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章 和谈成功
又过了五天,阮佳寒痊愈,能吃点正常的饭菜,只是以清淡为主。他
也算是适应了新加坡的环境。阮
家特意请顾轻舟吃饭,要感谢顾轻舟。
阮大太太、路茹和顾绍,亲自来请的。
顾轻舟就带着玉藻一块儿去赴宴。
宴席上,阮家的人旁敲侧击,似乎是很想知道司行霈的行踪,顾轻舟一概装聋作哑。饭
后,阮大太太特意和顾轻舟闲聊。
她略有点尴尬,把顾轻舟请到了偏厅:“之前我态度不好,司太太莫要见怪。”“
我能理解。”顾轻舟道。阮
大太太诚心道歉,就和顾轻舟掏心挖肺,说起心里话:“兰芷刚生下来,才四斤多。我抱在怀里,就觉得份量不对。
我怀了九个月的孩子,清清楚楚的。而且,我已经生了好几个儿子,对孩子的体重还是有点估量的。我
跟老爷说,他和佣人都觉得我失心疯了。我那么多的儿子,老爷盼闺女盼得要发疯,我自己也想要个闺女。可
是不对。母亲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兰芷不像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感觉得到,我那段时间时常发病,至今想起来都痛苦不堪。”
“这是产后的一些症状,肯定很难受。”顾轻舟接话。阮
大太太点头:“生不如死。吃不好、睡不好,直到兰芷两岁,我的症状才稍微缓解。”顾
轻舟点点头。“
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直到听说了阿绍的消息。家里人都知道,我从兰芷出生就不喜欢她。佳..
寒最孝顺,又因为娶亲这件事上没听我的,总是对我有点愧疚,他陪着我去了法国找阿绍。一
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分别了快二十年,可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阮大太太说到这里,声音发涩,“你能明白吗?我之前的苦,全是白吃了。
我的儿子,从小离开了我,也吃了很多苦,而我还养大了仇人的女儿。偏偏家里所有人,明知她不是阮家的,依旧疼爱她。”顾
轻舟没言语。阮
大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眼泪忍住。她
是真的恨秦筝筝。
“......我没办法和顾家的人太亲近,尤其是你。顾缨不太像顾家的人,她更像是个孤儿,而你像。”阮大太太道。顾
轻舟点头:“我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你没有丢过孩子,不知道母亲的心情。”阮大太太摇摇头。顾
轻舟就沉默了。
也许,她真的不理解。没
经历过,非要说明白,其实是很表层肤浅的。深入骨髓的痛苦,是表达不出来的,外人也体会不到。
“我希望阿绍好,可他不好。”阮大太太继续道,“他和徐歧贞分手开始,我就知道他不能好了。”
顾轻舟抬眸,看着阮大太太:“大太太,我已经结婚了。我对阿哥,我说得很明白,他是懂得的。这些日子,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您看到没有?”
“是啊,我看到了。”阮大太太说到这里,略感欣慰。
和两年前初回国相比,顾绍冷静了很多,也理性了很多。他
也摆正了心态。“
可是,他心里放不下。”阮大太太道,“每个人都是这样,第一个喜欢的人,哪怕七老八十都无法真正释怀。”顾
轻舟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希望,他能离你远一点。”阮大太太道,“家里的事,有老爷做主。他们要来新加坡,我也劝不了。为此,我总是提心吊胆。”“
您不必如此。”顾轻舟道,“我相信阿哥,他将来会幸福的。”阮
大太太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从前的罅隙,我说给了你听,咱们冰释前嫌,如何?”“
这个自然好。”顾轻舟笑道。
“那好,你以后常来玩。”阮大太太也终于笑了笑,心情放松了不少,“佳寒的病,多亏了你。”
“医者本分。”顾轻舟道。“
在你看来,不过是医者本分;在我们看来,就是再生父母了。”阮大太太道,“阮家记得这个恩情的。”顾
轻舟笑笑,没有继续谦虚。
回去的路上,顾绍问顾轻舟:“我妈说了些什么?”顾
轻舟就如实告诉了他。顾
绍听了,沉默了很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轻舟道,“阿哥,你多孝顺她。”顾
绍点点头。
然后,他声音很低,道:“舟舟,阿哥对你,从来都没有龌龊的心思。你好,阿哥就觉得很好。”“
如果你心思不对,我不会感觉愉快,也不会和你走得这么近的。”顾轻舟道,“阿哥,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顾轻舟道。
“我们是家人。”顾绍道。顾
轻舟嗯了声。玉
藻坐在后座,认真听着顾绍和顾轻舟说话。她
没听懂,于是不懂就问。
孩子一打搅,顾绍的情绪就完全好转了。他
和玉藻扯了半晌的闲话,车子就到了司府。
一进门,顾轻舟就发现几名副官正在集合,司督军似乎在说什么。“
怎么了阿爸?”顾轻舟看了眼集合的人,问司督军。司
督军冲她摆摆手,然后对几名副官道:“赶紧收拾好,乘坐两个小时后的邮轮回国。”
副官们道是。直
到副官们解散,司督军才冲顾轻舟招招手。顾
绍带着玉藻先进去了,顾轻舟和司督军坐在门房的小厅里喝茶。
“这六名副官,都超过了二十四岁,在司家做了七八年的事。国内的和谈落定了,阿霈发电报,让送他们回国,安排到军中去谋个前途。”司督军道。
司家的副官们,个个忠诚,除了司督军和司行霈挑选他们时眼光犀利,也是因为前途光明。
在司家服侍几年,放出去至少是个团长。如
果从小兵熬到团长,那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好的运气,更多的军功,远没有司家做事来得有保障。司
督军父子,一直很照顾手下的人。“
和谈定了?”顾轻舟惊喜,“司行霈是不是要回来了?”
“他说十三号回程。”司督军道。
这是司行霈承诺的日期。
当天晚上,顾轻舟也接到了司行霈的电报。
随后几天,好消息不时传过来。
不止是顾轻舟他们听到了,新加坡的其他人也听说了。“
就要和平了,军阀割据算是彻底结束了,国内很难再有动乱,阮家在考虑要不要回去。”顾绍对顾轻舟道,“他们让我问问,司家怎么想的。”
第1422章 隐居开始
国内的战事眼瞧着就要结束了。
搬离南京时,阮家和徐家对局势不太相信,总感觉战事会绵延不绝,加上很多人家都走了,也就跟着走了。不
成想,他们刚出来不到两个月,战事就停了。
他们很多生意还在国内没撤。
就连家人,也只是搬来了一部分。
等战事停止时,他们自然要考虑回程。“
阮家如果想回去,当然可以。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把异地当故土。但司行霈不会任官,我公公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我们是不会回去的。”顾轻舟道,“没有政治原因,单单是个人选择。”顾
绍似懂非懂。
“舟舟......”“
阿哥,如果其他人来问我,我会打官腔。但是跟你,我说的是实话。司家留在新加坡,跟国内的局势和政治无关,仅仅是个人偏好和选择。如果阮家想回去,没必要参考我们,可以问问徐家。”顾轻舟道。顾
绍这才确定。“
那好,我先回去了。”顾绍道。
接下来的几天,徐家和阮家都在犹豫不决。与
此同时,新加坡也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全国统一了,所有的军阀都拥护自由民主,承认南京政府。顾
轻舟接到电报时,眼泪下来了。这
是司行霈十几岁时候的理想。等
他年至三十,终于实现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一直苦苦经营,终于推动了局势。
当然,能取得最后的和平,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你阿爸要回来了。”顾轻舟对玉藻道。玉
藻很担心:“姆妈,你为什么哭?”“
姆妈高兴。”顾轻舟哽咽着道,“我想你阿爸了。”玉..
藻小小的胳膊,抱住了顾轻舟的手臂:“姆妈不哭,玉藻陪着你呢。”
顾轻舟就抹了眼泪,抱起了玉藻。
又过了几天,顾轻舟和司督军收到了更多的情报。
“第一军的军长是颜新侬。”司督军道,“第一军的驻地就在江南,岳城和平城都在他的军区范围内。”
“那我义父是不能退休了。”顾轻舟笑道,然后她又问司督军,“阿爸,您羡慕不羡慕?”“
我劳碌有瘾啊?”司督军道,“只有他羡慕我的份。”顾
轻舟又笑起来。“
第一军有四个师的编制,都是曾经岳城和平城的老人。他们在颜新侬手下,我也放心,没辜负跟随多年的老部下。”司督军欣慰道。他
们父子离开了军队,其实是躲清闲了。依
照他们的资历和曾经的地位,是没资格躲这个清闲的,因为他们和很多人的命运有关。
曾经岳城、平城的军队,那些军人们的前途,都系在他们父子头上。他们退了,那些年轻的军官们怎么办?
如今好了,他们可以在颜新侬的羽翼之下。
“颜新侬做第一军的军长,大概是阿霈活动的结果。”司督军道。颜
新侬等于是替司家父子承受了重担,挑起了司家父子的责任。顾
轻舟叹了口气。
“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司督军道,“等将来颜新侬退了,到新加坡来,我们会分一份产业给他。”
“那我先替义父谢谢您。”顾轻舟笑道。顿
了顿,顾轻舟又问:“以前的旧部,如今都分布在第一军了吗?”
“差不多。第三军军长也是我的老友,有不少人在第三军,算是他们各有前途了。”司督军道。顾
轻舟点点头。
同时,她也接到了关于叶骁元的消息。
顾轻舟拿到了电报之后,去给叶姗和华云防看。
见过了司行霈之后,叶姗和华云防并没有立刻回去,他们打算在新加坡多住些日子,顺便再去香港逛逛。“
军政府撤了?”叶姗拿到电报,看到她父亲是国民第六军的军长,诧异问顾轻舟。“
撤了,全国的地方军政府都撤了,大家都拥护统一。叶督军现在是叶军长,他手下的是第六军,同时监督第七军和第八军,‘兼任西北防军总司令’,就是这个意思。”顾轻舟道。
叶姗了然。
她道:“那我们得早点回去。”
“是的,你父亲对华云防肯定有安排,估计不日会发电报给你。”顾轻舟道。
她猜对了。
第二天,叶姗就收到了叶督军的电报,果然是催他们两口子赶紧回去。
叶姗来的时候,一路上打听消息,故而是坐专列到了南京和平城,再从岳城出发到新加坡。回
去的时候,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顾轻舟直接派飞机送她。
她的飞机,还是当初叶督军送给她的。“
反正有飞机,你不一起去一趟吗?”叶姗邀请顾轻舟,“阿妩的第二个孩子快要生了,你也去看看她。”“
等孩子满月。”顾轻舟笑道,“司行霈快要回来了。我们来新加坡时,还有很多人留在国内。等司行霈这次回来,司家差不多是全部搬过来了,到时候家务事很忙。琼枝要上班,家里离不开我。”叶
姗也不强求。
“那等阿妩的孩子满月,我们给你发电报。”叶姗道,“你要记得来。回头阿妩问我,我也这样告诉她。”“
好。”顾轻舟笑道。
叶姗他们当天下午,就飞回太原去了。到
了新历的八月十三号,天气晴朗炎热,司行霈终于到了新加坡。他
的飞机直接落在新加坡的。这
次,他还带了其他人过来。
一下飞机,司行霈先上来拥抱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不自在,当即翻脸:“别胡闹。”
很多人看着。来
接他的人,以及他带过来的人,全部瞧着他们,包括司督军。司
督军倒是没什么不悦。司
行霈却不放手。他凑在顾轻舟的颈窝里,嗅着她的气息,声音是轻松愉悦的:“轻舟,我余生就剩下吃喝玩乐了。”
顾轻舟心里发软。
一生的大事,司行霈都做完了。他十岁上战场,三十二岁结束,整整二十二年的军旅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他
想,此生再无战事了。
他的祖国,肯定会一直繁荣稳定下去。“
别,这样说不吉利。”顾轻舟笑道,“每次笃定,结果都会不如人意。”司
行霈道:“别咒我。”
然后,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了顾轻舟。
第1423章 父亲的尴尬
司行霈回到新加坡,带了不少人,其中有好几位是顾轻舟熟悉的。
不过,她一直被司行霈霸占着,根本无法分身,连句问候的空档都没有。
司行霈对司督军道:“我知道您有很多想问的,过几天吧。我要先陪陪太太,过几天我空闲了,再慢慢说话。”说
罢,他就把顾轻舟拉上了汽车。来
接他的、他带过来的,全部被他丢在了空地上。顾
轻舟说了句什么,司行霈不由分说关紧了车门。司
机也被他撵走了。
司行霈开着汽车,很利落回到了司府。
一进门,他就脚不沾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瞧见乳娘正在逗孩子,诧异看着归来的他,司行霈淡淡一点头。
然后,他把顾轻舟带上了楼。顾
轻舟对他的行为实在又是羞又是恼:“全家人都看着,你要点脸吧!”
司行霈道:“我血气方刚的年纪,离开了太太好几个月,回来先跟太太亲热,有什么不妥?”顾
轻舟:“......”
她是个老式又内敛的性格,对司行霈的做派至今都无法接受。司
行霈吻住了她。
他的手娴熟钻入了她衣襟里。
扣子被他弄开了,顾轻舟无处可逃。正
在此时,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的玉藻,兴奋跑上了楼,还问乳娘:“我阿爸回来了吗?”顾
轻舟忙推他:“玉藻来了。”
“没办法,让她也等着。”司行霈道,“我现在也出不去。”
顾轻舟低头看了眼他。的
确,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没办法见人。顾
轻舟无力扶额,然后自己先笑了。
她一笑,浑身就软绵,司行霈亲吻她时轻微的触感,让她发痒,更加笑得停不下来。声
音传到了门外。
两个孩子的乳娘正在劝玉藻,玉藻却道:“我听到我姆妈笑了。我阿爸回来了,是不是?”
顾轻舟连忙把头埋在枕席间。做
家长应该端庄的,顾轻舟也一直做得很好,直到司行霈让她破功。
“陈嫂,让玉藻进来吧。”顾轻舟停了笑,对门外的人道。司
行霈还没来得及抗议,门就被玉藻推开了。
他只得半躺着,弓起膝盖,拉过顾轻舟床上的薄毯盖住自己,换上了慈父的笑容:“玉藻。”
玉藻就要往司行霈身上扑。顾
轻舟急忙抱住她,笑道:“姆妈怎么教你的?大姑娘了,不能总是扑到人家怀里,是不是?”
玉藻就落在顾轻舟怀里不动了,她盯着司行霈,生怕他跑了似的:“阿爸,你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阿爸明天带你出去打鱼。”司行霈笑道,“玉藻还想玩什么?”“
我想去马六甲,从柔佛长堤上走过去。”玉藻道。“
好,咱们明天早上五点起来,趁着早上凉爽,步行走过柔佛长堤,去马六甲。”司行霈笑道。玉
藻欢呼。司
行霈又问她:“你怎么知道要步行走过柔佛长堤?”“
我听小姨说的。”玉藻道。
小姨是指顾缨。司
行霈点头答应了。闲
扯了片刻,司行霈从尴尬状态里缓解了出来,起身抱了玉藻:“走,阿爸带你去玩。”
他抱着孩子,从二楼的窗台上翻了下去。
顾轻舟大惊。
玉藻则是兴奋得大叫,尖叫声里还有放肆的大笑。
顾轻舟奔向阳台时,他们俩已经落地了,玉藻简直是要疯了,笑得毫无淑女气。
“司行霈!”顾轻舟气得咆哮,“你等着!”
司行霈不理她,带着玉藻跑了,还对顾轻舟道:“别走,等我回来。”顾
轻舟有心去前头看看的。可
又担心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司行霈又去人前捉她,会弄得更加尴尬,索性留在屋子里。正
好老二雀舫这时候醒了。
雀舫性格活泼,只要醒过来就不能安宁,非要乳娘或者顾轻舟抱着他。乳
娘抱他有时候不管用的,但只要趴在顾轻舟的怀里,他就能露出很明显的喜悦。
“这孩子最爱太太了。”雀舫的乳娘石嫂在旁边说。
开阊的乳娘道:“太太辛苦生了他,他是知道的,将来肯定孝顺。”
顾轻舟笑了笑。她
没指望孩子多孝顺她。儿
子长到五六岁,就会跟父母渐行渐远,再往后就是平衡的、独立的,不依附的。
“他能成器,我就很满足了,不求他孝顺。”顾轻舟笑道。
将来老了,司行霈会照顾她的,顾轻舟也没想过要孩子养老。约
莫半个小时后,司行霈又回来了。他
已经打发了玉藻。然
后,他让乳娘把他的两个臭小孩抱出去玩:“黄昏之前就别回来。”两
位年纪不大的乳娘,都有点尴尬,同时偷偷忍笑,抱着孩子就走了。这
个下午,顾轻舟身上的汗就没干过,其中还晕过去一次。司
行霈是把所有的思念,一股脑儿透给了她。顾
轻舟依偎在他怀里,想着小睡片刻,要起来吃晚饭,否则不像话,被佣人们取笑。不
成想,实在太累了,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她
闻到了淡淡雪茄的清冽。
司行霈不知何时醒过来,站在阳台上抽烟。这
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琼华把天地照耀得如白昼,四点多的月色明亮,顾轻舟能看见司行霈的表情。他
用一种欣慰、愉悦、放松的表情,打量着月光下的庭院,以及远处的楼阁、屋脊。顾..
轻舟想,他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此生最美妙的。他
已经完成了自己一辈子追求的大计,他说过要隐居,如今也算是“隐居”到了新加坡了。他
有了自己的家庭。“
司行霈......”顾轻舟喊了他。司
行霈回神时,顾轻舟也走到了阳台上。他
就顺手把烟蒂灭了,一把搂过了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下:“身上疼吗?”
“不疼,就是酸。”顾轻舟道。司
行霈笑起来:“不适应。以后我天天在家,你就会习惯了。”
顾轻舟啐他。
他搂住了她的腰,道:“轻舟,等我的事情彻底结束,孩子们差不多也大了,咱们就去旅行吧?”他
除了国内的事,到了新加坡也有其他事的。
前些日子他偷偷从前线离开,就是为了那件事。
“好。”顾轻舟笑道,“孩子几岁算大了?”“
十岁。”司行霈道。
他已经做好了把自己十岁的儿子扫地出门的打算,就跟当初司督军对他那样。顾
轻舟:“......”
第1424章 访客
司行霈回来的第二天,逗孩子玩,因为他举高了长子开阊,让那岿然入定般的孩子露出了微笑,于是他一高兴,把孩子抛起半米高再接住。顾
轻舟气得心梗。
“他高兴着呢,小孩子别太娇气。”司行霈有理有据。顾
轻舟几乎要家暴,打死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他脑袋还没有长好,你快要把他的脑袋晃碎了。”“
又不是纸糊的,别担心。”司行霈继续不肯认错,“开阊喜欢刺激的,像我。”
顾轻舟:“......”
她彻底明白,自己是给司少帅生了两个玩具。她
实在没眼看了,留下乳娘们胆战心惊,自己去了前院。这
次司行霈过来,把家里剩下的财产和人都带了过来。
财产是指他们在各地的一些固定资产,这次全部出手了;人则是家里的亲戚,比如司行霈的二叔全家,以及司督军留在岳城的姨太太。司
督军还有三位姨太太在世,不过其中两位早年就不受宠了,没有跟过来。司
行霈也发电报给司督军了。
司督军好些年没见过那两位姨太太了,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而且她们都没有子嗣。他让司行霈给她们一大笔钱,足够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彻底放了她们自由。
以后她们哪怕是嫁人,都跟司督军无关了。两
位老姨太太感恩戴德,拿着钱走了。
这次跟着一起来的,只有司督军的五姨太花彦。司
督军也让她离开,说自己身边不需要人,但她很坚持,仍想留在司家。既
然她坚持,司督军就没有异议。
顾轻舟要安顿这些亲戚朋友,忙碌了一整天。好
在家里可以用的佣人多,随便把他们派出去,事情就能办妥,顾轻舟只是陪着二叔和二婶闲聊。下
午的时候,顾绍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阮家的其他人,是阮佳寒和另一位男士。“
我妈听说你家亲戚到了,特意让我们来看望。”顾绍解释。
阮佳寒刚痊愈不久,清瘦得过分,但还能走路、说话,已经逐渐恢复了体力,也可以代表阮家出门访友。
顾轻舟对他这么大的恩情,司行霈来了,阮佳寒肯定要亲自登门。除
了他们兄弟,还有位年轻人也跟着来了。
此人穿着黑色的西裤,同样的黑色衬衫,头发打理得很整齐,让顾轻舟想到了蔡长亭,就多看了他几眼。顾
绍就在旁边介绍:“舟舟,这位是我七叔。”
男人也自我介绍:“我叫阮燕峰,久仰司太太。我昨天刚从南京过来,今天就来叨扰了。”
顾轻舟了然,和他握手。她
是知道阮燕峰的。阮
燕峰是阮家老太太四十五岁的时候生的,比顾绍和阮佳寒的父亲小整整二十八岁,今年也快三十了。
他是阮家家长唯一的同胞亲兄弟,又因为没结婚,一直跟着兄长,打理家族的生意。阮
燕峰是老来子,父母宠爱得不行,大哥也是亦兄亦父的疼爱他。阮
家其他的叔伯,都是姨太太生的,早已分家。迁来新加坡,阮家也没带那些族人。
之前阮燕峰没有跟着一起来,是留下善后了。
这位年轻的叔叔,做生意很有门道,是阮家大老爷的左膀右臂,为人又慷慨圆滑,在南京的商圈里颇有名气。听
闻他还是商会的秘书长。阮
家的大老爷在南京的商会里没什么资历,阮燕峰完全是靠着自己爬上去的,地位俨然要超过他大哥。两
年前顾轻舟刚从太原回来,在南京小住过,就听说过这位阮公子。
只是一直没碰上。阮
燕峰很忙,顾轻舟也忙,而且不是同一个圈子的。
“我也是久仰。”顾轻舟笑道,“这么说,贵府不打算回去了?”
阮燕峰也来了,阮家善后的工作大概是结束了。
“不回了。”阮燕峰很自然和顾轻舟接话,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刚刚统一,局势谁也说不准,最有实力说话的人退隐了,我们也没什么安全感。”顾
轻舟微微笑了笑。阮
燕峰是在说司行霈和司督军。这对父子是统一大业的主心骨,他们却放弃了官位来新加坡隐居,让很多人不安了。..
没了司行霈,统一能维持多久?和平能维持几时?“
咱们的家园,外有列强环伺,内有军阀割据。如今是解决了军阀割据问题,可外头呢?那些外国人,还盯着呢。”阮燕峰又道。
总之,阮家对局势不放心。“
阮七爷,您很有远见。”顾轻舟道。
“司太太过誉了。”阮燕峰笑起来。
他们俩倒是很能谈。顾
轻舟去年就到了新加坡,比起阮家,她对新加坡就熟悉多了。
“司太太,听说您还是护卫司署的副护卫司,那我能不能托您办件事?”阮燕峰问。
顾轻舟道:“您说,我尽力而为。”
“我想要一张居住证,写两个人的名字,除了我之外,另一个留白。”阮燕峰道。
旁边一直旁听的顾绍好奇问:“七叔,你要结婚了吗?”阮
佳寒的唇角却抽了下。
很显然,阮佳寒是知道一点什么的,他想要打断阮燕峰和顾绍,可一直没找到适合插嘴的空隙。“
不,我是防止家里??隆!比钛喾逍Φ溃?拔乙院蟛桓?依锶俗≡谝黄穑?蛩阍谥行牡卮?蚣浞孔印e?br>友肯定有。我交朋友,有时候能维持三五个月,有时候能维持大半年,填个模糊的名字,不管是警察还是家长面前,我们都是合格居住。”这
席话,是一个极品花花公子的胡言乱语。可
顾轻舟记得,这位阮七爷的风评还不错,感情生活一直空白,未婚,关系清楚简单。
怎么到了新加坡,突然就想要过起招蜂引蝶的日子?
“七叔,这不合适。”一旁的阮佳寒,小心翼翼开口了,保持着他的微笑对阮燕峰道,“再说,家里人不一定会答应你单独住。”这
对叔侄俩年纪只相差几岁,能力却是天壤之别。
阮燕峰一笑:“说的也对。”然
后,他给顾轻舟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改日单独谈,就把这个话题绕开了。顾
轻舟倒是生出几分好奇,不知这位阮七爷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1425章 最幸运的人
阮家兄弟和顾轻舟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司行霈。
司行霈找到了玩孩子的乐趣。他..
说要先玩几天,再处理正经事,就果然在内院玩得乐不可支。他
抱着玉藻翻墙,把两个儿子轮流往天上抛再接住。
总之,顾轻舟是在旁边吓得半死的,到了快要谋杀亲夫的地步,只得避开了,眼不见为净。“
阿哥,你们留下来吃晚饭。”顾绍道。阮
燕峰代替顾绍做了回答:“你们这边人多,怪麻烦的。改日再来打扰。”
顾绍也道:“是啊,舟舟。我们是过来看望的,等你们收拾利索了,再一起吃饭。”他
们离开之后,顾轻舟就叫人安排晚膳。
饭厅还是热闹非凡。
二叔家人口众多,又多了五姨太花彦,两张桌子勉强能把大人小孩都安排妥当。
玉藻在岳城生活了三年,颜太太逢年过节都要带着她去亲戚朋友家,包括司家的亲戚朋友。
故而二房的人,玉藻比顾轻舟还要熟悉,一口一个“叔祖父”“叔祖母”,叫得甜腻。
没人不爱玉藻。吃
了一顿热闹的晚膳,各自散去,顾轻舟带着玉藻和司行霈一起回房。司
琼枝却说起了阮燕峰。
“阮七叔?”司琼枝笑道,“我跟他很熟的,他也来了吗?”
“你们很熟?”顾轻舟有点意外。
“嗯,他是我们的校友,以前学过医的,不过没毕业就放弃了。我们有个助教,跟他关系很好。对了,他跟徐家的关系也很不错。”司琼枝笑道。
到处都是熟人。“
大嫂,你有阮家的电话吗?”司琼枝问。顾
轻舟道:“我要回去找找。”
她回到了房间,找到了顾绍留给她的电话,然后让佣人送给了司琼枝。司
琼枝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九点不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却又不会忙碌,是最清闲的,打电话正合适。
于是她给阮燕峰打了。
阮燕峰接到了电话,笑道:“小丫头,我今天还去了你家,你怎么不在?”“
我上班呢,叔叔。”司琼枝笑道。
阮燕峰道:“找打吗?”
司琼枝就笑起来。她
时常把阮燕峰叫“叔叔”,为的不是尊重他,而是损他。阮
燕峰每次都要抗议,却又会反过来倚老卖老。
“何时休息?叔叔请你喝咖啡。”阮燕峰道。
“就喝咖啡吗?”司琼枝道,“不请我吃饭?”“
我答应了某人,不和太漂亮的女孩子吃饭,免得某人吃醋。”阮燕峰道。
司琼枝啧啧:“不害羞,不要脸!某人上次还跟我说了,不打算跟你好,你就自认了某人是你的吗?”
“那你还不帮叔叔说几句好话?”阮燕峰道。
“叔叔请客呀,先贿赂我。”司琼枝笑道。
两人扯了半天,最后约定了明天去吃饭。
不止是他们俩,还有神秘的“某人”。不
成想,翌日司琼枝下班时,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只有阮燕峰。
“就你自己吗?”司琼枝问,“‘某人’是没到,还是不来?”
“不来了。”阮燕峰道。
他又解释了下。
司琼枝笑笑,没理会。他
们先叙了久别之情,彼此了解了对方的现状,才开始说些闲话。阮
燕峰问司琼枝:“可交男朋友了?”
“没。”“
怎么还不找一个?你也眼瞧着不小了,家里人不着急吗?”阮燕峰问。司
琼枝素来很刻薄,当即翻了个白眼:“叔叔,您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吗?您老都三十好几了!”阮
燕峰拿筷子敲她的头:“我的情况你不了解吗?”司
琼枝捂住了脑袋。
后来,这个话题就放过去了。
他们吃得是西餐,饭后甜点时,司琼枝要了草莓冰淇淋。这
家餐厅,用的是新鲜草莓汁,而不是草莓粉,司琼枝觉得虽然新鲜,味道却太淡了,有点不对味。
她咬住勺子,半晌才吃一口。
“你有什么心事吗?”阮燕峰慢慢喝咖啡,“方才你进来,我就想问了。”司
琼枝的牙齿松开了小软勺。“
有点。”“
跟我说说。”阮燕峰放下了咖啡杯,做出慎重的洗耳恭听。
司琼枝却不知从何启齿。
“跟男人有关吗?”阮燕峰问。
司琼枝想了想:“是的......”
“谁?”
“裴诚,你也认识的。”司琼枝艰难道。阮
燕峰点头:“嗯,认识的,不过不算特别熟,他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也不是一起玩大的。”
司琼枝用勺子搅了下冰淇淋。冰
淇淋已经融化了一点,是粉融融的颜色,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她
却吃不下了。
她沉吟了片刻,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阮燕峰。
她说得畅快淋漓。她
很久没这样聊过,倾诉过自己的郁结。
可能是对家里人,多少有点怯意,只有面对自己的朋友,才能畅所欲言。
阮燕峰认真听完了,问她:“你在南京实习的时候,跟他是同一家医院吗?”“
嗯。”
“时常能见到他,你一点也没留意到他?”阮燕峰又问。
司琼枝摇摇头。阮
燕峰就道:“琼枝,女孩子的心很柔软,有时候会被感动。就好像一间屋子,被人推开了门。进
来的人,能不能住下,就要靠后续的发展。并不是推开门的人,一定就是主人,你明白吗?”司
琼枝想了想:“你觉得我现在这些情绪,仅仅是因为感动吗?”
“至少暂时是的。”阮燕峰道,“如果感情是台阶,他已经爬到了顶端,而你刚刚踏上第一步。你
和他不对等,你站在原地犹豫,害怕自己爬不到他相同的高度,又担心让他空等,其实都是无用功。”
“那我怎么办?”司琼枝紧张问。“
往上走,往他身边走。”阮燕峰道,“哪怕你走到了他身边,觉得风景不是你想要的,也可以重新下来。
谈朋友就是这样,觉得适合就相处,相处下来不适合就分手。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可以反悔的。”
司琼枝似乎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他约我去读书会,那我去看看?”司琼枝问。
她最近烦恼的,就是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她
答应了,应该是必须去的,这是她的原则;可她又很担心,怕自己辜负裴诚的期望。直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只有往前走,才不算彻底负了裴诚,至少她在努力回报他的深情。
至于结果,不往前走是不知道的。
“去吧。”阮燕峰笑道,“我相信一个能为你做伪证的人,不会让你失望的。”司
琼枝笑了起来。
“七叔,认识你可真好。”司琼枝道,“你的某人真幸运。”阮
燕峰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听到她提起某人,眼里顿时充满了柔情。
他想,我才是最幸运的。
第1426章 你可是司机?
裴诚送了司琼枝两本书。司
琼枝拿过来,发现是作者丹特的英文原版签名书,待她仔细看时,不仅仅是签名,还是版。这
种版的签名书,早已被炒成了天价。“
是你的珍藏吗?”司琼枝问他,“是不是除了这两本,你也没其他的了?”
“书籍的价值,在于传递的精神,否则就是一堆纸和一些墨迹。这些是纸和墨迹,那些也是,怎么区分贵贱?
所以,书本自身是没有特别重大的价值,值钱是作者的思想。既然都是思想,首版和其他版本表达的思想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同?”裴诚道。
司琼枝拿在手里,掂量了片刻。她
其实不太心动。
身为岳城督军府的小姐,司琼枝从小锦衣玉食,见怪了各种奇珍异宝。如果她想要首版书,她早就派人去收集了。
哪怕她父亲和兄长退到了新加坡,她家的财富买下整个新加坡也绰绰有余。
这样的两本书,肯定是裴诚的心头好。
他送给她,这是把一腔赤诚捧给她。如果不收下,他肯定会很失望。
可礼物太过于贵重,又是他特意珍藏的,司琼枝不太愿意夺人所好。
她正在两难,抬眸间看到了裴诚那镜片后面眼神的紧张,她的心毫无缘由的一软。“
谢谢。”司琼枝接下了。裴
诚的唇角微弯。他
始终内敛,喜怒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司琼枝依照往常的眼光,觉得他此刻有点冷漠,可细细一瞧,就会看到他眼睛微小的弧度。那
是很不自然的弧度。就
好像很想笑、却又用力压住,压得有点过头的那种不自然。
他的开心,至少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十倍。
司琼枝不知为何,也微笑了下,而且耳根发烫,低头撩了碎发。
“那周末读书会见。”司琼枝道。
裴诚点头。接
下来的两天,他走路都带风的。虽然他不说也不笑,可科室的所有人,包括病人,都看得出裴医生的好心情。
裴医生高冷得像常年阴沉的天空,突然之间乌云散尽,阳光普照。
那阳光不够强烈,像新加坡的冬天,温暖和煦,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裴医生,是有什么喜事吗?”有大胆的护士问。裴
诚道:“没有。”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额外奉献了一个微笑,笑得那护士面颊发烫,不知裴医生今天这风流倜傥到底是在抽什么风。司
琼枝也看到了。裴
诚并不看她,但他的愉快,司琼枝清清楚楚瞧见了。她
心里也好像悄悄开了一朵花。回
家的路上,她想起白天的种种,忍不住笑了。副
官跟她很熟,年纪又不大,比司琼枝还小两岁,虽然高大威猛,却像个活泼的小兄弟,问司琼枝:“小姐,什么事这样高兴?”
他时常会跟司琼枝闲聊。
司琼枝道:“没事。”“
小姐,是不是有人追求你?女孩子被喜欢的人恋爱,就会容光焕发。”副官道。
司琼枝的面颊莫名有点烫:“胡说八道,你才多大!”
副官觉得小姐欲盖弥彰,笑笑不再追问了。第
二天就是周六。
这周司琼枝和裴诚都不需要加班,而且周六上午十点就有读书会。司
琼枝早早就起来挑衣裳。她
铺了满床的裙子,一连试了七八套,都感觉不太满意。
正好这个时候,顾轻舟来了。“
......你要出门?”顾轻舟瞧着她大张旗鼓的架势,“这是要约会吗?”“
不是,就是裴医生上次说的读书会。”司琼枝道,“时间是今天上午,我去看看。听闻很多同行,我想要留点好印象。”顾
轻舟忍笑。司
琼枝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立马道:“不许说。”顾
轻舟摊手:“我什么也没说。”
司琼枝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非常的忐忑、紧张,恨不能落荒而逃。
“大嫂,我穿哪一件比较好看?”司琼枝问。
司琼枝如今长开了。她十五六岁时就很美艳,如今更加的精致妩媚,是个随便拾掇就光芒万丈的佳人。
此佳人穿什么衣裳都漂亮。“
淡绿色的这件。你很白皙,不太像南洋女孩子,淡绿色能把你的白衬托得更亮,很有活力。”顾轻舟道。司
琼枝的衣柜里堆满了各种衣裙,比百货公司的货架还要齐全。
她浅绿色的衣裳足足有二十多套。顾
轻舟替她挑选了一套无袖掐腰的长裙,又让佣人拿了双白色皮鞋给她。
司琼枝收拾妥当,对镜自照,觉得很满意。“
多谢大嫂。”司琼枝拿起了手袋,“我得走了,一会儿来不及。”“
不用着急回来。”顾轻舟笑道,“玩得开心。”司
琼枝的脸色再次微红。
天气还是很炎热,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额头就起了一层薄汗。
她今天没有化妆,随便擦了擦汗,收起遮阳伞准备上车时,她听到了一声鸣笛。司
琼枝这才发现,有辆黑色汽车停在她家街道的对面,那株黄盾柱树下。推
开车门时,穿着黑色西裤、咖啡色长袖衬衫的裴诚走了下来。
天气热,他的衬衫挽起了半截,露出他尚算结实的小臂,镜片似乎也被融化了,他的眼神格外浓烈。
“司小姐,坐我的车子吧?”裴诚下意识推了下眼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司
琼枝既然决定和人家出去,就不想拘泥这点小节,显得扭捏作态,故而道:“好,多谢你。”裴
诚替她拉开了车门。司
琼枝看到他拉开了后座,一时间啼笑皆非。她..
侧过头,无声笑了几秒钟,才把笑容敛去,道:“你要给我做司机吗?”裴
诚明白了过来。他
胳膊僵硬的关上了车门,拉开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尽可能紧绷着脸,但眼角又弯了。司
琼枝上了车。
车子开出了,裴诚和司琼枝逐渐从那点不适应里缓解出来,两人一句一句的闲聊,倒也不尴尬。
“......我有点生疏,不太游刃有余。”裴诚对司琼枝道,似乎是解释他方才开车门的窘态。司
琼枝想了想,觉得游刃有余的男人,多半是社交高手,不如裴诚这般专一和虔诚。
她道:“我并不欣赏情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话
题到了这里,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裴诚和司琼枝此刻都想:我们是不是要更进一步呢?
第1427章 司行霈的考虑
入了夜,暑热退散了六成,空气里暗暗浮动着香灰莉的清甜。
“这是什么花?”司行霈问顾轻舟,“有点像槐花香,不过槐花不是这个时节开。”
“是香灰莉。”顾轻舟道,“买院子的时候,主人家就种了很多,装修的时候没有砍掉。”司
行霈满意,深吸了两口。他
对顾轻舟道:“想不想去吃冰淇淋,在看场电影?新加坡有电影院吗?”“
这地方和岳城差不多大,却比岳城要繁华一点。岳城有的,这边都有。”顾轻舟道。司
行霈道:“那就去。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是英文的,你能不能听懂?”顾轻舟问。司
行霈顿了下。他
略微蹙眉,对顾轻舟道:“没有中国的电影?”
“有是有,不过最近几场都是英文的,是美国的片子。”顾轻舟道,“你想要看中国的,大概还要等下一个季度。”司
行霈满眸不悦:“咱们自己开个电影院,再自己请人拍。新加坡如今七八成是华人,将来也许会更多,中国的电影才有市场。”顾
轻舟笑起来:“这又不是你家的。”夫
妻俩说了半晌的电影,最终没有去看成。时
间到了七点半,顾轻舟还要检查玉藻的功课。
“玉藻学中医,学得如何?”司行霈问。
“伤寒论快要背完了。现在她年纪还小,是机械记忆最好的时候,以背书为主。”顾轻舟道。
司行霈点点头。
他又问顾轻舟:“你对玉藻很有期望,那两个小子呢?”“
儿子归你教。”顾轻舟笑道,“这是你做父亲的责任。”
司行霈听罢,不假思索:“行吧。”顾
轻舟的眼皮就跳了下。什
么叫行吧?
这敷衍的口吻,哪有做父亲的自觉?“
你打算怎么教?”顾轻舟试探。
司行霈道:“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小孩子最是聪明,我这样的性格,你指望我教他们做谦谦君子吗?教
不会的,他们听了也听不进去,最后只会模仿我。所以不要太奢望。我小时候,督军也是把我带在身边的。
你看司慕,就是他姆妈带大的,我总感觉他性格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顾
轻舟沉默了下。
司行霈觑了她的脸色,问:“怎么了,不想提他?”“
不......”顾轻舟勉强笑了笑,“你突然提起,我有点不适应。”同
时,她也赞同司行霈的话。孩
子会模仿自己的父母,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要教育好孩子,自己先要以身作则;然后,要让孩子接触更多的人和事,让他们眼界开阔,有更多的模仿对象,从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
像顾轻舟,平野夫人也承认,她是很像她乳娘的。“
那你以后就收收性子,要有做父亲的觉悟。”顾轻舟对司行霈道,“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太太吩咐的,我尽力而为。”司行霈道。两
人没有去看电影,只是开车去了海堤。走
到了柔佛长堤的旁边,顾轻舟又带着司行霈去了趟总督府。
司行霈看了很久的总督府。“
怎么了?”顾轻舟问他。“
新加坡的土地,应该由新加坡人自己治理,而不是靠英国人。”司行霈道,“总有一日,这里会成为文化古迹。”顾
轻舟挽住了他的臂弯。
两人走得很慢,顾轻舟也跟司行霈讲道理:“新加坡之前很小的,也没多少人,人口不足一万,还没有小镇大。几
十年的时间,现在已经上百万的人口,没有英国人的治理和保护,是很难做到的。
真要讲道理的话,这里是人家英国总督一砖一瓦搭建的,一点点吸引外界认可的,并非英国人来抢占了新加坡人的地盘。”司
行霈很是不屑。
“如今的新加坡,华民很多,大家仍会觉得中国才是自己的祖国,新加坡是他们落脚的地方。”顾轻舟道,“你去街上问一问路人,他们觉得自己是哪里人。”“
哪里人?”
“华人,马来人,印度人,没人说自己是新加坡人。”顾轻舟笑道,“这更像是一条邮轮,大家乘上来,不过是渡过此前的迷茫。至于往后,就要靠时局了。”司
行霈微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你很有政治家的才干。以前承诺你,将来给你个高官。我想要兑现承诺,扶持你做新加坡的行政长官,如何?”
顾轻舟连忙打了他一下:“你跟我有仇吗?我下半辈子,也想清闲。教书、看病、养子,和你一起闲逛。”司
行霈大笑。他
俯身在她额头用力亲吻了下。司
行霈又告诉顾轻舟:“当年王珂给了咱们一大笔钱,你答应给他一个官做,你没忘记吧?”“
嗯,我还想说这件事。”“
我已经打点好了。王珂写你的传记,把你写出名了,也把自己打造成了知名的家。政府的文化部,会聘请他担任副部长。”司行霈道。顾
轻舟诧异:“这么高的官位,他年纪太轻了吧?”
“我都撤了,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司行霈笑道,“依照他的贡献来说,这个副部长是应得的;他的名气也是足够的。唯一不够的是年纪。然而,事情哪有那么十全齐美的?”
顾轻舟哭笑不得:“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司
行霈道:“嫌弃我没文化?”“
唉,能如何呢?”顾轻舟道,“一直也不是个文化人啊。”
司行霈一把将她抱起来。
顾轻舟突然凌空,吓得大叫。
夫妻俩逛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到了家里。不
成想,刚到门口时,遇到了裴诚的汽车。
司琼枝从汽车里下来,一双高跟鞋提在手里,慌不择路的上前敲门。..
而裴诚,并没有从汽车里下来。
“等下。”顾轻舟让司行霈把车子往旁边停,等司琼枝进门了在过去。佣
人开了门,司琼枝头也不回的进门了。
裴诚则没有离开的打算。他
的汽车在司家大门口,停了足足五分钟,直到副官走上前,似乎问他是不是有事时,他这才把汽车开走。顾
轻舟看着他的汽车远去,微微蹙眉:“他们俩又怎么了?”
早上司琼枝出去的时候,可是满心期待。这
么晚才回来,说明这一天过得很不错,怎么又闹了起来?“
那就是裴诚吗?”司行霈问。
他才回来不久,也听说了裴诚的很多事。
第1428章 越级
顾轻舟睡前一直记挂着司琼枝的事,想着翌日要早起,在她上班之前去看看她。
不成想,顾轻舟六点多起来时,佣人说司琼枝已经走了。
“她今天是四点的早班。”佣人道。
顾轻舟没说什么。
佣人反而是跟顾轻舟闲话了几句:“太太,这个工作未免太累了。琼枝小姐时常在医院两天,她说什么4个小时轮班。很早上班、很晚下班,都是常事,哪里是大小姐该做的事?”顾
轻舟道:“这是救死扶伤的大事。”
“有那些男人嘛。”佣人道。
顾轻舟就站住了脚步,看着佣人,笑道:“您羡慕男人能当官,能从政,能决定我们女人的命运吗?正
是因为小姐这样的辛苦,奠定了女人在这些行业的地位,将来咱们的女儿,也能活得像男人那样有尊严。
这是功在千秋的。如此好的机会,不拼命怎么行?别说我的女儿,就算是您的女儿,也不愿意什么都让男人替她做主。”
佣人想了想,道:“太太说的是。”顾
轻舟没见到司琼枝,倒是引发了自己的联想。
她想到昨天司行霈的玩笑话,说让她来做新加坡的长官。
这件事,不可能一下子就实现,第一是暂时没这个机会,第二是顾轻舟到底太年轻了些。
随着他们在此地扎根、随着顾轻舟的年纪逐渐增长,她的社会地位更受肯定。假
如她做了长官,她可以在政策上做些改变,让女人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
时代已经变了,再过十几年,也许女人就能在体面的行业里自谋生路了。像
琼枝那样,活得极其辛苦,但是脊梁骨是笔直的,天地间有自己的一个位置。有
了地位,才有尊严。有了尊严,才是真正的自由。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
她一进门,看到司行霈把他的两个儿子都仍在浴缸里,任由开阊和雀舫扑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呛死他们。顾
轻舟连忙捞起不停下沉的开阊,气急败坏:“你作死么?”“
小孩是会游泳的。”司行霈对顾轻舟道,“新加坡四面环海,如果他们不会游泳,将来很危险。”“
游泳可以慢慢学。”顾轻舟道。
司行霈不以为意:“我看雀舫游得挺好。如果你放下开阊,他也能游。”
浅浅的浴缸里,雀舫似乎能找到一种平衡。..
因为雀舫平时就爱动,胳膊腿有劲,他玩得不亦乐乎。顾
轻舟:“......”她
真应该放手了。说
好了让司行霈教育孩子,顾轻舟觉得自己总是质疑他的这种态度,挺讨厌的。而且将来孩子大了,能听懂她的话时,也会把她当成退路。
到时候,司行霈的教育就会失去威信力,孩子只会被教育得不伦不类。她
果然放下了开阊。
无可奈何中,她想起了司行霈的那句话,脱口而出:“行吧。”做
父母,她和司行霈都是新手,再也没人谆谆教导她,只能跟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一起,慢慢摸索。
开阊在浴缸里呛了好几口水,还是无法像雀舫那般灵活。司
行霈却不先管孩子,而是看上了孩子他妈,因为顾轻舟抱孩子的时候,单薄衣衫被水打湿了。
衣衫薄得几乎透明。“
别胡闹!”顾轻舟受不了他的目光,抱胸逃了出去。
孩子们玩了一早上的水,开心与否顾轻舟不知道,毕竟才那么小。不过,两个人都累坏了,睡得特别沉。
司行霈看着两个儿子的睡颜,问顾轻舟:“这么小,粉嘟嘟的,你能想象再过十几年,他们会变成不折不扣的混账吗?”
顾轻舟:“......”司
太太感觉这两孩子能在他们父亲的折磨下好好长大,也算是见过腥风血雨了。
顾轻舟每天有好几个小时,总是想掐死司行霈。
好不容易消停了,顾轻舟让他去找司督军,他们父子还有很多话没说。
等到了下班,司琼枝准时回来了。“
......读书会怎样?”顾轻舟问她。司
琼枝的脸色暗淡,之前的容光焕发全不见了:“还行。”“
怎么了?”顾轻舟没有再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她
端详着司琼枝的神色,觉得她不像是恼羞成怒,更像是心灰。如
此说来,就不是裴诚未经允许亲吻了她这点小事了。顾
轻舟摸不准。“
没事。”司琼枝低了头,十分敷衍道,“大嫂,我太累了,早上四点多就起了。上午老师的手术,我又去做了助手,现在真的好累。”顾
轻舟不好拦着不让她走。
司琼枝离开之后,顾轻舟给裴家打了个电话。
裴家的人说裴诚今天要值班。顾
轻舟有裴诚办公室的,就直接打了过去。
“琼枝看上去不太高兴,没事吧?”顾轻舟问。
裴诚道:“应该没事的,司太太。”“
你没有欺负琼枝吧?”“
岂敢?”裴诚苦笑了下,“劳您记挂了。”
顾轻舟旁敲侧击,裴诚却是闭口不答,只是不停的敷衍。如
此看来,这两个人是遇到了大问题。不
过,顾轻舟每天都很忙,也没空时时刻刻琢磨她小姑子谈恋爱的事。她
帮着二叔全家找房子。然
后,护卫司署的牛怀古还来找顾轻舟。“
......我跟裴家不熟,您比较熟悉些,您帮帮我。”牛怀古道。牛
怀古有个两岁的儿子,常发癫痫,在西医院住了很久,花了不少钱。医生建议他们去英国看看。
可牛怀古在英国没熟人。他
一来是经济上拮据,毕竟靠着护卫司署的那点薪水,都不够养家糊口;第二是他没门路。他
想让顾轻舟引荐,求裴家的人给他推荐一个英国的医院。他
也缺钱,却也不好意思找顾轻舟借。
顾轻舟闻音知雅意,道:“我去裴家问问,您先回去吧。”她
去了趟裴家,拿到了一封裴家大老爷的亲笔信,又拿了一张支票,去了牛怀古家。
“这是裴家的介绍信,你们直接去伦敦。”顾轻舟道,同时又拿出了支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看病的,将来你慢慢还给我。”牛
怀古和他太太都很感激,没有虚伪的推辞。就
在此时,护卫司署的警察找上门了:“局座,白长官找您,您快点去司署看看吧。”牛
怀古一惊。
顾轻舟也问:“怎么了?”
“司长官。”警察也给她敬礼,“咱们华民区内的人失踪了,没有给咱们报警,直接报到了总督府。
总督府的人很生气,觉得护卫司署办事不力,让报案人去打扰他们,怀疑咱们平时懒政。”
牛怀古听得目瞪口呆。
总督府那些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懒政?“
谁失踪了?”顾轻舟问。
第1429章 他们,是谁?
顾轻舟通过警察的话,才知道失踪的人叫徐培。“
徐培?”顾轻舟听了耳熟,“是刚过来不久的那个徐家吗?”“
正是。”警察道。顾
轻舟略有所思。
牛怀古问:“司长官,您要去看看吗?”上
次裴诫的案子结束,顾轻舟就没有再过去护卫司署,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职位。
“嗯,去看看吧。”顾轻舟道。
她的副官开车,牛怀古和小警察开另一辆,紧跟在她的汽车后面,风驰电掣到了护卫司署。已
经过了七月十五,天气仍是炎热,高温把地面烤得滚烫,皮鞋落下去,俨然要被融化。
车子停下来,热浪就迫不及待往车厢里涌。顾
轻舟等牛怀古和小警察的车子停稳,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护卫司署。迎
面的人有点惊诧,态度却很恭敬:“司长官。”顾
轻舟点头。他
们一路上了二楼,到了护卫司白远业的办公室。
远远的,顾轻舟听到了英国人的声音。英
国人的话说得非常快且急,顾轻舟模模糊糊只听懂他说什么“失责”,白远业不停的道歉。
顾轻舟走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总督府的英国官员,和一名英国警察,旁边是徐歧贞和另外一名年轻人。她
明白徐家为何要避开护卫司署,直接去找总督府的警察了。徐
歧贞知道顾轻舟在护卫司署任官的事,不过她不知道顾轻舟并不常来。徐
歧贞是顾绍的前女友,非常了解顾绍。正是因为了解,徐歧贞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分手,也很不想遇到顾轻舟。她
是法语留学生,同样听不懂英文,但她身边站着的年轻人却听得懂,有点惊惶。白
远业半晌才安抚好愤怒的总督府官员。
送走了总督府的人,白远业看向了徐家的兄妹。那
位年轻男人听懂了总督府官员的话,难堪低垂了头。
“徐少爷,您别觉得尴尬,这不是您丢面子,而是咱们整个华人丢脸。”白远业道。
年轻人叫徐恪,是徐家的三少爷,徐歧贞的胞兄。失
踪的徐培,是徐家的二少爷。“
白长官,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徐恪不知如何措辞。他
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华民在英国总督府官员眼里这么廉价。如
果知道,他就不会去自讨没趣了。华
民护卫司署,看上去限制了他们,实则是保护了他们,尽可能给了他们尊严。
“你们都是孩子,以后别办糊涂事就行了。”白远业宽容道。顾
轻舟听着,看了眼徐歧贞。徐
歧贞不和她对视。
等坐下来,白远业让徐家兄妹把事情跟牛怀古谈一谈。顾
轻舟旁听。
“我们刚搬过来,想做点生意,我大姐和父母一直在谈。二哥是帮大姐的,他前天早上说出去看看商铺,就一直没回来。”徐老三徐恪道。“
就是说,前天早上失踪的?”“
不知道,是昨天中午,他院子里负责打扫房间的女佣说,昨晚二少的被子没有动过,说明他昨晚未归。”徐三道。牛
怀古身边的小警察忙不迭记下。
顾轻舟始终沉默听着。“
我昨天下午就去找他,到处去问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他一直没回来,已经两天了,所以今早我们就......”徐三的声音更低。
他二哥一声不响失踪了两天,此事他和妹妹知道了,却不敢告诉父母和大姐。
他们俩决定报警,让警察去找一找。新
加坡人生地不熟,他们的二哥很有可能出事。徐
歧贞不想和护卫司署打交道,就直接去了总督府。
他们也听说过,总督府非常懒政,衙门口根本就进不去,但他们年轻天真,不信邪。..
“......会不会自己去了哪里,跟你们父母说了?”牛怀古问。“
没有,昨天早饭的时候,父母和大姐还问起他。”徐三道,“我们还以为他赖床没起来。”
“既然你们报案了,我们就要找家长,问问具体的情况。确定了是失踪,警察局才会受理。”牛怀古道。
徐三有点紧张:“我怕父母接受不了。”
“这是大事。”牛怀古道。
徐三不敢说什么,看了眼他妹妹徐歧贞。
徐歧贞也没了主见。
白远业和牛怀古都没当回事。
于是,护卫司署派了警察送两位年轻人回家,顺便询问了徐家的家长。徐
家的父母后知后觉才听说了此事。
他们先是震惊,继而有点无所谓:“过几天就回来了......”
警察仔细询问。徐
家父母对徐培好像不是很关心,答对得有点冷漠。经
过警察的了解,才知道徐培一直和父母不和睦。
“那么说,他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很大了。”牛怀古听了警察的汇报,就把结论告诉了白远业,以及等在护卫司署的顾轻舟。
“徐家的先生和太太说,没必要太过于兴师动众,也许他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警察又道。牛
怀古松了口气。报
案的人是徐恪和徐歧贞,两位都是年轻小辈。
长辈说没事,那就不需要立案。“
那你把工作做得扎实点,让徐家签署一份申明,请他们销案。”白远业道,“免得他们将来后悔,反而说护卫司署不作为。”
牛怀古道是。他
亲自去了趟徐家。
徐家长辈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很复杂,教训了徐歧贞和徐恪,销案不提此事。
顾轻舟回到家里,对这件事总有点放不下去。
“......你去查查徐培。”顾轻舟对副官道。副
官告诉顾轻舟:“太太,您知道三小姐跟徐培很熟吗?”“
是吗?”
“徐培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和三小姐是校友,他们有个校友会,上次来的阮燕峰,也是那个会的。”副官道,“您查徐培,新加坡大概没人比三小姐更清楚。”顾
轻舟倒是没想到这层。
这天司琼枝是夜班,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到家。
顾轻舟问她,关于徐培,她了解多少。司
琼枝原本很疲倦,一听这话,精神一正:“徐培?怎么会问起他?”
“听说你跟他很熟?”
“很熟。”司琼枝道,“他们常带着我一块儿玩。”
“他们?他们是谁?”顾轻舟好奇问。
第1430章 自由婚姻
司琼枝梗了下。
她明明没说什么的,可她愣是从她大嫂的反问里,听出了蛛丝马迹。
她很果断决定装聋作哑。
“他们是很多人。”司琼枝假装听不出弦外之音,“我们以前有个校友会,大约十几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
顾轻舟狐疑看了眼她。
司琼枝强壮镇定。顾
轻舟看得出,她有什么不想告诉她,故而没有深究。..
“那徐培呢?”顾轻舟问。
司琼枝道:“徐培是徐家的老二。上面有个非常厉害的大姐。徐家的大小姐天赋绝伦,就连他父母都愿意听从她的,他祖父在世的时候,疼长孙女疼得不行。
家里有个如此厉害的大姐,后面的孩子都黯然无光。不过,和他相比,他的兄弟就要听话很多。”“
他不听话吗?”
“其他都还好,就是婚姻上的建议不听。他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没有结婚。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他父母安排的几门很不错的婚姻都被他推了。没
什么大才干,平平常常的一个人,性格还不温不火的,又不愿意听话,父母能喜欢他才怪了。”司琼枝道。顾
轻舟斟酌道:“你们常在一起玩,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听话吗?”
“为了自由。”
“什么?”顾轻舟好像没听懂。“
一个人的生活,应该由自己掌控。爱谁、娶谁,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家庭。”司琼枝道,“所以他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婚姻。”顾
轻舟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阮燕峰。那
人一表人才,家世优渥,能力出众,但三十好几不结婚。顾
轻舟问司琼枝:“你们那个校友会,专门反对婚姻吗?”“
不,只反对包办婚姻。”司琼枝。
顾轻舟说:“阮燕峰呢?他也反对包办婚姻吗?”司
琼枝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了顾轻舟。
在这个瞬间,她以为她无所不能的大嫂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不能说漏嘴,哪怕是铁证摆在她面前,她也要严守秘密。“
反对啊。”司琼枝故作轻松,“我们都反对。”顾
轻舟却突然话题一转:“你和裴医生,是起了什么矛盾?也跟包办婚姻有关吗?”司
琼枝的脸色骤变。
她好半晌不接话,而且慢慢低下了头,打算沉默。
顾轻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说裴医生了,再说说徐培吧。”
司琼枝暗中舒了口气。
“.....依照你对徐培的了解,他会离家出走吗?如果出走,他会去哪里?”顾轻舟问。“
徐培是个天性温柔的人,他父母对他很失望,他也是知道的。家庭的矛盾,不足以让他离开。”司琼枝道。就
是说,除非发生了什么想象不到的,否则徐培不会轻易离开家庭。
徐家的父母虽然对儿子很失望,可到底是亲生的,哪怕失望也不会虐待他,多半是对着他叹气或者念叨。
他们家还算是温馨。
这样的家庭,不会产生太过于离经叛道的孩子,而徐培性格里有天然的温柔,让他很关心身边的人。他
会想到,假如他离开了,父母怎么办,外界怎么猜测,家庭会遇到什么样子的流言蜚语。“
......我觉得他不会让家里人难做。”司琼枝道,“大嫂,他真不见了的话,需得从其他地方去考虑,也许他出事了。”
顿了下,司琼枝又问顾轻舟,“徐家谁报警的?”“
徐歧贞。”顾轻舟道。
司琼枝道:“那他可能真的出事了。徐歧贞跟他关系最好了,她最有可能知道什么,而且心急如焚。”“
可徐家的大人不当一回事。华民护卫司署的长官派人去让徐家销案,他们就顺势消了。”顾轻舟道。
司琼枝微急:“不找了吗?”
“徐培年满二十六岁,男,身高体健,完全是一个有自保能力的成年男性。这个案子,如果是普通人家报上来,护卫司署不会接。
徐家认定他是自己离开了,而且撤销了案子,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人情上说,护卫司署都没有找寻的必要。”顾轻舟道。
司琼枝想了想:“也对,他既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
然后她看了眼顾轻舟,“大嫂,我和他是朋友,派自己的人私下里找找,不犯什么事吧?”
“当然不犯事。”顾轻舟道。司
琼枝就派人去找了。
为此,她还连夜出去了一趟,没有跟顾轻舟打招呼,是避人耳目般悄悄走的。司
琼枝去了南京多年,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他们小圈子里的秘密不少,从司琼枝欲言又止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顾
轻舟相信司琼枝的自保能力,而且不是非要打听,就索性丢在旁边了。家
务事一大堆,顾轻舟除了处理琐事,还要照顾孩子,很是忙碌。她
抽空给牛怀古打个电话,询问他儿子的病情,不成想牛太太却说他很忙碌,道:“昨晚就没回来,好像是去找人了。”“
找谁?”顾轻舟不解。“
一位姓什么的少爷,才来新加坡不久的那家,我一时记不住了。”牛太太有点着急。
“姓徐吗?”
“对对,就是姓徐,我这记性!”顾
轻舟就往护卫司署打了个电话,问起了徐培。
“司长官,白长官还说明天联系您,请您也回来帮忙。”秘书林小姐道,“徐家的二少爷是失踪了,已经好几天没回来。徐家重新报案了,怀疑徐二少爷遭到了绑架。”“
怀疑?”顾轻舟眉头微蹙,“他们是怎么怀疑的?”“
他们收到了一封信,写得很奇怪,有点像勒索。”秘书小姐道。顾
轻舟挂了电话。
司琼枝今天又要值班,顾轻舟打给她,问她可有徐培的消息。“
......你派人去找了,找得如何?”顾轻舟问。“
没有进展。新加坡这么点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藏匿起来。邮轮公司我派人去问了,没见到他出海。”司琼枝道。司
琼枝说罢,又问顾轻舟,“大嫂,你是随便关心一下,还是有什么事?”“
徐家又报案了,说什么徐培疑似被绑架了。”顾轻舟道。
“疑似?”司琼枝咀嚼着这话,有点提心吊胆,“怎么还有疑似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第1431章 大事的进程
&bsp;司琼枝对绑架这种事,头皮有点发麻。徐
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
“大嫂,我不是不信任您,徐培有他的秘密,他还没有公开之前,我不能告诉您。”司琼枝道。顾
轻舟道:“我懂。”她
不会扒着别人的秘密非要看个究竟,她也知道忠诚的意义。
琼枝知道很多人的事,因为她擅长保守这些,所以她的朋友们都信任她。
顾轻舟也信任她。
“我真的很担心。”司琼枝又道。顾
轻舟说担心解决不了问题。“
你的人不是还在查邮轮公司吗?那就继续查。”顾轻舟道,“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司
琼枝点点头。
她临走时,又对顾轻舟道:“大嫂,徐培他他真的不会出事吧?我不希望他出事。他是个很好的人,也做过很多的好事,他应该过上好日子,这是他应得的。”顾
轻舟有点糊涂看了眼她。
司琼枝却急忙避开了目光,不和她对视,转身走了。顾
轻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司
行霈刚从司督军那边回来,父子俩商量了很久。
一进门,司行霈先抱住了娇妻:“这满脸的官司,是出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吗?”
“没有。”顾轻舟道,“护卫司署接了个案子,徐家的少爷失踪了,他是琼枝的朋友。”司
行霈很无所谓。他
说司琼枝有很多的狐朋狗友,没必要太过于担心。“
我过几天得走了,上次的事快要成功了。”司行霈低声道。
顾轻舟说:“要去多久?”“
两到三个月吧。”司行霈笑道,“等成功了,咱们家几代人都无忧了。”
顾轻舟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她
把头埋在他怀里:“你现在离开,我们家压力要小一点,毕竟国内的军阀不再到处找你了。”司
行霈颔首。顾
轻舟又道:“等你再回来,开阊和雀舫就差不多八个月了。我记得玉藻就是八个月的时候开始说话。”
“那等我回来,他们是不是会叫阿爸了?”司行霈有点期待了。顾
轻舟道:“我努力教吧,但愿能学会。”司
行霈抱紧了她。
第二天,顾轻舟对家里人说,司行霈要回趟平城,处理一点琐事,大概要几周才回来。于
是,司行霈先坐船离开了新加坡,到一处很难小的荒岛,再乘坐自己的飞机,去了他神秘的目的地。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院子里有空了。每
次他在家,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愣是能把屋子里填满似的。后
来,顾轻舟才想到,他填满的并非屋子,而是她的心。“
阿爸说,下次回来给我带一条钻石的手链。”玉藻对顾轻舟道。她
这次没有难过,因为很想要钻石手链,对手链的渴望弥补了离别的伤感。“
我阿爸最好了,是全世界最好的爹?o。”玉藻道。玉
藻这些日子学会了很多词语。因
为顾缨无所事事时,会带着玉藻东家逛逛,西家玩玩。玉
藻听到和她同龄的小孩子喊父亲叫“爹?o”,就回来问顾轻舟,到底是什么意思。顾
轻舟告诉她,跟阿爸一样,她就学会了。
“一条手链就把你收买了?”顾轻舟捏了捏她的鼻子,很是愁苦的叹气,“你也长点出息吧,闺女!”
玉藻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是长出息,她牙还没长齐呢。
顾轻舟带着玉藻,去了司督军那边。
五姨太正在收拾东西,说要把最南边的书柜搬到东边去,因为南边朝阳,书都晒坏了。司
督军爱惜他的枪和刀,他有一整间屋子的兵器收藏,书则完全是摆设,压根儿不心疼。五
姨太花彦非要换一下,司督军也不拒绝。“
你带玉藻去吃些冰淇淋。”顾轻舟一进来,司督军就对五姨太道。
五姨太微笑了下,低垂着眉眼,放下书就出去了。等
她们走后,司督军才问顾轻舟:“他这次离开的时候,可做了防备?”
“防备得很紧,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启程的具体时间。他自己说,从小就招惹这个那个的,没少被追杀。如果他不想暴露,能跟踪到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顾轻舟道。
司督军就看不惯司行霈这得瑟德行,哼道:“就他能!这事都大半年了,到底何时能拿出成果?”“
他上次没跟您说?”
“他说的话,我能相信吗?”司督军道,“你告诉阿爸,不许撒谎。”司
督军放弃南京的官职,一半是因为家庭,他是想要晚年孙儿孙女缠绕膝下的,如果他不来,司行霈以后肯定不给他看孩子,另一半也是因为司行霈承诺的“大事”。国
内的统一战打了一年半,谈了半年,两年定下了局势,可司行霈的“大事”,大半年毫无进展。司
督军觉得司行霈磨磨蹭蹭的,并没有专心。“
已经有了七成的眉目,这次他过去,是确定一下。如果确定了,就开始架设。后续需要的,是一支舰队,起到保卫和运输的作用。”顾轻舟道。
司行霈也是如此告诉司督军的。司
督军的眉头稍微舒缓。“
你如此说了,阿爸相信你。”司督军道,又问顾轻舟,“医院的散股收得如何?”“
还缺一点。等全部收拢了,再去跟裴家谈。”顾轻舟道,“阿爸,一旦开口去谈了,就是咱们家先示意的。若人家再来投石问路,就不好拒绝。自己先招惹了,再拒绝,旁人只当我们戏耍他们,这样不好。”
从前司琼枝可以利落拒绝,因为司督军位高权重。
在整个华夏,扛枪的才是硬靠山。
如今到了新加坡,司家能比过裴家的,只有资产,没了令裴家敬畏的军界身份。
以后跟人打交道,就不能太咄咄逼人,司家所有人都要收敛性子。顾
轻舟去问裴家的股,就等于给了裴家暗示。
虽然这暗示不代表承诺。“
你的主意呢?”司督军漫不经心问。
顾轻舟道:“先把散股收起来,然后放出风声,让裴家主动来询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我再问他们。”
司督军道:“这样也好。琼枝的性格像她姆妈,太孤傲矜贵,哪怕她看上了裴家的小子,也非要人家三求四请。裴
家那孩子,大概是拉不下脸求琼枝,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拖到现在。如此就很麻烦,容易反复。”顾
轻舟笑起来。
司督军问:“笑什么?”“
阿爸,你还是如此睿智通透。”顾轻舟道。司
督军却苦笑了下。
他并不是个睿智的父亲。如
果他真的通透,早点看出司行霈对轻舟的感情,对司慕多一分耐心,就应该知道当初那个仓促的婚姻不能松口。
如果他再通透一点,看出芳菲心中歪斜的念头,早点拯救她,她也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如
今,他只剩下眼前这几个孩子了,自然要多花心思去揣测他们。对
琼枝,他投入了十二分的关注,才算把自己姑娘的心思和性格看清楚了。
“阿爸老了,不需要什么睿智,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做个老糊涂得了。”司督军感慨道。&bsp;
第1432章 身份验证
&bsp;时间到了八月初。
新加坡的暑热终于褪了几分,尤其是早晚,感受很明显。
清晨和深夜的海风,有了丝丝缕缕的清凉,宛如仲春;而晴朗的白天,仍是那样的炎热。护
卫司署的人给顾轻舟打电话时,顾轻舟正好看到自己的女儿司玉藻小姐在副官的帮衬下,爬上了门口的黄盾柱树,要摘那明黄色火焰一样的花。
顾轻舟没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就道:“请稍等十分钟。”她
放下电话,走了出去。她
让扶着梯子的副官走开,自己站在树下,扬起脸问玉藻,声音严肃:“玉藻,你怎么爬树了?”树
枝丛中现了张可爱俏丽的小脸,玉藻冲顾轻舟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乳牙。
“姆妈,我给您摘花。”玉藻高声道,“石嫂说花很快就不开了,要等明年。姆妈,我给您摘下来。”顾
轻舟心中柔软。
她原本打算的教训,也咽了下去。
她招手,让副官把玉藻抱下来,同时接过那把花。
顾轻舟叫人打了水,亲自替玉藻擦了满头满身的汗,给她换了件干净的白色洋纱裙,又梳了头发。
“玉藻,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上树,我就要生气了。”顾轻舟道,“记住没有?”玉
藻的眼睛很大,瞳仁乌黑,似墨色的宝石,能倒映出顾轻舟的轮廓。顾
轻舟看到她眼里的自己,是非常严肃的。
玉藻有点被吓住了,却非常聪明的问:“为什么?”“
树太危险了,如果摔下来就会终身残废,不能走不能动,甚至可能不会说话了。”顾轻舟道。玉
藻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可阿爸说上树很容易,一跳就上去了,不危险。”
顾轻舟:“”你
明明没有他的血脉啊,为什么要像他?
顾轻舟再次起了把司行霈扫地出门的冲动。“
玉藻,你是大孩子了,姆妈要和你讲道理。上次姆妈跟你阿爸说过,男孩子要学他,女孩子要学姆妈。你见过你姆妈上树吗?”顾轻舟问。
玉藻眼睛更亮了:“姆妈,您想上树吗?我可以教您。”
顾轻舟:“”她
活得好好的,为啥要上树?顾
轻舟年少时从未做过这种事,大概是教养她的两个人都稳重内敛吧。“
姆妈不想学,也不愿意上树。”顾轻舟道,“以后,姆妈不做的事,你也不能做,这是规矩。”没
有规矩不成方圆。
顾轻舟宁愿对孩子严格一点,免得将来这些孩子全像了司行霈,那司家就要永无宁日了。
“好,我听话。”玉藻道。顾
轻舟心累摸了摸她的脑袋。教
育完了孩子,回来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而且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顾轻舟打回给护卫司署。
电话是秘书林小姐接的。
“司长官,徐家早上又报案了,说四小姐徐歧贞也不见了,好像是遭到了绑架。”秘书小姐道,“您可要过来瞧瞧?”顾
轻舟蹙眉:“是徐家长辈自己报案的,还是小辈?”
“是徐家的家长亲自过来的。”秘书小姐道。
顾轻舟挂了电话,想起上次的案子。裴
诫的案子结束之后,顾轻舟仍派人暗中调查过。到
底是谁想要诬陷司琼枝和裴诚,拍下那些照片?又是谁告诉裴诫,他的妻子胡峤儿要私奔?护
卫司署没有再查,顾轻舟也不好再三去麻烦司行霈的舅舅和颜家的人,司家的人根基不深,也没查到什么结果。
况且往事如水过无痕,想查找痕迹太难了。“
将来有一天,路上都有照相机就好了,随时拍几张照片,就有迹可循。”顾轻舟暗想。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相
机那么贵,社会要进步成什么样子,才能付得起成本,可以随时拍下一切呢?将
来的新时代,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轻舟想着裴家案子里那些未解之谜,就坐不住了。她
又去了护卫司署。她
的办公室一直关着,直到顾轻舟去了。她开了门,秘书小姐连忙献殷勤:“我叫人给您打扫打扫。”
护卫司署有专门打扫卫生的人。
秘书小姐一口气叫来了四位,很快就把顾轻舟的办公室收拾得一尘不染。而
顾轻舟,去了趟白远业的办公室。白
长官很忙,办公室里还有英国访客,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顾轻舟的英文还不如日文。
日语她是能很娴熟的听懂,因为当初在太原府的时候,如果听不懂日语,很可能被算计。求
生的压力,让她学起来更专心。英
语就没这种动力。
白长官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稍等。
顾轻舟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想起前不久派人去打听白远业。
白远业是曾经的某位总督府官员的私生子,此事他不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提,不过他跟总督府甚至英国议会的关系都不错,这点不假。他
母亲是一名华民,他小时候还挺有混血儿的模样,越长大越像他母亲,外貌上几乎看不出混血的痕迹,只是眼睛的颜色略浅些。
他早年在英国留学,后来回到了新加坡,在总督府做过十几年的事,娶了当地的华民妻子,没有孩子。
他结婚多年,妻子一直不曾生育,后来重病,弥留之际,求他在孤儿院帮忙领养两个孩子,算是给她的安慰。白
远业和妻子的感情很好,故而同意了。
所以,现在的白远业有两个养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这
就是他的背景。顾
轻舟在裴家出事之后,先去查了他,再去查了牛怀古。
她正在沉思,白远业过来了:“司长官,你久等了吧?”
顾轻舟起身,请他坐下,然后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徐家的小姐失踪了,有眉目了吗?”
徐家的事,说起来一言难尽。
白远业换了个舒服的姿态,摆开了长篇大论的架势,这才道:“徐家的小姐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了。”这
是昨天的事。
顾轻舟看着白远业,希望这位长官别卖关子,赶紧往下说。白
远业却始终不急不躁,打算徐徐道来。&bsp;
第1433章 徐歧贞的心思
&bsp;“徐培失踪,徐恪和徐歧贞去总督府报警,害得咱们跟着他们一起,被英国人骂了一顿,徐家的先生和太太其实很过意不去。
他们销案,一方面是觉得徐培没事,顶多过两天就要回家了,第二方面是不想给护卫司署添太多的麻烦。”白远业道。
顾轻舟颔首。
“可徐歧贞很坚持,后来又来了趟护卫司署,这个您应该不知道。”白远业道。顾
轻舟也坐正了:“她觉得徐培是被绑架?”“
对,她对此很坚持,话却说得含混不清。”白远业道。“
她怎么说?”“
她说,她很想吃龙虾,她哥哥答应下午回来带她去餐厅。她哥哥没有任何异样,而且对她做出了承诺。”白远业道。
顾轻舟有点泄气。“
这个不能作为证据吧?”顾轻舟道,“除此之外呢?徐培失踪之前,徐歧贞还没有出事时,听说徐家就收到了一封信,是什么信?”
白远业喊了外头的林秘书,让林秘书去警察局的办公室,把那封信拿过来。“
信更加不能作为证据。”白远业道。
信拿来了,顾轻舟打开一瞧,发现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并非手写。
顾轻舟道:“用打字机?这人挺豪阔的。”
信的开头写着:徐家一门上下,不要报警,不要嚣张。
“这是什么表达?”顾轻舟问,“是新加坡这边的华民书面习惯吗?”
白远业摇头:“不是,就是一封糊涂信。”信
不长,约莫一百五十来字,告诫徐家的人,不要报警,不要到处嚷嚷,准备好五万英镑,等待消息。“
如果是勒索信,应该附有徐培的东西——他随身佩戴的手表等。索要五万英镑,这是巨额。涉及到这样的巨额,应该要剁一根手指或者割下耳朵,家属才会害怕,否则家属不可能拿得出。”白远业道。这
封勒索信,在经验丰富的护卫司署众人看来,虽然言语故作荒诞,但没有勒索的诚意。
就好像是某个人极力想要证明,徐培真的是被绑架了,但证明的很幼稚。
“所以,你们猜测这是徐歧贞自己写的?”顾轻舟听出了弦外之音。白
远业点点头:“我们觉得,有六成的可能性,是徐歧贞不死心,坚持她哥哥被绑架,想要警察局继续介入,伪造了这封信。”牛
怀古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们顺着这封信,去查了徐家。
徐家以前是做生意的,自家就有打字机,大小姐徐琼贞房间里一台,徐老爷的书房一台。最
后发现,是徐老爷书房的打字机被动过了。“
牛怀古顺着线索,把此事告诉了徐家的老爷。徐家的老爷和太太很生气,骂孩子胡闹。
他们让佣人去找徐歧贞时,徐歧贞不在房间。牛怀古带着人等了两个小时,不见徐歧贞回来,就回了警察局。”白远业道。
顾轻舟听到这里,心里莫名咯噔了下。“
警察局的人不可能留在徐家,就说此事让徐老爷告诫徐小姐,不要做这样的事,是犯法的,这次就算她是初犯,没造成什么损失,故而不追究了。”白远业道。“
然后呢?”
“徐家就到处找徐歧贞,找了一天没找到,只当她是害怕躲起来了。”白远业道。
徐家的老爷和太太,应该是又愤怒又担心。徐
培失踪了,徐歧贞也不见了,孩子们全不省心。他
们觉得徐培没事,而且徐培到底是怎么了也说不清楚,反而是徐歧贞,肯定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了。
她既然伪造徐培被绑架的证据,说明她知道点什么,先把她抓回来,就能找到徐培了。
徐家就集中了人,专门去找徐歧贞。
不成想,一天下来,把新加坡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徐歧贞的影子。
徐家的人都气坏了。越
是找不到,就越是生气,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绑匪的信,以及徐歧贞的手表,她被绑起来的照片,和她带血的指甲盖。从照片上看,是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被生生拔了。”白远业道。顾
轻舟愣了愣。这
一变故,让徐家惊呆了,也让护卫司署惊呆了。众
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徐歧贞还真不是躲起来了,而是被绑架了。
徐培下落不明时,徐歧贞伪造勒索信。因为不够成熟,勒索信很快就被警察局的人看穿了,上门对峙时,她跑了。
所有人对此事都是抱着几分恼怒的态度,想把她抓回来教训一顿,不成想她却出事了。
“伪造的勒索信,我们没有把细节告诉徐家,徐歧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进步那么大。新的勒索信,有硬拔下来的指甲盖,又手表等物件,说明对方很娴熟。这次不是徐歧贞。”白远业道。
“索要什么了?”顾轻舟问。
“没有索要什么。”白远业的眉头蹙得更紧,“绑匪只有一个要求:把徐歧贞被绑架的消息和照片,交给报社,让报社通报此事。”
“为何,绑匪想要出名吗?”顾轻舟问。白
远业道:“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目前还摸不清楚。不过,徐家已经登报了,再等绑匪下一步的通知。”
徐家才通知报社,晚报还没有出来,顾轻舟不清楚这些细节。
她来的时候,只当是徐家又闹什么幺蛾子,徐歧贞在搞什么鬼。
不成想,事情却如此出人意料,且性质严重。“
绑匪是想要引起恐慌吗?”顾轻舟道,“用这样有冲击力的开端,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家上。”
白远业一愣:“这个思路倒是不错。”
“那绑匪到底要什么?”顾轻舟问,“要徐家付出什么代价?白长官,如果一筹莫展的话,我建议派警察局的人理一理徐家的私人恩怨,我感觉此事不是索财,而是报怨。”
白远业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吩咐下去。”顾
轻舟颔首。
然而,绑匪对徐家的怨气,到底是冲着徐家的谁而去,顾轻舟也不知道,只能和护卫司署的人一起等着后续的进展。&bsp;
第1434章 纸包不住火
&bsp;顾轻舟这天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先洗澡,然后去看玉藻,这是每晚的习惯。
不成想,玉藻不在床上。
照顾她的佣人告诉顾轻舟:“大小姐去了您的院子。”顾
轻舟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
她愣了下,立马回头,就在两个儿子的房间里找到了玉藻。玉
藻蜷缩在两个弟弟的床上,和他们并头睡成了一排。“
吃晚饭的时候,雀舫闹得厉害,哭了好一会儿。大小姐陪着他玩,后来太累了,我就给她放水洗澡。她说要等太太回来,没想到先睡了。”乳娘道。
顾轻舟颔首。她
走上前,亲了亲玉藻的额头。
玉藻醒了,睁开眼睛软软叫了声“姆妈”,又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雀舫,继续睡了。
顾轻舟心里说不出的柔软。小
孩子真像是天使一样,能净化灵魂。第
二天,顾轻舟带着玉藻去餐厅吃早饭,司督军和司琼枝正好都在看报纸,就看到了头版头条。
司督军略微蹙眉:“这么血腥,容易引起民众恐慌,警察局没跟徐家提吗?”
他觉得新加坡的警察局做事不靠谱。这样的绑架,怎么能见报呢?
司琼枝的脸色也变了。
她跟徐歧贞不算太熟悉,可这件事让人不安了。
不止是她,估计很多人会都代入“徐歧贞”,都会不安的。
“阿爸,这是绑匪的意思。警察局现在还没有找到徐小姐的半点踪迹,如果不对绑匪妥协,徐小姐会有危险。
绑匪先拔下徐小姐的指甲,后面就能剁了她的手指。这个责任,警察局担不起,徐家也不容许。”顾轻舟道。
司督军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淡淡道:“这些绑匪肆无忌惮!新加坡的人都没有本土概念吗?”“
嗯,各自为政,没办法。”顾轻舟道。司
督军就不再说什么。司
琼枝追问顾轻舟:“大嫂,徐歧贞又这样了,那徐培呢?”“
徐培还没有消息。”顾轻舟说。
司琼枝有点心急。顾
轻舟吃了饭,急匆匆赶到了护卫司署,等着拿新的消息,不成想她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人。
是阮燕峰和阮佳寒。“
司太太,我们”阮佳寒满头的汗,神态急惶,挡在阮燕峰面前对顾轻舟道,“我们是来问问,徐小姐有消息没有?”“
不是,我们”一旁脸色阴沉且痛苦的阮燕峰开口,声音极其嘶哑,好像砂纸滑过了生锈的铁板。那
声音,听得人牙酸。“
七叔!”阮佳寒急忙打断他,而且转头看着他。阮
佳寒的神色很焦虑,眼底全是哀求。如果没有外人在场,顾轻舟觉得阮佳寒就要给阮燕峰跪下了。阮
燕峰微微闭眼。
这一刻,顾轻舟看到了他身上的沉重和无奈。他
那点风流倜傥的气度,一瞬间全没有了,好像被霜剑打磨过,只剩下了直立的力气。他
胡子邋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起皮,好像他很久没坐下来休息、睡觉,甚至顾不上喝水。“
司太太,我们和徐家有点交情。特别是父辈们,关系更好。以前我们家还跟徐家在苏州开过纺织厂,这件事您可能不知道,那厂都关闭二十年了。
不过,我们两家的交情从未断过。就像阿绍,还是徐家帮我们找回来的,阮家很感激他们的。岐贞一直都是我们的小妹妹,她出事了,我们很担心。”阮佳寒解释道。他
们叔侄俩,都不太像是简单的关心。就
好像心头的肉,被人活活挖去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情愫,在阮燕峰眼底流淌。而
阮佳寒,生怕他七叔失控。他像是拽住了一头发狂的狮子,拼了全力,也累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顾轻舟假装看不见,心中却隐约能猜到七八成。
“我们也很担心。”顾轻舟请他们叔侄俩坐下,然后亲自倒了茶。她
说起了徐家的案子,从头说起,不留痕迹,尽可能让阮燕峰和阮佳寒知晓内情。“
徐歧贞伪造了书信,想要证明她哥哥被绑架了,不成想她自己却出事了。”顾轻舟道。
顾轻舟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阮燕峰那几乎塌陷的肩膀,稍微平了几分。
他好像走在沙漠里的人,用一种炙热的贪婪目光,看着顾轻舟,似乎想要顾轻舟多说一点,再说几句,证明某个人没事。于
是,顾轻舟就道:“徐歧贞的确是被绑架了,原因不明,动机不明。不过,依照我自己的看法,徐培应该没有遭到绑架。”
阮燕峰的眼神猛然发亮。
“您是说”他开口问。结
果刚一开口,就被阮佳寒打断了。阮
佳寒抢着,压过了阮燕峰的话头:“那徐培呢?是不是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这个不敢保证。”顾轻舟道,“徐歧贞被绑架的消息放出来了,如果他今天自己回家了,就意味着他的确没事。
至于安全阮少,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谁也不敢保证徐培安全。我们只能估计,徐培他没有遭到像徐歧贞那么危急的绑架。”虽
然她如此说了,可阮燕峰的眼神还是亮着。顾
轻舟就看了眼他。阮
佳寒连忙踢了他一脚。他
们叔侄问完了情况,阮燕峰就站起身,好像还有其他事,就道:“那我们不打扰了,司太太。”他
们俩从护卫司署出来,阮佳寒抢先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还是要亲自给阮燕峰开车。
阮燕峰也恼了:“你别总跟着我!”“
七叔,这个时候我不跟着你,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家里交代?”阮佳寒也急了。
阮燕峰对他毫无办法。
这个大侄子黏起人来,简直无法甩开。上
了车,阮佳寒还在念叨:“七叔,你方才不该说话的。你答应了我,什么也不问,等我帮你的。可你还是开口了,万一司太太知道了什么,传出流言蜚语来”“
她知道。”阮燕峰道。阮
佳寒吓了一跳,车子差点撞到了马路牙子。“
什么?”阮佳寒焦急,“她怎么会知道?你告诉她了吗?七叔,你不能这样,你忘记了当初的事吗?”“
我没说,但是她知道。”阮燕峰无力阖眼,靠在椅背上,心中万念俱灰。
他想起顾轻舟的眼神。
那女人精明得可怕,她只是那么一眼,阮燕峰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
纸包不住火的。&bsp;
第1435章 五年前的罪孽
&bsp;顾轻舟送走了阮家的叔侄,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愣了好一会儿。阮
燕峰那满脸的沧桑和沉痛,和前些日子所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好像是一夜之间,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
顾轻舟又想起了司琼枝提到徐培时说“他们”,被她问起时她那么惊慌失措,好像很担心她看出什么。这
一切,都串起了一条线,清清楚楚勾勒了轮廓,让顾轻舟看了个明白。顾
轻舟回神间,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遍,然后准备就阮家叔侄的来访写点记录,看看对徐家的绑架案可有帮助。就
在这时,她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顾
轻舟接起来,就听到了顾绍的声音:“舟舟,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
“那你出来,对面的咖啡厅。”顾绍道,“我有几句话想说。”顾
轻舟放下了电话。
她告诉了秘书小姐,就去了护卫司署对面的街。
对面的街上有很多的店铺,其中咖啡店就有三家,有一家正对着护卫司署,中午会提供简单的饭菜。
不少同僚会到这里吃饭。
顾轻舟进门,就看到了顾绍。
顾绍已经帮她点好了咖啡,瞧见了她,他神色略微紧绷:“舟舟,坐。”
顾轻舟坐下,端起咖啡先喝了两口,才问顾绍:“怎么了阿哥?”顾
绍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启齿。
“照片是真的吗?”顾绍好半晌,才问顾轻舟,“上午我大哥和七叔去了护卫司署,对吧?我很想跟他们一块儿去的,却又”他
的手指不停的收紧,手背上都突出了青筋。顾
轻舟试图安抚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得如实相告:“照片是真的”
顾绍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在这个瞬间,他的神情难以言喻。
“我妈也说是真的。我想去徐家看看,可当初分手时,徐家的人很不高兴。现在人家正烦着,我登门会不会添堵?”顾绍问。
他茫然无措,求助于顾轻舟。
除了顾轻舟,别人的话他都听不进去。顾
轻舟舍身处境想一想,如果换成自己,大概是不会高兴看到顾绍的。尤
其是在自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如
果大好的时光,哪怕不愉快的人登门,也能锦上添花;可倒霉的时候,人的情绪很脆弱。
顾绍这个时候去,有点落井下石的嫌疑,至少徐家的人会有这样的敏感。
“阿哥,你跟徐歧贞很久不联系了吧?”顾轻舟问。顾
绍道:“当初一起到新加坡来,船上那么点地方,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她一直对我视若不见。倒不是我不想联系她,是她很介意的样子。”“
那就是了。”顾轻舟道,“你们很久不联系,你帮不上忙的。这个时候,帮不上忙的人都别去打扰,免得徐家还要抽神来招待你。”
顾绍道:“会不会显得薄情?”
“你去了,徐家也不会当你有情有义。”顾轻舟如实道。顾
绍想了想,的确如此。
他既不是警察,也不算朋友,更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解语花。他登门拜访,不能给风雨飘摇的徐家带去任何好处。反
而叫人看了生厌,心里更浮躁、更恼怒。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徐歧贞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被人绑架?她到底是得罪了谁?
“我七叔跟徐家的关系很不错,他们之前来了,也是问这件事吗?”顾绍转移了思绪,问顾轻舟。
顾轻舟颔首:“对。”她
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秘书小姐迈着小碎步跑进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阵清脆急促的咚咚咚,宛如鼓点。秘
书小姐气喘吁吁跑到了顾轻舟的面前:“司长官,您快去看看吧,徐家又收到了绑匪的信。”
顾轻舟急忙站起身。顾
绍也道:“舟舟,我能一起去看看吗?”秘
书小姐诧异,看了眼顾绍。
顾轻舟道:“一起吧。”他
们兄妹俩顶着烈日,回到了护卫司署。顾
轻舟额前的碎发全部汗湿了,她胡乱擦了下,就去了警察局的办公室。警
察局的大办公室里,人声喧哗。除
了徐家的人,诸位警官和护卫司署的长官,还有几位报社的记者,众人七嘴八舌的,整个办公室乱哄哄。
顾轻舟站在人群后面,听到了年轻女人的哭声。
她看过去,顾绍就在旁边低声对顾轻舟道:“那是徐家的大小姐徐琼贞,你见过没有?”
顾轻舟上次去徐家,这位大小姐不在。她
约莫三十来岁,听闻颇为干练,此刻却依偎着她丈夫,哭得可怜:“这是阴谋,针对我们家的。”
白远业看到了顾轻舟,就喊了声:“司长官,您这边请。”顾
轻舟拍了拍顾绍的手,让他先站在后面,不要跟着挤过去,她则到了徐家的众人面前。绑
匪的信,白远业也递给了顾轻舟。
信和上一封的字迹一模一样,是出自同一个人。中国字写得如此标准的,定然是华民。信
不长,如此写道:“贵府如果想要换回四小姐的性命,就公开承认五年前的旧事:张氏小玉被徐培玷辱自尽,徐家对此负责。道歉信要诚恳,登在今天的晚报上,否则明早就会收到徐歧贞的两根手指。”
信上有点名的晚报,还有落款时间。顾
轻舟的脸色一沉。“
徐培和徐歧贞被绑架的案子,咱们一直都算作两件事。如今看来,是同一件事吗?”顾轻舟问,“徐小姐,张小玉是谁?”
徐琼贞擦了眼泪,口齿清楚告诉顾轻舟:“张小玉是武汉人,以前到南京上学,住在我们家隔壁,性格开朗热情。
她认识了我二弟,对他一见倾心,就诸多追求。被我二弟婉拒了,她很伤心,半个月后她自杀了。张
家在武汉很有权势,对此事不依不饶,非要医警介入,发现张小玉的身体有旧伤,大概是她去世前三天造成的。
有人看到,那天是她跟徐培一起,好像是拉拉扯扯的,说是徐培拖着她走。后来徐培说,其实是张小玉拉他,并非他拉张小玉。”旁
边有人问:“张小玉是哪里的旧伤?”
徐琼贞看了眼这位警察,难以启齿。
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年轻的小警察想起了绑匪信上说“玷辱”二字,顿时就明白了旧伤是指什么,一时间尴尬得脸红脖子粗。&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