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虫爬
第542章虫爬
顾轻舟带着张辛眉,先到了问诊间坐下。
那个男孩子,斟酌再三,在何梦德的鼓励之下,才进了问诊间。
他经过了最初的忐忑,镇定坐下来。
这孩子年纪不大,行事却透出一股子沉稳。
双亲去世,抚育幼妹的责任落在他头上,造成了他现在的性格。
“少夫人,学生姓梅名清。”他道。
读过书的人,为了尊重对方,都喜欢自称学生。
“梅清,请坐。”顾轻舟道。
顾轻舟的笑容恬静,丝毫没架子,和梅清想象中的军政府少夫人大相径庭。
因为差距太大,导致梅清始终没办法聚精会神。
“昨天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吗?”顾轻舟看得出梅清的紧张,就试图和他寒暄,希望拉近距离,让他放轻松点。
梅清急忙道:“是,她叫梅桥桥。”
顾轻舟又问:“你父母去世多少年了?”
提到这个,梅清也如实相告:“已经四年了。”
四年前,梅清才十岁。
顾轻舟想到了司行霈。
他十岁就在军中,那时候岳城遭遇动乱,司夫人把姨太太生的司芳菲扔在家里,司督军不放心,路过岳城时回了趟家,把司芳菲抱走了。
司芳菲在军中带了两年,由火头军带着,司行霈时常去照顾她。
那个时候的司行霈,大概也是很害怕的。
司芳菲既像是他的家人,又像是一种寄托,好似有个力量支撑他。
有人需要他,他的家人就在身边。
这种感情,是无法比较、无法抹去的。
顾轻舟的心思,稀里糊涂跑偏了,她急忙整了整心绪。
“你自己带妹妹,累吗?”顾轻舟问梅清。
梅清道:“假如没有她,我就是一个人,我带着她,一点也不累。”
顾轻舟的表情却微顿。
张辛眉已然开口,问梅清:“你父母怎么死的?”
梅清就告诉张辛眉,他们是出海去进货,遇到了飓风,船翻了,他们夫妻双双罹难。
一来二去,梅清的情绪,果然慢慢放松了很多。
梅清少年老成,吃过很多的苦,这点和顾轻舟有点相似。
顾轻舟很喜欢这个孩子。
“你来找我,是想看什么病?”顾轻舟问,“你和你妹妹,都没有顽疾,到底是谁生病?”
终于问到了正题。
梅清表情认真又忐忑:“是我祖父。”
顾轻舟问:“什么病?”
“他的皮肤下面,有虫爬。”梅清道,“我们能看到虫子蠕动,肌肤上也会留下痕迹,除此之外,倒也没有特别的疼痛。
此病骇人,祖父日夜难安,去了很多地方求医,吃了无数的打虫药。西医检查说,祖父体内根本无虫,这是心理疾病。
我偶然听人说,军政府的少夫人医术极其高超,只是一般人请不动。所以,我想请您去看看我祖父。”
梅清此举,既是孝顺,也是讨好。
他父母去世四年了,家族对他和他妹妹越发怠慢。
他想送妹妹去圣玛利亚教会学校念书,可家里人觉得学费太贵了。
梅家是生意人,从前朝开始就走海货生意,家资富饶。
家中并非无钱,只是欺负他们两个孤儿罢了。
祖父和祖母原本就对梅清兄妹平常,特别是祖父生病之后,更加没空理会。孙儿太多,祖父都不太认识梅清。
梅清异想天开:假如他请到了军政府的少夫人,救活了祖父,那祖父岂不是要高看他几眼?
他能在家中立足,能出人头地,妹妹的前途就不愁了。
少夫人有多难请,梅清也不知道,只是凡事都要尝试了,才有机会。
故而他来了。
“虫爬?”顾轻舟闻言,略带沉思。
这是什么病,她也没看过。就连师父的医案里,也没有过这种病的记载。
“是,就是小虫子,在皮肤下爬动,都能看得见。爬完了,还会留下痕迹,是千真万确的,西医却偏偏说没有。”梅卿道。
顾轻舟再次沉吟。
她很好奇,想去看看。
“今天方便吗?”顾轻舟问,“你要不回家去说一声,然后再给药铺递个信,约好看病的时间?”
顾轻舟一下子就看出了梅清的处境。
梅清来请她,可能还没有跟家里打过招呼。
顾轻舟现在贸然去了,只怕梅家那边措手不及,好事反而变成了一件手脚慌忙的尴尬事。
梅卿先回去说一声,顾轻舟再登门,两下都准备妥当。
顾轻舟没见过这种病例,她也要回去翻阅资料。
“我先回去说一声,让家里准备准备。多谢少夫人。”梅清很感激顾轻舟为他考虑周全。
顾轻舟颔首。
等梅清走后,顾轻舟陷入沉思。
张辛眉推她:“我们要去看虫子吗?”
梅清的话,顾轻舟从医学的角度深思,张辛眉就是完全想赶个热闹。
“明天再去。”顾轻舟笑道,“你也想看虫子?”
张辛眉哼了哼:“爷是勉为其难陪你去。”
顾轻舟故意调侃他:“那我就不带你去了,看病不能有其他人在场。”
张辛眉气得鼻子差点歪了。
顾轻舟则哈哈大笑。
她心情好转了不少。
回到家中,顾轻舟的专线电话响了。她想起辛眉说,既然她不舒服,此事就不对,并不完全是她的错。
顾轻舟素来不是贤良之辈,她也装不了温顺。
她将电话线给摘了。
楼上的电话响起时,顾轻舟依旧没接。
晚膳之后,顾轻舟带着木兰和暮山去散步,家中电话再次响起。
副官接了。
“少夫人散步去了。”副官告诉司行霈,“电话线被摘了两根。”
司行霈的脸微沉。
这次的事,还没有解决。
顾轻舟太狠了,知道他忙,没空和她厮磨,干脆就摘了电话线,釜底抽薪,让司行霈鞭长莫及。
“她跟谁散步,今天又见了什么人?”司行霈问。
副官告诉他:“还是跟张少爷。今天在药铺,遇到一个求诊的年轻人。”
“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副官道,“是一个小孩子,约莫十四五岁。”
司行霈的呼吸,都似被冻住了。
他重重挂了电话。
心中有一团火,不知不觉烧了起来。
第543章 想做你的秘书
第543章想做你的秘书
司行霈的霸占欲太强,故而很爱吃醋。
不管是什么醋,例行要吃的,别说陌生男孩子,就是顾轻舟的兄长,司行霈都要恼怒。
而顾轻舟,这次是算准了整他的。
“她是想逼迫我说出她师父的事。”司行霈想,“这次,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思及此,司行霈深深叹气,只感觉这小妮子太难对付了。
难道真要把实情告诉她?
司行霈不是不想说,而是还有个人,司行霈一直没解决掉。
他不放心。
“轻舟,你这样固执!”司行霈想起她,恨不能将她搓揉一番。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
他下意识接了,问:“谁?”
他希望是顾轻舟。
结果,电话里沉默了下,传来芳菲的声音:“阿哥,你在等谁的电话啊?”
司行霈大失所望。
“一个探子的电话。”司行霈随口道。
司芳菲问:“可打扰你?”
“不。”司行霈道,“可有事么?”
司芳菲略微沉默,才道:“阿哥,我想去你身边,给你做秘书。”
不等司行霈拒绝,司芳菲继续道:“你现在一个人管理平城军政府,你身边的文件那么多,总需要一个文员的。
况且,经济方面,你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你管理着。我在国外学得就是这个,而且在阿爸身边做了三四个月,差不多都学会了。”
司行霈等她说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把原因告诉她:“芳菲,阿哥希望你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平城将来不会属于你,你操持了起来,只是替别人做嫁衣,我怕你将来舍不得,我们兄妹生怨怼。”
为什么不能属于我?
司芳菲的这句话,在舌尖打转,最终咽了下去。
她没有说。
而司行霈,等着顾轻舟的电话,听了司芳菲这个不靠谱的主意,他实在没耐心,也没兴趣:“芳菲,你早点睡。”
一旦陷入爱河,人大概是一根筋了。
司行霈和顾轻舟感情稳定的时候,可以分心做其他事,可他此刻一颗心都在顾轻舟身上,哪有闲心去考虑芳菲的前途?
不是他没责任心,而是芳菲是他妹妹,他父亲最疼爱的女儿,父亲会替芳菲安排好一切,无需司行霈插手。
“阿哥!”
司行霈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挂断了电话。
他心中只想听顾轻舟的声音。
人就是这样。
当一个人特别渴的时候,眼巴巴等着有人送水。结果,人来了,却是送了一把鲜花,他大概是失望透顶,甚至对这鲜花没有半分欣赏,甚至生出恨意。
他急需水。
此刻,顾轻舟就是司行霈的水。
他等着解渴,芳菲的电话,只是让司行霈心烦气躁。
重新拨了电话,经过一次次的转,终于接通了。
“喂。”顾轻舟的声音,轻柔婉转,在电话里格外好听。
司行霈似久旱逢甘霖,喜极:“轻舟”
“我最近比较忙,你也忙,别打电话了。”顾轻舟道。
说罢,她将电话挂了。
司行霈握住话筒,沉默良久。
他的心,也慢慢蜷缩了起来。
这个小东西,她到底怎么了?
“轻舟,你又想出什么主意对付我?”司行霈沉吟,“是不是我这次不说实话,就打发不了你?”
顾轻舟挂了司行霈的电话,心情并未不好,反而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很讨厌自己故作无所谓的样子。
张辛眉在旁边打量她。
顾轻舟揉了揉他的头:“你明天可要跟我去梅家?”
张辛眉很傲娇,一扬脸道:“你求爷啊。”
顾轻舟的笑深达眼底:“求爷了。”
“爷从来不拂了女人的面子,你既然低声下气求了,爷自然要赏你一个薄面。”张辛眉一板一眼道。
顾轻舟听着他的话,总感觉像念戏文的,不免笑得前仰后合。
司行霈那边,被挂了电话之后,心情郁结,等着探子发电报告诉他,顾轻舟是不是也心情低落。
结果,探子告诉他:顾小姐正在客厅,和张家少爷说笑,笑得很开怀。
司行霈攥紧了电报。
“看来,小兔崽子也要防。”他的掌心,捏出了一大片的白,电报的纸,啪的一声被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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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请到了顾轻舟,兴匆匆回到了梅公馆。
梅家是做生意的,在整个岳城既不是权贵,也不算名流,顶多是殷实富足门庭了。
值得夸耀的是,梅家人丁兴旺。
他们住在这条街上,大半条街都是梅家的族人。
梅清的祖父娶了四房姨太太,一共生了九个儿子,梅清的父亲就是姨太太所出,故而一直不受器重。
“我来看祖父的。”梅清往祖父那边去。
结果,佣人拦住了他:“你谁啊?”
梅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大伯开始苛刻他们,连书也不给他妹妹念了。
“我是七房的梅清,麻烦您去说一声,我要见祖父。”梅清陪着笑脸,给佣人悄悄塞了个纸团。
那是一把钱。
可能是这点钱起了作用,佣人从凶神恶煞,变成了不咸不淡:“等着吧,大家都想见老太爷,他还病着呢,哪有空见你们?”
梅清道是。
他是半下午回来了,等着见祖父,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掌灯时间,饭也没吃。
他想:“从前还好,上次还轻易见到了祖父,现在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终于,有好几位堂兄弟来探视祖父,梅清就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祖父精神矍铄健朗。
就是儿孙太多了,他看着有点烦,甚至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
“祖父,您这几天感觉好点了吗?我认识了一位牧师,他说他会点心理治疗。”
“阿爸,听说有一味偏方,可以治好虫病。”
“阿爸这病,得请巫医。早些年,那个巫医你们还记得吗?”
众人七嘴八舌时,梅清也上前,低声道:“祖父,我为您请了军政府的少夫人顾氏。她一听说您这病,很有兴趣,同意来给您问诊。”
屋子里猛然一静。
梅清说什么?
司少夫人?
军政府的那位名医,司家的少夫人,要来梅家给老爷子看病?
第544章 争功
第544章争功
大家都看着梅清。
梅清七房的,他的父母双双罹难,是为了家族的生意牺牲的,故而老爷子多看了他们几眼。
要不然,老爷子都不知还有梅清这个人。
可这点内疚,也抵不过时间消磨。
过去这么久了,老爷子也慢慢忘了,毕竟儿孙太多了,死一两个,真的很难一直牢记心上。
“你是七房的阿清吧?”大伯迟疑问道。
梅清道是。
众人回神。
老太爷脸上,有种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说,你请动了司少夫人?她的医术可不错。”
顾轻舟的医术一直很好,可从前名不见经传。
出名是很难的。
自从她做了军政府的少夫人,她从前的丰功伟绩,全部被挖出来,每个人都以被她看过病为荣。
越传越盛,现在整个岳城都知道,她是位出神入化的神医。
只是,军政府的门槛特别高,谁能轻易请得动她?
她偶然会去何氏百草堂,碰到她却是千难万难。
梅家不是没想过请顾轻舟,只是自知身份悬殊,根本没资格请这样的贵人给他们瞧病。
现在,梅清居然说:他请到了!
“你请到了?”旁边有堂兄不服气,“你是谁啊,人家凭什么受你的请?”
“她是医者啊,你去请她,假如病情她能看好,她机会出诊。”梅清道。
想起顾轻舟那毫无架子的模样,梅清就欣慰极了。
“她人呢?”那位堂兄冷哼。
梅清道:“她让我先回来说一声,家里安排下,问问祖父可愿意让她瞧。”
老太爷情绪激动,闻言道:“少夫人身份尊贵,她能来给我看病,那是我的荣幸啊。”
梅清见事情成了,舒了口气。
他这个计划,在没有做之前,看似只有一成不到的可能性。没想到,等他真的去做了,居然有了九成的把握。
他相信顾轻舟的医术,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途。
他即将成为梅家的大恩人,祖父不会亏待他妹妹的。
梅清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是希望妹妹可以得到一个前途。
“阿爸,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去请了少夫人来?”大伯在旁边道。
老太爷点点头。
大伯就笑着喊了自己的儿子梅泓:“明天一早,你去军政府接了少夫人过来,排场要隆重。”
梅清微愣,急忙去看大伯。
是他邀请的司少夫人,为什么要二堂兄梅泓去接?
这样的话,岂不是成了梅泓“邀请”少夫人来看病?
梅清的功劳,都要变成梅泓的了。
“阿爸,少夫人身份尊贵,咱们迎接她得隆重。”大伯又对老太爷道。
老太爷想到,梅清只是个去世庶子的儿子,而梅泓是长房嫡子嫡孙,这身份才有资格去请司少夫人的。
“让梅泓去吧。”老太爷发话了。
梅清感觉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都懵了:他辛辛苦苦守候了那么久,结果这样简单就被人抢走了功劳?
旁边有人为他不忿,也有人偷笑。
梅清几乎要哭出来。
大伯和堂兄离开的时候,梅清追出了院子,半路上追上了他们,对大伯和堂兄道:“明天,我也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帮手的,不劳烦你了,去歇了吧。”梅泓道。
好似是梅清故意凑上来巴结一样。
他们抢了梅清的功劳,抢得这么自然顺手,还把梅清一脚踹开。
梅清脸色雪白。
他再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他实在忍不住,对大伯道:“大伯,是我请了少夫人。”
大伯冷笑,停下了脚步:“阿清,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少夫人为什么会来?那是因为我们梅家。若不是知道你是梅家的人,她岂能答应?
咱们梅家的声望,是祖宗积累下来的,是我们兢兢业业的,你为家族出过什么力?你以为,是你的面子?不自量力!”
“可”
不是这样的!
少夫人并不是因为什么梅家,她只是听说有人生病,医者仁心。
“没人教,一点规矩也没有。”走远的堂兄梅泓,用很鄙夷的声音道。
梅清气得脸色涨红。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变成了青灰色,垂头丧气回到了自己和妹妹的家。
家中除了一个佣人,就是他们兄妹俩。
梅清到底只有十四岁,经历这样的委屈,自己筹划妹妹的前途,也落空了,他几乎想要哭。
想着,他就坐在书房抹眼泪。
“我去告诉少夫人,让她别来了。”他狠狠想。
少夫人很和蔼的,她认识他。
梅清转念又觉得不妥:“不能这么做,我为了自己的功利,不顾祖父的病,也是枉为人了。”
他抹了抹眼角,告诉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将来出人头地了,才能避免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羞辱。
他今天实在气愤。
第二天,顾轻舟早早起床,吃了早膳梳洗一番,换了件崭新的旗袍。
她穿了件天水碧绣云纹的旗袍,又拿出一条天蓝色的长流苏披肩围上,将头发盘了低髻。
顾轻舟还准备了一个行医箱,放了些简单的药材和器械。
她很少用行医箱的,因为每次去看病,都不是那么凑巧。
“辛眉,你快些。”顾轻舟催促还在磨蹭的张辛眉。
张辛眉非要去,可顾轻舟起来的时候,他死活起不来。
他居然赖床。
孩子,不管如何伪装成熟,都只是个孩子。
“丑女人,不要催!”张辛眉满脸不高兴。
顾轻舟就揉他的脸。
“哎呀!”张辛眉躲她。
见他的头发还没梳,顾轻舟就接过了梳子,帮他梳了个漂亮的小分头。
弄好了之后,副官进来禀告说:“少夫人,梅家的人来了。”
顾轻舟道:“把他们请到会客厅吧。”
说着,她就带着张辛眉,另一个副官帮她背着行医箱,去了会客厅。
梅家为了表示对军政府少夫人的敬重,特意派了大老爷和二少爷梅泓来了。
这对父子,一身昂贵的西装,裁剪合度,十分的气派。
顾轻舟想起了那个穿长衫的梅清,他怎么没来?
“少夫人!”梅家父子急忙站起来,恭敬给顾轻舟行礼。
顾轻舟颔首,问他们:“梅清呢?”
大老爷和梅泓都愣住。
“梅清念书去了。”梅泓急忙笑道。
顾轻舟看了眼梅泓,再看梅清的缺席,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曾经在顾公馆的生活,仿佛一下子近在眼前。
梅家父子的面容,几乎要和秦筝筝母女重合了起来。
梅清大胆请动了顾轻舟,而梅家父子过河拆桥,把梅清给挤走了。
顾轻舟自己,绝不会像梅清那么被人,被人占了机会去。
“请我去看病的是梅清。我既然应了他的邀请,就不会再应你们的。你们梅家毫无诚意的话,请回吧。”顾轻舟道。
说罢,她转身回去了。
顾轻舟听梅清的讲述,知道梅清的祖父生得是怪病,而不是急病。
既然不急,自然不迟这一时半刻。
她看着梅清的钻营,就想到了自己。
当初,顾轻舟也是这样,一步步扳倒了顾公馆,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在她的筹谋里,时常有贵人,他们的帮助,让顾轻舟反败为胜。
她到了今天这个地位,已经是岳城第一人,自然是其他人的贵人。
她知道在逆境中的无奈,若是能帮帮梅清,顾轻舟希望提携他一把。
她将那对梅家父子冷脸甩下,就是希望断绝了他们想将梅清的功劳占为己有的心思。
“梅清,你居然真的被人取代了。”顾轻舟想,“我可从来没让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过。”
她无奈摇了摇头。
张辛眉跟在顾轻舟身边,拉了下自己背带裤,问顾轻舟:“之前那个傻小子呢?”
顾轻舟笑:“他哪里傻?”
“就是傻里傻气。”张辛眉道,“他哪里去了?”
张辛眉顽劣归顽劣,人情世故一点即通,顾轻舟也不把他当懵懂顽童,故而将梅清的事,告诉了他。
“大家族就是这样,有功劳的时候,大家抢着去。”顾轻舟道,“梅清无父无母,哪里抢得过叔伯兄弟?”
“没用!”张辛眉骂道。
顾轻舟摸了下他的脑袋:“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哪里知道孤立无援的心酸?”
她感触很深。
顾轻舟曾经也是这样的,她用两年的时间,扭转了这一切。
张辛眉道:“你也这样经历过?”
他能看透人的表情。
顾轻舟诧异,很惊叹他看人的本事,笑道:“是啊。”
“你一个女人都成功了,那傻小子还是爷们呢。”张辛眉嗤之以鼻,“还是太没用了。”
顾轻舟牵着张辛眉的手,重新回去了。
回到内院时,顾轻舟想到梅家父子的嘴脸,仍觉得梅清不是对手。
她喊了副官。
“照我的吩咐,去把这些话传出去。”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
张辛眉也听到了,好奇看着顾轻舟:“丑女人,你要做什么?”
顾轻舟笑了笑:“自然是要帮梅清一把了。既然要帮,就帮到底吧。”
张辛眉冷哼:“你倒是热心。”一副吃醋的样子。
顾轻舟大笑。
而梅家父子,看着顾轻舟冰凉的脸孔,以及拂袖而去的愤怒,两个人都吓得半死。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少夫人并非看着梅家的家世,而是和梅清的交情。
被新宅的副官送出来,他们俩面面相觑。
回去怎么交代呢?
“居然还真的是梅清请的。”大老爷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让梅清来请就是了。”梅泓不以为意。
大老爷骂儿子:“你是不是傻?咱们俩来请,没成功,梅清反而请到了,以后你祖父怎么看我们?”
梅泓一想,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我们要怎么办?”梅泓问。
第545章 顾轻舟的诊断
第545章顾轻舟的诊断
梅家父子思前想后,此事若是处理不善,真把顾轻舟得罪了,他们在老爷子跟前就失了体面。
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家族都会笑话他们。
“为今之计,还是要让梅清去。”大老爷说。
梅泓挺不甘心的:“这样便宜他?”
好似梅清占了他们的好处。
他已经忘了,这件事原本就是梅清的,是他们想要抢梅清的功劳。
“没办法,贵人性格古怪,咱们伺候不了。”大老爷叹气,也心疼到手的风头要交出去。
于是,他们去找了梅清。
“还是你去请吧。”大伯对梅清道,“此事,是你夸下的海口。”
梅清一头雾水。
到了新宅,见到了顾轻舟,顾轻舟才把事情,告诉了梅清。
梅清震惊不已。
短短半日,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了。”梅清恍然,又跟顾轻舟道谢,“少夫人,多谢您维护我。”
顾轻舟摆摆手。
去的路上,顾轻舟和梅清闲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像我,绝不会把机会白白送给别人。梅清,你既想上进,就应该更聪明谨慎一点。你回家去说这件事之前,就没想到叔伯或者堂兄弟会争抢你的功劳?”顾轻舟低声问。
梅清低垂了头:“想过。”
“既然想过,又为何心存侥幸,而不是积极去防备?”顾轻舟又问。
虽然她的声音柔婉,表情含笑,可她的话,落在梅清心里,就像刀子一样的锋利。
梅清也感觉自己太无能了。
“我”梅清声音更低,几乎要把自己的头埋到土里去。
顾轻舟笑了笑:“以后记住就是了。五步一算,你才能扭转逆境。”
她自己就是。
顾轻舟从不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地步。
“多谢少夫人教导我,我谨记在心!”梅清无比认真。
顾轻舟的话,他能听进去,也能听懂,她很欣慰。
想想她自己以前的处境,比梅清可差多了。
顾轻舟不由想起了往事。
车子也很快到了梅家。
梅家不是花园洋房,而是临街的房子。儿孙们虽然住在一起,却也是各自开门,只是内部有角门相通。
“这是老式的。”顾轻舟心道。
一进门,是一方天井,阳光从天井的上方照进来。
天井的四周,摆满了盆栽,这个时节的金桔黄了,似一个个黄金的灯笼。
“这房子不错。”顾轻舟对领他们进门的管事道。
管事笑道:“少夫人谬赞了。”
这位少夫人,没什么架子,很亲切。
绕过了天井,走上一处逼仄楼梯,到了三楼。
顾轻舟见到了梅家的老爷子。
梅家的老爷子面色很白,看上去单薄苍白到了极致。
彼此寒暄。
屋子里的人不多。
顾轻舟一边与他说着见面的客气话,一边看他的面色。
“你的虫子呢?”张辛眉突然开口。
众人都看着他。
顾轻舟微笑,冲张辛眉摇摇头。
可张辛眉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又不能收回来。
“这位是张少爷。”顾轻舟笑着介绍。
张是大姓,姓张的权贵多不胜数,顾轻舟就任由他们去猜张辛眉的身份,也不点破。
“张少,需得等发病的时候,才能看到虫子。”梅老太爷道。
张辛眉大失所望。
顾轻舟也顺便开始了治病的话题:“我先给您把把脉吧。”
梅家的闲杂人等,就暂时退避出去,屋子里只留下梅清,顾轻舟张辛眉和梅老太爷。
梅老太爷仔细看梅清,难得,这次终于把梅清给记住了。
梅清是一双凤眼,眼睛斜长,只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并非梅家人特有。如此一来,梅老太爷就不会再把他和其他孙子混淆了。
顾轻舟花了半个小时诊脉。
诊脉之后,她问老爷子:“您能自己说一下,虫爬的感觉是如何的吗?”
梅老太爷先叹了口气,脸上立马有了几分惊悚:“一般是从左脚开始,一直爬到头上,我都能听到爬行的声音,肌肤上也一鼓一鼓的。”
说罢,梅老太爷想把身上虫行的痕迹给顾轻舟看。
可顾轻舟是年轻女人,他也抹不开面子,就撸起了袖子。
顾轻舟和张辛眉、梅清都看过来。
果然,老爷子的胳膊上,有很清晰的痕迹。
梅清更加骇然。
其实,梅清没亲眼见过老太爷发病,他之所以说亲眼所见,是指其他人亲眼所见,并非梅清自己。
“真的有虫子啊!”张辛眉道,然后他又问梅老太爷,“它爬的时候,您怎么不捉住它?”
“在肌肤之下,没办法捉住啊。”梅老太爷道。
张辛眉不以为意:“可以用刀子把皮肤割开嘛。”
梅老太爷和梅清悚然看着这孩子。
顾轻舟咳了咳。
“少夫人,您看我这病,可有良方?”梅老太爷问。
顾轻舟眼睛微转。
病情、病因,顾轻舟全部弄清楚了,可想要解决这病,就需得摸清楚梅老太爷的心思。
她不回答老太爷的问题,只是问他:“老太爷,您还看过西医吗?”
梅老太爷颔首,又紧张问:“怎么,是西医把我治坏了?我当时也不想去的。”
顾轻舟道:“不会的,西医不会治坏您。只是,我也想知道西医怎么说,毕竟他们有仪器。”
一提到这个,老太爷就恼火了。
“都是庸医,他们非要说是我自己的幻想,根本没有虫病,还说虫子不可能在肌肤之下爬行。”梅老太爷压抑不住愤怒,“可您瞧瞧我这皮肤!”
皮肤上的痕迹,是很清楚的。
顾轻舟笑道:“您别生气了,洋医生的说法,我们听着陌生,其实他们也是一样的好心为您着想。”
西医说,梅老太爷这是心理疾病,而梅老太爷对此很抵触。
顾轻舟此刻,就差不多摸清楚了。
病情病因,以及这老爷子的心态,顾轻舟都懂了。
她笑道:“是一种虫病。这种虫子呢,专门寄在肌肤之下,靠吃肌肤下的皮油为生。
不过这种虫病很罕见,上百年也遇不到一次。西医没见过,有些中医也没看过,所以他们不懂。”
梅老爷子惊喜看着顾轻舟。
都说这位少夫人医术高超,果然不假!
梅老太爷道:“少夫人,您是第一个看出这病的人!”
又问,“这叫什么病?”
“这种虫,叫肤虫,早在先秦时期的医经里就有过记载,治疗更是麻烦。”顾轻舟道。
“如何治疗?”梅老太爷急忙问。
顾轻舟道:“要发汗,这种虫病只能通过汗气蒸死,其他的都不行。我看您平时汗也不多”
梅老太爷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正,大喜道:“少夫人,您快赶上华佗了!我体瘦虚弱,哪怕是剩下的日子也不怎么发汗,怪不得这虫能在我身上存活了。”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而且对顾轻舟的说辞心服口服。
顾轻舟唇角微翘。
梅老太爷相信,这比什么都强。
“我给您开一个方子,您吃上一个月,一天一剂。我这药是补气的,气血充足了,汗能达阳,这虫就能自己被杀死,否则其他药物无用的。”顾轻舟道。
然后她又道,“老太爷,每个人的身体,都有相生相克的东西。您觉得这汗气无用,可它就是能杀虫。”
梅老太爷想到,童子尿也能入药。
人自身的东西,往往比外界的更好用。
万物相生相克,这话不假。
“是,少夫人高见。”梅老太爷道。
顾轻舟笑了笑,给他开了个药方,开的是补中益气汤:黄芪、党参、甘草、白术等。
然后,顾轻舟添了一味“酒炒黄柏”,提高这汤药的功效。
开好之后,顾轻舟交给佣人,让他们去抓药。
“老爷子,您多休息,我去跟家属交代,如何给您煎药服药。”顾轻舟笑道,“梅清,你在这里照顾你祖父啊。”
梅清道是。
梅老太爷又看了眼梅清。
是梅清把顾轻舟请了过来,而顾轻舟的诊断,和梅老太爷自己认为的病情完全一样,所以梅老太爷深知她看准了,很相信她的医术。
既然能出问题,说明即将可以痊愈,梅老太爷从未这般轻松过。
顾轻舟出了房间,果然见梅家一大群人等在客厅里。
“我有几句话要交待家属”顾轻舟道。
大老爷等兄弟四五人,还有家中重要的子侄,纷纷起身,领着顾轻舟去旁边的偏厅。
一进门,大老爷就问:“如何了,少夫人?”
“无大碍的,认真吃药即可。”顾轻舟道,“我也没什么要交待的,就是告诉您几位:你们可以请其他医生再来看,但是,我的药方不要给任何人瞧,也不能轻易删减我的药。给老太爷吃上一个月,他的病情才有希望。”
梅家众人面面相觑。
不给看?
是秘方吗?
顾轻舟的名声在外,他们很相信她的医术,如今闻言,只当是她的药方精贵。
“是,少夫人放心。”众人道。
顾轻舟吩咐完了,也看好了,确定他们不敢阳奉阴违,故而起身回家。
梅清送顾轻舟,路上很好奇问:“少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虫,可以被汗蒸死?”
“根本没有虫,我瞎编的。”顾轻舟笑道。
梅清错愕。
“那我祖父身上虫爬,是怎么回事?”梅清道。
“你亲眼见过吗?”顾轻舟反问他。
梅清一想,的确没有,他摇摇头。
“可他的肌肤”梅清觉得,那些都是虫爬过的痕迹啊。
顾轻舟笑道:“这个呢,就一言难尽了。”
第547章 司行霈的疯狂
第547章司行霈的疯狂
梅家老太爷的病愈之后,他亲自领着梅清,上门给顾轻舟道谢。
“您连上古的毒虫都能治,可以称为天下第一的神医了。”梅老太爷道。
顾轻舟笑,也把实话告诉了他。
他的病已经好了,如今说出来,他就没了抵触。
听罢,梅老太爷有点吃惊,却也不是特别的惊讶。
他笑道:“到了吃药的后期,我自己也琢磨了很久,似乎不是虫病。”
“您老睿智,生病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后来稍微好转,自然就能想通。”顾轻舟笑道。
梅老太爷感叹:“少夫人,您医术好。医者,不仅医病,也医心,您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医!”
顾轻舟明知他是恭维,还是心中发暖。
她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她师父自称慕宗河,却不是慕宗河。他一生好医术,却名不见经传,算得上不得志吧?
如今,他的徒弟被人恭维成第一神医。假如是真的,师父应该会很高兴吧?
顾轻舟收敛心绪,才没有失控。
这天下午,她去祭拜了师父。
“虽然是一点小事,我真的很高兴。”顾轻舟给师父敬酒,“您如果还在,听到别人这样夸我,会不会也高兴?”
说着,她眼眶微红。
师父的音容笑貌,一点点在她的眼前回放。
不知何时变了天。
等雨落下来时,顾轻舟才惊醒。
雨滴很大,劈头盖脸的,往顾轻舟身上浇。
她疾步要走。
有人撑伞,朝她走过来。
隔着雨幕,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身姿:挺拔、矫健。
她微愣间,伞就落在她的头顶,遮住了漫天泼洒的大雨。
伞下光线微淡,顾轻舟看到了司行霈的脸。下颌曲线更加坚毅,薄唇微抿,英俊得邪魅。
他的眼睛深邃,那眼波中倒映着顾轻舟。
司行霈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水:“又傻了,发呆就是好几个钟头。”
凑近她耳边,暧昧道:“我不来看你,是不是想我想得精神恍惚?”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顾轻舟了。
上次顾轻舟发火,非要他告诉她师父的死因,从那之后,他们闹翻了。
顾轻舟不接他的电话。
副官每天禀告她的行踪,她似乎过得还不错。
张辛眉在岳城住了四天之后,张太太急匆匆把孩子接走了。
听说张辛眉走的时候,顾轻舟悄悄抹眼泪,很舍不得。
随后的几天,她每天都去药铺。
她邀请了不少的中医名家,打算开个重要的药会,时间定在金秋十月。
而她对司行霈,始终冷漠。
司行霈那边,平城的辖区广大两个省,其中最靠近湖北的地方,出现一次很恶劣的抢掠。
那次抢掠,一百多名无辜百姓丧生,司行霈雷霆盛怒,连着不眠不休去剿匪。
这次的土匪藏得更深,司行霈哪怕有山林作战的经验,却是花费了十来天,才把土匪给挖出来。
挖出来之后,司行霈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其中还牵扯了其他势力的挑拨。
盛怒之下的司行霈,去了趟湖北武汉。在他威胁“不道歉补偿就用飞机炸了你们的军火库”之后,武汉军政府给予了丰厚的赔偿。
这件事落幕,一个月也就过去了。
他也整整半个月没顾上给顾轻舟打电话。
是不是恼怒了?
司行霈觉得,丈夫应该事业和家庭兼顾,否则像司督军那样,也不能算合格的丈夫。
用忙来疏忽妻子,都是借口。
“轻舟,我补偿你好不好?”他声音更低,几乎和连绵的雨幕一样轻微,“我给你摸。”
顾轻舟扬起脸,才能和他平视。她纤柔的下巴抬起,道:“这是墓地,大庭广众之下”
她想让他别靠得这样近。
她也不需要他来接,副官已经撑伞过来了。
不成想,她话音未落,司行霈已经低了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很用力,似乎把这一整个月的思念,都灌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则是又惊又怒,雨幕虽然遮蔽了视线,可到底是在墓地。既容易被人发现,又不尊重仙去的人。
她下意识挣扎,推他、踩他的脚,忍无可忍时咬他的唇。
司行霈却笑了。
顾轻舟松开了口。
司行霈的下唇,有很清晰的牙印,差点就要出血了。
他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别着急啊轻舟,想吃了我,我给你吃就是了。你知道我很乐意的”
顾轻舟又踩了他的脚。
这个无耻的无赖!
他佯装很吃痛,而顾轻舟白了脸。
司行霈拥抱着,把顾轻舟弄到了汽车上。
顾轻舟神色不善。
准确的说,她是气歪了脸,沉默不看司行霈。
司行霈哪里肯饶过她?
他早已将她压住。
“想我没有?”司行霈问。
顾轻舟想起他和司芳菲的亲密,这会儿气已经只剩下一两成了,虽然当时都气病了,后来想想,司行霈虽然混账无原则,却不会跟自己妹妹有什么首尾。
“没有。”顾轻舟转过脸去。
司行霈就吻她。
他的胳膊有力,将她按压住,顾轻舟推搡他。
倏然,她推的时候,感觉他身不由己的一声闷哼。
这闷哼,他很快敛去,顾轻舟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他左侧腰下,好像不太对劲。
顾轻舟伸手去摸,司行霈急忙捉住了她的手。
顾轻舟的猜测,全部被证实了。
“受伤了?”她问。
司行霈吻她,想把她的话全部堵住,顾轻舟则没动。
唇齿缠绵,顾轻舟态度和软了很多。
副官开车,司行霈也不敢太得寸进尺,亲吻之后,就抱着她。
“怎么受的伤?”顾轻舟并不放心,追问道。
司行霈不想提。
“一点小事。”他道。
“我看看。”顾轻舟又道。
司行霈就笑了,压低了声音问:“真要看啊?这可是在汽车上。”
顾轻舟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副官,神色微微尴尬,收回了手。
到了别馆之后,司行霈把她抱上楼,她则直接去解他的衣扣。
“别心急啊小东西!”司行霈调侃她。
顾轻舟白了他一眼。
司行霈心中,有了丝丝的暖流沁入:顾轻舟终于恢复了她的脾气。上次那么阴阳怪气的她,已经过去了。
司行霈很欣慰。
“我给你看。”司行霈的声音更低了,直接先将她按到在床上,然后开始宽她的衣。
顾轻舟气急,挣扎着爬起来:“混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司行霈就是要磨着她,低声问:“想不想我?”
他又道,“我空下来的这两天,想你想得发疯一样!”
顾轻舟低垂了羽睫,不想听他这些话,却伸手却解他的纽扣。
司行霈再次按住了她的手。
“轻舟,别害怕。”司行霈道,“你别怕,我给你看。”
顾轻舟点点头。
司行霈这才脱了上衣。他深色肌肤纹理分明,肌肉虬结,上面既有刀伤也有枪伤,顾轻舟看过无数次,如今却又有一处新伤。
伤口看上去不深,却像是炸开了花,四周的肌肤都被破坏,伤口往里凹,像少了点什么,十分狰狞。
“剿匪的时候,那个土匪用钩子。他号称山寨第一高手,钩子一下子勾住了我的腰。我自己用力,把这块肉揪下来给他。真没用,他竟然吐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的唇色微变。
一时间,她手脚冰凉了起来。
司行霈是个极其残忍的人,不仅是对他的敌人,甚至包括对他自己。
“你疯了。”顾轻舟的声音,一下子就哑了。
自己把肉扯下来
她不能想有多疼!
司行霈,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
顾轻舟不敢碰那伤疤,她光看到了,都隐约作痛。
想起自己枪伤就有心里创伤,真是太矫情了。
和司行霈受过的伤相比,那枪伤根本不算什么。
“别心疼,已经好了。”司行霈轻轻搂住了她,他肌肤的温热落在她身上,透过她单薄的旗袍,传到她的身上,“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的伤口总是比别愈合得要快,还记得吗?”
顾轻舟点点头。
她阖上了双眸,不想让司行霈看到她眼中的泪。
司行霈就吻了下她的眼睛:“轻舟,这样你就投降了?你这般心软,偏偏又碰到我这样心狠的,你一辈子也逃不开的!”
这是实情。
他有这样的自信。
司行霈打算,就用这辈子和她纠缠,不信拴不住她。
“我为什么要逃?”顾轻舟良久之后才睁开了眼眸,“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第548章 吃醋是日常
第548章吃醋是日常
顾轻舟略带试探看着司行霈。
司行霈想了想自己最近几个月做的事。他没有接近任何女人,甚至母马都离得远远的。
“没有!”司行霈肯定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顾轻舟眼芒微敛。
她轻轻叹了口气。
“轻舟,你这辈子是栽在我手里了。”司行霈轻轻咬她的耳垂,“你还以为自己能翻身吗?”
说罢,顺势将她压倒了。
顾轻舟则生怕碰到他那个伤口,小心翼翼的任由他压。
两个人厮混了很久。
顾轻舟的衣裳,被司行霈用力扯开,她的娇艳顿时展现在她的面前。
司行霈爱不释手。
两个人厮磨到了半夜,顾轻舟被他累得浑身薄汗,就连头发丝也带着一点湿意,她手发麻了,软软的不想动。
司行霈依旧抱起她,为她洗澡。
躺下之后,顾轻舟睡不着。
司行霈亲吻她的面颊:“怎么还不睡?”
顾轻舟道:“你先睡吧。”
司行霈打了个哈欠:“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睡觉。等我先睡一会儿,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何事。”
顾轻舟嗯了声。
司行霈阖上了眼睛。
不过短短几秒钟,他的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顾轻舟想起,司行霈说他绝没有对不起她,唇角就微翘。
她没动,而是看着天花板想心思。
后半夜,顾轻舟才睡着。
等她醒过来时,司行霈居然不在床上,顾轻舟吓一跳:“难道是我做的梦吗?”
她下楼去,看到了副官。
副官告诉顾轻舟:“顾小姐,凌晨四点有艘船靠岸,师座他去接应了,一会儿就回来,请您稍等。”
夜里靠岸的船?
不是军火,就是走私鸦片等物。
顾轻舟点点头。
“你去趟新宅,问唐平家中可有事,我可有信件。”顾轻舟又对这副官道。
副官道是,急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副官进来,拿了几封信和电报给顾轻舟,又道:“军政府那边还没有消息。”
顾轻舟这才放心。
她坐下来,开始翻阅电报。
其中有一封是司慕发的,定期向顾轻舟回报平安。
“我一切安好,时常挂念你,祝平安。”
顾轻舟看到,他这次的电报多了几个字,而且有顾轻舟想看到的东西,确定是他本人。
她打算问她一些其他事,拿着电报沉吟,打着腹稿:“要不要发加密的电报呢?”
“万一被破译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胡思乱想间,手里的纸被抽走。
回神间,司行霈正站在她身后,读着这封电报。
几个字,他愣是读了很久。
读完了,脸色就沉了下去,阴霾着走过来。
他重重将电报拍在茶几上,语气冷淡:“感情不错嘛,远在东洋还知道挂念你!”
顾轻舟道:“嗯,他是挺有良心的。”
司行霈重重捏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带到了自己身边。
他今天出去,穿得是一套挺括西装,顾轻舟跌坐过来,脸几乎贴到了他怀里。
“良心?”司行霈的手指,轻轻搓揉着顾轻舟的唇,似乎想把她的话全部抹去,“有良心他还想害死你?”
顾轻舟扬眸,打开了他的手:“司行霈,别吃干醋。你连这种醋都吃,实在无理取闹”
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吃他和司芳菲的醋。比起这干醋,那更是无名醋了。
也许,她在骨子里就是跟司行霈一类人。
她骨子里像他,所以被他吸引,一步步沉沦在他的深渊里。
“我无理?”司行霈深邃眉眼,嗪着风暴。他周身的气场,似风暴前的天际,叫人透不过来气。
顾轻舟想要躲开他。
司行霈没有松手,用力将她压在沙发里。
他起身而上,将她笼罩其中。
“顾轻舟,我想要把你偷偷带走!”司行霈道,“别人说起来,只当你失踪了。我给你办好了护照,改个名字,你是重新只属于我一个人。”
“掩耳盗铃?”顾轻舟斜睨他,“你这样掩耳盗铃,会不会气死老太太?她总要知道的。”
司行霈微微眯眼。
顾轻舟,似乎把能掣肘他的力量,都寻到了。
为了避开他,她煞费苦心。
“真有意思,是不是?”司行霈声音微冰,“你就喜欢看着我烦恼?”
顾轻舟测过脸。
司行霈就吻她的颈。
顾轻舟急忙想要避开,转过头时,就把唇凑到了他唇边。
司行霈吻着了她。
他从齿缝间低喃:“轻舟,说你爱我!”
“你想多了。”顾轻舟支吾。
司行霈满腔的郁结,就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就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一把撕开了她的旗袍。
副官们急匆匆退了出去,远远离开了。
顾轻舟却显然没这个心思。
她挣扎着,重重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掌:“你再胡闹试试看!”
“我胡闹?”司行霈显然是被气到了,“我睡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顾轻舟,当初你十六岁,我撕开了你的衣裳,就是给你开了封,从此你就只能是我的!”
顾轻舟气得打颤。
真好意思!
“你从来就没要过脸!”顾轻舟推搡他,“滚开!”
他们厮闹着,从沙发滚到了地毯上。
顾轻舟有点疲倦时,司行霈还精神抖擞。
总之,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等结束之后,顾轻舟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潮。
他弄得顾轻舟满胸襟都是。
顾轻舟恶心得想吐,自己急匆匆上楼去洗漱。
司行霈跟上来,却没有到浴室里,而是穿戴整齐,坐在沙发里抽烟。
他手里还拿着司慕的那封电报。
“挂念?”司行霈想,“你还有什么资格挂念她?”
顾轻舟继续跟司慕通电报,若说意外,其实也没特别大的意外。
司慕肯定要跟顾轻舟汇报平安的。
等顾轻舟洗了澡出来,司行霈突然问:“这封电报,有什么秘密?”
顾轻舟擦头发的手一顿。
“司慕是不是在给你传递情报?”司行霈站起来,“这封电报,就这么几个字,你们怎么传递情报的?轻舟,你在打什么主意?”
司行霈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顾轻舟是不是在跟司慕合谋什么?
第549章 亲吻表诚心
第549章亲吻表诚心
司行霈是个敏锐的人。
他猜测的思路没有错:假如顾轻舟和司慕还是朋友的话,他们也许会合伙演戏,司慕给顾轻舟传递情报。
可司慕的的确确打了顾轻舟一枪。
顾轻舟不会伤害自己去布局,她没那么大的狠心。
“不用你管!”顾轻舟抢过了电报,放在自己身上。
她和司慕有秘密协议的方式,这个方式仅仅是让顾轻舟知道司慕的平安,她也没打任何主意。
若司行霈知道顾轻舟费尽心思,知道了她要确保司慕在日本没事,是否又要再发脾气?
“轻舟,你越来越不乖了。”司行霈斜睨着她,“别怪我没提醒你,司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和他合谋,别把自己填进去。”
失败了,顾轻舟要受到司慕的牵连,司行霈会心疼。
“不与你相关。”顾轻舟依旧道。
司行霈今天还要在岳城住一晚,主要是为了陪顾轻舟。
他已经订好了邮轮,打算跟顾轻舟出海,明天凌晨的时候再回来。
这样,既可以玩,又不耽误司行霈的正事。
“我要先回趟新宅,安排下木兰和暮山。”顾轻舟道,“还有其他事”
其他事?
偷偷给司慕回电报吧?
司行霈冷哼了声,倒也没真的阻拦她。既然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司行霈愿意她善始善终。
“早点过来。”司行霈道。
顾轻舟颔首。
她回到了新宅,喂了木兰和暮山,果然叫人去给司慕发电报,确定自己收到了电报,让司慕放心。
就在顾轻舟准备去找司行霈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拿起来接听。
“少夫人”又是这个声音,“能否约您见面?”
这个声音,已经是第五次打电话给顾轻舟了。
每次,声音都不是那么清晰,呲呲啦啦的很难听清楚年纪。
后来,顾轻舟跟颜洛水等人说过此事,说声音不清晰,一向爱吃喝玩乐的颜一源突然问:怎么个呲呲啦啦的,像留声机的唱片那样吗?
顾轻舟愣住。
现在,她明白了,电话那头根本不是打电话的人再说,而是他在放视线录好的声音。
这般不肯暴露身份,若不是熟人,就是身份很敏感。
“可以啊,什么地方?”顾轻舟语气轻柔。
“谢少夫人赏脸,悦大菜社如何?”对方问。
“好。你知道悦大菜社的第七号雅间吗,我觉得不错。”顾轻舟抢先道。
对方很慷慨:“可以,就七号雅间。少夫人,您可有方便的时间?”
“晚上七点半。”顾轻舟道。
对方道好。
只不过,顾轻舟每次说完话,对方都要停顿很久,才会继续接话。
他可能是不停的换唱片。
当然,更有可能是有帮手的。
地点是对方定的,时间和包厢是顾轻舟定的,看上去还算公平。
挂了电话之后,顾轻舟先给司行霈打了个电话。
“我一直没有冒头,不接这种搞鬼的招数。”顾轻舟道,“不过,你现在在城里,我多个帮手,倒也可以会会他。”
司行霈在,她很有安全感。
“离七点半还早呢,大半天的时间,别浪费了,快过来。”司行霈在电话那头笑。
她需要他,这叫司行霈心中格外的踏实和满足。
“嗯。”
她到了司行霈的别馆时,刚刚十一点半。
司行霈道:“我给你做顿饭,别再瘦了。”
顾轻舟的心,猛然一缩。
她突然有点害怕。
她暂时不想吃他做的鲜虾馄饨。她知道自己再吃干醋,她也知道不应该,可她暂时的确还没有把心情收拾好。
她也知道,司行霈对司芳菲很好,并不能否定他对她的爱情,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矛盾。
是她可怕的占有欲再作祟。
“中午吃馄饨啊?”顾轻舟故意问。
司行霈捏了捏她的脸:“大中午的,吃什么馄饨?馄饨都是早餐或者宵夜。我今晚给你煮。”
“不用了,太麻烦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也觉得。
所以,他中午炒了三个菜一个汤。
一道红烧肉,浓油赤酱,地道的岳城名菜。
司行霈收拾好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夹了一筷子肉给顾轻舟。
“好好吃饭。”司行霈道。
顾轻舟嗯了声。
这顿饭还是很好吃。
司行霈其实给很多人做过饭,顾轻舟前些日子钻牛角尖,如今是想通了很多。司行霈对顾轻舟是独一无二的,这是谁也取代不了,不是一顿饭就可以衡量。
她心中安定。
“这是你喜欢吃的干煸豆角。”司行霈又给顾轻舟夹菜,“尝尝味道。”
顾轻舟觉得很好吃。
她很利落吃了一碗饭。
司行霈则喝了两盏酒。
“你每次和我吃饭都喝酒,平时也是这样吗?”顾轻舟问他。
司行霈笑道:“平时哪有空喝酒啊?军务那么繁忙,需得保持头脑时刻清醒。只有来看你,才会放松些。”
顾轻舟就想伸手,摸一下他的鬓角。
他真的很疲倦。
事情来了,说半夜起就得半夜起,说连续几天不能睡就得撑着。
他明明可以做个无所事事的衙内啊,他父亲又不是养不起他,他继母应该更高兴看到他没出息。
他却这样好胜。
他要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来。
顾轻舟吃完了,放下筷子对司行霈道:“多谢你煮的菜,很好吃。”
司行霈道:“过来,吻我一下,就当你是真心道谢。”
顾轻舟蹙眉。
这个人啊,真是得寸进尺。
“虚伪了吧?”司行霈笑道,“就知道你虚伪!”
顾轻舟站起身。
她走到了他椅子旁边,想要轻吻下他的额头。
司行霈却猛然抬头。
他的唇凑了上来。
吃到了她的唇,司行霈的心情极好,似小孩子偷到了糖。
“好了,算是真有诚意。”司行霈得意笑道。
顾轻舟咬了下唇,心想:“真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司行霈的副官进来了。
副官先给顾轻舟敬礼,才走到了司行霈身边:“师座,人抓到了。”
司行霈微笑:“很好,抓到后院去。”
然后,他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诧异:“你抓到了谁?”
第550章 细作
第550章细作
司行霈抓到了一个人,顾轻舟不应该惊讶的,毕竟他仇敌那么多。
可他故意看了眼顾轻舟,就是在告诉顾轻舟,此事与她有关。
“我抓到了打电话给你的人。”司行霈道。
顾轻舟立马站起身。
她吃惊不已。
自从收到了第一个电话开始,顾轻舟就叫人去查。
结果,给她打电话的,是某个公用电话。更凑巧的是,那个公用电话正巧在那个之前的几天里坏了,市政厅尚未拨款去修。
如此一来,电话更显得诡异,甚至无从查起。
顾轻舟派人盯着这件事。
她身边的人,最精锐的都是司行霈送过的。
她这边追查某个电话,司行霈那边肯定也会知道。
她不说,不代表他不会为她排忧解难。
“你居然抓到了?”顾轻舟惊喜中,添了三分的感动。
司行霈从来舍不得她烦心。
不管或明或暗,他都在帮助她。他曾经告诉她,让她相信他即可。
“嗯。”司行霈喝了最后一口花雕,酒色染得他唇微亮。
一口酒下肚,他快速扒拉了几口饭,起身对顾轻舟道:“走吧,带着你去看看你的敌人。”
顾轻舟颔首。
去的路上,顾轻舟迫不及待问司行霈:“是谁?”
司行霈笑道:“我不认识,也许你认识?”
顾轻舟就揣着几分好奇,跟司行霈走了。
他们去了后院。
司行霈别馆的后院,有个地下室,是专门设了刑讯的地方。
在地下室里,顾轻舟看到一个人。
此人生得中等身量,小眼睛,五官很平凡,一杯水泼过去,大概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你是谁啊?”顾轻舟好奇打量他,“我没见过你,你为何想要见我?”
骚扰了顾轻舟好几个月的,居然是此人?
顾轻舟看着好奇。
这人的表情却很奇怪。
似乎有点震惊,又似乎有点害怕。他看到顾轻舟时,倏然开始用日本语说话了。
顾轻舟哪里听得懂?
她看着司行霈。
司行霈也是一头雾水,问身边的副官:“咱们在岳城的人,谁会说日本话?”
副官摇摇头:“没有人会。”
当兵的,除了高级将领,有几个人文化高?
“他是日本人?”顾轻舟问。
司行霈摇摇头:“中国人。”
“那中国人,说什么倭语?让他说中国话。”顾轻舟道。
那人听闻,没等顾轻舟的人动手,自己开口了:“少夫人,在下姓孙。”
顾轻舟的心一窒。
孙?
顾轻舟的外祖父就是姓孙,当年孙家也是枝繁叶茂,后来慢慢凋零了,如今再也找不到族人。
难道这位
不过,孙是大姓,这天下姓孙的人多不胜数。
“你找我有什么事?”顾轻舟又问。
对方却道:“少夫人,能否单独聊聊?”
顾轻舟道:“你有事就直接说,不必吞吞吐吐。”
那人沉默了下。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司行霈却没什么耐心:“用刑吧。”
此言一出,那人终于露出几分惧意,他道:“少夫人,是受人之托,专门来找您的,想要把一样东西交给您。”
“什么东西?”顾轻舟问。
那人却看司行霈。
司行霈的副官却抓人时,把东西带走了。
顾轻舟转头去看司行霈。
司行霈沉吟了下,给副官们使了个眼色。
副官就把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全部交给了司行霈。
顾轻舟看了几眼:有一把手枪、一把短匕首,一块木牌,一些钱。
她拿起木牌看了看。
木牌非常小,还没有挂在腰间的玉佩大,质地经过了打磨和上蜡,已经非常的温润。
顾轻舟看了眼这个纹路,似乎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要给我看这个?”顾轻舟问。
那人点点头:“少夫人,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您说。”
他装神弄鬼。
顾轻舟看了眼司行霈,想起这人一口流利的日语,想起司慕说过,蔡长亭居然就在日本,和一个长得像顾轻舟的中年妇人一起。
她心知有诈。
既然有诈,顾轻舟就不会自投罗网。
“把这个人交给我吧,我来审。”顾轻舟对司行霈道。
司行霈揽住了她的肩膀:“还是放在这里审吧。”
那人看着顾轻舟和司行霈这样,错愕睁大了眼睛。
顾轻舟想了想,对司行霈道:“交给你审可以,别让他自尽了,需得审出点什么话来。”
说罢,她就跟着司行霈出去了。
他们走出地下室不过几分钟,副官追了过来,低声对司行霈道:“师座,他自尽了。”
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司行霈和顾轻舟的关系,却听说过司行霈。
落在司行霈手里,一般是生不如死,这条命等于废了。
而顾轻舟的态度,似乎是没想过要帮忙,她比司行霈更需要情报。
顾轻舟不会相信这个人自己说的,人的自叙会撒谎,所以她更愿意相信言行逼供出来的。
两下一想,此人觉得消息不能泄露半个字,怕自己扛不住,又知道后面还有人接替他的事业,当即咬破了舌下的毒药,自尽了。
“我去看看。”顾轻舟疾步折回来。
她看到了这个人的尸体。
的确是自己咬了毒药。
藏毒已久,说明此人是老牌细作,很清楚处境。
“太便宜他了。”司行霈蹙眉,眼中似乎有雷霆之意,“你们是怎么看的?”
副官们低垂了头。
顾轻舟道:“不怪他们,此人是筹划已久的”
能把他找出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司行霈的脸色并未好转。
顾轻舟则拿着这块木牌,沉思良久,心想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找这个人很久了,还是你厉害。”顾轻舟对司行霈道,“谢谢你。”
“谢什么?什么也没问到。”司行霈表情冷峻。
他对自己的手下很失望。
顾轻舟笑着,为他的人开脱,说已经很好了等等。
司行霈见她真的不太在意,情绪稍微好转,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总感觉,有些事顾轻舟清楚,而他不知道。
顾轻舟笑道:“你不是手眼通天吗?你既然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你也去查吧。”
司行霈想了想:“这个主意很好。从明天开始,你和司慕的每一封电报,我都要查!”
顾轻舟立马冷了脸:“你敢!”
司行霈冷哼:“就知道他给你传信了!顾轻舟,你居然还敢背着我和他来往!”
想了想,司行霈道,“我倒是有一封电报,需要发给司慕!”
“发什么?”顾轻舟忙问。
第551章 司行霈的私心
第551章司行霈的私心
司行霈想要给司慕发电报,肯定没好事,这个毋庸置疑。
“他现在在日本念书,万一有什么事,他很被动。”顾轻舟道,“你别把他往火坑里推。你敢打扰他,我绝不原谅你!”
司行霈捏她的下巴:“你威胁我?”
“是的!”顾轻舟抬眸,很认真道,“我就是在威胁你,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叫看着办?我现在就要办了你!”他打横将顾轻舟抱起来。
顾轻舟想要躲。
回到了别馆的正院,司行霈对顾轻舟道:“去更衣吧,我们正好定了今晚的邮轮,去玩乐一番,只当放松放松。”
顾轻舟点点头。
她上楼了之后,司行霈另一名副官走过来,低声和司行霈耳语。
“交代了吗?”司行霈问。
副官道:“还在审。”
犹豫了下,副官问司行霈:“师座,真的不告诉顾小姐,咱们抓了两个人吗?”
司行霈微微侧脸,眼眸阴沉。
副官急忙道:“师座,属下是为您考虑!将来顾小姐知道了,再和您闹。”
司行霈看了眼楼上。
他既然做了这件事,就要帮顾轻舟清扫一切的障碍。
她的责怪、她的逃离,都是司行霈能承受的,只要她好。
“再审。”司行霈道。
副官道是,匆匆退了下去。
司行霈看了眼楼梯上的顾轻舟,略带沉思。
“轻舟,你可别犯糊涂啊。”司行霈在心中念叨,“除了我,还有谁是真心待你?他们都是在利用你。”
他想着,心就蜷缩了起来。
顾轻舟在楼上更衣,司行霈就坐在楼下抽烟。
两根雪茄抽完,顾轻舟才下楼。
她换了件黑色绣金线梅花的旗袍,头发披散下来,铺陈了满身。
这极其浓郁的颜色,衬托得她面如白玉,唇如花瓣,眉眼妩媚到了极致。
“这件旗袍很好看。”司行霈惊喜不已,站起身来欣赏顾轻舟,“真不错!”
“我还怕颜色太重了,死气沉沉的,你觉得好看就行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道:“轻舟穿什么都好看!”
顾轻舟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他一直觉得她是最好的。
她走下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身上有淡淡清香,是玫瑰的味道。司行霈就觉得,他的轻舟此刻是一朵黑玫瑰,绽放着妖娆妩媚,有种勾魂夺魄的艳潋风姿。
“轻舟,你真的长大了。”司行霈感叹。
顾轻舟的媚,一日胜过一日。
她是个天生的妖精,叫男人看到她就想要沉沦。
司行霈就迷恋她的姿色。
“不是说了,要去邮轮上玩吗?”顾轻舟道,“还不走?”
打断了司行霈的感叹。
司行霈颔首:“现在就走。”
两个人出门,直接往海边去了,司行霈亲自开车。
走到了半路上,司行霈问顾轻舟:“你想开车吗?”
顾轻舟的眼眸微亮:“可以吗?”
她当然想了,已经很久没开车了。
司行霈点点头。
他挪了个位置,把驾驶座让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开车,直接到了海堤。
下午的码头,旅客众多,个个步履匆忙。
海浪一阵阵跳跃,远处的海鸥盘旋,浅棕色的海滩上,有三两行人和孩童。
顾轻舟还没有下车,就带了一顶英伦淑女帽,帽子上有面网,面网上缀着红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涂了个红唇,红宝石与红唇相映,格外?艳。
有人回头看她。
“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司行霈低声。
顾轻舟却道:“你先走。”
司行霈想要强迫她挽住,顾轻舟已经往后退了。
无奈之下,只得有个人先行。
司行霈包下了能容纳一百旅客的小邮轮。邮轮虽然不大,可该有的娱乐设施都有。
顾轻舟随后上了船。
他们上船之后,船开动了。
离开码头约莫十分钟,逐渐看不清楚码头的模样时,司行霈突然将顾轻舟拉到了怀里。
他掀起了她的面网。
面网撩起时,她的眉眼展现在他面前,他猛然屏住了呼吸。
他觉得她美得绝伦。
“轻舟,其实我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司行霈道。
顾轻舟看着他,见他如此慎重,正怕他说出求婚的话来。
她还没有处理好岳城的事,暂时还不能离开。
况且,司芳菲的事,她至今都有疙瘩,她希望能在结婚之前,把此事告诉司行霈,不管他怎么看她。
假如司行霈更看中芳菲,顾轻舟也没办法。
她不想自己的丈夫有个很亲密的妹妹。
她的想法也许很变态。可跟司行霈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变态的。
“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说。”顾轻舟道,“我若是陪你好好玩,你能否把另一个人交给我?”
司行霈眉头一蹙。
顾轻舟道:“骚扰我的人,你不止抓到了一个,对吧?你最擅长刑讯,没人可以在你面前自杀。
牙齿里藏毒,是很常见的自杀方法,你司行霈不可能想不到。那个人无关紧要,而且你不怕他死,就任由他自尽了。”
司行霈的眉头,反而慢慢舒展了。
他笑了下。
果然,他的女人已经是个极其精明的小东西了。
任何人都无法隐瞒她。
“你既然在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就放任他自杀,肯定是已经有了其他的消息来源。我猜测,有第二个人,对吧?”顾轻舟问。
司行霈搂住她的腰:“轻舟,我爱你的聪明!你改变了我对女人的看法,你如此睿智精明,真正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顾轻舟眸光冷冽:“好好的,为什么又拍我的马屁?”
“马屁是没得拍了,就拍拍你的小屁吧。”司行霈哈哈笑,伸手捏了下她挺翘的软肉。
顾轻舟大怒,深感他流氓秉性不改。
“司行霈,我想知道那个人要干嘛。”顾轻舟正色道,“你若是再杀了他来遮掩消息,我绝不跟你和好。”
“别这么打打杀杀的。”司行霈笑道,“走吧,我们去跳舞。”
说罢,就拖着顾轻舟的手往舱里去。
他们往船舱去,有个船员正好端着托盘往外走。
顾轻舟远远看到了这船员。
她微愣。
“居然是他?”顾轻舟错愕不已,“他怎么做了船员?”
第552章 婚礼的预想
第552章婚礼的预想
顾轻舟遇到了一名船员。
她多看了几眼。
这船员不知何事,很忐忑低下了头。
司行霈瞧在眼里,悄悄捏她的腰:“小东西,眼睛收一点,当着我的面看男人,你还要命不要命?”
顾轻舟收回了视线。
她心中闪过几分异样。
船员
这是地位比较低下吧?
这个男的,他为何会来做船员呢?
“还在看?”司行霈的手,更加用力,“你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转而又问,“认识他?”
顾轻舟点点头。
“我进城的前三年,有位沪上名媛逃到了乡下避难。她有点暑湿,我帮她治病之后,她教我跳舞弹钢琴等,跟我讲了很多城里的事。
她的弟弟曾经来看过她,方才我遇到的那位船员,就是她弟弟,你说凑巧不凑巧?”顾轻舟道。
她的思绪更深了。
很多事,呼之欲出。
司行霈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不着痕迹,将顾轻舟整个人搂在怀中:“这世上有很多人长得相似——顾轻舟,你若是再走神,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轻舟吐了下舌头。
她这模样,司行霈觉得甚是可爱,就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司行霈道:“我叫那个人过来,你问问他,否则你一直不安心。”
顾轻舟原不想现在就问。
可司行霈看到了,顾轻舟不想他转身去收拾此人,害了他的性命,只得如实相告。
“他没见过我。”顾轻舟笑道,“你若是想问,就让副官们去查吧,我们去跳舞。”
邮轮有个偌大的舞厅,几乎站住了订舱的一半。
这舞厅是连接餐厅的,平常时间,摆满了桌椅,就很拥挤。
今天司行霈包了下来,餐厅的桌椅都挪开了,只剩下一桌,整个舞厅就空了下来。穹顶的水晶灯,枝盏有轻微摇曳,照得地面光可鉴物。
顾轻舟走过,地面上的影子更加蹁跹。
除了乐队和侍者,餐厅再无其他人。
司行霈握紧了顾轻舟的手。
“你居然会跳舞?”顾轻舟见司行霈动作娴熟,“还以为你这种大老粗,不会玩这些时髦派的东西。”
“学学就会了。”司行霈道,“我从前隔三差五要去宴会的。”
准确的说,他隔三差五要去打猎。
他坐在家里,也有名媛淑女送上门,而他更喜欢自己猎,艳。
他会从刻意勾引他的女人里挑,这样他选中了之后,对方也会愿意,没什么波折。
舞池是很好的机会。
遇到顾轻舟之后,这一项就断了。如今顾轻舟问他怎么会跳舞,司行霈也不能说实话。
不是怕她,而是不想她难过。
若他在十岁那年就知道,他将来会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浪形骸,人永远无法预料未来。
“我知道了,你从前可是很受女孩子喜欢。”顾轻舟笑着,然后不着痕迹踩了下他的脚。
那些事,他不说,顾轻舟难道就不知道吗?
司行霈吃痛:他的女人,真是个小气鬼!
两个人身子蹁跹,司行霈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摩挲了下她的无名指。
何时她能戴上他婚姻的戒指?
司行霈没打算今天求婚。
他预想的,是到了平城之后,开一个盛大的舞会,把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场,再请了各家报社的记者,开一个奢华无比的舞会。
当着所有人,他光明正大单膝跪地,用他的谦卑和虔诚,跟顾轻舟求婚。
他已经在预定场地了。
平城没那么豪华的舞厅,司行霈打算现盖一个。
他正想着,手上更明显摩挲顾轻舟的手指,让顾轻舟有所察觉。
顾轻舟再次踩他的脚。
司行霈回神,道:“我跳得如何未可知,你跳得可真一般!”
顾轻舟笑道:“是舞伴太差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司行霈把她拉过来,亲吻她的唇,直到她投降了才肯放开。
跳了两支舞,顾轻舟有点累了,司行霈叫侍者开了香槟。
他们俩站在走廊,依靠着栏杆喝酒,看着半下午的阳光洒落海面,到处都是蔚蓝色。
波光粼粼中,似有鱼儿越出海面。
顾轻舟抿了口酒。
和司行霈在一起,再琐碎的小事,都很有趣。
只可惜,他们注定很忙,没办法整日这样逍遥。
“你曾经说,等南北统一了,要怎么办?”顾轻舟回眸,她唇瓣沾染了酒色,越发生香娇媚。
司行霈握住了她的手:“去苏州寻个老宅,住下来。”
顾轻舟却摇摇头:“去远航,好不好?买一条船,从岳城出发,一边走一边玩。”
司行霈笑:“你那是为了玩乐,不是安家。远航是很好啊,可难道你要在船上怀孕生子,要在船上安身立命?”
顾轻舟想要的,是两个人的浪漫;而司行霈想要的,是和她建一个家。
华人讲究故土情节,邮轮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家。
“我又没想嫁给你。”顾轻舟嘟囔。
司行霈斜睨她:“呵,随你吗?敢不嫁,我就先吃了你!”
顾轻舟撇撇嘴,他永远都没一句好话。
就在两个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副官走过来。
敬礼之后,副官禀告道:“师座,顾小姐,已经审问清楚了。”
说罢,将审问的口供递给了司行霈。
司行霈接过来,看了几行,就递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一边看,眉头一边紧蹙了起来。
“张楚楚的确是上海青帮龙头的女人,却不是太太,而是姨太太,她自己是歌女出身,并非什么名媛。”口供上这样写。
张楚楚跟着龙头的日子久了,自己又力争上游,学会了很多吃喝玩乐的把戏,过起了太太一样的日子。
她念英文、学钢琴油画,非常上进。
后来,那龙头被杀了之后,太太带着孩子们和家产逃走了,留下姨太太们,各自散了。
“我姐姐后来遇到了贵人。”张楚楚的弟弟在口供里这样说,“贵人给我姐姐一口饭吃,让她去做一个任务。”
顾轻舟看到这里,心情已经格外的平静了。
她就是那个任务。
张楚楚的到来,是为顾轻舟的复仇做准备的,她教会了顾轻舟如何在城里生存。
第553章 隐藏
第553章隐藏
顾轻舟看完了,很平静阖上了口供,递给司行霈。
司行霈道:“若是伤心,可以抱着我。”
说罢,他张开了双臂。
顾轻舟啼笑皆非。
“我不难过。不管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她的确是陪伴了我,教育了我,我仍是敬重她为师。”顾轻舟道。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微沉。
乳娘和另一个师父的仇,她已经全忘记了吗?
她是的。
她现在贪恋的,是司行霈给她的温暖。除了司行霈,她再也没了至亲。
顾轻舟每每想到这里,就深感自己枉为人。
她沉沉叹了口气。
“那个人说,他姐姐已经不见了。”司行霈看完了最后的口供,对顾轻舟道,“我没有抓她。”
顾轻舟颔首:“我知道。”
到了远海的一处无人焦岛,司行霈带着顾轻舟下了船。
岛很小,他们俩沿着四周步行,二十分钟就走完了一圈。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落日的余晖似火,将海岸和沙滩都染成了金黄色。
顾轻舟打着赤脚,走在软软的沙子里,任由海水轻啄她的脚踝。
司行霈也脱了鞋。
他把顾轻舟和自己的鞋拎着,腾出另只手牵顾轻舟。
“水是暖的。”顾轻舟笑道,“我从未看过这么蓝的海。”
整个海面都被落日染透,仍遮掩不住那蔚蓝的潮水。
顾轻舟看了眼身后的岛屿,岛屿上有树木,又有乱石。
这种避世的地方,偶然来玩玩可以,不适合居住。
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见识少。”司行霈笑话她,“跟着我,以后就什么都能见识到了。”
顾轻舟依偎着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她则忍不住跳了下,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司行霈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时间心中全是满足。
当夜幕笼罩了整个海滩,连蔚蓝色的海水也变成了黢黑色,他们乘坐小艇,回到了邮轮上。
顾轻舟洗了脚,就跟司行霈去吃晚饭。
后来,邮轮返航,什么时候靠岸的顾轻舟不知道了,她一直靠在司行霈身上打盹。
直到汽车上,她才醒过来。
他们回到了岳城。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顾轻舟一个骨碌坐起来,问司行霈:“是不是去你的别馆?”
司行霈失笑,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你想去啊?”
顾轻舟道:“给我打电话的第二个人,还在你手里,我当然想去。”
司行霈道:“你先回去,等我问到了,再派人告诉你。”
顾轻舟却摇摇头。
她坚持要去。
司行霈无法,只得带着她去了别馆。
到了别馆之后,副官很遗憾告诉顾轻舟:“的确有第二个人,他可能知道得更多,所以他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命也没保住”
顾轻舟猛然站起来。
她转过脸,去看司行霈。
司行霈道:“他们训练有素,所以自杀了。”
顾轻舟的脸,沉了下去。
她攥紧了拳头,只感觉掌心捏得发白。她就知道,司行霈会一再敷衍她。
他从未把她的威胁放在欣赏。
司行霈吃准了顾轻舟,他知道她总能妥协。连她师父和乳娘的死,她都妥协了,何况是小小的细作?
他知道顾轻舟一无所有,只有他。
顾轻舟喉间泛出了腥甜,她转身就往外走。
司行霈去追她。
她重重一巴掌,打在司行霈的胳膊上:“滚开!”
司行霈拽紧了她:“轻舟,别人自杀,你为什么要把过错推在我身上?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成功阻止他自杀吗?”
顾轻舟的呼吸变得急促。
都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除了她自己。
细作自杀,这是一种保护,保护他们身后的组织,是司行霈的错吗?
可顾轻舟恼怒到了极点。
司行霈轻描淡写的敷衍她,斩断了她的线索,让她一次次陷入僵局。
他不想她知道实情。
“我要回去!”顾轻舟心灰意冷,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包括司行霈。
顾轻舟现在更容易生气。
大概是司芳菲的事,始终在她心中没过去,她只是巧妙隐藏了。
稍微一点不满,她的怨气就会无限被放大。
顾轻舟不想再看到司行霈:“松开!”
司行霈没有松手,他无力看着顾轻舟:“能不能体谅我?我也不是神仙啊轻舟,我不能阻止旁人的生死”
他那么无辜!
顾轻舟深吸几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全部阻塞在喉咙里。
“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顾轻舟的声音,越发低沉,“我知道,并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连他们都找不到。”
司行霈道:“别走了,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回平城,你再陪陪我,下次还不知何时能见到你。”
顾轻舟被他拉了回去。
他带着顾轻舟去看那个自杀的细作,极力向顾轻舟证明,他已经做了最大的防范措施,避免他自尽。
可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控制不住的,他们总能把自己给弄死。
顾轻舟看了几眼,撇过脸去不说话。
她还是有点怕死人。
司行霈带了她出来。
他将审问出来的口供,也交给顾轻舟,让顾轻舟仔细查看。
“很显然,这两个人不是找不到你,而是不敢找你。估计是他们背后的主子,不许他们找你。然而,他们自作主张,肯定是别有用心。”司行霈道。
这两个人,找顾轻舟时那么小心翼翼,似乎是私下里有什么话想告诉顾轻舟。
他们也怕自己的组织知道。
假如他们想找顾轻舟,去药铺或者随意伪装个身份,就能见到顾轻舟。
他们不能这样做,而是装神弄鬼了很久。
“轻舟,我觉得你牵涉两股力量。”司行霈道。
顾轻舟沉默。
她羽睫轻覆,唇角微微下合,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良久之后,她说:“我只是顾公馆的女儿,是顾圭璋的血肉,其他的都跟我无关。”
她看着司行霈。
假如真无关,司行霈不会杀了她的师父和乳娘。
可她现在不想去承认。
司行霈则笑了。
他伸手,摸了下顾轻舟的脑袋,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你不是顾公馆的女儿,顾公馆没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顾轻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司行霈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喃:“轻舟,你有我呢。”
顾轻舟依靠在他怀里。
她心中,已经有了个主意,她打算把这件事尽快解决。
司行霈不许她知道,那么首先要避开司行霈。
只要他参与了,顾轻舟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而她需要答案。
司行霈不是不告诉她,而是没到时间。他需要所有事尘埃落定,才能给顾轻舟她想要的。
否则,司行霈现在做的这些,全部白费了。
黎明的时候,司行霈离开了岳城,顾轻舟回到了新宅。
她一回来,就着手在准备一件事。
这件事,她绝不能再让司行霈知道。
为了遮掩这件事,顾轻舟决定转移司行霈的注意力,她派人去找张楚楚的弟弟。
果然,她找到了。
张楚楚的弟弟已经吓坏了,不停给顾轻舟求饶:“我有妻儿,还有年迈的父母,小姐您饶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的。”顾轻舟道,“我就想知道你姐姐的事。”
张弟情绪更加紧绷,道:“她已经不见了很多年。”
“她在乡下的时候,你还去见过她。”给顾轻舟很笃定。
张弟道:“那是唯一的一次。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了,后来她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我若是给你一笔钱,你能有办法联络上她吗?”
张弟又是一愣。
顾轻舟就拿出两根小黄鱼,放在桌子上:“这个你拿去花。我会叫人看住你的房子,若是你敢跑,你和你的家里人都要死。
你拿着钱,安心住下来,我不会害你,我只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你找她更容易,我希望你三个月之内,替我找到她。”
张弟不敢拿。
这么多钱,的确可以解决她的温饱,可他不能拿。
拿了钱,就等于死。
这些年,张弟算是看透了。
顾轻舟也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找不到你姐姐,你也是死。钱你若是不要,随便你,反正你得去给我找人。”
张弟错愕看着顾轻舟。
他内心交战了很久,最终一狠心,把钱揣进口袋里了。
顾轻舟做这件事,是烟雾弹,同时她也真想找到张楚楚。
张楚楚未必知道什么,可她希望结束张楚楚的逃亡生活。她是顾轻舟的师父,顾轻舟不想任何人因为她而遭殃。
“小姐,您给我半年时间吧。”张弟道。
顾轻舟道:“可以。”
张弟拿了钱,战战兢兢走了。他这个人很老实,果然不敢打偷偷逃走的主意,只是把他们租住的房子买了下来,安了个家。
顾轻舟听闻之后,心中莫名有点高兴。
那是张楚楚的家人。
顾轻舟处理完此事,准备去颜公馆时,在门口遇到了颜一源。
颜一源正在跟人说话。
“告诉他,谁不去谁是孙子!”颜一源很恼火,“让他赶紧把黑影还给我,要不然跟他没完!”
罕见颜一源发火。
顾轻舟走上前,问他:“五哥,你跟谁生气呢?黑影是什么?”
第554章 输人不输阵
第554章输人不输阵
颜一源一肚子火。
瞧见了顾轻舟,他反而犹豫了下,道:“黑影是我的战马。”
顾轻舟忍住了笑。
战马?
赌马还赌出荣誉感了吗?
她没有嘲笑颜一源的意思,仅仅是觉得她这五哥是小孩子一样的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成熟一点。
不过,阿静不在乎,顾轻舟也犯不着操心。
“你的‘战马’被谁给抢了?”顾轻舟好奇问。
“是一个日本人,叫什么高桥。”颜一源气道,“一到跑马场就看中了我的黑影,简直没规矩。”
顾轻舟脸色微沉。
“既然这样,你应该去找跑马场的麻烦啊,毕竟他们敢把你的黑影让给日本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顾轻舟略有所指。
颜一源却没听懂她的暗示,道:“跑马场也是做生意嘛。”
“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啊?”顾轻舟继续,说得更明白,“从前跑马场也敢把你的黑影随意让给别人吗?”
颜一源微愣。
当然不敢了,他可是军政府总参谋长的儿子,他在岳城可以横着走。
除了司家,就是颜家最显赫。
“对啊,这老吴是疯了吗?”颜一源也反应过来,“他敢捉弄我?”
顾轻舟笑了下,笑得意味深长。
颜一源顿时就明白了。
有人故意挑拨颜一源和日本人的关系。至于这个人是不是跑马场的老板,顾轻舟暂时也不敢肯定。
然而,纨绔子弟跑马场打架,假如处理得好,亦或者说真打起来了,没人会想到跑马场的错处。
“不是捉弄你,是利用你。不过,我打量跑马场的老板没这么大的胆子,也许是其他人吧。”顾轻舟笑得,“五哥,凡事别太冲动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往里走。
颜一源经过顾轻舟这么一提点,顿时冒了满身的冷汗。
他进屋之后,立马打电话给霍拢静,想让霍拢静帮他出个主意,如何去对付高桥。
霍拢静稀里糊涂的,到了颜家。
正巧颜洛水两口子也过来吃饭了。
颜新侬没回来,颜太太就做了首位。
颜一源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告诉了大家。
“黑影第一次出赛,我就看中了它,从此以后,每次我去跑马场,他们一定会安排黑影出赛。
黑影算是我的战马了,其他赌马的人,也有自己的战马。哪怕是输了,我的黑影也输人不输阵。
反正,我们就算跟跑马场有了默契,黑影是我独属的。三天前,我才到跑马场,才知道黑影今天出赛了。
我当时想,所谓的战马,也不过是赌马场的,哪怕我没去黑影出赛,也是应该的。不成想,后来跑马场的人说,有人要买走黑影。
我都没心理准备,他们就要卖掉赛马,是何道理?老吴赔罪,说对方惹不起,他也不敢抬出我来压对方,怕给我惹事,才不得不卖。
我一听就气炸了,让副官去把黑影拦下来,死活不给卖,后来才知道,要买黑影的那孙子是日本人,叫什么高桥。”颜一源道。
颜太太听了,直蹙眉。
顾轻舟眸光微敛,不动声色。
谢舜民等人,全部交换了一个神色。
最终,还是顾轻舟先开口的:“五哥,我方才听到你说什么去不去的,你是要去哪里啊?”
颜一源道:“我跟倭人理论,他就提出和我赛马,若是我赢了他,黑影还是归我;若是我输了,他就要把黑影带走。
黑影是属于赌马场的,竞赛才是它的使命,它不能被人骑,一骑就羞辱了它。而倭人那孙子,显然是想买回去骑的,他一直在寻找一匹良驹。”
说到这里,颜一源非常恼火。
听他的口气,他是把那匹马当成了朋友,甚至给它认定了使命感。
他觉得赛马的荣誉,就是在赛马场。
“赛马场,不也是有人骑吗?”颜洛水很不懂她弟弟的思路,“你见过赛马自己跑的吗?”
“那能一样吗,那是马术师!他不是黑影的主人!黑影这样的良驹,不应该有主人。”颜一源很激动。
颜洛水的话,似乎跟日本人高桥的话差不多,让颜一源格外生气。
颜太太的眉头蹙得更深:“看个赛马,你还看出一堆歪门邪道来了?你干脆别再去了,不是你家的买卖,你如此也未免太仗势欺人了。”
跑马场自己的马,卖给谁都是他们的自由,颜一源非不让卖,他才是最失礼的。
“姆妈,不是这样的。”颜一源急了,“您怎么不懂”
“我怎么不懂?”颜太太的眉头蹙得更深,“我看你就是闲得发慌!家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就连阿静,也帮她哥哥管账,你做什么了?”
颜一源被骂得一愣一愣的。
顾轻舟轻轻握住了颜太太的手:“姆妈,五哥他不赌博,不玩歌女舞女,不包戏子不抽鸦片,已经是很好了。
他就爱赌马,此事挺高雅的,我觉得不错。人若是没个爱好,也够无聊的,是不是?”
她这话,看似是给颜一源说情,实则是宽慰颜太太。
颜太太正希望有个人说她儿子几句好话,聊以安慰她,否则颜一源真没什么可取的地方。
顾轻舟的话,正中了颜太太的心思。
颜太太的态度,就软和了下来,道:“你们都护着他!”
霍拢静也道:“阿婶,我看着一源,他出不了大错。赛马是很激烈的竞争,能激发内心的斗志,我觉得很好。”
颜太太很给顾轻舟和霍拢静面子,打了个哈欠起身:“你们慢慢聊吧,我是累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听不懂。”
颜洛水就送颜太太回房。
颜太太走后,颜一源的姐夫谢舜民才开口道:“既然你和高桥约定了赛马,你就去吧。总要为了自己心头好,去争抢一回。”
颜一源大喜:“姐夫,你这话我爱听。男人这么轻易认输,还算男子汉吗?”
顾轻舟失笑。
霍拢静却欣慰看了眼颜一源。
顾轻舟从霍拢静的角度,觉得她眼中的颜一源是完美的,颜一源做什么,霍拢静都欣赏。
“我在司行霈心中,是否也是如此呢?”顾轻舟想。
“定了什么时间?”谢舜民又在问颜一源。
谢舜民有他的打算,只是这种事,不好当着岳母的面说,他等颜太太走了才开口。
“定在后天,就是城西的跑马场,高桥租下了一块场地。”颜一源道,“他给我下了战书,我才不怕他。”
顾轻舟心中微动。
那是司行霈的地盘。
明面上跟司行霈无关,背后却是司行霈的参谋在经营着。
去了那块跑马场,顾轻舟也不怕有人在场地搞鬼。
“既然如此,就应战吧,正好我们也去看看热闹。”顾轻舟笑道。
颜一源得到了顾轻舟的支持,高兴极了。
霍拢静道:“我也想看看你赛马。”
于是,他们就定下了。
顾轻舟的心绪,一直都在这件事上。
吃了饭,顾轻舟没有多留下来说话,而是起身回家了。
她让副官去打听日本人高桥,又让人去打听跑马场的情况。
很快,探子回来禀告:“高桥荀,二十岁,南京政府聘请的武器专家高桥宏的独子,已在南京住了三个月,追歌星程晓兰到了岳城。”
顾轻舟听完,才知道高桥是另一名纨绔子。
他父亲是武器专家,很受南京政府的器重,给予高官厚禄。
高桥在中国的年月不多,可他言语方面很有天赋,已经能说中国话了,只是不太流畅。
他到了岳城之后,丝毫没把军政府放在眼里。
除了他,也没人敢惹总参谋家的公子。
“如此说来,只是个草包纨绔了?”顾轻舟问副官。
副官道:“情报上是这样说的。”
顾轻舟颔首。
副官还给了她高桥的照片。
顾轻舟知道,日本人种和华夏一样,故而容貌上看不出差别。
高桥荀很上相,他的额头高而广,这样就显得眼睛很深邃,鼻子也高挺,五官中最出彩的是他的唇,唇角微微上挑,天生一副含笑风情。
“不怎么猥琐。”顾轻舟想。
这个高桥荀,竟然是个挺英俊的男人。
她看完了照片,副官又进来,禀告了跑马场的事给顾轻舟。
“高桥到岳城之前,没有跟跑马场接触过,到了之后也是一眼相中了黑影。他提出要买黑影时,老板拒绝过,甚至提出送他两匹马。
可是高桥执意如此,若是不卖,就要大闹赌马场。老板人微言轻,不敢得罪高桥,暗中派人告诉颜五少,请五少出面。”副官道。
这个老板,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颜一源,希望颜一源可以帮他阻止。
并非老板在中间挑拨。
“我之前觉得是跑马场作梗,那是最明显的一种情况了。如今看来,跑马场是无辜的,敌人还在暗处啊。”顾轻舟想。
颜一源身后的,是岳城军政府。
是谁想要挑拨军政府和日本人的矛盾?
顾轻舟想了很久,锁定了很多敌人。
她唇角微动:“看来,我需得引蛇出洞了。”
敌人蛰伏在暗中看热闹,这怎么行?既然是热闹,干脆大家都赶一赶好了。
顾轻舟心中,有个计划正在慢慢成形。
“司慕走了,并没有让我过得轻松些,除了他,敌人也不会放过军政府。”顾轻舟叹了口气。
“这次,敌人具体是谁呢?”顾轻舟又想。
第555章 粮食
第555章粮食
金秋九月,翠叶间逐渐有了金黄的点缀,软金般奢靡,宛如金装玉裹。
小径两旁的水田,风过,阵阵稻香,阡陌间触目辉煌。成熟的稻子,是最华贵的金裘,丰收时节的大地格外温柔。
风也是温柔的,拂面温暖又舒适。
顾轻舟安置好了家中事物,叫人去查高桥荀。
到了两天后,顾轻舟想早起去看看场地,打了个电话给颜洛水:“我先过去了。”
“行啊。”颜洛水那边迷迷糊糊的。她怀孕快五个月了,现在肚子大了起来,早上没什么精神。
顾轻舟的话,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你再睡会儿,五哥说比赛是中午十二点,来得及。”顾轻舟叮嘱她。
颜洛水含混应了声。
挂了电话,颜洛水迷蒙着睡眼对丈夫道:“轻舟先去跑马场了,她打电话告诉我,你帮我记下,免得我起来忘了轻舟打电话所为何事。”
谢舜民忍俊不禁,在她的唇上亲了下,又亲了亲她的肚皮。
顾轻舟挂完电话,才早上六点半,趁着尚未营业,顾轻舟要去问问场地的安全情况。
她希望把一切可变的危险,都控制在能挽救的范围之内。
顾轻舟乘坐汽车,一直在看风景。
她想起了从前。
每年丰收时节,村子里的人都要给她师父送米送鱼,感谢老大夫一年到头为他们治病。
师父也喜欢坐在田埂上,看着农田里的劳作。
顾轻舟想下田去玩,被乳娘阻止:到处都是泥,怪脏的,像个野丫头。
那时候去不了,偷偷摸摸的想去,如今却再也没了那样的心境。
“少夫人,今年风调雨顺,稻子大丰收。”副官对顾轻舟道,“府库充盈,军粮不愁了。”
顾轻舟诧异看了眼副官:“你还关心这个?”
副官有点尴尬:“当兵的都要在乎这个。万一遇到了灾年,我们不事生产,都吃不上饭,别说军饷了。”
顾轻舟笑了笑。
她记得义父说过,军政府的府库,前几年耗费比较大。
“军队一直在扩张,军粮并不是那么充足,假如一连两年风调雨顺,即可充足府库五年。”
这是义父的话。
今年雨水极好,粮食大丰收,应该能充足府库,支撑个两三年。
“一方事态太平,粮食是最重要的。”顾轻舟感叹。
副官接话:“少夫人说的是。”
想到这里,顾轻舟倏然想起什么来。
粮食
她神色变了又变,对副官道:“去驻地。”
开车的副官微讶:“现在吗?”
“现在!”顾轻舟急切道,“赶紧的。”
副官道是。
顾轻舟一进驻地,直接去找了颜新侬。
颜新侬正在布置新的防卫图,和诸多高级将领开会。
顾轻舟单独和颜新侬聊天。
她把自己预想到的,告诉了颜新侬。
“轻舟,你有什么证据吗?”听完了顾轻舟的担忧,颜新侬浓眉紧蹙,既担心又深感棘手。
“没有,这是我的预感。”顾轻舟道。
颜新侬就看了眼她。
这预感,未免也太多心了吧?
“轻舟,你知道我不是督军,没有服众的证据,我没办法下命令啊。”颜新侬道,“我不能含混不清说‘预感’啊!”
顾轻舟沉吟。
义父的难处,顾轻舟不得不考虑。
她沉吟再三,道:“义父,我来伪造一份证据。”
“不不,证据是要入档案的。万一没有这件事,你这伪造军情的罪过,足以枪毙了。”颜新侬急忙阻止她。
颜新侬知晓顾轻舟敏锐,可这次,她没有丝毫的证据就来找他,颜新侬也为难。
他甚至不太敢站到顾轻舟那边去。
“我就说,接到了一封密报,说城里有人抹黑军政府,把军政府诬陷成反革命政府,正在暗中组织学生和工人与军政府作对。”顾轻舟道,“我要查出组织者,这个理由,可以调动三百军士吗?”
颜新侬道:“维持稳定,一直都是军政府的职责。这个借口,的确可以调动三百人。”
顾轻舟颔首。
她立马回去准备了。
她叫人写了封密保,甚至夹杂了一些学生活动单页。
学生们成天反对这个反对那个,军政府一般不会去和学生作对,可真要抓把柄的时候,一抓一大把。
顾轻舟很轻易就弄到了一封举报信,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并不是伪造的。
学生天真,做事留下太多的痕迹,顾轻舟很轻易就能找到。
“把这封举报信,送到驻地去,就说我要三百精锐情报人员。”顾轻舟道。
处理完这件事,才到中午,顾轻舟念叨着跑马场的比赛,对副官道:“下午人员调配也来不及,先去跑马场吧。”
她到的时候,众人已经来齐了。
颜一源正在生闷气。
“怎么了?”顾轻舟问。
颜洛水解释道:“倭人失约了,说好的十二点,都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来。”
顾轻舟看了眼场地。
四周坐了不少的人,都在等着看热闹。这些看客里,四分之一是颜一源邀请过了的,又有四分之一是在赌马场听闻了,特意赶过来凑热闹的。
剩下的一半人,则是跑马场原本的顾客,稀里糊涂凑趣。
“不来就不来吧,黑影不是还没有卖吗?”顾轻舟笑道。
颜一源道:“他不来,我如何下得了台?”
顾轻舟失笑:“五哥,感情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啊!”
颜一源摸了摸鼻子。
颜洛水就哈哈笑起来。
笑罢,又问顾轻舟:“你怎么才来啊?”
“我的车子抛锚,中途副官回去了趟,才重新开了车子过来。”顾轻舟笑道,“起了个大早,反而赶了个晚集。”
颜洛水笑。
跑马场的旗楼上,可以看到另外场地有人在骑马。
颜洛水羡慕不已:“我真想去骑马。”
“你这么大的肚子,就别折腾了。”颜一源没好气怼他姐姐。
颜洛水扬手打颜一源。
姐弟俩闹腾的时候,有个声音,带着轻蔑的笑:“嚯,你老婆肚子都这么大了?要做父亲的人,怎还这般小孩子脾气?”
众人都循声望过去。
第556章 带面具的男人
第556章带面具的男人
说话的,是一个有点口音的声音。
顾轻舟抬眸,瞧见一个年轻人,穿着一套咖啡色的西装。他穿着同色马甲,马甲的口袋里点缀了一朵玫瑰。
马甲口袋的点缀,有人用金表,有人用手绢,很少见人用玫瑰,除了曾经的蔡长亭。
顾轻舟的眼眸一凝。
“这是我姐姐!”颜一源对年轻人道,“你迟到了!”
他就是高桥荀。
比起照片上,他的容貌更加英俊。倭人个子中等,而高桥荀却很挺拔,比颜一源高半个头。
“原来是令姐,幸会幸会。”高桥荀笑着,和颜洛水见礼,“颜小姐好有福气。”
颜洛水心中讨厌此人,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多谢高桥先生。在我们华夏,出了嫁就是随夫姓,您叫我谢太太吧。”
“谢太太所言甚是。”高桥荀一口华语虽然生硬,却会说很多的词。
然后,他看到了顾轻舟。
他眼波在那个瞬间,有很浓郁的诧异。这点惊诧之色,半晌才从眼底散去,他低声跟顾轻舟说了句日语。
顾轻舟就想起上次那个细作。
他们当着顾轻舟的面说日语,这是下意识把顾轻舟当成了日本人吗?
顾轻舟蹙了蹙眉头。
“轻舟,高桥先生说您真漂亮。”谢舜民突然开口,又对高桥荀道,“您夸少夫人,还是用华语吧。”
高桥荀微笑,和顾轻舟寒暄。
他问顾轻舟:“少夫人,您今年几岁了?”
像长辈问孩子。
顾轻舟道:“恕我不方便透露。”
说罢,顾轻舟转过脸,去和颜洛水说话,似乎不想再搭理高桥荀。
高桥荀遭到了冷遇,也不尴尬,笑着继续寒暄。
他把颜一源的朋友都问候了一遍,这才和颜一源去准备比赛。
他们去后台准备的时候,顾轻舟站了起来,跟着去了。
“轻舟?”霍拢静低声问,“你干嘛呢?”
“我没事,你坐在这里看清楚了。”顾轻舟道,“我去后面瞧瞧。”
霍拢静颔首。
顾轻舟就跟到了后面。
颜一源和高桥荀站在马槽处,两个人选马的时候,还在相互攻击。
“你这匹马毛都翻了,一看就是品相不良,还想赢我?”
“你的马脚瘦,跑两圈就歇了。”
两个人一言一语的,相互挑刺,似乎是想从言语中,击倒对方。
顾轻舟笑出声。
她的笑声,让他们回头。
看到顾轻舟,高桥荀的表情很惊喜,他望着顾轻舟,低声道:“你好,是不是想见我?”
顾轻舟不看他,只是对颜一源道:“五哥,你这匹马的确不好,我帮你选一匹吧。”
颜一源点头:“行,我今天就借你的运气了。”
高桥荀对顾轻舟的态度,则是很不高兴。
“你这样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你不搭理。”高桥荀道。
顾轻舟笑了笑,回眸看了眼他。
她笑道:“高桥先生,你现在是我五哥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我们中国人素来不会给敌人好脸色。”
“中国人不是说,君子交恶,不出恶声吗?”高桥荀冷哼,“你如此冷言冷语,不像是中国人的美德吧?”
“君子交恶啊,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我们就没必要遵循此道了。”顾轻舟道。
颜一源哈哈笑了。
顾轻舟往前走,颜一源跟上她,低声道:“轻舟好样的,骂人不带脏字。”
看着高桥荀的脸色落了下去,颜一源好像赢了一回,格外的舒坦。
顾轻舟笑道:“五哥,我有句话告诉你。”
说罢,她轻声在颜一源耳边附和。
颜一源脸色微变:“真的?”
“嗯。”顾轻舟颔首,“你听我说,我要去跟高桥谈判,不管他如何激你,你都不许反驳。”
颜一源支吾了下。
“轻舟,你是乱猜的吧?”颜一源有点不甘心。
顾轻舟道:“不是的,此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绝不是我乱猜的。五哥,你还不相信我吗?”
颜一源当然相信了。
他道:“好吧,你去跟高桥谈。”
顾轻舟帮颜一源选好了马,两个人走到了高桥荀身边。
“高桥先生,我想跟您打个赌。”顾轻舟笑道,“假如我赢了,黑影留在赌马场,你不许再打黑影的主意;假如我输了,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高桥荀眼波微转,他的唇很性感,微微上翘时,有点坏笑,却又格外邪魅好看。
他道:“赌什么?”
顾轻舟就把自己的赌注,和高桥荀说了。
她在后面,呆了将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顾轻舟一个人回到了旗楼,坐到了霍拢静和颜洛水中间的位置。
跑马场的铃声响起。
赛马正式开始了。
颜一源和高桥荀从后面出来,两个人换了骑服,又带着一副面具。
面具是非常狰狞的鬼头面具。
一张红面鬼脸,一张黑面鬼脸。
颜洛水失笑:“这是做什么呢?”
“面具嘛,增加神秘感。”顾轻舟解释道。
“有什么可神秘的,不就是比赛吗?”颜洛水笑道,“你的主意啊?”
“不是,这面具是高桥荀带过来的,是他的主意。”顾轻舟笑道。
“倭人就是擅长邪门歪道。”颜洛水冷哼。
顾轻舟笑了笑:“挺好玩的嘛,你等着呢,还有规矩。”
果然,跑马场的经理,开始讲述这场比赛。
“诸位可以下箸,猜测红面黑面分别是谁,并猜测输赢。若是猜对了人又猜对了输赢,赢家会给出重礼。”经理道。
众人顿时就沸腾了。
于是,跑马场的小厮们,拿出纸条过来,让众人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猜测。
“我猜红面是小五,红面赢。”颜洛水道。
“那我就猜黑面是五哥吧,黑面赢。”顾轻舟笑道。
谢舜民道:“我猜黑面是高桥,黑面赢吧,这样不管谁赢,咱们四个人总会赢一份礼物。”
众人笑起来。
霍拢静道:“那我就猜红面是高桥,高桥赢吧。”
大家的情绪很高涨。
每个人都把纸条写好,交给了侍者。
结束之后,经理对着天空鸣枪,比赛正式开始。
枪声一响,红色鬼面急匆匆冲了出去,黑色稍微落后。
战马飞驰,似光阴流动,一转瞬间,一圈就跑完了。
他们的比赛,一共是十轮。
红色鬼面一直领先。
到了第四轮时,黑色鬼面追平了。
颜洛水紧张得攥住了顾轻舟的手:“到底哪个是小五啊?看得我急死了,带什么面具嘛,我都不知道哪个是他,心一刻也不敢放松。”
不光是颜洛水,其他人也是。
他们纷纷盯着,想看清楚到底谁是谁,谁又领先。
第六圈的时候,红色鬼面再次超过,领先几步。
观众席上爆发了欢呼声。
“我们赌红面赢的。”那些人高兴。
旁边就有人泼冷水:“你知道红面是谁啊?”
有的人是赌红面颜一源,有的人是赌红面高桥荀。
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大家都提着心。
顾轻舟他们这桌,最紧张的是颜洛水了。
谢舜民和霍拢静都安慰她:“别着急啊,输赢无所谓的。”
颜洛水道:“不是我,是我肚子里的小鬼,他想要让他舅舅赢。”
怀孕之后,颜洛水时常无法控制情绪,顾轻舟失笑。
“没事,五哥肯定赢”顾轻舟道。
她话音未落,倏然红色鬼面的马腿脚一崴,马上的人一下子栽倒在地。
好在此人身手不错,落地时那么急切,他也只是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就跪倒在地。
全场万籁俱寂。
黑面落后几步,猛然勒马,将马儿减速停下来,没有继续进行比赛。
“怎么回事?”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人放枪,他打了马腿。”
观众席上的人,因为赌注而紧张注视着,很清楚看到红面的马儿崴脚。
“哪里哪里?谁在放枪?”
这时候,顾轻舟的副官,已经看清楚了方向,急匆匆奔过去。
那人起身就要跑。
“抓住他,快抓住他。”副官大呼。
看客现在都很气愤,好像一口气就要发泄出来,突然吊在半空中,他们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谁打伤了马儿,谁就打断了比赛,是他们的仇人,他们闻声,利落按住了这个人。
顾轻舟的视线,却往旁边瞟了瞟。
“快看快看,他手里有枪。”看客道。
副官将行凶者抓了起来。
颜洛水丝毫没有在乎这些动乱,她紧张拽紧了谢舜民,嘴唇发抖:“去看看,是不是小五啊!”
“不是小五。”谢舜民肯定道,“那个人落地的时候,并没怎么受伤,小五没这样的本事。”
假如是颜一源,掉下来哪怕不摔断脖子,也要摔断脊椎骨,非死即伤。这样快速的马,想要轻伤太难了,除非有点武功。
谢舜民看了眼顾轻舟的方向。
有顾轻舟在,应该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吧?
“那就是高桥荀掉下来了?”颜洛水道,“他摔死没有?”
此刻,跑马场上的两个人,黑面搀扶起了倒地的红面。
红面虽然身负武艺,还是在强大冲击之下,摔断了左脚。而右腿脚面骨折,整只脚都转了个方向,他痛苦不堪。
顾轻舟站起身来。
第557章 救了一命
第557章救了一命
场面极其混乱,跑马场的人,立马抬了担架过来,快速把红色鬼面的人抬走了。
“是谁受伤了啊?到底是颜五,还是高桥?”
“不知道啊,一直没摘面具呢。”
“那比赛结果呢?”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结果啊?”有人啼笑皆非。
顾轻舟站起身。
霍拢静跟着她,也站起来,悄悄问她:“一源呢?”
“跟我来。”
顾轻舟领着霍拢静,上了旗楼最顶楼的雅间。
顶楼只有一间屋子,平日里都是给跑马场的管事用,顾轻舟能借到,在颜一源看来她也快手眼通天了,却不知这是司行霈的地盘。
上了三楼,推开门,霍拢静看到颜一源和高桥荀正对面而坐,两个人面前摆放着茶。
颜一源看到霍拢静,立马紧紧拥抱了她:“阿静!”
霍拢静的眼眶发热,道:“没事,没事!”
高桥荀则唇色发白,两只眼睛里全是阴森。
顾轻舟坐到了他对面,笑道:“高桥先生,感觉如何?”
高桥荀回神。
方才那马儿奔跑的急促,高桥荀是跑马场的老手,很清楚后果。
假如是他的马,现在他已经魂归黄泉了;假如是颜一源的马,他就背负上了害死岳城军政府总参谋长儿子的名声。
此事可大可小,闹起来很有可能就是国际纠纷。
高桥荀的父亲是武器专家,对待他虽然疼爱,可是把国家放在第一位。若是高桥荀做了辱国行为,他父亲一定会让他自尽谢罪。
小小的跑马比赛,身后可以隐藏这么大的危机,高桥荀整个人都阴沉着。
“可怕。”良久,高桥荀用日语说道。
他没心情说中国话,满心都是那滚落下马的人。
反过来也一样,假如摔下来马的是高桥荀,那么颜一源同样是面临很可怕的遭遇,结果也可能涉及审判,最后也是被判死刑。
他们俩,都是输家。
顾轻舟在后台,找到颜一源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颜一源,颜一源将信将疑。
她又告诉了高桥荀,高桥荀自然当她是危言耸听。
结果顾轻舟说:“我们打个赌,若是你赢了,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
高桥荀对她实在好奇。
这个诱惑有点大,让高桥荀决定听她的安排。
于是,顾轻舟事先安排好两个武艺很好的副官,跟他们签订了生死状,再三确定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才让他们顶替了高桥荀和颜一源。
高桥荀和颜一源站在旗楼高处观看,一开始挺不满意的。
“要是我上场,你一定追不上。”颜一源道。
高桥荀说:“若是我上场,你跑完一圈,我至少跑完了三圈。”
两个人各自不服气,也觉得顾轻舟是草木皆兵。
“你说,会有人对付咱们吗?”高桥荀问颜一源。
颜一源道:“你这般嚣张,肯定是你的仇人。我从来不与人结仇,也没人想杀我。”
“的确,谁想杀一个草包?”高桥荀道。
两个人反唇相讥时,跑马场果然有人开枪。
特别是高桥荀,他原本是打算带红色面具的。他站在高处,很清晰看到有人举枪,心中大惊,而且那人打中了红色面具的马腿。
不管是乱打,还是冲着高桥荀去,都叫高桥荀心神具颤。
“你知道?”良久之后,高桥荀终于用中国话,问顾轻舟。
顾轻舟笑了笑:“我猜的。”
高桥荀的唇色还没有缓过来:“是谁想要害死我?”
顾轻舟笑道:“你想太多了,他不是要害死你,而是要害得你们和军政府为敌。若是那个瞬间跑到他面前是黑面,他也会开枪。”
高桥荀仍是沉默。
颜一源也无力依靠着霍拢静的肩膀,没想到赛马而已,还有那般惊天动地的事发生。
他整个人都发蔫。
“那个人是谁?”高桥荀问起枪手。
“查不到的,肯定是有人辗转收买了他,让他动手的。”顾轻舟道。
高桥荀沉默。
他看着顾轻舟:“这么说,你是不是救了我的命?”
顾轻舟微笑。
高桥荀道:“我不喜欢受人恩情。”
“你可以当做不知道。”顾轻舟道,“恩情这种事,讲究良心。你有良心,就会回报我;没有良心,可以装作不知道。”
高桥荀被梗住。
顾轻舟问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中黑影?”
顾轻舟和高桥荀相处时间不长,却能判断出,他几乎和颜一源是一类人,简称“纨绔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他父亲在政府做事,而他这个人,大概没资格涉足机密。
这跟顾轻舟预想中相差甚大。
高桥不是故意挑衅颜一源的,那么他就是受人蛊惑。
“最近有人送了我一本报纸剪集,专门剪了黑影比赛结果的报道,我一眼就相中了它。”高桥荀道。
“是什么人送给你的?”顾轻舟问。
高桥荀想了想,半晌也想不起对方叫什么来。
他非常苦恼。
顾轻舟也不催促,任由他回想。
“好像是我父亲的秘书。”高桥荀道,“他是中国人。”
也是转赠。
顾轻舟眼眸微睐。
“你既然不知道,我就要引蛇出洞了。”顾轻舟道,“高桥先生,还要劳烦你。”
“我愿意找到凶手。”高桥荀急忙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您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配合您!”
顾轻舟笑道:“那么,我就多谢你了。”
说着,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高桥荀。
高桥荀要做的,是连夜偷偷赶回南京去。
“你自己开车,要神不知鬼不觉赶回南京,若是有人发现了你的踪迹,我们的计划就无法成功了。”顾轻舟道。
高桥荀颔首:“我也想知道。”
他临走的时候,看着顾轻舟道:“我能否和你做朋友?我有件事,非常疑惑,想要请你解答。”
“你是不是认识和我容貌相似的人?”顾轻舟问。
高桥愕然看着她:“你果然有秘密。”
“能告诉我吗?”他又问。
顾轻舟道:“等凶手上钩了之后,我可以告诉你。”
她能告诉高桥的不多,而高桥能告诉她的,应该有特别多。
顾轻舟更想从他那里打听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