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5章 自己出面
&bsp;金太太十一点半,准时到了燕回楼。大
门口很安静。她
心中早有预料,倒也不吃惊,只是静静看了眼。
司行霈肯定会搞鬼。如
果他正常请客,反而是奇怪了。既然搞鬼,金太太倒要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她
今天穿了件明黄色的旗袍,围了白色羊绒披肩,手腕上带着两支金镯,耳朵上缀了金耳钉。她
仍是通体的富贵逼人,仍是那样张扬奢华却不显得庸俗。
燕回楼的老板认识她,上前打招呼:“金太太,您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今天不凑巧”
“我知道,我是司师座的客人。”金太太淡淡打断了他。大
概是所有的气质或者装扮,都跟美丽的外表有关。当
一个女人从身材到脸蛋无不精致时,她批红挂绿也别有气质,就像金太太这样。老
板回神,连忙笑道:“司师座说的贵客,原来就是您啊。您请,您请。”正
在此时,又有汽车停在门口。汽
车里下来一男一女。
男士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材颀长高大,是王游川。他
身边跟着的,则是他的妻子秦纱。这
对夫妻,明明快五十岁的人,却愣是像三十多的,保养得极佳,几乎要成为佳话。
“金太太,好久不见。”秦纱含笑,和金太太打招呼。金
太太那冷淡的态度稍微收敛,上前和秦纱寒暄。
“最近气色很好,是有了什么好用的保养品吗?”金太太问。
“就是些燕窝。”秦纱道,“燕窝真不能断,一断我就要长皱纹了。”两
个女人谈起保养,简直没完没了。特
别是秦纱,夸夸其谈,让其他人插不上话。
老板想请她们去雅间,坐下慢慢聊,而后他又想到,今天没有其他客人,打扰她们作甚?
约莫聊了五分钟,又有人进来。
一看到此人,老板的腿软了下。“
总参谋。”老板连忙迎了出去,头上直冒汗。这
位是军政府的总参谋,山西军政府的二把手,叶督军的亲信。前
几天,他订好了雅间。
昨天老板打电话去告诉他,要退了这边的雅间,他家没人接。
老板亲自去了趟他府上,他家里人说他出城了。
总参谋的太太很好说话,笑着安慰老板:“不妨事,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既然酒楼有其他的安排,您就先安排便是,我们不急这一时。”
不成想,这位总参谋大概是今天没回家,从城外回来之后,直接过来了。他
身边,还跟着他的客人们。
“总参谋,这”老板牙齿打颤,脸色都白了,只感觉此事不能善了,“司师座说,督军首肯了的。”总
参谋身边,跟着几位将领。他
们都是刚刚巡查回来,听闻此言,全部露出了不悦。“
什么意思?”一位旅长问,“这可是太原府,谁一手遮天?督军也不会如此吧?”老
板的脸色更白了。
王游川和金太太,同时看到了这些人。
秦纱低声问王游川:“怎么回事?是不是阿霈他”
王游川嘘了声:“不知道,别问了。”
金太太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冷笑了下,知道了司行霈的打算。于
是,金太太和秦纱说了句失陪,就走到了门口。她
和总参谋打了招呼,又对老板道:“总参谋是早就定下了雅间吗?”老
板已经满头冷汗:“是,是啊。”
“那就请进来吧,我看今天也没什么客人。”金太太道,“司师座昨天去请我的时候,可是对我了,我是贵客。
清场,无非是不想让贵客受到打扰。我不介意,相信司师座也不会介意的。既然订好了雅间,你还想让总参谋和诸位长官饿着肚子再去找酒楼吗?”
老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如果司师座问,你让他来找我。”金太太道,“大家都听到了,让他问责我,不与你相干。”
总参谋的表情略微舒缓了几分。
他犹豫了下:“既然是司师座的宴请,我们也不好扫了他的雅兴。”金
太太就是想给司行霈找点不痛快,故而道:“不扫兴。”总
参谋身后还跟着数名将领。
他这样的身份,被酒楼赶了出去,实在不像话。
金太太算准了他一定会同意的,故而再三挽留。果
然,总参谋笑道:“那我就借司师座的势,吃顿清净饭。”老
板连忙领了他们进门,把他们安排在司行霈订下的那间雅座隔壁。
同时,老板也让后厨再准备一些食材。安
顿好了之后,司行霈和顾轻舟终于到了。跟
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康家的姑奶奶康芝。
老板怕这位正主犯浑,抢在司行霈进雅间之前,先把总参谋那事,告诉了他,顺便把责任推给了金太太。
司行霈眼眸一沉。老
板吓得心头直跳。
顾轻舟却笑道:“人多热闹。总参谋那桌的饭钱,记在我们账上,给他们上最好的酒菜。”
老板暗暗舒了口气。
司行霈没言语。
上楼之后,金太太先看到了他们俩,早已瞧了司行霈满脸的不愉快,唇角微翘。“
听说总参谋也来了,我去打声招呼。”他道。
他带着顾轻舟,一块儿去了隔壁雅间。总
参谋似乎不高兴,司行霈的神色也不对付。两
人虚假应付了几句,旁边其他将领看得胆战心惊,怕他们俩吵起来。大
家各有心思,以至于谁也没看到,司行霈临走时,给总参谋递了个眼色,而总参谋眉毛微挑,示意司行霈放心。司
行霈打完了招呼,回到了自己的雅间。客
人到齐了,大家有说有笑,气氛热络。康
芝笑着对金太太道:“咱们是好些日子没聚聚了,您还是这样年轻,真叫人羡慕。”
金太太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
康芝暗骂她老了,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正要反驳时,小伙计开始上菜了。
满桌的菜,热腾腾摆上了,顾轻舟先给诸位敬酒,彻底把金太太的话打断了。
酒过三巡,金太太问司行霈:“司师座,你今天大费周章,不单单是请客吧?”“
自然不是,我还想请您看戏。”司行霈道。说
罢,他利落吹了个口哨。
楼下那个戏台,有个女子抱着琵琶,坐到了屏风后面。而
屏风面前,则放了两个大火炉。
火炉里,炭火烧得红火炙热。
四月底的天气,不需要这样的炉火,所有人莫名其妙。就
见有个人,跌跌撞撞走上了戏台。
正是金千洋。金
太太心头大骇,猛然转头问司行霈:“这是什么意思?”&bsp;
第1326章 自招
&bsp;这是什么意思?司
行霈没有开口,但见顾轻舟慢慢端起了填白瓷的酒盅,抿了一口酒。
她开口说话,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酒香:“金太太,您没看到令郎是自己走上了戏台吗?”金
太太的瞳仁骤然紧缩。她
心中的念头,跌跌撞撞间全部清晰了起来:司行霈弄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对付金千洋。金
太太昨天派人去打听,顾轻舟身边有个佣人去世了,她还给佣人设了灵堂。不
过,这个佣人应该跟金千洋没关系。
金太太派去打听的人说,那佣人年纪小,而且不算好看,从来没跟金千洋来往过。听
了那些话之后,金太太稍微心安。金
千洋大了,有自己的院落和妻儿,金太太又不会整天把儿子当小孩子放在眼前。
昨晚金千洋未归,金家的大少奶奶习以为常,也不会派人告诉金太太。
金太太不知他夜不归宿,又紧张司行霈的小动作,心思全部都在对付司行霈和顾轻舟身上,压根儿没想到金千洋。
不成想,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他。
金太太最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她
浑身的血液几乎在逆行,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金
太太又想到:“那个总参谋”
督军府的总参谋,岂会犯那么大的错误?他
肯定是跟司行霈串通好的。而
金太太,自作聪明帮司行霈的忙,将总参谋一行人放了进来。
她的手指捏得作响,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金太太,大少这是要做什么?”秦纱好奇,看着下面的男人。
金千洋身上,没有半分伤痕,但是他从衣裳到头发丝,都汗湿了。
“那么热吗?”康芝也望过去,“干嘛弄火炉啊?我看大少爷不停的流汗。”金
太太站起身。她
想要下去,拉自己的儿子离开,不管司行霈有什么诡计。
不成想,站在门口的副官,却阻拦了她的去路。
“大胆,给我让开!”金太太厉喝,抬手就想要打副官。副
官早有察觉,挡住了她挥过来的手腕。
“金太太,请您自重。”副官冷冷道。自
重?金
太太冷笑出声。
就在此时,她听到楼下戏台上,响起了轻微的琵琶声,以及她儿子高声喊:“娘!”
金太太的心肝肺,差点全部颤抖着要裂开了。
她的双膝,几乎撑不住她的身子。“
娘,儿子有几句话,想要告诉您。”金千洋大声道。他
的声音,不停的颤抖。
就好像他的身体一样,他的声音也是潮潮的,汗涔涔的。金
太太出去不得,只得折身回来,也走到了窗前。顾
轻舟、司行霈等人,全部离席,站在窗口往下看,还贴心给金太太留了个位置。
金太太出现在窗口,看到了她的儿子,像是被水洗过那样的流汗,浑身发抖,甚至泪流满面:“娘,儿子忏悔。”此
刻的金太太,已经下不去了,只得大声喊:“千洋,你给我住口,赶紧回家!快走。”
金千洋却往旁边看了眼。旁
边没有人,亦或者说,金太太等人的视线里,看不到人。金
千洋痛苦摇摇头,满面的泪痕:“娘,我要忏悔,您听我的忏悔。”金
太太大声的呼喊,他再也听不进了。他
开始像个精神病一样,重复了自己的罪行:“我派人跟踪李先,然后开车撞死了他。”
李先是太原府上几任市长的儿子,和金千洋同岁,一起念书时样样比金千洋优秀。
然后,那孩子出车祸死了。
那起车祸,是金千洋派人做的。叶督军当时正在外头,此事警备厅查了一段时间,不了了之。
金千洋又道:“我派人烧了崔家的厂房,烧死了五十名工人。”
“我杀了蒋凡全家。”
“我掐死了四丫。她看到了我和康暖,我想要绑架康暖,被她撞破了。我担心她说出去,偷偷派人跟踪她。她
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怕她撒谎,索性将她掐死了,丢在河里。”金千洋说到这里,已经站不稳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再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金大少爷,做过这么多的恶事。李
先的事,太原府的人都听说过;崔家的工厂失火,烧死五十人,烧伤一百多人,也是大新闻;蒋凡全家被杀,包括一个五岁的女儿和一岁半的儿子。
这些,全部都是大案,但没有线索,最后看上去像是意外。
只有四丫,在场的人不知道她是谁。
顾轻舟的身子,却略微发抖。“
不,不是,这是屈打成招,这是诬陷!”金太太的声音,又尖又锐。她
再次往外冲,想要去抱住金千洋。她
知道这不是真的。因
为崔家的事,是金千鸿做的,当时金太太替女儿善后。至
于蒋凡全家,凶手是谁金太太也不知道,但是绝不是金千洋。
金千洋真正的罪行,只有李先那件事,金太太知道。
至于四丫是
不是司行霈栽赃给金千洋的?“
让开,给我让开!”金太太像疯了一般。
副官看到了司行霈递过来的眼色,这次没有再阻拦金太太,任由她冲了下去。她
冲到了戏台上。戏
台上很热,那炉火跳跃着,像炼狱一样。
金千洋脚下,被汗浸湿了一大片。金
太太抱住了儿子。金
千洋半跪了下去,大哭道:“娘,儿子忏悔,我错了,我认罪!”“
不,不!”金太太大声,声音全走了样子,又尖又锐,“不是你,司行霈打了你是不是?”
她伸手,去摸自己儿子的脸和后背。没
有伤口。金
千洋身上,没有半个伤口,他是完完整整的站在戏台上的。
他没有外伤,精神却好像是崩溃了。
他不停的打颤,不停的说:“我错了,我不该杀人。”
金太太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搀扶起了比她高很多的儿子:“走,咱们回家。”
他们刚下戏台,就被军政府那几个在场的长官拦住了。
总参谋道:“金太太,令郎这席话,牵扯命案,需得交给警备厅审查。查清楚之前,令郎哪里都不能去!”
“这是诬陷。”金太太大声道。总
参谋叹了口气:“谁诬陷他?”然
后他问金千洋,“金大少,谁诬陷你?”
“没有,没有!”金千洋大声道,“是我自己,是我的错!”&bsp;
第1327章 又当又立
&bsp;叶督军亲自坐镇,旁观了金千洋的审讯。金
千洋已经失去了理智。他
身上没有外伤,但他处于疯癫的状态,不像个正常人。他
承认了四起案子。
其中有两起特别恶劣,至今还在警备厅压着。崔
家工厂失火案,当时找不到凶手,就照“事故”结案了,找了负责人,崔家被迫变卖家当赔款,后来搬离了山西,去了英国。蒋
凡全家被杀案子,“凶手”留下了口信和痕迹,而后流窜,至今还没有抓捕归案。至
于第一起车祸,当时是当做意外处理的。
司行霈的佣人四丫,也像是自己失足落水。不
成想,全部被金千洋认下了。他
虽然情况不正常,但是案子的细节,他每一个都说得很清楚,似乎他全部经历过。
叶督军目瞪口呆听着。警
备厅和军政府其他的长官,也是听得冷汗阵阵。
“不,督军,这是诬陷。您看看千洋,他像个正常人吗?”金太太之前的从容全不见了。她
从未这样害怕过。以
前女儿和小儿子的去世,也只是让她痛不欲生,却不伤及根本。可
现在,她害怕了。“
他不像正常人,但是他所言不差。”叶督军道,“金太太,搜查的手谕我已经写好了。
你对太原府有贡献,我不想做的太绝,先通知你。假如你不配合,那么我就要派人将金家里里外外翻个遍,其他人全部拘留候审。”
一个庞大的家族,立足这么久,岂会一尘不染?
藏在暗处的,总有点痕迹。尤
其是金家做的生意,更是经不起查。一
旦军队进入金家,等于金家彻底完了。儿
子被逼到了绝境,要不要抛弃全家去救他,这是金太太的难题。“
督军”她试图求情。
叶督军却摆摆手:“你不必多言。律法是铁令,不容你我改变。”
说罢,他走了出去。
警备厅的人,还在继续核实金千洋的供词。
远处的不说,近处金千洋想要绑架康暖,掐死四丫,全部有迹可循。警
备厅找到了帮金千洋写信的人,也寻到了掐死四丫时,金千洋戴的那双手套。人
证、物证俱全,四丫的死亡真相找到了,凶手也抓到了。
至于其他三个案子,就交给警备厅慢慢审。
“轻舟姐,我想认四丫的父母做义父母,认狗子做弟弟。”康暖找到了顾轻舟,抹泪对顾轻舟道。
她没有害四丫。
可四丫的确是因为撞见了她,才被丧心病狂的金千洋灭口。康
暖出国念书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五月份就要启程。金
千洋很早就喜欢她,想要得到她。
然而,他家里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他想要康暖的心,从最开始就带着龌龊。
得知康暖即将要走,他没时间再徐徐图之了,就铤而走险。
“不是你的错。”顾轻舟正色对康暖道,“四丫的悲剧,是金千洋造成的,跟你无关。你
有良心,这很好,但我不想你下半辈子背负这个重担。暖暖,不要把其他人的错,拉在自己身上。我
们能为四丫做的,就是找到凶手,让凶手伏诛;给四丫下葬,让她入土为安;照顾她的父母兄弟,尽可能帮一把。
如果四丫还在,她也不会要更多,她从不贪心。你如果有心,逢年过节去看看她的家人,给点钱财贴补他们的生活,就足够了。”
康暖的眼泪滚了下来。顾
轻舟的话,让她如释重负。
良心的不安,会让人变得尖锐,甚至会想要逃避。
康暖胡乱抹了眼泪:“我听你的。”顾
轻舟点点头。
警备厅还在审查,金千洋谋杀四丫的事,不会再有翻供的可能,顾轻舟就给四丫下葬了。车
子将她的棺椁,送回了她在乡下的家。顾
轻舟等人都为她送葬。初
夏的泥土,松软潮湿,有点淡淡的土腥气。
新坟窝被挖了出来,顾轻舟站在旁边,踩了满脚的土。
司行霈跟在她身边。
棺椁放下去的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她没有哭。
她心中一片茫然。
新坟盖上了土,烧了纸马,摆放了祭品,顾轻舟等人就回城了。她
和程渝,给了四丫的父母一大笔钱,康暖另外给了更多。
回去的路上,程渝眼眶还是红的。
“我想不通。”程渝对顾轻舟道,“哪怕金千洋判了枪毙,我还是不能满意。他死了,也换不来四丫。”顾
轻舟道:“我也想不通。就是因为想不通,才叫悲剧。”程
渝靠在了顾轻舟的肩膀上。
回家之后,顾轻舟洗了澡,把连日来的沉重都洗去了大半。她
擦头发的时候,表情收敛。“
怎么了?”司行霈问她。顾
轻舟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把他吓成那样?”“
我有一百零八个逼供的手段,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有。”司行霈漫不经心道,“内伤的、外伤的、精神伤的,你想要问哪一种?”顾
轻舟顿住。她
想起自己刚到岳城时,司行霈逼问那个杀手她
眼帘微垂,道:“一夜之间,他的精神就崩溃了,你真厉害。”司
行霈抬起了她的下巴,笑问:“你这是赞我,还是骂我?”
“我内心深处很想赞你的。但我心中住着另一个人,她既想要好的结果,又想要完美无瑕的处理办法,想要当表子又想要立牌坊。所以我的话,听起来才那么阴晴莫辩。”顾轻舟道。
司行霈失笑。他
在她唇上亲吻了下:“你告诉她,事情成功了,这就够了。至于怎么成功的,你也不知道,让她别作妖。”
顾轻舟也笑了。
她一笑,情绪的起伏突然就生动了,于是她又想起了四丫,眼泪滚了下来。
司行霈接过她的毛巾,为她擦了眼泪。金
千洋的罪行,最轻也是枪决,至于一直没有宣判,是想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核实。
金太太奔波了大半个月。
最后她发现,如果不让金千洋背下所有的罪过,那么崔家的失火案查起来,金家会搭很多的人进去。司
行霈不是平白无故安排的罪行,他所做的,是让金家想要捞都捞不起来。五
月底,案子终于结了,金千洋被判枪决。
这个结果,在顾轻舟的预料之中。行
刑那天,她亲自去看了。
程渝也去了。&bsp;
第1328章 悄悄进行
&bsp;程渝和卓孝云,去看了金千洋的死刑。金
太太也在。当
时的场景,程渝难以言喻,回来时问司行霈:“金千洋那模样,好像是疯了。”“
嗯。”
“怎么逼疯他的?”程渝很感兴趣,“你告诉我,悄悄的,我不外传。”顾
轻舟就重重咳嗽了声。程
渝这才明白,司行霈不肯说,不是怕外人知道,而是怕顾轻舟知道。
惧内的男人!
司行霈只是笑笑:“干嘛要告诉你?你给钱吗?”
私下里,程渝带着卓孝云去找了司行霈。
“说说嘛。”程渝道,“顾轻舟不在,我很想知道。”“
很简单,就是用酷刑和环境。用非常异常的环境,比如既炽热却又有优美徐缓的琵琶声中,让他目睹人间惨状。一
次次反复冲刷他最恐惧的地方,就像烙铁,印在他心上。当他下次看到烙铁的时候,首先就知道疼和痛,不管是不是落在他身上。”司行霈道。程
渝眼睛微微发亮:“具体的呢?”卓
孝云拉了下她:“阿渝”程
渝扭开他的手:“我学一下,以后用得着。”司
行霈随手折了树枝,在她头上敲了几下:“想学我就会教你吗?”
程渝不甘心。她
追上来,又问司行霈:“你是怎么把金千洋骗出来的?”“
我让金千洋的同伙告诉他,四丫的哥哥去找到了他,正在质问。金千洋担心事情做得不干净,又担心帮他写信的人落入轻舟手里,只得亲自去看看。”司行霈说。
程渝又问:“另外三个案子,都是金千洋做的吗?”“
车祸那个是,纵火案也跟金家有关,不过灭口案就不是了。”司行霈道。
叠加在一起,让金家无法反驳,无法推翻。
“司行霈,你好恶毒啊。”程渝真心赞服。
“谢谢夸奖。”司行霈道。卓
孝云:“”
四丫的死,到此就算尘埃落定了。程渝偶然会想起她,心中不免伤感,然而也没有真到痛苦的地步。金
千洋的死刑后第二天,康暖就乘坐火车,去了天津,再从天津坐邮轮出国,远远离开了华夏大陆。康
暖是个有点敏感的女孩子。
顾轻舟让她不要背负重担,话是轻巧的,四丫的死却是沉重的。此
事真正的起因,还是因为康暖。
康暖绕不过去,她一直耿耿于怀。她原本定下的出国时间,提早了半个月。叶
妩和康昱挽留她,留她多住几天,她却坚持要走。金
千洋被枪决之后,她看到了结果,立马就离开了。
而后,她每年都给四丫的父母寄钱,每到四丫的忌日都给康昱和叶妩发电报,让他们去看望四丫的家人,以及给四丫上坟。
她自己,始终背负着这个内疚,在法国念完书就定居了,嫁给了一位华裔,终身没有再回来过。这
是后话了。
金千洋的案子结束,顾轻舟去找了平野夫人几次。
金家没了继承人,金太太的怨气很大,平野夫人也该调整和金家的关系了。“
你回平城吧,过些日子再回来。”顾轻舟也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在这边很久了。
他是打算把今年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太原府的,闻言笑道:“也好,我回去最多一周。”他
离开之后,霍钺来了。霍
钺不是来找霍拢静的,而是来谈一些生意。
程渝很高兴,邀请了霍钺吃饭,卓孝云陪同。
霍钺的狠辣是内在的,他本人看上去儒雅斯,像个教书的先生,让人如沐春风。卓
孝云跟他话题投机,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
宿醉的结果,就是次日醒过来,他又换了人。他
每次变成卓莫止的时候,声音是会变的。但
是,这次他没有迷糊,而是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爬起来穿衣裳要走。
“干嘛去?”程渝在身后,阴测测问他。
卓莫止道:“我要去趟学堂,有点事。”
他感觉不对劲。
一个人两个人格,说彼此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卓莫止自己恐怕早有怀疑,只是从前卓孝云保护他,刻意会隐藏自己。随
着他和程渝关系的发展,卓孝云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卓莫止就明白出事了。
他想要逃走。
程渝道:“这么早?去学校做什么呢?”
卓莫止敷衍着笑。
然后,他举步要往外走,突然感觉有什么砸向了他。他
一下子栽倒。程
渝拿着一根很粗的棍子,把卓莫止给撂倒了。这
一幕,正好被过来送粽子的顾轻舟看到了。
“你什么毛病啊?”顾轻舟错愕看着倒地的卓莫止,“你打他干嘛?”程
渝不理会。她
打电话给门房,让门房的副官赶紧过来,帮忙将卓莫止绑起来。
“拖到后院的地下室去,那边有司行霈的刑房。”程渝道。顾
轻舟顿时就明白了。她
犹豫了下,转身就要走。程
渝百忙中回神:“你哪里去?”
“你肯定是想用手段,扼杀他其中一个灵魂。此事没经过他首肯,你自己吃埋怨就好了。我不搀和,免得里外不是人。”顾轻舟道。不
待程渝说什么,她已经离开了。
程渝:“”
看着顾轻舟飘然远去的背影,“交友不慎”四个大字,明晃晃挂在程渝的眼前。等
卓莫止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绑住了。
这个地方,就是程渝曾经催眠王璀,让他自杀的地方。
它让程渝胜利过,故而她有安全感。空
气里有阴冷的气息,还有浓重的霉味。光
线很淡,卓莫止看到程渝坐在不远处,依靠着椅子,目光定定看向他,像个山寨里的女大王。而
卓莫止,是被她擒上山的美人,正在等着她剥皮拆骨。
“阿渝,你这是干嘛?”卓莫止心中有点急,却不惊慌。
他知道程渝不会害她。
有这种意识,他自己也没想到,不知为何如此放心程渝。
程渝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她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五指柔软却冰凉,从卓莫止的肌肤上滑过,卓莫止打了个寒颤。“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程渝道“
聊什么?”卓莫止下意识想要躲开,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被绑的很紧,压根儿挣脱不了,心中更慌了。&bsp;
第1329章 伪装
&bsp;顾轻舟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喝着,让茗香填满了舌尖。她
知道程渝又在作死了。
对于程渝,顾轻舟的态度一如既往:随便她怎么作死,死远点就行,顾轻舟眼不见为净。两
个小时之后,程渝出来了。
她冲到了顾轻舟的院子里。
端起桌上的茶壶,她迫不及待倒了一杯,一口饮下,像是渴极了。
“怎样,弄死他了吗?”顾轻舟好整以暇问。
程渝白了她一眼。
“我弄死他干嘛?”程渝道,“我又不是司行霈。”
顾轻舟:“”她
想要幸灾乐祸的围观泥潭里的程渝,结果被溅了一身泥点子,也是活该。
程渝渴得厉害,索性拿起了茶壶,对着壶嘴一通猛灌,把茶水喝了个底,差点吃到茶叶才放下。
“要等。”程渝不等顾轻舟发问,自己说了,“等他醒过来,也许另一个人就会彻底消失。”
顾轻舟略微蹙了蹙眉。超
过了认知的事,她很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她
很想问程渝:你知道那只有一个人吧?若是彻底消失,那么你能留下另一个吗?这
种外行话,说出去只会增添程渝的烦躁。
顾轻舟忍住没说,只是口吻清淡,事不关己的问:“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黄昏的时候吧?”程渝自己也没把握,估算了一个时间。
她一直捧着那茶壶,很用力,手指关节都有点发白。
“顾轻舟,你回头跟我一块儿去,可好?”程渝道,“我自己很害怕。”顾
轻舟道:“好,我陪着你去,别太担心。”原
本与己无关,顾轻舟应下这个承诺,也略微紧张起来,不知卓莫止醒过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孝云不同意,他很维护那个单纯的莫止。”程渝突然对顾轻舟道,“所以他昏迷之后,我把他送回了我的房间,不能让他知道。
你回头看到了他,也别说漏嘴,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或者纰漏。就连家里的佣人,也要叮嘱。”顾
轻舟点点头。她
仔细询问了程渝,关于这个病的种种,程渝一一告诉了她。
到了午饭的时间,顾轻舟让佣人安排午膳,等程渝去洗手间时,顾轻舟喊了副官。
“带几个人,去西跨院守住,别让卓少出门。一旦他醒了,就来叫我。”顾轻舟对副官道。
副官道是。
霍钺中午有个饭局,卓少又没醒,就顾轻舟和程渝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的,没滋没味的吃了午饭。
刚吃完饭,副官就道:“太太,卓少帅醒了。”
顾轻舟的表情略微收敛。
程渝却坐着没动。
“怎么了?”顾轻舟看向了她。
程渝却好像失去了之前拿棍子打卓莫止的勇气,脸色有点白:“你先去看看他,然后给我打电话”
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程渝逞强道:“我不怕。就是就是想要矜持点,等他过来找我。”顾
轻舟:“”
矜持这个词如果自己有意识,它都会感觉被程小姐玷辱得想要上吊。顾
轻舟无语了片刻,对矜持的程小姐道:“那行,我去瞧瞧,你先等消息。”
到了西跨院,顾轻舟看到卓莫止静坐,表情没什么异常。副
官们禁锢了他的自由,他也丝毫不恼怒,瞧见了顾轻舟,略微点点头。他
放缓了声音:“阿渝呢?”顾
轻舟的头皮有点发麻:“她午休睡着了,你还好?”“
我后颈有点疼,阿渝她干嘛要打我?”卓莫止问。
他尽可能压着嗓子,慢条斯理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道:“我如果能摸透她的性格,就不会天天嫌弃她了。”卓
莫止笑了下。
笑容很快就收敛,他站起身,仍是低声:“我能去看看她吗?”
顾轻舟道:“你还没吃饭吧?这样,你先吃饭,也等她睡一会儿,她刚躺下呢。”她
不由分说,让佣人赶紧去准备吃食。
卓莫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顾
轻舟略微坐了坐,又和他闲聊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
出了西跨院,顾轻舟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正院。程
渝焦虑等着她回来。
“怎样?”程渝问。顾
轻舟喘了口气,对程渝道:“你以前说过,莫止不知道孝云的存在,孝云才是主要的人格,对吗?”程
渝点点头,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我方才去见他,他的声音是莫止的,但是他故意假装。程渝,你打草惊蛇了。”顾轻舟道。程
渝的脸色更白了。
“我上次在王璀身上用了,是可行的啊。”程渝恨不能抓紧顾轻舟的手臂,“你确定吗?”“
他如果不知道孝云,不知道你的恶意,他为何要假装?”顾轻舟道,然后拍了拍程渝的手,示意她松开。她
把顾轻舟的胳膊捏得生疼,几乎要掐下她一块肉。程
渝的牙关开始打颤。她
咬了咬唇:“我要去杀了他。”“
怎么杀?”“
直接捅死的话,还能有救吗?”程渝问顾轻舟。顾
轻舟翻了个白眼。
然后,程渝又稀里糊涂提了很多的方法。顾
轻舟打断她:“程渝,你目前的困境,不是应该考虑如何将卓孝云唤醒吗?为何他醒过来,就不是孝云?”
程渝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
清楚记得,孝云告诉她别轻举妄动。
莫止是孝云的一部分,他非常的维护他。
当初程渝怀孕,他觉得孩子是莫止的,他吃醋的同时,也想要养大他。他
们有很清晰的分别,却又把彼此看得至关重要。“
我”程渝张了张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犹
豫了很久,她站起身。
她要去看看卓莫止,再考虑其他的。
不成想,有个副官进来说:“卓少突然出手,打晕了两个人,正在往外跑。”程
渝惊呆了。
顾轻舟想了想,假如她是莫止,糊里糊涂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睡过的女人囚禁了他,甚至可能想要杀死他,不跑才奇怪了。
吓死了好嘛。
“围住他。”顾轻舟道,“快点,务必要抓回他。”最
终,他们还是抓住了卓莫止。因
为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霍钺,一脚踢向了卓莫止的后颈,又将他打晕了。
程渝跑到了大门口,顾不上心疼,对副官们道:“快绑起来,再再拖到后院的地下室去!”
霍钺一头雾水。&bsp;
第1330章 孝云哪里去了?
&bsp;霍钺看着副官们七手八脚的,将卓少帅捆成了粽子。然
后,他们抬着他,去了后院的地下室。
霍钺:“”
他在这个瞬间,感觉自己真老了,已经无法理解小年轻人谈恋爱的癖好了。
把自己男友关起来、捆起来,的确是奇异的爱好,变态程度快赶上了司行霈,霍钺想了想自己,觉得自己是吃不消的。
“霍爷,不是您想的那样。”程渝看到了霍钺的眼神,干巴巴解释了一句。
霍钺眼镜片后面的眼眸是温柔的,淡淡一笑,斯儒雅,像春风般吹向了程渝:“我没有多想。你们年轻,我能理解。”
程渝:“”
“没有多想”的霍钺转身走了,后面跟着一脸憋笑憋得快要抽筋的顾轻舟,程渝感觉自己下半辈子的脸,都提前丢完了。霍
钺去顾轻舟那边坐坐,问到底什么情况。顾
轻舟道:“卓莫止发病了。”“
他什么病?”
“精神病。”顾轻舟道。
霍钺不解:“这是新鲜骂人的话吗?”
“不,这是陈述。”顾轻舟笑道,“他得了解离症,就是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副灵魂。”霍
钺笑了笑:“年轻人啊,得病都能稀奇古怪的。”顾
轻舟道:“霍爷,难道您很老吗?我如果没有记错,您不过比司行霈大四岁而已。”
霍钺看了眼顾轻舟:“那你可知,司行霈今年多大了?”
顾轻舟遇到司行霈的时候,他二十五岁。多
少年过去了,他也三十出头了。
而霍钺,比司行霈大四岁,妥妥快要奔向四十的人,有了自己的年纪认知,也是常事。顾
轻舟笑道:“他还是小伙子啊,您不也是吗?”这
话,取悦了霍钺。霍
钺笑了笑。他
不太想深入去探讨年龄,就对顾轻舟道:“卓少帅那边,你不需要去瞧瞧吗?”
顾轻舟看了眼时间。
卓莫止应该是醒了。“
要的,您去吗?”顾轻舟问。霍
钺点点头。
两个人去了地下室,远远就听到了男人的咆哮声。
“这是私设刑堂!程渝,你想要什么,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卓莫止大声诘问。他
的声线很饱满,吼叫起来动静也大,隔着老远都能震人耳膜。
程渝道:“你为何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卓莫止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改正就是。卓家会赔偿你的,你别这样对我。”程
渝气得抓住了他的衣领。霍
钺和顾轻舟进来时,就瞧见程渝抱紧了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卓莫止,用力亲吻了他。
进来的两个人,顿时尴尬极了。霍
钺一脚踏在最高的台阶上,没有继续往下迈。
顾轻舟也往后转,退了出去。
程渝亲吻了卓莫止,然而松开时,那男孩又开始叫唤:“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此反复无常,你像个妖怪你知道吗?”
“我想要孝云。”程渝突然大声道。卓
莫止愣住了。他
震惊看着程渝。
“你知道?”他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你不准碰孝云,他什么也没做过,都是我。你不准告诉别人,不准伤害他!”
程渝那颗愤怒不甘的心,突然就软了。她
这时候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两个人格,是相互维护的。卓
莫止不是不知道孝云,他只是想要把孝云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他、伤害他,他甚至麻痹自己,假装自己不知道。
卓孝云想要保护莫止,不许承认伤害他。他
小时候,一定受过非人的折磨,才会在自己身体里,分裂出两个人,彼此保护,彼此取暖。
程渝想到这一层,又想到卓家那个吃人的家庭氛围,她心里酸涩得厉害。
从未这样透彻过,也从未如此可怜过他。
“对不起。”她低声道。
她开始解卓莫止身上的绳子。副
官们打的结,除非是用刀割,轻易是解不了的。程
渝手边没有刀,她使劲去解剥。绳
子太过于结实,她不小心撇到了指甲,修长的指甲被撇开时,几乎要把整个指甲盖给掀翻。程
渝也不顾那涌出来的鲜血。
她这时候再想去找什么来割,已经晚了,手已经弄伤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绳子给弄开了。
卓莫止挣开绳子的瞬间,跑了出去。程
渝一个人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坐了很久。直
到黄昏,副官告诉顾轻舟:“程小姐还在地下室。”顾
轻舟去把她带出来的时候,她脚边一大滩血迹。
手上的血流干了,伤口自己止血了。顾
轻舟将她带到自己的院子里,重新看了她的手,然后趁着她愣神,把她撇坏的指甲全拔了。
程渝疼得抽搐了下,大叫出声。
“你想要害死我?”程渝疼得不由自主痉挛。顾
轻舟太狠了,居然这样出其不意。“
指甲坏了,不拔掉会化脓发炎的,你还要命吗?”顾轻舟道。
她娴熟拿了药水,先给她擦拭、清洗,然后才包起来。“
不要沾水。”顾轻舟道。程
渝那股子剧痛,变成了细水长流的疼时,她问顾轻舟:“卓莫止他去了哪里?”
“他自己开车出城了。”顾轻舟道。程
渝道:“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不再苛责。”程渝道,“我以前觉得,莫止虽然开朗温暖,但本质怯懦自私,不拔掉他我日夜难安。
我现在知道了,他对孝云很好。就好像一个人,有坚硬的一面,也有软弱的一面。”顾
轻舟慢慢把医药箱收拾好,道:“你能不要胡乱折腾,就是好事。”程
渝叹了口气。
良久,她突然问顾轻舟:“他还会回来吗?”
“谁?”“
莫止。”顾
轻舟:“”此
话一落,副官就进来告诉顾轻舟和程渝,说卓少回来了。
程渝还以为,已经恢复成了卓孝云的男人回来了。不
成想,对方开口,仍是卓莫止的声线。
他艰难开口:“我我出去之后,总觉得我离开了你,你会活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错觉,我想孝云他”他
哽了下,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孝云他,一定非常爱你。”
程渝手上的疼,一下子就牵扯了心。
她疼得呼吸不畅。“
如果我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孝云他就会出现帮我。”卓莫止继续道,“现在,他去了哪里?”
从前,每当他遇到了危险,往壳里一缩,等他再次有意识时,他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孝云会帮他,会替他处理一切。
现在,他站在程渝面前,感觉他如果走了,孝云一定会怪他。可
他站不住,他无法面对自己,他急需孝云,像从前那样。然
而孝云哪里去了?&bsp;
第1331章 金镶玉
&bsp;司行霈回平城,一个星期之后再次回来,还带了好多的粽子。他
给太原府众人都送了。
吃饭的时候,司行霈也请卓莫止尝一个:“肉粽,你们皖南也是多肉粽吧?我知道皖北肯定是甜粽”卓
莫止心不在焉,道:“都可以。”司
行霈狐疑。他
也留意到,程渝和霍钺坐在一起,卓莫止一个人坐一方。
他跟程渝没什么眼神接触,两个人都情绪低落。
司行霈看戏不怕台高,兴致勃勃问:“吵架了吗?”程
渝白了他一眼。
顾轻舟拿了个粽子给他:“帮我剥吧。”司
行霈这才转移了注意力。饭
后,顾轻舟把程渝作死的事,告诉了司行霈。
“这些天,一直都是莫止,就是最开始的那个人格。”顾轻舟道,“他们俩怎么说呢,真的是两个人,从举止、声线到神态,很清晰能区分。”
司行霈了然。
他也感觉,今天吃饭的那人虽然情绪不佳,气质却不同,没有卓孝云那种沉着稳重。
“他跟程渝,又是怎么回事?”司行霈问。
顾轻舟道:“他们俩又不是那种关系这几天,卓莫止都住在外院的客房。”
司行霈嗤之以鼻:“程渝一开始勾搭回来的,就是卓莫止。他们俩还好像很清白似的,扯淡。”
顾轻舟:“”
她想要说点什么,未曾开口,自己先笑了。
卓少身上的,想要解释,三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她挽住了司行霈的胳膊:“别多想了。对了,几个月前说要办的事,如今有了眉目吗?”
司行霈捏了捏她的脸:“当然,已经办妥了。”
顾轻舟惊喜:“真的?”“
嗯。”她
很高兴,也没有让司行霈拿给她看,而是站起身,亲吻了他。过
年的时候,平野夫人向顾轻舟引荐了石博山。
等过完年,顾轻舟就让司行霈顺着此人,去做一些事。
司行霈铺陈了几个月,终于收了。看
他的表情,捞上来不少的大鱼。司
行霈被她的亲吻点燃,打横抱起了她,准备往里屋走时,有副官敲门。“
什么事?”司行霈蹙眉不悦,声音也带着怒意。
副官明显是愣了下,才道:“师座,叶督军派人来请您,说晚上在督军府设宴。”
“知道了。”司行霈把顾轻舟抱进了卧房,用力关上了卧房的门。
砰的一声响,传到了客厅外头。
副官这才知道师座为什么火大,连忙抱头鼠窜。
顾轻舟落入枕席间,一直勾住了司行霈,在他耳边问:“我们快要回家了吧?”
“是。”司行霈道。
“真好。”顾轻舟微微眯了眯眼睛,又主动亲吻了他。
结婚这么久,顾轻舟罕见这样的热情。她
的热情,鼓舞了司行霈,导致下午他们俩都没有出门。
约莫五点的时候,顾轻舟刚小睡片刻就被外头挂钟的滴答声吵醒。“
司行霈,晚上还要去督军府吃饭,你快点起来。”顾轻舟推旁边阖眼打盹的司行霈。
司行霈修长胳膊将她抱紧了。顾
轻舟猝不及防,落入他的臂弯。他
亲吻着她的青丝:“去吃什么饭?我已经吃饱了。”
顾轻舟:“”
到了督军府,顾轻舟先去看了六姨太,给她诊脉。六
姨太服毒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她并没有完全恢复,脸色不算好看,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灰白色,非要涂抹脂粉,才能有点气色。“
身体自己的代谢,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顾轻舟道,“没有任何恶化,就意味着都在往好方向发展。药正常吃。”六
姨太欣慰点点头。晚
上吃饭时,她没有来,只有叶督军父女。
司行霈在饭桌上调侃叶督军:“你们家老姑娘什么时候嫁出去啊?我有个朋友,倒是单身数年。”叶
姗拿住筷子的手略微一紧。叶
督军道:“什么朋友?霍龙头?”“
我那不是寒碜你吗?”司行霈道,“霍钺那样的,跟叶家风马牛不相及,只怕跟二小姐也谈不来。朋友是我新认识的,也是军阀门第的少帅,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小白脸,好看得很。”
叶督军有点牙疼。
他实在没办法忍受司行霈把“小白脸”和“好看”两个词放在同一个句子里。他
也明白,司行霈又想提那个华云防。这
个搅屎棍一样的人!从
前叶督军感觉司行霈恶俗,如今才发现,恶俗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你管好自己。”叶督军毫不客气道,然后他似迁怒般,指了指饭桌上司行霈送过来的粽子,“这是什么玩意儿?俗话说,粽子就该‘金镶玉裹’,要黍米,要香甜。”
司行霈:“”顾
轻舟咬了口粽子,挡住微微翘起的唇角。司
行霈发现,自己媳妇丝毫不帮场,还在旁边看热闹,顿时感觉心好累。叶
姗却一直不说话。
司行霈和叶督军在饭桌上看似吵得厉害,饭后还是去了外书房,两人密谈了好几个小时,连顾轻舟也被排除在外。顾
轻舟就跟叶姗闲聊。“
六姨太的身体怎样?”叶姗起了个话头,问顾轻舟。“
无碍,不过要再调养。”顾轻舟道。
叶姗点点头。她
拐了好几个弯儿,才问顾轻舟:“司师座他,不会真要给我做媒吧?”顾
轻舟笑出声。
“你没发现,他是在调侃华云防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特意强调“一张小白脸”的时候,顾轻舟和叶督军就都听懂了,难为叶姗提心吊胆到现在。
叶姗松了口气,同时表情略微收敛。她
顿了顿。“
司行霈喜欢和督军唱反调,但他不会多管闲事。”顾轻舟道。叶
姗稍微心安了。她
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然而顾轻舟等了又等,她也没开口。
顾轻舟打了好几个哈欠,时间才到晚上九点。“
你困了?”叶姗问她。
顾轻舟点头:“今天没有午睡,故而没什么精神。”“
那我也不打扰你。”叶姗道。
她送顾轻舟出门。到
了外书房时,副官说司师座还有事要谈,督军把总参谋和两位师长叫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谈不完。
“我先回去了。”顾轻舟道,“不用送,就这点路。”
叶姗点点头。她
在门口,目送顾轻舟和副官离开了,沉吟良久。&bsp;
第1332章 最初的甜
&bsp;叶姗的心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只能照亮小小方寸天地。
偶然一阵风,那火苗就要跳跃几下。
她总记得初遇华云防的时候。
那是暑热尚未褪去的七月末,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妖娆女人的怀里。这
女人很漂亮,然而不是那种正经的美,一看就充满了风尘气。
男人看到她这样的,大概都会想要她,却不会想娶她。叶
姗的脑袋破了,四周轻微的动静都让她想要吐,耳畔总有海啸的声音。
她在极端痛苦中,握紧了女人的手。
“没事,没事。”那“女人”俯身,凑在她耳边说话,喷出来的气息灼热,莫名叫她心安。叶
姗糊里糊涂的想:这狐狸一样的女人,声音好粗啊。
后来,他们上了山,一直都是那位姐姐背着叶姗。叶
姗脑子震荡得厉害,人是糊涂的,她偶然清醒,耳边偶然能听到人声。她
清醒的时候,看到那位姐姐正对着她,指手画脚,好像那位姐姐是哑巴,然后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要叶姗。“
美人,你要一个快死的人做什么?”有汉子问。美
人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发声:“做丫头。”汉
子哈哈大笑。叶
姗当时想,这位姐姐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好听,所以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开口。然
后,这位姐姐力气很大,抱起她的时候就像抱一个枕头那样轻松。
他们先被安顿下。姐
姐太漂亮,归了山寨当家的,有一间单独的房子,四周有人看管。“
日他老子的。”姐姐进门之后,就啐了声。叶
姗清清楚楚听到了他的声音。等
当家的进来之后,叶姗就被姐姐安置在房子的边角处。她
只感觉自己要长针眼时,却发现这位姐姐正在学当家的说话。当家的说一句,姐姐学一句。
一开始学得不像,后来几个字,气息和声调,就非常像模像样了。当
家的震惊了:“美人,你学男人说话做什么?”姐
姐娇俏一笑:“老子想要你叫老子爷爷。”然
后狐狸姐姐利落从腰间拔出了小刀,捅向了当家的喉咙。当
家的被灭,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姐姐却吓坏了。“
奶奶的,到处都是血。”他道,“怎么办怎么办?”他
的精神,好一阵歹一阵。杀人的时候他干脆利落,然而那股子利落劲好像只有一瞬间,一下子就透支了。
“不要吵。”叶姗的耳边,稍微重一点的声音都会无限被放大,甚至刺耳。那
狐狸失控的粗声,让叶姗的耳边不停耳鸣,痛苦不堪。
狐狸终于安静了。“
听我说。”叶姗的声音轻不可闻,似乎只是耳语。
故而狐狸凑近她。
叶姗看到了他的喉结。
这位妖娆得过分的,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听我说,狐狸。”叶姗痛苦揪住了他的衣领,“这房间有三个人,如今还剩下三个人。处理掉他,就说你的丫鬟病死了。”叶
姗被捡回来之前,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身受重伤。而
土匪的当家的,也是一位年轻人。他好像是某个军队的团长,后来叛逆了,自己拉了这支土匪。
说完,叶姗陷入了昏迷。她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她喂了什么,甜丝丝的,很容易入口。翌
日,她就醒了过来,给她喂东西的是华云防,就是那只狐狸。而
她吃下的,是蜂蜜。糖
的摄入,莫名让叶姗清醒了几分。故而她睁开眼时,看着自己和狐狸躺在床上,对方抱着她睡。他
们房间的地上,当家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还光明正大摆着。叶
姗差点就疯了。
她让狐狸隔着门帘,跟土匪们要来女人家的水粉胭脂,还有一点面粉。
“过来,我给你装扮。”叶姗道。她
用面团贴在华云防脸上,给他弄得满脸伤痕,还有一条伤口横穿面颊,让他几乎破了相。
胭脂和水粉在叶姗手下,化腐朽为神奇,真像是血迹。其
他土匪看到华云防时,都大吃一惊,说要宰了那娘们。华
云防用当家的声音说:“老子喜欢性格烈的。”
众土匪哄笑。
然而,这种情况是瞒不了多久的,露过面之后,叶姗就跟华云防合计,要把这群人的首领全部杀死,剩下的人收为己用。
他们是在第五天动手的。
叶姗出谋划策,华云防动手。
杀死六名当家,整个土匪窝就变成了华云防的。华
云防又摇身一变,拿出了他爸爸的大印,原来他竟还是有点身份的,虽然叶姗没听说过。
他们当时地处西北,那边的人都知道华帅,又听说过华帅赛西施的美貌,一看华云防拿出了大印,全部信服了。他
们第一是被华云防的凶残震慑,第二是被他的美貌吸引,第三是觉得他乃将门之后,有服众的资本。
那支小土匪,全部变成了华云防的。
华云防大喜,当天晚上抱了两个大坛子回来。那
时候,叶姗的伤并未痊愈。她
看着华云防,还以为他抱回来的是酒。
然后,华云防把坛子揭开,拿了一根勺子给叶姗,兴奋得垂涎三尺:“我给你弄了好东西,快吃快吃,能治百病!”叶
姗闻到了清甜的气息。再
往坛子里一瞧,她看到了整坛的蜂蜜,好像是槐花味的,她哭笑不得。
华云防说:“蜂蜜是这个世上最滋补的,比什么药都好使。我从小头疼脑热,都靠它治病。
什么人参鹿茸,都不如蜂蜜。你多吃,把这坛子吃完,明天你的伤就好了。”叶
姗:“”要
吃完这一坛子,非要腻死不可了。“
拿水,化开。”她道。华
云防摇摇头:“化开营养就冲淡了。”
他还主动过来喂她。叶
姗很想拒绝,奈何脑袋尚未痊愈,耳鸣时有时无,拒绝不了。
至今站在夜里,回想到那一刻,她的味蕾上,隐约还有淡淡的槐花蜜的香甜。
最初的相遇,那样血腥、怪异、头疼耳鸣,却甜的发腻。那
狐狸一样的男人,笑靥从叶姗眼前一闪而过。那是世上最美丽的笑,比蔡长亭还要妩媚,一笑倾国。逐
渐的,眼前的黑暗慢慢涌过来,叶姗回神时,四周只有督军府的灯火通明。&bsp;
第1333章 报信
&bsp;五月的端阳节,顾轻舟的院子里开了满树的石榴花。石
榴花?艳,红得鲜艳欲滴,像一把燃烧的火。
顾轻舟正在考虑,是否要遵循旧习,把石榴花摘下来,放在账顶。这
是从前端午节的习俗,跟五毒饼一样,为了吉利。
副官却进来了。“
太太,来了两个人,这是名帖。”副官有点尴尬,把名帖给了顾轻舟。副
官多少年没见过给别人递名帖的,恍恍惚惚还以为回到了前朝。不
过,对方是个年轻人和一个女人,从前到家里来过的,副官还记得他们,甚至记得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因为,那年轻人极其聒噪,偏偏叫“无言”,副官他们也是年轻人,八卦之魂精神旺盛,时不时要拿来说说。“
哦,是秦九娘和无言。”顾轻舟看了名帖,笑了起来。她
不等副官去叫,自己直接去了门口。
大门口的屋檐,挡住了一方阳光,阴影处凉爽。秦
九娘靠着墙壁站定,旁边的无言嘴巴一张一合从未停歇过。不
知他说了些什么,秦九娘表情纹丝不动,既没有答话,也没有蹙眉,对自己徒弟的话唠充耳不闻。
“九娘,无言。”顾轻舟远远的,就喊了他们。
无言脸上浮动笑意,眼睛也弯弯的,笑得阳光开朗,一口洁白的牙齿全部亮出来:“轻舟。”
他快步走过来,不等顾轻舟再问什么,他絮絮叨叨打量着顾轻舟:“你最近吃胖了点吧,还是衣裳太厚了?脸色还好,真漂亮,一点也不黑,不像我们那边的人,都晒得漆黑?你看我黑吗?我最近天天在山洞里面壁思过,爷爷不准我乱跑。你的头发上次烧了啊,现在又长出来了。和上次相比,还是短一大截,太可惜了,你头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不过,很快就能长起来了,小姑娘的头发长得都快,就像小孩子长个子”
他的连珠炮一发射,无差别攻击,差点把顾轻舟喷了个倒仰。顾
轻舟笑起来:“慢慢说,不着急的,你慢慢说。”
秦九娘只是略微点头。她
们俩往前走,任由无言还在身后自说自话。“
齐师父还好吗?”顾轻舟问秦九娘。
“他挺好的,一点变化也没有。”秦九娘道。
顾轻舟颔首。
“我师弟二宝的眼睛,还是没有好,不过司行霈让他接受了训练,他现在很敏锐,有没有眼睛都可以,轻易不会受伤,叫师父放心。”顾轻舟道。秦
九娘点点头:“很多人不肯接受现状,把日子过得很糟糕,总幻想不付出就好起来。
你能接受二宝的残疾,把他训练得出来,能过上稳定的生活,你师父会高兴的,我回去告诉他。”顾
轻舟点点头。到
了她自己的院子,顾轻舟让佣人上茶之后,全部退了出去。屋
子里还有无言的声音:“这是什么茶啊?龙井吗?我最爱喝龙井了,可惜那玩意儿好贵,每次买都只能买半包,还要先孝敬爷爷”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顾轻舟悄声问秦九娘:“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办妥。”秦九娘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的差错。司师座给我们的资料和名单,我们依照名单去办事的。”
顾轻舟点点头。
这个瞬间,她的表情是冷峻的,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感情。
“多谢你,多谢五先生和山寨里的所有人。”顾轻舟道。秦
九娘道:“顾神医,咱们山寨的心瘕,是靠你治好的,否则我们就要断子绝孙。救
命之恩大于天,你不过让我们办点小事,就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愿意。五先生也说了,请您不要客气。”
顾轻舟慢慢舒了口气。
她没有再客套。
正事说完了,顾轻舟就带着秦九娘和无言去了餐厅。
她还派人把二宝和康晗也接了过来。一
见面,无言就对二宝哇哇叫个不停。二
宝眼睛看不见,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声音扑向他,难得一见的露出了惊慌失措。康
晗往二宝身后站,悄声问顾轻舟:“师姐,这位漂亮的哥哥是有什么病吗?”顾
轻舟:“”
无言一个人就能营造出七嘴八舌的效果,虽然他嗓音很好听,但还是叫人头疼。
他对二宝道:“你师父很想念你呢,临走时还拖了我师父,让我们看看你,如果能带着你的照片回去就好了”
顾轻舟听清了,就打断了无言:“回头我来照。”他
们把无言单独留下,去了隔壁的梢间说话。秦
九娘看二宝,感觉二宝和齐老四一点也不像,果然没有血缘关系。“
我爹他什么时候来看我?”二宝问秦九娘。他
从小是齐老四养大的,有时候管他叫师父,有时候又管他叫爹。不管是哪个称呼,都是相同的意思:那是二宝最亲的人之一。
“他怕是不好下山。”秦九娘道。“
那我和晗晗结婚的时候,他会来吗?”二宝又问。秦
九娘看了眼康晗。这
小姑娘年纪不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澄澈干净,像一扇纯善的窗,叫人看着就能瞧见她纯真的本性。听
到结婚这样的词,她也不害羞,而是认真等着秦九娘的回答。
“会的。”秦九娘道。晚
夕司行霈才回来。一
见到秦九娘和无言,他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幸好有五先生帮忙。”司行霈道,“如果是我们出手,怎么都会打草惊蛇。但是五先生不同。五先生办事,说能悄无声息,就真能悄无声息。”秦
九娘道:“师座过誉了。”
“我也不多挽留你们。替我转告五先生,那些人的父亲或者兄弟,将来都是我的盟友,好好招待他们。”司行霈道。秦
九娘点点头。
顾轻舟留她和无言住,她摇摇头,说连夜赶路比较快。“
事情办妥了,我要早点回去,五先生等着回话。”秦九娘道。她
和无言吃了一顿晚饭,顾轻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拿了一张二宝的照片给他们,他们俩就连夜离开了。司
行霈看着秦九娘和无言离开的背影,挑眉轻笑。
“笑什么?”顾轻舟问他。&bsp;
第1337章 杀意顿起
&bsp;顾轻舟让王游川登报的,是类似于一封告示,不是告诉其他人,而是告诉自己失散的兄弟姊妹。
她说:父母已经去世了,她执掌家财,希望可以给离家的兄弟姊妹们,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旧宅拆了不打算再新建了。另
外,她还说,兄弟姊妹们可以带着自己最重要的家人,前来领取父母的遗产。
这席话,外人看了不会多想,但保皇党心知肚明。这
就是说,她和平野夫人拆伙了,她不会以公主的身份号令众人起事。如果他们还以为跟随着皇家没有血缘的平野夫人,那随便他们。他
们捐赠的钱,可以来讨回,但记住自己那些失踪的亲人。
要钱,还是要命?众
人看到了,半句话都不敢多嘴,怨愤早已被担惊受怕取代了。金
太太还不知整个保皇党的赞助者都被顾轻舟揪起,她还以为就那么一两个。
看到这个启事,她心中全明白了。
她投入了这么多!
为了保皇党,金太太甚至没有追究顾轻舟杀了她儿子女儿的事。
“忙了这么一场,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就这样吗?”她坐在椅子上,眼神是冰冷的。她
反复拿过那张报纸。“
为什么突然就要放弃?”金太太不能理解。她
站起身,想要去找平野夫人。
然而,找到了又能如何?
她看到了报纸,这是王家的。能跟王家如此亲密的,只有顾轻舟。一
瞬间,金太太似醍醐灌顶般,全明白了。“
她们决裂了。”她想。她
又出奇的愤怒:凭什么她们母女决裂,就能把其他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为
了复辟,金家付出了多少?此
刻的她,根本不在乎,为了推翻朝廷,又有革命烈士付出了多少。她要的,不是朗朗前景,而是要一个奢华腐朽的梦。理
想会支撑一个人的全部信念。
在孩子们一个个出事之后,金太太全靠着那些希望,走过漫长的黑夜。如
今,希望破灭,再也没有天亮的可能。她
的愤怒逐渐冷静。她
打了个电话。
平野夫人也看到了报纸。她
没顾上愤怒,因为她已经被电报淹没了。日
本军部不停的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变卦,为何突然要放弃。平
野夫人焦灼,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准备先去趟天津。她
刚把蔡长亭赶到天津去,自己现在又要去了。
“轻舟和长亭,他们俩是不是合谋了?”平野夫人忍不住起了怀疑。在
长亭背叛她的时候,轻舟立马捅刀,让平野夫人腹背受敌。
如果那些跟随者没有被蔡长亭控制,平野夫人根本不会害怕顾轻舟。
“我打草惊蛇了。”平野夫人想,“轻舟不早不晚发这个申明,是因为她知道那些跟随者被绑架了。”
如果顾轻舟动手的,那么她应该早点发的。这
个申明,等于告诉其他的投资人:你们投入的时间、金钱和人脉,我一股脑儿卷走了,你们自认倒霉吧。
这样找死的话,会让顾轻舟时时刻刻处在被人暗杀的境地。
那些跟随者,岂能善罢甘休?
然而,她现在知道了跟随者的至亲都遭到了绑架,她发出如此申明,对方反而小心翼翼的害怕她撕票。
那些跟随者,他们又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们的至亲,又不知道顾轻舟只是虚张声势。
也许,他们还以为就是顾轻舟下手的呢,对她格外忌惮。
平野夫人想到这里,又是一个激灵。也
许,真的是轻舟呢?
“两年了,我都不知道轻舟到底要什么。现在看来,她要的是毁灭。她不想要复辟,而是想把暗处的保皇党一把揪起。她
在太原府到处多管闲事,第一是结交那些大族,让他们成为她的依靠,第二是确定他们的身份。
康家和王家不是保皇党,所以平安无事。金家是,小辈就一个个被轻舟咬死。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很明确。”平野夫人想。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而
她死活也不敢承认,她的第一道保护符是阿蘅。
阿蘅才是真正的固伦公主,没有她,就没有号召天下的血脉。她被顾轻舟弄死之后,平野夫人就应该有危机意识,杀死顾轻舟的。
但是她没有。她
幻想和顾轻舟合作。
她的第二道保护符,是平野四郎。
当平野四郎也死了之后,平野夫人如果够敏锐,她就应该明白,自己快要走到穷途末路了。
但是她还没有反省过来。
那段时间,顾轻舟也很消停,让平野夫人放松了警惕。她
做了长长久久的皇帝梦,她自以为和轻舟到底母女连心。
事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顾轻舟从踏入太原府的那一刻开始,她才是那个稳操胜券的人。她
一步步,拿到了平野夫人的底牌。如
今,顾轻舟掀了桌。“
停车。”平野夫人突然对司机道,“转头,去趟金家。”
这场对弈,顾轻舟没有按照下棋的规矩,而是直接掀翻了棋盘,让所有人都玩不成。那
些跟随者的至亲,全在她手里。平
野夫人想要去挑拨她和司行霈,结果反被他们俩的做戏所骗,让他们挑拨了自己和蔡长亭的合作。
“轻舟,再见了。”她手里拿到了一把钥匙,轻轻吻了吻。她
要把这些钥匙,交给金家。
剩下的,金太太会替她报仇。拿
到了钥匙时,金太太略感吃惊。她震惊之余,还不忘问平野夫人:“真没有再起事的可能吗?”平
野夫人的心,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她在鲜血淋漓中,看向了金太太:“我们如果继续懦弱下去,连命也保不住了。我要离开太原府,去趟天津,你看着办吧。”说
罢,她起身告辞了。
金太太恨平野夫人,可此刻拿到了钥匙,金太太感觉她是雪中送炭,故而她的恨意减轻了不少,全部转移到了顾轻舟头上。她
想,该结束了。
顾轻舟应该给金家一个交代了。
平野夫人坐在汽车里,心中想了很多,却并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
日本人还在,他们会支持我。”她把这最后一缕希望,牢牢抱住了。&bsp;
第1338章 终于来了
&bsp;顾轻舟的“那封信”,等了四天才撤下来。她
派人把这些报纸,寄给该看到的人。
登报的第一天,平野夫人就离开了太原府,带着她的数名亲信,去了天津。顾
轻舟没有理会此事。到
了第五天,傍晚时她和司行霈出去吃饭,叶督军的车子在路上阻拦了他们俩。
“上车吧,我有几句话对你们说。”叶督军道。顾
轻舟不解。司
行霈也问:“有什么事?要不要一块儿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车上说。”叶督军道。
叶督军的神色是紧绷着的,眸中覆盖了寒霜。
司行霈看了眼顾轻舟,收敛了表情,上了叶督军的车。他
们回到了督军府。
这天夜里,顾轻舟和司行霈早早关了灯。
等司行霈从后窗离开时,顾轻舟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无。她看着账顶,耳边是挂钟滴滴答答的走动。
顾轻舟很清醒。
她的思路,好像才跑完了半程,就听到了动静。
司行霈回来了。他
一身的土,就连头发里也是。“
怎样?”顾轻舟问他。
司行霈点点头:“清理干净了。”顾
轻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此刻已经凌晨四点,司行霈出去六个小时了。这
六个小时里,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居然还没有结论,而她自己也不疲倦。
“我给你放洗澡水。”顾轻舟道。司
行霈道:“你睡吧,我去院子里打一桶井水洗洗。这三更半夜的,烧热水怪麻烦的。”顾
轻舟道:“井水不会着凉?”
“不会。”司行霈淡淡道,“寒冬腊月,我都能用河水洗澡。我粗糙得很,只有你才感觉我精贵。”顾
轻舟笑出声。司
行霈脱了上衣,穿着长裤去了院子里,片刻的功夫,顾轻舟就听到了哗哗水声。他
把自己洗透了。
等他进来时,顾轻舟还是开灯起床了,给他拿了毛巾和干净的衣裳。
司行霈一边更衣,一边擦头发:“我总感觉,过些日子会见到熟人。”顾
轻舟的表情一敛。虽
然屋子里的台灯不够明亮,司行霈还是瞧见了她的脸色,笑着将她往怀里一揽:“害怕了吗?”
“两年多了。”顾轻舟慢慢透了口气,“她当初是因为不放心我,追到了船上,结果才出事的。”
司行霈抱了抱她,避重就轻道:“两年不见,也许她的变化会很大。你想起她时,她是什么模样?”顾
轻舟时常会想起霍拢静。
想起她,首先想到初见她时,她那种将是人都阻隔在外的冷漠。她
世事漠不关心。是
顾轻舟和颜洛水,进入了她的生活里,让她开朗起来,甚至有了自己的爱情。一
场爆炸,又全部结束。
顾轻舟早已明白,不到保皇党穷途末路,她是很难再见到霍拢静的。今
晚,司行霈和叶督军去办了件大事,她看到了保皇党垂死的挣扎,于是她知道,最后的时刻要来了。霍
拢静,也该出现了。
也许是半个月后,也许是一个月后。
再见面,顾轻舟要怎么跟她说话?开口的第一句,应该问什么?
顾轻舟把脸贴在司行霈的胸口,瓮声瓮气道:“我害怕。”她
说害怕的时候,寥寥可数。
司行霈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陪着你。”顾
轻舟嗯了声,不再动了。司
行霈预感到了她的近乡情怯,抱着她不言语。等
顾轻舟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司行霈靠坐在沙发里,居然睡着了。她
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忘记了她丈夫忙碌了一整夜。顾
轻舟连忙拿了条薄毯,盖在司行霈身上。她
也一夜未睡。
看着司行霈的睡颜,顾轻舟也涌上了无限的困倦,她依靠着司行霈,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也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
司行霈不知所踪。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窗外的阳光明媚,有了点初夏的炎热。
顾轻舟起床更衣,让佣人准备午膳。
“师座去了督军府,让太太不用等他吃饭。”佣人道。
顾轻舟点头。她
吃了饭,准备去趟学校,拿后天会议的资料过来。上
个月,医学院终于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提拔为院长了,顾轻舟这个挂名的名誉院长,彻底歇了担子,只需要每周上课就行。她
正在里屋更衣,电话响了。辛
嫂接了,问对方是谁,对方却道:“告诉轻舟,燕回楼,晚上十一点。”
辛嫂一头雾水:“请问您是哪位?”“
我姓霍。”那
边先挂了电话。辛
嫂揣摩着这个留言,她知道燕回楼是酒楼,可晚上十一点,酒楼早打烊了,那边并没有住宿的。“
太太,有人打电话来,说了些胡话。”辛嫂道。“
什么胡话?”辛
嫂就把那个时间、地址,告诉了顾轻舟,然后又说了对方的姓氏。
顾轻舟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愣在那里,手里的梳子掉到了地上,丝毫不觉。
辛嫂被她吓了一跳:“太太?”
“我没事。”顾轻舟半晌回神,“霍爷今天在家吗?”辛
嫂道:“在。”
“去请霍爷,再派人去督军府,让师座赶紧回来。”顾轻舟道。
辛嫂预感不好,火急火燎的去了。
霍钺先到了,问顾轻舟:“怎么回事?”
“辛嫂听到的。”顾轻舟道。
霍钺就让辛嫂,把那个声音再重复一遍。“
来得这么快?”霍钺诧异。
他们都有各自的猜测,霍钺也预感最近会见到他妹妹,所以这些日子,他也没回岳城。
和顾轻舟一样惊讶的是,他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是她吗?”霍钺问。
顾轻舟准备回答时,司行霈回来了。
辛嫂就把之前听到的内容,再次复述给司行霈听。
她现在彻底慌了,早知道那个电话她不该接,等太太亲自听。“
你一个字也没记错吧?”司行霈板起脸问。辛
嫂错愕看着他。
“师座,怎么可能一个字不错?我这会儿,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记差了。”辛嫂无奈道。顾
轻舟见辛嫂的确害怕,就让她先出去。
等辛嫂一走,司行霈说了霍钺相同的话:“怎么来得如此快?”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顾轻舟道。&bsp;
第1339章 付账
&bsp;司行霈和霍钺看向了顾轻舟。
顾轻舟道:“阿静来得这么快,意味着她一直在平野夫人手里,而不是保皇党。”司
行霈和顾轻舟在保皇党身上,敲了数道裂痕,等着他们自己土崩瓦解。跟
随者的至亲被绑架、成功挑拨了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导致保皇党杀手组织内部自相残杀。
然而,他们还是存在的,事情并未到不可收场。平
野夫人也知道,她手里的棋子不多了。不
管是想要继续控制顾轻舟,还是想要杀了顾轻舟,霍拢静的出场都应该更慎重、更小心翼翼。
除非霍拢静一直都是蔡长亭私人扣留的,连平野夫人都不知道。此
时此刻,真正失去了所有机会的,是蔡长亭;需要拼力一搏的,也是他。“
亦或者,根本不是阿静?”霍钺问,“咱们都没听到电话。她说是,就真的是吗?”
“打电话的,应该是。”顾轻舟道。对
方的目的很明显,想把她引出去。电话是打到顾轻舟的正院,顾轻舟自己接的可能性很大。她
那么精明,又跟霍拢静很熟,如果不是霍拢静的声音,顾轻舟岂会上当?一
次不成,后面再想用霍拢静来欺骗顾轻舟,就太难了。司
行霈拍了拍霍钺的肩膀:“我答应你,帮你找到你妹妹,如今算是实现了啊。”
霍钺:“”饶
是知他不要脸,也时常会对他新的不要脸程度刮目相看。霍
钺和司行霈还在说着什么,顾轻舟却依靠着司行霈,打起盹来。她
心中的重石落地,晚上她需要充足的体力和脑力,故而她先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司
行霈转眼还想问她一句,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连呼吸都轻了。
“我先走了。”霍钺轻不可闻道,“晚上叫我。”司
行霈颔首。他
把顾轻舟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躺在她身边。
顾轻舟睡了半个小时。这
半个小时里,她的睡眠很好,没有梦,等她醒过来时,浑身轻松。“
司行霈。”她轻轻推了下身边的人。
司行霈含混支吾了一声。
“你还记得,很久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吗?”顾轻舟问。司
行霈半睡半醒:“答应你的,每个字我都记得。”“
真的?”“
嗯。”司行霈道,“遇到了霍拢静,不要对她痛下杀手。这个承诺,我没有忘。”
顾轻舟俯身,在他面颊上亲吻了下。
司行霈一贯无耻的,此刻他把头一偏,怪叫道:“干嘛偷偷亲我?耍流氓。”顾
轻舟:“”司
行霈又一次成功调戏到了顾轻舟,不免得瑟,哈哈大笑起来。顾
轻舟的心情,伴随着这样的笑声,也轻盈了几分。
入了夜的燕回楼,贵客如云。
司行霈和霍钺的人,早已混迹其中,暗中观察着来来往往的面孔,希望一窥端倪。然
而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都没什么异常。十
点整,燕回楼打烊了。霍
拢静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全部埋伏好,等我的暗号。”司行霈对那些人道。
此刻,他们也出发了。
顾轻舟到了燕回楼门口时,特意看了眼手表。时
间是晚上十点五十。
他们提前十分钟到了。
等他们到雅间坐下,老板再次战战兢兢上茶,已经到了五十八分。
老板忒委屈看了眼顾轻舟,隐约是在质问:为啥专门找他一家坑?附近那么多酒楼呢。
顾轻舟:“”
她端起茶,视线几乎是落在自己手表的表盘上,不停看着那秒针挪动。
平时走得很快的秒针,此刻慢得像乌龟爬。
十一点整时,顾轻舟抬眸。
司行霈和霍钺也四下里看了看。他
们屏住了呼吸,等待了约莫一分钟,没有看到人。
屋里屋外都很安静。
不远处,甚至有夏虫鸣叫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越发彰显了这屋子里的沉默。顾
轻舟手里的茶,一口没喝。等
了约莫十分钟,司行霈浑不在意拍了拍桌子:“不会来了。咱们到了这里,吃点宵夜再回去吧。”他
把老板叫来,让老板准备一桌宵夜。老
板快要哭了:“司师座,咱们燕回楼不做宵夜。”他
已经认识了此人。在
他心中,能让督军府的人都敬畏的司师座,大概跟土匪、恶魔差不多了。他
生怕说错一句,司行霈就要把他当宵夜吃了。
“那就把晚饭的东西,煮一点送上来。”司行霈道,“你平时做生意也这么二百五吗?”
老板心中泪流满面。
他被吓得半死,还得了个二百五的诨号,哆哆嗦嗦下去吩咐了。
“宵夜”做了上来,有一份面汤,各种小点心和三道荤素搭配的小炒。司
行霈先下了筷子。他
在面汤里拨了下,没有舀起汤,找到了一个蜡丸。
他啧了声,甚是不悦。传
消息就传消息,作贱吃食做什么?如此一来,这碗面汤全浪费了。他
拿出蜡丸。
霍钺和顾轻舟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手上。
司行霈用巾帕包裹了蜡丸,随手剥开,再次看到了一行字。
他看完,递给了霍钺。霍
钺眼底的神色全部敛去:“是阿静的字。”顾
轻舟也凑近。
的确是霍拢静的字。
她念书的时候比较少,写得字也不算好看,特别是每一笔的结尾,她都需要拖长,这样让这个字显得修长有力。
其实不好看,不够整齐。顾
轻舟和颜洛水还取笑过她。“
是她的字。”顾轻舟喃喃,声音不大,好像稍微用力就要把什么吹跑了似的。
霍拢静的纸条上,写着让顾轻舟去“龙台庙”找她,凌晨两点之前赶到。“
要出城。”顾轻舟道。霍
钺和司行霈对视了一眼。司
行霈吃了两口点心,站起身。顾
轻舟和霍钺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他高声喊:“老板,结账。”顾
轻舟:“”
霍钺:“”
“遵纪守法”的好先生司行霈,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慢腾腾结了账,这才带着众人离开了燕回楼。上
了车,顾轻舟就开始打盹。今
晚是别想休息了,估计要跑个精疲力竭。那
是阿静,他们又不能不跑,虽然未必会见到她。
顾轻舟要保障自己的精神充足,睡眠可以缓解脑力的消耗。&bsp;
第1340章 亲自坐镇
&bsp;顾轻舟他们,半夜赶到了山脚。
然后上山,把庙里的和尚全部惊醒了,没有霍拢静的影子,却得知庙里的方丈不见了。小
沙弥道:“方丈昨晚还在房间里,我给他端了洗脚水,现在没人了。”
方丈的房间里没人,却有一碗面汤。
和燕回楼的差不多,只不过味道却不同。司
行霈用勺子搅了两下,又找到了蜡丸。随
手捏开,他这次直接念了出来:“凌晨三点半,小盘街第二间的书局。轻舟单独来。”他
把纸条左右看了看,笑起来:“又要回城,还真想把咱们给折腾得不能动啊?”
顾轻舟接过纸条。
这次,霍拢静只要单独见顾轻舟。“
这个书局,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顾轻舟问,“小盘街在哪里?咱们好像没有去逛过。”
“靠近火车站了,在城南。那边有连片的山,叫什么来着?山上有好几个大庙,山脚下有小镇子街道,就叫小盘街。”司行霈道。
霍钺看了眼他,不合时宜打趣了一句:“你处处门清,是把整个太原府都估算了一遍吧?叶督军知道你天天流着哈喇子打量他的地盘吗?”司
行霈:“”这
形容,妥妥就是一只望着肉骨头流口水的狗。
“霍爷,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司行霈翻了个白眼。
霍钺道:“装神弄鬼的,我觉得今晚见到阿静的可能性很小。”如
果霍拢静真在蔡长亭手里,霍钺感觉她的出场会很不美妙。
都是老狐狸,对方的套路全摸清楚了,霍钺对今晚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
而且,这样的骚扰,以后肯定还会有。他们身为挚友和兄长,哪怕明知没希望,也要跟着东奔西跑。
次数多了,总有一处会落入蔡长亭的陷阱里。
今晚,是很难了。“
你不着急?”司行霈问。霍
钺摇摇头:“不。”到
了今时今日,霍钺是很害怕见到霍拢静的。他
无法承受。
这段日子,霍拢静肯定吃了很多苦,霍钺曾经承诺,让她永远摆脱保皇党,他失言了,内疚会让他痛苦。
霍拢静被藏匿,也证明了霍钺之前的猜测,她大概是脑子出了问题,不太记得之前的事。
等她出现,她手里一定会有刀,刀尖很有可能是对准司行霈。因
为蔡长亭最想杀掉的,就是司行霈。如
果霍拢静是平野夫人的人,平野夫人也舍不得杀顾轻舟,唯一可能就是杀掉顾轻舟的依靠司行霈。这
样的结果,几乎是能预料到的。霍
拢静能斗得过司行霈吗?一
旦她动手,霍钺应该帮谁?所
以,霍钺并不期待她的出现。他有点自我麻痹,宁愿她再也不出现,宁愿他预见的悲剧不会发生。“
霍爷,您也害怕吗?”顾轻舟突然问。
五月的夜风,凉丝丝的,山上温度低,把人冻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霍钺在灯火暗淡中,看了眼顾轻舟。
他想到的,顾轻舟也想到了。她
甚至告诉司行霈,不准他杀霍拢静。也就是说,她让司行霈失去了先机。她
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回家吧。”霍钺没有回答顾轻舟,而是对司行霈道,“今晚不可能见到。若是一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咱们以后会步步维艰。”
“不不,我想看看。”司行霈笑道,“这件事有趣得很,我非要看个端倪来。”霍
钺看了他一眼。
司行霈先上了车。到
了小盘街附近,司行霈让其他的亲侍全部留在外面,谁也不能进去。
他和霍钺、顾轻舟的汽车,驶入了小盘街。
他又笑了下。
“怎么,这地方的风水很好吗?”霍钺问司行霈,“你看着很高兴?”
“不是,就是感觉今晚挺有趣。”司行霈道。车
子进了小盘街,司行霈把车子,停在了书局门口。
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整个小盘街寂静无声,香客们偶然下山晚了,会在街上寻家客栈。客
栈门口挂着灯笼,连夜不息。
橘红色的暗淡灯火,把两旁的树木照得鬼影幢幢。顾
轻舟下了车,看了眼书局。
“我去敲门。”顾轻舟道,“你们俩就在车子里等我吧。”“
你?”司行霈道,“真动起了手来,你一点用也顶不上。”说
罢,他就一脚踹开了书局的门。
猛地一阵巨响,惊动了隔壁的狗,狗吠在寂静的夜空里,激烈又喧嚣,然后吵醒了其他的狗。远
远近近的狗吠,响成一片,刚刚还有点像鬼镇的寂静街道,立马活泛了起来。
还有人呵斥狗的怒骂声。
霍钺目瞪口呆看着司大流氓破门而入。如果身上的气焰有形,司师座此刻嚣张的火,已经两丈高了。
“没人啊?”他大大拉拉进去,又招呼顾轻舟和霍钺,“跟上。”
顾轻舟走在前面,霍钺殿后。
就在霍钺进门的刹那,黑暗中想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司行霈的身影一晃,避开了什么。
霍钺则把顾轻舟护在身后。
等屋子里亮了灯时,顾轻舟发现,整个书局里站满了人,全部都扛着枪,枪口八成对准了顾轻舟。
剩下的两成,枪口对准了她丈夫司行霈,以及被司行霈用枪抵住脑袋的金太太。司
行霈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避而不见:“金太太,您身上这味道,是腌入了味吧?我一进来,就闻到了。”
金太太从小锦衣玉食,几十年的讲究,让她身上总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每
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金太太对惯用的香不敏感,可肌肤上、衣物上,全部沾染了。
司行霈在金家住过些日子,又把金太太视为重要仇敌,对她自然是格外关注。他
一进来,就挟持了亲自坐镇的金太太。
此时,有人影从窗后一闪。顾
轻舟急忙想要去追,却有好几杆枪抵住了她,差点戳到了她的眼睛。她
急迫转身,看向霍钺。她
想问,方才跑过去的,是不是阿静。霍
钺温柔笃定的表情收敛,眼色格外严肃,唇角不由自主抿成了一条线。他
也没看清。可
一闪而过的身影,以及动作,真的很像他妹妹。
他心中沸反盈天,恨不能抽身去追,却也知道追不上,而且此刻抽不了身。
他静不下来,没有回应顾轻舟的询问,独自沉默压下满脑子的情绪。&bsp;
第1341章 谁要负责
&bsp;顾轻舟这一生,从未被这么多枪对准过。
那些黑漆漆的枪口,坚硬冰凉,戳在她的身旁,随时可以把她打成筛子。
顾轻舟看了眼金太太,又看了眼司行霈,眼睛微微一弯。
她笑:“我们今早可能全部要死在这里。”已
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这个新的一天,却要从一堆枪管的缝隙里,窥见尚不可见的天光。
“别悲观啊。”司行霈吊儿郎当的应和自己妻子,“我小时候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肯定会马革裹尸,英勇酬国,不会死得这么窝囊。”金
太太却发出了怒喝:“你当然得死!”
顾轻舟看着她的眼睛,心平气和问她:“金太太,你这么恨我,是为什么?”金
太太被她这无耻的态度,气得愣住了。为
什么?她
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已经折损了,全是损在顾轻舟手里。“
你杀我三个孩子,还问得这般理直气壮?”金太太暴怒,一瞬间眼睛充血,恨不能亲自开枪毙了顾轻舟。
她被司行霈抵住了脑袋,又被他钳制住,无法动弹,否则定要亲自动手。“
三个孩子?”顾轻舟似玩味般,慢慢细品了这句话。她
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金家的大少爷是因杀人而被枪决,全太原府都知道;三少爷是自己爬上了祭坛,被滚雷劈死;四小姐是自己留下了遗书,上吊自尽。”顾轻舟的口吻阴毒,就像虎豹的舌头,每个字上都长满了倒刺。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长满倒刺的话,每次都像是舔在金太太的灵魂上,一次舔下一层血肉。到
了最后,几乎要把金太太的血肉全部剜去,留下森森白骨。金
太太的气息全乱了,厉声呵斥:“开枪,开枪!”
此刻,书局的后墙被人挖出一个洞,与此同时,门窗全部被拆掉,无数的枪口从外面对准了屋子里。
金家那些扛枪的人,全部都是护院,他们再怎么训练有素,也比不过司行霈的亲侍。
这些人一出现,金家的护院下意识发怯,拿着枪面面相觑,无人敢对顾轻舟开枪。
顾轻舟继续道:“听说,有一起纵火案,死伤高达几百人,那是金小姐所为。金太太,她为何要纵火?”金
太太死死咬住了唇。
她不能失态,她想要组织更恶毒的语言。可
顾轻舟不停歇,不给她机会:“我想,可能是对方的某位少爷,不接受金小姐的追求吧?”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金太太,眼神是在询问,自己猜测得对不对。
金太太喉间一梗,隐约泛起了腥甜。“
三少爷当初被雷劈,那可是他自己一步步走上祭坛的,而且金太太你们全家都在旁边围观啊。算到我头上?你是失心疯了吧?”“
大少爷掐死了我的佣人,那是一条干净的人命,比他可高贵多了。他被枪决,以命抵命。况且,他之前制造的车祸呢?”说
到最后,顾轻舟往前走。原
本用枪口对准她的人,莫名吓得往后退,甚至让出了路。
顾轻舟就走到了金太太的身边,略微低下头:“金太太,你孩子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金太太想要站起身。
司行霈摁住了她。
“若说该死,养不教父母之过,你才是那个该为你孩子死负责的人。”顾轻舟道。说
罢,她淡淡转身。看
着满屋子的人,顾轻舟道:“把枪收起来吧。你们全部都是拿钱办事,一旦枪响了,你们的主家死在这里,你们不仅没有钱,甚至没有命。
谁的命不珍贵?我们手下的人,全部都是军人,他们死后有无限的荣耀,他们的家属能拿到安抚金。
你们死在这场枪战里,能有什么?生前默默无闻,生后还被人唾弃为流氓打手,让自己的父母和儿女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她的话音一落,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响。
不知是谁,将自己枪的保险关了,然后将枪重重往地上一扔。这
个动作,伴随着顾轻舟刚刚落定的话,在每个护院身上敲了下。他
们拼命干嘛呢?外
头围满了人,开枪必定要死。金
太太也要死,谁也没活命的机会,犯得着给这些大人物做垫背的吗?再
说了,他们对手根本不怕死,哪怕死了也是光荣的,而他们有什么?旋
即,金家所有的护院都把手里的枪,关上了保险,默默举起了手。
霍钺一直沉默。此
刻,他冲外头的亲侍们招了招手。
金太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带过来的人,交枪投降了。顾
轻舟不过简单几句话,字字句句击中要害,化解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枪林弹雨。金
太太的唇角,已经沁出了血迹,那是她咬破了唇。
顾轻舟走近,看了眼金太太:“霍拢静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们可能就要委屈您几天了。”
金太太只是愤怒盯着她。她眼中有炙热的火焰,几乎要洞穿顾轻舟。“
你和夫人关系不错,暗中又跟蔡长亭勾结,让他把人借给你用。”顾轻舟道,“那你替我给蔡长亭传个话,让他好自为之。”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四点。司
行霈好像很疲倦,对门口的副官招呼了声:“送金太太回家吧,今晚的闹剧到此为止。金
太太,这可不是看着你的面子,而是看着蔡长亭。你有办法和他联系,也请告诉他,善待霍拢静,我们会接她回来的。”
说罢,他收回了枪,又快速出手,一掌砍在金太太的后颈,将其弄晕。
副官将人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司行霈又打了两个哈欠,几乎要看不清路了。
顾轻舟道:“我来开车吧?”
“好。”司行霈道。这
个晚上,顾轻舟抓紧时间就打盹,如今算是她精力最好了。
霍钺却突然问:“怎么回事?闹了这么一大出,金太太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明知司行霈会带人去的,根本杀不了顾轻舟的。如
此,她大费周章,甚至是花了大筹码,跟蔡长亭借来霍拢静,是图什么?
“不对劲。”霍钺道,“你们俩,今晚也像个傻子,跟着金太太转。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司
行霈突然一笑,笑容很神秘。&bsp;
第1342章 炸药
&bsp;金太太半路上就醒了。她
没有声张,继续装死,一直到了家门口才幽幽转醒。
她的心情很不错。
看顾轻舟和司行霈那获胜般的洋洋得意,金太太唇角微翘。她
知道,好消息就要来了。她
下了车,不跟司行霈的副官道谢,而是冷冷看了眼她,转身就往家里走。从
小盘街到金家,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到顾轻舟家却需要一个半小时,几乎横穿整个太原府。这
点时间差距,就是金太太的秘密武器之一。
她直接到了南边的偏门。
偏门处,有辆汽车正等着她。“
娘。”她的二儿子替她拉开了车门,请她坐了上去。“
人都走了吗?”金太太问。
昨晚凌晨,就在司行霈和顾轻舟满太原府追霍拢静的时候,金家已经在消无声息转移。金
家有钱,汽车无数,一夜的功夫就把整个家都搬空了。他
们打算去天津,住进日租界,寻找庇护。自
从保皇党元气大伤,太原府已经不适合金家居住了。金
太太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如今操作起来很顺利。
只是,她临走前,是不会放过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她要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去龙台庙。”金太太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道,“我要看到结果,再离开。从小路上山,别叫人看到。”“
是。”龙
台庙处于高山,能俯瞰整个太原府,一旦有什么异动,能看得一清二楚。等
他们母子俩登上龙台庙,站在最高处往下看时,整个太原府一片寂静沉默。
金太太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半,顾轻舟应该到家了。
而这个时候,处在黎明时,众人最困最安静的时候。哪
怕是值夜的侍卫,坚持了一夜,此刻应该精疲力竭了。“
快要开始了。”金太太的语气里,带着隐约的兴奋。金
二少却很不安。
他低声对金太太道:“娘,咱们快点走吧。万一叶督军派人追过来,咱们走不掉,如何是好?”金
太太摇摇头:“我要看到结果。没有结果,我如何跟你的哥哥和弟弟妹妹们交代。”
金二少就沉默了。金
太太拿了一只望远镜。这是蔡长亭送给她的,说是军方用物,让金家也制造一批。尚未成形,金家就要举家迁移了。
有了此物,远处好像拉近了数里,一下子清清楚楚全在眼前。金
太太找到了顾轻舟房子的位置,默默等待着。早
上五点四十,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也是太原府早晨朝阳升起的时间,一切都在苏醒。可
对于金太太而言,一切都要结束了。她
默默看了几眼手表。距
离四十分,还有一分钟。于
是,金太太又拿起了望远镜,一边看着远方,自己口中默默数起了数字。一
、二、三
五十一、五十二
这一分钟快要被她数完了,她却突然紧紧闭上了嘴巴,好像在等待着、享受着最后的胜利。
她的心,高高悬起,紧紧抿唇,心中默念着五十九、六十。
她的精神一瞬间振奋。她
死死盯住了远处。
然而,她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一分钟后,整个太原府仍是很安静,倒是不远处的天际,露出了浅淡的朝霞。
太阳快要升起了。金
太太心中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吊着,让她无法呼吸。
她一动不动,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在望远镜后面,看着整个太原府。终
于,她感觉过了漫长的时间,于是低下头,往自己手表上再看了一眼:已经五点五十分了。
过去了十分钟。
“怎么回事?”她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金
二少和她一样茫然:“不知道啊,娘。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我派了十二个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出错?”金太太大怒,“怎么回事?”她
的手,莫名有点发抖。“
娘,我回去看看?”金二少道,“您就在这里等着我。”
“不行!”金太太厉喝,“你回去,万一爆炸了,你也要死在里面吗?你让娘后半辈子指望什么?”
金二少顿住。
金太太又拿起了望远镜。
金二少偷偷瞥了眼她母亲。见她又看着前方,金二少不着痕迹舒了口气。没
有爆炸,真好。
金二少不同情顾轻舟和司行霈,他只是不想伤及无辜。平
野夫人在太原府有点日子了,她的住宅就在叶督军府隔壁。
这女人考虑过将来的结局,于是她像耗子一样,利用三年的时间,悄无声息在她房子附近,挖了无数的地道。其
中就有地道通向顾轻舟的院子。
只是,为了不引起叶督军的怀疑,地道都很深。
平野夫人临走时,已经对顾轻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于是她把地道入口的钥匙,给了金太太。“
你斗不过她的,不过你可以炸死她。”平野夫人如此道。
金太太眸光骤盛。
她紧紧握住了那把钥匙。
金家是做军火生意的,他们有炸药,都是督军府特批的。他
们从平野夫人院子的后门进入,顺着地道,到了顾轻舟家地下,埋下了足够把她房子炸上天的炸药。当
然,爆炸一起,四周数里的人都要陪葬,这就是为何金二少不忍心的原因。
金家从不在乎人命。在
金太太看来,普通人活得那么辛苦,为了那点口粮,连金家的狗都不如,死也是解脱。
金二少却做不到如此。
他想要顾轻舟死,却又不想牵连其他人。
金太太埋好了炸药,又在附近的客栈里租了院子,再埋下引线,把炸药引线接过来。约
定好了时间,那些人就会点燃引线,然后快速开车跑开。
金太太想要成功办成此事,她不会天真的相信顾轻舟和司行霈毫无察觉。特
别是要埋引线,需要动上层的土,很容易被司行霈和顾轻舟嗅到蛛丝马迹。
于是,金太太跟蔡长亭借到了霍拢静。
她折腾了司行霈和顾轻舟一整个晚上。他
们奔跑了一夜,回到家里时精疲力竭,只怕眼皮都抬不起,哪怕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能去察觉。况
且,金太太故意“失败”了一次给顾轻舟,让她得意洋洋的回家。在
如此顺利的情况下,她和司行霈进入睡梦中,然后炸药将他们送上西天。
一切都计划得很圆满。可
是,为什么炸药没有爆炸?&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