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司行霈的诱饵
司行霈带着顾轻舟出门。
他亲自开车,从城南到城北,从城东到城西,一条条主要的街道,他一一带顾轻舟走过。
“我们这是要去干嘛?”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轻舟,这就是我们的家啊。从前我要带你到这里来,和你结婚,你就是此地的女主人。”
他带着她,巡查他们的地盘。
顾轻舟微愣。
一条条略显古老的街道,有些在施工翻新,有些保存着它的古朴。
平城面积很大,却明显比岳城差了一个大层次。
它不够繁华,少了新派时髦都市的气息,却很恰如其分保存着古朴,叫人看着思旧。
顾轻舟不太懂城市的风貌,她只是觉得,不如岳城好。
街道也没有岳城干净,商铺没有岳城多。
司行霈察觉到了顾轻舟的心思,笑道:“轻舟,我们家十五年前才入驻岳城,当时的岳城还不如平城呢。你看,不过短短数年,就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你放心,我比督军更有钱,比督军督下更严格,再过几年之后的平城,一定会超过岳城。我们的孩子,会很骄傲的说,这是他父母一手建成的繁华城市。”
顾轻舟心中微动。
她看着远处的街景,倏然很亲切。
也许,这就是她以后的家园了。
“轻舟,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带着你看平城吗?”司行霈又问。
顾轻舟不解,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司行霈道:“我想把经济和政治都交给你。轻舟,我很相信你识人用人的本事,更相信你的雄才大略。我会送一座城池给你。”
顾轻舟心头一震:“真的?”
“真的!我负责军事,及早统一江南江北,和谈最好了。当然和谈需要绝对的实力让对方敬畏,所以我要努力。”司行霈道,“你呢,负责岳城的政治和经济。快点嫁给我!”
顾轻舟沉吟。
她略有所思看着司行霈。
“轻舟,你是爱我的,你更想和我过日子。放下过去吧,我保证将来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给我时间,给我信任,和我结婚吧。”司行霈深深望着她。
他眼神深邃,似旋涡,一点点将顾轻舟席卷进去。
顾轻舟的心,顿时乱了方寸。
她深吸一口气。
“司行霈,你在引诱我。”顾轻舟低声,“真可恶!”
司行霈哈哈大笑。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快上钩吧,你这条小鱼,我都钓了你这么多年!”
顾轻舟低垂了羽睫。
她压抑着内心强烈的冲动,压抑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压抑着对他和他勾勒的未来的向往。
然后,她摇了摇头。
“司行霈,我要答案。在结婚之前,我想要知道一切,否则我不会嫁给你。你说得对,我除了你一无所有。我若是不能给养育我的双亲一个交代,我宁愿一无所有。”顾轻舟低声叹气。
司行霈握住了她的手。
真固执啊!
这孩子固执成这样,如何是好呢?
司行霈总感觉,需得有什么契机,才能让她不顾一切。
比如司慕打了她一枪,她才会承认自己原谅了司行霈,想跟他在一起。
司行霈被她的固执弄得无可奈何,他也不忍心真的强迫她,故而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轻舟,我们来日方长!”
就是不肯告诉她。
顾轻舟也泄气。
为什么呢?
她心中猜测了很多,全是不好的猜测。她不想承认,再等司行霈给她肯定。
然而,她从司行霈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这么逛了一圈,就到了下午四点。
日影西移,顾轻舟瞧见偏西的骄阳慢慢垂落,心一下子就紧了。
“走,去吃饭。”司行霈笑道。
他带着顾轻舟,去了一家本地菜最好的馆子。
吃饭的时候,顾轻舟的心情略感沉重,因为吃完饭,她就要回岳城去了。
她舍不得司行霈,舍不得朱嫂和阿潇等人,更舍不得看似像家的房子。
可她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她泄露半分,司行霈就不会让她走了。
她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就面无表情。
司行霈似乎更舍不得她,吃饭的时候他不时给她夹菜,又不时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都没怎么吃,只顾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牢牢记住。
“轻舟,我过几天抽空去看你。”司行霈道。
“我知道你很忙,不必专门去的。”顾轻舟道,“我很好,整个军政府我都能做主,没人敢欺负我。况且,你那二十人就在我的房子里,我一直很安全。”
“可是我想你。”司行霈道。
顾轻舟哑口。
他去看她,不仅仅是担心她,更是想她。
担心她的安危,可以派更多的人去照顾她,那么,想她了怎么办?
只能亲自去了。
顾轻舟轻跌羽睫,将眼中的水光略去,尽可能不失态。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司行霈笑骂她,想了想,又感叹道,“其实也挺好的,相思苦难吃。我倒宁愿你傻些,不懂也好。”
思念的煎熬,司行霈是深有体会。
他在云南那段日子,是最苦的时候。见不到她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穿着她送的毛衣,度过漫漫长夜。
他却不忍心她也承受那样的痛苦。
顾轻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她用力把筷子一搁,低声道:“混账,总是说这种话!”
司行霈就抬起她的脸吻她。
他轻轻吻她的眼泪:“别哭别哭,我知道你也有心!”
离别的愁绪,顿时浓到了顶点。
司行霈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不要回去了,可好?”
顾轻舟这才推开他,擦了眼泪道:“我都知道,你说这些煽情的话,都带着目的!”
司行霈哈哈笑。
她还是要走的。
顾轻舟有她的坚持和底线,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司行霈也动摇不了她。
当然,这也有个好处:她爱上一个人之后,轻易也是不会变心的,这又让司行霈踏实,宁愿维护她这点固执。
到了五点半,他带着顾轻舟去飞机场,乘坐他偷回来的飞机离开平城。
飞机很大,铁灰色的外壳,像只巨大的怪兽,顾轻舟脚步微停。
司行霈笑:“害怕?”顾轻舟的神色,有了几分内敛。她静静打量着,问:“会颠簸吗?”
“不会。”
“像船吗?”她又问。
“不像,很稳。”司行霈笑。
顾轻舟轻轻咬唇。她雪白贝齿,陷入殷红饱满的唇里,留下牙印。
司行霈就知道,她真的害怕。
他哈哈大笑:“你居然怕这个?”
“我我没坐过。铁怎么可以在天上飞?”顾轻舟神色是有点怯场,她宁愿坐八个小时的汽车,也不想坐飞机了。
司行霈知晓顾轻舟睿智果敢,还真没见她怕什么,一时间也心软了,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没事,我开车送你。”
他开车送她,一个来回就是十六个小时,又耽误他。
他已经够忙的,顾轻舟记得他今天早上四点就起床了。
“不不,我还是想试试看。”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带着她,坐上了飞机。
他们上飞机前,已经给岳城的跑马场打了电话,让他们腾出场地,给飞机降落。
起飞的时候,司行霈一直抱着顾轻舟。
顾轻舟在紧紧咬唇,她心中没由来的不安稳。
她无法掌控的东西,都让她害怕,就像司行霈一样。
“没事。”司行霈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后来,飞机很稳,顾轻舟终于把心中的恐惧减去。
司行霈没有取笑她,反而是很小心翼翼保护她。
“真神奇。”顾轻舟低声对司行霈道。
“嗯,是很神奇。”司行霈道,“过些日子,等我找到了渠道能买到,我送你一架。”
顾轻舟骇然。
这个很贵的。
而且,她可不想从天上掉下去,死无全尸的。
“我还是喜欢汽车。”顾轻舟道。
司行霈笑。
一个半小时之后,飞机在岳城的郊外跑马场降落。
顾轻舟下来之后,轻轻舒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司行霈也跟着下来,让马场的人去准备汽车。
顾轻舟却阻止了他。
“送别送别,总要别的。”顾轻舟道,“你回去吧,别再送了。”
司行霈不肯。
顾轻舟觉得,他送她回到新宅,他估计就想今晚住在这里,明早再回去算了。
如此下去,只会加重离别的辛苦。
“再会。”顾轻舟转身就走,上了汽车。
司机看了眼司行霈。
司行霈摆摆手,示意司机送顾轻舟。
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顾轻舟的汽车远去。
司行霈发现,每次顾轻舟转身离开的时候,都特别果断坚决。
他还是觉得这样的她,是最好的。
少爱一点就少爱一点吧,至少她会少些忧伤和愁苦。
司行霈求的,不是她为了他寻死觅活,而是她好。
她过得好,他才能好。
“轻舟,再会。”良久,那汽车都没了踪迹,司行霈才道,转身回飞机。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瞧。
明知她不会回来的,还是带着几分奢望。
最终,这奢望是不会有回应的,司行霈这才乘坐飞机离开了岳城,回到了平城。
第513章 消遣
顾轻舟离开的时候,心中一团乱麻。
很久没这样难舍难分了。
司行霈给她勾勒的未来,实在太让她心动了。
他不仅给她爱情和家庭,他还会实现她的理想和抱负,甚至给她重任,让她有更多的价值。
他不拘禁她的理想。
“他攻心为上,总是知道我最想要什么!”顾轻舟低喃。
回到新宅时,到了晚上九点。
顾轻舟洗澡的时候,心情特别沉重。她想起昨晚这个时间,她还是和司行霈相拥,如今却只剩下她自己了。
脸上全是湿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她心情不好。
正好电话响起。
顾轻舟接了,是霍拢静打过来的。
“轻舟,你在忙什么?”霍拢静问。
这么大半夜,如此奇怪的问话,让顾轻舟顿时明白过来。
霍拢静有事。
顾轻舟诧异,问她:“不忙什么。怎么了?”
“我能去你家吗?”霍拢静道,“我不想一个人住在房子里。”
顾轻舟心知不好,阿静可不是软弱的小姑娘,肯定是有事,而且比顾轻舟想象得更严重。
“好啊,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你?”顾轻舟问。
霍拢静说不用。她自己开车,很快就到了顾轻舟的新宅。
顾轻舟接到信,在门口等着她。
“你车子开的很娴熟,改日可以教我吗?”顾轻舟羡慕,“我也学了几天,还是开不好。”
霍拢静顿了下:“干嘛改日?现在就可以学啊。”
顾轻舟笑道:“现在也行。”
她就上了霍拢静的车子。
霍拢静开得很慢,对顾轻舟道:“往海堤那边去,那边的路宽敞,车子少,还有赌寮。”
她看了眼顾轻舟的衣着,是一件月白色中袖斜襟衫,天水碧长裙,很古朴的模样,不会太引人注目。
“若是累了,我们还可以去赌。”霍拢静道。
顾轻舟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当朋友有心事的时候,安静陪着她就是了,其他什么也不必说。
顾轻舟笑道:“那正好,咱们可以好好玩乐一晚。”
霍拢静嗯了声。
车子很快到了海堤。
霍拢静却停下了汽车,道:“轻舟,我想走走。”
顾轻舟说好。
两个人沿着海堤,一路往前走,路灯隔得好远才一盏,故而影子时长时短,时浓时淡。
海风咸湿,远处的海浪在追逐浅棕色的沙滩,低吟浅唱,温柔婉转。
今晚的风很轻。
“轻舟,我很害怕。”霍拢静道,“我害怕那个人,可我哥哥说,不能被心魔控制。”
顾轻舟不知头尾,莫名看着霍拢静。
霍拢静沉吟,风撩拨着发丝缱绻,她皓腕压住了青丝,半晌才低声,把事情的原委跟顾轻舟说了一遍。
顾轻舟早就知晓霍拢静的身份,司行霈告诉过她。
听完了,得知曾经的教头如今在霍公馆做保镖,顾轻舟也是吃惊。
“当年若不是他,我也逃不出来。”霍拢静道,“可我就是不能看到他,一看到他,我就整夜做恶梦。”
她的梦里,全是从前的记忆,痛苦不堪。
自从结识了顾轻舟和颜洛水,霍拢静的心态调整得很好。再加上爱情的滋润,她现在像个正常人了。
当然,也只是像。
她记忆深处的魔鬼,会随时随地的捕捉她,撕裂她。
她知道阿哥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她克服那些魔障,消除内心深处的隐患,做个真正的正常人。
“我做不到。”霍拢静道,“我不想回家了。”
“那就住在我这里,就说我请你来作伴的。”顾轻舟笑道,“我们还可以请洛水和五哥连夜过来打麻将。”
霍拢静摇摇头。
她不想让颜一源担心。
顾轻舟看着她仍是郁郁寡欢,就小心翼翼往前走一步,试探着问:“阿静,你能说说那个教头吗?”
黑暗的东西,越捂越成魔。一点点剥开,就会发现是虚惊一场。
霍钺做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他直接安排那个人住在霍公馆,实在有点急切粗鲁。
顾轻舟觉得,多提提没什么坏处。
“他救过你,就那一次吗?”顾轻舟问,“还有其他吗?”
霍拢静沉吟。
她回想了下。
一想,脑袋发紧,可还是很努力去想。
“我第一次跟他们去刺杀豫地军阀胡玮林,当时我是跟着戏班子进入胡府。打起来的时候很混乱,胡大帅的侍从打了我一枪,是他替我挨了。”霍拢静道。
话匣子打开,她就继续往下说。
在顾轻舟面前,她更加放松,更加愿意把过往全部摊开给顾轻舟看,让顾轻舟认识她。
可不知为何,她在自己哥哥面前,总是不愿意说。
“他伤在左边肩膀,带着我跳墙逃走,我们一路狂奔出城,躲在城郊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里。”霍拢静道。
那次,并不是她的教头第一次救她。
他救过她很多次,每次训练,当他知道她要放弃时,他就会更加用力打她,打醒她。
因为,放弃就是死。
他宁愿她重伤,也不想她死。
可霍拢静后来却只记得一次次被他重伤的痛苦,早已忘记了为什么他要打她。就是现在,她想起往事,也是憎恨至极,丝毫想不起原委。
“那次是他救了你?”顾轻舟柔声。
霍拢静颔首。
“后来呢?”顾轻舟又问,“后来你们怎么逃回去的?”
“我们躲了三天三夜,彻底没人找过来,才逃回去。”霍拢静道。
具体的细节,她现在想不起来了。
那三天似乎也很惨。
霍拢静也受了伤,她那次在发烧,而且从前的记忆刻意去躲避,故而真想不起那三天的细节。
只记得,他救过她,不止那一次。
“这算不算同患难过的交情?”顾轻舟试探着问。
霍拢静立马摇头:“不算,根本不算,我跟他没有交情。”
顾轻舟道:“嗯,我知道的,阿静!”
她看得出霍拢静的情绪又开始起伏了,就握紧了她的手。
霍拢静这才慢慢安静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轻舟,我从前觉得自己很坚强厉害,现在才知道,着实太过于羸弱。”霍拢静低声,“我是个懦夫。”顾轻舟不赞同这话。
那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心智全部被摧毁,没人可以经得起。
霍拢静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这已经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比顾轻舟她们艰难多了。
“不是!”顾轻舟声音柔婉,“阿静,我们是人啊,人就有坚强的地方,也有软弱的地方。没有弱点,就不是人了。”
霍拢静唇角微动,终于有了点淡淡笑意。
是啊,她现在是人了,不再是冰冷的杀手。
她喜欢自己是人的模样。
她们俩沿着海堤,走了很远。
霍拢静对过去,还是不太愿意提及。
直到十一点多,她们才回到了新宅。
顾轻舟道:“你去洗澡吧,我给霍爷打个电话,免得他担心你。”
霍拢静颔首。
顾轻舟打通了电话,霍钺在那头笑声温柔:“麻烦你照顾她几天”
顿了下,霍钺又问,“轻舟,她可说了什么?”
“她说她害怕。”顾轻舟道。
霍钺微顿。
“好,你多留她住几天。”霍钺无奈,“轻舟,多跟她谈谈过去,我担心她”
“我知道的,霍爷。”顾轻舟道。
等霍拢静洗了澡,顾轻舟又征求她的意见,可要请颜洛水姐弟俩过来打牌。
霍拢静洗完澡,似乎很想见颜一源,低声嗯了下:“好啊。”
顾轻舟打了电话给洛水,又派人偷偷去颜公馆的后门,让守门的人去请颜一源。
颜洛水夫妻和颜一源很快就到了。
到了之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几个人都笑了。
“你们太顽皮了。”颜洛水打了顾轻舟几下,又打了霍拢静几下,“这大半夜的,吓死我们。”
他们连夜起了牌桌。
中途的时候,霍拢静跟颜一源溜走了,半晌不见他们回来,顾轻舟失笑。
她支着脑袋,和颜洛水两口子聊天,也把霍拢静的事,告诉了他们。
“霍龙头做得对,心魔是要摊开的,捂住就越来越艰难。”谢舜民道。
颜洛水点头,她丈夫说什么她都觉得很对。
顾轻舟就忒羡慕他们俩。
他们这边说着,颜一源那对小鸳鸯缠绵也回来了,对他们道:“明晚我包了百乐门的场子,我们去跳舞啊。”
颜洛水咦了声:“明晚有什么新鲜事吗?”
舞厅,她是很不喜欢的,嘈杂喧嚣,而且那些男人围着舞女歌女打转,眼睛都要丢上去了,很上去很猥琐。
不少军阀阔少在舞厅为了争女人打架,颜洛水没兴趣搀和那等热闹。
“你还不知道?最近新红起来的四大歌星,明天全部要在百乐门斗艺。明天不是乞巧节吗?”颜一源道,“明晚的包厢,五百块打底,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颜洛水看霍拢静愁苦的眉头舒展,很想去的样子,当即道:“一口气可以看到四大歌星?那是赚了的,我们要去吧。”
又问谢舜民,“你喜欢哪位歌星?”
谢舜民笑起来:“说起来,我还真中意一位歌星”
颜洛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顾轻舟和颜一源等人,也好奇看着谢舜民: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死?
第514章 漂亮的男人
众人看着谢舜民。
谢舜民啼笑皆非。
看到娇妻的笑脸一下子就沉了,他解释道:“我们书局呢,打算请一位歌星做销售广告,有人向我引见了歌星蝶飞,我看她还不错啊,很中意她。”
颜洛水这才笑起来。
颜一源道:“姐夫,你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吓死人!”
“你吓什么,又不是跟你抢歌星。”颜洛水道。
颜一源没想到他姐姐这么护短,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霍拢静在旁边笑。
顾轻舟亦忍俊不禁。
气氛好了起来,顾轻舟让佣人准备了宵夜。
他们吃了宵夜,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就全部住在顾轻舟这里。
“明天不用早起,睡到下午,起来之后吃了东西就去舞厅玩。”顾轻舟道,“我瞧着不少通宵打牌的贵太太们,都是这样。”
众人生活颇有规律,难得放纵一次,纷纷表示此计甚好。
顾轻舟准备了客房。
颜一源问:“阿静住哪一间?我要住阿静隔壁。”
霍拢静却不想单独住,她今天的情绪实在太糟糕了。
顾轻舟看在眼里,笑道:“阿静跟我睡。”
颜一源一听这话,就非要闹着一起:“我在轻舟房间里打地铺!”
“像什么样子?”颜洛水忍无可忍,出声斥责。
顾轻舟却道:“我不介意啊。我的房间,佣人从来不上去的,副官嘴巴牢靠,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
颜一源找到了靠山,立马道:“是啊,轻舟都不介意,你计较什么?”
颜洛水气得要打人。
顾轻舟就叫副官准备了地铺。
她和霍拢静睡在床上,颜一源打地铺,睡在霍拢静那一边的地上。
顾轻舟的床很软,被褥凉丝丝的,很舒服。霍拢静的心,前所未有的放松,她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唇角微翘,有了个淡淡弧度。
晚夕,霍拢静一直没睡。
她听着左边是顾轻舟的呼吸,右边地下是颜一源的呼吸,阳台上还有两匹狼,她的心中,慢慢沁入了温暖。
七夕当天,顾轻舟早上八点还是醒了。
她下楼,吩咐佣人准备好了饭菜,又令人备好了汽车。
颜洛水他们,中午就醒了过来。
“下午打麻将,好不好?”顾轻舟道,“我实在不想打网球了,累得一身汗。”
他们的娱乐活动不多。
“好吧。”颜洛水道。
谢舜民则去了趟自己公司。
黄昏的时候,谢舜民从公司回来了,顾轻舟跟着他们去了百乐门舞厅。
“其实呢,舞厅最昂贵的座位票,不是咱们二楼这些雅间,而是一楼前排的座位。”颜一源很娴熟跟他们介绍。
一楼前排的座位,可以近距离靠近歌星,而且歌星唱完之后要敬酒,那才是非富即贵的地位。
普通人,哪怕再有钱,也享受不了那等座位。
颜一源倒是可以,只是他去了之后,经理只怕会找他帮忙。
玩归玩,颜一源非常有分寸,不给他父亲添麻烦,故而他每次都拒绝。
“今天的前排座位,早在两个月前就订完了。”颜一源又道。
顾轻舟看了几眼,有了点兴趣。
岳城除了军政府,几乎没什么大的势力。
旁人眼里有钱有势的,全是军政府下属高官人家。
在这个扛枪就是强权的时代里,自古文官高于武官的定律被扭转,市政厅的人,全部没了文官的傲气,依附于军政府。
“最有面子的是谁?”顾轻舟问颜一源。
“司宇。”颜一源笑道,“他很喜欢这些热闹,更是百乐门的常客。”
司宇是二房的堂弟,只比司慕小一岁。
顾轻舟失笑。
司宇和司骏是亲兄弟,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一个酷爱玩乐,一个努力上进,完全不像一个娘生的。
“轻舟,你可别摆军政府少夫人的架子吓唬司宇。”颜一源道,“出来玩嘛,不能扫兴。”
“我摆架子干嘛?”顾轻舟笑。
别说只是堂弟了,就是司慕亲自出来赶这样的热闹,顾轻舟都不会翻脸。
娱乐和正事,顾轻舟分得很清楚,她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人。
他们说着话,时间慢慢就到了晚上八点。
一直到了八点,整个二楼雅间和一楼大厅全部坐满了,第一排最重要的贵宾席,才陆陆续续有人坐进来。
顾轻舟看到了几个洋人,同时也看到了几名认识的权贵。
最后,她才看到众星捧月出场的司宇,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年轻贵公子。
“司宇在外头还满气派的。”顾轻舟想。
同时,她的视线落在司宇身边的那位贵公子身上。
那位贵公子非常漂亮,只比倾国倾城的蔡长亭略逊二成,也是难得一见的。
“会不会是”顾轻舟猜测他的身份。
虽然她没见过,可从对方的容貌上,能推断出他的身份。
“看到没,司宇总是最气派的。”颜一源道,“要是我敢这样,我阿爸非要打断我的腿。”
顾轻舟笑,问他:“你想这样吗?”
颜一源摇摇头:“我对歌舞没什么兴趣,假如是跑马场的贵宾席,我就一定要弄到。”
霍拢静在旁边笑。
颜一源空担了纨绔子的虚名,在女色这方面经验不多,而且兴趣不高。他就是喜欢追求女孩子,目的是请她做自己的女朋友,而不是为了睡她。
至于女朋友能做什么,大概就是充面子吧。
顾轻舟指了指司宇旁边的那位漂亮男士,问颜一源:“他是不是魏市长的儿子?”
颜一源颔首:“他叫魏清寒,是魏市长的小儿子。”
顾轻舟认得出这个人,是因为他和魏清嘉长得很像,顾轻舟断定他是魏清嘉的胞弟了。
“蛮像魏清嘉的。”颜洛水也道,“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颜洛水对魏清嘉的敌意很深。
顾轻舟笑了笑:“生得真漂亮。”
说起男孩子漂亮,颜洛水等人都觉得,没人比曾经的蔡龙头蔡长亭更漂亮了。倒是这位魏清寒少爷,可以跟蔡长亭相媲一二了。
“漂亮有什么用?像他姐姐,心肠全是黑的。”颜洛水道。
颜洛水特别讨厌魏清嘉。
哪怕是到了今天,还是会有人把顾轻舟和魏清嘉放在一起比较。
一比较,就会觉得顾轻舟不如魏清嘉分毫,司慕太亏了,他跟魏清嘉才是金玉良缘!
可颜洛水很清楚,顾轻舟多次力挽狂澜救司慕。
漂亮有什么用?
顾轻舟虽没有魏清嘉那等姿色和才华,可她更有智慧啊。
凭什么不如魏清嘉?
颜洛水为顾轻舟感到不平。
“脸是挺像他姐姐的,心肠就未知了。”顾轻舟笑道。
众人都被逗乐。
他们这边正说着,司宇的随从说了句什么,司宇诧异往二楼看过来。
他瞧见了颜一源。
司宇起身,跟身边人低语几句,就往顾轻舟他们这边来了。
颜一源道:“哎呀,谁这么多嘴?”
正说着,司宇进来了。
略带尴尬,司宇笑着对顾轻舟道:“二嫂,你也来捧场啊?”
顾轻舟一派柔婉,笑容恬静道:“是啊。”
又对司宇道,“我们随便看看,你快下去吧,要开始了。”
司宇忙道:“哪敢啊?二嫂来了,我怎么好意思下去?”
说着,他就看了眼,这雅间还有席位。
顾轻舟道:“不必客套,大家都要消遣的,你既然订了贵宾席,缺席也是对歌星们的轻待,快去吧。”
司宇这才下去了。
颜一源就觉得,顾轻舟真是越发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哪怕是柔声细语的说话,亦透出不容置喙,叫人臣服。
丝毫不像那个温柔可爱的小轻舟了。
司宇下去之后,他身边坐着的魏清寒,却也往雅间这边看了眼。
顾轻舟正巧坐到了窗边。
魏清寒不知是否看到了她,弯起眼睛微笑,笑容酷似魏清嘉。
魏家那么多孩子,好似就这位小少爷和魏清嘉最像了。
“那孩子真不招人喜欢。”颜洛水也看到了,微微蹙眉。
顾轻舟笑道:“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较劲。”
颜洛水想起顾轻舟说过,魏清嘉说是去了南洋,其实已经死了,心中更加不忿。
死去的仇人才是最堵心的,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较高下,再也没机会赢过她,她永远留着最高的华采在世人心里,你无法越过。
顾轻舟不爱司慕,她不在乎,颜洛水却常替顾轻舟不值。
一直含笑沉默的谢舜民,这时候亦开口了:“我也觉得没必要计较,轻舟喜欢的人,和喜欢轻舟的人,都知道轻舟的好。”
颜洛水这才静下心来。
舞台上,帷幕缓缓拉开,鲜花铺就的舞台,灯光绚丽。
第一位出场的歌女,就是百乐门的当家台柱,叫微月。
微月一出场,众人都没什么反应,谢舜民却吃惊站了起来。
顾轻舟先看到了,诧异看了眼谢舜民。
颜洛水旋即也瞧见了。
“怎么了?”颜洛水问,眼底却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甚至暗淡。
怎么回事?
谢舜民不留恋风月场所,而且为人老成稳重,他这样失态,是认识那位微月吧?
颜洛水的心,一下子就沉入深渊,手有点发寒。
顾轻舟也看着谢舜民。
第515章 恩爱
顾轻舟和颜洛水看着谢舜民,谢舜民立马将所有神色收敛,微笑道:“去趟洗手间。”
好似他并非失态,只是站起身而已。
颜洛水眼底的忧色更深。
顾轻舟就挪开了目光。
这是颜洛水和谢舜民两个人的事。
谢舜民精明睿智,颜洛水外表温柔内心腹黑,他们俩有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外人操心。
外人的关心,会让他们很尴尬。顾轻舟就决定,有时候难得糊涂,她还是装傻比较好。
顾轻舟收回视线,继续看舞台上的歌星微月。
穹顶是粉红色光,洒落在微月肩头,她穿着洁白的无袖长裙,裙摆曳地,随着她的步伐蜿蜒,似盛绽的花。
薄纱一样的光,轻覆在她的周身,她看上去有种胜过桃蕊的柔嫩。
微月是很浓的舞台妆,五官到底多好看,其实看不清楚,只感觉整个人很?艳。
她开始唱:“花外早莺啼”
声音婉转旖旎,似空谷黄鹂,清脆落在心弦上,叫人的心随着她的曲调而微微发颤,动人心魄。
“好!”
一曲落下,整个大厅是雷鸣般的掌声,顾轻舟也跟着鼓掌。
她也觉得很动听。
微月的歌声,没有半分风尘气,很清丽,甚至有点娇俏。
只是
顾轻舟不太跟名伎们接触,却也知道,微月不管是歌声还是外貌,都不能算极品,勉强是中上等。
她想着,心思又转移到了谢舜民身上:“他不可能是看上了微月,也不可能跟微月有私情的。那他失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厢想着,瞥了眼颜洛水。
颜洛水和她一样在沉思。
“不好听,太刻意了。”颜一源的话,打断了顾轻舟的思路,他再问霍拢静,“是不是阿静?”
“嗯,我也觉得。”霍拢静道。
其实,霍拢静跟顾轻舟一样,歌听得少,鉴赏力乏乏,觉得还不错。不过,颜一源说不好听,她就顺着他说不好听了。
这时候,谢舜民才回来。
他已然是一脸的平静,没有半分失态的样子。
颜洛水看了他几眼,他回以微笑。
顾轻舟的余光也瞥见了,依旧没有回头去说什么。
微月唱完之后,就坐到了司宇旁边的席位上。
司宇想着不远处的二楼,他二嫂正看着,就好似有个家长时刻站在身后,故而今晚格外的端重,一句调笑的话也不敢说,只是端起酒杯和微月碰了下。
“我觉得她很有韵味。”颜洛水故意道,“舜民,你说呢?”
谢舜民表情不变,只是淡淡看了眼颜洛水。
他轻轻揽住了颜洛水的腰,在颜洛水耳边道:“在吃醋啊?”
颜洛水双颊绯红:“胡说了。”
顾轻舟端起酒盏,轻轻抿了口,心想:“我哪里是来看歌星的?我分明是来看他们两对恩爱的。”
他们也太不讲究了,丝毫没留意到顾轻舟的形单影只。
谢舜民的手,一直搁在颜洛水的腰间。盛夏薄薄的衣裳,那掌心的温热始终投过来,颜洛水的心,再也没办法去想其他事了。
第二位歌星登台时,舞台穹顶的灯光,换成了淡淡蓝色。
第三位歌星是橘红色。
到了第四位,那个叫蝶飞的歌星,她登台的时候,舞台上的乐队全部停止了。
灯火也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个浅浅轮廓。
声音慢慢从那黑暗中透出来。
她用空灵的嗓音唱:“柳丝长,桃叶小,深院断无人到”
看不清她的容貌和身段,只能瞧见幽黯中的婀娜倩影,丝丝袅袅的歌声传到了整个舞厅。
众人借被这清唱的美妙音喉摄住,全场寂静。
最终,歌声越来越高,蝶飞的声音也越发高昂绵柔,气息纯长。
灯光渐渐亮起,最后骤然大亮,红衣黑发的女子立在舞台中央,薄妆浅黛,勾勒出绝俗的容颜。
她声音一落,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掌声如雷。
顾轻舟等人也如梦初醒。
“这才叫歌星!”颜一源评价道,“今晚蝶飞肯定是花魁。”
顾轻舟跟着鼓掌。
蝶飞,的确是很漂亮妩媚,声音也是极其出色。
后来,就是其他的歌舞表演。
舞厅的侍者,请宾客们为四位歌星投票。
“十块钱一张票。”侍者道。
“好贵。”顾轻舟在心中想。十块钱,够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的。不过,这等销金窟,就是挥金如土,没人会在乎钱财。
顾轻舟心中想着好贵,却问:“一次最少投多少票?”
侍者道:“太太,这个随您的心意。”
顾轻舟道:“我投一百票给蝶飞吧。”
其他人纷纷看着顾轻舟。
“轻舟,你今天这么大方?”颜一源好奇,“你很喜欢那个蝶飞啊?”
“是啊。”顾轻舟笑道。
谢舜民因为要请蝶飞做广告推销,故而跟颜洛水商量:“咱们投多少票?”
颜洛水笑道:“不能越过少夫人去,咱们投五十张吧。”
后来才知道,楼下的贵宾席,都是五百张一千张这样的投。
顾轻舟和颜洛水的一百五十张票,很快就被淹没。
最后不出所料,蝶飞拿到了今晚的头筹。
谢舜民的目光,却始终在找方才那个微月。
颜洛水看着,心猛然又缩了起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轻舟等人就装看不见。
不管是谁,都要给别人生活一点空间,贸然挤进去指手画脚,吃力不讨好。假如真的需要帮助,颜洛水会开口的。
“二嫂。”评选结束了,司宇又过来给顾轻舟打招呼,“方才哪首歌比较喜欢?”
他身边还跟着魏清寒那个酷似魏清嘉的男子。
“都挺喜欢的。”顾轻舟的目光,轻巧从魏清寒脸上一掠,如蜻蜓点水般,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笑着对堂弟道,“请坐啊。”
司宇道谢,又把魏清寒引荐给了诸位。
颜洛水和颜一源姐弟俩,都对司宇没了好感。
颜一源不知道缘故,只是突然很讨厌司宇颜洛水却很清楚:司宇难道不知道外头说魏清嘉和司慕的事吗?他既然知道,还跟魏清寒走得这么近,岂不是叫顾轻舟难堪?
“你们今晚捧的是谁?”顾轻舟还在和司宇寒暄。
旁边的魏清寒却接口了:“少夫人,我们就是看个热闹,投了蝶飞几张票,没有特意去捧谁。”
司宇也道:“是啊二嫂,我可捧不起。这样的歌星,若是要捧她,非得二哥那样的财力才行。”
说罢,他自己笑起来。
众人都看着他。
这是玩笑话,还是挑衅?
第516章 司行霈的教育
司宇的话,很不恰当,众人没感觉到好笑,只是觉得司宇不知所谓。
雅间里稍微沉默。
顾轻舟的神色不变,笑容还是那么柔婉可人:“像蝶飞那等歌喉,不需要捧,哪怕是散票也能取胜的。”
丝毫不接招。
司宇回味过来,也觉得自己言语只适合男人之间的吹捧抬举,却不适合跟女人说,自己说了个自以为好笑的拙劣玩笑话。
“二嫂说得是,我也这么觉得。二嫂,要不要我去告诉经理,让蝶飞过来敬杯酒?”司宇忙献殷勤。
他觉得顾轻舟应该很喜欢蝶飞。
顾轻舟却笑道:“下次吧,她现在赢了,正要庆祝呢,别扫兴了。”
司宇略微尴尬。
魏清寒一双漂亮得眸子,酷似魏清嘉,眼波流转间竟有风情。
他若不是魏市长的公子,家中位高权重,这等风流姿态,大概会沦为好南风的权贵的玩物吧?
“少夫人,我跟蝶飞有点私交,改日约您喝茶,还望少夫人赏脸。”魏清寒在旁道。
顾轻舟笑了笑:“再说吧。”
亦算是拒绝了。
魏清寒笑容不变。
寒暄了几句,顾轻舟对司宇道:“阿宇,你们去玩吧,别拘束了你们。”
司宇道是。
出去的时候,司宇始终不高兴。
魏清寒问他:“怎么了?”
“这个小丫头,拿捏嫂子的架子还挺大的!”司宇低声,“她才嫁到司家多长时间?”
魏清寒漂亮的眼波里,闪过几抹痕迹,他道:“听说督军很信任她。二少帅出去留学,她如今执掌督军府呢。”
“她?”司宇不屑摇摇头,“哪里的事?分明是颜新侬当家,她只不过是认了颜新侬做义父。”
顿了下,司宇又道,“若是”
若是魏清嘉还在,哪有顾轻舟的份?
司宇恭维巴结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心中总有那么点不痛快。
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司家的人,而顾轻舟是外人。
如今,一个外人进入司家,就骑到了他们头上,他能喜欢吗?
若是魏清嘉做了他的二嫂,他倒是心服口服。
“对了,你大姐现在有消息吗?”司宇转移了话题,问魏清寒。
外人都以为魏清嘉去了南洋。
就连魏家的人也如此猜测。
可魏清寒很清楚,他姐姐已经死了。他们之间有约定的安好,大姐一直没消息传回来,她已经惨遭不幸了。
“还没有。”魏清寒压抑着内心的一阵剧痛,轻描淡写对司宇道。
同时,他抬眸看了眼楼上的雅间。
顾轻舟!
害他大姐的人,一定是顾轻舟。
魏清寒眼底的厉芒,再也藏匿不住。
乞巧节的夜晚,过得也算顺利热闹,假如没有出现谢舜民的失态,以及魏清寒,就更好了。
散场之前,蝶飞好像听闻了军政府的少夫人来了,特意赶过来敬酒。
“谢少夫人捧场。”蝶飞笑容温柔,绝艳的面容只有略施薄粉,素雅到了极致,反而生出烈烈风情。
“你唱得非常好,叫人陶醉。”顾轻舟恭维她。
她向来不吝啬赞美之词。
众人都对蝶飞很有好感,纷纷出声询问寒暄。
就连颜一源,也笑问她可唱堂会。
“一般人家的堂会,我是不去的,假如是颜公馆的,那就是我的荣幸了。”蝶飞笑道。
很会拍马屁。
顾轻舟微笑,挺欣赏这位歌星的。
谢舜民也说了几句,顺便问她可有意向接印刷厂的推销。
蝶飞微讶:“一般广告推销,都是高档的胭脂水粉,如今书局也要?”
“任何的生意,都怕巷子深嘛。”谢舜民道。
谢舜民很有生意头脑。
蝶飞笑道:“您看得起我,我自然乐意效劳。”
很顺利解决了此事。
谢舜民微笑了下。
蝶飞看了眼谢舜民的妻子颜洛水,发现她始终很友善,没有多心,就完全放心了。
散场之后,众人各自回家。
霍拢静的心情,也好转了很多。
顾轻舟问她:“要不要跟我回去,多住几天?”
霍拢静摇摇头:“不了。总不回家,我阿哥也要担心了。”
这是决定自己去面对。
顾轻舟欣慰颔首:“阿静,你上次说,你站在我身后保护我。我也是,我站在你身后呢,别怕。”
霍拢静眼眶微热。
“好。”她低喃,轻轻拥抱了顾轻舟。
颜洛水那边,谢舜民不知说了什么,她对歌星微月的坏情绪,完全好转了,小鸟依人看着谢舜民。
顾轻舟看着颜洛水,就觉得她很幸福。
颜洛水愿意相信谢舜民,依靠谢舜民。那么聪明精明的颜洛水,收起了她所有的戒心,做个温顺的小绵羊。
顾轻舟触景伤怀。
“为什么我不能像洛水这样?”她想。
可惜,她始终做不到。
论起聪明精明,颜洛水是不输给顾轻舟的,可颜洛水从小有父母疼爱,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让颜洛水懂得如何去依靠。
顾轻舟却不敢。
回到家中,顾轻舟吩咐副官:“去查查微月的底细。”
虽然不搅合谢舜民和颜洛水,顾轻舟还是想做个心中有数的人。
就像司行霈对阿潇夫妻,平日里什么也不管,可真要他说话的时候,他能把一切都处理得当。
顾轻舟要知道内情。
若是颜洛水需要她,她就可以立马去帮助她假如颜洛水不需要,她就可以装傻。
“还有,去查查司宇这些年,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二老爷那边可知道,老太太知道不知道。”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
顾轻舟准备去洗澡,电话却响了。
是专线电话。
这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司行霈是特意等着打这个电话?
副官跟着顾轻舟,肯定向司行霈汇报了她的行踪,故而司行霈知道她现在才回来。
司行霈的声音,在电话里始终有点失真,不如当面那么清晰。
“今天过得如何?”司行霈笑问,“女儿节,去乞巧了吗?”
“没有。”顾轻舟就把今天的事,捡了司宇那段,说给司行霈听。
她又问司行霈,“你知道吗?”
“知道。”司行霈道。
顾轻舟微讶。
既然知道,司宇这般纨绔风流,家里人不管吗?
司行霈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小小舞厅坐个头席,你有什么可吃惊的?”
顾轻舟一愣。
她没想到司行霈是这种态度。司行霈继续道:“吃喝玩乐,总好过他们想到军中或者进政府机关吧?没有异心,就是我的好兄弟。其他的,都是他身为司氏子弟应得的。”
顾轻舟这时候才回神。
其实,司督军和司行霈,是愿意看着二房的孩子不成器的。
太成器了,万一生出其他心思,妄想争夺兵权或者政权,就太麻烦了,还不如纨绔些。
再说了,整个岳城都是司家的,司宇横着走都是应该的,这是司家的威严。
他们可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打下这片江山,不就是为了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吗?
岳城将来又不需要二房的人来守护。
“轻舟,你要分得清轻重。”司行霈笑道,“军政府有我和司慕,就完全足够了。二房的孩子,督军对他们都溺爱,从来不督促他们上进。
别说是咱们家,就是颜家,不也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你义父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成器,足以支撑门庭,你看过他管小五吗?
家庭就是这样,有强有弱,才能更加团结稳定。全部都好胜要强,会打得头破血流全部都纨绔,会败了家业。有一两个领头的能上进,就完全足够了。”
顾轻舟又是微愣。
她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司行霈问。
顾轻舟道:“没想到,我居然这么糊涂。”
“哪有糊涂?”司行霈道,“你是一片慈爱之心。”
顾轻舟脸微热。
司行霈又道:“我叫人送了礼物给你,收到了吗?”
顾轻舟摇摇头:“我刚回来。”
又看了眼墙上的钟,“你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司行霈道:“我今天睡不成了,还有军务。”
顾轻舟微微抿唇。
“注意身体。”她道。
司行霈立马道:“我身体不知道多结实!轻舟,你要不要试试?”
顾轻舟张口结舌。
为什么要关心他?
“再会!”她气得不轻,想要挂了电话。
“轻舟,我想你了。”司行霈抓紧时间在电话里道。
顾轻舟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司行霈的话,特别是他说教育孩子那几句,顾轻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司督军能给自己弟弟和侄儿的,大概只有钱和虚名,督促他们上进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越是努力,要的就越多。要求侄儿们成器,难道将来要他们和自己的儿子争夺兵权吗?
“就连司慕,司督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顾轻舟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不是不爱,就是因为深爱,才希望他的能力更小一点,野心更小一点,活得更安全一点。
“对于长子司行霈,将来他是要支撑门庭的,所以司督军格外的严苛,严苛到了看似薄情的地步。”顾轻舟又想。
她突然醍醐灌顶般,感觉司督军真是个睿智的人。
这么想着,顾轻舟就不再担心司宇闯祸了。
副官们去查微月和司宇,也很快有了结果。
司宇行事算是纨绔,有时候也嚣张,可至今没有闹出大事,他很懂得分寸,亦或者说他敬畏司行霈和司督军,不敢太胡来。
“好了,以后就不要再管他了。”顾轻舟对副官道。
又问微月,“她的呢?”
副官就把微月的资料,递给了顾轻舟。
第517章 漂亮的祸水
顾轻舟接过微月的资料,翻看了几个字,眉头就轻轻蹙起。
良久之后,她合上资料,没有再说话了。
“这件事,谢舜民应该可以搞定的吧?”顾轻舟想。
同时,顾轻舟觉得,谢舜民最近可能要回南京了。
她决定先观望。
她吩咐副官:“留心微月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副官道是。
就在顾轻舟陷入沉思的时候,副官进来禀告道:“少夫人,三少爷来了。”
三少爷,就是司宇了。
顾轻舟还在想不管他的事,不成想他却登门了。
“不止是三少爷,他还带着魏少。”副官又道。
魏清寒!
顾轻舟的眼眸,沉了一瞬,半晌才道:“请他们进来吧。”
很快,司宇就跟魏清寒,到了正院。
“二嫂,送给您。”司宇带了一束花进来,很亲热的样子。
他并不是很服气这位比他还年轻的嫂子,可司家有尊卑的,他也不敢轻待顾轻舟。
“多谢。”顾轻舟接过来,笑容很轻盈,就像长辈对孩子,“今天没出去玩?”
“说起这件事,我就是特意来找二嫂的。”司宇笑道,“二嫂,有点事想麻烦您。”
顾轻舟问:“何事?”
司宇来找顾轻舟,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二嫂,初十晚上,还是在百乐门舞厅,蝶飞小姐还要登台,我想请您去捧场。”司宇道。
顾轻舟蹙眉不解。
司宇忙解释:“不是比赛,是她得到了冠军,酬谢捧场的客人。蝶飞小姐很想邀请您,只是她自惭形秽,不好登您的门,特意请了我来做牵线。”
蝶飞想要让顾轻舟去,抬高她的身价,顺便也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人。
她是第一歌女,艳名四起,多少人慕名而来,她需要一个靠山,才能避免自己沦为权贵的玩物。
司宇是不够分量的,军政府的主人才行。
只可惜,如今的军政府男主人全部外出,司督军在南京,司慕去了日本,司行霈远在平城驻守,顾轻舟反而成了唯一的主人。
蝶飞是女人中的杰出者,她不仅擅长笼络男人,更擅长揣摩女人的心思。
那天在雅间,她看到司少夫人以及她的两位密友,对蝶飞都有善意。
所以,她拜托司宇来请顾轻舟了。
司宇跟魏清寒关系匪浅,两个人一起过来,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我最近疲乏,想清净些,你们去吧。”顾轻舟笑道。
她的拒绝,司宇似乎也想到了。
“二嫂,我还请了妹妹们,还有阿骏。上次二嫂你找回了阿骏,阿骏一直很感激你。”司宇道,“二嫂,咱们家兄弟姊妹几个,还没有一块儿出去玩呢。”
他帮顾轻舟找到了借口。
顾轻舟笑道:“那好吧,你都说了这么多,我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司宇高兴起来。
顾轻舟看了眼旁边的魏清寒。
魏清寒笑容恰到好处,看上去很温柔斯文。
“阿寒是我的好朋友,假如二嫂觉得不便的话,阿寒可以避嫌的。”司宇又道。
顾轻舟微笑:“人多才热闹,没事的。”
魏清寒就跟顾轻舟寒暄。
“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花坛种了两株极好的茶花,少夫人也爱茶花?”魏清寒问。
那是司慕送给顾轻舟的。
吵架之后,司慕主动跟顾轻舟求和,送了两盆花。顾轻舟放在自己的房间,可花看上去有点发蔫,顾轻舟很担心。
负责打理花草的佣人说,茶花应该养在花坛里,这样盆栽也可以,只是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打理。
顾轻舟没有更多的精力,就把擅长,就把茶花交给了佣人,住在门口的大花坛里,如今果然生得枝繁叶茂。
“我倒也不是特别爱,那是少帅送的。”顾轻舟道。
魏清寒笑道:“从前我姐姐很爱茶花,我家里有好几株名贵的,少夫人若是喜欢,我叫人送您几株吧。”
姐姐?
魏清嘉吗?
顾轻舟抬眸,看了眼魏清寒。
魏清寒明眸里有淡淡笑意。他的眼睛像魏清嘉,黑白分明,那眼波就格外的清湛,仿佛能渗透人的魂魄。
“既然是令姐之爱,我岂能夺人所好?”顾轻舟笑了笑,态度很和蔼。
司宇突然很紧张看了眼顾轻舟。
夺人所好?
二嫂你的确是夺了他姐姐的所好司慕。
顾轻舟的眼神微睐,淡淡看了回去。
司宇微怔,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好。
“我姐姐远行去了,白放着可惜。”魏清寒道。
顾轻舟再次拒绝:“种一棵树也不容易,就让它留在原本的地方吧。”
魏清寒也不尴尬,笑笑道:“少夫人说的是。”
如此就算约定了。
越好顾轻舟之后,司宇还去请了颜洛水夫妻,以及颜一源。
“一源,记得带你女朋友啊。”司宇还调侃颜一源。
颜一源稀里糊涂。
司宇可从来没带他玩过。
他们虽然同是军政府的子弟,关系却不那么亲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狐朋狗友。
司宇这般热情,还是头一回。
“他要干嘛啊?”颜洛水打电话问顾轻舟。
“他不会干嘛的,就是联络和我的感情。”顾轻舟笑道。
这是真的。
顾轻舟相信,司宇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的,他还指望顾轻舟放水,让他活得更加逍遥快活。
他得罪顾轻舟,那是吃力不讨好。
至于邀请颜洛水夫妻和颜一源,是怕顾轻舟临时再反悔。
“肯定是蝶飞承诺了什么,阿宇才这么迫不及待。”顾轻舟想。
看司宇的态度,应该是很喜欢蝶飞的。
顾轻舟在电话里问颜洛水:“你和舜民去吗?上次都没怎么跳舞。”
“去啊。”颜洛水道,“舜民不是想请蝶飞做广告吗?”
顾轻舟颔首。
到了七月初十,司宇亲自来接顾轻舟。
这次,他的跟屁虫魏清寒却没有来,同来的另一位堂妹。
顾轻舟和堂妹坐在后座,司宇坐在副驾驶座。
不成想,顾轻舟却越过了副驾驶座位,和司宇闲聊。
“你跟魏少关系挺好的,不过他看上去比你小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顾轻舟问。
司宇没想到开门见山问这个,当即如实道:“他是比我小三岁,我跟他的确不是从小的朋友,是今年二月份才认识的。”
二月份
那时候魏清嘉被司夫人杀死,却做成她远走南洋的假象。
别说世人,就是魏家都没人怀疑。
而魏清嘉的弟弟,却不声不响的勾搭上了司宇。
“花了他不少钱吧?”顾轻舟闲闲,声音听上去就有几分慵懒。
司宇心中一惊,忙道:“没有没有!”
急忙否认,就是有了。
顾轻舟心中澄澈,如明镜一般的清晰,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
车子到了百乐门舞厅的门口,颜一源先到了,正在帮霍拢静整理她披肩的流苏,态度认真。
顾轻舟上前,跟霍拢静低语了几句。
霍拢静神色骤变,一下子就握紧了顾轻舟的手:“不行!轻舟,你这是以身涉险!”
顾轻舟笑笑:“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许我多心了。”
霍拢静仍是非常不安。
顾轻舟道:“没事,进去吧。”
等颜一源他们进去,顾轻舟又跟副官耳语。
副官颔首道是。
顾轻舟把一切都安顿好,这才慢慢进了舞厅。
这次,司宇帮他们安排了一楼靠近最前排的座位,四个人一桌。
顾轻舟和司宇两个人坐了。
“等会儿阿寒要来,二嫂您不介意吧?”司宇笑问。
顾轻舟道:“为何要介意呢?”
正说着,魏清寒就来了。
魏清寒是斜梳了头发,露出光洁额头,一双美丽澄澈的眼睛,在他漂亮的容貌上起了最重要的点缀。
他气度华贵倜傥,女人看到他这样的,多半会心生爱慕之情。
魏清寒一笑,坐到了司宇旁边,又给顾轻舟打招呼:“少夫人,今天的梳篦很漂亮。”
他留意到了顾轻舟的穿着打扮,甚至配饰。
顾轻舟微笑:“多谢。”
旁边的桌子上,也坐满了人,都是锦衣华服的贵人。
这家舞厅的宾客区,可以摆放十二张桌子,地势稍微高几分,也宽敞。
顾轻舟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
明明是很普通的侍者,顾轻舟却愣是看了他几眼。
同时,她给自己的副官递了个眼色。
副官上前。
顾轻舟吩咐他:“去帮我取一瓶白葡萄酒。”
她如此吩咐,听上去没什么异样。
司宇就笑道:“二嫂,让侍者去拿就可以了,这里什么酒都有。”
“我还是喜欢自己带过来的白葡萄酒。”顾轻舟道。
司宇就觉得她很少出来玩,不懂规矩,魏清寒则莫名心头一紧。
不过,很快顾轻舟的副官,就拿了一瓶白葡萄酒进来,让魏清寒知道自己多想了,顾轻舟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尝尝我带过来的酒。”顾轻舟笑道。
她想要去倒酒时,魏清寒就起身:“少夫人,我来。”
顾轻舟犹豫了下,把醒酒器递给了他。
气氛一时间很融洽。
顾轻舟的唇角,始终有淡淡笑容。
第518章 少帅跟我大姐才是良配
顾轻舟从自家带了葡萄酒过来,此事叫司宇和魏清寒情绪复杂,尤其是司宇。
说顾轻舟不上台面吧,她带过来的白葡萄酒又是珍品,百乐门最好的也比不上,这点她的品位很高。
说顾轻舟此举恰当,又总感觉不合时宜。
司宇默默喝酒,心想:“还是沉默比较好,随便她吧。”
魏清寒却表现得很热络,他赞美顾轻舟带过来的酒:“我也喜欢这一款白葡萄酒果香很浓郁,质地澄澈。”
顾轻舟笑道:“魏少是品酒高手?”
“不敢当。”魏清寒的笑容干净明媚,“我只是想在少夫人面前表现下自己的见识,让少夫人高看一眼。”
司宇看了眼魏清寒。
突然之间,他察觉出了一件事:魏清寒对顾轻舟很谄媚,谄媚到了叫人惊讶的地步。
“他难道看上了我二嫂?”司宇震惊,又想,“不至于吧?”
司宇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顾轻舟。
和从前那个常去司公馆陪老太太的小丫头不同,顾轻舟的脸上稚气褪去了大半,眉宇间添了妩媚。
她很素净,黑发红颜却又很分明,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同寻常来。
“倒也有点漂亮。”司宇心想。
自家的嫂子,不可能真的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瞧她。单单从欣赏的角度看,顾轻舟比从前是漂亮了很多。
她长大了,少女时候的五官已经长开了,岁月悄悄给她添了?丽。
“阿寒不会那么大胆的。”司宇又想,“他敢勾引军政府的少夫人?”
自然是不敢的。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一闪过,司宇坐立不安。
幸好蝶飞来了。
蝶飞走过来,贵宾席这边就轰动了,大家纷纷和她打招呼。
来的全是熟客,而且有钱有势。
蝶飞一一应酬,最后才走到了顾轻舟他们这桌。
“少夫人,让您久侯了。”蝶飞笑容满面。
她很漂亮,不笑时宛如冰消花,高冷孤傲,独立寒枝之上叫人景仰一笑,就恰如繁花似锦中的牡丹,独领风骚,把其他的姿容都比了下去。
顾轻舟很少见这般歌喉出众又美艳不可方物的歌女,对蝶飞是很有兴趣的。
“请坐。”顾轻舟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椅,笑容恬柔可亲。
“谢少夫人。”蝶飞不推辞,身姿优雅半坐着,仪态美丽又落落大方。
司宇就忙不迭寒暄。
他是真的很喜欢蝶飞,可惜蝶飞后面有人保着,他无法近身。如今佳人在侧,司宇几乎要失态了。
他表现得热情过度了。
“少夫人,这等混杂之所,实在不够清净,改日请您喝茶可好?”蝶飞的心思,却全部在顾轻舟身上。
她知道顾轻舟可以做她的保命符。
顾轻舟却笑了笑:“蝶飞小姐抬爱了。只是,您这么忙,我岂敢耽误?”
她是军政府的少夫人,若是被人瞧见她跟歌女一流结交,只怕会生出口舌来。
她是欣赏蝶飞的,却也不会给军政府抹黑。
舞厅可以来捧场,私下里交往,这话题就大了。
哪怕是司宇,也不敢私下里请蝶飞喝茶吧?
蝶飞这么问,分明是把顾轻舟当成了小孩子,以为她不懂事。女人看其他女人的眼光,是很独特的。
比如蝶飞,她就始终觉得,顾轻舟眉宇间的妩媚间,萦绕着一些稚气。她既像是孩子,又像是女人。
故而,蝶飞就把顾轻舟视为孩子了。
被拒绝之后,蝶飞才一震,下意识去看顾轻舟,发现她皎皎眉目格外的幽深安静。
“是,我唐突了。”蝶飞笑了笑。
话题很快转移了,蝶飞没有丝毫的不悦,她高高兴兴聊起了其他话题。
她以色侍人,八面玲珑,顾轻舟他们这桌就欢声笑语,颇有宾主尽欢之意。
那边,经理来告诉蝶飞,她的演唱要开始了。
舞台上的乐队,也换了蝶飞惯用的。
“少夫人,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魏清寒看很多人滑入舞池,便伸手向顾轻舟,态度十分谦卑,腰几乎全部弯下去。
“可以。”顾轻舟笑了笑。
她带着镂花白手套,是很凉软的,落入魏清寒的掌心。
魏清寒颀长纤瘦,掌心也带着淡淡凉意,手指修长嫩白,胜过了不少姑娘家的玉指。他们滑入舞池时,顾轻舟闻到了魏清寒身上淡淡的气息,像古森深处的草木清香,叫人心旷神怡。
“少夫人,家父说起您医术高超。”魏清寒跟顾轻舟寒暄,“听说当初家父的顽疾,就是少夫人治好的。”
“举手之劳。”顾轻舟微笑,“那次,是魏小姐邀请我去给魏市长看病的。好些日子没了魏小姐的消息,她旅行还顺利吗?”
魏清寒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和狰狞。
短短不过一二秒,他的情绪又全部敛住,只是攥顾轻舟的手时,顾轻舟很清晰感受到他的手指收紧了。
她笑容很浅,落在她清澈的眸子里,就像涟漪,缓缓荡开一个漂亮温柔的弧度。
“很顺利,多谢少夫人挂念。”魏清寒心中的波动很快敛去,笑容不改,继续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就继续和他聊起魏清嘉来。
这样的寒暄,让魏清寒很难平静,他的笑容更加浅了。
他已经有点失控了。
“少夫人,其实大家都说,少帅跟我大姐才是良配。”魏清寒漂亮至极的眼眸微动,淡淡道。
“哪个大家?”顾轻舟的笑容恬柔。
魏清寒的话,丝毫没有刺激到她,她没有露出夸张或者愤怒的表情,而是一如既往,声音不疾不徐道:“那个大家,是你姐姐自己吧?外头的人可都是说,你姐姐离婚过,配不上少帅。”
“少夫人,您如此就未免见识浅薄了。”魏清寒更怒,一股子热流在他大脑中攥住,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新派的人,把离婚当一件时髦事。我大姐可是岳城第一名媛,她哪怕离过婚,依旧是整个岳城最有价值的女人!”
顾轻舟笑了笑。
她那笑容,带着不信。
那点笃定的笑容,以及她上位者的威严,一下子就把魏清寒逼到了顶点。
就在这个时候,舞厅突然响起了枪声,旋即灯泡应声而裂。
其他的灯,莫名其妙全部黯了下去。
整个大厅黑黢黢的,接着又是枪声。
“啊!”大家乱了起来。
有枪,又黑暗,把人的恐惧放大了无数遍倍。
舞池里乱成了一团糟。
第519章 惊慌失措
蝶飞正在唱歌。
当灯爆裂的时候,她没有动。耳边尖锐的叫声,让整个大厅里更加混乱。
蝶飞身后的乐队,也有人站起来:“怎么回事?”
“不要动,越动越乱!”蝶飞阻止他们,同时她往舞池中央望去,想要找到那个身影。
她要寻找的人,是魏清寒!
在这样的乱世里,歌女是下等人,她们没有依附是不可能成功,更加不可能出人头地。
就像百乐门随便一场比赛,不砸下个七八万,休想拔得头筹。
没有“花魁”的身份,她唱得再好也不过是风尘女子。
所以,蝶飞身后也有金主,她的金主是魏市长,魏清寒的父亲。
准确的说,蝶飞是魏市长培养的,想利用她来笼络权贵。
魏市长从前年就开始培养蝶飞,目标是司行霈。
司行霈身上能挖掘的东西,远胜过他父亲。
不成想,蝶飞尚未出名,司行霈就被他父亲赶出了岳城然后,他们的目标是司慕,不成想司慕也走了。
魏市长不敢选择司督军,因为司督军实在太老奸巨猾,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是他的儿子们好对付些。
蝶飞就是为了勾引军政府的少帅而准备的。
两位少帅离开之后,魏市长还在培养蝶飞,把她的名声吹得更高,等待不时之需。
所以说,蝶飞是魏家的家奴。
当魏清寒找到蝶飞,想要蝶飞帮他完成一个计划的时候,蝶飞本能想要拒绝:“市长不会答应的。”
魏清寒生得漂亮,可是他的手段阴狠,极其残酷,他笑容温柔:“哦,那你就去问问市长”
蝶飞被他震慑,半晌嗫喻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保证我能脱身。”
魏清寒冷笑:“放心,一点小事而已。只要计划周密,我们就可以战胜任何人。”
蝶飞心中尚有余悸,不再劝阻了。
如今,一切都照魏清寒的计划进行着,应该会成功吧?
蝶飞拿住手中的话筒,捏得有点发白。
“千万要成功啊!”她攥紧了手指,在心中祈祷。
若是失败了,清寒少爷是没事的,也许可以全身而退,蝶飞却是万劫不复。
不管是少夫人还是魏市长,都不会再给蝶飞活命的机会!
蝶飞紧紧咬唇。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只是灯泡炸了,很快就能修好的。”经理高声,声嘶力竭的咆哮。
可人群还是混乱,使劲往外冲。
人们全部都有从众心理,别人跑,他们也就跟着跑了。
很快,灯泡终于修好了两盏,疏疏朗朗亮起来,整个舞厅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人不到,还有人被踏伤倒地,桌椅全部被推翻了,满地狼藉。
蝶飞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顾轻舟和魏清寒。
她暗中松了口气:“清寒少爷应该成功了吧?”
安排得那么周密,不可能失败的啊!
至于魏清寒为什么非要绑架顾轻舟,蝶飞也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啊,阿寒少爷从小就跟大小姐要好,他从五岁开始就是大小姐带大的。”蝶飞听魏市长家的其他人这样说过。
魏清寒比魏清嘉小十岁,他很小就得魏清嘉的眷顾,那时候他没了母亲,感情都寄托在魏清嘉身上。
与其说魏清嘉是魏清寒的姐姐,还不如说是他的母亲。
“他们说我大姐去了南洋,我不相信,我大姐已经遇害了。”这是魏清寒告诉蝶飞的,“害我大姐的人,就是顾轻舟。”
蝶飞当时惊诧不已。
她没想到这层。
不过,仔细想一想,魏清嘉那么优秀,又跟司慕有一段佳话。这样的妙人儿放在眼前,是个女人都不会安心的吧?
所以,魏清寒说顾轻舟杀了他姐姐,蝶飞竟然相信。
她也是知道,她知道女人吃醋的时候有多疯狂。
女人吃醋起来,简直无所畏惧。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阿弥陀佛”的女人,对付情敌时捅上三刀都能面不改色。
魏清嘉下落不明,身为弟弟的魏清寒,想要绑走顾轻舟,逼迫出他姐姐的下落,甚至最终确定他姐姐的生死,蝶飞能理解。
“若是顾轻舟死了,司家应该会有个男人回岳城来。”蝶飞想。
有男人回来就好办事,这样蝶飞才能发挥作用。
这也是蝶飞为什么瞒着魏市长帮魏清寒了。
蝶飞留意到,魏市长最近在调教新的细作,是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蝶飞感到了危机。
她铤而走险帮魏清寒,一箭三雕。
“诸位,不要惊慌,哪怕是最温柔的大海,也会有惊涛骇浪。”蝶飞的声音,缓缓在舞厅里回荡,“方才的小意外,就像盛夏临时的暴雨,它已经过去了,不会影响到大家出游的兴致。”
众人都笑。
笑声安抚了彼此。
舞厅里,侍者忙不迭的收拾整理。
那些没有受伤,也不愿意离开的,都是特别迷恋蝶飞的。
他们想听蝶飞把今晚的表演结束。
蝶飞又扫视了一眼,发现了顾轻舟的朋友们都在。
“颜家的少爷和小姐都在,说明只是少夫人离开了。”蝶飞笑着告诉自己,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稳定些。
不会有意外的!
阿寒少爷已经成功掳走了顾轻舟。
接下来的事,就跟蝶飞没有丝毫的关系。哪怕要查,也是舞厅失职,跟蝶飞无关。
“我最近学了一首日文的歌,想唱给大家听听。”蝶飞笑道。
洋人的歌曲,不管是西洋还是东洋,都挺受欢迎的。
舞厅里响起了掌声。
蝶飞缓缓清唱。
刚起了个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舞台上。
众人错愕看着蝶飞。
蝶飞则怔怔看着某个方向,脸色一点点的变了。
她似见了鬼般。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从二楼台阶上,缓步走下来的女子。
这女子素衣黑发,看上去那般素净古朴,可她的面容白皙红润,五官精致,又透出雅致。
在场的,都是岳城上流社会的,认识这张脸。
“是司少夫人。”有人道。
“是啊,是军政府的少夫人,蝶飞看着她干嘛?”
“谁知道呢?蝶飞今天看上去不太正常。”
众人小声议论着,顾轻舟已经慢慢走下了楼梯。
蝶飞几乎想要失态大叫。
“为什么会这样?”蝶飞在心中问自己,“阿寒少爷说了,他要抓住司少夫人,折磨她,让她说出他姐姐的生死。”
怎么到头来,翩然而下的是司少夫人!
寒少爷呢?
蝶飞几乎毛骨悚然,骨头缝里都冷。
“蝶飞。”顾轻舟的声音,不高不低,空灵而悠长,在整个舞厅响起,“我还没有听过东洋歌曲,不如你唱给我们听听?”
蝶飞心中大凛。
这话是在告诉蝶飞,顾轻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现在,若是她敢转身就走,顾轻舟就叫她死无全尸。
“是!”蝶飞应了,可尾音中的发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蝶飞怎么了?”
“跟司少夫人有关?”
“我看那天蝶飞比赛,司少夫人也投了她的票,她应该很喜欢蝶飞的。”
“女人之间的事,谁能说明白?”
总之,顾轻舟和蝶飞的暗流汹涌,已经被在场的宾客们都留意到了。
蝶飞强迫自己镇定一点,再镇定一点,开腔准备唱歌。
可她的脑子里,怎么也安静不了,她的词错了无数次,曲子也走形,声音都显得单薄无力。
“这是吓坏了吧?”
“好像是。”
“少夫人干嘛威胁蝶飞呢?”
“不知道啊。”
蝶飞站在舞台上,丝毫没了往日的伶俐,她战战兢兢的,显然是害怕极了。
顾轻舟却稳坐首席。
她走回来,坐到了司宇旁边。
蝶飞的失态,司宇也看在眼里。他很担心,悄悄问顾轻舟:“二嫂,你没事吧?蝶飞她怎么了?”
“我没事。”顾轻舟笑道,“至于蝶飞怎么了,你得去问她了。”
司宇碰了个软钉子,不好意思晃了下脑袋,继续去看蝶飞。
而蝶飞显然已经找不到调子了,她越唱越糟糕。
“唱得什么东西!”有客人喝了酒,加上之前电灯泡的事,憋了一肚子火。
原本蝶飞的安抚,让他们的火气稍微减轻,如今见蝶飞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客人恼火了。
经理忙出来赔不是。
蝶飞就退了下去。
“二嫂,我去看看。”司宇也要站起身。
顾轻舟却不咸不淡:“坐下。”
“什么?”
“你坐下,不要乱动。”顾轻舟回眸,言语清晰告诉司宇,“今天的事,我若是能妥善处理,我就饶了你假如不能,你也别想跑。”
司宇大惊:“什么事?”
“你先坐稳。”顾轻舟道,“没有我的命令,你最好不要动。”
这时候,颜一源和霍拢静回来了。
安排好颜一源去坐下,霍拢静走下来,轻轻拍了下顾轻舟的肩膀:“轻舟,你跟我来。”
司宇好奇看着,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愣神间,顾轻舟已经跟着霍拢静,从旁边的侧门,去了后台。
身后还有两名副官跟着。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司宇嘟囔,同时又看到了旁边的副官,愣是没敢动。
他端起酒喝了一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脸色微变。
第520章 做个正确的选择
司宇突然想起来:“阿寒呢?”
自从出事之后,司宇一颗心都在蝶飞身上,在舞台旁边一直看着她,等出事了就去英雄救美。
结果,舞台上没有事,其他侍者也拦住了司宇的脚步。
司宇回到了贵宾席之后,蝶飞一个劲在失态,这也让司宇好奇,同时忘记了魏清寒。
此刻,他才心生疑窦:“阿寒哪里去了?”
他问旁边的副官,“你可瞧见魏少了?他方才还跟我二嫂跳舞的。”
“没有。”副官言简意赅,“三少,少夫人请您坐稳了,不要乱动。”
司宇只得收敛心神,同时很不安。
魏清寒不会出事吧?
那么混乱,难道魏清寒自己跑了?
不对啊,整个贵宾区都有侍者把守,大家没受到什么惊吓,他不至于逃走吧?
况且,出事之前,他还跟顾轻舟在一起呢。
顾轻舟没跑,他怎么会跑?
这些心思,让司宇陷入沉默里,没有再开口。
顾轻舟和霍拢静去了后台的化妆间。
蝶飞的化妆间是单独的,此刻门口正站着一名副官。
看到顾轻舟过来,副官恭敬行礼:“少夫人。”
顾轻舟颔首。
副官推开了门,顾轻舟进了屋子,才看到蝶飞已经被人捆绑住了双手,犯绑在椅子上。
“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一瞧见顾轻舟进来,蝶飞就疾呼,绝俗的脸上花容失色。
她再也控制不住害怕。
出了这档子事,她暴露了,魏市长会抛弃她,她彻底成了弃子。
可蝶飞不想死。
“饶命啊,少夫人,我也是挺差办事。”蝶飞哭道,十分凄苦,“少爷吩咐的,我不敢不从。”
“你是魏家的人?”顾轻舟问。
她这是多此一问。
亦或者说,她问的时候,根本没有动疑惑的口气,而是很正常的感叹。
她早已猜到了。
“是,是!”蝶飞求生强烈,“少夫人,魏家还在栽培我,目前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少夫人!”
顾轻舟坐下。
化妆桌上,镜子旁边镶嵌了六七枚大灯泡,把镜子照得透亮。
顾轻舟伸手,关灭这一盏盏耀目的灯,眼前的灼目光华淡去,她才慢腾腾开口:“蝶飞,我倒是想用你。”
蝶飞微讶。
顾轻舟继续道:“你这个人,又聪明又狡猾,其实是个极好的帮手。”
蝶飞大喜。
她喜得几乎要难以置信,这样的好运,居然砸到了她头上?
“不过,我需要你像我表达你的诚心。”顾轻舟道。
“是,我会忠诚您的。”蝶飞道,说着就往地上一跪,膝行到了顾轻舟跟前,“单凭少夫人吩咐。”
顾轻舟让她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想问你,你知道魏清寒的计划吗?”顾轻舟道。
蝶飞顿时就明白,顾轻舟这是在试探她的忠诚。
假如她有半句假话,她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我知道。”蝶飞立马道,“他想要绑架少夫人,倒也不是杀了您,而是让您染上烟瘾。从此,您行为不端,岳城的人只会更加唾弃您。”霍拢静微愣,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却是很明白魏清寒的用意了。
魏清嘉死了,魏清寒如果杀了顾轻舟,他也要偿命,军政府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况且,顾轻舟死了就可以了吗?
不!
魏清寒想要的,是彻底毁了她这个人!
他想让司家和岳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司少帅的夫人,那原本是他姐姐魏清嘉的地位。
他姐姐,岳城的第一名媛,才有资格做岳城的第一夫人!
顾轻舟算什么?
容貌不出众,才情平乏,这样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她的好运气却让她鸠占鹊巢!
那么,魏清寒就毁了她。
染上了烟瘾,顾轻舟会受到司家的嫌弃,亦会受到岳城的风言风语。
鸦片会摧毁她的身体,她的容貌,让她活活受尽折磨而死。
“我没想到,魏家还有这等心智过人的角色。”顾轻舟听完了蝶飞的话,微微笑起来。
这条毒计,她也觉得很不错。
鸦片,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和大脑,让这个人行为失控。
想要再戒掉,就是千难万难了。
多少遗老遗少,因为抽鸦片而弄得倾家荡产的?
“挺好的。”顾轻舟笑道,“蝶飞小姐,您跟我来。”
蝶飞道是。
她眼中,闪过几缕不易察觉的寒芒。
这寒芒很细微,哪怕是顾轻舟这般精明睿智,也错过了。
蝶飞想:“她相信了我的忠诚!”
这很好!
只要顾轻舟相信了她,她就会有机会反败为胜。
蝶飞没有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很清楚规矩一旦她背叛了魏市长,就是叛徒,司少夫人也不会相信她。
退,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再进一步了。
蝶飞装得很温柔,跟着顾轻舟和霍拢静出了屋子。
“少夫人,您把阿寒少爷弄到哪里去了?”蝶飞问。
她还是需要对旧主人表示关心的,否则冷心冷肺的,更不像真的了。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顾轻舟笑道。
蝶飞的唇角,也微微动了下。
他们下了楼。
门口副官等着,恭敬称呼“少夫人。”顾轻舟道:“备车吧。”
两辆汽车挺稳,顾轻舟先上了汽车,蝶飞上了另一辆。
“少夫人喜欢清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跟别人同坐一辆汽车。”这是魏清寒打听到的情报。
情报一向很准。
果然,顾轻舟没有让蝶飞与她同坐。
汽车稳稳的,往某个地方开,蝶飞的心又紧紧收缩:“会成功的!”
蝶飞一直帮魏清寒,除了对方是主人家的儿子,更是因为她爱慕魏清寒。
魏清寒想趁乱绑架顾轻舟,结果失败了,现在应该落在顾轻舟手里,这也是魏清寒预料过的。
“万一我失败了,我就只能靠你。”当时,魏清寒是这样告诉蝶飞的,“你别怕,到时候你假装投靠她,到了白南路时,你放出一枪,我们的人会在一百米开外包围顾轻舟。”
“这样行吗?”蝶飞当时很害怕,“她不走白南路怎么办?亦或者说,咱们的人打不死她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从舞厅出来,只有一条路出租界,她必然会走白南路的。况且,我们根本不需要打死她。”魏清寒志得意满。
他算准了那条必经之路。
只要是离开舞厅,顾轻舟肯定会走白南路。
果然,蝶飞看着汽车一路往白南路的方向而去。
她心中稍微安定。
“这件事如果办成了,阿寒少爷会感激我,市长也会对我们刮目相看。军政府损失了少夫人,又是一番新的动荡,市长最喜欢这样了。”蝶飞的心情,顿时就好转了很多。
她真正的前途,仍是在魏家身上。
转移到顾轻舟那边,是吃力不讨好的。
快要到了白南路,蝶飞突然弯腰,拔下自己藏在靴筒里的小手枪。
顾轻舟居然没有搜查她,未免太小瞧了她。
蝶飞冲着窗外放了一枪。
司机猛然刹车,跳了下去,生怕蝶飞的第二枪开在他头上。
蝶飞放出这一枪,却被意外的停车惊扰。
等她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前后各两名高大的副官,将她团团围住了。
蝶飞微愣:“怎么怎么这里会有埋伏?”
顾轻舟抓住了魏清寒,可魏清寒知道还有第二条毒计害死顾轻舟,不可能出卖蝶飞的啊。
怎么这里有军政府的人?
蝶飞脑子里嗡了下。
“下车吧。”顾轻舟依旧笑着,静静看了眼车厢里的蝶飞,“枪给我。”
副官的长枪,抵住了蝶飞的额头。
蝶飞吓住了,只得把小手枪交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娴熟,将手枪给拆了。
“下车。”顾轻舟又道。
蝶飞被拖了下来。
她被副官拖着,踉踉跄跄跟顾轻舟往前走。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人正全身瘫软,像中了麻药的人。
正是魏清寒。
“少爷!”蝶飞想要扑向魏清寒,怎奈顾轻舟的副官手劲很足,牢牢将蝶飞困住,不许她乱动。
“来人,把她绑到驾驶座上。”顾轻舟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车。
蝶飞这时候才明白了,她大惊失色。
可顾轻舟的副官,早已不管不顾,将蝶飞按到,将她的腰和整个上身,牢牢捆绑在车上。
“不,不要!”蝶飞的声音,这个时候才透出蚀骨的凄厉,“少夫人,不要啊!”
蝶飞很清楚记得,魏清寒告诉她:“我在少夫人的车子里,放了很多炸药。我们不需要开枪打中她,只需要开枪打中那车,她就会和车子一起灰飞烟灭。”
现在,顾轻舟却把蝶飞绑在这车子上。
“我来告诉你,这一整条街都有我的人,你若是跑,我的人就会击中车子。”顾轻舟笑了笑。
蝶飞额头布满了细汗。
顾轻舟道:“这是油门,这是刹车,这是方向盘。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假如做好了,我可以放过你若是做不好,你就和这车一起炸了吧。”
说着,她温柔俯身,跟蝶飞低语。
蝶飞的身子,情不自禁颤抖。
“好了,开始吧!”顾轻舟笑道,“蝶飞,做个正确的选择给我看!”
第521章 又一个傻白甜
顾轻舟把蝶飞绑上了汽车。
她告诉蝶飞:“车子往前开五十米。我叫人数十下,你不开车的话,我就开枪了。”
往前开五十米,就会压死魏清寒停止不前超过一定时间,顾轻舟的人就会开枪,打爆这辆车,蝶飞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
她死,亦或者魏清寒死,顾轻舟要她做个选择。
“少夫人,这是你的汽车。”蝶飞哭道,“用它压死了寒少爷,魏家饶不了您的。”
她在哭泣中,努力挤出几分理性来。
她希望顾轻舟可以考虑大局。
“无妨,这车上全是炸药,我正好要送给魏市长瞧瞧,他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顾轻舟轻描淡写。
留下这辆汽车,顾轻舟还留下了证据。
蝶飞的眼泪流得更甚,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顾轻舟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
“炸药没有名字。”蝶飞哭道。
“可魏少爷买炸药的来源,我已经查到了啊。”顾轻舟道,“到时候,我自然有人证物证。”
蝶飞就绝望了。
顾轻舟早已把所有的后路都算计到了。
蝶飞现在后悔。
她不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帮魏清寒,出谋划策买通舞厅的人,制造混乱让魏清寒带走顾轻舟。
魏清寒的主意虽然恶毒,一旦顾轻舟中招,的确是此生尽毁。
那时候的魏清寒和蝶飞,也是想让顾轻舟死得惨烈的。
如今说顾轻舟恶毒,好像太过头了毕竟和他们做的相比,顾轻舟还给了蝶飞选择的机会啊。
蝶飞更明白,在魏清寒被抓之后,假如自己真心实意投靠顾轻舟,亦或者想救顾轻舟一命,说出汽车上藏了炸药的话,顾轻舟也许不会给出她这样的难题。
现在,在顾轻舟心中,蝶飞和制定计划的魏清寒同罪。
在魏清寒失败之后,是蝶飞坚持贯彻,想要把顾轻舟置于死地。
“我不行,我做不到!”蝶飞大哭起来,“少夫人,您饶了我吧!”
顾轻舟则站得很远。
她身边的副官,全部用一种很厚的钢板,挡在胸前。
顾轻舟和诸位副官,都躲在钢板后面。
蝶飞见状,就知道这汽车是一定会炸的。她稍微抬眸,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有几管枪口对准了自己这车。
蝶飞眼泪簌簌,她死死咬住了唇。
“开始数数吧。”顾轻舟对副官道。
副官就高声:“十”
“九”
“八”
一声声,洪亮,尾音却拖得老长,几乎要在蝶飞的耳边炸开。
蝶飞倏然冷静下来。
她知道,一旦她撞死了魏清寒,魏市长是不会饶过她的,她会死,她和魏清寒都活不下去而她不撞魏清寒,她现在就得死,至少魏清寒没事。
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应该选择后者逃离,然后被炸死。
可是她做的,居然是踩动了油门,用力朝魏清寒冲了过去。
她不能退,哪怕是死,她也要争取半分活命的机会。
“寒少爷,您做了鬼就把怨气发泄在少夫人身上吧,我是被逼的!”蝶飞心中道,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的车子,猛然冲了过去。
“不要,蝶飞!”魏清寒在副官们数数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的四肢全部打了麻药,瘫软无力,想要爬起来,却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蝶飞开车了。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魏清寒的脑子,无比的恐惧和清晰。
这种痛苦,让他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从街尾急匆匆跑过来。
“快停车,停车!”那人声音极其尖锐,带着惊恐大呼,“二嫂,快叫人停车啊!”
蝶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车子停稳了。
她死死用力踩住了刹车。
轮胎在地上打滑,落下鲜明的痕迹。
“二嫂!”司宇冲了过来,跪倒在顾轻舟面前,“二嫂,你饶了阿寒吧,他还不懂事!”
顾轻舟安静看了眼司宇。
在幽黯的灯火下,顾轻舟的眼睛格外分明,黑黢黢的似鬼魅,带着吞噬魂魄的光芒。
司宇重新低下头,不敢再抬起,只是不停给顾轻舟磕头:“二嫂!”
顾轻舟这才开口:“不懂事?他跟我一样大吧?”
顿了下,顾轻舟又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冲我下跪?”
司宇的后背冒出来冷汗,道:“二嫂,他好歹算杀人未遂,不应该丧命啊!”
“你是说,非得我死了,我才能杀了他?”顾轻舟问。
司宇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魏清寒谋害顾轻舟,并没有成功,他哪怕有罪,也不至死啊!
“二嫂,不管是法律还是人情,都是这个道理啊!”司宇急道,“你这样草菅人命,岂不是害得大伯和二哥也背负骂名?”
顾轻舟的眸光微沉。
司宇就莫名害怕她。
可他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轻舟杀了魏清寒,更加用力求她:“二嫂,你就饶了他这次吧,他知道错了。”
“他不会知道的。”顾轻舟道,“我饶了他这次,只会遭到他和魏家更疯狂的报复!”
“不会的,不会的!”司宇依旧苦求,不肯起身,“二嫂!”
顾轻舟见失了先机,也就不再说什么。
“你带他走吧。”顾轻舟道。
同时,顾轻舟看了眼司宇,“三弟,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司宇道是。
就这样,司宇把全身瘫软的魏清寒背了回去。
而蝶飞和汽车,顾轻舟就扣了下来。
她往回走。
街尾处,顾轻舟看到了颜一源、颜洛水和谢舜民。
顾轻舟的眸光轻柔,问:“谁带司宇过来的?”
颜洛水愣是低了头。
谢舜民沉默。
颜一源嗫嚅道:“轻舟,是我带司宇过来的。”
“你也觉得我行事狠辣?”顾轻舟问。
颜一源立马摇头:“不、不是的。”
可他眼睛里的意思,分明就是。
顾轻舟想起,曾经司督军他们提到司行霈,都说他手段恶毒,失了宽容之心。
现在的顾轻舟,和他如出一辙。
“我没有很恶毒,只是想一次性解决。”顾轻舟跟颜一源解释,“我曾经给过别人很多次机会,可结果是他们一次次更猛烈的反扑。纵虎归山,终成大祸。”
“我”颜一源羞愧难当。
顾轻舟却笑了笑:“好了,正如司宇所言,我也没吃什么亏,还抓到了魏家的把柄,就这样算了吧。”
说罢,她转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轻舟一直在揉按眉心,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糟糕。
副官早已把一切,人证物证,都准备妥当,会送往警备厅。
顾轻舟回到了新宅,洗澡的时候,一个人在浴室里呆了很久,肌肤都泡得有些起皱。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洗好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接了电话。
司行霈问她:“今晚过得很惊险?”
哪怕他知道,她能处理得很漂亮,他仍是心惊胆战,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受罪遭殃。
“惊险谈不上,情绪很复杂。”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问她怎么了。
顾轻舟沉默。
她把电话夹在肩头,听着话筒,手却在擦湿漉漉的头发。
“告诉我,轻舟。”司行霈追问。
顾轻舟这才慢腾腾道:“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行事刻薄。”
当时,颜洛水和谢舜民在场,还有霍拢静。
他们若是真的赞同顾轻舟让魏清寒和蝶飞自相残杀,司宇就不会出现。
可见,顾轻舟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也太过于苛刻。
可成王败寇,假如顾轻舟是失败者,魏清寒是不会手软半分的,到时候她的朋友们,真的能拯救她吗?
“轻舟。”司行霈的声音,倏然就柔软了。
顾轻舟嗯了声。
“我爱你。”司行霈道,“和我相比,你所做的都是很自然而正常的。要相信自己。”
顾轻舟笑了笑:“隔靴挠痒!”
“我的话虽然是隔靴挠痒,可我说我爱你,不够震撼心灵吗?”司行霈反问。
顾轻舟道:“你都说了八百回,我耳朵听得都要出茧了,哪里还能震撼心灵?”
说罢,他们俩都微愣。
司行霈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多,他自己都能数的清次数,而顾轻舟却仿佛听得了他说无数次,是因为她知道他做的每件事,都包含了他的爱意。
记忆一层层的堆砌,让顾轻舟误以为,他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要睡了,晚安。”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道:“我过几天抽空回去看你。”
顾轻舟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罢,她挂了电话。
上床睡觉之前,顾轻舟还是把思路理清楚一遍。
自己和魏家,好像没什么缘分。
当初治好了魏市长的小病,如今他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了。
“魏市长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魏清嘉?”顾轻舟想,“魏家是否已经将我视为仇敌了?”
魏清嘉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以及司夫人的报复,顾轻舟完全不沾边,可魏家绝不会这么想的。
“没想到,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么多。”顾轻舟又感叹。
司慕一走了之,顾轻舟却在为这桩协议的婚姻善后。
她沉沉睡去,暂时把一切放在一边。
第522章 建个军政府吧
顾轻舟这边安睡,颜洛水却睡不着了。
谢舜民也对着天花板愣神。
颜洛水在黑暗中问他:“你可睡了?”
谢舜民出声:“没呢。”
颜洛水立马捻亮了床头的灯。
暖黄色的笼罩里,泛出温柔的光线,铺满了屋子。
“你说,轻舟是否生气了?”颜洛水问丈夫。
谢舜民也半坐起来,支着胳膊道:“与其说生气,我倒是觉得轻舟很担心。”
“担心什么?”颜洛水一头雾水。
“担心司宇啊。”谢舜民道,“魏清寒对轻舟的误解,是不会消除的。他这次看到司宇如此好用,下次岂能不利用他?”
颜洛水瞠目结舌。
“他不会如此无良吧?”
“难说了,有时候仇恨会蒙蔽心智。”谢舜民道,“司宇跑过去,很不恰当。”
颜洛水听着,也担心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颜洛水问丈夫,“咱们应该”
应该什么,却说不下去了。
颜洛水没有任何应该做的事。
她应该去提醒司宇提防魏清寒吗?此事很难,司宇只当他们是顾轻舟的帮凶应该去阻止魏清寒害司宇吗?这似乎更难了,是司宇送上去的啊。
别说颜洛水他们了,就是顾轻舟,此情此景之下,都对司宇无可奈何。
“小五也真是的。”颜洛水抱怨,“就他多事。”
谢舜民好奇看了眼颜洛水:“你不是也赞同吗?”
颜洛水哑口无言。
“我”
“其实,我是赞同轻舟的。”谢舜民道,“铲草不除根,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你是觉得我和小五蠢了?”颜洛水笑盈盈的反问。
谢舜民自悔失言。
他一把搂过了娇妻,轻轻咬她的耳垂:“洛水怎么会蠢呢?”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颜洛水心猿意马,也早已把此事丢到了脑后。
事后想想,颜洛水还是不安心。
她喊了负责厨房的佣人:“明天早上煮八宝粥,多放点红豆。”佣人道是。
于是,顾轻舟早起时,还没有下楼,就闻到了红豆的清香。
她笑着走下楼梯,看到颜洛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在翻阅今天的报纸。
“你送过来的?”顾轻舟笑问。
颜洛水点点头:“厨房的人说,熬了一夜这粥,你尝尝味道。”
颜洛水和谢舜民喜欢吃用糯米熬煮的粥,故而将一锅粥熬得香糯。
“我很喜欢!”顾轻舟一连吃了好几口,才道。
颜洛水忐忑,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吃着,最终还是决定问顾轻舟:“轻舟,你没生气吧?”
“昨晚的事?”
“嗯。”颜洛水小心翼翼。
顾轻舟摇头笑了笑:“我明白的,没有生气。”
颜洛水欲解释,副官进来道:“少夫人,魏市长来了。”
颜洛水道:“来得挺早的。”
顾轻舟点点头。
“那你快去吧。”
“急什么,让他等着吧。”顾轻舟笑道,继续喝粥。
颜洛水想起很久之前,那次是安澜要害她,差点让她被绑架。假如成功了,颜洛水此生如何自证清白?
是顾轻舟救了她。
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所以说,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颜洛水昨天的一时恻隐之心,以及小五的妇人之仁,害得顾轻舟的计划中途被司宇打断。
“轻舟,对不起。”颜洛水低声道,“我不该一时心软。”
“没事。”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你们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我有时候比较极端。”
她喝了最后一口粥,上楼更衣。
重新上妆,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旗袍,顾轻舟去见魏市长。
魏市长坐在新宅的客厅里,手边放着茶盏,他却半点喝茶的心思也没。
顾轻舟进来,他立马站起身:“少夫人,犬子无知,冲撞了您,我来给您赔罪来了!”
说罢,他还拿出自己的辞职申请书,希望顾轻舟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顾轻舟翻看了几眼,觉得魏市长的辞职申请报告,倒是写得很有水平。既像是示弱,却又像诉苦。她笑了笑,道:“这个我没资格批复,要送到南京的政治部去。”
“是,少夫人,我这就叫人送去。”魏林急忙道。
顾轻舟摇摇头:“不用了魏市长,你是督军钦选的,我不会用我的私事逼迫你辞职,你这份辞职报告,还是收起来吧!”
她重重将辞职申请仍回给魏林。
这意思,是想要魏林坦白一点,不要再想耍滑头了。
魏林自然也懂,急忙捡起了报告书,放在旁边,再也不敢拿出来。
“少夫人,请您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阿寒吧。”魏市长道。
顾轻舟昨晚就叫人把证据送去了警备厅。
今天一大清早,警备厅的人就去魏市长家,把惊魂未定的魏清寒重新抓起来,投入了警备厅的监牢。
罪名是魏清寒涉嫌购买军火!
顾轻舟已经弄到了证据,魏清寒私购军火的罪名,足够他被枪毙的。
她没有亲自碾死魏清寒,不代表她会放过魏清寒。
“此事,我已经叫人上呈给了军政府,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顾轻舟微微笑道,态度很和蔼。
魏清寒私购军火,不死也要脱身皮的。
顾轻舟一开始想直接弄死魏清寒,是考虑到名声。
魏清寒一定会说:顾轻舟已经杀了魏清嘉。
魏清嘉已经死了,她不会活过来,顾轻舟就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点流言蜚语,会一直跟着顾轻舟。
“魏市长,你这么殚精竭虑想要救你儿子,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顾轻舟问。
魏市长现在知道了。
魏清寒想要害顾轻舟。
只要顾轻舟松口,警备厅那边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魏清寒购买的军火数量不大。
“还请少夫人示下。”魏市长决定先装傻,看看顾轻舟到底是如何给此事定性的。
“他大概是想组建自己的军政府吧。”顾轻舟淡淡道。
魏市长的脸色,顿时惨白。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少夫人是想要阿寒死吧?
“少夫人,阿寒他绝不敢的!”魏林急切道。
第523章 对魏清寒的惩罚
司督军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侄儿司宇。
“大伯,二嫂她在岳城要翻天了,她如此枉顾法纪,是坏了您订下来的根基啊,大伯!”司宇在电话里气急败坏。
司督军一开始没听懂。
“慢慢说!”司督军低喝,“还没弄清楚什么事,你就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司宇的情绪忙收敛。
哪怕是在电话里,他也很害怕自己的大伯。
“大伯,是二嫂,她派人把魏市长的小儿子抓了起来,还给他扣上了私购军火的罪名。”司宇言简意赅。
司督军微微拧眉。
顾轻舟不像是办事糊涂的人。
“魏市长的小儿子,他私购军火了吗?”司督军问。
司宇一下子就哽住。
当然是购了,不过量不多,也就购炸毁一辆车的,连桥也炸不掉。
这么小的分量,就说魏清寒要谋逆,实在太夸张了!
“那都不算炸药,就是一点做炮仗的。”司宇道。
司督军的声音沉了下去:“也就是说,还是私购了!”
司宇胆怯。
“大伯,这点小事”
“私购军火是小事?”司督军的声音更加严厉,“你阿爸呢?”
这是要跟大人说话。
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司宇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提什么军火!
“不是的,大伯,您听我解释。”司宇慌忙道,“都是昨天晚上的事,二嫂在伺机报复。”
他就把昨晚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司督军。
司督军听完,更是怒不可遏:“你是说,军政府的少夫人办事,被你阻止了?你是军政府的什么人?”
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司宇拿着电话筒,瞠目结舌。
怎么就这样了?
大伯什么时候也如此是非不分了?
很快,司督军就打电话给二老爷,把他大骂了一顿:“你若是管教不好孩子,我派人去替你教!轻重不分,将来督军府的事,是不是由他说了算?”
二老爷被骂得半句话也不敢还嘴。
唯唯诺诺应下,挂了电话,二老爷就派人把司宇抓了过来。
不由分说,二老爷这边的人,把司宇狠狠打了一顿。
“往重里打,让他长点记性!”二老爷怒喝。
二太太一句话也不敢劝。
老太太那边听闻了,得知司宇跑到顾轻舟面前指手画脚,还跟司督军告状,他僭越得太过分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打,下手有轻重,若是司督军派人回来打,那就难说了。
司宇挨了顿打之后,才彻底明白一个道理:顾轻舟不仅仅是他的嫂子,更是军政府现在的女主人。
司宇的行为,不是小叔子跟嫂子闹脾气,而是损害了军政府的权威。他质疑顾轻舟,就是质疑军政府。
早起的时候,魏家的下人急忙告诉司宇,司宇昨晚送回去的魏清寒,又被顾轻舟派人抓走了。
司宇气不打一处,就想着司督军能治顾轻舟,殊不知自己太过于愚蠢,犯到了司督军的忌讳。
“你这么大人了,要知道分寸!”二太太也严厉警告司宇,“别说她是军政府的少夫人,就算她只是你嫂子,你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嫂子?”
二太太还念着顾轻舟救回了司骏,又念着顾轻舟往日的好,对司宇也是失望透顶了。
司宇挨了顿打,还四面楚歌,一时间心灰意冷,也恨起魏清寒来:“都是他,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尴尬了!”
想到这里,司宇就觉得,还是和魏清寒断交比较划算,再也不敢乱?浑水了。
司督军打了侄儿,也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你委屈了,公事公办吧!魏林从前是我的亲信,这些年他越发有了主见,我也是知道的。”司督军道,“再说了,他儿子犯事,魏林那个做老子的也是同罪。”
顾轻舟笑道:“阿爸,这是谁惊动了你?”
司督军笑笑。
顾轻舟就把昨天的事,一遍遍捋清楚给司督军听。
魏清寒想要害死顾轻舟,用心险恶。
顾轻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对付他,结果被司宇捣乱。
“魏清寒把炸药绑在我车上,这是要炸死我的,而且他还想绑架我。”顾轻舟道,“他安排了两个计划对付我,所以我先让他们自相残杀。此事被三弟阻止了。
我前思后想,魏清寒放炸药在我车上的事,的确可以加重他的罪名,但是我也要被卷入流言中,索性隐去了这一段,只告他私下购买军火的罪名。”
司督军听了,略微颔首。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市长魏林可知情?
那个歌女,是魏林亲手调教的,目的是什么?
“三弟救了魏清寒,让我想起了农夫与蛇。魏清寒会发现,三弟很好用,接下来可能进一步伤害他,来达到伤害军政府的目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把魏清寒关在牢里,我觉得最妥善。这样的话,魏林也算有了人质在咱们手里,他会更加的安分守己。”顾轻舟道。
“你办得不错,轻舟。”司督军赞许道,“这是私购军火,不管量多少,把魏清寒移交到军政府的监牢去吧。”
顿了顿,司督军又道,“这是我的意思,我会亲自打电话告诉新侬。”
司督军很赞同顾轻舟的处理方法。
魏清寒蓄谋已久,接近司宇目的绝不单纯。
放虎归山太危险了,顾轻舟从来没打算z这么做过。
“是,阿爸。”顾轻舟道。
就这样,魏清寒以私购军火的罪名,被判了三年,在军政府的监牢里服役,魏市长每周都可以去看望他。
如此,也算保住了魏清寒一命,魏林不敢再奢求什么。
他一周能去看望一次,也会知道魏清寒过得好不好。
真正懵了的人,是魏清寒。
“阿爸,这是私加重刑!我不服!”魏清寒眼眸通红。
失败之后,魏清寒捡回来一条命,一夜未睡,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对付顾轻舟。
没想到,他自以为的绝世好计谋,却没有伸展的机会。
他还没来得及表现什么,就被军政府的人给抓了。
“阿爸,你救救我!”魏清寒大叫起来,“你难道想要我死吗?”
魏市长正因为这个儿子的鲁莽而胆战心惊,当即扇了他一巴掌:“你给我好好服刑!三年而已,你出来还是二十多岁,再敢胡闹,连命都没了!”
魏清寒满腔的恨意。
同时,顾轻舟叫人把蝶飞关到了另外私密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难得一见的姿容不俗,而且心狠手辣,顾轻舟将来可能会用她。
至于她想要杀顾轻舟,就要凭借她的本事了。
此事,没有顾轻舟预想中那么好,却也算解决了。
魏清寒被抓起来,顾轻舟也去监牢看过他。
他穿着囚衣,依旧是那么英俊漂亮,态度倨傲。
看到顾轻舟,他高高昂起脸,冲顾轻舟啐了口,低声咒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他态度很倨傲。
顾轻舟是无所谓的,可陪同顾轻舟进来的牢卒却不高兴。
站在牢房门口,牢卒问顾轻舟:“少夫人,他这么不识抬举,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魏清寒依旧不为所动。
顾轻舟问:“你们是有什么好方法?”
魏清寒的手指,微微曲起。
牢卒笑道:“好方法是没有的。不过他这么漂亮,单独关在这个牢房里,实在太可惜了,可以让他挪个地方。”
说罢,牢卒冲顾轻舟使了个眼色。
魏清寒顿时明白,他脸色骤变,又恶心又愤怒。
他冲过来,厉声咆哮:“你敢!我阿爸可是市长,你试试看!”
牢卒不以为意。
军政府的监牢,牢卒们眼里只有军政府的人,何曾把市长放在眼里?
顾轻舟失笑。
“你敢!”魏清寒的脸由白转紫,顾轻舟的笑,让他心底莫名生起了寒意。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只要顾轻舟点头,他即将会遭遇那等最肮脏的难堪!
魏清寒特别恨这种事,其实还有个缘故,也是因为魏清嘉。
魏清嘉之所以离婚,并不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女学生,而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男学生。
为何魏清寒觉得他离过婚的姐姐还是那么冰清玉洁?因为他很清楚,她姐姐和姐夫从未睡过。
这大概也是魏清嘉为什么那么大胆,想要最好的前途吧!
现在,顾轻舟却要如此对付他,魏清寒不能忍受。
他宁愿一头撞死!
“不要这样做。”顾轻舟微笑过了之后,严肃告诉牢卒,“我很不喜欢用这种事来折磨人的。”
牢卒有点尴尬。
“我的话,不是开玩笑。”顾轻舟又补充,生怕牢卒会错了意。
她总觉得,这样的手段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顾轻舟可以手染鲜血,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格调降低到这种程度。
从前她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嘉,现在也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寒。
她有无数的手段可以收拾他,叫他惨痛,而那种手段,顾轻舟不喜欢。
魏清寒那颗愤怒又忐忑的心,倏然一紧。
他怔怔看着顾轻舟。
牢房里光线很暗淡,只能看到顾轻舟柔媚的轮廓,魏清寒怔愣,良久没有动。
顾轻舟已经走了出去。
第524章 轻舟别看
顾轻舟从监牢里出来之后,魏市长特意来拜访她。
老生常谈的话,顾轻舟听腻了,她拒绝了魏市长的拜访:“请他回去吧,军政不分家,督军还是很信任他的,把我这话带给他吧。”
副官道是。
夜里的时候,顾轻舟又去看了蝶飞。
蝶飞被关起来之后,人反而清醒精神了,她知道顾轻舟会保住她的命。
“少夫人”她一看到顾轻舟,就急忙奔过来,似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顾轻舟看着她,她绝俗的容颜在如豆的昏灯下,也有种叫人心旷神怡的悸动;她歌声轻灵,婉转动听。
像她这般美丽又多才的女子,若是生在盛世,或许会有更好的前途。
顾轻舟倏然明白,为什么司行霈一定要实现江南江北的统一,要建一个太平年代。
乱世会把人逼得低贱,贱如草末。
“我不会杀你,现在也不是用你的时候。”顾轻舟声音温柔,“你若是相信我,就安心在这里,把自己养好了,保存你的歌喉和容貌,将来我自然会给你机会。”
蝶飞就想到,顾轻舟叫人送过来的饭菜,营养总是很丰盛,甚至还有水果。
而胭脂水粉,也是每天都有,全是新的。
顾轻舟若是不把她关起来,只怕她这会子已经被魏市长给除了。
这个当口,蝶飞的确不宜露面。
“少夫人,我绝不敢再背叛您。”蝶飞道,“求您信任我,给我机会。”
经过上次的事,顾轻舟的智慧、谋略,以及心狠手辣,已经彻底震服了蝶飞。
蝶飞对顾轻舟又敬又畏。
“机会会有的。”顾轻舟安抚她,“好好呆在这里吧。”
说罢,她转身走了。
蝶飞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慢的宁神养气,不再心浮气躁了。
她每日依旧保养好自己,早晚还会练嗓子。
这件事解决了,顾轻舟依旧常去何氏药铺。
何梦德跟着宋医生和艾诺德医生,学会了一些西医仪器的用法。
“轻舟,这个呢,是听诊器,非常好用!”何梦德高兴道,“特别是给小孩子看病。
咱们的老祖宗说,宁治十汉子,不治一妇人,说明妇人科难治;又说宁治十妇人,不治一孩童,儿科更难。
小孩子表达不清楚,无法告诉大夫哪里不舒服,有了这个听诊器,一些问题就能听出来,真真了不起!”
顾轻舟笑。
“我听听。”顾轻舟接过来。
她还没有熟悉西医,听不出所以然,何梦德用得比她顺手。
顾轻舟又去拜访了艾诺德医生。
艾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
顾轻舟错愕看着这一幕。
“热毒已经下去了,这次的脉象比上次好了,再外敷药即可。”艾诺德道。
看到顾轻舟,艾医生笑着站起身。
送走了病人,艾诺德告诉顾轻舟:“烧伤之后,体内会有热毒,咱们的仪器无论如何也检查不了,可中医上说,脉象洪大有力,就是有热。通过号脉辅助,果然很有用。”
这是他跟顾轻舟和何梦德学的。
“能帮助到您和病人,这是中医的荣幸。”顾轻舟道。后来顾轻舟总结了下:西医仪器对中医的帮助很大,因为那些仪器,仔细学习一段时间就知道怎么用,而且用得很准确;可中医的号脉,别说西医了,就是中医自己,有的学上数年都号不准。
艾诺德医生在华夏的日子久了,他有点中医基础,而且天赋很高,所以他学会了。
“这些日子,我总结出了几条经验,还请老师您指证。”顾轻舟对艾诺德道。
艾诺德颔首:“少夫人请讲。”他最近也爱称呼顾轻舟为少夫人,似乎这样更加尊重她。
“中医可以学西医的,有仪器和静脉注射。”顾轻舟道,“这是西医快和准的秘诀。”
艾诺德笑道:“少夫人,您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仪器是让看病的过程又快又准,而静脉注射的确是让西药又快又准,你说得不错。”
顾轻舟却沉默了下。
艾诺德又道:“可这两样的发展,过程是很漫长的,我不知道能否用在中医上”
顾轻舟应道:“困难肯定是有的。”
任何的改变,都是困难重重。
顾轻舟既然励志要做这件事,她就会把此事做好。
这天,她跟艾诺德聊了很久。
两个人话题投机,顾轻舟还帮艾诺德看了五名烫伤病人。
从医院回来,顾轻舟又开始伏案疾书。
她在做规划。
她趴在桌子上就神不知鬼不觉睡着了。
顾轻舟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司行霈。
梦中到处都是火光,司行霈浑身的血,站在火海深处,冲顾轻舟微笑。
他说:“轻舟,转过脸去,别看!”
火一层层将他包裹,卷入十八层地狱般,他的眉目起了一层火,头发也烧灼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火焰在跳跃。
顾轻舟猛然惊醒。
她浑身冷汗。
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凌晨三点半,木兰正趴在顾轻舟的脚边,睡得安详。
顾轻舟怔愣了半晌。
醒过来之后,那个梦更是没头没尾的,梦中到处都是火,而顾轻舟离得好远。
司行霈似乎是无法自救了,他在临终前让顾轻舟转过脸去,不要伤心。
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乱跳。
“好好的,做什么鬼梦!”顾轻舟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去洗了澡,重新躺下,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可顾轻舟毫无睡意。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轻舟都心绪难宁。
“轻舟,舜民的书局请了宋晓兰做广告代理,他们今天在海边拍照,你可要去瞧瞧?”颜洛水给顾轻舟打电话。
蝶飞出事之后,谢舜民就放弃了她,选择了第二名的宋晓兰。
宋晓兰也有背景,她是鲁地某个小军阀的女朋友,对方特别捧她,在岳城给她置办了别馆。
谢舜民的邀请,宋晓兰答应了。
“好啊。”顾轻舟的右眼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不想呆在家里,她也想出去走走。
她先去了颜洛水的房子。
颜洛水还在选衣裳。要挑选一件得体的却又不被宋晓兰比下去的衣裳,颜洛水也是煞费苦心。
霍拢静和颜一源也来了。
顾轻舟一直在沉默。
那边,霍拢静和颜一源跟颜洛水说着什么,他们似乎聊得很热络。
“轻舟!”颜洛水重重推了她一下。
顾轻舟回神,问:“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颜洛水好笑,“我们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
顾轻舟歉意笑了笑。
她真没办法转移注意力。
稍微不留神,梦中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就要把司行霈吞没。
“我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次是怎么了?”顾轻舟反问自己。
她似乎从不担心司行霈的。
如今,因为一个梦,她失魂落魄很久。顾轻舟没怎么了解过西方的科学,所以她不会用科学的观点去分析问题。哪怕不懂科学,顾轻舟也坚信,梦是自己的臆想,绝不是预言。
梦不会预见任何事。
“我只是担心他,他什么事也没有的。”顾轻舟告诉自己。
然而她想了起来,司行霈一连两天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这个念头一起,加上昨晚那个梦、现在不停跳动的眼角,顾轻舟再也坐不住了。
她想去看司行霈。
可理智告诉她:“不要这样做!司行霈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一旦你主动了,你就回不来了。”
自己送上门,就是等于把自己给了司行霈。
顾轻舟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再三犹豫。
“轻舟,你又走神了,你没事吧?”颜洛水的调侃,变成了担心。
顾轻舟自己也叹了口气。
“我没事。”顾轻舟道。
她站起身道,“你们去海边玩吧,捡几个贝壳给我。我想着一个药方,今天要把它弄出来。”
一看就是敷衍的话。
颜洛水和霍拢静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戳穿顾轻舟,而是道:“那行,我们去玩,你可别后悔啊。”
顾轻舟嗯了声。
她回到了新宅,重新准备做规划,可思路开始无法集中。
她忍了再忍,还是给司行霈在平城的官邸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朱嫂。
“顾小姐?”朱嫂惊喜,“你要来了吗?”
“没有。”顾轻舟笑道,又问朱嫂,“少帅他这些日子,很忙吗?”
“很忙,他都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朱嫂道,“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
顾轻舟听这个话风,心中越发不安。
司行霈果然很久没回家了,他也很久没打电话给她。
“会不会出事?”顾轻舟问自己。
她再也坐不住了,喊了司行霈给她的两名副官,以及唐平。
“备车,我们去趟平城。”顾轻舟道。
她想知道他如何了。
其实,打个电话去驻地,也是可以知道的,可顾轻舟想亲眼看看。
瞧见了,她才能放心。
“平城?”唐平诧异,“现在吗?”
现在走的话,只怕要夜里才能到。官道上土匪多,汽车走夜路不方便。
“嗯,现在。”顾轻舟道,“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就出发。”
唐平不敢再有异议。
恭敬行礼之后,唐平去准备了汽车,顾轻舟让立马发车。
她急匆匆赶到了平城。
第525章 我是他的女人
顾轻舟的汽车,路上没有停歇。
三名副官轮换着开车,中途停了三分钟,是给汽车添油的,少夫人的唇就抿了起来,露出了她的不快。
于是,他们加快油门,让汽车飞驰。
一路颠簸中,顾轻舟在黄昏的时候,到了平城。
“去驻地。”顾轻舟道。
跟过来的副官,除了唐平,剩下两人都是司行霈的,他们都知道平城的驻地在哪里。
“是,顾小姐。”他们一到了平城,立马就改了称呼。
汽车直接去了驻地。
副官停稳了车子,前去通禀。
有名参谋和司行霈的亲信邓高,疾步走了过来。
一看到顾轻舟,邓高就露出亲切的笑:“顾小姐,您来看师座了?”
顾轻舟含混应了声。
参谋也笑,脸上似乎有喜悦。
然后,参谋解释:“师座去了雍阳镇,那边的铁路靠近树林,不知是谁在树林里放火”
顾轻舟闻言,一颗心顿时乱跳。
“他去救火了?”顾轻舟声音急促,打断了参谋的话。
参谋微愣,继而笑道:“没有,师座赶过去的时候,火早已停了,他去督工了,那边还有点其他事。”
其他事,就是指李文柱的余孽。
司行霈说是去督工,实际上是去铲除余孽。
这话,参谋没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却明白了这个其他事的含义,她眉头微微蹙起。
参谋和邓高惊讶的发现,顾小姐蹙眉的样子,有点像师座。
这神态很相似。
“顾小姐,师座很快就回来了,您请到屋子里等。”参谋好笑。
顾轻舟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份情谊,只怕师座要乐疯了。
参谋把顾轻舟请到了驻地最中间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院子门口站满了亲侍。
“开门。”参谋道。
亲侍看到是熟悉的参谋,这才打开了门。
迎接顾轻舟的,是司行霈的亲信,其他人并不知顾轻舟来了。
参谋请顾轻舟进来:“这是师座休息和办公的地方,您先坐下,我叫人去给您准备晚膳和茶水。这一路上,您辛苦了。”
顾轻舟被他说得略微尴尬。
她轻轻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可眼底的不自在泄露了她的秘密。
“不用麻烦。”顾轻舟道,“你们师座,他何时会回来?”
顾轻舟不能再追到雍阳镇去。
司行霈去那边,是善后的,形势很危急,顾轻舟若是贸然闯进去,被李文柱的余孽抓住了,成了人质,反而叫司行霈掣肘。
“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参谋道。
顾轻舟略微颔首。
副官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脸,又端了茶。
这些当兵的大老粗,用最细致的方式对待顾轻舟。
顾轻舟心中微热。
她知道,这些都是司行霈平日里吩咐过的。
司行霈的亲信敬重顾轻舟,才会善待她,哪怕她曾弄得司行霈狼狈出逃。
“去忙吧,我等着就是了。”顾轻舟对参谋道。
参谋道是。
顾轻舟洗了脸,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一路上,她是滴水未沾,嗓子有点发干。
刚喝了两口,粗布门帘再次被掀起。
顾轻舟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女人身上香水的味道,清雅诱人。
顾轻舟抬眸。
她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手里端着红漆托盘,婷婷袅袅进了屋子。
顾轻舟微讶。
驻地怎么会有女人?
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子里掌灯。灯光是暖黄色的,落在人的脸上,有种朦胧的韵致。
顾轻舟抬眸看着进来的人。
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约莫二十来岁,跟顾轻舟差不多大。她是尖脸,越发显得她俏丽可爱。
她的眼睛很大,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顾轻舟。眼珠子很黑,宛如子夜;肌肤胜雪,红唇娇艳。
“顾小姐。”她笑着,将红漆托盘放在顾轻舟的面前。
她的手是素白的,红漆衬托映衬下,双臂似玉藕般。
顾轻舟不认识她,只是略微颔首。
“顾小姐,请您用膳。”女孩子笑盈盈的,将饭菜全部从托盘里端起来,放在顾轻舟面前。
顾轻舟再次微笑颔首。
女孩子给顾轻舟布菜,然后就站在旁边,眼睛始终盯着顾轻舟瞧。
顾轻舟实在没什么胃口,又怕司行霈回来问及,她没吃饭的话,叫他担心,就端了碗,打算吃小半碗交差。
她吃饭的时候,动作缓慢而优雅。
而旁边的女孩子,始终在看她。
顾轻舟放下碗筷,转颐问她:“为何要盯着我瞧?”
女孩子微愣,继而咯咯笑起来。
“顾小姐,您真漂亮。”女孩子道,“怪不得师座总念叨着您呢。”
顾轻舟没言语。
驻地有女人,这原本就很奇怪,可是她没有问。
司行霈行事,自然有他的方法,顾轻舟不便插手。
“顾小姐,我叫九陌。”女孩子介绍自己。
顾轻舟颔首:“你好。”
女孩子就诧异看了眼顾轻舟,含笑问:“顾小姐,您不好奇我是师座的什么人吗?”
顾轻舟问:“什么人?”
九陌眼珠子微动,一汪秋水澄澈的眸光,格外的妩媚。
她笑道:“我是师座的女人。”
她看着顾轻舟,等待顾轻舟的表情出现变化。
九陌一直爱慕司行霈的。
顾轻舟的出现,让九陌感到很不舒服。她从前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这股子嫉妒的怒焰就涌了上来。
她观察着顾轻舟的神态,等待顾轻舟气急败坏的离开。
不成想,顾轻舟并没有出现九陌预想中的表情,她反而是狐惑上下打量了九陌一番。
九陌更怒:“她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吗?我难道没有她漂亮吗?”
她如此想着,却听到顾轻舟道:“你不是。”
九陌愕然。
这种谎言,对女人来说百试不爽,为什么顾轻舟能如此轻易就戳穿她?
“我是的。”九陌收敛心绪,微微扬起脸,“顾小姐,男人常年在营地,都是需要女人的。”
顾轻舟沉默。
九陌继续道:“顾小姐,您觉得师座是不沾女色的人吗?”
“他不是。”顾轻舟淡然,“但是,你并不是他的女人。”
九陌错愕。
她几乎要失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顾小姐,您接受不了吗?还是,您在自欺欺人?”
九陌又道,“你为什么接受不了呢?我听说,您可是”
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
她若是敢说出来,司行霈会割了她的舌头。
顾轻舟是结婚过的,至于她现在是什么光景,九陌也不知。
“我能否接受,跟你是否被司行霈睡过,是两码子事。”顾轻舟道,“你不是他的女人。”
“为什么?”九陌突然厉声,“你凭什么如此笃定?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守身如玉吗?”
第526章 预感
顾轻舟看了眼这个女人。
她生得美丽,自有一股子风情,可她旗袍的上臂处微微紧蹙,胳膊修长匀亭,线条感很美,看得出她身负武艺。
况且,她眉心紧攥,一看就是处,子之身。
她是司行霈的谍报人员,却把心思错付在司行霈身上了。
“嗯。”顾轻舟淡淡道。
嗯?
什么嗯?
“嗯什么?”九陌问。
“我相信他会守身如玉。”顾轻舟抬眸,看着九陌疑惑的眉眼,安静说道。
九陌怔住。
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九陌立马出了屋子。
司行霈正疾奔回来,满身的尘土。
看到九陌,就像看到副官一样,都是装饰物,他直奔屋子里。
顾轻舟刚放下碗筷,就被他抱紧了。
“你怎么来了?”他修长有力的胳膊,箍紧了顾轻舟,低头就轻轻吻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悄声问,“想我了?”
顾轻舟推他:“你一身的脏!”
来的路上,她也想过用什么借口。
想来想去,她没有找到,就只能咬定自己是路过,并非故意来看他的。
当然,这样的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破。
司行霈放开了她。
他想要去更衣梳洗,再过来陪她,却愣是舍不得。
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顾轻舟没有动,任由他的辗转缠绵。
好半晌,司行霈这才罢休了,拍了拍顾轻舟的后背:“吃饱了吗?”
“还没。”
“再吃一点,我去换身衣裳。”司行霈道。
他的确是满身的泥土。
他换好了衣裳之后,带着顾轻舟回到了平城。
他亲自开车,路上和顾轻舟闲聊。
“说说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的,出事了吗?”司行霈问她,“谁让你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顾轻舟道,“我就是路过。”
“扯谎!”司行霈捏了捏她的小脸,“又不乖了,在我面前也能撒谎!”
顾轻舟打开了他的手。
为了转移话题,她把岳城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司行霈。
关于魏清寒和司宇,她也着重说了。
“不像话!”司行霈的眼眸微沉,“阿宇那小子欠打,被二叔二婶养得不知轻重!他是幸好我不在岳城,否则非要打他一顿。”
“他也没做什么。”顾轻舟道。
司行霈抿唇。
片刻之后,他又问顾轻舟:“为什么来平城找我?”
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顾轻舟叹气。
“轻舟,说句你想我了,真的很难吗?”司行霈问,唇角却有狡黠的笑意。
他笃定她是想念他了。
顾轻舟低垂羽睫。
司行霈腾出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你这个人呢,胆子那么大,心思也细腻,怎么就在我跟前忸怩?”
复而他又想到,只有顾轻舟真正在乎的人,她才会有这等小女儿的娇憨。
想到此处,心花摇曳。
司行霈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轻舟,我也想你!”
“知道了。”顾轻舟的声音很轻。
回到了官邸,朱嫂已经睡下了,司行霈没有惊动她。
他把顾轻舟抱上了楼。
两个人温存良久,他听到顾轻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她方才没有吃饱。
司行霈道:“我去给你煮宵夜。”
顾轻舟嗯了声。
她站在旁边看。
炉火跳跃,司行霈的眼睛里有火焰,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收缩。
她猛然上前,抱住了司行霈的腰。
司行霈微愣:“怎么了?”
他很意外,顾轻舟并不粘人的,这次的表现实在透着奇怪。
“没事。”她紧贴着他宽大结实的后背,埋头低声。声音嗡嗡的,有了一些疲倦和惧意。
后来,她还是告诉了司行霈,为什么她急忙到平城来。
她在梦里吓坏了。
“梦都是反过来的,轻舟。”司行霈低声,轻轻摸着她的面颊,“别怕!”
顾轻舟颔首。
司行霈就觉得她真乖。
他唇角微翘:“现在终于知道心疼我了,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顾轻舟又不言语了。
司行霈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善后的事做好了吗?如果做好了,就把你和司慕的事都告诉督军吧。”
顾轻舟立马摇头:“还没。”
司行霈的眉头微蹙,下颌线微微收紧,不悦就透了出来。
“我没有敷衍你,我正在做。”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又不忍心。
这一刻的气氛极好,她千里迢迢赶过来,而且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他,司行霈心满意足。
原来,他这样容易被打发。
吃了宵夜,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顾轻舟就跟司行霈说起那个女孩子。
“她啊?”司行霈道,“她是九陌。”
“她说,她是你的女人。”顾轻舟道。
司行霈失笑。
“你相信了?”司行霈问她。
他不用去看,都知道顾轻舟是什么表情。果然,他听到顾轻舟道:“没有,这等谎言太过于拙劣。她一看就是谍报人员。既然是你的下属,就绝不可能是你的情人。你虽然不讲究,可公私还是分明的。”
“我不讲究?”司行霈佯怒,把她压在身下,“让你看看什么是不讲究!”
这一番折腾,就是午夜了,顾轻舟精疲力竭。
她很疲倦。
他们俩,始终没有真正的融入彼此的身体,故而就需要更加辛苦来满足他。
顾轻舟洗了之后,就沉沉睡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电话响起,司行霈去接了电话。
他上楼推醒了顾轻舟:“轻舟,雍阳镇那边出现了偷袭,我的人受伤了,我要去一趟。”
顾轻舟的心又是一缩。
“要当心!”她道。
司行霈颔首,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
顾轻舟继续道:“若是起火了,千万别往火源走,要知道避开。”
司行霈被她逗笑。
“傻丫头!”他摸了摸顾轻舟的脑袋,急匆匆出门了。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不许走,等我回来送你。”
不等顾轻舟回答,他下楼去了。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顶,顾轻舟陷入沉思里。
“那个梦,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呢?”顾轻舟问自己。偏偏雍阳镇那边还真的失火了。
如此凑巧!
她很不安心,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点点在冒泡。
顾轻舟睁大了眼睛,等着天亮。
五点的时候,她就起床了。
朱嫂也过来,看到了顾轻舟,惊喜不已。
“走,去阿潇那边。”朱嫂高兴领着顾轻舟,去看阿潇的孩子。
阿潇两口子也很欢喜。
顾轻舟抱过孩子,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情慢慢好转。
在阿潇这里磨蹭了半天,朱嫂带着她回去了正院。
“中午,午饭就顾小姐你自己吃。”朱嫂笑道,“阿潇不跟我们同桌的,她是单独的。”
顾轻舟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她的心思,还在司行霈那边。
她时刻留心那边的动静。
故而,她喊了副官,让他去驻地看看,师座何时从雍阳镇回来。
“雍阳镇那边的线路不通,还不知道情况。不过,师座从来没吃过亏,顾小姐放心。”副官道。
马有失前蹄啊。
哪怕不吃亏,也会有意外吧?
顾轻舟可是记得,司行霈之前遇到过意外的。
她默默交叠着双手,不停的握紧。
心中汩汩成了一团,不知哪些东西在流淌,顾轻舟非常担心。
最终,她还是坐不住。
她想去驻地看看。
副官诧异看着顾轻舟:“顾小姐,现在都不到半天,师座那边只怕架势才刚拉开,您太着急了。”
顾轻舟是关心则乱。
她坐在司行霈的官邸,还是无法控制的眼皮跳。
“顾小姐啊,少帅他能照顾好自己。”朱嫂也笑着安抚她,“少帅有太太在天之灵保佑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顾轻舟含混点了点头。
她中午有午睡的习惯,却又被莫名其妙的梦魇给镇住了。
醒过来之后,她反而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知道梦中的一切都很可怕。
“雍阳镇有消息吗?”顾轻舟又问副官。
副官道:“这是军事机密,要问参谋。”
顾轻舟道:“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参谋,师座那边情况如何了。”
副官道是。
很快,副官过来回话:“顾小姐,总参谋说,师座已经和李文柱的余孽交火了,估计傍晚就能解决战斗。”
开战了!
顾轻舟的脸,微微阴沉了下去。
她静坐良久,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朱嫂进来喊她吃饭,她也没听到。
“顾小姐,吃饭吧?”朱嫂笑道,“您怎么了,少帅从前也打仗的啊。家常便饭的事,您为何这样忧心忡忡?”
顾轻舟勉强露出了笑容。
她不想朱嫂跟着她一块儿担惊受怕的。
“没事,我就是爱胡思乱想。”
晚饭,顾轻舟是吃不下的,她的心思一直在司行霈那边。
她总派副官去问,也不好,毕竟这些都是军机,顾轻舟实在太僭越了。
一坐到了晚上十点,顾轻舟还是睡不着,也没办法静下心做事,故而对副官道:“再起驻地,打听打听师座的情况,问问雍阳镇的叛乱解决没有。”
副官道是。
结果,这次副官却很久没回来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