过老三的肩膀,瞥向我。
老三仍然是说不出话,只是猛地点点头。
“怎么?不请我进来坐坐吗?老三同志。”柳月说。
“啊——这个,请进!”老三突然反应过来,嘴巴也会说话了,忙闪身,请柳月进来。
柳月走进来,老三忙关上门,跟在柳月身后,眼神直直的。
但是,我分明看见,老三眼神里的目光充满敌视,还有几分警惕和紧张。
看见老三这副模样,我憋不住想笑,同时,心里突然有一股自豪感,毕竟,柳月是我曾经的女人。
我站起来,柳月冲我点点头:“她们呢?”
我知道柳月指的是兰姐和晴儿。
我指指厨房:“在忙呢。”
正说着,晴儿和兰姐出来了。
“啊哟——我的小月儿,你可来了,就等你了,看来,我这菜要是做不好,你是不到啊!”兰姐冲着柳月就嚷嚷。
柳月笑笑:“我刚开完会,这不就赶紧来了。”
说完话,柳月看着晴儿。
晴儿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虽然她之前见过一次柳月,可那是在黑暗中,这次,可是灯火通明。
晴儿两手在小腹前绞在一起,有些羞怯地叫了一声:“柳姐好!”
柳月看着晴儿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友好,主动走过去,拉起晴儿的手:“小许,你好,咱们又见面了……呵呵……长得可真漂亮,穿的也真好看,这衣服啊,搭配正合适……”
边说柳月边看着晴儿的衣服。
我和老三还有兰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俩。
晴儿脸上的表情放松了,笑着说:“谢谢柳姐夸奖,柳姐长得真好啊,好舒雅,好有气质,好高贵的气质!”
晴儿说的是实话,晴儿不会恭维人。
“我哪里比得上你啊,我老喽……”柳月轻笑着,依旧拉着晴儿的手:“小许妹妹,我一见你就好喜欢你,真的。”
晴儿又笑了,很开心:“柳姐,我其实,也蛮喜欢你的……”
这时,我看到老三眼里警惕和紧张的目光在渐渐消失,但是,仍然有几分敌视。
“好了,菜都好了,酒也好了,入席,开始喝酒吃饭!”兰姐招呼大家。
入座时,我和晴儿坐在一边,柳月和兰姐坐在一边,老三坐在中间。
兰姐举杯提议:“来,我的小月儿回来了,回来当大官了,我这给接风的,排队这么久,40天才轮到我,不容易啊……祝贺小月儿,祝贺柳部长,祝贺大领导喽……”
“好了,张兰,你就别折腾我了,”柳月笑着举杯:“我这是混了一圈,没出息,灰溜溜回来了,何来庆贺之说啊,咱们今儿个团聚,喝个兄弟姊妹酒吧,来,我敬大家……”
大家一起举杯喝掉。
然后,大家就放开自由喝酒,边喝边聊。
柳月的眼神不时在晴儿身上扫过去,那里面充满了友善。
晴儿有些拘束,有些放不开,身体紧挨着我坐着。
柳月主动端起酒杯,冲着我和晴儿:“小江,小许,来,柳姐敬你们俩一杯酒,你们俩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福你们,祝福你们的明天和未来更加美好……”
我和晴儿也举起酒杯,晴儿说:“谢谢柳姐。”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然后,我们三个人都喝了。
喝完这杯酒,晴儿逐渐放松了,身体坐正了,不再紧紧挨住我。
接着,柳月端起酒杯,看着老三:“老三,早就久闻大名,听张兰经常说起你,说你聪明能干,极具市场经济头脑,极具市场开拓性,有胆识,有气魄,辞职下海打拼,不简单,来,柳姐敬你一杯酒!”
老三很明显已经从最初的震慑中恢复过来,看了看兰姐,端起酒杯,口气不咸不淡:“谢谢柳部长,敬酒不敢当,喝个认识酒吧。”
妈的,老三不叫“柳姐”,叫“柳部长”,这摆明是有情绪。
老三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我,他对柳月依然有成见,依然不信任,依然还在把晴儿被伤害这笔账算到柳月头上。
我有些生气,抬起脚,悄悄在桌子底下向老三踢去。
“哎哟——”兰姐叫了一声:“谁踢我啊!”
我真晕,踢错了人,提到兰姐的脚了。
“我……我不小心伸脚猛了点,不好意思兰姐!”我忙说。
兰姐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老三斜眼瞪了我一眼,举起酒杯就喝。
柳月微笑地看了我和老三一眼,也举杯喝掉。
晴儿不明就里,责怪我:“峰哥,你脚伸那么长干嘛啊!”
我挠挠头皮,尴尬地笑了一下。
接着,大家继续喝酒吃菜,我和老三连续干了好几杯。
一会,晴儿倒了一杯酒,站起来,面向柳月:“柳姐,我单独敬你一杯酒,这杯酒,三层意思,一是感谢酒,感谢你对峰哥一直以来的关心爱护指导和帮助,感谢你对我和峰哥的祝福;二是祝福酒,祝柳姐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好的成绩,祝福柳姐的生活开心如意幸福……三是希望酒,今后,峰哥在工作上还属于你指导和管理,希望柳姐能一如既往地关心支持峰哥的工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晴儿能说出这话来。
我看到柳月的眼神也略微一愣,接着就迅速反应过来,举起酒杯,站起来,轻声说道:“谢谢小许,谢谢小许的宽宏大量……过去的事情,对不起,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江峰,过去,我错了,今天,你能说出这话,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我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一个温柔善良纯洁的好女孩……不要感谢我,你能不恨我,我就已经很在知足了,其实,你应该恨我的……小江悟性很高,工作很出色,今后,需要我的地方,我自然会出力的,当然,我今后的工作,也同样是需要小江支持的……”
“不,柳姐,我不恨你,说真的,我最初,确实是恨过你,可是,很快,我就不恨你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的心里也很苦,峰哥还年轻,我也还年轻,我们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晴儿说。
我坐在哪里,仰脸看着晴儿,一会又看看柳月,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第08章愈发潮湿
柳月的眼神突然有些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着晴儿:“好妹妹,谢谢你,真的……”
说完,柳月举杯就喝。
晴儿也喝了,然后坐下。
柳月放下酒杯,没有坐,冲大家微笑着点了下头:“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在柳月说话的瞬间,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愈发潮湿,我知道,柳月是借去卫生间掩饰自己。
在柳月去洗手间的空,我看到老三的眼神在发怔。
一会,柳月回来了,兰姐又提议大家一起喝杯酒:“今儿个大家在一起,不计前嫌,你们都是我张兰的好朋友,我希望,今后,你们大家也能做好朋友。”
柳月恢复了常态,笑着举起杯:“是啊,这以后,希望咱们能做好朋友……”
老三举起了酒杯:“兰姐和柳姐说得对,来,大家一起干杯!”
老三改口叫“柳姐”,这让我感到欣慰。
那一晚,我仍旧没有对柳月下任何称呼,老三叫“柳姐”是在拉近和柳月的距离,我却不愿意叫,我无法叫出口,我的心里,只有“姐”和“月儿”,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志叫别的。当然,在公场,那是另一回事。
那一晚,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晴儿和柳月。
那一晚,我始终看见,柳月欣慰友善的眼神里,不时闪过几分寂寥和酸楚。
那一晚,大家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度过。
酒足饭饱,兰姐留柳月在她家住,看来两人要继续聊天。
老三留下帮忙打扫战场,我搀扶着酒醉的晴儿回到晴儿的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眼睛直勾勾地,听凭我将她的外套脱下,鞋子脱下,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好了,喝多了,睡吧。”我坐在床沿,拍拍晴儿的脸蛋:“我看会书再睡。”
晴儿听话地闭上眼睛,我关了大灯,坐在晴儿床头的写字台前,打开台灯,找出一本书随意翻看。
过了一会,晴儿突然说话了:“峰哥,你今晚没有对柳月下任何称呼。”
原来晴儿这会虽然一动不动,还没睡着。
我放下书本,看着晴儿:“怎么?你还没睡着?酒精刺激大脑,兴奋了?”
“峰哥,你今晚为什么不对柳月下个称呼?”晴儿不理睬我的话,将脑袋缩在被子下,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想下!”我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想下?”晴儿又问我。
“不为什么,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我说。
晴儿沉默了,又闭上了眼睛。
我重新拿起书本,这次,却看不下内容去了。
“你们,已经不会再有可能了,你不要再心存幻想了!”晴儿突然又冒出一句,又睁开眼睛。
“我知道,我没什么幻想。”我回答。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男人。”晴儿又说。
“嗯……我知道。”我的眼睛依旧看着书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我知道!”
“她也不能!”
“嗯……”
“她也不会!”
“嗯……不会!”
“你也不会离开我,你说过的!”
“是的,不会,我说过的。”
“即使你去,她也不会要你!”
“是的,不会,”我又放下书本,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晴儿,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的人,就在你这里,谁也夺不走,谁也不会夺走的,我会安稳地守护找你……睡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知道我的人在晴儿这里,可是,我的心在哪里呢?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嗯……你亲亲我,好好亲。”晴儿说。
我俯身过去,轻轻吻住晴儿的唇。
晴儿主动张开嘴唇,接纳我的舌,我们俩的舌头交he在一起,深深接吻,深深吮吸。
好一会,晴儿才和我分开,看着我:“亲哥哥,我要你搂着我睡……”
我微笑了一下:“这会我不困,我想看会书,你先睡,我看着你睡,乖啊……”
“嗯……晴儿乖,那晴儿睡了……”晴儿柔声说道。
一会,晴儿的呼吸均匀起来。
晴儿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我看了一会书,随意又拉开晴儿的一个抽屉,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晴儿的日记本。
我和晴儿从高中时就记日记,大学期间,一直没有改变这个习惯,那时,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经常主动互相交换看日记。
我像以前那样,随手拿起晴儿的日记本打开,扉页上几个大字:晴儿新年新人新日记。
原来这是晴儿今年的新日记本。
从我们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转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打开第一页,正是元旦那天的。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是我好幸福的一天,我的峰哥回来了,我又和峰哥在一起了……我好爱好爱峰哥啊,好爱好爱……”
我慢慢翻下去,每天都是晴儿的幸福和甜蜜,还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我的心充满了无言的痛。
“我的峰哥,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的全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变得充实,变得快乐,变得充满了阳光,每一天,我都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今天是周末,峰哥几点会到呢?见不到峰哥的日子,好想好想,每次见到峰哥,都像在过节,见到峰哥的时候,好开心好开心呢……”
“昨晚峰哥搂着我睡的,我枕着峰哥的胳膊睡了一夜,也不知道他的胳膊有没有麻木,依偎在峰哥的怀里,好温暖,好有安全感啊,真想就这么一直偎依下去……”
“最喜欢峰哥轻轻亲我的额头,我好乖地让峰哥亲,感觉真好啊,那一刻,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世界上还有比晴儿更幸福的人吗?没有,只有晴儿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呐,嘻嘻……”
越往下看,我的心就越沉,压力感就越大,责任感就越重,老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到春节初一那天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一行字吸引了我:
“今天是大年初一,峰哥一大早就出去采访了,好心疼峰哥的辛苦,亲哥哥,过年也不能休息啊……峰哥一走,我就起床了,开门一看,好大的雪啊,白茫茫的世界,真好!我开始打扫门前的雪,突然,我看到了一架纸飞机,仔细看去,就是昨夜我和峰哥一起放飞的那架纸飞机,静静地停在门口附近,纸飞机在雪夜里飞舞了半天,又回到我们门前了,我轻轻捡起纸飞机,发现上面写满了字,是峰哥的字体……”
看到这里,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
晴儿出门扫雪,竟然看到了纸飞机!
这么大的风雪,竟然就将纸飞机吹到了我的宿舍门口,这世界竟然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急切地看下去:
“将纸飞机展开,抹平,我回到宿舍,看峰哥写的什么内容……原来如此,原来峰哥写的是这些内容!看完纸飞机,我哭了,哭的好伤心,大过年的,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过大年哭鼻子……哭完,我又把纸飞机看了一遍,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我知道,这一定是峰哥昨晚在办公室写的,是写给她的,峰哥心里还在想着她,虽然峰哥属于了我,可是,他的心里还舍不下她……等我哭完,等我心里平静下来,我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纸飞机里,我看到了峰哥那颗煎熬苦难的心……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峰哥的性格脾气,他既然答应了我不离开我,那就绝对不会再走的,可是,他的人在我这里,心却随着纸飞机在飘荡……我冷静下来,思考了半天,决定将纸飞机珍藏起来,因为,峰哥写得实在太好了,我要是她,读了这文字,一定会感动地哭泣的,可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这样哭泣……
我知道,峰哥是不会再离开我的,除非我撵他走,可是,我为什么要撵他走呢,我爱他,我离不开他,我和他恋爱了7年多,我们彼此都是那么熟悉着对方……爱情都是自私的,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爱情,不可以!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而且,她已经和杨哥在一起,和峰哥相比,当然是杨哥能给予她的更多更好,在她眼里,峰哥或许是个不懂世事的毛嫩小子,是个可以开心可以娱乐可以带来新鲜感的工具,而在我这里,峰哥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宝,是我的心头肉……她没有理由会爱上峰哥,峰哥和杨哥相比,哪一点能比得上杨哥呢?是权?是钱?是地位?是阅历?是成熟?可是,在我眼里,峰哥所有不及杨哥的地方都是优点,都是我爱他的地方,爱一个人,就爱他的全部,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既然她不爱峰哥,那我更没有任何理由放手,峰哥是我的!我的!我的!
我理解峰哥的心情,理解小男人对成shu女人母性依赖的心理,这是兰姐告诉我的……可是,我终究也会成熟,我也会成为成熟的少妇,我也会成为充满母性的女人,只是,我需要时间……
我决定不在峰哥面前提这个事,我要把这个事情永远埋藏在我的心里。哭完之后,我又反复不停看峰哥的话,我看见,峰哥在纸飞机里说了,她只是他曾经的最亲的人,那么,现在,峰哥最亲的人就是我了;峰哥还说了,她们正越走越远……(未完待续)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第09章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我继续看下去:
我知道,峰哥的心正在往回收,我应该给他时间,我不能给他压力;我相信,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包括抚平峰哥心里的伤痕,随着峰哥的长大,他慢慢就会忘掉这一切,慢慢就会觉察到自己现在的幼稚和懵懂,慢慢就会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我身上……
唉……我的亲亲峰哥,快快长大,等峰哥真正长大了,等峰哥真正成熟了,等峰哥真正醒悟了,我就把纸飞机拿给峰哥看,到那时候,看峰哥怎么说……
今天是过大年,我要让峰哥快快乐乐,不能让峰哥看出我哭过,而且,峰哥回来后,我还要开开心心……于是,我把纸飞机放在了一个秘密的保险的地方,于是,我找了热毛巾,敷在眼睛上……”
看到这里,我的心再次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
晴儿,原谅我,我不想伤害你,我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良心,今生,我是你永远的伴侣!
柳月,对不起,我无法将你抹去,可是,只能在永远的心底,来生,我让你做我的妻!
那一晚,我躺在晴儿身边,听着晴儿均匀地呼吸,感受着晴儿偎依过来的体温,搂着晴儿温顺的身体,想起逝去的时光,想起离我很近,却又越来越远的柳月……
城市的黑夜十分寂静,仿佛除了街道上奔驰的机车汽笛之外,就只剩下寂寥与孤独。
世界上最寂寞的植物是柳,在明媚的春天她抱着满怀白色的心事,抖落在空气里,随着风飘,一点一点寂寞地白去。
世界上最寂寥的星体是月,在浩瀚无际的太空里,她沉寂满腔的忧郁,默默围着地球盘旋,随着自转,一片一片挥洒着冷清的光辉。
慢慢的,我睁大双眼,凝视着无边的黑夜,任泪水在我的脸颊静静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正看到晴儿趴在床头,正看着我。
我一看时间,早上快8点了,一下子坐起来:“坏了,要迟到了。”
我手忙脚乱找衣服。
晴儿扑哧笑出来,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又压倒在被窝里:“今天是周末,江主任,别过晕了。”
我这才记起今天原来不用上课。
我躺在床上,晴儿的身体就趴到我身上,软绵而有弹性的身体压着我的胸铺。
“你几点醒的?”我看着晴儿。
“嗯……”晴儿想了下:“大概早上7点吧,昨晚我喝多了哇,没出什么洋相吧?”
“怎么?你记不得你昨晚的情景了?”
“开始还记得,后来上了床,好像迷迷糊糊问了你几个问题,接着就睡过去了,嘻嘻……今天早上起床,头有点疼哦,渴死我了,刚喝了一大杯开水……”晴儿边说边笑嘻嘻地看着我:“喝醉酒真有意思,晕乎乎地,像做梦一般的走路、睡觉……”
“醉酒伤身,以后不要多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我抚摸着晴儿的肩膀。
“嗯……”晴儿听话地偎依着我:“我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喝点酒,和别人在一起,我不喝酒,我听亲哥哥的话……”
我笑了一下,亲了晴儿的腮一口。
晴儿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里,轻轻亲吻我的脖子和耳廓,轻轻喘息着,在我耳边轻声说:“亲哥哥……”
“嗯……”
“我爱你……”
“嗯……”
“亲哥哥……”
“嗯……”
“抱抱晴儿……”
“嗯……”我伸出胳膊,抱着晴儿。
“亲哥哥,抱紧一点……”晴儿继续在我耳边撒娇。
我用了用力:“可以了吗?”
“嗯……你真好,亲哥哥……”晴儿满意地从我身上爬起来:“峰哥,你再睡一会,我做早饭给咱吃!”
晴儿很容易满足。
说完,晴儿开始忙乎弄早饭。
我不困了,半靠在床头,看着晴儿忙碌的身影,想起昨夜看到的晴儿的日记。
晴儿不小了,她的心里也开始装着心事了,也会不让我知道了。
假如我看不到晴儿的日记,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那纸飞机竟然会落到晴儿的手里,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晴儿竟然心里有这么多想法,而且能在我面前伪装地很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那么,晴儿的纸飞机能放在哪里呢?
我环顾室内,看晴儿有可能放东西的地方。
“干嘛呢?峰哥!”晴儿看我到处看,就问我:“检查卫生哪?嘻嘻……”
“没干嘛,脖子有些僵硬,活动活动筋骨。”我故意又摇晃了几下脑袋。
我看了半天,也想不出晴儿会把一个纸做的飞机放到哪里。
唉,我心里叹息了一声,纸飞机啊纸飞机,但愿你别成为第二个日记本,但愿你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想一想,我还是觉得电脑软盘安全,随身带在身边,想写的时候就写,谁也看不到,最起码我有了一个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安全空间。
还是高科技的东西安全。
吃过早饭,我和晴儿在到操场去打羽毛球,很久不锻炼身体了,感觉举止都有些迟钝了。
我和晴儿拿着羽毛球拍,走在校园的马路上。
晴儿大大方方跨着我的胳膊,不时和走过的同事和同学打个招呼。
晴儿好像很自豪,很得意和我在校园里公然出入,事实上大学期间,我们也是这般的样子。
到了羽毛球场,我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兰姐和柳月,两人正在操场里的跑道上散步,边走边说话。
昨晚柳月住在兰姐家,到现在还没走;昨晚两人还没说够啊,到现在还在说。
看着她们俩,我突然想起兰姐给柳月的昵称“小月儿”,多好听的称呼,好亲切好柔和好亲昵。
“峰哥——发球啦!”晴儿背对她们,没有看见她们俩,挥舞着球拍,冲我欢快地大声叫喊。
晴儿的欢叫显然惊动了她们,我看见,兰姐和柳月都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接着,她们说笑着冲我们走来。
晴儿在那里蹦跳着等我发球,见我没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看,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兰姐和柳月。
“哟——小两口起得挺早啊,来锻炼身体啦——”兰姐打趣道。
兰姐这话说得有些离谱,都接近9点多了,还早吗?还什么起得挺早,这话不就明摆着说我昨晚在晴儿这里住的,我和晴儿已经同居了吗?
我瞬间明白,兰姐这话是说给柳月听的。
“嘻嘻……兰姐早,柳姐早……”晴儿傻乎乎地笑着:“不早啊,这都9点多了,峰哥睡懒觉呢,我7点就醒了……”
晴儿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兰姐的圈套。
柳月始终脸上带着笑,站在旁边。
我看着柳月眼睛的时候,柳月也不经意扫了我一眼。
我看见了柳月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一丝黯然和酸意。
我的心轻轻一跳,顿时没有了玩乐的兴趣。
“好了,不打扰你们玩了,我们去那边散步走走了……”兰姐对我们说,边转身。
柳月也冲我们一笑:“你们好好玩吧,我们过去了!”
“兰姐柳姐再见!”晴儿打个招呼,又退回原位,催促我发球。
那天上午,我发球老是失误,接球失误更多,晴儿一个劲儿冲我抱怨。
我边心不在焉地陪晴儿打球边用眼角瞥着在操场的另一边散步的兰姐和柳月,她们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在那里不停交谈,直到晴儿叫累了,直到我们打完要回宿舍了,她们还在远处的操场一角的草坪上说话。
“峰哥,你今天打球水平太差了!”回到宿舍,晴儿边为我弄擦脸的湿毛巾边对我说。
“哦……你是因为好久不锻炼的缘故!”我接过晴儿手里的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我看也不是这个原因,我看是你心不在焉,手里拿着球拍,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晴儿撅起了嘴巴。
我擦完脸,将毛巾递给晴儿:“小心眼儿,别胡乱猜,说什么呢?”
“哼……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不是,你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发虚呢!”晴儿将我推到镜子面前:“自个儿看看,看看你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呢……”
我不敢看自己的眼睛,闭上眼。
“哼……还闭上眼睛,不敢面对自己心灵的窗户了吧?”晴儿冲我屁股就是一巴掌:“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我理解你的想法,这种情景下,难免的,不要心里不安了……”
我放下心来,冲晴儿笑了笑:“其实,这种场合,我就是感觉不大自在……”
“知道,明白!”晴儿干脆地说着:“我不是小心眼的人,特别是对你,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但是,峰哥,只有一样,我不能答应你,你明白吗?”
“晴儿,我明白的,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向你提这个要求的,你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记住我对你的承诺……”
晴儿笑了:“我知道的,这么多年,从高中到现在,我了解你的性格,太了解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我都相信,我都愿意去相信!”
晴儿的日记里也有这话,晴儿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
我将晴儿拉过来,主动低头亲了下晴儿的额头:“同样的,我也相信你,我对你,从来是无比的信任,我只对你说真话,不说假话……”
“我不要求你百分之百不说假话,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必要的嘛,比如,我问你累不累,你明明累了却说不累,嘻嘻……”晴儿很快就忘记了不快,开心地抱着我的腰,身体在我身体上摩擦着撒娇,突然心血来潮地说:“峰哥,你把我抱起来,举得很高,好不好?”
“好!”我弯下腰,抱住晴儿的腰,两手拖住,一用力,直起身,晴儿被我高高举过我的头顶。
第10章大白天的
“哈哈……”晴儿开心地抱着我的头:“峰哥你真是男子汉,这么大的力气!”
“喂——干嘛呢?大白天的,在宿舍里折腾什么?”正当晴儿和我嬉闹的时候,虚掩着的宿舍的门被推开,老三走了进来。
看到我正抱着晴儿举高,看到晴儿开心的样子,老三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哈哈……江峰,你小子敢情是拿晴儿当锻炼器材练举重呐,哈哈……”
老三此刻的笑声突然让我有些感动,这是一个真诚的朋友对我们的祝福和欣慰,虽然我知道老三一直喜欢晴儿,虽然我知道他很羡慕我。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爱一个人,就应该为她的开心幸福而幸福开心,而未必一定要占有和攫取,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将晴儿放下来,晴儿不好意思地冲老三笑:“嘻嘻……老三,别笑话我们啊。”
“哪里是笑话了,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啊,”老三大大咧咧地坐下:“喂,晴儿,今儿个江峰来了,是不是得让他请咱俩吃顿饭呢?”
“好啊,峰哥,今天咱们请老三吃饭去。”晴儿对我说。
“行,三老板,你想吃什么?”我说。
“就到咱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那家炒鸡店吧,”老三说:“咱们三个,口味相通,去吃炒鸡去!”
“赞同!”晴儿拍掌道。
晴儿赞同,我自然是不能反对的。
于是,我们三个人去我们大学期间经常去的那家路边小炒鸡店去吃久违的炒鸡。
蹲在简陋的炒鸡店低矮的四方桌前,我们三个人要了一只草鸡,辣辣的,像过去学生时代那样,痛痛快快吃起来。
“晴儿,兰姐的老公是不是和兰姐感情不好啊?”老三突然问。
“哦……”晴儿看着老三:“你问这个干吗啊?”
“又一次我在兰姐家吃饭,兰姐说起家庭的时候,喝多了酒,突然掉眼泪,把我吓了一跳……”老三说。
“嗯……这事,我也不大清楚,兰姐基本不大和我聊很深奥的家庭问题,我也没问过啊……”晴儿半张着嘴巴看着老三:“人家家庭的事情,你少掺和!”
“我木有掺和啊!”老三委屈地一摊手:“我就是和你们俩说说啊,我那天看兰姐哭了,心里那个难受啊,你说说,这么豁达开朗的一个大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我看着老三,突然想起我和柳月的第一次,那个酒醉的夜晚……
“好了,老三,这事别对别人说啊,你自己知道就行……”晴儿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教育老三:“对了,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还打不打算找了?”
“打算啊,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吗?”老三苦着脸:“好不容易找了你,江峰这小子一杀回来,我立马又没戏了,唉……命苦啊……”
老三的样子把我和晴儿都逗笑了。
“老三,你看我们办公室的陈静咋样?”我对老三说:“这女孩性格很开朗,做事跟干练,对人很真诚,家庭是干部家庭,老爹是市人事局副局长,长的你也看见了,那是两个字:漂亮。怎么样,行不行,行的话,我给你们牵牵线……”
“你说那丫头啊,哈哈……很有个性啊,人不错,挺好,但是……”老三摆摆手:“算了,咱一农村出来的,不攀那高枝,别说人家不一定看上咱,就是真看上了,这城里人的势利,结成亲家后,让我爹我娘见了她父母受奚落矮三分啊,让这个农村婆婆受这城里媳妇的气啊,不干,我要找,还是找一个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女孩子朴实扎实能吃苦,两家人谁也不会瞧不起谁,共同语言也多,大家心里都舒坦,多好……”
老三说得确实有道理,考虑很周到,我觉得真是很现实的事情。
晴儿不同意:“老三,你别一棍子都给打死了,这城里人,其实大多数还不都是农村出来的?这一代不是农村的,往上追溯不到代,都是农村的,你还真以为这城里人都是龙种啊……再说了,你还不了解人家呢,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这样的人呢?说不定人家陈静性格品质很好,说不定人家的家人对农村人并非瞧不起呢?”
“对,我赞同!”我说:“只有接触了,才会知道,怎么样?我给创造机会,抽时间见个面,交个朋友,能成则成,成不了大家做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老三没再吭声。
一会,吃过饭,我掏出皮夹,让晴儿去结账。
老三看着我,突然说:“其实,你那老……老大姐这个人……”
“怎么了?”我看着老三。
幸亏老三及时改口,没说出“老女人”三个字,否则,我真恼了。
“这个……这个大姐好像并非我当初想象的那种人,”老三慢吞吞地说:“从昨晚饿接触看,这个人好像也还不错的……”
“你才知道啊,”我看了老三一眼:“现在不骂她了?”
“我什么时候骂过她了?不就是称呼个老女人吗?”老三不服气:“我告诉你,我说她不错,并不代表我对过去的事情没看法,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她的过去,你给我好好待晴儿,我再一次警告你,要是你再敢反水,我抽了你的筋……”
“靠——我知道了,你被像训孙子似的训我好不好?”我瞪了老三一眼。
“对了,我听说,我听说,她现在跟了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了,攀了个高枝了……”老三换了个说话的语气。
我心一抽,看了老三一眼:“你消息很灵通啊,听谁说的?”
我很在意别人说起杨哥和柳月的事情,因为他们俩的事情只有圈子里的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老三看了我一眼:“从兰姐的言谈中感觉出来的。”
我松了口气对老三说:“别对外人说,这个事很秘密的。”
“知道,我没兴趣说这个,她跟谁,与我何干?这混官场的人,什么事都怕人,谈情说爱也怕人,真累!靠——”老三嘟哝道。
正说着,晴儿回来了,我和老三都闭了嘴。
当天晚饭后,我吻别晴儿,赶回报社。
我直接去了报社办公室,大办公室里正亮着灯,陈静今天在办公室加班等我的。
见了我,陈静笑眯眯地赶紧起身去关上大办公室的门。
“干嘛啊,关门干嘛啊?”我问陈静。
“不干吗,嘻嘻……”陈静回身看着我,眉飞色舞:“小官人,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我漫不经心地看了陈静一眼:“大惊小怪,一惊一乍,小题大做,说吧……”
陈静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问你,小官人,咱们新闻部目前最需要什么?”
我想了想,环顾办公室的东西:“嗯……其实呢,报社对咱们新闻部算是很优待了,电脑优先配置了,这要从工作上考虑,要是每人配一部采访机就好了……”
我知道我这是奢望,报社的资金很紧张,都投到基建上去了,能配置上电脑,就很不错了。新闻部除了我有一部柳月给我买的索尼自动翻带采访机,其他人,都没有采访机,外出采访,特别是重大现场事件采访时,采访机显得特别重要。从工作考虑,我的采访机就成了公用的了。但是,一部采访机,8个人,显然是僧多粥少。
“嘻嘻……既然你这么需要采访机,那么,咱就有,咱给你提供采访机!”陈静得意洋洋地从办公桌里提出一个袋子,打开给我看:“看,全部是三洋的,全自动翻带,声控的,比你那还要先进呢,听说一部800多元,8部,咱们新闻部一人一部……”
我喜出望外:“报社给咱们新闻部专门配的?怎么不发下去?”
“报社?”陈静斜眼看了看我:“等报社给配,你做梦去吧,别看领导一顿酒席就可以给我们全部配上采访机,可是,领导吃喝玩乐不心疼,花钱给配这个可就疼死了,柳姐时代就开始打报告申请配采访机,始终没给批……这是人家企业给赞助的,下午刚送过来的,你不来,我哪里敢作主发下去啊,等你批示后再发呢,嘻嘻……先给你报个喜!”
我一听愣了:“怎么回事?不是报社配的,是企业赞助的?”
“是啊,大前天我去采访北方实业有限公司,私营企业的老板,他们的王老板和我比较熟悉,很感谢我之前为他们做的报道,加上这次为他们做的宣传,吃饭时说我用笔记了一个上午很辛苦啊,怎么不带采访机呢,我就说没有,他当即表示要给我送一部,我随口就半开玩笑说,我们办公室的记者都没有采访机,他一听,很感慨我们做记者的不容易,当即表示说每人赞助一部……
“我当时还以为是说说而已,没在意,结果,今天下午,还真安排人送来了,哈哈,8部采访机,全部是三洋的,而且,那王老板还不带任何附加条件,说就是赞助,和发稿子无关……”
“那这次采访的稿子呢?”
“发了啊,这家单位是老典型了,转变经营思路的做法很具有代表性,回来我就写了稿子,老总专门审稿的,说很好,今天的报纸已经见报了!”
“哦……这礼物太贵重了,6000多块钱呢,”我说:“我们这么做,不妥吧,你怎么就收下了呢?”
“有什么不妥的?为什么不能收?”陈静看着我:“我这又不是索贿,又不是收了中囊自己腰包,这还不是为大家工作更方便,为了更好的提高工作效率?而且,人家说了,是友情赞助,不附带条件的,再说了,那单位的新闻稿子也确实是有新闻价值的,又不是我为了几部采访机给他胡吹的……我觉得没什么,我就收下了,怎么?你害怕,不敢收?”
第11章走走程序
“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不妥当,程序上不妥当,我们是报社的一个部室,好似昂无权接受社会捐赠吧,这事,得向党委汇报吧,得走走程序,先上交,再往下分配……”我斟酌着说。
“走程序?”陈静突然冷笑一声:“走程序,就没了,这机子就到不了新闻部了,当年,柳月想给部室陪几部相机,联系了一家赞助企业,机子送来了,4部高档尼康相机,然后,柳姐就高高兴兴走了程序,先上报了党委,先将机子上交了,然后等着分配给新闻部,结果呢,机子上去就没影了,后来一打听,4个党委委员一人一部,,说是先给领导配采访机器,可笑啊,可笑,这四个人,猴年马月写过一篇新闻稿呢,什么时候拍过一张新闻照片呢?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现在,你又要走程序,哼……我看你是又打算给领导配采访机了……那我看你还是别走这程序了,我把机子给人家送回去吧,我宁可不要这机子,也不让你拿这个给领导送人情!”
“你怎么这么说,我没有要送人情的意思,我就是想完善手续嘛,”我说:“这组织性纪律性还是要讲的嘛!”
“你真是个年轻的迂腐子,”陈静挖苦我:“你看看那几个编辑室,腰里挂的bb机,那些采访机、照相机,怎么来的?还不都是拿稿子换来的?哪个部室走程序上交了?都知道,只要一上交,就没了,就被领导征用了……现在报社就这样,领导财务卡得严,各部室建设都是自己搞,哪个部室主任有能,哪个部室的人员就过得舒服,都想明白了,反正只要不往自己腰包里踹,反正只要是和工作需要沾边的,都没问题……马书记早就知道这些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也不好管啊,既要马儿不吃草,还得马儿跑得快,他不松口给拨经费,各部室自己想办法,自然省了他的心了……”
“可是……”我仍然在犹豫,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好了,大官人,”陈静用讽刺的语气对我说:“你现在是在党校学习,你前途无量,年轻干部,进步要紧……我是临时负责人,这个责任不要你来负,出了事,我来承担,东西我已经收下了,部室的同事们好几个都知道了,都眼巴巴等着拿机子呢,这是有利于工作有利于集体的好事,虽然不符合所谓的程序,但是,咱们这上梁不正,我这下梁也就歪着吧,我不能让同事们失望……这事,就当我没和你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不要因为这个耽误了你的前程……”
我被陈静的话激了一下,瞪着陈静,沉思了一会:“既然已经收下了,既然大家已经都知道了,既然你刚才那么说,那……就先分配给大家用吧,等我党校学习结束,我写个报告给党委,说明一下……这机子,大家一人一部,我有机子,不要了,多余的这台,保存好,等我打完报告,一起上交党委……”
“嗯……也好,”陈静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小官人,在报社做事情,不要太正统,正统是要吃亏的,因为你面对的领导就不是正统的领导……你刚才说得好,先用着机子,再打报告,先斩后奏,我就不信领导到时候再把机子从我们手里夺回去……你要知道,采访机对我们是多么多么的重要,这几乎就是我们战斗的枪啊,有了采访机,大家真的是如虎添翼啊,可是,那些领导,拿着采访机能干呢?还不都是给自己的家人当玩意儿用了?那相机不就是例子?都成了家用高级相机了……”
“给大家发机子的时候,告诉大家一声,要保持低调,不要到处宣传,传出去,影响不好。”我说。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陈静看着我的眼神露出一丝失望,怏怏地说:“现在我是临时负责人,这事,你干脆就当不知道,就当我没对你说过吧,出了事,我担着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一刻,我知道,陈静失望的眼神一定是因为我的表现很不男人,很缺乏气魄和果断。
不仅陈静这么感觉,其实,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在这事的处理上有些窝囊,很不爽,很不利索。
我承认陈静说得有道理,符合当时报社的现状,也符合那个年代办事的规则,可是,那天,不知怎么,我就是放不开,就是豁达不起来,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这年头,什么叫合理,什么叫不合理,没犯事,就是合理,犯了事,就是不合理。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忐忑中度过,生怕这事惹出什么祸端,我一方面极度渴望能让同事们配备上采访武器,另一方面又生怕出漏子,至于我会担心在哪里出漏子,出什么漏子,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转眼10多天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心里安稳了。
陈静在一次汇报工作的时候,讥笑我:“江主任,看不出啊,关键时刻,你的胆子没了,看来你这快个月的中青班没白上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学会了很多道道……你看看,这不什么事也没有?大家有了采访机,采访方便多了,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写稿质量和数量也大大提高,咱这是做了好事啊,利于工作、利于集体、利于大局的好事啊,为什么做好事要担惊受怕呢,又不是中饱私囊……”
我苦笑笑:“好了,别冷嘲热讽了,算你对了,行了吧……”
“我对不对无所谓,我这是为了谁,从大处说为报社,从中处说为大家,从小处从个人说,还不是为了你,”陈静冲我撇撇嘴巴:“你这党校学习眼看就要结束了,我这个百日的短命主持也就到头了,等你回来,这新闻部的工作成绩提高了,做好了,还不是为你抓面子?记住,老大,你是我们的头,我们干工作,一个是为报社干,一个是为自己干,还有一个,就是为你干的,就像你干工作,是为自己为报社,同时为马书记一样……”
我被陈静一通话说的暂时哑了,过了一会,我挠挠头皮:“抽时间,我们去谢谢北方实业公司的王老板,用了人家的东西,总得去表示下感谢吧。”
“这王老板为人很仗义大方,不用这么太客气的,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再说了,他出国考察业务去了,要等些日子回来,”陈静抿嘴笑了,说:“要谢,你就谢我吧,我到时候把你的谢意转给王老板。”
我冲陈静笑笑:“这个谢你是不能代替的,这样吧,等他回来,我和你一起去一趟,专门感谢!”
“行,那就这么着!”陈静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党校学习也基本就结束了,也就回来主政了,我也就下台了……哎呀,你这党校学习个月,可真快啊,我这官瘾还没过够呢,就这么着结束了……”
我呵呵笑笑:“陈静,你这个月,真的干得挺棒的,你真的具备一个管理人员的能力,一个中层干部的素质……”
“别,别夸我,再夸我就不知道我姓什么了?”陈静嘴巴上最然这么说,可从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开心:“其实呢,我觉得,这个月,我确实得到了很大的锻炼,自己的管理综合协调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责任意识大局意识都有了很大的加强,最大的收获呢,其实是每晚和你的交流,和你交流,真的是好快乐的一件事情,可惜,等你回来,就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晚上和你长谈了,唉……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陈静一番话说得我无语了。
又过了一周,党校学习结束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上午,中青班毕业典礼在市委党校小礼堂举行,党校副校长主持会议,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部长代表市委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天,同行的还有杨哥和柳月。
柳月果然没有食言,亲自来观摩我们的毕业典礼了。
张部长和杨哥上了主席台,柳月没有上,坐在下面第一排,正坐在我旁边。
因为我被学校评为优秀学员,要上主席台去领证书,还要代表优秀学员做典型发言,所以被安排坐在第一排。
在热烈的掌声中,张部长和杨哥在主席台就坐,柳月微笑着坐在了我的身旁。
柳月扭头看着我,轻轻说了句:“我今天是特意跟张部长来听你的发言的,听听你的学习感受和体会!呆会上去好好讲,拿出你的精神劲儿头来!”
我心里本来有点紧张的,这会听柳月一说,点了点头:“嗯,我不紧张,我好好讲。”
柳月冲着我微微一笑:“你准行,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
柳月的话让我心头一热,多么熟悉的话语,这语气、这内容,多么像我懵懂成长的初期柳月经常的鼓励啊!
我不由捏了捏手里早已写好的讲话稿。
柳月看了看我的手,笑了,脑袋稍微一歪:“还准备了讲话稿?别人需要不稀奇,你需要吗?”
我的大脑一热,一下子把讲话稿揉成了一团。
柳月又笑了:“我说过,你准行,到时候,脑子里把握几个点,自然延伸,说你想说的,讲你想讲的,控制住速度,就像你在大学里做演讲一样,心态放平!”
我用力点了点头。
毕业典礼开始后,先是颁优秀学院奖,我和几个获奖的同学上去领证书,正好是杨哥给我颁奖。
杨哥握住我的手,眼里充满欣慰和鼓励:“小江,我很为你的成绩而高兴,祝贺你,学习顺利结束了!”
“谢谢杨哥!”我真诚地说道。
领完奖,我接着代表优秀学员做典型发言。
我站到发言席,开始准备发言。(未完待续)
当然是光荣的
第1章当然是光荣的
这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二次在公共场合发言,第一次是一年多前,我被刘飞暗算,在报社全体人员大会上做检讨,那次,我像个劳改犯,低头垂首,神情沮丧。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我是优秀学员,是市委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这个发言,当然是光荣的。
没有了讲话稿,我站在发言席前,抬眼看着同学们,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柳月,看到了柳月期待而鼓励的目光,还有让我充满母性感的微笑。
顿时,我的心突然静下来,脑子里突然有了条理,上台前脑子里想的几个要点开始了有序排列。
我静了静气,开始了我的中青班毕业脱稿发言。
开始礼节性的称呼和感谢之后,我直奔主题:
“这次,我被评为优秀学员,其实,真的是受之有愧,大家许多方面都比我优秀,而我只不过是按照党校的评分规则,分数比大家略高一点罢了……”
说到这里,我瞟了一眼柳月,柳月正抱着小臂,一只手托着下巴,凝神看我,听我发言。
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看的眼神,因为我看到柳月冲我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暖暖的,完全放松开来。
“谈起市委党校个月的学习生活,我想用‘五个大’来谈一下个人的感受和收获:
第一,思想上大觉悟。这次党校学习,党性锻炼、党建理论部分占了一定的课时,如党章、党的先进性、执政党经验和规律等,这些知识的学习,提高了我们的党性修养,提高了我们的思想政治素质,让我们更加清醒的看到了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增强了一心一意跟党走的信心和斗志……
第二,知识上大积累。个月来,68和专题学习,万字的读书笔记以及一篇深思熟虑论文的撰写、8次社会考察活动,使我们的理论知识进一步丰富,知识结构进一步更新,思维方式进一步拓展,分析能力进一步提高,学习意识进一步增强……
第三,纪律上大考验。开学时,市委组织部杨部长对学风的殷切要求和谆谆教导,深深感染教育着我们,增强了我们大家的大局观念、组织观念、纪律观念,坚持做到不迟到,不早退,尽量不请假……
第四,体质上大增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一名中青年干部,首当其冲要有一个好身体,市委党校空气清新,鸟语花香,遍地绿荫,满目青翠,置身于此,即使不爱锻炼的人也身不由己了。大家在学习间隙,坚持出课间操,坚持打球跑步,三月不辍,显示出一名中青年干部的无限生机和活力……
第五,交往上大促进。从春寒料峭到春夏之交,我们会聚党校,同窗共度马列书,从国家干部到一名学员,我们在这里转换角色,谱写人生新篇章;从素不相识到相濡以沫,我们切磋交流,结下兄弟姐妹情;无论是在一起学习,还是在一起娱乐,我都体验到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快乐和温暖,从中学到了很多社会知识、工作方法、为人态度和处事原则……”
讲到这里,我又看了一下离我几米之遥的柳月,她正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看我的眼睛瞟她,柳月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感觉得出,此刻柳月的心情很放松。
我大受鼓舞,继续发言:
“三个月弹指一挥间,期间的点点滴滴都将是我们一生宝贵的精神财富,毕将成为我们向前发展的动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将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此时此刻,我用三句话来表示我的决心和愿望:
第一句话,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将以这次党校学习为契机,不断地学习,在学习中提高,在学习中创新,学习成就未来,知识塑造人生。
第二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今后,我将更加注重实践,在实践中寻求新知,在实践中创造新的业绩。
第三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借用这句古诗衷心祝愿市委党校各项事业蒸蒸日上,衷心祝愿每一位中青班的同学一帆风顺,事业有成!
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说完后,我向大家鞠躬致谢。
会场暂时平静了有半秒钟,接着,掌声响起来,最先从主席台上,接着,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的眼睛直接看往柳月,正好遇到她热烈而欣慰的眼神,看到她在鼓掌。
我们俩的一眼神在空中交织了大约有一秒多钟。
这一秒多钟,我穿过了时空,看到了柳月的赞许和奖赏,看到了柳月的宽慰和肯定。
我知道,我发言的效果相当不错,我讲的内容和我本来拟定的讲话稿完全是两个样子,这都是在柳月的激励下才有的。
我迈着轻松地步伐走下主席台,坐到柳月旁边,毕业典礼继续进行。
柳月用开心的笑迎接我归来,虽然只有几步之遥,我却感觉仿佛是从千里之外奔回温暖的家的感觉。
接着,张部长发言。
张部长在发言前先着意赞扬了我的讲话:”江峰同学的即席讲话很好,‘五个大’,‘三句话’,总结归纳的不错,很具体全面,很言简意赅,特别是这个同学不拿讲话稿,即兴口头发言,难得啊难得,这说明这个同学学得好,学得深刻,学到心里去了……不需要照着稿子念,这才是真正的学习汇报,这才是真正的合格学员……我认为,我们大家都要学习江峰同学刻苦学习的精神,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精神,我认为,在我们班里,像江峰这样的同学,还有不少,像江峰这样的中青年干部,今后必将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有更大的作为……”
说到这里,张部长带头鼓掌:“让我们大家一起祝贺江峰等一批同学的优秀学习成绩,祝贺大家圆满结束在党校的学习!”
掌声再度响起来,柳月也在我身边轻轻鼓掌,转脸看着我笑。
我知道,柳月的掌声和笑容,只为我。
这时,我突然领悟到了柳月激励我,让我脱稿做口头发言的良苦用心。
我明白了,柳月其实是让我在张部长面前有一次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华,让张部长再一次加深对我的印象,看到我的真实的能力。
如果我照本宣科念完了,或许张部长也就不会对我有这一番溢美之词了,毕竟,临场发挥才能显出真本领。
我心里暗暗感激佩服柳月,她总是能抓住一瞬即过的机会,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抓机遇吧。
接下来,张部长打开党校早已准备好的讲话稿,开始做正式发言。
“1995年全市中青年干部培训班,经过三个月的紧张学习与考察,今天就要结束了。我很兴奋参加这个毕业典礼,和大家一起分享学习的成果与快乐。三个月来,大家珍惜时间,善于钻研,勤于思考,勇于实践,全体学员都能够明确学习目的、端正学习态度,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去,取得了较好的学习效果,体现出了新时期中青年干部的昂扬斗志和奋发精神。在此,我代表市委,对各位学员顺利完成学业表示衷心的祝贺!向为这次培训班的成功举办付出辛勤劳动的市委党校的教职员工表示衷心的感谢……”
领导发言照着稿子念,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稿子也不是领导写的,甚至领导都没有看过,但是,大家都仍然一厢情愿地把从领导口里吐出来的话当做领导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我想,接下来的程序就是张部长认真地把手里的讲话稿枯燥地念完,不知道党校给准备的讲话稿是长还是短。
出乎我的意料,张部长说完开头的客套话,突然将手里的讲话稿折了起来,抬起头,不看桌面,开始了脱稿口头发言。
“在座的各位学员,能在繁忙的工作中静下心来参加脱产培训,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和锻炼的机会,这期培训班,在学员选调、办学形式、培训时间、课程设计等方面,都作了精心研究和安排,整个培训过程计划周密,组织有序,纪律严明,治理到位,教学内容充实,针对性强,课余活动形式多样、丰富多彩,学员们普遍反映,在培训中学到了知识,得到了磨炼,增进了友情,提高了能力,总的说,本期培训班是办得成功的,各方面反映是良好的,达到了培训目的,实现了预期效果。下面,借鉴刚才江峰同学的讲话方式,我也来个口头发言吧……中青班各位学员即将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如何更好地学习、工作,实现事业发展与个人发展的双丰收,在此,我提三点希望与大家共勉供大家参考……”
张部长竟然要脱稿讲话,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我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听张部长的发言,对张部长首次在我面前的发言亮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领导即席发言,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的水平,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的世界观修养和思想理论水平,最能体现一个领导综合管理协调的宏观能力。
那年头,很多领导离了司机走不动路,离了秘书出不了门,离了讲话稿开不了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且看张部长如何表演。
这时,我才注意到,柳月手里一直拿着的笔是一支录音笔,正在录张部长的口头发言。那么,刚才我的发言是不是也录在里面了呢?
第1章柳月考虑地真周到
正在这时,柳月突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我,接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被推到我面前,柳月低声说:“张部长讲话,你要做记录的。”
我恍然大悟,是的,领导讲话,都喜欢听众带个小本子做记录,这样显得尊重领导,我坐在第一排,张部长随意就能瞥见我,自然不能让张部长觉得我不尊重他。
柳月考虑地真周到。
我摊开笔记本,开始记录张部长的讲话。
张部长目光炯炯,挥动手臂,开始侃侃而谈:“这第一点,希望大家今后在实践中更加注重学习。学而后知不足,学习是时代永恒的主题。从我市来讲,经过近几年全市上下的共同努力,整个江海的建设事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快速发展轨道,各行各业都呈现了蓬勃向上的大好局面,我们的事业越是发展,就越需要高层次、高素质的领导人才,而加强学习,无疑是提高干部素质和执政能力的重要途径,这就要求我们要学会学习,不断提高学习能力……
“我们在座的中青年干部,应该说已经基本具备了履行岗位职责所需要的能力水平,但是不是水平很高、能力很强,是不是能够全面准确地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是不是能够把各项工作做的圆满扎实,我看还要打个问号,还要留点余地。
“我认为,学习到达到三种境界:学习已有的知识,造就有知识的人;学习发现已有知识的工具和本领,造就有本事的人;学习发现未知领域知识的能力,造就有聪明的智者。应该说,中青年干部肩负重要职责,手握一定权力,切实履行好职责,必须做到有本事,而学习能力正是中青年干部履行职责的首先要求和必然选择……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中青年干部从事的工作不同,展示自己能力的角度不同,相应地衡量干部工作的标准可能有差别,但领导能力的高低从根本上、长远上来讲,应该通过学习能力来评价、来衡量,一个学习能力强的干部,必定是一个能够与时俱进的干部,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干部……
“丰富多彩的基层工作要求我们不断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探索新路子。学习过程的本质是一个创新的过程,一个不注重学习新知识、不注重研究新情况、不注重探索新问题的中青年干部,不可能有创新能力,也不可能真正胜任其担负的工作……
“今天,大家从培训班结业,只是意味着在党校学习这一特定阶段的结束,而决不是学习任务的完结。我们必须树立学习只有开始,没有终结的思想,坚持终身学习,接受终身教育。把学习当作一种境界,当作一种享受,当作一种责任,当作一种修养,不断地用人类社会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充实自己,惟有如此,才能生存,才能发展,才能不断有所作为……”
张部长的口才很好,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发音洪亮,刚一开始就把我镇住了,我采访过很多会议,聆听过很多大小领导的讲话,口头发言能这么顺畅的,第一次见。
我明显感觉到,被震慑的不仅仅是我自己,包括同学们,会场里鸦雀无声。
张部长继续发言:“第二点,希望大家在实践中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和能力。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中青年干部们,要以宽广的眼界胸怀全局,做到审时度势、与时俱进;以宏观的战略思维分析全局,做到顺势而动、因势利导;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辩证思维谋划全局,做到瞻前顾后、统筹兼顾;以在大局下行动的党性修养服从全局……
“要提高识人用人的能力。毛曾经说过:领导者的责任,归结起来,主要地是出主意、用干部两件事……出主意,就是科学决策;用干部,就是广纳群贤。各位中青年干部今后有可能成为部门的领导者,我们要准确无误地识别人才,满怀真情地爱惜人才,客观公正地评价人才,公道正派地用好人才。
“看人,要坚持看本质、看大节、看主流、看发展,注重政治品德、注重工作实绩、注重群众公论,决不能让那些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政绩突出而不事张扬的人吃亏,也决不能让那些追名逐利、投机取巧、弄虚作假的人得势。用人,既要德才兼备,又不求全责备,既要坚持标准,又要不拘一格,既要五湖四海,又要唯才是举,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各展其长、各得其所。
“要提高团结协调开展工作的能力。实践反复证实,团结出生产力、出战斗力,团结也出好环境、出好干部。搞好团结、维护团结,是领导干部必须具备的素质和本领,要以原则为纽带增强团结协调。坚持人民的利益重于一切,党的事业高于一切,共同的奋斗目标大于一切,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同心同德、合作共事。
“要以民主集中制为基础维护团结协调。要平等待人、宽容大度、集纳群言,遇事多通气、多商量、多听取其他同志的意见,凡是不同意见,做到总揽而不包揽、信任而不放任、果断而不专断;要顾全大局、积极配合、相互补台,做到服从而不盲从、到位而不越位、分工而不分家……”
我认真地听认真地记着,张部长讲得确实很实用。
如果说一开始我做记录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张部长看,那么,这会,我做记录则是出于自发的了,因为张部长讲的内容我确实很需要。
“第三点,希望大家在实践中坚持为人民办好事、办实事。作为年轻干部,大家必须牢记自己是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选择了我们,我们就必须为群众干实事、干好事。现在社会上有句比较时髦的话,就是‘处关系’。意思是要想得到提拔,就得跟领导处好关系。
“于是,一些年轻干部对工作不愿付出,对关系倾心投入;只注重投上级所好,不研究群众需要;总认为只要把与领导的关系处理好,工作好坏并不重要。这些错误的熟悉和做法,只能贻误事业、坑害百姓,最终也将毁掉自已的前程。我们应该经常问一问自己:对工作进展满足吗?自己对工作的投入符合党和人民的要求吗?自己为解决群众生产生活中的困难做了什么……”
张部长这句话我虽然听进了心里,但是,还是觉得应该辩证地来看,因为正如陈静所说,如果上梁不正了,下梁很难不歪的,除非你不打算进步了。
“作为一名年轻干部,首先应把事业干好;要想得到器重,须有业绩做资本;要想得到提拔,须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一句话,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没有实实在在的付出,就没有实实在在的所得。现在,有的年轻干部干工作或是左顾右盼,或是投机取巧,这种做法只能是自欺欺人,最终只会自食苦果;不能只想职位的升迁,而应经常反思自己是否称职,是否能够把上级的决策变成自己的自觉行动。积极地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使人民群众满足,这才是年轻干部应该具备的素质。
“另一方面,有些年轻干部不善于抓落实,还存在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甘当‘收发室’、‘传声筒’等一些问题。我们在处理和解决问题时,不能只停留在表面,而应深入基层、深入群众,调查研究、了解实情,这样才能找到问题的症结,促进问题的解决。党的兴衰在民心,事业的成败在民心。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杆公平的秤,我们决不能把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停留在口头上,而必须落实在实际行动中,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民心、赢得群众,在狠抓落实中推进事业发展……”
张部长这段话讲得太好了,激起我极大的同感,过去,柳月也一直是这么教导我的。
“好了,罗嗦了这么多,不说了,最后,祝各位学员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张部长结束了自己简练而又精干的讲话。
会场掌声很热烈,我相信,很多掌声是真心的,不是应酬的。
我终于见识了张部长的水平,领导的水平确实是高,从思想境界到口头表达,从理论论述到实践结合,从现实到长远,无不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从张部长的讲话里,我觉得自己收获很大。
我发自内心开始佩服张部长的口才,自己刚才的发言和张部长相比,绝对的小巫见大巫。
其实,口才是什么?口才就是思想,就是能力,就是水平。
毕业典礼结束后,张部长和杨哥走下出席台,张部长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笑呵呵地走过来,向我伸出手:“小江同志,祝贺你学习圆满结束,你今天的发言很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谢谢张部长,您的发言更好,我和您没法比,您的发言是我学习的楷模和榜样!”我真心实意地说着。
“小江可是把你的讲话都记下来了,记得可认真呢,”柳月在旁边说:“回头我整理你的讲话录音,还得借助一下他的记录……”
张部长低头扫了一眼我面前的笔记本,眼里露出满意的神情。
随后,张部长和杨哥一起往外走,大家也纷纷散去,柳月也要走。
柳月站起来拿起包,冲我伸出手:“把笔记本还给我!”
第14章温故而知新
我一愣:“可是,我记得这些东西还要再看看的,温故而知新……”
柳月抿嘴笑了:“回头我整理出来,给你一份,我不单单是整理张部长的,还要整理一份你的……”
“整理我的干嘛?”我把笔记本和笔递给柳月,傻乎乎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月将笔记本装进包里,又看着我:“你下午在哪里?”
“下午我去办公室,正式回去上班了,有事吗?”我问柳月。
“嗯……有事,”柳月思忖了一下:“这样吧,下午你等我电话吧,等确定好,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没有传呼,很麻烦,我还是想让你把传呼机再戴上……”
柳月下午找我有事情,不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私人的事情,我的心里有些兴奋,这毕业第一天,柳月就和我开始正式联系了,今后,工作上,我和柳月直接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
不知怎么,我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憧憬,带着忧伤的欢乐。
“行,我回去就带上传呼机!”我听话地说。
柳月点点头,冲我笑了下:“那好,我走了,下午再联系。”
我目送柳月出门,上了张部长的车,张部长和杨哥正在车上等候。
下午,我回到报社,先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去给马书记报到,结果吃了闭门羹,马书记不在。
刚转身要上楼,梅玲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冲我就喊:“江主任,学习回来了?”
“是啊,梅社长,学习结束了,这打算给马书记报个到的,马书记不在。”
“马书记和刘飞到西京去了,今晚8点回来。”梅玲显然对马书记的行踪很了解。
“哦……那我明天来和马书记汇报吧,我先上去了。”说着,我打算上楼。
“不到我办公室里来坐坐吗?”梅玲看着我:“来,进来坐坐吧。”
我没推辞,进了梅玲办公室。
梅玲热情地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你这一离开岗位就是个月,这回来后,还得熟悉几天吧……”
“不用,我学习期间一直在熟悉着工作的,每天陈静和我都保持联系,办公室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哦……都知道?”梅玲看着我。
“是的,都知道!”我不看梅玲的眼睛,低头喝水。
“哦……”梅玲的声音里突然有些诡异,突然沉默了片刻。
我想不出她的声音里为什么诡异,自顾喝水。
“呶——给你!”一会,梅玲又说话了。
我一抬头,梅玲正拿了一个扁平的纸盒递给我:“花花公子牌的,全套内衣,我去西京出差别给你带回来的。”
我忙推辞:“谢谢你,我有内衣,不需要,谢谢了,你给你家大哥吧……”
“我这是给你买的,你要不要?不要,我这就拿火烧掉!”梅玲的口气里有些不悦。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接过来:“要,不花钱的为什么不要,谢谢领导关心啦!”
梅玲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扑朔。
我找了张报纸包起纸盒,出了梅玲办公室,回到我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将梅玲送的内衣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脑子里开始回旋着梅玲那诡异的声音……
梅玲为什么对办公室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这么关心,是何用意呢?难道是想借机讨好我,怕陈静架空我?还是想借机挑拨我和陈静的关系?我敢肯定,梅玲一定是不喜欢陈静的,陈静在外面大大咧咧对梅玲鄙夷和不屑的看法,一定会有人传到梅玲那里,只是梅玲拿陈静没办法而已。
如果梅玲是打算想挑拨我和陈静的关系,那她可就失算了。
今天很巧,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我也就借机开了一个部室全体人员会,听取大家这段时间的个人工作和思想汇报。
大家纷纷发表个人的看法,对这段时间陈静主政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特别是对陈静给大家操事成了一台采访机倍加赞赏,大家纷纷表示,小小采访机,对别人可能毫无用处,对咱们记者,那可就是如虎添翼。
陈静显得很开心,她是一个喜怒哀乐不会掩藏的人,被大家表扬,她乐得嘴巴都合不拢,还没忘记不时谦虚一下:“呵呵……大家都别光夸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小主持,关键还是咱们江主任领导的好啊,每天晚上,我都要和江主任碰头汇报,然后第二天再安排工作的……也就是这采访机,我先斩后奏,先收下了才又给江主任汇报的……”
我边听边记录,不时抬起头,冲陈静笑笑。
开完会,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时间,下午4点了。
柳月怎么还不来电话呢?我有些着急,想起柳月让我戴bb机的事情,忙将bb机找出来,开机。
一看,有一条信息:如果你看见,就回电话:阴阴阴阴阴阴——柳女士。
看看时间,半小时前的。
原来柳月早就给我打传呼了,我只是没看见。
我急忙拿起电话,打给柳月。
一会,电话接通了,传来柳月温和稳重的声音:“你好,江海市委宣传部,我是柳月。”
多么熟悉的问候语,我的心一热,忙说:“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呵呵……”柳月笑起来:“bb机刚启用,是不是?”
“是啊,刚打开,你说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一直等着呢!”
“我想看看你bb机用没用,如果等到下班前你还不给我回电话,我就给你打过去。”柳月的声音很轻松,含着一丝俏皮。
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欢乐,许久不曾有过的欢乐。
“今天你找我,有什么指示?”我说。
柳月在那边沉默了片刻:“在我和你单独谈话的时候,不要这么隔阂,什么指示啊?听起来好似我是高官似的……”
“那……不叫指示,叫吩咐吧……”我说。
“呵呵……”柳月轻笑起来:“吩咐,听起来怎么像是主人使唤仆人啊,呵呵……”
我也笑了:“说吧,什么事?”
“两个事,第一个事呢,就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到南方去做那个深度经济系列报道的事情,我刚从张部长办公室里出来,张部长批准了,下周五出发,我先给你通下气,还要正式发通知给报社办公室,要求报社派一名得力的记者去,张部长在考察报告上签批的时候点名说报社让你去……”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时隔一年多,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工作,我竟然可以和柳月一起去南方异地采访,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只能去一名记者吗?”我问。
“是的,我们带一辆面包车去南方,加上电视台、广播电台还有部里新闻科的人员,正好满了。”
“哦……我还打算能带一名新记者去锻炼锻炼呢……”我遗憾地说:“给多批一个名额吧……”
“这不可能,”柳月回答地很利索:“这不是新兵训练场,这是要真刀实枪去干的战场,此行,市里给予高度重视,采访的任务很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尤其是报纸……”
柳月的口气一严肃,我一下子感觉到了那种上司对下属的感觉,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刚来报社时柳月带我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说:“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柳月犹豫了一下,用试探性的口气问我:“你晚上有没有约好饭局?”
“没有。”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我想请你吃顿饭,给你祝贺党校中青班学成归来,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带着小许一起过来我家吃饭?”柳月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怯意。
柳月找我的事情竟然是这个,竟然是请我和晴儿吃饭,我忙说:“小许不在,今天是周三,她只有周末才过来的……”
“哦……”
“那……我自己去吃饭,可以不?欢迎不?”不知道为什么,我口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柳月请我和晴儿吃饭,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我中青班毕业,显然是想继续和晴儿多熟悉多近乎,晴儿不在,我自己去,是何理由?
“哦……”柳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可以,当然欢迎!下班后,你来吧,祝贺你圆满结束学习……”
“去你哪个家?”我有冒冒失失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是杨哥家还是柳月的宿舍。
“哪个家?”柳月重复了一遍,声音突然有些暗淡,接着反问:“我有几个家?当然是我的家,我的老宿舍!”
我松了口气,柳月现在还住在老宿舍里,她不是请我去杨哥家吃饭,如果要是在杨哥家,我自己面对他们二人,我得有多尴尬多孤单多失意多凄凉啊。
“那好,我下班后直接过去,”我说:“要不要我带点什么好吃的东西?”
“呵呵……”柳月笑起来:“你现在细心了,知道哄女孩子了,可惜,我不是女孩子喽,你就带张嘴巴来吧,家里什么都有,我待会就下班回家,先做菜……”
我让柳月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柳月对我的每一个细节好像都是那么注意,那么在意,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观察我,我的每一个进步每一个变化都逃不过她那聪慧的眼睛。
然后,我们就挂了电话。
下班后,我直奔柳月家。(未完待续)
第二次
第15章第二次
这是柳月第二次在家里请我吃饭,第一次,我们在深夜里伴着《恰似你的温柔》,跳着慢三,走入了激晴和迷惘的天堂。
当我走上楼梯,走到柳月家门口的时候,我举起正准备敲门的手突然软了下来:杨哥今晚会不会也来吃晚饭呢?吃完饭,会不会他们送走我后,杨哥在这里住下呢?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乱了。
我这人善于联想,有时候我会放纵自己的情感纵情去想象,想象那些美好和欢愉,那时,我的心里充满幻想和憧憬,充满欢乐和欣慰,毕竟,那时,我还年轻,我满怀理想和幻想,充满青春和活力,喜欢去憧憬未来。
开始,我善于联想的特点有时候也会让我极度痛苦,比如在柳月和杨哥的事情上那个,每每我想到他们在一起,每每我想到曾经属于我的女人被他人拥有,心里就刀割一般的难受,虽然我无数次责怪自己的小气,无数次祝福他们,但是,这种感觉却总是消退不了。
我有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很矛盾,很虚伪,很卑鄙,我觉得自己应该无比真诚地祝福他们,心里不应该有杂念,可是,我却始终做不到。
就这样,我经常在卑鄙和高尚的边缘徘徊着。
正在我站在柳月家门口犹豫的时候,门开了,柳月站在门口,围着围裙:“怎么了?早就看见你进了院子,这么久还不到家,正想出去看看呢,原来你站在门口发呆啊,快进来。”
我一愣,原来刚才我进院子大门的时候,柳月从楼上看见了。
我刚要进门,柳月推了我一下,弯腰拿过一双男式拖鞋:“换上拖鞋吧。”
我又一愣,这才看到,很久不来,柳月家里变样了,家具没大变,但是地板换成了木地板,怪不得要我换拖鞋。
我忙换鞋,穿上这双男式拖鞋。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男式拖鞋是不是杨哥平时穿的,今天用来接待我了。
想到这里,我的脚下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甩掉鞋子。
当然,这是不可以的。
柳月看不出了我脚下的不自在,问我:“怎么了?穿着不舒服?挤脚吗?”
“哦……不,不挤!”我忙说。
“嗯……我说嘛,不应该啊,我记得你的脚是4号的嘛,”柳月笑呵呵地说,低头打量我洁白的袜子:“个人卫生不错嘛,每天都换袜子,是不是?”
我坐在柳月家的沙发上,点点头。晴儿知道我的脚经常出汗,特地给我买了10多双纯棉线的袜子,勒令我必须每天一换,每周来的时候,她给我洗好攒了一周的袜子。
“是小许监督的好吧?”柳月看着我,又说。
我又点点头:“是。”
柳月笑了:“真不错,很好。”
柳月这话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看着这很久没有来过的宿舍,室内的摆设一切都是老样子,除了地板成了木地板之外。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包括面前站着的这个美丽高贵儒雅的女人。
“这木地板是什么时间铺的?”我没话找话。
“哦……我回来之后不久就铺了,瓷砖的地板老打滑,我那次洗澡出来滑到了,摔得屁股痛了一个星期,杨哥就找人把地板砖换成了木地板……”柳月说。
我的心里一阵沮丧,我他妈真是犯贱,没话找话问,又问出一个杨哥来。
“来,吃饭吧,饭菜我都弄好了。”柳月温情地看着我:“真可惜,今天小许不在,要是你们俩一起来,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我站起来,看着柳月。
“这……”柳月的眼神闪了一下,避开我的眼神:“人多热闹啊,不就好了吗?”
我没说话,听出柳月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发虚。
走进饭厅,坐在餐桌前,我望着一桌好菜发怔,这是第二次在这张桌子前和柳月一起吃饭,那很久之前的第一次,仿佛已经化作了青烟,缥缈而去。
“喝什么酒?”柳月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就这个吧。”我想起第一次我和柳月在这里,喝的就是这种红酒。
柳月打开红酒,给我倒上。
我注视着柳月的动作,注视着柳月的眼睛,注视着柳月的手……
“老这么看我干吗?”柳月倒完酒,冲我笑了下。
“不干吗,就是看看。”我说。
柳月看着我:“一年多不见,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变多了,变得成熟了……”
“是吗?”我默然笑了下。
“其实,这说明你的心理在快速成熟,”柳月微笑着端起酒杯:“来,这是咱们第二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了……为你学习圆满结束,干杯!”
我们碰杯,喝掉。
“张部长今天的发言真好,我第一听张部长在大会上脱稿发言,我第一次见到一个领导投稿发言讲地这么条理,这么有思想,这么有深度……”我由衷地赞叹张部长。
“呵呵……张部长的口才很好,临阵现场发挥的能力很强,思维反应很快,”柳月笑笑:“不过,你今天讲的真好,真的……今天我是特意将你的军,给你压力,让你脱稿发言!”
“嗯……我知道你是激我的,说实在的,我上去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怕讲砸了……”
“我不担心,也不紧张!”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实力和能力。”
“可是,我自己怎么没这么自信?”
“因为你自己没有发觉到,你需要的就是这种场合的锻炼和验证,经过了这一次,下次,你就有信心了!”柳月微笑着看着我。
我的心里暖暖的:“嗯……以后,我就有信心了。”
“你的发言我整理出来了,和张部长的发言一起整理出来了,给了张部长一份,张部长签批让在部里的《思想战线》杂志上刊登出来,下期刊出……”
“哦……”我有些意外:“张部长这么看重我的这个发言!”
“是的!”柳月点点头:“今天这个机会你抓住了,张部长对你的发言很赞赏,对你的应变现场发挥的能力在回去的路上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这对你今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嗯……”我点点头:“我明白你的用意。”
“机会不仅仅是等来的,很多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头脑,有没有这个灵性,抓住了机会,就等于抓住了自我发展的机遇……”柳月举起酒杯“今天这个机遇,你抓住了,而且,效果很好,这可比在领导面前干上两天苦力的效果好多了……”
“幸亏你的指点,不然,我自己哪里想得到呢?”我和柳月碰杯:“我真笨啊,我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
“因为你还年轻啊……”柳月轻轻抿了一口酒,轻笑起来:“终究你会成长起来的,等你到了张部长的位置,你一定会讲的比张部长好,做的比张部长好……”
看着柳月轻轻的笑容,我心里突然想叫她一声“姐”。
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
“张部长上任后干得顺手吗?”我问柳月。
“还可以的,他是省里放下来的,都知道这样的干部早晚是要回省里的,下来是镀金的,所以,不会有人傻到和他作对,几个市委常委,有一半是省里来的走读干部,都很年轻,他们自己也比较团结的,本地的几个常委,都是老朽,是要在江海养老的,自然犯不上得罪这些少壮派……”柳月看着我说:“张部长最近在抓整风呢,整顿宣传系统的各种不良风气,特别是有偿新闻这一块,呵呵……今天中午还说抓不到典型……”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陈静接收的8部采访机。
“怎么了?”柳月看出了我神情的异样。
“没什么。”
“不过这有偿新闻都是大家明情的事情,谁没有搞过啊,但是,中uan部最近开始抓,咱们就得跟着抓啊,等过了这阵风,还不是又是老样子,抓了多少年了,从来就没有真正禁止过……”柳月说。
我点了点头:“哦……”
“其实呢,小喽啰写个稿收点东西叫有偿新闻,大领导安排权稿交易就叫政治任务,呵呵……实质上还不是一回事?”柳月又说。
我想起了马书记请审计局王局长吃饭的事情,这可不是典型的权稿交易吗?
“明天你就要正式回去主政了,最近要小心点,行为要规范,别撞到枪口上,张部长正想抓典型,嘱咐我盯紧市里几家新闻单位呢,呵呵……我可不想把你抓了。”柳月又轻笑起来。
我有些心慌意乱,忙转移话题:“咱们……咱们去南方都是去哪里啊?”
“江浙一带,先去苏南看乡镇企业,然后去宁波和温州看个体私营企业,乡镇企业主要了解转制的情况,私营企业主要看解放思想、拓宽经营思路的情况,报纸搞一组深度报道,主题思路就是结合我们江海的实际,探讨如何加快江海乡镇企业改制和个体私营企业发展的新思路,要带有思辨性,这可就主要看你的本领了……”柳月说:“还有,如果时间允许,我还安排了几个别的事情……和你有关的……”
“什么事情?”
“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再告诉你,如果时间就去办,不允许就算了,现在暂时保密!”柳月笑着看我:“在省城这一年多,我的眼界开阔了很多,知识增长了很多,思路也开阔了很多……以前,我只想做一个新闻工作者,写好稿子就行了,顶多想从政,慢慢往上爬,可是,现在,我的思路变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市场经济的大潮覆盖了各个领域,当然也包括我们的新闻单位……”
第16章学会经营之道
我有些不解,看着柳月。
“你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优秀记者,在报社干,今后,真正的管理者必须通晓各方面的知识,能迅速接受新事物,而不仅仅是为官之道,更要学会经营之道,”柳月看着我:“什么叫合格的报人?以前,我们认为,好编辑,好记者,就是一个合格的报人,现在,我思想转变了,新时期,新形势下的报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编辑好记者就可以胜任的,以前我们叫办报纸,现在呢,我认为,一个优秀的报人,应该会经营报纸,经营报纸,包括办好这张报纸,同时,还包括发展报业经济,做大广告、发行、印刷等报业主业,还要发展报业多元化经济……”
柳月讲的东西和老三那天给我讲的很相似,我听得很新鲜,又很陌生。
突然,我醒悟了:“你刚才说安排的和我有关的事情,是不是要去顺便考察南方的几家报社?学习他们的先进的报业发展经验?”
柳月笑着点点头:“你很聪明,猜对了一部分。”
“一部分,还有什么?”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月带着神秘地表情看着我:“去考察报社,是我额外安排的项目,要根据我们的行程来确定,但是,我会尽量争取安排的,毕竟,去南方的机会很难得……”
后来,到南方后,我才知道,去报社考察,原来是柳月专门为我安排的,同时,她没有说的另外安排的事情,也实现了,那事情,让我几乎肝肠寸断。
我端起酒杯,默默地注视着里面的酒。
柳月也沉默了,一会和我碰杯喝酒:“说实在的,我很高兴,毕竟,咱们又见面了,毕竟,你和小许幸福地在一起了,毕竟,我的心里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今后,我们要长期在一起共事,我们是一定要转变心态,正视现实的,过去的事情,就永远埋在心底吧,毕竟,现实是主流……”
我默默地和柳月碰杯,喝了下去,突然看着柳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柳月看着我。
“为什么只有我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对我下称呼?”我紧盯着柳月的眼睛。
“我……”柳月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不也是没对我下称呼吗?我让你叫我柳姐你不叫!”
“你的原因和我是一样的?”我继续盯着柳月的眼睛。
“你的原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原因?”
“明知故问,你知道的!”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柳月避开我的眼睛,一会笑了下:“你……你想叫我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你呢?你真的想叫我叫你柳姐吗?”
柳月的神情抽搐了一下,没说话,默默地看着酒杯里红色的葡萄酒。
“回答我!”
柳月继续沉默,一会抬起头,看着我,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别逼我!”
“我没逼你,我只是问你这个问题!回答我!”我固执地说。
“别逼我!求你!”柳月的表情霎时很痛苦,摇着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接着说:“我不会回答,不会!不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柳月痛苦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心里一定很痛苦,这痛苦里包含着过去的经历,包含着对现实的无奈。
我突然很心疼柳月,想站起来走过去,把她揽到怀里。
我的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没敢动弹,我知道,我不能迈出这一步,我不能对不住晴儿,也不能对不住杨哥。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话题,”漫长的沉默之后,我先说话了:“以后,我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我不该让你为难!”
“不要说对不起,”柳月抬起头,捋了捋头发,看着我:“我说过,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小许,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不起小许的父母……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可是,我真的是对不起你,你应该恨我的,”我脱口而出:“那匿名信的内容,是梅玲从我这里得到的,她偷看了我的日记……我……我被她诱惑了……”
“别说了!”柳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我,声音很急促:“不要说这个,不要提这个,我不想听,我不要听,我早就都猜到了,我早就知道了!”
我垂下头。
一会,柳月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知道你走错了路,我也知道你知道自己错了,我还知道你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路,过去的,不必再说了……以前,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今后,我同样也不会恨你,我是不能不会也不应该恨你的……现在,你看,多好,你和小许在一起,小许是那么的幸福开心快乐……能让别人幸福的人,他自己也必定是幸福的,不是吗?你说,是不是?”
我默默地点点头。
“梅玲是一个注定要和我有缘的人,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柳月又说:“但是,你放心,我了解梅玲,她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和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对她的进步和升迁,都不会构成威胁,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会相安无事……而我,和梅玲一样,是个女人,情况就不同了,梅玲对我的每一个进步都是怀着不可压抑的妒火的,可是,表面上,我们是亲姊妹一样的友善……”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
“报社目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你知道吗?”
“刘飞!”
“对!虽然刘飞起步比你早,虽然刘飞现在职位比你高,但是,你赶超的速度和步伐惊人的快,在刘飞心里,他必定是把你当做前进路上最大的威胁,他必定是把你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梅玲貌似强大,其实是纸老虎,离开了马书记,她什么都不是,而刘飞,是我带出来的人,是我共事过好几年的同事,我同样对他比较了解,不仅仅是了解他的工作能力,还了解他的某些性格和为人处世之道。”
柳月看着我:“在你今后的道路上,梅玲不可怕,即使她给你制造了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她还是不可怕,她只是一个爱好虚荣、喜欢吹捧和和攀比、爱慕钱财的女人,而刘飞,是你必须要高度重视的对手,即使他现在对你多么好,即使他现在不停在帮助你,即使他每天都对你带着真诚的笑,他绝对是可怕的,说实在的,刘飞我是看不透的,像他这么年轻而城府如此深的人,我是第一次遇到……”
我看着柳月明亮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柳月抿了抿嘴唇:“因为,我们有过曾经;因为,我们拥有现在;因为,我们还得面对将来……我想,我们今后会成为好同事,好朋友,好搭档……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培养培养你啊……”
说到这里,柳月笑了起来:“轻松点,比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我不喜欢压抑的气氛,我压抑地太久了,我想活地轻松简单一些,最好是脑子停止思维,那最好了,什么都不用去想,呵呵……今后,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学会乐观……”
我也笑了,觉得柳月说得对,我总不能老在柳月面前带着哀伤和忧郁,生活还在继续,不能总回首往事,要往前看。
“生活还在继续,太阳每天都在升起,我们都在空气中忙碌地生活着,”柳月晃晃脑袋举起酒杯:“忘掉那所有的爱和愁,忘掉那曾经的爱和恨,来吧,为今天为明天而干杯!”
我和柳月碰杯,喝掉。
“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男人,一定要有事业的,不能一味沉湎于儿女私情,一个整天哥呀妹呀爱呀的男人,是没出息的,”柳月看着我:“男人不能总谈情,总是小资情调,当然,男人也不能不谈情,没有感情的男人同样不是真正的男人,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这个度的……”
我点点头:“嗯……我能把握好的。”
“这就好,我相信你的!”柳月高兴起来。
我拿起酒瓶,给柳月和我倒上酒。
“来,咱们继续喝酒!”柳月举起杯子:“你不喜欢我私下对你没称呼,那么,我叫你江峰或者小江,好不好?”
“不好!”我直接了当地回答。
“那叫江主任?”
“更不好!”
柳月又笑了:“呵呵……那我就不下称呼了!”
“嗯……不下就不下!”
“可是,我想让你叫我柳姐,好吗?”柳月歪着脑袋,脸上一层红晕。
“不好!”
“唉……不勉强你了,”柳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道道啊……”
“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我注视着柳月。
柳月略微醉意地看着我,开心地笑了:“你真可爱,好固执的人哦……好了,不谈这个了,饿了吧,我盛饭给你吃!”
说着,柳月摇摇晃晃站起来,去盛饭。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忙站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我一下子愣了,来人竟然是杨哥。
杨哥提着一袋子水果,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看到我,杨哥的表情也很意外,眼皮跳了一下。
“咦——小江,你在这里?”杨哥迅即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笑。
“哦……杨哥……”我也急忙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忙侧身:“杨哥,你……你请进!”
第17章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谁来了?”柳月边说话边走出来,看见杨哥,忙走过来,接过杨哥手里的水果:“哦,杨哥来了,来,进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杨哥边说边熟练地拉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换上:“你们还没吃?”
“没有啊,我今儿个给表弟祝贺学习圆满结束,刚喝完酒,正要吃饭呢!”柳月笑呵呵地说:“那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杨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柳月,微笑了一下:“哦……呵呵……你们吃饭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弄水喝就行了……”
说着,杨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找个杯子自己去倒水。
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月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来,咱们吃饭。”
杨哥又笑着看了我和柳月一下,随手打开电视机:“是啊,你们吃饭吧,我先看会电视。”
于是,我和柳月回到饭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老惦记着外面的杨哥,至于这饭菜的味道,都不知道了。
柳月安静地吃饭,不时给我夹菜:“多吃点鱼,对你大脑有营养……”
我心烦意乱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柳月收拾卫生,对我说:“你到客厅和杨哥聊会天吧。”
我去了客厅,杨哥见我过来,弯腰给我倒了一杯水:“来,坐,小江,喝水!”
杨哥以一种主人的姿态接待我。
我坐在杨哥另一侧的沙发上,端起水杯,默默喝水,心里七上八下。
杨哥首先打破了沉默:“小江,学习结束了,成绩不错,被评为优秀学员,这可是要带入档案的,对你今后的成长和进步都很有作用的,今天你的发言不错,比我强,我离了讲话稿,现场发挥,讲不出你这么条理来……”
“谢谢杨哥夸奖,我讲得很一般啊,比张部长差远了,张部长今天讲地才好哪,我今天从张部长这里学了不少东西,受到很大教育。”我由衷地说道。
“呵呵……张部长这家伙,在省委宣传部干了这么多年,口才越来越好了,确实是有两下子,我是自叹不如啊……”杨哥笑着说:“咱们市委常委里面,他的口才算是最好的了……”
“你的讲话也很好啊,”我想起开班时杨哥的讲话:“我们班里的同学那天听了你开班时的讲话,都说理论水平深,思想境界高,很据有领导风范呢……”
我说的是实话。
“呵呵,谢谢小江,我的讲话得到你们的赞扬了……”杨哥呵呵笑起来:“不过,张部长今天的讲话,有几个地方确实很实用,切中了你们中青年干部的要害,特别是张部长提出,中青年干部不要一位拉关系,要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做好本职工作这一块,对你们很有启发教育性,你们中青年干部,一定要克服骄傲自满、好高鹜远、舍近求远、只想做大事,小事不想干的心理,这每个人的成功啊,其实都是平时平凡的工作一点一滴的积累……”
杨哥又开始给我上课了,我认真地听着。
这时,柳月收拾完东西,也过来,在我和杨哥之间坐下,听着杨哥的话。
杨哥拿过一个水杯,倒上水递给柳月:“这是你的杯子,我给你泡好茶了……”
柳月结果杯子,笑笑:“杨哥,你说,我也想听听。”
杨哥笑了:“我不过是随想随说,和小江随便交流罢了……”
“不,你随口说的话,可都是你多年的积累,你自己觉得无所谓,对我表弟可是很有用的,我也想听听呢,你刚才说的话,我很有感触,其实呢,我平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老觉得小事不想做,只想做大事,老是想‘这么无聊的工作我才不要做’的心理,我知道,这是我过分自信和骄傲自满的原因,可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骄必败,这时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不管是谁,一旦骄傲,便不会再有进步,换句话说,在官场,傲慢之心可以阻止晋升之路……”杨哥说:“从我工作这么多年的经历,从我过去的教训,我认为,常保持谦虚之心的人才能够不断有新的发现,也才有可能一直的进步……”
“嗯……”柳月看着我,然后又看着杨哥,点点头:“继续说,我们都在听呢……”
杨哥冲柳月笑了下,摇摇头,然后说:“这些道理你一定是明白的,其实呢,你是想让我说给小江听吧……”
“呵呵……表弟听,我也听,很想听听呢,说啊,杨哥。”柳月端着水杯,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杨哥,又看看我。
我这会正凝神看着杨哥,我其实很喜欢听杨哥说这些,因为这些对我太有用了,不管杨哥是在开导我还是在教育我。
“我算是在官场打拼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了,刚踏入社会的时候,刚接触到工作的时候,觉得工作好难啊,有时候就丧失了信心,可是,当我熟悉了工作环境和工作程度之后,发现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这时候,我又产生了傲慢的心理,原来我不耻下问的上进心,后来就变成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必问也知道’的傲慢想法,随着我不断地升迁和进步,我逐渐就出现了独断专行的作风,后来,我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杨哥端起水杯,边喝水边说。
“为什么会吃苦头?”我问杨哥:“独断专行不是更显出领导的魄力和果断吗?”
“是的,你的想法也有道理,独断专行褒义地说就是有魄力,处事果断,”杨哥看了我一眼:“但是,独断专行习惯了,就会听不进别人的忠告,就出出现如果下属不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立刻就会很生气的现象,这样,即使你再有能力,即使你是领导能在表面压住,也会为下属所讨厌而在背后成为众矢之的,下属也丧失了做好工作的热情,而且,你硬要别人都遵照你的意思去做,非但会破坏了上下和谐的气氛,还会把工作弄得乱七八糟,所以,一个部门也好,一个单位也好,工作必须要靠大家平心静气地互相配合才能够完成……
“所以,不管你是领导也好,不管你是下属也好,能够把平凡的工作做得好的人才是真正能够发挥实力的人,一个人不论多么地有才能,一旦有了傲慢之心,不论对自己还是对下属和领导,都是有害无益……因此,小江,老大哥送你一句话,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没有平凡的积累是不会成功的……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现在独断专行、骄傲自满了,我是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提醒,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昨天,你的明天,将会超过我的今天……
杨哥说得很真诚很中肯,我从心底感谢杨哥对我的教诲。要知道,我和杨哥除了这个假冒的表姐弟关系得以拉上关系,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他能主动和我说这么多,对我这么尽心尽力进行指导,应该说是得益于柳月,得益于柳月叫我表弟。
“还有一点,”杨哥继续说:“作为年轻人,作为年轻的干部,工作中,不要怕吹亏,不管是在部室内也好,还是在报社各中层管理干部中也好,只要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只要是领导安排的事情,即使明明知道吃亏也必须义无反顾地承担下来,以我的经验,有时候承担大家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反而是很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你唯恐吃亏而跟着大家一起推卸,那就等于是把自己的机会往外推……”
我听到这话,心里一亮,杨哥说的太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是很漫长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江,你现在才真正刚刚开启你的人生之路,有些事情,从目前来看,或许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但是,日后,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相反,眼前看起来很光艳耀眼的事情,或许很快就会褪色,从而变得一文不值……
“因此,不要因为眼前没有好处就不去做,如果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件事,那你就要毫不犹豫的承担下来……作为一个部室负责人,你要学会承担责任,学会替下属担当过错,因为你负有管理的职责……作为一个中层干部,你要学会比其他中层干部多出力,多吃点亏……说白了,站在自我磨练的观点看,任何事度与自己的人生历练都会有好处,就看你会不会吸收、归纳……”
“杨哥,你说的真好,总结成两句话,就是:成功是平凡的积累,怕吃亏就不会有出息,我听了,也很有教益!”柳月轻轻地说。
“呵呵,说得不好,这么多年经历得出的一点体会而已,”杨哥笑着说:“小江现在的起步比我当初高多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公社党委的一个小秘书,干了8年才提拔到副科级,小江现在起点可是高多了,条件好多了……”
“可是,再高的起点,也是从零开始做的,表弟今后的进步,还是离不开你的教导的,你有空,要多给表弟传授传授你这些年积累的为官之道、做事之道哦……”柳月笑呵呵地对杨哥说:“做官、做人、做事,你可是我和表弟的老师啊……”
柳月一口一个表弟。
杨哥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未完待续)
抓到了点子上
第18章抓到了点子上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江海新闻,一则全市宣传系统整顿行业作风的新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张部长行啊,一上来就抓行业作风整顿,从队伍建设抓起,以人为本,他是抓到了点子上。”杨哥边听新闻边说。
“是的,抓行业作风整顿,首当其冲抓了市里家新闻单位的有偿新闻,”柳月说:“张部长正发狠,要抓几个典型,狠狠杀杀新闻记者的吃拿卡要不正之风呢,呵呵……”
我听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又想起了那8部采访机。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部长上来先烧了第一把火了,这第二把火,恐怕就是抓人事调整了……”杨哥说:“不管哪个领导,必须要抓的就是人权……”
“是的,张部长有这个意思,我从他平时的话里听出来了!”柳月说。
“你是张部长从省里带来的,平时,这部里很多人的眼睛可都是在看着你,你要注意不要和张部长太过接近,免得给人落下闲话,给你今后的工作开展带来被动……”杨哥对柳月说:“在部里的部长办公会上,张部长的部署和提议,包括在讨论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不妨适当地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不要一味盲从他,更不要公开赞扬他……你这么做,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这是做给大家看的……”、
“嗯……杨哥说得对。”柳月点头。
我这会有些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杨哥,表姐,我先回去了。”
“好,先回去休息吧!”柳月站起来说。
“好的,小江,再见!”杨哥从沙发上抬抬屁股,欠了一下身。
我知道,杨哥这么晚还不走,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我心里酸酸地离开了柳月家,突然很后悔来柳月这里吃饭,弄得心情乱糟糟的。
当然,今晚也有不小的收获,柳月和杨哥又给我讲了一些做官做人做事的道理,这些,都是我很需要的。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家里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人能给我讲授这些东西,一个人进入官场,有人带和没人带,结果是截然不同的,起码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想到这里,我又暗暗庆幸自己遇到了杨哥。
当然,遇到杨哥,是因为柳月。
想起柳月,我不知道遇到她是我的幸还是不幸,我不知道遇到我是柳月的幸还是不幸,因为她,我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历练,因为我,她经历了毁灭性的打击和磨难。
我们俩,或许就是今生的冤孽。
或许,只有在来生里,我们才可以在一起。
我心情郁郁地离开了柳月家,回到我的宿舍,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同时,我又想起了陈静先斩后奏接收的8部采访机,心里突然感到很担忧,我决定,明天一上班就打报告给党委,说明此事,先入为主,不能被动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熄灭房灯,闭上眼睛,我却仍然睡不着,我的脑子胡思乱想起来,想柳月和杨哥这会在干吗,或许,我刚一离开,他们就……
一想起这些,我的心就要发狂,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在孤独而疯狂的黑暗中发出绝望而辛酸的呐喊……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带着满腔的创伤在委屈和忧郁中睡去。
一觉醒来,我一看时间,早上10点了,我睡过了。
我忙爬起来,匆忙擦了一把脸,直奔办公室。
我记着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刚进报社院子,就听见刘飞从二楼办公室窗户伸出脑袋喊我:“江主任,正在找你呢,快来,马书记找你。”
我一听,忙快步跑到楼。
刘飞从办公室里出来,冲我说:“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哦……我出去办了点事情,”我忙说,又拍拍腰间:“我bb机戴上了,以后打我传呼。”
“哦……”刘飞点点头:“快去马书记办公室,马书记找你有事。”
“什么事?”我问刘飞。
“不知道,”刘飞眼珠子转了转:“是好事吧。”
我来不及分析刘飞眼里的表情,急忙走进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正在接电话:”是……是……张部长,这事我们一定查实,一定认真处理……”
我坐到马书记对过的椅子上,等马书记打完电话。
我一坐下,马书记也打完了电话,当下电话,看着我:“小江,学习结束了,是不是?”
“是的,马书记,昨天结束的,我昨天下午想给你汇报的,正好你不在。”我忙说。
“嗯……”马书记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看着我:“学习效果如何?”
“收获很大!”我说。
接着,我简要把自己的学习体会给马书记做了汇报,基本就是我昨天的口头发言内容。
“嗯……不错,那就好,学习回来了,部里的工作好好抓起来!”马书记听完我的汇报,没有做进一步的指示,拿起手里的一份文件:“小江,今天找你来,是两件事,一个是市委宣传部组织了一个去南方的采访活动,组织市里三家主要新闻媒体的记者去做深度经济系列报道,市里对这次报道很重视,张部长专门签批的,咱们报社由你去,正好你学习也结束了……这次你的任务很重,张部长对这次报道给予了高度的关注,亲自在报告上签批点名报社由你去……”
我接过报告,简单看了下,然后对马书记说:“是,感谢领导的重视,我一定尽力去完成这次采访任务。”
“对你写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这次报道,一定要深挖根源,要找出南方乡镇企业和私营经济发展的亮点,主要还是要围绕南巡讲话来开展,要围绕思想解放来展开,要对比江海经济发展中的弱点来写稿,真正写出对我市经济发展具有启发性借鉴性的稿件来……”马书记说。
“嗯……”我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又问马书记:“那我出去采访期间,新闻部的工作由谁来主持?”
我当时想,一定是陈静无疑了,陈静在我学习这三个月期间,主持很好的。
“你出去期间,新闻部的工作不要人主持,记者的稿子直接交总编室,直接由总编室的编辑处理。”马书记说:“我已经和张总编打了招呼了,你回去和记者们安排好……”
我一愣,接着点点头:“哦……”
我心里很意外,不知道马书记为什么突然这么安排。
接着,马书记又拿起一份文件亮了一下,但是没有给我看的意思:“还有一件事,最近部里正在抓行风作风整顿,重点是抓有偿新闻的问题,我今天刚一上班,就接到部里转来的一个文件,反映你们新闻部在你学习期间,陈静外出采访,大搞有偿新闻不正之风,利用写稿之便,接受被采访单位的礼物,这里明确提出了,大约半个月前,陈静为北方实业公司发稿,接受这个单位的8部采访机……被人民来信直接告到了部里,直接寄给了张部长,张部长很恼火,这是在顶风作案,专门让部办公室发了公函过来,刚才又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要严查此事,严肃处理……”
马书记说着,口气变得严厉起来:“陈静刚刚负责新闻部个月的工作,就翘尾巴,就目无纪律,就这么放肆,还了得……”
我懵了,看着马书记。
“马书记,这事我……”
我刚要给马书记解释,马书记直接打断我的话:“你不要多说了,这信里写得很清楚,采访机怎么接受的,怎么送来的,怎么分配的,都很具体详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马上和刘飞去市委宣传部,找柳部长,一起彻查此事,查实后,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刚才张部长说了,他马上安排柳部长负责查处此事,查出来直接给他汇报……好了,我要出去开个会,刚才我和刘飞已经说了,你去找他,去部里吧。”
马书记不容我再解释,站起来,拿起包就走。
我只得去找刘飞。
刘飞见了我,笑笑:“走吧,车在下面,去市委宣传部,找柳部长。”
路上,刘飞一脸痛惜:“唉……这个陈静,怎么搞的嘛,这个月干的不错啊,马书记还经常夸她呢,怎么这么糊涂,做出这等愚蠢之至的事情,现在正在抓典型,可巧,她就撞上了……”
我看着刘飞的眼神,没有说话。
到了市委宣传部,我和刘飞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
这是我第一次去柳月办公室,一个单间,里面很整洁,茶几上放着一盆鲜花。
柳月正在里面,在他办公室里的还有宣传部新闻科的秦科长,一个0岁露头的年轻人。
见我们进来,柳月点点头,示意我们坐下。
然后,秦科长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柳月的神色很严肃,秦科长也是。
刘飞打完招呼,没有说笑,也变得严肃起来。
柳月缓缓看了我一眼,接着就把目光一看,然后说话了:“刚才我接到张部长指示,张部长亲自签批了一封人民来信,反应江海日报社新闻部临时负责人陈静搞有偿新闻的事情,现在全市宣传系统正在狠抓有偿新闻等不正之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种事,张部长很重视,要求严查,我受张部长委托,牵头调查处理此事……今天,请你们报社二位主任来,就是配合我和秦科长共同来调查……”
我的头皮蒙蒙的,脑子还没有回转过来。
“刘主任,你是报社办公室主任,从工作程序上来说,接受社会捐赠或者收受礼品,是不是要先走你这一关?”柳月问刘飞。
“是的,柳部长!”刘飞回答。
“那么,报社新闻部接受了8部采访机,你知道不知道?”柳月接着问。
第19章轮到我说话了
“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事,不光我不知道,报社党委成员都不知道,马书记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刘飞回答。
秦科长在旁边作着记录。
柳月摇摇嘴唇,看着我:“江主任,你在党校学习期间,陈静代替你主持新闻部的工作,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这回,轮到我说话了。
我舒缓一口气:“柳部长,秦科长,这事,我想做一个说明,这信里举报的事实是正确的,从工作需要出发,我们新闻部是接受了被采访企业北方实业公司赠送的8部采访机,这8部采访机,除了一部我暂时保存,准备上交报社党委,其他的7部,都分配给了记者作业务之用……但是,这封信有一件事说错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从接受采访机到留下分配给记者们,都是我参与的,都是我批准的,陈静只是写个一篇稿子,把人家要送我们采访机的情况给我反馈,这事,做主的是我,同意的是我,留下的是我,和陈静无关,是我违反了纪律,我甘愿接受处分……”
我说完这话,柳月和刘飞还有秦科长都一怔。
秦科长放下笔,看着我说:“江主任,你不是在党校学习,报社党委指派陈静负责新闻部的吗?”
“是,不错,党委是临时指派陈静负责新闻部,但是,马书记还对我有另外的要求,要求我每天晚上回来都要过问新闻部的事情,听取陈静的工作汇报……说白了,部里的事情还是我负责,陈静只不过是在执行我的安排,这采访机的事情,陈静根本就没有参与,只不过传了个话,这一切,是我一手操作的……”我语气肯定地说。
当时,我不知道是谁写了举报信,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样传出来的,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陈静虽然做事的方式不大妥当,但是,陈静绝对没有个人私心,没有个人思念,她所做的全都是为了工作,这事,绝对不能牵连陈静,绝对不能让陈静挨处分,我记住杨哥昨晚说的话,作为一个负责人,要敢于承担责任,要敢于保护下属。
柳月眼神严肃地看着我,我看到,那眼神里有一丝赞赏,还有一丝担忧。
“那——江主任,我可就如实记录了,”秦科长摇摇头,在本子上记着。
“记吧,秦科长,”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情,我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柳部长,你看,还要不要再找陈静来核实一下。”秦科长问柳月。
柳月没有立即回答,眼神犹豫了一下,看看我。
不等柳月说话,我忙接过来:“柳部长,秦科长,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事情与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这事和陈静无关,她是被诬陷的,做了我的替罪羊,既然我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还有必要找陈静吗?这事,和她是无关的。”
“刘主任,你说呢?”柳月看着刘飞。
“我来是配合柳部长调查的,一切听柳部长的。”刘飞说。
柳月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那好,这样,江主任,你就此事写一个情况说明,把详细具体的过程都下来了,包括你们采访机的去向和用途,包括你们接受采访机的动机,包括你们接受采访机的方式,是人家主动还是自己索取,都写出来,下午交给我。”
柳月话中有话,我听出来了。
“不用,我这就写,给我10分钟,我这就写出来。”我说。
柳月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秦科长和刘飞:“那……好吧。”
于是,秦科长找来纸笔,我当场就写起来。
我写的时候,当然不会按照那天我和陈静实际的情况来写,而是按照我刚才讲的情况来写。
写完后,我将说明交给柳月:“柳部长,全部的过程都在这里,请你审阅。”
柳月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嘴唇咬了咬,然后站起来:“你们在我办公室稍等一下,我和秦科长去找张部长!”
然后,柳月和秦科长起身出去了,拿着我写的情况说明。
刘飞扭头看着我,满脸惋惜:“江主任,这事……怎么搞的?怎么是你操作的?”
“是的!”我点点头,冲刘飞笑了一下:“是我靠作的!”
“糊涂啊,糊涂,”刘飞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你这下子撞到枪口上了,张部长正想抓典型呢,可巧你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咱们报社以前常有是不错,可是,这次……唉……恐怕柳部长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这下子,处分可不会轻啊……”
“那没办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面对吧!公事公办就是了!”我说:“只是这写信检举揭发的,弄错了责任人,差点冤枉了人家陈静!”
“哦……嗯……”刘飞点了点头,眼珠子飞速转悠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了。
过了大约1个多小时,柳月和秦科长回来了,柳月的神色有些惨白,眼神沉重。
柳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沉默了一下:“好了,你们回去吧,张部长批示了,此事在全市宣传系统进行通报,对江海日报社提出严重批评……同时,要求报社对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将结果上报部里……”
我微笑着冲柳月和秦科长点点头,站起来:“二位领导,那我们走了。”
临走时,我又看了柳月一眼,柳月正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好和无奈。
我忙拉着转身离去,怕刘飞也像我一样再回头看。
回去的路上,刘飞关心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唉……老弟,想开一些,既然已经这样了,好好认个错,争取宽大处理!”
我感激地看着刘飞:“谢谢你老兄的关心!”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刘飞指使人干的这事,或者是梅玲指使的,想整陈静的呢?
不过,这毕竟是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
回到办公室,我正常工作。
陈静今天不在,昨天感冒了,今天在家里休息,请了病假。
我正在忙着,就接到了柳月的传呼:“如方便,回我办公室电话。——柳女士。”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摸起电话打给了柳月:“是我。”
“你——”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沉重:“怎么搞的?昨晚我刚和你说过这事,怎么就——”
“这事很久了,快半个月了,新闻部的记者连个采访机都没有,报社又不给配,领导有钱吃喝有钱买车有钱玩乐,就是没钱给买采访机,我有什么办法?我总得工作吧,这个东西,又不是用来个人享受的,是用来工作的,又不是揣进了个人腰包,挨个处分,我认了!”我平静地说,安慰着柳月:“没事,我又不是贪污受贿,我只不过是做事情的方式不大对,处分就处分吧,反正不能撬了我的饭碗……”
“我把你的说明给张部长看了,张部长也没办法了,他也不好随便改口了,因为这事之前几个部长都知道,秦科长在跟前,我也不好多说,张部长咬咬牙,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拿你开刀……”柳月的声音有些难过:“一方面他不想拿你开刀,一方面他又急需抓一个典型……”
“那我岂不是等于帮了张部长的忙了?”我轻松地说:“谁让咱倒霉了,遇上了,没办法。”
“这样的事我知道在报社各个编辑部室都有的,大家都是先斩后奏,有的斩了不奏,党委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可是,这次,正在风头上,张部长一方面要在全市宣传系统通报此事,通报报社,另一方面,要求报社快速做出处理,上报部里……这次,估计轻不了……”
“没事的,我扛得住!”我轻松地说:“只要别把采访机没收就好。”
“肯定得上交,”柳月说:“不过,都用了这么久了,可能会再返回发给你们用的,老总们不会再霸占了,以前,打着工作名义配的那些采访机器,很多都进了老总们自己家的柜子里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只要能把采访机给我们用,这个处分我认了!”我说。
“我看你情况说明上说接受了8部采访机,怎么分配了7部?”
“因为我有一部,不要了!”我说:“你给我买的那部索尼的,你忘记了?”
“哦……我……我怎么能忘记……”柳月沉吟了一下:“还有,这事情到底是你做的还是陈静做的?”
“我做的!”
“哦……真的?”
“真的!”我说。
然后,柳月沉默了片刻:“这封信,是打印的,写的很详细,估计是新闻部里的人反应的……”
“哦……”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懊丧,有些难过,不明白内部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情已经这样了,张部长下了决心,谁也无法去改变,包括杨哥也不好多说,”柳月轻轻地说:“……你不要有太大思想压力,好好正常工作,让你去南方采访的事情,张部长没有提出换人……”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的心里很感动,感动于柳月对我的关心。
“唉……”柳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的处分结果出来了:在全社大会上做检查,停职反省一个月,党内警告处分。
同时,8部采访机全部上缴,听候党委处理。
下午,我又一次上了全体人员大会的主席台,做深刻检查。
在我站在台上检查的时候,我偶尔往台下一瞥,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刘飞和梅玲。(未完待续)
嘴角挂着笑意
第0章嘴角挂着笑意
刘飞的神色很轻松,嘴角挂着笑意。
梅玲却眉头紧锁,似乎很不高兴,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做完检查后,在全体人员大会上,马书记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同时宣布,经党委研究,任命陈静为新闻部副主任。
大会结束后,马书记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脸色阴沉:“你真行啊,江峰,咱们报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全市宣传系统通报,我上午在部里开部长办公会,专门向张部长作了口头检查,你可真会给我抓面子……”
我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前,低头认错:“我错了,马书记,你狠狠骂我吧。”
“给你这个处分,你服不服?”
“服!”
马书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净给我惹事,学习刚回来就出了这事!”
“我错了,对不起,马书记!”
“嗯……好了,不要说对不起我,你败坏的是咱们整个报社的声誉,张部长亲自签批要抓住你这个典型在全市宣传系统进行举一反三进行教育,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处分的也处分了,该党内警告的也警告了,我差点冤枉了陈静,陈静看来确实是个好同志,虽然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但是,在你学习期间,主持新闻部的工作,没有任何名分,任劳任怨,这点就很难得,所以,这次,党委一致同意任命她为新闻部副主任,在你停职期间主持新闻部的工作,一个月后,你回来,还是你主持新闻部工作,陈静排在你后面任副主任……”马书记说:“至于去南方采访的事情,张部长说了,还是你去……”
我听了,心里放松了一些,又暗自替陈静高兴,陈静终于名正言顺了。
“马书记,那……采访机?”我又想起了上交的采访机。
“你还记着这采访机……”马书记哼了一声:“充公了!”
我一听,急了,抬起头:“你怎么处分我我都接受,可是,这采访机,是新闻部工作必须的啊,这采访机,对记者的工作真的真的是很重要啊,要不,你再处分我重一点,把采访机发给大家用吧……”
马书记鼻子里突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接着又板起脸:“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给刘飞安排的。”
我一听,放心了,忙说:“只要7部就够了,我自己有一部,不用了!”
马书记没说话,看了我一会,然后说:“好了,你回去吧。”
我连忙从马书记办公室里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回了办公室。
刚回办公室坐下,陈静推门进来了,反手关上门,走到我跟前:“怎么回事?江主任,怎么搞的,你怎么挨了处分,我怎么成了副主任?”
我看看陈静:“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是新闻部负责人,出了事,我挨处分,很正常,你工作出色,提拔做个副主任,多大的事?”
“不对,这事是我干的,和你无关,干嘛要处分你?”陈静脸通红:“这事从头到尾是我靠作的,是哪个该死的去诬告的你,我要去找马书记,给你正名……”
说着,陈静就要往外走。
“回来!”我喊住陈静:“这事已经这样了,部里和报社党委都已经定性了,你瞎去折腾什么?你生怕事情闹不大啊?我给你说,我是新闻部负责人,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干的,都是我干的,都和我有关,都得我负责!”
“可是,这事确实是我干的,是我硬逼你接受的,我不能让你替我背这个黑锅,我不稀罕这个破副主任……”陈静不服气:“他们反映情况不实,明明是我一手操作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呢?”
“好了,陈静,安静,冷静,不要闹,”我平静地说:“实话告诉你,这反映情况的信告的就是你,是我揽过来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张部长都已经签批了,你还闹腾个啥?你给我冷静点,不准再惹事!”
“啊——告的就是我?”陈静呆了,一会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揽过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我把陈静按在沙发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一字一顿地对陈静说:“就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就因为是个男人!”
陈静不说话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眼睛越来越亮,一会水汪汪的。
我受不了陈静在我面前掉金豆子,露出微笑看着陈静:“祝贺你,陈主任,今后一个月,你要好继续主持工作,来,我和你交接一下……对了,其实也不需要交接啊,这本来就是你一直在主持嘛,只不过,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给我汇报了,你是真正的老大了……”
“我不稀罕,我还要给你汇报,我不干……”陈静突然就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我。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什么不稀罕,不干……再说了,过几天,我就要去南方采访,你自己就要独担大梁了……”我递给陈静几张卫生纸:“擦擦眼泪,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张部长马书记这么赏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严厉处分你?柳姐是我们的老领导,为什么还要调查你?”陈静问我。
“张部长和马书记是工作需要!”我简单地回答陈静:“柳部长是无奈无力,没办法!”
“唉……”陈静叹了口气,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当初你不敢接收机子,我心里还有点瞧不起你,觉得你这一点很不男人,没胆量,还觉得自己以前看错了你,可是,我现在发现,你确实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我摇摇头:“好了,陈主任,不要说这些了,从现在开始,这新闻部,就是你的了!”
“不,是你的,我暂时替你看管,等你回来,还是你的!”陈静执拗地说着,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执着的陈静,心里突然想起了老三。
我停职反省,也不用去上班了,就等过几天和柳月一起去南方了。
第二天,市委宣传部也向全市新闻宣传系统发了通告,我成了全市新闻战线的名人。
这两天我没事干,也不想去报社接受同事们或同情或嘲弄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就干脆躺在宿舍里看书,查找资料,为南下采访做准备。
这天下午,我接到柳月的传呼:明日8点整,在市委门口会合,南下。——柳女士。
终于要出发了。我沉郁了几天的心里一阵兴奋,能和柳月一起出发,让我感到了莫名的激动。
我躺在床上,摆弄着手里的bb机,翻看着里面的信息,回忆着和柳月的过去,心里掀起一阵阵的波澜。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晴儿来了。
“亲哥哥,我来了!”晴儿一蹦一跳地到了我的床前,扑到我身上,抱着我的脖子就亲:“亲哥哥,晴儿好好像你啊!”
正说着,晴儿看到了bb机:“咦,峰哥,你的bb机又戴上了啊?”
“是的,工作需要!”我说。
“嗯……对,工作需要,”晴儿重复了一遍,然后爬起来:“咦,你怎么没上班啊,我以为你这会还在办公室呢?结果一看没虚掩着……”
晴儿不知道我挨处分停职的事情。
“哦……我回来做准备,明天要南下,去南方搞异地采访。”我从床上坐起来。
“啊——去南方异地采访?好呀,出去长见识,去南方那里啊?”晴儿高兴地看着我。
“去江浙一带!”
“好啊,真好啊,真替你高兴,”晴儿抱着我亲了一下:“南方我还没去过呢,江南,多好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看到晴儿高兴的样子,我一直压抑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笑了一下。
我没有说跟随柳月去南方,我不想惹麻烦。
“走,峰哥,出去逛商场去,我给你买些东西带着,吃的啊,用的啊,走……”晴儿拉着我。
我在宿舍里闷了好几天了,也想出去透透气,就跟随晴儿出来,去了商场。
晴儿兴致很高,给我买了一大包吃的,还有日常用的东西,又给我买了两打袜子。
“峰哥,一天一双,记得准时换,换下来的放好,回来我给你统一洗……”晴儿对我说。
晴儿想得真周到,我点点头。
买完东西,出了商场,天色已晚。
“峰哥,我饿了,想去喝粥。”晴儿对我说。
我们去了平衡粥店,找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小单间坐了下来,点了粥和几个小菜,开始吃饭。
正吃着,我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梅社长,进来坐!”
刘飞的声音,刘飞也梅玲一起在这里吃饭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晴儿,晴儿不觉晓,正吃的津津有味。
我也低头吃粥,耳朵却竖起来听隔壁的声音。
刘飞和梅玲随意谈论着一些事情,隔壁不时传来刘飞恭维的笑。
一会,传来梅玲说话的声音:“你真没用,安排你办个事,弄砸了,让江峰栽了跟头,反倒便宜了陈静那死丫头,让她因祸得福……”
我的心一震。
晴儿听见隔壁提到我的名字,抬起头看着我,刚要张嘴,我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晴儿听话地闭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啊,我打听的情况是从新闻部内部得到的,绝对千真万确,谁知道江主任却自个儿大包大揽,在部里当着大家的面,一口咬死是他弄的,我也不能硬说不是他啊,不然,不就暴露了……我可绝对不是想陷害江主任的……”刘飞低三下四的声音。
第1章没这个胆子
“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去整江峰,唉……这次也活该江峰倒霉,非要往自己身上揽,活该!”梅玲傲气十足的声音:“还有,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拿江峰开刀,我知道你现在说话马书记越来越信了……”
“绝对不敢,梅社长,马书记再相信我,也比不上相信你啊,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不是你给我争取来的,我心里一直记着呢……你放心吧,我和江主任,关系好着呢,这次,真的是便宜陈静了,可惜了江峰,又是停职,又是党内警告……”
晴儿眼睛一瞪,吃惊地看着我,嘴巴一张,就要惊呼出来。
我忙伸手捂住晴儿的嘴巴。
“哼……这次算是便宜陈静了,不要以为弄了个副主任就了不得,咱们走着瞧,这个臭婊仔,我让她天天到处说我的不是,我让她天天到处败坏我的名声,就算她老子厉害,还能怎么着,老娘我很快也是正儿八经副县级了,张部长正在给我运作,很快就有结果了……到时候,谁怕谁啊?”梅玲的声音越发骄横。
“那是,那是,你下一步说不定很快就能提拔正县,超过她老子呢,她老子已经老了,再提拔的可能性不大了……”刘飞说:“我巴不得你快速提拔啊……”
“你提拔还用得着我啊,我听说你未来的老丈人是市人事局的龚局长?”
“哪里,哪里,八字还没一撇呢……”
“龚局长我熟悉,他喜欢玩,我和他经常跳舞唱歌,那天,我在他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谢谢梅社长,来,我敬你一杯,你随意,我干掉!”
……
我悄悄松开捂住晴儿的手,看晴儿吃的差不多了,使个眼色,带着晴儿悄悄离开了平衡粥店。
我明白了,原来这次事件是梅玲策划的,梅玲想整陈静,指使刘飞从新闻部内部套取了情报,写了匿名信给张部长。
我脸色铁青,路上一言不发。
晴儿看我脸色不好,路上也没有说话。
回到宿舍,把东西放下,晴儿再也忍不住了,问我:“峰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停职了,还被党内警告处分,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着晴儿担忧和惊惧的神色,笑了笑:“晴儿,没什么,一点小事。”
“怎么会是一点小事,这么大的事情,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啊?”晴儿抱着我的胳膊摇晃着。
“嗯……”我沉吟了一下,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告诉了晴儿。
晴儿听完,立刻就哭了:“峰哥,这报社的人怎么这么坏啊,怎么这么狠啊,那陈静怎么得罪了他们啊,要这么整人,你干嘛要全部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啊……”
“晴儿,这是必须的,”我看着晴儿:“因为我是新闻部负责人,我责无旁贷,我不能看着陈静被处分!”
晴儿的眼泪还在流,心疼地看着我:“那你还能回到新闻部工作吗?还能当官吗?”
我笑了,擦擦晴儿的眼泪,低头吻了吻晴儿的唇:“晴儿,还能,还能回新闻部,还能当官,停止一个月,到期我就能继续当副主任……”
晴儿抱着我的身体,神色凄然:“报社好复杂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整陈静呢,陈静这个人挺实在的啊……”
“因为陈静经常对梅玲无礼,经常对她看不惯,而且,看不惯还说出来了……”
“哦……梅玲这个人很厉害吗?我听刘飞对梅玲说话的语气很恭敬的。”
“嗯……也不是很厉害,是老板很信任她,她是刘飞的领导,分管领导……”
“哦……”晴儿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那你挨了处分,会不会影响你今后的进步呢?”
“今后的进步……”我重复了一遍,心里一片茫然:“今后会什么样子,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你今后可别得罪他们啊,这些人,咱惹不起躲得起,”晴儿喃喃地偎依进我的怀里:“只要能有个工作,只要你能开心工作,就行了,我也不图你当什么官,我只要你快快乐乐……”
我抚摸着晴儿的头发,轻轻拍拍晴儿的肩膀:“我知道,晴儿,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这个事情,不是大事情,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晴儿又擦擦眼泪,从我怀里出来:“我给你收拾行李,今天幸亏我来了,不然,明天就见不到你了,也没人给你收拾行李了……”
说完,晴儿开始给我收拾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峰哥,这是你经常换的内衣,这是袜子,我分开放在不同的袋子里,袜子和内库不要挨在一起放,要分开,穿完的袜子放在这个空塑料袋里,扎紧口,记得一天一换,内库也要常换……这是路上你吃的东西,我给你放在这个袋子里,水杯在旁边,”晴儿指点给我看:“这个小袋子是平时用的药,治拉肚子的,治感冒的,都有……”
晴儿好细心。
我点点头:“知道了!”
“好了,休息吧,脱鞋,上chuang,我给你洗脚……”
晴儿说着又打了一盆洗脚水,端着走到床边,给我扒下鞋子,脱下袜子,将我的脚放到洗脚盆里,捉住我的脚,低头认真给我洗脚。
我随手摸起一本书,边听凭晴儿给我洗脚,边看书。
晴儿小巧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脚,很舒服,痒痒的。
洗完脚,晴儿给我擦干净:“上chuang。”
我坐在床上,靠着床背,继续看书。
“来,我给你修修脚趾甲!”晴儿找出指甲剪,也上了床,坐在我对面,将我的脚抱在怀里,给我剪脚趾甲。
弄完后,晴儿将我的脚放平,温柔地看着我:“亲哥哥,我竟然不知道你这几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唉……”
我笑了下:“晴儿,没事的,真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唉……这社会上的单位啊,真复杂,还是学校里简单,我在学校里,从来就听说这样的事,也没有算计我。”
“呵呵……学校也一样有的,只不过你与世无争,没人告诉你,你不知道罢了,当然,也不会有人算计你的,你整天和学生打交道,那些学生算计你干嘛啊?”
“嗯……”晴儿洗刷完毕,上了床,半躺在我怀里:“看来啊,我只适合在学校里混了,要是进入这社会,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卖的呢?”
“不要这么说,真进入了社会,你就适应了,也不会想地这么简单了,这人啊,都是需要锻炼的,吃一堑长一智,吃上几次苦头,你就聪明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算计人,也不会防备人,要说吃苦头啊,那在社会上还真就吃大了……幸亏我毕业选择了留校。”晴儿心有余辜地说着,轻轻抚摸着我的胸部。
“不要担心,要是你真进入了社会,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不是还有我吗,谁干欺负你,我揍死他,把他打成肉酱!”我挥挥拳头。
晴儿笑了,抬头看着我:“那要是你欺负我呢?”
“我?”我怔了一下:“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只会保护你,让你有安全感。”
“嗯……”晴儿伸出手指摸着我的脸颊:“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的,你只会保护晴儿,你就是晴儿的保护神,晴儿跟着你,是最安全最安全的,你能为晴儿遮挡一切的风雨……”
我低头看着晴儿,伸手拍拍晴儿的脸蛋:“嗯……睡吧,亲爱的……”
“嗯……”晴儿躺在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腰,闭上眼睛,一会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晴儿睡了,我却睡不着,我心里想着今晚刘飞和梅玲的对话,看来梅玲对陈静的意见很大,这次是她专门安排刘飞干的,目的是狠狠整一把陈静,不曾想整到我头上来了,陈静不但没有挨处分,反而提成了副主任,这下子梅玲失算大了,怪不得她要冲刘飞发火。
另外,今晚我还得到一个信息,梅玲虽然目前来说无意整我,但是她给刘飞说的那句“没有我的许可”让我想到,梅玲对我的态度是在模棱两可之间,目前她对我还算是友好的,但是以后,就难说了。
同时,梅玲似乎感觉到了刘飞和我之间今后要面临的竞争和斗争,先提前给刘飞发出了警告,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刘飞对她是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可是,我总以为,刘飞虽然在她面前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并不一定这么想,刘飞表面的恭顺掩盖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刘飞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对梅玲的顺从只不过是在演戏,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有一天,当他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梅玲,甚至包括马书记。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寒意,感觉刘飞好可怕。
我又想起了柳月告诉我的对刘飞的看法,觉得柳月其实很有前瞻的眼光。
看着怀里熟睡的晴儿,看着晴儿单纯的面容,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明日跟随柳月的江南行,想起了柳月说过的采访之外的两件事情,一件被我当场猜中了,去考察报业经济,另外一件事,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
突然,我感觉我怀里的晴儿身体有些绷紧,搂住我身体的胳膊突然用力,低头一看,晴儿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紧张,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接着,晴儿突然就喊:“峰哥——快跑——”(未完待续)
我拍着晴儿的身体
第章我拍着晴儿的身体
“晴儿,怎么了?”我拍着晴儿的身体。
晴儿猛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瞪着我,嘴里还在喊着:“峰哥,快跑——”
晴儿做恶梦了。
“晴儿,我在这里,怎么了?”我抚摸着晴儿的脸颊,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
“哦……”晴儿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力抱住我的身体:“峰哥,你在啊,刚才好可怕……”
“做恶梦了是吧,没事的,”我安慰着晴儿:“我这不是在吗,正和你在一起……”
“嗯……”晴儿将脑袋靠在我胸前:“刚才好可怕啊,我梦见有人拿着刀在追杀你,好凶恶的人啊,面目狰狞,拿着一把大刀,要砍你,我急坏了,拼命冲你喊,让你快跑……谢天谢地,幸亏是个梦……”
“呵呵……”我拍拍晴儿的脸颊:“没事的,我这不是在吗?梦里的事情都是相反的,梦见是坏事,现实中呢,就是好事……”
“嗯……我妈也经常这样说的……”晴儿看着我:“现在几点了?”
“1点了!”我看看表。
“你怎么还不睡啊,别看书了,明天你还要赶路呢!”晴儿催促我。
我躺下来,晴儿将身体紧紧靠着我:“亲哥哥,抱着我睡,我好怕怕……”
我搂紧晴儿的身体:“别怕,哥在这里呢!”
晴儿这会又不困了,在我怀里躺着,看着我:“亲哥哥,你亲亲我。”
我吻过去,亲着晴儿的嘴唇。
晴儿张开嘴唇,将舌头和我的吸吮在一起,忘情的和我深吻着……
好一会,晴儿才和我的嘴唇分开,看着我:“明天你就要远行,我要好些日子见不到你了,你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的。”
“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外面很平安了。”
“嗯……是的。”
“你出远门,会想晴儿吗?”
“会的。”
“真的吗?”
“真的!”
“那我还有个要求。”
“说吧。”
“你要是用空,给我写封信,好吗?”晴儿看着我:“我从小到大,就收到过你一封信,那封信还是你不理我之后给我写的和柳月的事情的信。”
晴儿说的也是,我和晴儿从高中到现在,几乎都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写过信,出了那封诀别信。
我点了点头:“行,有空我就给你写。”
晴儿开心地笑了起来:“峰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烦啊,这么多事儿!”
我微笑着看着晴儿:“怎么会呢?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也不会烦的,我怎么会烦你呢?”
晴儿继续开心着:“亲哥哥,你真好,我爱你,爱死你了……”
我被晴儿的开心感染了,心情也好了起来,暂时忘掉了那烦恼,对晴儿说:“我也爱你,晴儿……听话,乖乖,睡吧……”
“嗯……”晴儿听话的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第二天,晴儿一大早就起床了,做好了早饭。
我7点钟起床,洗涮完毕,和晴儿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晴儿说:“峰哥,今天我送你去集合地点。”
我一听,心咯噔一下,晴儿去,岂不是就看见柳月了,我一直没有和晴儿说柳月要去的事情,晴儿也没有问过,当然,晴儿也不会想到问这个。
“不用了,我自己到门口打个出租车去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晴儿语气很坚决,接着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送我的郎君去江南啊,怎么能不送呢?”
看晴儿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再拒绝,就骑上自行车,带着晴儿,出了门。
晴儿坐在后座,一手提着我的旅行包,一手揽着我的腰。
7点0分,我和晴儿到了市委门口。
一辆面包车早已停在那里,车旁没有人,看来我来得挺早的。
到了车跟前,我和晴儿下车,晴儿将旅行包放下。
正在这时,车门打开,柳月出来了:“小许,早上好!”
原来柳月早就过来了。
晴儿看见柳月,显然很意外,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接着反应过来:“柳……柳姐,早上好!”
“呵呵……你亲自来送小江啊。”柳月看着晴儿。
一大早晴儿来送我,柳月一定知道昨晚我和晴儿住在一起的。
“呵呵……是啊,昨晚我才知道峰哥要去南方采访的事情,你也去采访啊,柳姐!”晴儿傻乎乎地说。
“呵呵……是的,我带队,带领他们去采访,我们这一行,好几个人的,还有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她们一会就到。”
听得出,柳月似乎在尽力向晴儿表明,此次南行,并不是我和她两个人。
“哦……”晴儿点点头,看着我:“峰哥,你是大男人,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好柳姐,重活累活多干点。”
晴儿竟然冒出这句话来,我心里有些意外,点点头:“我们好几个男的,你放心好了。”
“别忘记我昨晚和你说的事!”晴儿又看着我轻轻地说。
晴儿指的是让我给她打电话和写信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柳月静静地看着我们,微笑着,没有说话。
一会,其他人都到了,大家上车,准备出发。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了车,发现别的位置都有人了,只有坐在驾驶员后面的柳月的位子旁还有空位,就坐在那里。
做好后,我冲站在车外的晴儿挥挥手:“回去吧。”
柳月也笑着冲晴儿伸手告别:“再见,小许。”
晴儿显然是看到了我和柳月坐在一起,眼神突然出现了几分忧郁,但是随即也微笑了一下,冲我们挥挥手。
随后,我们出发了。
车子离开后,我回头看了一下,看到晴儿正孤零零站在自行车旁,怔怔地看着离去的我们。
晴儿那忧郁的眼光让我心里感到了几分不安,我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告诉她柳月带队去南方,早知道晴儿要送我的话,我是一定会在昨晚告诉她的。
我和柳月坐在一起,身体不时轻微接触着,隔着薄薄的衣服,我感觉到了柳月身体的热度,闻到了柳月身体的芬芳。
我竟然可以在漫长的南下路上和柳月一直坐在一起,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柳月或许感觉到了我的心事,一会扭头轻轻看着我:“怎么了?江主任,情绪不大高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没……没什么,休息地很好啊。”我说。
“我看啊,江主任是昨晚没休息好吧,”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的秦科长耳朵很尖,听见了柳月的问话,回头看着我,带着暧昧的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出差这么长时间,这么难分难舍地送别,嘿嘿……江主任,坦白从宽,昨晚是不是没干好事啊……”
秦科长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轻笑,坐在后面的电视台的记者伸手拍着我的肩膀:“江主任有福气啊,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唉……羡慕哦……”
我笑不出来,脸上带着尴尬,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没说话。
柳月也轻笑了一声,我听出来了,这是干笑,笑里露出一丝心酸,还有一丝苦楚。
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很压抑,很郁闷。
“各位记者女士们,先生们,咱们的南行采访之行从现在就开始了,咱们这一行,由咱们的柳部长带队,我呢,给大家搞服务,”秦科长回头看着大家,拍拍手:“现在,请柳部长给咱们说一下有关的事项,来,大家欢迎柳部长做指示……”
大家稀里啪啦地鼓掌。
柳月扭转什么90度,背靠车窗,正对着我,头略微向后转了下,开始讲话:“各位,这次南下异地采访,是市委宣传部组织的,由市里家新闻单位参与的一次重要采访活动,主要目的是采访苏南和浙江的乡镇企业和个体私营经济如何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新形势,如何解放思想转变机制,如何从小做大、从弱到强,如何把国家政策同当地实际相结合……”
柳月讲话的时候,热气不时扑到我的脸上和耳边,带着好闻的香味,痒痒的,香香的。
“此次南行采访,张部长安排我带队,希望大家在工作中按照各自行业的特点,认真听情况介绍,认真参观了解现场情况,多深入车间、基层,多同他们座谈、交流,要结合江海的实际,带着问题去采访,带着思路去采访,才采访前,大家要基本确定各自的采访提纲,有的放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最好的采访效果……”柳月继续说。
听着柳月的话,我的心里很踏实,因为我在这之前已经查阅了大量有关的资料,采访大纲已经弄好,就等着填充材料内容了。
柳月讲完话后,秦科长又给大家具体安排了一下路上吃住的具体事项。
然后,车子一路向东南方向驶去,按照计划,第一站是无锡,晚饭前到达,中午在路上吃。
中午时分,车子出了东江省界,司机在一家路边饭店停下来,大家下车吃中午饭。
午饭后,继续南行。
正午的天气暖洋洋的,大家都开始昏昏欲睡,柳月也靠着椅背闭眼小憩。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东江省,心里有些兴奋,毫无困意,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的气息十分浓郁,田野里的花香阵阵扑鼻。
我看着窗外,目光正从柳月的脸庞掠过。
看完窗外的原野,我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柳月的脸上。
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细致地观察柳月的脸。
这张脸依然是如此俊美白嫩柔滑,眼角没有一丝皱纹,额头是如此的光洁,嘴唇是如此的柔嫩,脸庞是如此的恬静……
第章百感交集
看着这张我曾经无数次亲吻过抚摸过的脸庞,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波涛汹涌,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年轻的脸庞,谁能想到这是一个6岁女人的脸呢,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饱经沧桑和人家苦难的脸呢,岁月无痕,那逝去的无情时光和磨难,竟然就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知道,那伤痛和苦难,在她的心里。
默默注视着柳月的脸,我的心里阵阵辛酸,心痛不已。
柳月那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一慌,忙将目光移向窗外。
“看什么呢?”柳月轻轻的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在注视她,她曾经说过,她的直觉很灵敏。
“我……我在看窗外的风景……”我忙说。
柳月微笑了一下,冲着我,又回头看了一下正昏睡的同行,然后也扭头看了一下窗外:“这里有什么好的,过了江南,那才好呢,到了温州,那才好呢,还有我的老家,苍南县的大海边,那才好呢……”
“哦……我是第一次出省外,什么都好奇,就好像出国了一样……”我自嘲地说。
柳月看着我又笑了:“以后,你出来的机会很多很多的,以后,你的见识会越来越广的……”
“嗯……”我点点头。
“你跟我去南方,小许事先不知道吧?”柳月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是的,我没和她说。”我也放低了声音。
“干嘛不和她说呢,我们这是工作,又不是做什么别的事情,你越不说,反倒越不好,走之前,我看小许的眼神很不好看呢……”
“我……我忘记了!”
“你又撒谎了……”柳月轻笑一声:“这一会,你撒谎两次了,不好,很不好,江主任,你怎么能对领导撒谎呢……”
柳月的声音里有些俏皮,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有些尴尬,笑笑,没说话。
“挨了处分,没什么心理负担吧……”沉默了片刻,柳月又轻声问我。
她指的是我被报社内部处分同时被宣传部在全市新闻系统通报的事情。
“负担肯定是有的,”我说:“可是,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谁让我倒霉呢,正好遇上大整顿……还好,马书记把机子又发还给新闻部了,同时,陈静也算是有个机遇,提拔成副主任了……”
“这事,虽然是张部长亲自决定的,但是,张部长还是赏识你的,只是,你撞在了枪口上,张部长开展工作也正需要一个典型来抓,所以……”柳月嗓门压得很低,只有我能听见。
“所以,我就成了张部长推行新政的牺牲品了,所以,我就等于是给张部长做了贡献了……”我说。
“基本可以这么认为,你不要对张部长有什么情绪,他总起来还是对你印象不错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他是市领导,我是小卒子,我哪里敢对大领导有什么情绪,我算老几啊!什么印象好不好,还不都是领导一句话,我的处分也出来了,全市新闻宣传系统都知道有个江峰职业道德不好,乱收受礼品,我这脸已经丢了,还能怎么样呢?”我说话的口气有些赌气。
“别耍小孩子脾气,听话,”柳月的口气充满了温柔,像是母亲在教育小孩子:“官场的事情就是这样,诸葛亮还挥泪战马谡呢,有些事情,即使大领导,也不能为所欲为的,也是要综合考虑的,也不能放任不管,何况,大领导还要考虑他的工作如何开展的更加有效,你这次是碰巧了,对你今后的前途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记住,不管挨了什么处分,只要领导赏识你,你就一定不会沉沦,就一定还能继续进步,要是领导看不中你,即使你再能干,工作做的再好,也是白搭……”
我听了柳月的话,觉得在理,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我和陈静通电话了……”柳月说。
“哦……”我看着柳月,知道柳月话里的意思:“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柳月点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一个负责人的领导就应该这么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就应该这么做,你的做法,我很赞赏,你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
像一年多前一样,柳月的任何赞扬都让我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夸赞我,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我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表扬我了……”我突然有些伤感地说。
柳月住了嘴,凝神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就微微叹了口气:“来,咱俩换下位置……”
“干嘛?”我不解。
“方便你浏览外面春天美好的景色啊……”柳月笑着弯腰站起来。
我于是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柳月坐在了外面。
我紧贴着窗户,贪婪地看着外面的原野,原野里散落分布的村落,还有远处连绵的山脉。
一会,我转过头,正好看见柳月正靠着椅背,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方向。
我不知道柳月和我一样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呢还是在看我,但是,我觉得柳月是在看我,因为刚才她还在说这里的景色不好看。
我转过头,正好和柳月的目光相对,柳月迅疾转移了视线。
在柳月转移视线之前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柳月眼里无限的伤感和似水的柔情。
我的心砰然一动。
一会,柳月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
我也有些疲倦,也靠着椅背迷糊了过去。
朦胧中,我感觉柳月的身体靠着我的身体,脑袋靠着我的肩膀。
睁开眼,看到柳月正昏睡着,脑袋歪着,正好依靠着我的肩膀。
时隔一年多,我和柳月竟然是如此的接近,我几乎感觉到了柳月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那熟悉的茉花香飘进我的鼻孔。
柳月一定是睡熟了,身体不知不觉靠拢了我。
我一动不动,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柳月的体温和温馨,感受着柳月那芬芳的体香……
我的心里有些迷醉和感动,我真希望这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到终点。
我真希望柳月就这样一直靠着我的肩膀熟睡,就这么靠着……
我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当我又一次从瞌睡中醒来的时候,柳月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正从自己包里摸出大哥大递给秦科长:“秦科长,你和无锡市委宣传部的打个电话,告诉我们的方位,再具体确定下接头的地点……”
几天不见,柳月配大哥大了。
秦科长接过柳月的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柳月看我醒来,捋了捋头发,冲我笑了下:“睡醒了?”
“嗯……”我点点头,眼睛看着秦科长手里的大哥大:“你什么时候配上大哥大了?”
“我们这次南下采访活动,是我策划的,报给张部长的时候,张部长就说了,部里经费紧张,没有额外的支出,活动很好,但是经费要自筹,我就联系了市里几家单位给予赞助,这车辆、路上的食宿费用,都是企业赞助的,这大哥大,是邮电局友情赠送的,呵呵……回头,张部长答应签字,以部里的名义要求市里三家新闻单位对这几家赞助单位给予一次新闻报道,也算是个回报……”柳月说。
“这个,算不算是有偿新闻呢?”我心里突然很不服气。
“呵呵……”柳月看着我笑了:“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吗,不要执着地去追求真理,这世界,没有什么永恒的真理,有一个笑话不知道你听说没有,同样是找女人,老百姓被抓住就是**,中不溜秋的领导呢,就说是生活作风不检点,再大的领导呢,就说是龙戏凤……这个笑话很能说明问题,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
“明白了,”我瓮声瓮气地说:“说白了,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柳月轻笑了一下:“有些事情是永远也说不清也将不明白的,那么,就不要可以去弄明白,难得糊涂吧……”
我点了点头:“嗯……难得糊涂……”
柳月看着我,微笑了下,没再说话。
秦科长一会打完电话,把大哥大还给柳月:“柳部长,联系好了,他们在无锡市政府招待所等我们,对方的分管宣传的副部长和新闻科长出面接待……”
柳月点点头,接过大哥大,放进包里。
一会,柳月对我说:“出差这么久,记得经常给小许报个平安,不要让她牵挂,打电话,用我的就可以,随时都可以用……”
“嗯……”我点点头。
“现在要打吗?”柳月看着我。
“不,”我摇摇头:“今天是周末,她不会在办公室的。”
“那不一定,说不定她会专门到办公室等你电话呢!”柳月说着摸出大哥大递给我:“打一个试试看吧。”
我不好再推辞,明知晴儿不在,也不想拗柳月的意思,就拿过电话,打给晴儿办公室。
电话打过去,刚振铃那边就接通了:“喂,你好,江海大学外语系,我是晴儿。”
晴儿竟然在办公室,我很意外,口气有些结巴:“晴……晴儿,是我。”
“呀——峰哥!”晴儿惊喜地叫起来:“真的是你啊,真的啊,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傻!我不是告诉你今天要赶一天路吗,今天又不是上班,你跑办公室等什么电话啊!”我教训晴儿。
“我知道你今天应该不会给我打电话啊,可是,我在宿舍没事干,就想,会不会天上掉馅饼,说不定你会有机会会有可能给我打电话呢,于是,我就趴在办公室的电话前,瞅着电话机,等你来电话,嘻嘻……没想到,真的来电话了……怎么,你们到了?”晴儿的声音很兴奋。
第4章情急之中
“没到,我这是用柳……柳部长的大哥大给你打的电话……”我看了柳月一眼,她正微笑着看着我。
“哦……是柳姐的大哥大啊,”晴儿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还没到,那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因为……因为柳部长挂念你,就让我试试给你打个电话。”我情急之中冒出了这句。
“柳姐挂念我?”晴儿的声音有些怀疑:“她挂念我干嘛,我还挂念你们呢……”
晴儿的声音里明显有些担忧和不安。
这时,柳月冲我伸出手,对着大哥大,轻声说:“我和小许说几句吧……”
“你等等,柳部长要和你讲话……”我对晴儿说,接着把电话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电话:“小许,是我的,我是柳姐……”
我坐在旁边,听着柳月打电话。
“.小江出门在外还记挂着你呢,我就直觉你可能会在办公室,就让小江给你打个电话,你果然在,呵呵……”柳月笑呵呵地说着。
我不知道晴儿在那边说什么,只看见柳月笑得很从容。
“呵呵……小许妹妹,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大人了,外出采访,是工作,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的,你的峰哥做事情很有分寸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柳月的话显然是一语双关。
“倒是你,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小江多牵挂……”柳月继续说着。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柳月让我给晴儿打电话的用意,她是想给晴儿一个保证,吃一颗定心丸。
我不由暗暗佩服柳月对晴儿的豁达和做事的周到。
一会,柳月将电话递给我:“好了,你和小许说几句吧……”
我接过电话,晴儿在那边的声音明显轻松欢快多了:“峰哥,嘻嘻……别担心我,你自己好好在外照顾身体,别多喝酒,玩的开心点……大哥大打电话,长途费用很贵的,以后别老是用人家电话,也不用老给我打电话了……今天就这样吧,快6点了,我去兰姐家噌晚饭去,老三也去……拜拜!”
和晴儿打完电话,我将大哥大还给柳月:“谢谢你!”
柳月一定明白我的这个“谢谢”包含的用意,因为我看见她的眼神里露出的是无奈和无力。
下午6点,我们一行抵达无锡市委招待所住下,无锡市委宣传部的人员在此恭候并招待了丰盛的晚餐。
当夜无话。
第二天,我们在当地宣传部人员的带领下,深入到无锡的几个乡镇,开始了此行第一站的采访工作。
按照计划,我们在无锡停留时间为天,采访时间为一天半,剩下半天,热情好客的主人安排我们去游览太湖。
第二天吃过午饭,大家结伴上车去太湖,柳月对秦科长说:“你们去吧,我和江主任要去无锡日报办点事情,晚饭前会合!”
我知道,柳月单独给我安排的报业经营课程开始了。
虽然不能去游览我心目中从小就一直向往的传说中的太湖,但是,我心里一点都不遗憾,因为,我和柳月在一起。
我和柳月打车去了无锡日报社,柳月早已联系好了采访对象——无锡日报社的一位分管经营的副总编。
到达报社的时候,副总编早已带着旗下的几位大将恭候,几位大将分别是广告、发行、印刷三大主业的负责人。
看出来,对方对柳月的到来还是给予了高度的重视,见到柳月,副总编热情握手:“柳部长,好些年不见了,北京开会一别,你摇身离开报社,成了副部长了,可喜可贺啊……”
原来柳月和这位副总编在北京开会认识的。
柳月向大家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主任。”
柳月刻意介绍地很模糊,既不说我是副主任也不说我是哪个部门的。
“哦……江主任好,欢迎啊欢迎,咱们天下党报是一家哈……”副总编及几位主任依次和我握手。
让我与在北方认识人感到不同的是,这几位没有人对我的年轻提出任何赞扬,在北方的时候,每次见到生人,都会盛赞“江主任小小年纪就担当重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等等,看来,这这里,年轻干部不稀罕,或许,他们用人的标准就不是按照资历和年龄,而是唯才是用。
这一点在接着下来的座谈中果然得到了验证。
接着柳月说明来意,那就是学习了解无锡日报社的报业经济发展经验,了解报社的报业经济发展情况。
副总编先谈总的,接着广告、发行、印刷分别谈,我和柳月认真听,认真记。
谈完之后,又去实地参观他们的现场。
不听不看不知道,一听一看吓一跳,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和我们平级的地级当报社的经营发展竟然是如此迅速如此壮大,他们发展的思路是如此的超前如此的的贴近市场经济,当我们还在跑财政局要经费保工资每天拼命围着写稿转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提出了“以办报为中心,走报业产业化、集团化道路”的发展思路;当我们正在为报纸成了对开大报日报、广告刊发开始突破00万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开始确立“政治家办报、事业型集团、企业化管理、市场化运作、多元化发展、社会化服务”的办报方针,开始出彩报日报,广告刊发已经突破5000万元;当我们把配备上电脑打字就称之为办公自动化的时候,他们已经实现了报纸编排完全的自动化,真正告别了纸和笔……
我们刚开始有点钱就急不可耐要搞形象工程,借钱贷款跑财政建高楼,出政绩,他们有钱了干嘛?改善职工生活工作条件,投资发展报业经营,从主业到多元化经营扩展,形成资金的良性循环,滚动发展,他们的报业新闻大厦直到008年才开始投资建设,比我们的整整晚了1年,但是,他们没有欠账,没有债务,完全是靠市场运作自筹资金建起来的,而马书记东跑西凑借来的钱,建起来的这座新闻大厦,最终却成了烂尾子楼,成为报社沉重的经济包袱,成为埋葬他自己的坟墓。
“我们在经营用人机制上打破了吃“国家饭”的传统,采用聘任制,80年代初,我们就在全国新闻界率先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编辑记者和报业经营管理人才,产生广泛社会影响,全国各地前来应聘者达500多人……”
“1987年1月,我们在江苏省地市报中率先实行自办发行,目前,我们的发行费用比通过邮局发行节省了1%,而且报款也提前全部收回,不再受邮局的制约,按月拨付给我们,看他们脸色行事……”
“我们的广告不用上门去拉客户,都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来,我这个广告部主任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策划和监督,有时候,客户为了争广告版面还要找我们的分管老总或者我走后门……目前,我们的广告每年正在以0%的速度递增,今年将突破6000万元……”
听着对方几位的介绍,实地察看着他们的现场,我真正开了眼界,内心感受到了震撼,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发展的距离,这差距不仅仅是数字的差距,也不仅仅是时间的差距,更是思想的差距。
看得出,柳月同样也很有感触。
“知道什么叫差距了吧?”回去的路上,柳月对我说。
“嗯……同样的地级报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这是不是和当地的经济发展有关呢,报社的经济发展是靠当地的经济发展带动起来的呢?”我说。
“有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是,作为报社来讲,最关键的还是换脑筋,全国同样有很多经济发达地区的报社,报业经营搞得一塌糊涂,很多报社还停留在老老实实办好党报,靠财政靠国家吃饭发工资的发展思维上,很多报社的老总脑子里都还没有市场经济这根弦,都还是把报社当做一级国家机关、把报社工作人员当做国家干部来看待,想一想,思想的僵化和滞后才是最可怕的……”柳月说:“要想做一个真正的报人,仅仅会办报纸是不够的,必须要会经营报纸,否则,在社会进步的大潮面前,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面前,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面前,就将要落后,要被动,要被拖进历史的垃圾堆……”
柳月的话极大的启发了我的思路,我的大脑里开始现实地有了报业经济这个概念,开始有了经营报纸这个理念,开始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报人,怎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报纸管理人。
在随后几天的苏州、宁波之行中,在采访的间隙,柳月又带我去了苏州日报社和宁波日报社,同样进行学习和考察,同时不断给我灌输先进的经营理念,不断加深我对报业经营的理解和领悟。
到目前为止,此次南行,我最大的收获不仅仅是采访了大量鲜活的经济新闻,也不仅仅是看到了同行的飞速发展,而是换了脑筋。
我明晰地感觉到,我正在被柳月给洗脑。
我很快意地享受着被柳月洗脑的感觉。
在参访的这些日子里,我们白天是紧张忙碌的座谈、实地采风,在各企业间奔波,晚上则忙着整理白天的采访资料,分类归纳,往往弄完就累得不想动,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江浙一带的乡镇企业个私营企业发展的程度让我内心一次次受到强烈震撼,这里的经济特别是乡村的富庶程度每一天都冲击着我初次的心灵,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何为差距,何为坐井观天,何为夜郎自大,何为走出去……
“这几天,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在前往温州的路上,柳月问我。
“外面的世界真大,真好!”我傻乎乎地说。
“呵呵……这就是你最大的感受?”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
“不是最大的感受,是到目前最深刻的感受!”我说。
“喜欢江南吗?”柳月问我。
“喜欢,江南真好!”
“出来开心吗?”
“开心!”
柳月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是自从柳月回来,我第一次见到柳月露出发自内心的如此开心的笑。
看着柳月这熟悉的笑容,我的内心充斥了感动。
我真希望时光能够停留,永远留住柳月这永恒的美丽的开心的笑。(未完待续)
总是这么短暂
第5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忧郁的时光总是如影相随,在我享受着柳月那灿烂的开心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了淡淡的哀愁。
我扭转脸,看着窗外田野里金黄的油菜花,还有附近随意散落的江南风格的民居,弯弯的小巷,方格的水田,湛蓝的天空,组成一幅永恒的图画,美地令人心悸。
“我的家乡,比这里都要美丽,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沙滩,海边茂密的原生态松林,松林里无数可爱的小动物,还有高高的山岗,可以眺望大海的边际……”柳月在我耳边发出呓语。
我扭转头,看到柳月正托着腮,入神地跟随我刚才的目光,看着窗外。
我猛然想起,柳月的家乡在苍南,温州苍南县。
到了温州,不就等于到了柳月的家乡吗?
“你……打算不打算回家看看?”我看着柳月,轻轻地说。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跟随柳月去她的老家,去她留下美好童年的地方,去看看柳月的足迹,看看柳月曾经的欢笑。
柳月没有回答我,用一种犹豫不决的眼神看着我,一会笑了笑。
“这几天你怎么没有给小许打电话?”柳月问我。
“打了!”我回答。
这几天,晴儿每天晚上都到办公室等我电话,我忙完工作之后,就用宾馆里的电话和晴儿简单聊一会。
当然,我答应晴儿给她写信的事也没有食言,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写一封信,寄到江海大学外语系。
“什么时间打的啊,怎么没用我手机呢?”柳月看着我,轻笑起来:“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怕我听见啊……”
“不是,小许不让我用你手机打,说手机费用太高,浪费你的手机费,她心里过意不去……”我说。
“哦……小许可真细心,你可真听话……”柳月说了一句,语气里有些失意和失落的成分。
车子快到温州,秦科长回头对大家说:“这些日子大家采访非常辛苦,柳部长很体谅大家的辛劳,到温州后,咱们的采访行程只有一天,也就是明天一天,后天,大家集体放假,自由逛街,去市场购物……”
大家一阵欢呼,尤其是电视台的主持和广播电台的女记者,都是逛街的狂热爱好者。
“我要去服装市场买衣服,听说温州的服装式样最多,价格最便宜……”
“我要去买首饰,这里的首饰做工也很精巧的,同样价格很低的,比咱们那里的批发价还便宜……”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
“你们女人啊,就知道买衣服,买首饰,没出息,”电视台扛机子的记者说:“我啊,这次出来脑筋被开发了,我要学着做生意,我要去批发市场买磁带,这里的磁带听说价格很低,带回去在我们那里的夜市上卖,价格可以翻一番……”
大家一听,都笑了,柳月回头看着那记者:“你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挺快啊,现学现用,这采访还没结束,脑筋就换过来了……”
“柳部长,给我们放假一天,我们去逛街,你干嘛?”
“我……”柳月犹豫了一下:“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那就和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吧,你的眼光好,替我们参谋参谋……”两个女孩子向柳月发出邀请。
“呵呵……”柳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柳部长给你们放假,你们只管去玩,柳部长是领导,干什么自有安排,那里有问领导干什么的?大胆犯上……”秦科长半真半假地回头说。
柳月又笑了笑,没说话。
“江主任,你打算去哪里玩?不会也跟着这位去贩磁带吧?”电视台的女主持问我。
“我……我也还没想好……”我的大脑空空的,竟然想不出该去干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柳月要干什么。
“没想好,那就跟着我们去买衣服,我们两个女孩子,你来做护花使者,好不好?”
“我……”我吭哧了一下:“我够呛啊,还得整理资料赶稿子……”
“江主任此行任务艰巨,你们就别折腾他了,得了吧,到时候,我陪你们去……”秦科长替我解了围。
我放心了,瞥了一眼柳月,柳月正在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到温州后的第一天,我们照例是紧张繁忙的采访。
第二天,大家放假一天,一大早就结伙出去了,只剩下我和柳月。
柳月的房间和我挨着。
我正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柳月过来敲门:“走!”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无须柳月多说,我知道,柳月要带我去温州日报社。
果然,柳月和我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温州日报社。
柳月好似和温州日报社的人都很熟悉,一见面就被盛情欢迎:“欢迎柳部长回老家看看……”
听着这句话,我的心里一阵温暖,是啊,这里是柳月的老家,是她的根。
柳月一会和温州日报社的人快活地用温州话聊起来,我站在旁边,竟然一句也听不懂。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月说南方方言,觉得怪怪的。
接着,大家换用了普通话交谈,开始切入正题,座谈经验。
在温州日报的考察进行了一个上午,在温州日报同行的盛情挽留下,我和柳月留下来吃午饭。
虽是午宴,却也很丰盛,都是地道的温州菜。
我对南方菜很陌生,名字都叫不上来,柳月坐在我旁边,每上一道菜,都给我报菜名,说出这才的来历和讲究。
南方人吃饭对座次和喝酒都不是很敬酒的,特别是喝酒,大家随意自由喝,不像北方,一个劲儿劝酒,不放倒对方就是不够盛情。
我开始颇不适应,动不动就给对方敬酒,敬完酒就干杯,结果弄得对方老是劝我不要干掉:“江主任,随便喝了,我是随便喝的了,你也不要干掉了,喝多了,不好的了……”
主人劝客人不要多喝,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柳月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出洋相,嘴巴憋不住要笑,好不容易忍住,就给我夹菜。
大家随意地喝酒,边喝边聊。
看得出,柳月的心情很放松,喝酒也很放松,自个儿自斟自饮喝了好几杯白酒,白皙的脸庞涌出一片红晕。
饭后,我和柳月告辞,离开温州日报社。
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不知道柳月将作何安排。
站在马路边,柳月的身体轻微地摇晃着,眼神怔怔地看着天空,突然好似下了决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和我上车一起坐在后面,然后她用温州话和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点点头,开车出发。
走了半天,出租车一直向南,竟然驶出了市区。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问柳月。
“去我的家乡,我的老家——苍南县江月村。”柳月看着我,慢晴儿地说着,她的脸色依旧红扑扑的,嘴里说话的时候,吐出淡淡的酒气,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我一愣,随即心里一阵狂烈的激动,我竟然真的和柳月一起回她的家乡了!她的家乡在苍南县江月村,这名字真好,正好把我的姓和柳月的名组合起来,难道冥冥之中这是天意?
出租车沿着沿海公路一直向南,没有进苍南县城,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两边的山多了起来,树林也郁郁葱葱,很茂密。
车子开始在山路上蜿蜒曲折前进,路边不时闪过零星分布的农家屋舍,不时可见古老的竹楼。
又走了0多分钟,柳月让出租车停下来,对师傅说:“你在这里等候。”
然后,柳月转脸看着我:“到了!”
“到了?”我看着窗外,路西面是高高的山岗,路东面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海岸线上绵延的低矮的松林,在松林里露出一座白色的楼房,其他再也看不见什么,这就是柳月的老家江月村?怎么看不见村子呢?
“是的,到了。”柳月淡淡地说着,下了车。
我忙跟着下车。
柳月下了车,面向西面的山岗,默默站立了一会,然后转脸,看着大海,深深呼吸了一口,轻轻地说:“多么宽广的胸怀……”
我站在柳月身边:“这里怎么没有村子?”
柳月没有立刻回答,沿着小路缓缓前行,一会走进了低矮的松树林。
松树林里很静谧,不时传来鸟儿的鸣叫声,还有海风吹来的低啸声。
柳月走了一会,停住脚,指着前面一片残垣断壁:“这就是江月村,这就是我的家乡……”
我举目望去,树林和杂草之间,若隐若现露出苍白的断壁,显出十分的破落,在烈烈风中,又显出几分苍凉。
“这——”我的心里一个劲儿地往下沉:“这里怎么会这样?”
“这个村子很小,总共有17户人家,虽然很小,但是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江月村,听我妈妈说这村子本来没有名,很早之前,一位诗人经过这里,看到大海上皎洁的月亮,感受着附近这条江水的滚滚入海,就取名为江月村……在他为本村取名的那一天,我正好出生,爸爸妈妈就为我取名叫月儿……”柳月继续慢慢前行,轻轻地说着。
我注视着这久远的文物一般的被埋没的江月村,听着柳月的叙述,心里一阵感慨。
“后来,随着气候的变化,我们这里的台风越来越多,那一年,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台风袭来,将我的爸爸妈妈弟弟,还有江月村的全体渔民,席卷而去,只剩下一个在镇上读书的我……”柳月的声音沉重起来:“从那一年起,江月村这个地名就从地图上抹掉了,不复存在,而我,作为这个村子唯一幸存下来的人,也漂流到了异地……”
第6章这就是江月村
我的心里也随着柳月的声音变得沉重。
“村子没有了,村子的人没有了,我的亲人也没有了,可是,在我的心里,江月这个名字永远也不会消逝,我永远是江月村的人,我是江月村的后人,我不能接受江月村消逝的事实,我决定让它继续存在下来……”说话间,我们走到了那座白色的小楼前,柳月指着那座白色的小楼对我说:“这就是江月村!”
我看着这座层的砖瓦结构的楼房,外表看起来很结实,墙壁很厚,楼房前面,树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个红色的大字:江月村。
“这——这是?”我看着柳月。
“这是我的家,我新建起来的家,”柳月凝视着这座小楼:“每年,我都会来这里住上一些日子,在这里眺望大海,在这里思念亲人和乡亲们,在这里陪伴我的父母和小弟弟……”
说着,柳月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对我说:“请进,欢迎来江月村柳月家做客!”
我随柳月走进楼房,里面很整洁,铺设地气派,家具家电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邻村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会定时来帮忙打扫卫生,所以……”柳月伸手摸摸家具的表面,然后展给我看:“这个家里永远是整洁的,干净的,敞亮的……”
“那——水电设施?”我问柳月。
“电是从地下电缆引过来的,不能走外线,不然又让台风给破坏了,水呢,有自备的水井,还有电话……”柳月微笑了一下:“这房子是纯钢筋水泥结构,牢固程度不亚于一个小碉堡,门窗都是钢结构的,我就不信江月村会被台风抹掉,我就是要证明,江月村还在,还有我在,还没有消失……”
“这房子你什么时候建的?”我问柳月。
“8年前。”
“看不出,这房子8年了!”我点点头,此时,我想不出这房子和我和柳月今后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来,跟我上楼看看……”柳月对我说。
我跟着柳月上了楼,楼有一个客厅,间卧室,还有卫生间。
客厅里很宽敞,沙发上蒙着白色的单子。
卧室同样很宽敞,布置地颇有古典风格。
柳月和我穿过卧室的阳台,柳月一直前方:“看!”
我抬眼看去,前方是蔚蓝的大海,翠绿的松林,松涛阵阵,发出山林的呼啸声,这里宛如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别墅。
“空气好清爽,海水好湛蓝,天空好开阔……”我轻轻地说着。
“今年春节,我就是在这里过的,这几年,每一年的春节,我都是在这里过的……”柳月极目远望,海风吹起了她的头发。
想起春节,我想起了那个刻骨难忘的除夕夜,想起了柳月的祝福,这祝福,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然后万水千山传送给我,可是,我的纸飞机,却夭折在我的宿舍门前,成为晴儿的囊中之物。
“走,我们去后山看看……”柳月对我说。
我和柳月来到房子后面的小山岗,山岗上巨大的岩石裸露,岩缝里长出歪歪斜斜的小松树,向这个世界展示着生命的顽强。
转过两块巨大的岩石,进入背风处,是一个稍微宽敞的平场地,我赫然看到了座坟墓,从大到小,依次排列。
三座孤零零的坟墓周围,是遍地的荒草和杂树,周围一片寂静。
我看见,柳月的神色陡然肃穆起来。
柳月径直走到最大的坟墓前面,肃立着。
我看见,坟前的石碑上写着:江月村全体乡亲之墓。
这座坟里埋葬的是一个村的乡亲?我被震撼了?
柳月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会轻声说:“这是衣冠冢,乡亲们全都葬身大海了……”
我“哦”了一声,跟在柳月后面,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向着柳月的乡亲们,向着江月村的渔民们,向着那大海深处的灵魂。
然后,柳月来到另外两座坟墓面前,说:“这个稍微大的,是我父母的,这个小的,是我小弟弟的,这是我叔叔来接我的时候,专门建造的,这里同样是衣冠冢,我小弟弟的里面,是我亲手给他做的贝壳玩具……”
我怔怔地看着这两座坟茔,想着柳月欢乐的短暂的童年忽然遭受不测风云的凄惨,想着一个幸福的家庭转瞬间的毁灭,想着柳月自此人生发生的巨大变化,想着柳月此后遭受的人间磨难……
我的鼻子突然开始发酸。
柳月先来到弟弟的坟前,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玩具手枪,我不知道这是柳月什么时候买的。
柳月将玩具手枪放在小弟弟的坟前,蹲在墓碑前,抚摸着墓碑:“弟弟,姐姐来看你了,姐给你买了好玩的小手枪,你一定是很喜欢的,姐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玩手枪,从小就想当解放军……唉……弟弟,要是你在的话,你也不小了,你早就是一名解放军军官了,你也早就成家立业了……好弟弟,安息吧,姐会经常来看你,看你这个长不大的弟弟,给你买玩具,陪你说说话……”
柳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站在柳月身旁,愣愣地看着柳月,听着柳月的话,心痛地无法呼吸,肝肠欲裂。
柳月的弟弟活着的话,也是要0多了,他比我大。
一会,柳月站起来,站到她父母的坟前,默默肃立了一会,说:“爸爸,妈妈,我是月儿,我又回来了,回来看您们和乡亲们,我刚看完小弟弟,给弟弟买了玩具手枪,和弟弟说了一会话,弟弟很好,很平安,很安静,您们放心吧……”
我同样站在柳月身后,听着柳月娓娓的诉说,眼泪无声地突然流淌出来。
“爸爸,妈妈,我很好,工作生活都很快乐很幸福,你们在那边放心吧,女儿不管在哪里,心里都会记挂着你们,这个世界上,你们走了,撇下我一个,我其实很想很想你们,很想追随你们而去,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您的外孙女,正在茁壮成长,我要把她抚养成人,明年,我带她来看望外婆外祖父和小舅舅……”柳月静静地说着,像是在和家人面对面交流。
我听得再次肝胆欲裂,心中的痛一阵紧似一阵,我没有想到,柳月此次南行,还有这个安排,而且,是带我来。
我不知道,柳月为什么要特意带我来她的家乡,来这里。
若干年后,我回想起来,冥冥之中柳月好似已有预感,所以才会这么安排。
当然,此时,我不能想到这些。
我转身,看到了旁边盛开的洁白的野花。
我折下一从,缓缓走到柳月身边,递给柳月。
柳月感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过鲜花,弯下腰去,将鲜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此时,天气忽变,太阳隐匿了,阴风阵阵,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柳月轻轻抚摸着父母的墓碑,将脸贴在墓碑上,嘴里轻轻地诉说着什么,眼里泛着泪花。
我不知道柳月此时对她父母在说什么,若干年后,柳月才告诉我她和父母倾诉的内容,这内容,竟然是和我有关。
这时,我看见,柳月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
柳月是在为什么而流泪?是为对父母的思念?为自己身世的凄苦?为自己家庭的灾难?为自己人生的流离颠沛?为自己所经历的坎坷和磨难……
这是第三次见到柳月流泪,第一次是她醉酒在家里,第二次是离别去西京在她的床上,这是第三次,在她父母的坟前。
这一次,柳月的流泪,让我看出了许久的一种发泄,看出了那种久久积郁的情怀的释放,或许,只有在亲人面前,在父母面前,女儿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倾诉着自己真实的情感,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磨难……
那一刻,我心如痛绞,热泪长流,我注视着柳月消瘦而坚强的身躯,在自己父母的碑前轻轻抽搐耸动着。
接着,我看见,柳月噗通跪倒在父母的坟前,郑重地给自己的父母磕头。
那一刻,我站在柳月侧面,挨着柳月,也噗通跪倒在地,跟着柳月磕头,同时说道:“伯父、伯母,我来了,来看您了,您二老安息吧……”
我的行为显然让柳月感到一丝意外,她跪在地上,转向我,眼里露出欣慰和感动,随即,眼泪又哗哗流下来。
柳月和我都跪在地上,面对面,我看见柳月流泪,我的眼泪又开始喷涌出来。
我泪眼中看着泪流满面的柳月,心中涌起万般怜惜和疼爱,涌起万般柔情和感慨,我此时突然想叫她一声:“月儿……”
“月儿……姐……”我不由自主,竟然就哽咽着叫了出来,我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怀和冲动。
柳月的身体轻轻一颤,突然就扑到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像开了闸门的洪水……
柳月和我面对面跪在地上,柳月扑到我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我的这一举动,正好迎合了柳月对父母的低语倾诉,正好触发了她内心伤感压抑情感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时,我以为,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倾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包含了这许久以来的磨难和坎坷,还有压抑、委屈、欣慰、感动、抑郁、寂寥、酸楚……
我和柳月就这样,在她父母的坟前,跪在地上,搂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此时,阴风凄厉,飞沙走石,山里呼啸,乌云压顶,天色昏暗,大雨就要来了。
许久,柳月停止了哭泣,从我怀里出来,拿出纸巾擦擦眼泪,冲我抱歉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我扶着柳月站起来,看着柳月红肿的眼睛,看着柳月被风吹乱的秀发,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太冲动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流血,我不知道,此刻,柳月的心是否也在流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