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1章 新的一年
司琼枝一进门,就被小侄女扑了个满怀。玉
藻小小手腕上,带着一串明晃晃的钻石手链。手
链是特制的,因为市面上没这么小的,钻石也特意切割得很小,既耀目却又不沉重。
“姑姑,我阿爸送的。”玉藻晃着手,递给司琼枝瞧。玉
藻一直艳羡司琼枝的钻石手链。
只可惜,那手链不适合她五岁的小手,司琼枝去了很多的珠宝行,都没有找到小孩子带的。
大概,没人会给五岁的小女孩子买如此昂贵的首饰吧。
“真好看。”司琼枝捧起玉藻的小手,“这可是独一无二的。”“
我阿爸最好了。”玉藻道。
司琼枝就逗她:“那姑姑不好吗?”“
姑姑,您多大人了,怎么好吃醋?”玉藻问她。
司琼枝差点笑软。她
牵着玉藻进去,看到她大哥正跟父亲说着什么。然
后,她就看到她大哥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作甚?”司琼枝下意识摸了下脸。司
行霈道:“没什么,看你还是这青涩丫头相,一点也没长开,裴诚还没有搞定吗?”
司琼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这
世上没有比她大哥更混账的人了。
顾轻舟就打了下司行霈的胳膊:“你这是做大哥的样子吗?说得都是什么混账话!”
“做哥哥的,没有不想把妹妹扫地出门的。”司行霈道,“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吗?”
司琼枝的脸更红了。
她转身对玉藻道:“咱们走吧,不要理你阿爸。”
玉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果断拉起了司琼枝的手:“姑姑,咱们都是美人,我站在你这边。”
司琼枝差点笑趴下。顾
轻舟:“......”她
都能预料到,自己姑娘不要脸得浑然天成,将来旁人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司行霈的女儿。
顾轻舟想,她挺含蓄内敛的啊,怎么不像她呢?
一番嬉闹,司琼枝先回屋洗脸更衣,再出来吃饭。她
带着玉藻过来的时候,只有五姨太在吩咐佣人准备晚膳。“
阿爸呢?”司琼枝问。五
姨太指了指书房:“跟少帅和太太在里面说话。”
司琼枝了然。
她知道她大哥在做什么,也知道此事的隐秘,至少暂时不能叫外人知道。
书房里的几个人,正在商量军舰的事。“
英国人每艘军舰的维护,一年需要四百万英镑,而我出的雇佣价格,是一年五十万英镑。”司行霈道。
司督军想了想,如此重利,拿下来轻而易举。“
协商了几艘军舰?”司督军问。
“三十九艘。”司行霈说,“一艘军舰安置五百海军。”
司督军蹙眉:“这样下来,就是将近两万人的海军,英国人放心吗?”
“新加坡海军的军舰,只有不到八千人,但是他们报给政府的,是十二万人。”司行霈狡猾一笑。司
督军:“......”这
里面的重利和消息不对等,让司行霈的计划实施起来很顺利。“
何时拿到正规的授权?”司督军问。
“已经拿到了。我回来的时候,顺路把所有手续都办齐了。总督府为了省钱,给了我文件,让我自己去置办军装,只要符合英式海军的标准配制就行。至
于证件和配枪,我自己的明天去总督府拿,我手下人的,我自己去做,他们会给我制作图。”司行霈道。司
督军点点头。没
过几天,司行霈就拿到了证件,他是合法合规的“英国舰队”,受雇于英国政府,跟总督府是合作关系,而非从属关系。这
件事并没有引起特别大的轰动,新加坡的民众几乎不知道。
海军舰队又不会靠近海滩,更不会在街上乱逛,民众看不见他们,更不知道英国政府弄了一群雇佣海军在保护他们。“
岛上除了火油,还有什么价值吗?”顾轻舟问司行霈,“我听说,那个岛足有新加坡这么大。”
“没有新加坡大。”司行霈道,“岛上除了海盗就没有其他人了,更没有农耕,九成的地方全部都是树。”“
是不是有很多的鸟?”“
很多很多。”司行霈笑道,“你在树丛里走,就能落一身的鸟粪,没有观赏价值。”
那是个没有人口、没有农业和工业的荒岛,资源更是稀缺。除
了火油。岛
上有很多的火油,这大概是它唯一的价值。
“将来,我们会开发它吗?”顾轻舟问。司
行霈摇摇头:“咱们这一辈就别想了。等将来,咱们的儿孙闲得无聊,他们可以去做。”“
那它从属哪个国家?”
“海里有很多的荒岛,都没有从属。”司行霈道,“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欧洲人,他们要的是资源。大家都在掠夺,谁有闲钱去捡荒废的岛?”“
将来呢?”顾轻舟问,“将来如果有人想要呢?”“
那就给他们吧。”司行霈笑道,“将来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愿意出钱去开发它,就把它给南京吧。”
这是远景。未
来会怎样,顾轻舟和司行霈都不知道。
远景的设想到底是空泛还是狭隘,他们也不知道。司
行霈拥抱了顾轻舟:“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做个好父亲了。”
他再也不需要成天出门了。
他的舰队会负责火油的开发、维护和提炼,他不需要亲自负责。打
好了根基,他手下的人会自动帮他做好,就好比当初他人在太原府那样。“
我儿子还不会叫阿爸。”司行霈亲吻了下顾轻舟。
顾轻舟还以为,他接下来会说,是因为他的缺席,导致了孩子教育问题没跟上,他很内疚。
不成想,司行霈叹了口气:“玉藻八个月就会开口了,果然小子不如闺女。”
顾轻舟:“......”
有理有据,她简直无法反驳。她..
想到,以后他们夫妻不会聚少离多,然后就想到,她那两个可怜的儿子,从此就要水深火热了。
“咱们再生个女儿。”司行霈说到这里,很“顺便”的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感兴趣的方面,抱起顾轻舟就回房了。
顾轻舟再次无言以对。
回家之后,顾轻舟洗了澡出来,正好看到了床头的日历。她
对司行霈道:“今天是新历的第一天!”“
怎么?”
“是新的一年。”顾轻舟道,“司行霈,新生活刚开始,正好始于新的一年,这算不算一种巧合?”
第1452章 花孔雀
司府原本有点清净,因为顾轻舟、司督军和琼枝,都不是爱喧闹的人。主
人安静,佣人们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
司行霈回来之后,家里就热闹了起来,连佣人们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些,到处都有笑声。
司琼枝以为,她会觉得烦,但实际上没有。热
闹就像阳光,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
......大过年的,跟夏天似的,真不适应!”司琼枝远远就听到了她大哥的抱怨。新
加坡的冬天很温暖,今年尤其暖和,司琼枝至今还穿着中袖的连衣裙去上班。
“你还好,开阊和雀舫以后估计连冬天是什么样子都见不到。”阿爸接着说。司
琼枝听到大嫂反驳他们:“他们是新时代的人,将来交通便捷了,想去哪里过冬都行。”她
就进了餐厅。
大嫂看到了她,招呼她坐,然后问她:“琼枝,你喜欢哪里的冬天?”
“我怕冷。”司琼枝立场鲜明,就是站在她大哥的对立面,“岳城的冬天冷死了,我喜欢新加坡的。”众
人笑起来。闲
聊的时候,顾轻舟跟司行霈说起她之前那么长时间做的事。
医院的股是其一。
“买下一半的医院,是要给琼枝做陪嫁吗?”司行霈问。
司督军在这一刻,才觉得此子有点用处,他能把旁人不好说出来的话,大咧咧的讲出来。
司琼枝低垂了头。“
阿爸是这个意思。”顾轻舟笑道。司
行霈就问司琼枝:“你跟裴诚处得如何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就是同事。”司琼枝坐不下去了,“你们是不是都闲得无聊,全部盯着我的婚事?”她
虽然如此说,这晚却梦到了裴诚。梦
里的她正在和裴诚跳舞,开心极了,一错眼却发现是其他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听到了婚礼的乐曲。
一低头,她看到了自己的婚纱,是西式的白纱,而对面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司
琼枝慌了。
“我不要嫁给你,我要嫁给裴诚的啊!”她大声道。
可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她在宾客里看到了自家的大嫂和大哥,还有阿爸,个个笑逐颜开。“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嫁给这个人,我是要和裴诚结婚的。裴诚哪里去了?”司琼枝急得要哭。她
四下里张望,却看不到裴诚的影子,好像方才和她跳舞的,只是她的一个幻觉。她
开始跑。
可跑了半天,她还在原地。
梦里的双足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无法迈开,沉重得令她窒息。她
就在这样的挣扎里,猛然醒了过来。已
经是早上六点半了,阳光照进了薄纱的窗帘,落下斑驳光影。
司琼枝急忙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任由阳光照在她脸上。她
确定感受到了朝阳淡淡的暖意,人也彻底落回了实地。梦
里的一切,回想起来有点后怕。司
琼枝心悸了很久,才慢慢回神,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后怕?”她
怕的不是结婚本身,因为那个婚礼很隆重,对面的新郎也很英俊。
她怕的是结婚对象不是裴诚。
新郎不是裴诚,婚礼就是噩梦。
司琼枝慢慢坐在梳妆台上,仔细想了想那个梦,不由出了身冷汗。
这天她迟到了一会儿。不
成想,裴诚也迟到了,正好在门口遇上。
司琼枝迫不及待就要走。
“司医生。”裴诚喊了她。
司琼枝只得停下脚步:“早上好。”“
早上好。”裴诚推了下眼镜,“你来得这样匆忙,吃早饭了吗?我买了些,叫人送到我办公室,你要不要吃?”
一般迟到的人,都是顾不上吃早饭的。裴
诚对此好像经验丰富,念书的时候没少迟到。司
琼枝勉强笑了:“我吃过了。我是有事耽误了,不是睡过头了。”
裴诚看着她的脸色,十分抗拒的样子,心中沉了下,没再说什么。上
午是司琼枝的门诊,不成想她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梁千然。
这些日子,梁千然仍是隔三差五跑过来骚扰司琼枝。
听闻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新的女朋友,为了追司琼枝,很久没出去鬼混了,还自学了点医学知识。
梁家的老爷子只差给司琼枝送重礼了。他
追求得花样百出,可司琼枝一概置之不理。她
身边有副官。所
以,当她真的不想某个人靠近时,可以做到冷血无情,梁千然花再多的心思,都被副官一把推开。
他都没跟司琼枝说过几句话。当
他走进门诊时,司琼枝震惊了下:他这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学会了新的花招?司
琼枝打量了下他。
他穿了件白底繁花的衬衫,同样的花色短裤,整个人都像只开屏的花孔雀,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这
样诡异的审美,司琼枝消化不良。“..
司医生,最近又漂亮了。”花孔雀笑眯眯开口。
他特意打扮过,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如
果助长了他这种风气,以后天天来门诊挂号看病,多浪费医疗资源。好
好跟他说,他是听不进去的。
司琼枝心中快速有了个主意。
“哪里不舒服?”司琼枝开口问。花
孔雀说:“肚子疼。”“
肚子哪里疼?”花
孔雀一下子掀起了上衣,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这里疼。医生,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司琼枝:“......”她
忍着额角乱跳的青筋,想着这次不把这货整趴下,他还是会没完没了的来。故
而,司琼枝淡淡道:“放下衣服吧,不需要用手按。你告诉我哪里疼就可以了。”花
孔雀居然在自己身上乱摸了一通。司
琼枝神色不变,道:“这样看来,问题是下腹肠道吧?先去做个检查。”
“司医生,你不亲自给我检查吗?”梁千然的声音略轻,带着暧昧的气息,几乎要喷在司琼枝脸上。司
琼枝笑道:“我可不是仪器。”她
这么一笑,没了往日冰山高冷的清贵,却是灿烂得不可思议。
梁千然从未见过向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心里一阵阵的荡漾,与此同时,他不经意蹙了下眉头,好像忍受着痛苦。司
琼枝对他道:“去做个检查,回来我告诉你出了什么问题。”她
已经把各种恐怖的词都想好了,只等那绣花枕头回来,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从此不敢再踏足肿瘤科。不
成想,等她拿到了梁千然的检查报告时,她猛然惊呆了,神色骤变。
她站起来,没等梁千然做什么,上前就撩起了他的衣裳,看向他下腹处。
她伸手按了下去。
第1453章 极品草包
梁千然很震惊。
这位仙子一样的美人医生,居然顺着他龌龊的想法,上前按他了。
他愣了愣,突然很想躲。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反而自惭形秽。梁
千然下意识往后缩:“唉,司医生.......”
司琼枝的手,就加重了力道。梁
千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好像司琼枝的手指是钢刀,插入了他的小腹处,一阵冰凉的刺痛。痛
得他险些流下冷汗。“
怎样?”司琼枝紧张问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修长浓密,故而像画了眼线一样,显得瞳仁又黑又亮。
她看向梁千然时,眼睛里有光,照向了梁千然的心。真
想溺毙在她的眼波里。
他光顾着看美人,一时间忘了回答,司琼枝就又问了声:“疼得厉害吗?”梁
千然回神,笑道:“小意思......”
他的话很大气,但声音受控于喉部肌肉。当身体承受剧痛时,他的肌肉也不那么自然了,故而说出来的话有点飘。
梁千然咳了咳,继续道:“一点小疼而已,没事。”
他说罢,自己也听见了声音里的嘶哑。司
琼枝站直了,看着这人,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一
般人到了这种情况,都会疼得哭天抢地,而梁公子好像浑然不觉,声音都哑了还是要风骚。司
琼枝无言以对。
她还以为,梁千然是个简单无脑的草包。如今看来,这人扛疼的能力超凡,浑身的痛觉神经都蜕化,换成了放荡的色心了。可
真是草包中的极品。“
你等着,我去找我的老师来。”司琼枝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她的唇色有点淡。
如果她是正常的唇色,现在梁千然应该看到她唇色惨白了。梁
千然哪怕再愚蠢,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他有点不安的想。他
从小就不怎么怕疼,甚至说疼痛让他感觉很舒服,好像有点疼反而能更加充实。他
纨绔,其实也有点底线。他
不是没想到过医院,可他知道,其他很多人都等着救命,也知道司琼枝的工作是救死扶伤。再
纨绔的人,对生死都有点敬畏。他
今天之所以来医院,是因为他便血有点时间了,打算看看。既然来了,他就想顺便找司琼枝。
故而他先挂了肿瘤科的。他
只当是自己上火,或者水土不服,是肠胃科的毛病。
可司琼枝的神色,又让他有点不安。
“不至于吧?”他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很
快,就来了好几名医生。除
了司琼枝的老师,还有裴诚。裴
诚看到梁千然的一瞬间,神色很明显的一冷,继而又快速恢复了若无其事。
“不......不是。”梁千然干笑,“你们干嘛呢?诸位医生,你们吓到我了。”“
梁先生,我们怀疑你是结肠肿瘤,如果是恶性的......”吴院长尽可能放平缓声音,“我们要给你做个会诊。”
梁千然知道什么是恶性肿瘤。
那不就是癌症吗?
西学东渐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得了癌症就要死?梁
千然家里有位叔叔,就是得了胃癌,临死前痛苦不堪,而且没什么尊严,让梁千然一阵毛骨悚然。
“不是的吧?”他再也笑不出来,“你们想要干嘛呢?我可没有什么恶性肿瘤。”
“不一定是恶性的,梁先生,我们要看看。”吴院长道。
梁千然却往后退。
他想要夺门而出,好像逃走了,癌症就不存在了。司
琼枝正好站在众人后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
想要甩开,可发现是司琼枝,到底是姑娘家,不好对她动粗,扯了两下都没有扯出来,就任由司琼枝把他拉在原地。
“没事,别担心。”司琼枝的声音很轻很软,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此刻,他却无福消受。
“你听我说,非恶性的可能性很大。我们把肿瘤割掉,以后你就是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司琼枝继续道,“别害怕,任何发生的事,害怕都改变不了。”他
一个大男人,不好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害怕。“..
我不怕,我怕什么?”他的声音突兀的高,手却不由自主发抖。
这一天,肿瘤科室的几位主治医生,都围绕着梁千然。他
也被迫住院了。
司琼枝打电话给梁家,告诉他们梁千然的情况。
梁家的人很快就来了医院。“
怎样?”梁家的老爷亲自来了。司
琼枝看到梁家的老爷,就发现梁家男人的风骚是一脉相承的,这位梁老爷也是浑身花衣裳,像只上了年纪的孔雀。他
很焦急。司
琼枝如实道:“还在检查,估计要后天才能出结果。在这之前,梁先生最好住院。梁老爷,需要家属签字。”
梁老爷连忙说好。他
满眸慌乱:“会......会是癌症吗?”“
要等结果。”司琼枝说。除
了梁老爷,来的人还有梁枢。
司琼枝一看到梁枢,神色就是一冷,很明显的翻了个白眼。
梁枢看到了。
他也知道司琼枝翻白眼的原因。徐
培失踪的时候,身为情敌的梁枢趁机绑架了徐歧贞,想要毁了徐培的名声,却不成想徐培最终都没有找回来。
为此,梁枢承受了不少的舆论压力。徐
培决定躲起来自杀,在梁枢的绑架之前,他跟徐培的死没有直接的因果,可他到底涉足了此事。
梁家是花了钱,才避免他坐牢的,后来也成了舆论攻击他的重点之一。
“司医生,你朋友的死跟我没关系,你可别报复在我弟弟身上。”梁枢道。
司琼枝顿时大怒:“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怀疑我的医德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脾气。
梁枢被她吼得噤若寒蝉。
裴诚正好经过,立马上前,说了几句话,让护士先带着梁家父子去病房。他
把司琼枝拉到了旁边。旁
边是楼梯,他们坐在楼梯上休息。“
你还好吧?”裴诚问他。他
看得出,司琼枝的心情很糟糕,甚至有点暴躁。
司琼枝却只是捂住了脸,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肯抬起。
好半晌,她从指缝间问裴诚:“我刚刚是不是吼了那个人?”
第1454章 裴诚的误会
裴诚的手,很轻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怕此举僭越,让人不愉快,故而一拍即收。
“没事,你声音不大,不算吼。”裴诚道。
司琼枝叹了口气。这
声叹气,声音也不大,却格外的绵长。裴
诚当时没什么感觉,只是陪着司琼枝坐了片刻,直到她的情绪过去。可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裴诚后知后觉的想:“她为何有那么大的反应?”不
像是单纯为了徐培。司
琼枝算是个很理性的女孩子,不会把私人感情表达得那么明显,而且也不会被快速激怒。
她好像是忍着一口气,直到梁枢那席话时,才忍无可忍。
水流堆积得太高,冲破了堤坝。
裴诚这时候才明白:“她在担心梁千然。”这
个念头,简直是一把利器,一下子就戳进了裴诚的心里,把他的胸口戳得血肉模糊。他
难以置信的想:“这就是缘分吗?后来者居上的缘分?”梁
千然一直追着她跑。难
道,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多余的温情,然后被感动吗?
裴诚第一次正视自己。
他暗恋玩得这么熟套,有什么用?这
天,裴诚的情绪一落千丈,甚至会不由自主去观察司琼枝的表情。司
琼枝好几天都紧绷着脸。
她绷着脸,裴诚绷着心,谁也不能好过。
直到四天后,肿瘤科室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梁千然的肿瘤并非恶性。司
琼枝大大松了口气。
裴诚紧绷的心,被狠狠撞了下。他
已经确定,司琼枝是在替梁千然担心了。他
眼前要发黑,那个瞬间似乎失去了行走的力气。方
法错了,再浓的感情有什么用?司
琼枝的心情则是不错,这天她下班之后,给玉藻买了好几样小点心。
“终于天晴了。”顾轻舟在饭桌上道。司
琼枝不解。这
几天又没下雨。顾
轻舟含笑看着她:“怎样,坏心情过去了吗?”
司琼枝恍然。她
有点尴尬。
司督军也问:“你这几天烦什么?看你的脸,黑得都能赛锅底了。”
司琼枝轻咳了声。她
道:“没有烦躁,就是很为自己的医德犯愁。”
她仔细说了梁千然的事。
其实,她当时是忍耐着性子,想要捉弄一下梁千然,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才让他去做个检查的。“
......我想起来就后怕,工作的时候,怎么能不成熟,带入太多的个人感情?假如我不是那么刻薄,想要捉弄他,就会打发他。
他说小腹疼,正常情况下,我都会按一下看看是哪里的问题,但是没有对他上手。如果我把他赶走了,他因此而病逝,算不算我的孽果?”司琼枝叹气。医
生在看病的时候,应该把所有的感情排除,做个圣母。
这是她的医德。她
大嫂就能做到。
梁千然是命大,因为司小姐想要吓他,才意外发现了他的肿瘤。
司督军听了,道:“工作时的确应该专心,这点反思得很好。”司
琼枝点点头。“
同时,你也意外发现了他的肿瘤,这是好事。既然是好事,就没必要计较它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享受它带给你的成就感即可。”司督军又道。司
琼枝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司
督军笑笑没再说什么。
司行霈也道:“阿爸这话不错,你发现了肿瘤,这就是你事业上的功劳,甭管怎么发现的。”司
督军、司琼枝和顾轻舟一起抬头,震惊看着司行霈。这..
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他叫阿爸。
几乎是把他从他外祖家接过来,他就没叫过司督军。司
督军被震得眼眶都红了。司
行霈也回神。他
懊恼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他之所以能脱口而出,除了顾轻舟天天阿爸长、阿爸短,还是因为他正在教自己的两个儿子叫“阿爸”。
还没有教会,他倒是把这两个字说熟了,到了能随便说出来的地步,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别扭。他
看着司督军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微微发红的眼眶,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一
瞬间,他好像能体会到了司督军的心情。
他尴尬咳了咳。
司琼枝就笑起来:“大哥,这是你第一次叫阿爸吗?”
司行霈用筷子敲她的头:“就你长了嘴会说话?吃饭!”
他恶狠狠的言语里,透出从未有过的亲昵,让司琼枝笑得更厉害。他
们从未像此刻如此亲近。这
个破冰的喜悦,让司琼枝心里暖融融的。也
许,她一直也盼望这样的家庭关系吧?
以至于她上班的时候,神采奕奕,脸上阳光灿烂。
不过,司医生并非时时刻刻似高岭之花,故而她很开心,旁人也不会诧异,只觉得她心情好。也
许是睡了个甜美的觉,也许是听了个很好的笑话,总之正常人的好心情,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只
有裴诚看在眼里了。他
的情绪,更是一落千丈。“
梁千然是今天下午手术吗?”旁边有人和司琼枝说话。
司琼枝道:“是今天。”
“谁做助手?”“
应该是孙医生。”司琼枝道。同
事有点羡慕,同时问司琼枝:“这是你接到的病人,怎么不是你做助手?”
“上次那台手术,就是我做助手的,总不能全是我吧?”司琼枝笑道。她
拿起病历表,去了梁千然的病房。
正如同事所言,这个病人是她接到的,故而住院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她
进门的时候,梁家不少人都在。
“下午三点手术,不要紧张。主治医生是裴诚,他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之一。”司琼枝道。
梁家众人纷纷道谢。
“老头子,你们先回去,等明天再来。”梁千然道,“你们都挤在这里,我没空和司医生说话。”
他花花公子的派头至今不减。梁
家的人看向司琼枝。司
琼枝道:“你们帮不上忙的,在这里只会造成病人休息不好,以及多余的感染。”
梁家的人听从了医嘱,道:“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来合适?”
司琼枝道:“明天下午四点之后吧。”
梁家众人离开,梁千然笑着对司琼枝道:“你可是救了我两次,而且都是性命相关的两次,送你个小礼物好不好?”
第1455章 亲吻
司琼枝诧异看了眼病床上的人,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耍滑头?”她
从未见过如此爱开屏的花花公子。她
在南京的时候,也有花花公子追求过她,但那些人多半会把自己包装成君子,在她面前显眼。
梁千然却不。
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他的本质。于是,他虽然纨绔,却不曾欺骗。认
真想一想,也许这就是他的优点吧?
“手术而已,又不会死。”梁千然笑道,“司医生,送给你。”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朵玫瑰。司
琼枝错愕。
她都没留意到,他袖子里是怎么藏了玫瑰的。
她接过来,道:“没收了,不要玩这些。”梁
千然却突然起身靠近她,手伸向了她的头发。司
琼枝下意识一躲,然后梁千然就缩回了手,掌心有一枚小小的戒指:“你头发里的?”
他趁着司琼枝不注意,拉起她的手,就套到了她手指上。
司琼枝又惊了下。她
哭笑不得把戒指摘下来,并没有还给他,怕他再次作死:“也没收了。我说梁公子,你就是靠这点把戏骗女人的吗?”“
不是啊,这点把戏是娱乐,增加一点情趣。我骗女人的基础是靠我老爸的钱。”梁千然道。
司琼枝:“......”她
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混账如斯的男人,真有点像她大哥。虽然做丈夫不靠谱,但是做朋友很有趣。司
琼枝本身不是个有趣的人,故而她愿意结交能弥补她缺陷的朋友。“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活着,才能继续诓你老爸的钱去骗女人。”司琼枝笑道。梁
千然问:“我能打动你吗?”
司琼枝挑眉:“我阿爸的钱能砸死你们全家,跟我拼财力?省省吧小伙子!”
梁千然也大笑起来。
司琼枝感觉气氛还不错。
她给梁千然做了术前的检查,写好病历,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刚走出病房时,她看到走廊尽头有个身影,快速消失。只
看到了侧颜,但她感觉那就是裴诚。“
裴医生刚刚来了吗?”司琼枝拉住路过的护士,问道。
护士道:“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不远处有人摇铃,护士急急忙忙要走,说完就跑开了。司
琼枝在原地愣了一瞬。为
什么来了不进去?
他才是主治医生,下午的手术是他做,他过来看看病人,问问情况,不是很正常的吗?
司琼枝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像她,每次发现蛛丝马迹就误会他,他是不是也误会了自己跟梁千然说话?司
琼枝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梦。梦
里的逻辑,她后来想了想,那大概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
也许,她对裴诚的抗拒,仅仅是因为她捡到了一块巨宝,怕自己不配拥有,索性先丢开,免得将来失去?她
很想去跟裴诚解释。她
到了裴诚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上次裴诚给她的钥匙,她早已还了回去,故而无法敲开他的门。
约莫三分钟,有两拨护士经过,都好奇打量她,和她打招呼:“司医生......”护
士们的表情很丰富,让司琼枝接受不了,门又敲不开,裴诚肯定不在,她只得转身离开了。下
午她还有事,手术开始时,很多人去观察室围观,司琼枝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快
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司琼枝准备下班。
护士却突然走过来,对司琼枝道:“司医生,你那个病人......手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司
琼枝知道她是说梁千然。“
怎么了?”司琼枝的心猛然一提。护
士悄声告诉她:“突然大出血,不过紧急处理了。”
司琼枝错愕:“怎么会这样?”护
士说不知道。
司琼枝想了想,打算去问问她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老
师却不在办公室。
吴主任的办公室在最顶层,往下就是裴诚的办公室那层。入
了夜,楼梯里只有一盏昏淡的灯,她隐约看到台阶上坐了一个人,正靠着扶手的栏杆打盹。
如今是入了冬的,哪怕没有严寒,夜晚的气温也微凉。..
司琼枝看得出,那是裴诚。
她有好些话想要跟他说,也担心今天的手术,故而轻轻咳了咳。
坐在台阶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司琼枝走了过去,往下几个台阶,才看到裴诚并没有睡,只是轻轻阖眼,眼皮也不抬一下。如
此心事重重。
他平时就有点冷峻,此刻周身笼罩了一层黑雾般的阴沉,更显得冷若冰霜。
他看到了司琼枝,却没有理会。
司琼枝想问句你怎么了,又觉得此乃废话。
犹豫再三,她坐到了他旁边的台阶上。就
像上次他照顾她时那般,司琼枝准备拍一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手术成功了,中途不管什么过失,都不妨事的。
不成想,裴诚却突然抬起头。他
把眼镜给摘了。
没了眼镜,他不太适应,故而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司琼枝。
“裴医生.......”司琼枝组织好了语言,准备开口。裴
诚却突然伸手,扣住了司琼枝的后颈,亲吻了她。
他的吻并不深,也不熟练,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就离开了,同时放开了手。司
琼枝有条不紊的思路,一下子就断了,所有的言语都堕入深渊,找不到痕迹。她
在原地空白了瞬间。
然后,她夺路而逃。
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顺着楼梯,一路心急火燎跑到了医院的休息区,找到了自家的副官。座
上汽车之后,她后知后觉的情绪才涌动,铺天盖地击向了她。副
官都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心
跳得太快,像是要从口中跳出来,司琼枝整个人都无法支撑,只得弯下腰去,把自己深深埋在膝盖里。“
小姐,你没事吧?”副官关心问。司
琼枝突然厉喝:“闭嘴!”她
不需要声音,任何的声音都会破坏此刻的环境,让她回到现实里。她
不想回神。
那一碰的轻柔,以及他呼吸的炙热,全部在她的记忆里。她
好像触摸到了爱情。
这个晚上,司琼枝失眠了,她耳边似有滔滔不绝,很多话一遍遍掠过。
明天遇到了裴诚,她应该说什么?怎
么表达?司
琼枝想了整个晚上,终于决定,不管是死是活,都往前走一步,她可以接受他的爱情了。不
成想,等她第二天到了医院,却意外听说裴诚走了。“
什么叫裴医生走了?”司琼枝还以为是自己一夜未睡的大脑出现了混乱。
第1456章 落荒而逃的裴诚
司琼枝去了她老师的办公室,才知道裴诚昨天就办了离职手续。她
怔愣了半晌。“
......你听说了吧,他昨天的手术出了事故,幸好没有出人命。”吴老师道。
司琼枝听说了。她
还想着去安慰他,结果什么话也没说,他就亲了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司琼枝哑着嗓子问。
吴主任就告诉司琼枝,昨天梁千然的手术时,裴诚很明显不在状态,不停的走神,最后差点把梁千然的肠子剪下来。当
时他的助手,那位年轻的医生大胆踩了裴诚一脚。
裴诚那时候才回神。他
的外科手术娴熟,回神之后就尽可能补救,让手术延迟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没有酿成大祸。“
那不是意外,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吴主任道,“所有同事都看着,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精神不济。如果他真的很犯困,应该早点讲出来,我可以代替他。”司
琼枝心中咯噔了下。
她想起手术前,裴诚到了梁千然的病房,却意外发现了司琼枝。他
没有进去打招呼,而是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落荒而逃。他
.......他因为嫉妒,想要害死梁千然吗?
司琼枝的脸色煞白。“
这医院裴家占了大头,他是董事。没有出人命,他反省就可以了,无人敢停他的职。
他知道这次的错很大,也怕给医院带来不良影响,主动离职了。他说他要去英国再进修一年,一年之后再回来。”吴老师道。
司琼枝浑浑噩噩出了办公室。他
已经走了吗?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的楼梯间。这
个楼梯间很少有人走,因为上面只有主治医生和主任的办公室。
她坐下来,昨天的记忆仍是那么激烈涌向她。
她想自己的性格,真是够讨人嫌的,所以她活该没人爱。而
裴诚呢?那
人深恋却从不表达,把自己藏在暗处。亲吻了姑娘,不趁热打铁,反而是自己先跑了。
所以,也活该他单身。
司琼枝靠着裴诚昨天靠过的栏杆,心里沉甸甸的。可
能是太累了,一夜未睡导致了她精神不济。不
知不觉,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猛然惊醒。抬
眸间,却看到了一名小护士。小
护士道:“司医生,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你当心着凉。”
司琼枝哦了声,有点懵懂。
然后,她看到了护士手里拿着眼镜,好像是裴诚的。
护士看到了她的目光,就顺势把眼镜给司琼枝看:“我昨天在这里捡到的,应该是裴医生的吧?我想还给他,可惜他没来。他现在来了没有?”“
没有。”司琼枝道。护
士哦了声,不知该把这眼镜怎么办。私
藏自然很好,可惜同事嘴碎,传出去就闹笑话了。..
司琼枝却道:“我等会儿要去裴家,你给我吧,我带给他。”
护士有点不情愿。
不过,她们都听说过,司家和裴家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听说过裴医生暗恋司琼枝的传闻。犹
豫了下,护士把眼镜给了司琼枝。司
琼枝拿到了他的眼镜,触手微凉,人清醒了很多。她
去跟主任请假。
“我出去一趟,下午回来。”司琼枝道。吴
主任知道她想去找裴诚,故而道:“你脸色不太好,今天给你放假,下午回家好好休息。”
司琼枝一夜未睡,脑子里像灌了铅,沉重极了,稍微动下都很难,实在做不了事情。况
且,她也不知道见到裴诚,自己会和他说些什么,会导致什么局面。“
谢谢老师。”司琼枝道。
她收拾了东西,去找了自己的司机。副
官听说她要去裴家,有点诧异:“哪个裴家?”
“就是裴医生家。”司琼枝道,“你不知道怎么去的话,就去问路。”
副官察觉到了自家小姐不美好的心情,不再多嘴了。
司琼枝则把裴诚的眼镜,放在自己的手袋里。她
不停摩挲着这眼镜的镜框。
金丝的眼镜框微凉,既没有他的温度,也没有他的气息,司琼枝心中却滚烫,好像被什么烧灼了。她
到了裴家,直接说自己是来找裴诚的。
裴家的佣人道:“大少爷早上五点多就去了马六甲,好像是说要乘船去英国,早已走了。”司
琼枝滚烫的心,像是被人泼了凉水,所有的炙热都熄灭,心火被浇灭后只剩下滚滚浓烟,以及冷却的心灰。
裴诚这个人......
司琼枝再次觉得,他真是活该单身!
他这样迫不及待的跑,带着怎样的胆怯和自负,司琼枝能体会到。
他一定很害怕。他
怕司琼枝问他,在手术台上是不是想要害死梁千然;他更怕司琼枝说那个亲吻不算数,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司琼枝还想要说点什么,裴家的大太太却出来了。
大太太很热情,邀请司琼枝进去坐。司
琼枝的手,三番四次想把手袋里的眼镜拿出来,还给裴家。
那是裴诚的东西,她收藏着有点可笑。可
她心里有根线,使劲往后拽她,不肯让她拿出。直
到半个小时后,司琼枝和裴诚的母亲告辞,也始终没有把眼镜还给裴家。她
很尴尬的,保存了裴诚遗落的东西。他
总会回来的。
他上次说出去半个月,结果几天就回来了;他这次说出去一年,也许一个月就回来了。
到时候,她再还给他。
他应该就会懂得她的心。司
琼枝叹了口气。梁
千然术后恢复得不错,在医院住了十天,就可以拆线回家了。
“医院的药味很重,护士也没有家里的佣人服侍尽责,不如回去养。”司琼枝建议道。梁
千然却不走。
“我要等彻底痊愈了再走。”梁千然道。他
这个单间的病房,护理费用很贵。他多住一天,医院的收益就增加一点,可以养活更多的医生和护士。司
琼枝对冤大头没什么意见,道:“真没有住的必要,不过是给医院送钱。”
“我乐意,我老爸有钱。”梁千然道。
司琼枝道:“你爸有你这样的儿子,也是倒了血霉。”
梁千然哈哈笑起来:“仙女也会骂人?”“
仙女还会打人。”司琼枝道。
梁千然就笑起来:“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怎样,考虑考虑我?我会很好的。”
第1457章 我知道凶手
“男朋友”三个字,让司琼枝心中一晃。她
想到了自己珍藏的那眼镜。
那人离开已经十天了,估计还在船上。
“谁说我没有?”司琼枝的声音稍软,“我有的。”
梁千然大惊。司
琼枝道:“你这次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以后好好过点日子吧。成天混,你不觉得空虚吗?”梁
千然好像被她说中了心思,道:“就是因为空虚,才想着追女孩子。追求你这样的美人,有难度,才不会无聊。”司
琼枝就叹了口气。她
想起很多的遗老遗少,他们靠吸食鸦片来维持生活。像
梁千然这样,再混几年,麻木了,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足以令他动心,想要打发空虚,唯有鸦片这条路可以走吧?除
了鸦片,还有赌博。
司琼枝诊断了他的病情,裴诚辛辛苦苦给他做了手术。等
于是医院救了他的命,给了他生机,他显然是不太重视的。
“你会弹钢琴吗?”司琼枝突然问梁千然。“
啊?”梁千然一愣,“不会啊,干嘛问这个?”
“学过吗?”司琼枝又问。梁
千然摇摇头。司
琼枝就笑了笑:“这样吧,你如果能亲自弹一段曲子给我听,我就陪你吃一次饭。”
梁千然大喜。“
真的?”他双目都放光,突然又有点警惕,“你干嘛突然松口?我追了你这么久,你都是让副官把我轰开。”
“因为你已经不一样了,你现在这条命,是我们医院救回来的。难道我们辛苦救了你,就是看着你再堕落得不成样子吗?”司琼枝道。然
后,她又神秘一笑:“你这一脑袋稻草,还真能学会弹钢琴不成?我跟拒绝你有什么不同?”
“司医生,你好刻薄!”梁千然叫起来。
明明是个美若天仙的佳人啊,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呢?
梁千然捂住小心脏,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我还有更刻薄的。”司琼枝道。
梁千然连忙让她打住:“我可以去学,您歇会儿行吗?”
司琼枝笑起来。
让梁千然再住了两天,司琼枝就给他开了出院的单子。“
你这是把我扫地出门。”梁千然道。
“好好说话,别放p。”司琼枝道,“这是正常手续出院,不是什么‘扫地出门’。是个男人就好好做事,别天天撩拨,显得轻浮又没水准。”梁..
千然气了个倒仰,只感觉这位仙女也不仙了,十分头疼。
“你等着!”梁千然道,“不就是学钢琴吗?小意思。”
他出院那天,他家里人来接他,包括他哥哥梁枢。
司琼枝虽然拒绝梁千然,却不会讨厌他,只当他是只烦人的孔雀,可梁枢就不同了。一
看到梁枢,她立马冷了脸。
梁千然看在眼里。
等办好了出院手续,梁千然就对他哥哥道:“司医生还记恨你。”梁
枢耸耸肩:“女人真不讲道理。我早已跟她解释了,我没有害徐培。”梁
千然看了眼他。他
们兄弟俩,各有各的草包,混账得大相径庭。梁
千然对他哥哥绑架徐歧贞的事,其实挺看不上的,可自家的兄弟,就是一堆臭狗屎,也要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我倒是知道谁害死了徐培。”梁枢又道。
梁千然错愕:“你说什么?”
“徐培啊。”梁枢道,“好好的一个人,他干嘛要自杀?鬼才相信,他就是被人害死了。”
“那......”梁千然目瞪口呆,“你干嘛不告诉警察?”
梁枢瞪了他弟弟一眼:“你傻*吗?徐家巴不得他是自杀,捂得紧紧的,我非要让警察去查?那些警察再把我当嫌疑人,我怎么办?我好好日子不过,去作死玩?”
他打断他弟弟,不想再提了。梁
千然却追问:“那是谁害死了徐培?”梁
枢原本打算要说的。
后来,他又觉得自家兄弟胸无成算,万一他再去报警,梁枢还要配合调查,简直是烦透了。
“你刚出院,好好休养。我问了一个朋友,他说肿瘤容易复发,你c心c心自己吧,可别也得了癌死了。”梁枢道。梁
千然一言难尽看着他哥哥,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又想到那也是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故而一阵阵胃疼。他
气得不想再说话了。这
件事,梁千然很想告诉司琼枝。
但是犹豫了一天之后,他没有说。他
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对他那个嘴上无毛的哥哥不信任,万一他就是随口标新立异的胡扯呢?到
时候没有证据,到了司琼枝面前,他反而成了满嘴跑火车的,实在太掉价了。而
且,司琼枝也不是徐家的人,她只是徐培的朋友。
徐家的态度,其他人不知道,梁家可是一清二楚。
但凡徐家有半点想追究徐培的死因,都不会轻易放过梁枢的。可
见,徐家是恨不能所有人都失忆,不知道徐培的死,对徐培讳莫如深。司
琼枝一个朋友,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徐培的死因又能如何?去跟徐家闹,还是去告诉警察?平
添她的烦恼罢了。梁
千然风s加纨绔,只学会了讨女人欢心这个能耐,他知道在女人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
果然什么也没说。
司琼枝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悲春伤秋,她想着裴诚曾经对她的暗恋,故而她跟自己说:“等他半年。如果他半年之内回来了,就和他结婚。”
有了这样的计划,再加上工作很忙,司琼枝没什么空闲去伤怀。梁
千然因为没有学会弹钢琴,也没有再来纠缠她,让司琼枝轻松了不少。她
觉得,梁千然还算是个要脸的。“
有的人没天赋,希望梁公子一辈子学不会。”司琼枝想。一
转眼,就到了旧历年。新
加坡九成都是华人,旧历年对华人很重要,故而街上有了新年前夕的气氛,到处张灯结彩。这
天,司琼枝回到家里,就听到她大嫂吩咐佣人,收拾好客房。
“谁要来吗?”司琼枝问大嫂。
顾轻舟道:“是你大哥的舅舅。”司
琼枝还没有见过大哥的舅舅,听说他很早就来了新加坡。可
司家到了新加坡这么久,都不曾见过他。
“是吗,什么时候到?”司琼枝笑道。
第1458章 骗子
顾轻舟刚到新加坡的时候,见过司行霈的舅舅两次,后来他就去了荒岛,替司行霈c持火油勘探。他
虽然不在,可他的势力还在。
“......大嫂,我听人说,新加坡帮会有个叫‘关二爷’的,就是大哥的舅舅?”司琼枝小心翼翼问。
这个话题,实在有点敏感。
新加坡有个自己的帮会,是很早青帮的分舵,后来逐渐和青帮失去了联系,加上印度和马来人的加入,慢慢演变成了自己的。
帮会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司
行霈的舅舅在新加坡多年,是黑白两道通走的。
因为他有很多的生意,又是个成熟的商人,平日里对自己在帮会的身份讳莫如深,大家都不太敢提。
就连司琼枝,也是拐弯抹角才知道的。
“嗯,‘关二爷’就是他了。”顾轻舟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舅舅对此并不介意,只是其他人敬重他,才不太说起。”
司琼枝舒了口气。
她又问顾轻舟:“大嫂,‘关二爷’这个外号是什么意思?我听副官说,是因为他很勇猛。可他不是有条腿不方便吗?”
顾轻舟笑笑:“我问过他的。他说,因为他在帮会里排行第二,大家都叫他二爷。他的姓氏在马来人的土语里,听起来跟‘关’这个字的读音相似。那
时候,帮会里有个马来人,天天叫错,其他人一听,感觉这个名字很吉利,所以就顺口将错就错。
如今说起‘关二爷’,威名赫赫,大家都觉得他很有本事,他自己说,其实名不副实。你也叫他舅舅就行了,他无所顾忌的,你有什么直接问他。”司
琼枝就对这个舅舅有点好奇。
晚饭的时候,司行霈亲自去接了他舅舅,一起过来了。舅
舅腿脚的确不方便,用一根拐杖支撑,倒也走得平稳。
他一进门,就先给司督军打了招呼:“姐夫。”虽
然司行霈常年不认父亲,可舅舅对司督军还是很尊重的,态度也恭敬。
“华申,好些年不见了。”司督军道。
舅舅就笑道:“好多年没听人叫过我的名字。”他
们寒暄的时候,司琼枝就在旁边打量华申。华
申在南洋多年,是很典型的南洋容貌了。他肤色幽深,眼神明亮,看上去四十来岁,精神却不错。“
你是琼枝吧?”华申突然问。司
琼枝吓一跳。
“是,舅舅。”她连忙站起来。
华申让她坐下,笑道:“我听你大哥说起了你,说你现在在做医生,真了不起。你大哥逢人就说,他家里有两个神医。”
司琼枝诧异看着华申,又看向了司行霈。
一时间,她心潮微动:原来,大哥在外人面前,也会夸耀她吗?
她也是大哥的骄傲吗?
这点,司琼枝倒是从来没敢想过,莫名眼眶有点热。“
她还早呢。”司行霈接话,“入行太浅了。努力倒是很努力,熬夜上班也不喊累,医术一般般。”司
琼枝差点被他说出了眼泪。原
来,他也看到了她的努力,而且为之骄傲。这
个发现,太过于意外,而且惊喜,让司琼枝情绪略微失控。
顾轻舟看在眼里,把话题岔开,缓解了司琼枝的失态。
舅舅华申在新加坡有自己的宅子,只是没有家庭。他刚回来,暂时在这边小住,明天再回家。
晚夕回到了卧房,顾轻舟旧事重提,问司行霈:“舅舅真的不打算成个家吗?他看着还是挺年轻的。”“
不年轻了,四十好几了。”司行霈说。
顾轻舟觉得,四十好几不算老。“
再说,舅舅没有我这样的好运气。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想要家庭。随便找个军阀门第联姻,出事了就把老丈人全家和妻儿一勺烩。”司行霈道。
顾轻舟愣了片刻,伸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不说混账话会死吗?”顾轻舟很是动怒,“阿爸上次还说,你已经变好了,你哪里就好了?我看你的心肺全部烂透了。”司
行霈大笑起来。
他俯身,把顾轻舟按住,轻轻在她唇上琢了下:“以前不是说,我再坏都要跟着我吗,要跟我狼狈为j吗?果然,得到了口风就不同了,女人天生会说谎,都是骗子。”顾
轻舟:“......”“
骗我的心,还骗我的身体。”司行霈补充道。
顾轻舟:“......”司
行霈成功用他的厚脸皮,把他太太给震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索
性他也不想听她说话,因为要亲吻她,话就太多余了。这
个晚上,注定又是不能消停。顾
轻舟第二天又起晚了。她
一夜被折腾了三次,第二天精神萎靡,到了中午都没有起床的力气。而
司行霈在门外,正带着玉藻玩顾轻舟那两个倒霉儿子。
除了玉藻的笑声,还有小孩子的,那是老二雀舫。..
雀舫已经会笑了,甚至能扶着人走路。
老大开阊没什么反应,不爱哭不爱笑也不爱闹,更没有尝试过走路,有种格外诡异的沉稳,让顾轻舟总怀疑他哪里有毛病。
“阿爸,我牵着二弟弟,你牵着大弟弟,让他们跑,看看谁先到终点。我要是赢了,你就带着我出海去玩。”玉藻道。
顾轻舟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那
是我的儿子,不是你们父女的玩具啊喂!什
么叫牵着跑?赛马吗?她
还没有穿好鞋,外面就传来司行霈的声音:“好。不过跑是跑不了,他们太小了,让他们爬。”
还是两个被司行霈嫌弃的玩具。
顾轻舟冲出来的时候,司行霈就把两个儿子摆好了,顺便对顾轻舟道:“轻舟,我和玉藻正在赛兔子,快来看。”以
前赌场有种赌局,就是把很多的兔子放在小格子里,让他们赛跑,然后赌输赢,是赌马的一种变种赌局。
不成想,司行霈就直接用他儿子了。
“司行霈,这是你儿子,不是兔子。”顾轻舟道,“你希望将来你儿子变成兔子吗?”“
胡扯,我司行霈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兔子?哪怕他真的喜欢男人,也是找其他人做兔子。”司行霈道。
顾轻舟:“......”
他倒是想得开。“
我不介意。”司行霈继续道,“将来长大了睡男人还是睡女人,随便他们。快来,赌局开始了。”顾
轻舟:“......”她
已经想要自己离家出走了。
这个世上,大概没有比司行霈更混账的父亲了。想
到他以前说,把儿子们全部扔到战场上去填子弹,顾轻舟又感觉他此刻的混账只是小巫见大巫。
“我头疼。”她道。“
不舒服吗?”
“不是,是被你气得。”顾轻舟道,“爬一圈就当给他们做运动,别再玩了,他们是两个小孩子,不是两个小动物。”
第1459章 孩子的询问
两个小孩子,爬一爬有益于健康,顾轻舟并没有真的阻止。如
果司行霈是打着让孩子锻炼的旗号,顾轻舟倒也不生气。摆
好了架势,司行霈和玉藻分别蹲在另一头,召唤两个小鬼。
老二雀舫就开开心心往他姐姐跟前奔,一边笑一边爬,欢喜雀跃,笑声清脆响亮。“
开阊,快过来,来。”司行霈则满头大汗招呼司开阊。不
成想,开阊一动不动,坐在地上抠自己的脚趾玩,丝毫不给司行霈面子。
顾轻舟忍不住笑了。片
刻之后,雀舫爬了过去。
玉藻想要抱他,可惜太小,r娘不放心,亲自上前接住了雀舫。而
开阊,还是不肯动。“
快过来,臭小子。”司行霈的耐性告罄,对顾轻舟道,“这小孩是不是欠收拾?”“
我看你才欠收拾。”顾轻舟笑道,“人家不喜欢你而已。”
不成想,她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了开阊一声轻微的“阿爸”。
顾轻舟整个人僵了下,司行霈也是,就连站在旁边的r娘,也全部震惊了。
开阊慢条斯理的,又叫了声“阿爸”。司
行霈刚刚还想要收拾他,这会儿却是激动得不行,一把抱起了开阊:“好儿子,真乖!”
不再叫“臭小孩”了。
他抱起开阊,一个激动就把他往上抛。开
阊终于笑了。
他最爱这样玩,可惜顾轻舟不让,司行霈就一直没敢。
“真是个好孩子!”司行霈接稳了他,当父亲的喜悦是不会重叠的,他仍是兴奋极了,就跟玉藻当初叫他一样。开
阊的“阿爸”,更让他有成就感,因为这是他一声声训导出来的。
“阿爸......”开阊又道。顾
轻舟走上前,靠在司行霈的身上,轻轻戳了下孩子的小脸:“快九个月了,他开口说话了,真不容易。”
“我儿子嘛,聪明是应该的。”司行霈道。
顾轻舟问:“那你什么时候教他们叫姆妈?”司
行霈就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凑近看她的表情:“吃醋了?”
顾轻舟道:“并没有。”“
还嘴硬!”司行霈哈哈大笑,“司太太,你这样好幼稚。”
顾轻舟眼角抽了抽:到底谁幼稚?这
天晚上,司行霈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凑在顾轻舟耳边道:“你也叫我一声阿爸吧?”
顾轻舟立马把他放在床头的枪上膛。
这场闹剧,这才平息。r
娘们看得出,太太很端庄保持着她的涵养,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很明显是羡慕了。故
而,r娘们很靠谱的,轮流在两个孩子耳边念“姆妈”,希望两个孩子能鹦鹉学舌。结
果,两个小子,一个乱动、咯咯乱笑,一个面无表情。顾
轻舟进来时,看到两个r娘对着摇篮“姆妈,姆妈”个不停,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姆妈,场面惨不忍睹。
她禁不住笑起来。
r娘们对她的笑场很不满意,不打算纵容她,就对她道:“太太,教小孩子说话就是这样的。玉藻小姐小时候,肯定也是颜太太一句句这样教的。”顾
轻舟有点想念颜太太了。的
确,要教会小孩子,自己先得说多少句?
顾轻舟想象了下,颜太太抱着小玉藻,对着她叫“姆妈”的样子,心中有点酸涩。那
时候,她远在太原府,把玉藻丢给了颜太太。教
了一整天,r娘们口干舌燥,毫无成果。这
天吃了晚饭,顾轻舟和司行霈带着玉藻去码头散步。
玉藻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她问顾轻舟:“姆妈,是谁生了我?”
顾轻舟错愕。
司行霈也脚步微停。
然后,他把玉藻抱起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玉藻高兴极了。
兴奋之后,她还是对顾轻舟道:“我知道,我的父亲是阿爸的弟弟,那生我的人呢?姆妈,就像你生大弟弟和二弟弟那样,大着肚子的是谁?”司..
行霈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则仰头,看着骑在司行霈身上的玉藻。
司行霈原本就比顾轻舟高很多,玉藻就显得更高,顾轻舟都瞧不见她的眼睛了。
“玉藻,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简单的正面、反面。”顾轻舟道,“等你到了十五岁,姆妈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为什么要十五岁?”“
因为那时候,你就已经很大了,你知道怎么去判断。现在姆妈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顾轻舟说。“
我能理解。”玉藻道。司
行霈就拍了拍她的小腿:“听话。”
然后,司行霈又问玉藻:“以前你外婆是怎么跟你说的?”
玉藻很少问起自己的身世,司行霈还以为颜太太跟她说清楚了。不
过再想想,她才五岁,跟过来的时候才四岁,能弄清楚自己和司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已经非常难得了,有点囫囵吞枣的意思。她
大概不是真的明白。
“外婆没说。”玉藻有点委屈。“
为什么没说?”顾轻舟问。
玉藻道:“我没问.....”她
小小的脑袋里,根本没有太多的概念。她跟着外婆长大,听着外婆跟她说她父亲、她阿爸和她姆妈。她
就以为,自己跟颜洛水的孩子们一样,有父母有家庭。然
而最近,她开始发现了不一样的。她
知道自己不是顾轻舟肚子里生出来的,因为顾轻舟跟她的父亲不是夫妻,只有夫妻才可以生小孩子。
“现在怎么想起来问?”顾轻舟道。玉
藻想了想:“我害怕。”
“怕什么?”顾轻舟和司行霈都停下脚步。玉
藻道:“害怕生了我的人,如果她来要走我,你们会不会把我给她?”
“不会。”顾轻舟道。“
是不会来,还是不会给?”玉藻问。顾
轻舟和司行霈一起惊呆了。他
们都知道玉藻聪明,却从未想过她这样聪明,甚至有点狡猾。他
们还以为,小孩子都缺少智慧,是个有灵魂的玩具。
司行霈想了想,他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如何在父亲和继母家里生存。
而顾轻舟,五岁的时候已经会背上千张药方了。他
们在玉藻这个年纪,都具备了足够的机敏,为何他们会轻看了玉藻?“
这个问题,你留着好不好?这是你和姆妈之间的约定。等你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就回答你。”顾轻舟道。
第1460章 不散的怨气
这天晚上,顾轻舟和司行霈讨论了很久。
他们都想到过,做父母会遇到很多问题,却没想到问题来得这么快。
“我还以为,他们还是小兽的年纪,可以当宠物一样玩几年,不成想玉藻就有了思想。”司行霈道。顾
轻舟没接这话。司
行霈顿了下,又问顾轻舟:“司慕那个姨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轻舟就如实告诉他。当
初司慕的姨太太想要生个儿子,稳定自己在司家的地位。
不成想,生出来的却是女儿。姨
太太买通了人,想要换个儿子进来,而且没打算让玉藻活着,预备就地处理掉玉藻的。
“......想换儿子,人之常情吧。司慕生气的是,姨太太想要害死玉藻。”顾轻舟道。
“后来呢,他杀了那个姨太太没有?”“
没有,是赶走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蹙眉:“都这样了,还只是赶走?他在心慈手软些什么鬼?”顾
轻舟看向他:“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她到底生了玉藻,而且犯罪未遂,你说杀就杀?”司
行霈更加不悦,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将来那个姨太太再找过来,岂不是咱们麻烦?”司行霈道,“玉藻也难受,谁想要那么个亲娘?还不如没有。将
来咱们教育儿子,做事就要利索。像司慕那样,做事拖泥带水的,害人害己。”“
司行霈,认真说起来,司慕是因为我们才死的。芳菲想要害我,因为她爱你。我推脱不了,你也是。你怎么可以毫无负担说起他来?”顾轻舟道。
司行霈错愕看了眼她。
顾轻舟有点承受不住似的,转身去了洗手间。
司行霈后知后觉的明白,她心中是有怨气的。她
恨司芳菲。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司芳菲的死又牵扯到了平野夫人,平野夫人是她的生母。她
和司家的恩恩怨怨,真要算起来,谁也没好日子过。
而他们都经历了太多,只想家庭和睦共度一生。“
轻舟......”司行霈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顾轻舟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欲言又止。“
我不是说咱们不能提司慕或者芳菲,只是你别总批评他。”顾轻舟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行霈搂过了她。
他再明白也没有了。“
好,太太的话就是圣旨,以后不骂他了。”司行霈亲吻了下他的额头,从善如流。顾
轻舟就搂紧了他的腰。夫
妻俩相互依偎,彼此的意思都懂,司行霈心疼摸了摸顾轻舟的头发。过
了片刻,顾轻舟的情绪过去了,这才对司行霈道:“有句话你也说对了,当初司慕处理玉藻生母有点简单,但愿她不会找过来。”司
行霈亲了她一下:“你好好教玉藻,让她自信又乐观,哪怕她亲娘真找过来,也不会让她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生
活时时刻刻会遇到难题,等她的亲娘找来了,无非是个小难题。玉藻迎刃而解的话,就不算大事。”
说罢,他又道:“我以后不议死者的是非。”顾
轻舟抱紧了他。这
件事,他们后来没有再提。
司行霈的舅舅休息了一天,回了自己的宅子。
顾轻舟和司行霈带着玉藻去帮忙收拾,顺便留在舅舅家里吃午饭。舅
舅那边有五个佣人,都是从前带过来的,如今还在家里做事。“
我明天要去拜访颜老,你们俩去不去?”舅舅问司行霈和顾轻舟。颜
老就是顾轻舟的“义父”,新加坡有名的军火商,从前司行霈不少的武器,都是找他买的。
舅舅是“关二爷”,颜老算是帮派的老大,不过他素来不管事,如今帮派话事的是三爷和七爷。“
好,一起去。”司行霈道,“我要去问他老人家要点东西,将来发财了分他一条财路。”顾
轻舟踢了他一脚。司
行霈不以为意:“怎么了?他自称是我的老丈人,还不许我去占点便宜吗?”
顾轻舟就白他。舅
舅在旁边解释:“轻舟,你莫要担心,阿霈与人交往,很少会让别人吃亏的。”顾
轻舟笑了笑。舅
舅跟顾轻舟不熟,他始终把顾轻舟当“外人”,每次他们两口子有什么争议,舅舅都要认真解释,生怕顾轻舟会误会司行霈,回家跟司行霈吵架。“
老舅,你怎么老是跟轻舟客客气气的?”司行霈道,“她不懂吗?她要是不懂,怎么做得来司家的太太?”舅
舅就笑笑。第
二天,他们一起去看颜老。顾
轻舟当初嫁给司行霈,假托的就是新加坡军火商颜家的身份,那时候颜家还有一大家子人。现
在,颜家只剩下父子二人。
颜老的孩子们多半遭遇了不幸,只有老三活了下来。..
老三没有正经结过婚,但是个荤素不济的,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生母都不详。顾
轻舟去颜家,总会买小孩子喜欢的衣裳鞋袜,以及玩具和点心。
小孩子很容易被收买,虽然家里的衣裳、玩具和点心多不胜数,可外人买过来的,就好像是礼物。意
外的礼物,总是叫人开心。
跟往常一样,顾轻舟到了颜家,颜老三的两个孩子先跑了出来,大声叫“姑母”。顾
轻舟抱起了小一点的女孩子颜棋,笑道:“重了一点。”
颜棋今年四岁,语言和逻辑都不是很清晰,说话非常费劲。“
姑母,蛋糕,椰子蛋糕。”颜棋喋喋不休说。
顾轻舟笑道:“姑母给你带了椰奶蛋糕,回头跟你哥哥一起去分了吃。”颜
棋就高高兴兴亲了顾轻舟一口。她
刚吃过糖,嘴巴上黏黏的,沾了顾轻舟满脸。后
来佣人才凑上来,把她抱走了。“
哦,轻舟来了。”颜老看到了他们,先笑了起来。
这位新加坡的军火商,看上去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恐怖凶残,他的面容甚至有点慈祥。
他叫颜戍立,早年是北洋政府某位大帅手下的一名团长,帮着自己的长官采购军需,常去英国,每次都要在新加坡落脚。
后来,他的上司倒台,队伍被人打散,被迫下野,躲到了天津租界里混吃等死,没过多久就真的死了。而
他那时候,正好拉了一批军火回程。
这是他长官的私人军火,没几个人知道。长
官一死,那批货解释不清,就成了颜戍立的。
他没有返回天津,直接在新加坡落脚,借助那笔军火开始,积累了第一桶金,慢慢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他对国内的军阀很有好感,总感觉是自己人。就
连司行霈,他也不是叫他的名字,或者少爷,而是叫他司师座。
第1461章 手舞足蹈
顾轻舟端起茶,喝了两口。那
边,颜老和舅舅已经聊开了,说起了很多事。顾
轻舟和司行霈默默喝茶,没有打扰他们叙旧。话
题不知怎的,突然一转,颜老问顾轻舟:“你在护卫司署做事,上次那个自杀的男孩子,叫什么来着?”“
叫徐培。”顾轻舟道,“您怎么说起他?”“
他自杀那个仓库,是老三的。”颜老道,“老三手里的东西太多,他自己也不精心,随便就交给别人打理。”
顾轻舟心里莫名咯噔了下。
“是给您造成什么不便了吗?”顾轻舟问。颜
老摇摇头:“这倒没有。那个徐家,把事情藏得很深,外人越是会猜测。不就是他们家那个儿子跟一个小子好了吗?”
顾轻舟又喝了口茶,并不意外。
这件事,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如果徐家不瞒住,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颜老继续道。
顾轻舟听了这话,心里诧异。
她下意识看了眼司行霈。司
行霈冲她摇摇头。就
在此时,外面传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轻盈而快捷。片
刻之后,一个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进
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子,约莫十**岁,有着南洋女孩子偏深的肤色,肌肤细腻紧致,梳了一条很长的辫子。
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围了一条长流苏的浅红披肩。“
这是千予吧?”舅舅突然问。颜
老点点头。女
孩子也客气跟舅舅打招呼:“二叔叔。”“
才两年多不见,你真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不是长高了?”舅舅问。女
孩子回答:“是,长高了点。”然
后,她这才看向了顾轻舟,叫了声“司太太。”她
的目光,从司行霈脸上滑过,莫名心头一跳。
她没见过这么英俊却又气质阳刚的男人,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夏小姐。”顾轻舟也微笑回礼。
这个女孩子叫夏千予,是帮会四爷的女儿。
四爷花天酒地,导致妻子很早就和他离婚,去了英国;而他的几个儿子,纷纷出国念书,不肯在回来。
夏千予是四爷小妾生的,一直养在身边。
后来,四爷病逝,那小妾拿着钱财走了,对这个女儿不管不顾,差点让她流落街头。
那小妾对四爷肯定是没啥感情,生这个女儿也并非情愿。颜
老看她可怜,加上颜家人丁单薄,就把这女孩领了回来。
刚领回来的时候,发育有点晚的女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又黑又小。在颜家调养了两年,她再次发育,长了个子。个
子长高了,皮r也丰腴了,她的美丽就显露了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这
小姑娘从前不够美,怎么打扮也不好看,没少被人歧视。如今,她是要把之前的打扮都找补回来,成天花枝招展。顾
轻舟就没见过她一条裙子穿两回的。而
且,夏千予对顾轻舟隐隐有点敌意。顾
轻舟一来是不太在意,二来是与己无关,没有理会过。
“这条裙子是新做的?”颜老问她。夏
千予笑起来:“快要过旧历年了嘛,要穿得喜庆点。”颜
老点点头,转头就问顾轻舟:“今年你带着孩子们,来我这里过年如何?”夏
千予的脸色有点僵,眼底闪过一缕寒意。
“今年真不行。”顾轻舟笑道,“司家的人都来了,还有两家的舅舅,以及各位亲朋。
不过,等到了大年初一,我可以带着孩子来给您拜年。先说好了,红包要三份,我女儿要个最大的,两个儿子您随意。”颜
老哈哈笑起来:“这个自然,那也是我外孙女。”顾..
轻舟无意识看了眼夏千予,发现她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他们说得热闹,就有男孩子跑进来:“我爹?o回来啦,我爹?o回来啦。”
跑进来的,正是颜三的儿子颜恺。接
着,颜三风尘仆仆进来。
他看到满屋子人,很是诧异:“你们......都是来接我的吗?”
众人不知如何接话。颜
三叫颜子清,当初顾轻舟大婚的时候,还是他去送的。
那时候,他是家中幼子,成天混吃等死。不
成想,五年多过去了,他成了家中的主心骨。他
父亲年纪大了,很多生意都是他在跑。他身上公子哥的气息全无,露出了精明干练甚至有点油滑。
命运会推着人前进,把每个人推到自己的位置上。改
变不了命运,就只能改变自己。“
......快要开饭了吧,我先去换身衣裳。”颜子清也不需要其他人接话,自己就说开了。他
转身走了。
他的两个孩子,则是p颠p颠跟了进来。四
岁的颜棋躲进了顾轻舟的怀里,和顾轻舟说悄悄话。
夏千予看在眼里,上前对颜棋道:“棋棋,你这样压着人,司太太很累的,姑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颜
棋立马扭过脸,把头埋在顾轻舟的肩膀上。顾
轻舟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对夏千予道:“没事,我不累。我女儿比她大一岁,比她要重多了,我也常抱她。”夏
千予不再说什么了。颜
棋却凑在顾轻舟耳边,悄声道:“姑母,姑母你,她,姑母不。”她
从小没有母亲,好像也没有专门的r娘,佣人带着她并不尽心,至少没有花时间认真教她说话。她
只比玉藻小一岁,语言能力却像个两岁的孩子。顾
轻舟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听得出这孩子对夏千予自称她姑母不满意。她
姑母只有顾轻舟。“
都是你姑母,对不对?”顾轻舟也悄悄问。女
孩子立马道:“不。”顾
轻舟愣了下。孩
子虽然不懂事,可感觉是最敏锐的。颜棋对夏千予的抵御,来源于哪里?顾
轻舟的眼眸微沉。
颜棋一直坐在顾轻舟怀里,而六岁的男孩子颜恺,则围绕着众人跑来跑去,甚至自己在原地手舞足蹈。
顾轻舟一开始的注意力在女孩子和夏千予身上,可约莫十分钟后,男孩子还在那儿不停歇,而且他的表情并不是孩子的撒欢,好像忍着什么。
“恺恺,你过来。”顾轻舟出声道。
颜恺好像没听到。顾
轻舟提高了声音:“恺恺,到姑母这边来。”
他这次听到了,却依旧在手脚不停,围绕着他祖父打转。顾
轻舟再次喊他。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然后,他们都看向了颜恺。
颜恺接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停了下来,却又身不由己的挤眉弄眼。他的脚步有点发飘。
众人错愕,只有顾轻舟神色一敛。
第1462章 她很漂亮是不是?
六岁的男孩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
颜恺最近好动,而且喜欢东倒西歪,挤眉弄眼、眨眼吐舌做鬼脸,颜家没人当回事。就
像此刻,颜恺故意步履混乱,好像随时要倒,他祖父颜戍立也没放在心上。
颜戍立接住了快要倒下的孙子。颜
恺立马冲他做了个鬼脸。
颜老就拍了拍他的后背:“有客人在,不可胡闹。”
顾轻舟则道:“恺恺,你过来......”
小孩子很叛逆,让他过来,他却非要跑开。
于是,颜恺从他祖父怀里爬起来,一溜烟逃了出去。顾
轻舟看着孩子的背影,想着等会儿离开时,要看看他。
旁边的夏千予道:“我去找他过来吧。”
颜老点点头。吃
饭的时候,颜家的小孩子回来了,已经恢复如常。
“恺恺一直很顽皮吗?”饭后,顾轻舟看着恢复如常的颜恺,问颜子清和颜老。颜
子清道:“他性格比较活泼。男孩子嘛,太怯懦可不行。”“
之前看到他手舞足蹈,又做鬼脸,是常这样玩吗?”顾轻舟又问。
颜子清和颜老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每
个父亲都有点自尊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太顽劣,故而颜子清笑道:“倒也不是常这样,只是有点人来疯。”颜
老却无情戳穿他:“你天天不在家,倒像真知道一样。恺恺是喜欢做鬼脸,最近也是爱动来动去,不过有个缘故:咱家隔壁有个他一样大的男孩子,也是成天这样,恺恺跟他学的。轻舟,有什么不妥吗?”顾
轻舟想说,这有点像她师父医案上记载的一个病,可小孩子的面相,又跟医案记载不同。她
在乡下的时候,就常跟着师父行医,后来也遇到了很多病人。..
不过,这种病例她倒是没遇到过。
顾轻舟怀孕之后,记忆力有点衰退,她也不是很肯定,又没真遇到过,就打算保守一点。
平白无故说人家孩子有病,家长恐慌是其一,心里不舒服是其二。
来颜家做客,顾轻舟自然不会给人家添堵。“
我家老二才九个月,将来跟恺恺差不多,特爱动。”顾轻舟无奈笑道。颜
老知道她不是想说这个。不
过,大家都是人精,谁都不会把一个话题聊死,故而很愉快的交谈起育儿的艰难。饭
后,舅舅很明显的暗示,他有话要单独和颜老说。顾
轻舟和司行霈知情识趣,就起身告辞。
颜子清亲自送他们。
司行霈问颜子清:“老三,你手里有多少邮轮是走英国的?”
颜子清没提防司行霈,笑道:“你司师座可是有飞机的,而且很多,想要去英国还用邮轮吗?”“
当然不是。”司行霈道,“你说实话,你到底有多少。”颜
子清算了算:“大型的有十三艘,那是专门走货的;运客的邮轮,约莫有七八艘。我们家不是做船舶生意的,没有太多。”
司行霈道:“其中十艘货船,咱们合作如何?”
颜子清不解:“你要运送什么?”“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司行霈道,“我知道你有门路,能避开英国海港的检查,对吧?”
图穷匕见时,颜子清才感觉自己轻敌了。司
行霈很明显是挖了个大坑,而他居然毫无防备,一脚就踩了进去,现在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愣了足足半分钟,才问司行霈:“你怎么连自家人都坑?我好歹算是你的大舅子吧?”“
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去问问我正经的大舅子,就知道我待你不薄了。”司行霈道。
他口中的正经大舅子,说的是顾绍。顾
轻舟在旁边笑出声。司
行霈就道:“你也可以问我太太。”“
我不知道。”顾轻舟拆台,“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司行霈:“......”这
媳妇真是亲的。
颜子清那边垂死挣扎:“邮轮早已订满了航程,况且我们已经没了通行证,到英国是要检查的。”
司行霈静静看着他,然后神秘一笑:“我帮你一个忙,如何?”颜
子清犹豫了下:“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听说上次徐培,是在你那个仓库里自杀了?”司行霈问。
颜子清的脸色骤变。
他压低了声音:“你也听说了这件事?听谁说的?”“
你父亲。”司行霈道。
颜子清:“......”人
家都是儿子坑父亲,不成想他的老父亲专门坑儿子。
“你到底要运什么?”颜子清问。这
就是松口了。
司行霈神秘笑了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运费我给你十倍。”
这根本不是运费的问题。
颜子清最终没把这话说出来。
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颜子清突然又问顾轻舟:“那个徐培,他到底是不是自杀?你有确切消息吗轻舟?”“
没有。”顾轻舟道。她
也不是神仙。徐
家把这件事捂得那么紧,如果照正常的情况,那自然是自杀了。可徐培和阮燕峰的事在前,徐家生怕传出半点闲话,哪怕有鬼也要藏匿起来。这
就说不准了。什
么消息都不知道。别
说解剖徐培的遗体,就是徐培的遗书,徐家都不愿意拿出来。
“人言可畏。我那个仓库,如今留着也不知干嘛,平白无故的损失。”颜子清道。司
行霈说:“这种事,只能认栽,没有其他的办法。死过人的仓库,用来储存货物当然是没问题,价格低一点就是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颜子清无奈道。司
行霈就继续道:“徐家一口咬死他是自杀,这还有什么疑问?哪怕将来徐家翻案,非说是仓库的主人把他绑过去杀了,你也可以用徐家现在的口风把他们拍死。”
颜子清又看了眼司行霈:“我难道怕徐家闹吗?不是这个。”“
那到底是什么?”司行霈失去了耐性,“你怎么婆婆妈妈的?”颜
子清沉吟了下,这才道:“前些日子,徐家那个四小姐找了我,她想要知道那个仓库最近租赁的情况。”
司行霈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美人。“
你看上了她?”司行霈问。
“那当然没有。”颜子清笑笑,“不过她挺漂亮的,是不是?”
司行霈无语了。感
情他跟人家扯了半天,都在扯女人,实在扫兴。他
拉了顾轻舟的手,上了汽车,对颜子清拜拜手:“回见吧您。”
颜子清则趴在汽车的窗户上,又问顾轻舟:“那个徐四小姐,跟你哥哥以前是怎样的关系?”“
就是男女朋友。”顾轻舟道。颜
子清就意味深长笑了笑。
司行霈就拍了拍方向盘:“你注意素质,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当心将来遭报应。”颜
子清站直了腰,挥挥手,示意他们两口子可以滚蛋了。车
子开出了颜家,司行霈才问顾轻舟:“你盯着颜子清的那个儿子看,是有什么问题吧?”
顾轻舟则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夏小姐有问题,你觉得呢?”
司行霈问:“哪个夏小姐?”“
就是穿红色衣裳,后来进来的那位。”顾轻舟道。司
行霈只知道一个女的进来了,后来说了些什么,他都不在意,他当时正在套颜老的话。
“她怎么了?”司行霈问。
第1464章 太贪婪
顾轻舟打算去看看颜恺,只是担心他的病。“
那个夏小姐,她y阳怪气的,是因为你占了她的位置吧?”司行霈突然开口。
他连正眼都没看过夏千予,却从今天司琼枝的话里,听出了夏千予的攀比之心;而且顾轻舟昨天好像说了,夏小姐有点问题。多
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他的敏锐和精明。
顾轻舟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夏
千予年纪不大,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她
是小妾生的,佣人们都轻瞧了她。她力争上游,讨好主母,主母离婚走人了;讨好哥哥们,哥哥们看不惯父亲,去英国发展了。
后来,她就开始讨好她父亲,可惜他父亲不喜欢女儿,更不喜欢瘦弱的她。在
讨厌女儿的父亲眼里,若是能例外,大概要很漂亮的小姑娘吧?
可惜夏千予不是。她
那时候太瘦。她
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去巴结自己的亲娘。她从亲娘的眼睛里,感受到了同源的恨意。
她千辛万苦,差点感动了她父亲时,父亲病逝了。
夏千予简直要崩溃。她
还以为,那是穷途末路:父亲死了,家里散了,亲娘带着遗产走了。不
成想,那却是她命运的转弯。她
被接到了颜家。颜
家在那之前,出了一次事故。一个印度军火商派人到新加坡,刺杀颜戍立,却意外炸了颜家两辆汽车。
那汽车上,是颜家打算去海边游玩的众人,颜家损失了大半的人口,可谓惨烈。
颜家人丁单薄,颜老和颜子清都很疼夏千予。
她有一次跟颜老开玩笑:“您不如干脆认我做女儿吧?”颜
老却道:“孩子,你永远姓夏,我不能对不起你的父亲,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啊。”夏
千予并不感动。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想通:她住在颜家,再怎么享受,也无法继承颜老的家产,她只是个客人。
如果她改姓了颜,成了颜家的义女,将来颜老百年,有一小部分家产是要给她的。
依照颜子清的性格,他不会吝啬。颜
老此人,对夏千予格外纵容,钱财上从不小气,可对大事却严谨得半分也不肯变通。
夏千予想明白了之后,就更加用心。她
想方设法讨好颜老,投其所好,做到了女儿该做的一切。
她想成为颜家的小姐。也
许,这是夏家留给她的y影,她一生都没有归属感。
可颜老的态度,没有半分松动。夏
千予几次暗示,颜老都没有含混过去,而是直接找她长谈,表明她只是夏家的小姐。
当夏千予哭着说:“我爸爸对我并不好,他也没把我当女儿。”颜
老就冷了脸,然后叹了口气,说:“你不能这样想,女孩子应该懂得感恩,生育之恩大于天啊。”言
外之意,觉得她这个人没心没肺。
夏千予吓得不敢再提。她
以为颜老会对她失望,不成想颜老依旧对她很好,在物质上很纵容她。
她以为,颜老跟她父亲一样,不喜欢女儿。她
以为,颜家的遭遇让颜老害怕家里再添亲属。
她还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打动颜老,让他把自己变成颜家的一员。
直到顾轻舟的到来。
顾轻舟来到了新加坡之后,一切都变了。颜
老会谈论顾轻舟,说:“那是我的义女。”夏
千予一开始满头雾水,因为从未听说过。她
去打听,才知道是当初二爷求了颜老,让颜家名义上给顾轻舟一个身份,好让顾轻舟嫁给她的丈夫。
夏千予就想:“她和我一样,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好在,二爷开口了,而我爸爸却什么也没说。”在
这一点上,夏千予是瞧不起顾轻舟。顾
轻舟和她一样,都利用了颜家。..
她在偶然的谈论中,表达了自己的这个观点,却被颜老驳回。颜
老说:“那不一样,我是自愿认她做义女。那可是个传奇,没人不佩服她。”夏
千予嫉妒得怒火中烧。
颜老如此夸奖顾轻舟。
她夏千予千方百计想要个前程,想要点家业,颜老不肯给;而顾轻舟,什么也没做,颜老却追着要认她做义女。
简直岂有此理!
夏千予后来也去买了顾轻舟的传记,看完之后她就把书给烧了,并且坚信顾轻舟和写她传记的人有什么不轨。
她不相信那是真的!“
她那么有钱,借助颜家嫁得那么好,她应该明白我的苦衷,凭什么要来挡我的路?”夏千予恨恨的想。顾
轻舟没有来的时候,颜老就不是很愿意;等顾轻舟来了,颜老自觉有了个义女,更加不想要第二个了。她
恨顾轻舟的,但她尽可能隐藏。
然而,夏千予觉得那女人是明白的。那
女人有双透亮的眸子。她
那双眸子太过于精明,好像所有的魑魅魍魉在她眼里,都要显露原型。顾
轻舟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却故意不避嫌,不给她让出一条路,一点怜悯心也没有。
“她太贪婪了。”夏千予想。夏
千予见过顾轻舟,却一直没见过她丈夫。
前些日子传言,说她丈夫死了,夏千予很是快意。她
还想过,顾轻舟的丈夫应该很丑,那女人是为了司家的权势才嫁给他的。不
成想,她终于见到了顾轻舟的丈夫。
在那个瞬间,她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心
跳得那么急切,好像春风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微寒的风中瑟瑟发抖。“
她太贪婪了。”夏千予再次想。
有那样英俊的丈夫,哪怕是穷困潦倒,顾轻舟此生也应该满足了,她还要什么?
当天晚上,夏千予就做梦了。她
梦到自己和司行霈在水池里游泳,那男人在她面前露出了脸——那张英俊得*人的脸。
然后,他深深看向了她。后
来,他把她按在池子的壁上。
夏千予从梦里醒过来,还是头一回做如此露骨的梦,整个人都心悸,同时既甜蜜又深深的痛苦。“
我难道也要去做妾吗?”她问自己。她
当初很瞧不起她的亲娘,不就是因为她是小妾吗?假
如那双有力的手,能再次拥抱她,做妾她也认了。
夏千予的世界,被那一眼颠覆了。
她想,她重新有了生机,她活过来了,她有了前进的方向。颜
家富足的生活,成就了她匀称的体态,丰富的学识,让她变成了知书达理的名媛。
她配得上自己梦中的男人。
第1465章 顾轻舟的刻薄
顾轻舟和司行霈睡前聊了聊夏千予。也
仅仅是闲聊。司
行霈的意思,夏千予对顾轻舟做颜家的义女很不满意,简直是神经病。这神经病肯定对颜老三的女儿做过什么,所以提前处理掉她。
顾轻舟是颜家义女,此事是颜老自己认下的。她
来到新加坡,并没有想继续占颜家的便宜,是颜老极力要求。
此事夏千予怪到顾轻舟头上,的确是迁怒了。
而顾轻舟对他随便就想打想杀的人生态度,也提出了严厉的警告。
“心慈手软。”司行霈不以为意,反而说顾轻舟,“这可不像你啊。”
“胡说,怎么不像我?我一直很温柔、很手软。”顾轻舟道。
司行霈:“......”太
太越来越不要脸,颇有他的风采,司行霈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顾轻舟打算去看颜恺,司行霈则准备去趟他舅舅的橡胶园。
他也跟顾轻舟说:“咱们家也要投资些生意,将来孩子们都有事做。”
顾轻舟就随口问:“做些什么?”
“开个电影公司。”司行霈道,“我想跟太太约会去看个电影,居然没有中国的,岂有此理?”
顾轻舟:“......”
司行霈又道:“我问了舅舅,他说他认识几个做电影的,都因为资金不足没成功。有人熟悉,做起来就容易。
轻舟,半年之后咱们就有了自己的电影院,想看什么你提前告诉我,我专门去给你定制。”
顾轻舟抿唇笑了。“
如果电影院能发展繁荣,是能带动相关产业的,也算是为新加坡的经济做了贡献。”顾轻舟道,“可以的。”
说罢,顾轻舟又道:“我记得当年在岳城,你还跟某个电影女星关系暧昧。”她
说的是云琅。
司行霈立马按住她:“混账,你敢污蔑我?我明明跟她清清白白,半点暧昧也没有。”顾
轻舟这个诬陷,是故意逗他,当然也付出了惨痛的教训——这一夜被他折腾得格外漫长。翌
日,两口子各自去忙碌。司
行霈亲自开车,把顾轻舟送到了颜家。虽
然身后还有另一辆汽车跟着。
“我就不进去了。”司行霈放下她,等顾轻舟要走的时候,他又冲顾轻舟招招手。顾
轻舟只当他有什么要紧话说,就走过来微微弯腰。于
是,司行霈趁着她弯腰的时候,在她脸上轻轻琢了下。
顾轻舟:“......”
这个人随时能耍流氓,她也是很服气的。“
开车慢点。”顾轻舟站直了腰,装作若无其事,不肯顺着他的想法露出羞怒。
司行霈就吹了个口哨,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兴高采烈的走了。
顾轻舟看着他的汽车绝尘而去,无语了好久。不
过,她的心情倒是突然被点燃,有点雀跃,好像回到了岳城的时候,他们偷偷约会那样。
她唇角微翘。
然而一转身时,顾轻舟看到了夏千予。夏
千予正打算出门,在门口站了片刻,好像看到了顾轻舟和司行霈方才的告别。
她那表情,竟是特别的熟悉。顾
轻舟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瞧她这样,顿时感觉自己被泼了一头狗血,有种很无奈的尴尬。
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对司行霈那混账暗生情窦,真是可怜。不过,不了解司行霈的人,大概才会被他外表迷惑。
司行霈是不会回应的,甚至可能会嫌麻烦将她“处理干净”。顾
轻舟看着夏千予急急忙忙收敛视线,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司太太。”夏千予挤出笑容,“你这么早来了,是有事吗?”她
的表情又是嫉妒又是痛苦,甚至有点没有褪去的痴迷。顾
轻舟平心而论,司行霈的确很容易让女孩子一见钟情。他
身材修长,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身姿格外挺拔,肩宽背直很有气度。他肤色幽深,是南洋很常见的小麦色,符合南洋女孩子的审美。一
个气度出众,五官英俊的男人,下意识会让人产生好感,从而迷恋。
爱情,不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悸动吗?“
我小姑子说,昨天看到你带恺恺去医院,他没事吧?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顾轻舟道。
夏千予立马道:“没事。”
她害怕顾轻舟不相信,补充道:“裴家的医院很专业,儿科医生说恺恺一点事也没有,就是小孩子顽皮。”顾
轻舟哦了声:“那我就放心了,我去看看他。”
夏千予的眉头,不经意蹙了下,问顾轻舟:“司太太,你是不相信我吗?”
顾轻舟如果想要踩她,有各种言辞,让她生不如死。可
能是当了母亲,她的心中添了些柔软,故而她好声好气面对夏小姐无缘由的诘问:“当然不是。”
“那正好,我想要去百货公司买条裙子,司太太能陪我去,给我做个参考吗?”夏千予笑道。顾
轻舟摇摇头:“你自己去吧。夏小姐小小年纪,跟我的品位不同,我参考不了什么。”
夏千予立马道:“我是想挑一条端庄点的裙子,长辈们都喜欢女孩子穿得稍微保守点。”
一边骂顾轻舟年纪大,一边说顾轻舟没品位。顾
轻舟好多年没遇到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长辈们是喜欢漂亮女孩子穿得保守点,稍微遮点锋芒。咱们华人都讲究谦和,就连吃饭也是七分饱为佳,容貌太过了,衣裳就稍微穿得丑一点,中和一下。像夏小姐这样的,完全没必要。”顾轻舟道。夏
千予整个人僵了下。
她是真没想到,顾轻舟能如此刻薄的反击她,说她长得丑!夏
千予整张脸都发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顾轻舟就继续道:“我来看恺恺,这是我作为姑母的礼数,跟夏小姐你无关,不存在信任你与否。”“
你......”夏千予差点气得背过去。顾
轻舟这话,是在说她并非颜家的人,真正戳到了夏千予的死x。而
她说罢,就进去了,没有再和夏千予纠缠。
夏千予忘了是她自己先挑衅,只感觉顾轻舟为人刻薄尖酸,整个人都气炸了。她
身不由己的发抖。她..
出去之后,一个人在汽车里坐了很久,约莫半个多小时才回神,心中的主意逐渐成型了。
第1466章 风邪
顾轻舟也没想过,要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总想要更加的沉稳,更加的慈祥,对小辈们多些忍耐。
然而,她可能是和司行霈混得太久了,宽容没养成,教训起人来越发理直气壮了,越发不像东西了。顾
轻舟微微扶额,进了颜家的大门。
颜家父子俩都不在家。顾
轻舟轻车熟路,去了颜恺和颜棋房间。
颜家分东西两个院落,颜子清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西边的楼里。一
楼是颜子清的住房和卧室,二楼则是两个孩子的房间。
顾轻舟进门时,看到颜恺正带着妹妹堆沙子,满屋子脏乱不堪。
“姑母!”
他们俩一看到顾轻舟,就非常兴奋扑上来,抱了顾轻舟满怀,把顾轻舟月白色旗袍上,印了一个个的脏手印。
“真乖。”顾轻舟抱起了颜棋,又对颜恺道,“别玩这个了。”佣
人进来,兵荒马乱一顿收拾。
顾轻舟就问佣人:“他们俩平时玩这些?家里不请老师教孩子们学习吗?”
就像玉藻,她每天都要学不少的东西,也有家庭教师。佣
人端了水,要给顾轻舟擦擦手。
顾轻舟接过毛巾,就听到佣人说:“之前请了个老师,后来好像......反正是走了......”
佣人欲言又止,顾轻舟就追问,后来到底怎样了。
“是在背后骂三少爷,才被赶走了。”佣人道,“打那之后,三少爷就说不想要家庭教师。学校嫌他们太小,过几年再去念书。”
顾轻舟:“......”颜
家做的生意,多半都是不太能见光的。
为此,总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正义感膨胀,到了背后辱骂雇主的地步。那位家庭老师的下场,估计好不了。颜
子清听到别人背后骂他,肯定对家庭老师恨之入骨,就懒得再请。
顾轻舟心中有数,不再说什么。她
是来看病的,却先把颜恺和颜棋都丢进了浴缸里,重新给他们俩分别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累得浑身的汗。新
加坡的旧历年关,也像初夏那么热。洗
干净了,顾轻舟这才给颜恺把脉。
小孩子的面相上,已经有了一分病容,发暗无光泽,脉弦。
顾轻舟再三诊断,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
在颜家耗了大半天,才等到了颜子清回家。颜
子清没想到她在,月白色的旗袍上很脏,倒是他的两个孩子,清清爽爽的,难得一见的干净。“
他们弄的吧?”颜子清道,“方才是不是玩泥巴了?”顾
轻舟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让佣人把两个孩子领下去,才对颜子清道:“三哥,恺恺多动,总是控制不住,而且爱挤眉弄眼,不是小孩子顽皮,而是风邪。”
颜子清口渴,正在喝佣人端给他的热茶,闻言有点诧异:“什么叫风邪?”顾
轻舟就认真给他解释。
“中风你知道吗.....”颜
子清吓一跳:“不是老年人才中风吗?恺恺才几岁,他怎么会中风?”顾
轻舟被他打断,也不气恼,等他说完才道:“中风是个统称,有外风和内风之分。所
谓外风,就是感染了风邪所致。你对中医可能不熟,那西医的神经系统疾病听说过吗?”颜
子清点头。
“我小姑子说,中枢神经系统包括脑和脊髓,神经系统的抽搐、不由自主运动、麻木和震颤,中医上都称为‘风邪为患’。”顾轻舟继续道。
颜子清不是很明白什么中枢神经,但是他听懂了。顾
轻舟说他儿子可能中风了。他
脸色煞白,问顾轻舟:“这是怎么导致的呢?他才六岁,怎么会得这种病?”他
再三强调孩子年纪小。“
病理是怎么形成的,哪怕是拥有仪器的西医,也要做很多实验才能告诉你。而我靠号脉,说不清楚这些。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出现了什么症状,如何治疗。”顾轻舟道。
“一般的情况呢?”颜子清不死心的追问。好
像问得清清楚楚,下次就能避免一样;好像问清楚了,就不显得他做父亲失责似的。“
三哥。”顾轻舟轻轻叹了口气。
颜子清这才回神。他..
用力搓了几下脸,让自己的脑浆重新流动。
“对不起,我实在太惊讶了。”颜子清道,“我一直当他是爱胡闹,还暗中嫌弃他没出息.......我......”小
孩子出事,家长最容易陷入自责或者相互指责里。
颜恺没有母亲,颜子清没有可以供他指责的妻子,故而内疚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几乎要压垮他。
然而,这些是毫无意义的。
“怎么办,要怎么治疗?”颜子清自我责骂了半晌,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我记得你是神医的,你看得出来,你也会治的,对吧?”“
嗯,我会治。”顾轻舟说,“可是三哥,此事要不要先告诉义父?”“
不不,他老人家已经承受了太多,儿孙的病最容易让他伤神,还是不要他。等治好了,再提一提。”
“不说的话,家里佣人也不能全告诉。”顾轻舟道,“那偷偷摸摸熬药,万一有心人使诈怎么办?恺
恺这个不是急性病,好几年之内都不会大发作,可能要吃一两个月的药,你确定小孩子能受得了?”
颜子清诧异看了眼顾轻舟。他
听明白了顾轻舟的暗示。可
她在怀疑谁?
颜子清把家里的佣人算了算,发现佣人太多了,他也算不清楚。“
轻舟,你是觉得我家里的佣人有鬼?”颜子清压低了声音问。顾
轻舟:“......”她
一时间答不上来。“
三哥,长时间的治疗,义父应该知情。他知道我的医术,如果知情了,反而更安心。”顾轻舟换了个说辞。
而颜三,却显然把她之前的那句话听了进去。
他微微费解打量着顾轻舟:“轻舟,你说实话......”实
话根本没办法说。难
道说,我觉得你家的养女对我这个义女的身份很嫉妒,甚至看上了我丈夫,肯定会对我的药动手脚,哪怕牺牲你儿子来陷害我,但是我没证据,我就是知道?“
孩子的病不重要吗?你东拉西扯的,是不是怕义父骂你?”顾轻舟换了个套路。
果然,颜子清就被套进去了,重新陷入了自责里,再也没空追问什么。
他们去了颜老的院子。
颜老黄昏的时候才回来。和
颜子清相比,颜老见惯了风霜,脸色只稍微沉了点,问顾轻舟:“轻舟,靠药物治疗能痊愈吗?”他
不问病因,不心慌意乱,先抓住最重要的问题。
孩子能痊愈,其他一切都好说。“
能。”顾轻舟道。
颜老就松了口气:“给他开个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