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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_第1738章顾轻舟的老家

    皓雪来了。

    她里面穿旗袍配鹿皮短靴,外面是一件貂皮大氅,非常贵气。

    身为歌女,她能这么有钱,也是不容易的。

    白贤听说,她后来是傍上了一个有钱人。

    她开口就对白贤道:“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太太说。说完了,咱们就算结束了,否则你别怪我纠缠你一辈子!”

    白贤气得额头青筋凸起。

    他很想一拳打死皓雪。

    顾纭却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对白贤道:“石头,你去镇子上买点排骨吧,我今晚想吃红烧排骨。”

    她三个月的肚子并不显怀,腰身还是很纤细。

    白贤却不肯走。

    真动手,顾纭是打不过皓雪的。

    皓雪从福利堂出来,打架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劲。福利堂活下来的孩子,都像野狗,一点食就能拼命,且喂不饱。

    “阿纭回去。”白贤道,“你先回房。”

    顾纭摆了摆手。

    皓雪趁着他们俩说话,把顾纭这庭院和堂屋看了一遍。

    然后,她又不请自来的往客房走。

    她逛了一圈,出来对顾纭道:“你这房子不错。别说乡下,哪怕是上海也没这么宽敞干净的。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什么商量?”

    “我是从上海逃难过来的,身上不缺钱,但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你这房子空得很,让我住到明年三月。

    等过了明年三月,天气暖和了,我自谋出路,到时候不叫你为难。”皓雪笑道,“你抢了我男人,总不至于就这么算了吧?”

    白贤想要掐死她。

    顾纭拦住了。

    白贤很怕她同意,却听到顾纭声音温柔:“我不同意租房子给你。我没有抢走石头。石头没有对不起你,是你算计他。”

    “嚯,男人的话你也信?”皓雪翻了个白眼,“他十四岁就睡了我,你知道吗?”

    “他没有。”顾纭说。

    皓雪又翻了个白眼:“蠢婆娘,他骗不死你!这种事,他会承认吗?你问问他,我那时候是怎么伺候他的?”

    “他说过了。”顾纭道,“他没有!”

    白贤心中微动。

    他看着顾纭,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他人高马大,此刻的表情和神态,完全像是被

    训话的幼兽。

    皓雪神色骤变。

    她一直想要驯服白贤的。

    不成想,最终却被顾纭后来居上!

    皓雪这一生,在男人上从来没输过,她当即冷冷笑了:“好,你们情深义重,给我等着!”

    她狠狠瞪着白贤,又看向了顾纭。

    顾纭就低声对白贤道:“她肯定是要出去胡说八道,让咱们俩在村子里过不下去。石头,你去发电报给九爷,让九爷帮咱们这个忙。”

    她声音不大。

    皓雪听到了,身后微僵。

    她垂死挣扎了下:“你以为九爷能听你的?”

    “我姐姐有权有势,九爷跟他们家关系密切。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顾纭道。

    皓雪沉默看着他们俩。

    她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

    白贤看着她乘坐来时候的马车,出了村子,往远处去了。

    后来,皓雪没有再出现。

    但她的出现,给了顾纭一点启发。

    她对白贤道:“石头,咱们真得麻烦一次九爷。皓雪知道你在这里,你其他的仇人,甚至洪门里的其他人呢?”

    白贤是很不想麻烦张辛眉的。

    九爷又不是谁都可以求得动。

    去求九爷,无非是利用顾纭和司太太那点血脉情。

    但为了以后的安稳,他还是去了。

    几天之后,张辛眉到了村子里。

    那天正好下雪,他冒着满身的寒意,进门捧着热茶就不松手。

    “......你可以去轻舟的老家。”张辛眉对顾纭道,“那是孙家的祖宅,我有钥匙,离这里也很远。

    你到时候就说,你是孙合铭的女儿,村子里人又不知道真假。我把房契给你,你也算有个着落。

    我会派人抹去白贤的痕迹,你们俩今夜收拾收拾就走。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送你们去南洋,可如今是战时,太远了不安全,你们也过不去,南洋也在打仗。上海的人查到白贤,只会查到一个死人。

    既然是死人,怎么会被人找到?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顾纭很想给他磕头。

    张辛眉扶住了她:“行了,我也不是为你,更不是为了石头。我......”

    “你是为了玉藻,我知道。”顾纭道,“九爷,你会和

    玉藻结婚吗?”

    张辛眉:“......”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很久。

    白贤悄悄拉了下顾纭的袖子。

    顾纭低声道歉:“对不住九爷,我说错了话。”

    张辛眉唇角牵动了一抹淡笑:“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很羡慕你们,真的。你们想结婚就能结婚,想和谁过日子就和谁过日子。”

    后来,他亲自把白贤和顾纭送到了顾轻舟曾经住过的村子。

    村子里老一辈人都知道顾轻舟,以及她当时的师父。

    听说是孙家的人,村子里人很热情。

    张辛眉走的时候,就一路把他们的痕迹消除了。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顾纭家乡的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俩就好像从天地间消失了。

    就连张辛眉,也假装不知道。

    想要封闭消息,最好是所有人都忘记他们。

    后来玉藻派人去找,一直找不到。

    她都没想过她小姨会去她母亲的老家。

    张辛眉失忆之后,这条线更是断了。可能是当时跟顾纭提过玉藻,他那个瞬间的感情是真的。

    和司玉藻有关的,张辛眉的记忆都会深一点。

    他是把关于司玉藻的每一件事,都反反复复在心上描摹。

    司玉藻怀孕,也让他想起了怀孕的顾纭。

    张辛眉的脑袋有点疼。

    这天夜里,他突然想了起来。

    “......轻舟的老家。”他对司玉藻道,“玉藻,如果我杀了他们,肯定是把他们埋在了你母亲的老家,你得派人去查查看。”

    玉藻点点头。

    三个月之后,玉藻终于见到了顾纭。

    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儿,还是很腼腆,身后跟着她丈夫。

    “玉藻,九爷派人去找我,我想知道你们好不好,所以过来看看。”顾纭低声道。

    顾轻舟更加意外。

    她这些年牵挂了太多,早已把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妹妹忘得精光了。

    顾纭突然到了新加坡,顾轻舟就不让她走了。

    “你住下吧。你看,你为数不多的亲人都在这里。咱们是血脉至亲啊,阿纭。”顾轻舟道,“等过段时间航线能通了,我还要去北平找你母亲和姐姐。”

_第1739章颜恺的番外开端

    玉藻找到了顾纭和白贤,以及他们的孩子。

    顾轻舟留下顾纭住,顾纭心里略感不安,怕打扰人家。

    且她在乡下住习惯了。

    可国内又传来打仗的消息,回去的路被堵塞了。

    顾轻舟想去接香雪和莲儿全家,飞机却申请不到航线,没机会了。

    顾纭留在了新加坡。

    白贤帮司家管理一处不大的橡胶工厂。工厂在马六甲偏僻的地方,顾纭带着孩子也去了。

    当地也有家报纸,顾纭写专栏很有经验,也很快打开了市场,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除了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倒也不再想回乡下去了。

    马六甲也偏僻,到底是城里,有电灯电话,教育资源也还不错,她的女儿能有机会见见世面。

    哪怕是为了孩子。

    她也慢慢跟顾轻舟、顾缨和顾绍熟悉起来。特别是顾轻舟,很关心她,她就不怎么害怕和司家来往了。

    不过,她不太爱去司家,因为司家总是有很多的客人。

    听说最近又来了一大批,就住在司家。

    其中有一位很威严的长者,身边跟一位气质出众的太太,还有个高大英俊的儿子。

    顾纭就问司玉藻:“那是谁?”

    司玉藻已经是八个月大的肚子了,走路都费劲,但不耽误她每天去医院、回娘家。她活泼得像个猴儿,一刻也停不住。

    听到顾纭问,她就笑道:“那是叶骁元。”

    她还以为顾纭不知道。

    可顾纭到底在报界做过事,一听就露出了惊容:“山西的叶将军?”

    “是的,他跟我阿爸关系很好。听说他已经和军方闹了决裂,所以放弃了山西的势力,带着私兵到了南洋。”司玉藻道。

    顾纭诧异。

    “他还有私兵?”顾纭问,“这里也要打仗吗?”

    “不打仗。”司玉藻笑了起来,“南洋这么大,地盘不冲突,这是我阿爸首肯的。我阿爸跟叶将军是过命的交情,听说当初我姆妈逃到太原府,是叶将军全家保护了她。”

    顾纭不是很懂这些,陈年往事她也不知道。

    她含混点点头。

    这次来的,不单单是叶家,还有康家、王家和叶姗夫妻俩。

    叶骁元一走,太原的大族们人心惶惶

    ,个个都不安起来。

    叶骁元的长女嫁给了王家,幼女嫁给了康家,这两族是受他庇护的。他要走,他们也哀求着一起走,故而就来了。

    “我姆妈可高兴了,说新加坡战后重建,正需要资本和人才,王家、康家都是大族,对我们只有好处。”司玉藻笑道。

    顾纭听得半懂不懂,附和着点头。

    玉藻想让她见见这些人,顾纭的恐惧症就差点犯了。

    她立马道:“不不,我得赶紧回马六甲!”

    “小姨,你干嘛害怕见人?你这样好看。”司玉藻笑道。

    顾纭低垂了头。

    她不喜欢热闹,人一多她就浑身不自在,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叫她芒刺在背。

    司玉藻也不勉强她。

    她要亲自去送顾纭。

    顾纭拒绝:“你好好休息,这么大的肚子,可别到处乱跑。”

    司玉藻道:“没事,我现在还能站一台手术,好得很。”

    “九爷不管你吗?”顾纭笑。

    司玉藻道:“他是你外甥女婿,叫什么九爷?你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好了。他不管我,我自己有分寸。”

    顾纭:“......”

    哪怕她跟司玉藻没那么熟,她也觉得“分寸”二字跟司大小姐不沾边。

    两个人推脱了半晌,司玉藻只是把顾纭送到了大门口。

    司家送给了顾纭一辆汽车,她丈夫白贤已经学会了开,两个人开车回了马六甲。

    白贤问她:“想吃什么吗?咱们买点东西再回去。”

    “带一点果酱。”顾纭笑道,“我想自己学做窑,然后烤面包吃。不过我做的果酱不好。”

    “很好啊,你做什么都好吃。”白贤低声说。

    顾纭脸微红。

    白贤就一边开车,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的女儿在后座,抱着娃娃睡得香甜。

    女儿身上,盖着一条雪白色的围巾。围巾有点旧了,还有点点褐色洗不掉,不再那么蓬松香软。

    但白贤喜欢随身带着它。

    他哪怕不自己围,给闺女当个小毯子也适合。

    顾纭心里甜蜜。

    结婚这么久,仍是很甜。

    他们刚走,司玉藻准备回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玉藻。”

    她回眸,看到了颜恺。

    司玉藻脸上堆满了笑容:“恺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就去了趟菲律宾,想回来还不是随时的事?我昨天就回来了。”颜恺道,“你怎么又回娘家了?”

    “我娘家好,我乐意回,你管得着?”司玉藻道。

    “这暴脾气!”颜恺一伸手,把她的脑袋往腋下夹。

    司玉藻转身要躲。

    张辛眉迎面走了过来。

    他脸色微沉。

    他远远就看到司玉藻和颜恺在打闹,想着她都这么大肚子了,还不消停,就气不打一处来。

    “九哥。”玉藻招呼他,“你事情谈完了?”

    张辛眉冷淡嗯了声。

    颜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头。

    “回家了。”张辛眉道。

    玉藻不想走:“我姆妈说今晚厨房有好吃的,好像是鸭子汤。再说,恺哥哥也来了......”

    张辛眉不由分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八个月肚子的司玉藻已经快120斤了,张辛眉抱得却毫不费力。

    司玉藻惊呼,搂紧了他的脖子。

    颜恺在身后瞧着,忍不住笑了。

    他从小和司玉藻、颜棋混,他这两个妹妹,一个臭不要脸,一个反应迟钝,颜恺被她们俩折磨得痛不欲生,导致他青春期很讨厌同龄的女孩子。

    就这么个讨厌鬼,如今还真有个男人把她当宝贝,还为了她吃自己的干醋,颜恺觉得啼笑皆非。

    颜恺也找到了张辛眉吃醋的根本原因:“他没跟玉藻一起长大......”

    问问宋游,就知道跟司玉藻一起长大是多么折磨人。张辛眉的担心,都是白操心。

    颜恺往里走,去找他姑父司行霈去了。

    张辛眉把司玉藻抱上了汽车,司玉藻嘀嘀咕咕的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张辛眉很不悦道:“恺哥哥、恺哥哥,叫得这么亲热?他是你什么血脉亲哥哥吗?”

    司玉藻一愣,旋即大笑。

    她凑近了开车的张辛眉:“九哥,你吃醋了?那你把我关起来,咱们囚禁生爱好不好?我只叫你一个人,只看你一个人。”

    张辛眉:“......”

    他都快忘了他娇妻这臭不要脸的脾气,被她顺杆子爬着塞了满口的糖,既甜蜜又噎得慌。

_第1740章搬救兵

    颜恺往他姑父的外书房去了。

    司行霈的外书房有几名将领,正在谈论着什么,姿态悠闲,不太像是军务,颜恺就放心走了进来:“姑父。”

    司行霈一点头:“回来了?”

    “是,昨天回来的。”颜恺道。

    他看了眼左右,这些将领们好像话都说完了,有告辞的打算,颜恺就主动道:“姑父,我有几句话跟您说。”

    诸位将领站起来,纷纷要走。

    司行霈点头。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颜恺恭恭敬敬坐到了司行霈面前:“姑父,您手下有个叫苏鹏的神枪手,他那枪法还行吗?”

    苏鹏今年四十多岁了,是当初司行霈从太原府挖过来的,如今还跟着他,在他的军营里做高级参谋。

    “怎么?”司行霈弹了弹烟灰,“你的枪法挺好,还想要再学学?”

    “不是,不是我。”颜恺露出了谄媚的笑。

    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格外狗腿子。

    他把自己的筹划,一点点告诉了司行霈:“姑父,我在马尼拉建了个地堡。”

    马尼拉是菲律宾最大的城市,以前是美国人的殖民地,战时美国人撤离,年初的时候菲律宾成立了自己的独立政府。

    因目前国际形势不明,菲律宾这个独立政府,简直是活靶子,整个菲律宾都乱了套。

    马尼拉也乱,可颜恺不是做正经买卖,越乱越好。

    “地堡?”司行霈蹙眉,“你想要做什么?”

    “您也知道,日军围困的时候,我手下有群人,其中不乏能力出众的。他们既不想进军队,也不想去做军火买卖。

    我考虑了再三,我得安顿这些人,给他们一口饭吃,所以我打算建个雇佣军团。”颜恺道。

    他的话没有说仔细,但司行霈都明白。

    新加坡的军队是司家的。

    司家有自己的亲信,颜恺的人塞进来,未必就会受重用,很委屈那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颜家本身做军火买卖,是走黑的。颜恺手下这些人,当初抗日时候悍不畏死,个个都有气节和大义,颜恺不忍心让他们搀和自家那些黑生意。

    况且,他自家的生意,也有他父亲和祖父的人。

    前段时间,有位姓罗的人找到了他,跟他说起了雇佣军团。

    “......国内又要开战了,除了华夏,日本、欧洲和美国,局势都不稳。南洋地形复杂,不少政治犯往这边逃。一旦逃到了南洋,政府的特

    务想要抓回他们就很难了。

    我们家三代人经营南洋,又走日本和印度线的船舶买卖,这块地界没我们家不熟的。若是我打出了名头,其他国家政府的特务机关想要抓人,跟我协议一番。

    我替他们抓到政治犯,他们给我昂贵的佣金,既能赚钱,也让我手下那些兄弟有口饭吃。”颜恺道。

    颜家的确是南洋的地头蛇。

    上至总督府、下至三教九流的帮会,全跟颜家交情深厚。

    整个南洋,没有颜家的势力接触不到的地方。

    当初司家初到新加坡,除了依靠司行霈的舅舅,颜子清和颜老也帮了很多忙,才让他们站得那么稳。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司行霈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茶喝了两口。

    这算是一条不错的路,而且很合理用上了颜家的资源。

    “大本营设在菲律宾的马尼拉,也不错。”司行霈又道。

    菲律宾年初宣布成立独立的政府,然后就乱了套,经济、政治一团糟。

    目前的局势,新加坡等三州府也有资格独立,可司行霈不这么做,虽然他手下的人跃跃欲试想要劝他成立独立政府。

    国际形势很不明朗,正是弱肉强食的时候,小国是鱼虾,只有被吃的份儿。

    新加坡敢闹独立,下场就是第二个菲律宾。

    所以,司行霈派人去了趟英国,跟内阁走动,又把新的英国总督请回来。新加坡如今最重要的是发展经济、稳定局势,熬过战后最艰难的几年。

    他不需要什么虚名,他只需要真正稳定这块地盘。所以,他仍是拉了英国人来做虎皮大旗,狐假虎威,在国际上仍属于英国的殖民地。

    新加坡还用英国的法律,而英国法律里,不容许雇佣军团的存在,是违法的。

    那还不如设在菲律宾。

    颜恺很有头脑,聪明又果决,司行霈是非常欣赏他的。

    “......你想要苏鹏去给你做教官?”司行霈问他。

    颜恺点点头:“以后要做雇佣军团,专门抓逃往南洋的政治犯,我想手下能有一批杀手。我跟罗尊认识,他愿意借个教官给我;除了会暗杀那套,还要枪法好。我想了想,只想到您身边的苏鹏了。”

    罗尊是个杀手,跟颜家有点生意上的来往,手下门徒无数。香港卷入战火的时候,他到了菲律宾,如今定居在马尼拉,颜恺认了他做叔叔。

    “行,我借给你。”司行霈道,“你想要什么武器?”

    颜恺笑道:“姑父,最新的武器都是先经过我爹哋的手。”

    “你确定?”司行霈似笑非笑看着他。

    颜恺一愣。

    “姑父,你有什么好东西?”颜恺当即凑近了点,“再送我一点?”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颜恺跟司行霈密谈了一番,转身又去内院,看望了她姑姑。

    表弟们要么念书、要么服役,都不在家,姑姑正在整理一些医案。

    颜恺走进来:“姑母。”

    顾轻舟抬眸。

    四十多岁的她,仍是眼睛明亮、头发乌黑。她眼底虽然有了点岁月纹路,却因为保养得当,风姿犹存。

    “姑母,您忙什么呢?”颜恺毫不见外凑在顾轻舟身边。

    顾轻舟当他是儿子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黑了?”

    “天天在外头跑,又坐船回来,被海风吹黑的。”颜恺道,“我最近常去菲律宾忙事业。”

    “忙什么事业?”顾轻舟有点好奇。

    颜恺眼珠子转了转:“我开了个糖果厂。”

    这是真话。

    他天天跑菲律宾,就是借口开个糖果厂,要不然他祖父和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回头带点糖果给我吃。”顾轻舟笑道。

    颜恺说好,又问顾轻舟:“姑母,你去我家吃饭吗?”

    顾轻舟觉得他这话问得蹊跷。

    “我前天才去的。”

    颜恺极力撺掇她:“今天再去吧?祖父早上的时候还念叨您,很想念您。”

    顾轻舟顿时就明白了:“你是闯祸了想要让我去求情,还是打算干什么坏事,想趁着我在时候说,然后你祖父和父亲看着我的面子不打你?”

    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姑母,您装装傻,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活路。”颜恺道,“求您了,去吃晚饭吧。”

    “那我得叫上你姑父。他最近不知什么毛病,非要跟我同桌吃饭,一顿也不能少。”顾轻舟道。

    颜恺笑。

    众所周知,他姑父威严归威严,在姑母面前像个孩子似的爱撒娇。

    当天晚上,顾轻舟和司行霈果然去颜家吃晚饭。

    他们两口子是常去颜家的,颜子清也没当回事,但徐歧贞挺紧张的。

    颜恺把那件事也告诉了她。

    见颜恺从司家搬了救兵过来,徐歧贞知道今晚是要说开了。

    怕是饭桌上要吵起来。

_第1741章庇护

    颜家准备了宴席,款待顾轻舟和司行霈。

    颜子清和司行霈在饭前有一搭没一搭拌嘴。

    司行霈说颜子清没有做父亲的威望,因为他儿子不听他的话。

    “......我在家里,那是太上皇。”司行霈对颜子清吹嘘,“我随便一句话,我那三个混账小子都要奉为圣旨。你说话,你儿子听吗?你的长篇大论,有歧贞一个唾沫星子管用吗?”

    颜恺从小跟徐歧贞亲。

    在这个家里,他最尊重的人不是颜老,更不是颜子清,而是徐歧贞。

    他对徐歧贞是言听计从。

    对于他父亲颜子清,可能是因为山本静的存在,让颜恺觉得他父亲年轻时风流债都搞不定,还给他弄出那么个糟心的生母,对他感情一落千丈。

    叛逆期之后,颜恺跟颜子清渐行渐远。

    颜子清有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偏颜恺不肯听话,他常被司行霈气得半死。

    顾轻舟拍了拍司行霈的手背:“一把年纪的人,别天天跟三哥吵架。”

    “就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颜子清白了他一眼。

    颜恺则有点紧张。

    吃饭时,他三个妹妹都在。他家妹妹,个个矜娇,没一个好打发,颜恺说话的功夫,已经答应了很多要求。

    每每到了这时,他就很羡慕人家兄弟多,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他妹妹们想要揩油水,就使劲薅他一个人。

    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小祖宗们打发了,宴席也到了结尾。

    上汤之后,颜恺对颜棋道:“你们去后面吃蛋糕吧,我买了椰奶蛋糕。”

    颜棋虽然反应慢,也看得出哥哥有重要话跟长辈们说,就带着两个妹妹先离席了。

    女孩子们一走,颜恺站起身,把自己的筹划说了出来。

    他说得很慢,条理清晰,说明打过无数次腹稿了。

    等他说完,颜子清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整个世界都逐渐和平,将来会有律法。‘雇佣巡捕’这种身份,怕是不能被政府认可。”颜子清压着脾气,很平静道,“我们家做的事,也要慢慢往正途上转。我们是希望你能把颜家带上正途。”

    徐歧贞紧张看着丈夫,然后暗中给顾轻舟使眼色。

    顾轻舟看了眼颜老。

    颜老也在看她。

    家里其他人都知道,只瞒着颜子清。

    顾轻舟就道:“三哥,这个不相冲突的。”

    司行霈觉得顾轻舟言语温柔,不够直白,就帮忙插话:“老三,你别犯傻了。不管做什

    么,自身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颜家的优势是什么?还不就是南洋地界的人脉。你们是地头蛇,整个南洋的势力你们家都能触及,这才是你们的优势。

    你想要转做正途,无非是装点门面。既然是门面,就是漂亮、好听,根本不能指望它赚钱。既然如此,军火生意还是要做,那其他生意也要做的。

    保存自家的实力,这才是家族发展的根本。面子这种东西,没有实力支撑,花哨也撑不起来。

    你儿子如今成立的兵团,将来可能是另一股令人生畏的强大势力,让颜家在南洋地界的根须更深。这件事被旁人先做了,你们就没机会了。

    恺恺目光锐,看到了这个商机,我是很佩服他的,他比我那三个儿子都要争气。你不要为了虚名,放弃了根本。”

    这席话,如果其他人来说,颜子清怕是听不进去。

    可司行霈的话,他是很信服的。

    他和司行霈吵架归吵架,当有了大事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听听司行霈的决定,因为司行霈这个人平时老不正经,眼光却是犀利又毒辣。

    他说这件事能做,就是真的能做。

    颜子清消了气,沉默了片刻,才对颜恺道:“你姑父这席话,你也听到了。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不阻拦你。”

    颜恺大大松了口气。

    把姑母和姑父搬过来做救兵,真是太正确了。

    一直含笑沉默的颜老,静静看了眼颜恺。

    颜恺被祖父看得心里发紧。他这才意识到,他忘记了请示祖父了。

    “......你打小就顽皮,念书不肯用心,我就知道,你将来还是要吃咱们家这碗饭。”颜老慢腾腾道,“只是,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颜恺比司玉藻还要大一岁。

    司玉藻孩子都快要生了,颜恺和颜棋兄妹俩还这么飘着,颜老心中是着急的。

    颜恺去组建雇佣军团,也是刀口舔血。颜家这一代,只有颜恺一个儿子,他如果有了意外,就断了颜家的香火。

    老爷子疼孙女归疼孙女,香火传承的老观念是不会变的。

    颜恺是因为天天往菲律宾跑,徐歧贞逮都逮不住他;而颜棋那边,和司宁安特别亲近,又因为新加坡门第相当的人家,没有颜棋同龄的男孩子,婚事也未定。

    徐歧贞也犯愁。

    “我还小。”颜恺冲祖父谄笑不止,“先忙事业。你看爹哋,他娶我妈的时候快三十了,我今年才二十四,我急什么?”

    他小时候一口一个妈咪,后来长大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害羞,“妈咪”不叫

    了,改口叫妈。

    对于颜子清,他大概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称呼没变过。

    “混账,这是一回事吗?”颜子清骂儿子。

    话题从雇佣军团,转到了家长里短。

    司行霈好话说不过三句,收起了他的正经面孔,给颜子清出了很多的馊主意,教他如何教育儿子,顾轻舟实在听不下去,把他拉走了。

    他们两口子回家,颜恺去了祖父的外书房,祖孙俩就一些具体的问题,再三商议去了。

    颜子清和徐歧贞也回房。

    “子清,孩子们的事,我们得抓紧。”徐歧贞道,“恺恺今年之内必要结婚,我不能再拖了。”

    颜子清道:“你还包办婚姻啊?这思想怎么跟小老太太似的?”

    “你说谁老?”徐歧贞立马问。

    颜子清:“......”

    都怪司行霈。

    上次司行霈当着他的面,说起他家轻舟,一口一个“小老太太”,顾轻舟还在旁边笑呵呵的听着,他听在耳朵里,觉得很甜蜜,就不经意说了出来。

    这个晚上,他注定要劳心劳力,才能打发过去。

    徐歧贞把公公的话记到了心里,想着她得赶紧给颜恺物色个儿媳妇。

    新加坡的亲戚朋友,也就是那么几家,徐歧贞这几天很热络,到处走动,明着拜访亲朋,暗地里看看哪家的千金小姐待嫁。

    一连好几天下来,没寻觅到合适的,反而打听到了一个八卦。

    “......司家有个姓苏的师长,他女儿苏曼洛,从前跟恺恺好过。我记得那姑娘,好像是棋棋的同学,后来围困战的时候去了英国。”徐歧贞把她打听到的,告诉了颜子清。

    颜子清道:“要不要我去司家问问?”

    “不,我先去问问棋棋,看看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歧贞道。

    她这边忙着张罗颜恺的婚事,却突然接到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她的老朋友发过来的。

    她在南京的时候,有个小闺蜜叫金姝,打小关系就很好,后来她出国念书,那闺蜜嫁人。

    金姝的娘家和丈夫都挺有能耐的,是南京政府军方高官。

    徐歧贞跟她有点联系,也是前些年通过司家联络上的。

    闺蜜的丈夫姓陈。

    “......子清,金姝说她丈夫想到新加坡来,寻求咱们家庇护,这是怎么回事?”徐歧贞拿着电报问。

    颜子清接过来。

    他也不是很懂,他跟国内的军方关系不深。

    “我打个电话问问司行霈。”颜子清道。

_第1742章素商

    司行霈消息灵通。

    “.......陈定放弃了三万人的队伍,自己带着妻小跑了,任由那三万将士做了俘虏。”司行霈道,“南京是非要弄死他不可。”

    颜子清很骇然:“这混账东西!”

    司行霈默默抽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司行霈沉默了半晌,转而问颜子清。

    颜子清道:“他太太是歧贞的好友,陈太太发电报给歧贞的,说陈定想要我们家庇护他。”

    司行霈努力把自己的情绪抽出来。

    他在十几年前就放弃了岳城和平城,如今那边的人是好还是坏,都跟他没关系。

    新加坡才是他的新家。

    故而他冷静又客观道:“那敲他一笔钱好了。”

    颜子清沉默了片刻:“这种人也能收?”

    “你拿南京的俸禄吗?”司行霈情绪不善,“人家怎样,与你何干?这是政府内部的事。”

    颜子清:“......”

    他总感觉司行霈说话像赌气似的。

    也许,司行霈气恼的,是那些事都跟他无关了,他想要插手都毫无立场。

    颜子清挂了电话。

    徐歧贞又问了颜子清,事情到底如何了。

    得知陈定犯了那么大的事,徐歧贞的心往下沉,想着陈太太金姝怕是没有好下场。她心中沉甸甸的,不敢乱发主意。

    “那还是算了。”徐歧贞道,“他是犯了大错。”

    才过了四天,早膳的时候,佣人进来说,说门口来了一行人,投奔太太来了。

    徐歧贞打了个激灵。

    不会是陈家来了吧?

    她才收到电报不久,怎么这样快?

    “是什么人?”徐歧贞慢慢站了起来。

    佣人道:“有老有小的,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像是随从。”

    徐歧贞看向了颜子清。

    颜子清道:“要不你先躲起来,我去看看。我跟陈家不熟,或翻脸或接纳,都好说。”

    徐歧贞点点头。

    颜子清这一走,约莫两个钟头才回来。

    徐歧贞坐立不安,不知颜子清为何要去这么久。

    “是陈定带着全家来了。他们是逃出来之后,才发了电报给你。岐贞,我让人安排他们住下了,说你方才去了朋友家,等会儿你就说刚回来。”颜子清道。

    徐歧贞忙拉住了他的手:“金姝怎样?”

    颜子清看着徐歧贞,再想起陈太太:“她比你大多少?”

    “比我小两岁。”

    “那你回头要吓一跳,她看上去比你老十岁还不止,头发都半白了。”颜子清道。

    徐歧贞不过四十来岁的人。

    像她们这些大户人家的贵夫人,平时花钱保养,四十多岁不应该很显年纪的。徐歧贞还好,顾轻舟的保养则是更有技巧,她和玉藻走在一起,总像是稍微年长几岁的姐姐带着妹妹。

    “不至于吧?”徐歧贞道,“你别为了抬高我,就胡说八道。”

    颜子清道:“那你回头自己去瞧,看看我有没有撒谎。”

    徐歧贞想着,既然安顿好了,那就等他们休息休息,自己再出去。

    她和颜子清闲聊,问他为什么愿意安顿陈家。

    “给。”颜子清拿出一张支票。

    徐歧贞一瞧,是一家英国银行的支票,足足有两百万英镑。

    “这么多钱?”她诧异,“陈定给你的?”

    “对,他让我保他一家老小平安。他说他当初逃离,也是事出有因。战争已经是打不赢了,再耗下去会有更大的伤亡,不仅仅是士兵,还有城里数十万无辜百姓。

    他跟我说,对方将领派人和他接洽,承诺绝不屠城,也不杀俘虏,他这才弃城逃跑的。”颜子清道。

    徐歧贞听了,表情略微浮动了几分赞许:“那他倒也没那么不堪......”

    颜子清不以为然:“他弃城之后,对方将领没有屠城、没有杀俘虏,这是真的。但当时他为什么而逃,未必就像他说得那么光风霁月。他现在不过是想要活命,又因为此事结果不坏,在这样拔高自己。”

    徐歧贞点点头。

    陈定若真有半分为国为民的心思,也不会那么一走了之。

    放下那么多人命不顾,他难道真相信对方的几句说辞吗?

    “他是有罪。”颜子清道,“对于南京政府而言,他的确是死罪。但我们从普通人的视角看,他并没有造成很大的罪孽,毕竟俘虏和百姓都活了下来。”

    徐歧贞嗯了声。

    “他又给了我两百万英镑。”颜子清笑了笑,“南洋除了司家,也只有我们能保护他。王八蛋的钱,干嘛不要?”

    徐歧贞无奈看了眼颜子清:“你是不是跟司师座学坏了?”

    颜子清:“......”

    颜家承诺,只要陈定不离开新加坡,颜家就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颜子清不需要特意派人盯着陈定,只需要放出风声,说这个人是颜家罩着。南洋的帮派或者杀手,自然不敢上门,而外地来的杀手或者特务,只要踏入这片土地,自然会有本地手眼通

    天的人来报信。

    徐歧贞直到傍晚,才去见了她的闺蜜,装作她外出刚回的样子。

    一看到陈太太金姝,她也吓了一跳。

    陈太太比徐歧贞小两岁,瞧着却像六十多岁的人,头发花白。她年轻时稍微丰腴,如今却瘦得皮包骨头,故而脸上的皮很松,满脸皱纹。

    徐歧贞的眼泪差点就要下来了。

    “......金姝,你怎么?”她声音梗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金姝拉住了徐歧贞的手:“歧贞,咱们好些年不见了。我这些年一直生病,就没好过,瞧着是不行了。你还好,很健朗年轻。”

    久病缠身的人,能有这么副模样,已然很好了。

    陈太太很惜福。

    她说话气息不足,还是冲外面喊了声:“素商。”

    一个年轻女孩子走了进来。

    女孩子眉目精致,穿着一件白色长裙,齐耳短发,伶伶俐俐站到了陈太太和徐歧贞跟前。

    “这是我女儿。”陈太太对徐歧贞笑道,“素商,这是你歧贞姨母,我跟你说过的。”

    徐歧贞错愕。

    前段时间,徐歧贞和她姐姐徐琼贞聊起金姝,才知道她有两个儿子,一个早年夭折,一个三年前死在了抗战里。

    没听说过她还有女儿。

    且这女孩子,跟金姝一点也不像。

    “姨母。”女孩子恭恭敬敬称呼了徐歧贞。

    徐歧贞回神,略微一笑:“你叫......哪两个字来着?”

    “素商。”女孩子道,“‘《礼记.月令》曰,孟秋之月,其音商’,我是七月初四到我妈身边的,那天正好是立秋,充当了我的生日,所以叫素商,素商即秋令。”

    徐歧贞看向了金姝。

    金姝从小饱读诗书,这像是她取的名字。

    “我忘记了跟你说,这是我领养的女儿。”金姝拉了陈素商的手,“养了十年了。幸好养了她,给我作伴。”

    金姝和徐歧贞通信,一直是用电报,也是一年半载才一次。

    电报每个字都要钱,而金姝领养女儿的事,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想着将来见面再提不迟。

    徐歧贞看着陈素商,见她生得周正,不免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颜恺。

    “素商,你几岁了?”徐歧贞问。

    “我不知道。”陈素商不好意思笑笑。

    金姝道:“她应该满十八了。她到我家里来的时候,已经瞧着有七八岁的样子,我们估计不出她的年纪,就照八岁给她算的。如今十年了。”

_第1743章她很好看

    颜子清接了陈定的钱,又知道陈定带着太太、太太的养女、自己的两个外室,和外室的孩子,满满一大家子人,就把一处花园洋房让给了他。

    房子很大,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房,有小花园,上下房子二十多间,装饰精美,可谓是宽敞豪阔。

    徐歧贞心里存了个念头,就格外热情。

    连她不屑一顾的陈定,她也给了几分好脸色,忙进忙出的,替陈家安排。

    陈定一直很紧张,生怕特务追到新加坡来,又知道颜家是做军火生意的,家财丰厚,自己那两百万英镑未必能打动颜子清,怕颜子清拿了钱不办事。

    不成想,颜太太如此事必躬亲,陈定也就放心了。

    徐歧贞回家之后,也跟颜子清嘀咕。

    她还把这件事跟颜恺说了。

    颜恺怕了她,天天往司家跑,准备过几天回菲律宾的马尼拉,不跟他妈发疯了。

    “.......陈定的养女!”颜恺说起他妈,一肚子苦水,“我妈这是打算包办婚姻了,她这些天连小四的钢琴都不教了,天天跑去陈家。”

    司家的表弟表妹们看着颜恺吃瘪,都笑得不行,一个个幸灾乐祸。

    司玉藻还说:“舅妈好歹也是金陵名媛,又是留学法国的高材生,居然也如此落了俗套!”

    颜恺瞥了她一眼:“你说啥?再说我妈,我揍你了!”

    张辛眉:“......”

    司玉藻不以为意:“不知道我姆妈将来会不会也这样?我三个弟弟呢,怕是比舅妈还要俗气。”

    “阿姐,你不要找揍。你这样说咱们姆妈,阿爸不饶你。”司雀舫在旁边笑嘻嘻说。

    张辛眉:“......”

    玉藻从小太过于自恋,又太过于皮实,她的兄弟们没人当她是娇花,只求不被她荼毒。

    张辛眉以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后来才发现,司玉藻的桃花只有他自己这一朵,其他人都被她摧残得恨不能跟她决一死战,绝无暧昧。

    颜恺跟司家的孩子们诉苦,根本得不到任何安慰,还要被他们笑一顿,自己悻悻然回了家。

    他打算今晚就回菲律宾了。

    但徐歧贞不准他走:“你多留一段时间。”

    “妈,我还年轻,这么早结婚不妥。”颜恺跟徐歧贞不敢嬉皮笑脸,认认真真道,

    “你看,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这样不稳重,不适合负责,也不适合做丈夫和父亲,是不是?我再等几年。”

    徐歧贞蹙眉。

    颜恺继续道:“再说了,你看陈定那样,你要跟这样的人家结亲?陈定那个女儿,还是个养女。你哪怕着急抱孙子,也替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啊。”

    徐歧贞被他这席话说中了心思,当即不言语了。

    颜恺这话不错。

    徐歧贞是继母。她跟颜恺、颜棋的感情,胜似亲生。可颜恺的婚姻,外人会议论的,到时候旁人会怎么说她?

    陈素商不错,但配颜恺实在有点高攀了。若她是颜恺的亲生母亲,做这个主也没什么。新加坡的女孩子,除了司家的,谁配颜恺不是高攀?

    “唉......”徐歧贞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气,颜恺就心虚。

    “妈,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还没见过陈小姐,她刚到新加坡,我约她出去玩,带着她到处走走,相处半个月试试。若是可以,咱们再谈后话;若是实在合不来,那我得去菲律宾了。”颜恺道。

    徐歧贞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她亲自操持宴席,请陈素商母女俩。

    颜恺这些日子天天不着家,头一次见到陈素商。

    首先,陈素商是短头发;其次,她是单眼皮。

    颜恺喜欢长发和大眼睛的姑娘,陈素商应该绝不能入他的眼,但是他奇异发现,陈素商不丑。

    单眼皮、齐耳短发,却在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印象不是丑,说明她的五官组合是很耐看的。

    颜恺就盯着她瞧。

    她也盯着颜恺,对着他使劲,看个不停。

    两个目光撞上了,还在彼此脸上流连。

    颜恺好像非要把她的五官结构看个清楚,而陈素商不知为什么,目光就是不肯离开颜恺的脸,好像他脸上也有什么值得她深究。

    旁边的颜棋笑出声。

    她的笑声打断了颜恺和陈素商四目相对。

    颜家的三个女孩子,颜棋今年二十二岁了,颜桐和颜棹是徐歧贞亲生的,一个十五一个十岁,全在看热闹。

    徐歧贞和陈太太金姝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笑意。

    因今天只请了陈素商和陈太太,颜子清和颜老就没有过来坐席,徐歧贞只让自己的女儿们

    来陪。

    陈素商跟徐歧贞说:“姨母,妹妹们都像你。”

    这话不假。

    颜棋不是徐歧贞亲生的,但她的气质和打扮都很像徐歧贞,颜桐和颜棹则像是徐歧贞的翻版。

    颜棋则道:“你叫我妹妹?这是从哪里叫起的.......”

    若是单论年纪,陈素商肯定比颜棋小,可她若是做了颜家的儿媳妇,她的年纪就无关紧要了,小嫂子也是嫂子。

    颜恺在桌子底下踢了颜棋一脚。

    颜棋当即踩回去。

    兄妹俩一步不让,在桌子底下打得热闹。

    陈素商一句话说错,闹了个大尴尬,笑着解释说颜棋年轻漂亮,她看错了云云,后面就不怎么说话了。

    陈素商性格算是健谈的,可跟颜家的女孩子们一比,她又显得文静很多。

    颜家这些姑娘,从前以颜恺和司玉藻为榜样,名门淑媛的气质一点也没有,个个都像猴子似的。

    颜家的孩子热闹,一顿饭也吃得很开心。

    饭后,大家围在一起喝茶聊天,吃了顿晚饭,陈家母女才回去。

    她们走后,徐歧贞问颜恺:“觉得如何?”

    颜恺道:“还行,性格挺不错的。”

    徐歧贞笑道:“只性格不错?她长得也挺漂亮啊。”

    “一般吧,不丑。”颜恺道。

    徐歧贞觉得他是故意装高冷,就笑道:“一般?一般你还不停盯着人家瞧?我看你的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颜恺的确是不停看陈素商。

    因为分开来瞧,她的鼻梁不高、单眼皮、嘴巴小小的,五官看上去没一样是特别漂亮的,甚至都平凡得过了分,但落在同一张脸上,愣是挺不错的。

    这让颜恺有点费解。

    所以他看个不停,恨不能按住她的脑袋,自己画个比例图研究下。

    徐歧贞喜欢画画,颜恺和颜棋小时候也以画画**好。教他们的老师,就特意说过人的五官有个很好的比例,只要在那个标准比例上,从视觉上看就很好看。

    颜恺认识很多的女孩子,美丑一眼就能分辨,之所以好看,是脸型好还是五官好,没有像陈素商这样的。

    不成想,他的探究变成了“挪不开眼”,颜恺冤屈得想要撞墙。

    “妈,不是那样的。”他道。

_第1744章她的来历

    汽车缓缓驶入夜色。

    陈素商坐在车里,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陷入沉思。

    陈太太有点疲乏了,靠着车座打盹。

    陈素商默默想颜恺。

    “真奇怪。”她越是琢磨,越琢磨不透,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回到了家里,陈素商搀扶母亲回房。

    一下午的热闹,耗尽了陈太太的精神,她在车子上小憩片刻,现在也是软软提不起精神。

    他们是逃难到了新加坡,刚刚安定下来,徐歧贞送了几个佣人过来,全在陈定那边服侍,陈太太这边只有个负责打扫的女佣。

    颜家送的宅子,有一栋三层的洋房,还有个小花园。

    花园最深处有个小院子,安静简单,只有三间正房,耳房等一概全无。

    这小院子的设计,是做书房的。

    主人家如果觉得洋房太吵,可以搬到这个花园深处读书。

    陈太太却很喜欢。

    她身体不好,最怕喧闹。这小院子里要什么没什么,就连浴缸和马桶也没有。她下定决心要住在这里,陈定乐得眼不见为净。

    陈素商非要跟着她搬过来。

    母女俩一人一间屋子,剩下的一间正在改造,打算做个浴室出来。

    如今还没有完工。

    陈素商打了水,给母亲洗脸洗脚。

    洗脚的时候,陈太太好像醒过来了,看着女儿做下人的活计,有点心疼。

    “素商,你姨母很喜欢你,你自己看着颜家的少爷,觉得如何?”陈太太问。

    陈素商坐在旁边的小矮墩上,仔细帮陈太太洗脚,短短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庞和眼睛。

    她过了片刻才回答母亲:“看不出他的好坏。”

    陈太太笑:“你又给人家相面了?”

    “是。”

    “不要相面。”陈太太失笑,“就光用女孩子的眼光,你瞧着颜少如何?”

    陈素商小时候的记忆比较模糊,只记得自己被人捆绑住,关在地牢里。她那时候很小,不知道关她的人是谁。

    她师父将她救了出来。

    她师父那时候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是正经的麻衣一脉的道士。

    陈素商从那时候开始,就跟着师父过日子。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有个温柔的男人,力气很大,将她轻轻松松举过头顶。

    男人叫她“阿梨”,她想那应该是她的父亲。

    至于父亲为什么不要她,她不记得了,毕竟那时候太小。

    她师父把她领回了道观,让她假装是个小男孩,成了小道童,跟着她师父一起生活。

    师父是个猴崽子一样的脾气,坐不住,陈素商跟着他满山乱窜。

    没过几年,道观突然被强盗打劫了,所有的道士都被杀死了,道观也被烧了。

    那晚师父带着阿梨去山上捉深夜出没的白狐,两个人逃过一劫。

    师父还跟她说:“阿梨,回头不准告诉太师父,就说咱们是在睡觉,没出来乱逛。”

    他怕太师父揍他。

    可等他们真的回来了,再也没了太师父。

    那个傻淘气的师父,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异常沉默,不再上蹦下蹿的。他带着陈素商下了山,往大城市走。

    他们路过陈家时,正好陈家因为乱动庭院布置,引发了小小风水劫。

    师父替他们家解决了。

    陈太太和陈家的二少爷都很喜欢阿梨,说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又机灵又可爱。尤其是陈太太,很想要个女儿。

    师父知道世道险恶。刨去道士和术士的身份,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人,而那时候阿梨已经有七八岁大了。

    他带着这样的阿梨,实在不方便。而他居无定所,也不知要走向何方,不能带着阿梨去流浪。

    他看人很准,瞧出陈太太性格好,心地慈善,就把阿梨托付给了陈太太。

    “阿梨,以后师父每隔三年回来看你一次。”师父道。

    他走后,阿梨成了陈太太的养女。

    陈定并不喜欢这个养女,从来不爱搭理她。他是个高级军官,军队有规定,不能纳妾,所以他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外室。

    他的外室也有个女儿,生得特别漂亮,像个玉人,却偏偏不能有公开的身份,只能做私生女。而阿梨来历不明,居然可以称陈家的小姐,他对此很气恼。

    故而他把气撒在阿梨身上,对她

    并不好。

    而那时候老太太还在世。

    老太太对金姝这个儿媳妇,是当闺女一样疼爱的。金姝体弱,有个女儿在身边是好事,老太太就做主留下了阿梨。

    阿梨也改名换姓,成了陈素商。

    说她是陈家的养女,还不如说她是陈太太的“丫鬟”,虽然陈太太从不拿丫鬟来对待她,对她视如己出。

    陈太太的儿子也喜欢她,当她是亲妹妹。

    陈素商从小就会相术,这是她师父教的。她那师父虽然为人不靠谱,术法却是学得精通。

    她不能逆天改命,也不能撒豆成兵,但普通的风水局,陈素商还是能布的。至于相面,更是基本功。

    她很喜欢给人家看相。

    她看过不少的人,只是看颜恺的时候,总感觉他眉宇间萦绕着什么,让她看不真切。

    头一回遇到了这个问题,故而她看个不停。

    因为使劲盯着人家的上庭,她反而没注意到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母亲一问,陈素商想了想,还是对他没什么印象。

    “挺好的吧?”她含混道。

    “那如果要你嫁到颜家,你愿意吗?”陈太太问。

    陈素商替她擦干净脚上的水:“妈,这个你做主。”

    陈太太身体不好,不是个长寿的。

    陈素商知晓她的大限是这几个月,所以事事顺着她,只求让她安心。

    至于结婚.......

    现在又不是从前的时候了,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的。

    只要母亲高兴。

    “我看颜家少爷不错。”陈太太道,“一表人才,又很懂礼数,沉稳却不寡言,像是颇为干练的样子。”

    陈素商默默听着。

    陈太太又道:“颜家在新加坡很有势力,若是嫁给了他,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你终身有了依靠。”

    陈素商笑了笑,扶陈太太躺好:“妈,你都盘算好了。”

    陈太太叹气:“我得替你打算啊。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陈素商忙道:“妈,你会长命百岁的。”

    陈太太苦笑。

    她快要油尽灯枯,不可能长命百岁了。

_第1745章符咒

    陈素商服侍了母亲躺下,自己拿了衣物,去前面洋房的浴室里梳洗。

    她刚走到了浴室门口,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男人二十出头,生得高大健硕,却极其傲慢。

    他叫陈胧,是陈定外室生的儿子。

    陈太太一直知道陈定的几个外室,却从来不闹。因为她身体不好,光活着就很艰难了,实在没精力去管束陈定。

    也因为她身体不好,形容枯槁,陈定对她很不满意,总是诸多挑刺,用言语激怒她,然后理所当然找其他女人,养在外面。

    这次逃难,陈定把一位老的姨太太和一位年轻姨太太都接到了身边。

    老姨太太生养了一儿一女。

    女儿十九岁了,叫陈皓月,生得特别漂亮,肌肤雪白通透,像玉石成了精;她性格也清冷孤傲,更像是玉人。

    陈定疼这个女儿疼得不行。

    除了女儿,老姨太太还有个儿子,今年二十三岁,叫陈胧。

    这陈胧从小养在妇人之榻,家里缺个威严的人管教他,成了个吃喝嫖赌的纨绔。

    此刻,这纨绔披着浴袍,站在了陈素商面前:“小杂种,你没长眼睛?看到我,不会叫人吗?”

    他们是逃往南洋的路上才汇合的。

    陈胧跟颜恺一样,觉得陈素商这单眼皮、短头发,实在跟美丽不沾边,但就是挺好看,且是越看越顺眼。

    他还以为她是陈定的女儿,想着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嫡妹,不敢造次。

    后来才知道,她只是陈太太的养女,而且陈定很讨厌她,陈胧就跃跃欲试想要招惹她。

    “杂种?”陈素商抬眸,静静看着他,“你才是野种吧!”

    陈胧被她伤及痛处,大怒着掐向了她的脖子。

    陈素商身手灵活,往旁边一躲,躲开了他的大手,并且转到了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狠踹了一脚。

    陈胧被她踢倒在地。

    他吃痛,半晌才爬起来,心里起了歹念,想着自己今晚就算是弄死了陈素商,父亲也不会拿他怎样。

    父亲很不喜欢这个养女。

    他站起身。

    却见陈素商掌心突然多了张黄纸符。

    符咒在她掌心燃烧,她低低念了几句什么,陈胧眼前发花,迷迷糊糊的往外走。

    等陈胧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家中的随从捆绑了起来,扔在客厅的地毯上。

    而他父亲陈定坐在沙发里,正愤怒看着他。

    陈胧不明所以。

    明明大家都睡下了,可此刻家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客厅里,包括那个讨厌的陈素商。

    陈素商已经洗了澡,短短头发被她掠到了耳朵,她一张小脸白净。她脸小,嘴巴小,眼睛不大,明明每一样都普通,可凑在一起很好看。

    陈胧好像也想起了方才的事。

    “.......畜生,这些年我没空管教你,你成了这幅德行!”陈定手里拿着拐杖,满脸盛怒。

    陈胧一头雾水。

    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他母亲是陈定的第四个女人,养在外面的洋房里,佣人不敢称她为四姨太,全部叫了“四太太”。

    四太太此刻眼泪纵横。

    他妹妹陈皓月,冰清玉洁的玉美人儿,脸上多了点焦虑,终于染上了点烟火气。

    除了这两位,陈定还带了另一个外室——九太太平乐。

    平乐是个美艳的解语花,既漂亮又聪明,深得陈定的欢心。

    陈定逃难,其他几个生养了女儿的外室他都丢下了,包括那些女儿,只带了生养儿子的四太太,以及一个没有生养的九太太。

    可见他对九太太平乐的喜爱。

    而此刻,平乐的脖子上有很清晰的指痕,脸上也有点瘀伤,好像是遭了大罪。

    “要是故月还在世,我今天就要毙了你!无奈只有你这个孽畜了。来人,拿我的马鞭来!”陈定气得发抖。

    陈故月是陈太太金姝生的第二个儿子,也是陈定的嫡子。

    陈定跟金姝没感情,却很疼儿子。他那个儿子死在战场上,死在日本人的炮火之下,几乎是要了陈定的老命。

    等日本人一投降,陈定无处可恨,就恨党国让他儿子上战场,无心再替党国做事了。

    “不要啊老爷!”四太太跪下,抱紧了陈定的腿,“咱们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您饶了他吧!他也是鬼迷了心窍,一时冲动......”

    原来,陈胧稀里糊涂,顺从着他的本心,摸到了九太太平乐的房间里。

    九太太只当是陈定从书房回来了,穿着睡衣开了门。

    一开门,她就看到陈胧痴痴迷迷冲她笑,搂紧了她就亲。

    九太太使劲挣扎,却又被陈胧掐住了脖子。

    陈胧做这些事,门都没有关。

    女佣听到了动静,吓得魂飞魄散。

    陈定从书房下来,亲眼瞧见他儿子一手掐住他小妾的脖子,一

_第1746章全身而退

    陈素商表情平淡。

    陈胧则忍着皮开肉绽的剧痛,一边哀嚎一边诉说。

    “......她烧了符纸。那符纸突然一燎,我听到她说,让我去强九太太,然后还要杀死九太太......我真不知道,我不敢的,是她.......”陈胧痛呼着说。

    其实,那符纸一烧之后,陈胧脑子里就嗡了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他要把这件事推到陈素商身上去,自己要摘得干干净净。

    陈素商站在那里。

    陈定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他是不肯承认亲生儿子纨绔,哪怕陈胧再不好,他也不能接受他是个好色之徒。

    陈定也记得,陈素商是术士的徒弟,当初那个小道士说自己是正统麻衣传人,术法很厉害。

    “是不是你?”陈定突然问。

    几名女眷各有心思,不动声色看向了陈素商。

    陈素商表情淡淡:“不是我。”

    陈定立马转身,从旁边什锦隔子底部拿出一把枪。

    手枪上膛,他对准了陈素商:“你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是不是你搅合得我家宅不宁?老子养了你十年,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素商对他没有过期望,也知道陈家的确是给了她饭吃,故而她对陈定不怀恶意:“我没有。我若是会**术,早就对您使了,这样您就不会拿枪对着我。”

    陈定一愣。

    假如陈素商真有**术,的确没必要用它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陈素商继续道:“您再问问九太太,当时少爷去她房里时,模样像是被迷了吗?”

    九太太平乐心中一惊。

    平乐和四房,将来定是你死我活的,一个屋檐下岂能容下两房的人?不管是她还是四太太,都不想把自己放在妾室的位置上。

    现在不埋下刺,什么时候埋下?

    “大太太还没死呢,不如趁她活着,先拉拢她们母女。等赶走了四房这几个货,我收拾大太太母女还不是易如反掌?”九太太盘算着。

    她这么想着,脸色顿时很难看,有点惨白:“当、当时,少爷手劲很大,看他说话办事,倒不太像神志不清。”

    这是谎话。

    如果仔细想想,平乐记得陈胧敲开她

    房门时,痴笑不止,有点奇怪。

    也正是因为他奇怪,平乐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他的意向,被他扑倒。

    他扑倒了她之后,却不着急关门,这才让后来路过的女佣看到。

    如此种种,都不像是个有脑子的人做出来的。这一路上和陈胧相处,平乐看得出他虽然眼睛不规矩,却怕陈定,清醒的时候断乎不敢如此作死。

    平乐试探着去看陈定的脸色,突然又加了句:“老爷,您把枪放下吧,我害怕。这是咱们自家啊,别在自家开枪.......”

    她最了解陈定。

    陈定那么多女人,她既不是最后进门的,也不是最有功劳的,甚至谈不上是最漂亮的,可她却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让陈定跑路也要带上她。

    她了解陈定,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操控他。

    此刻,陈定正因为失去了权势而满心愤懑,他的情绪极坏。

    在他自己家,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差点被亲生儿子带了绿帽子。

    平乐一句“自家”,让他的愤怒瞬间冲到了顶点。

    他转过身,对着陈胧开了一枪。

    那枪打穿了陈胧的小腿。

    四太太吓得昏死了过去,陈皓月也失声痛呼,陈胧倒在血泊里抽搐。

    陈素商在这样的危机里,全身而退,回到了后花园。

    她真不会**术。

    她师父是正经的麻衣道士,他除了布置风水局,也会符咒。

    陈素商也学过符咒,但她离开师父的时候很小,学得马马虎虎,而符咒又不能通过书籍去传授,她只学了个二五眼。

    她师父每隔三年来看她一次,会送些符纸给她。

    她到了陈太太身边,成了陈家的三小姐之后,念过教会学校,学习过西方科学。

    她把科学和师父的术法结合起来,无非就是正负对阴阳。

    人的四周,既有阴气也有阳气,就好像电磁的正负极。

    阴气,也可以叫“煞气”;而阳气,也可以叫“生吉之气”。

    当一个人四周的阴气过重,就会导致他心情抑郁,莫名低落,很容易伤感甚至身体沉重,中医也称为“湿气”;当一个人四周的阳气过重,就会导致他暴躁易怒,心情烦躁,

    中医也称为“上火”。

    不管是湿气重还是上火,都是很常见,不需要特意去调理,过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到平衡。

    有自然情况,也有人为的奇情况。

    陈素商的师父,给了陈素商一种符纸,念咒燃烧,可以改变人体四周的气场,让大量的阴气侵入。

    阴气急遽入体,会导致人暂时的意识混乱,甚至出现了幻觉。

    有人深夜走夜路,突然看到了鬼,绘声绘色的描述,并非虚假,而是那一刻,他迈入的地方阴气极重,阴煞入脑导致他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他看到的鬼,肯定是他平时听到鬼的传闻,自己脑海中勾勒出来的形象。

    陈素商的师父擅长此道,他给了陈素商很多符纸。

    陈胧周身的气场被符咒改变,阴煞涌入,让他出现了意识错乱。

    陈素商并没有让他去强九太太。

    陈胧在逃往的路上和父亲汇合,见到了九太太,就垂涎她的美貌。等他被阴煞入脑时,他脑子里一瞬间混乱一片,随着他的本能走到了九太太的房间里。

    他如果清醒,是绝不敢如此的。

    心魔能做主,陈素商只是把他的理智压住了,让他的心魔成了他的主人。

    回到了后花园,陈素商躺下,心思并不在陈定那些人身上。

    陈太太活着,她好好服侍她,照顾她。不仅仅是因为陈太太养活了她十年,还因为她答应了二哥。

    每次想到二哥,陈素商的心就发紧。

    若是陈太太没了,她就离开陈家。陈定手里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术士的去向。现在他落魄了,更加没资格阻拦陈素商。

    他们的闹剧,陈素商看个热闹,完全不走心。

    经过了此事,陈胧断乎不敢惹她了。

    这个家里,只有陈胧稍微有点威胁,这个威胁一除,陈素商谁也不怕。

    她躺下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颜恺。

    不是女人想男人的那种“想”,而是从术士的角度想。

    “......一个人的面相,若是术士也看不清楚,就意味着他可能是天选之人,将来贵不可言。”师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还有一个原因.......算了你还小,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再告诉你另一个原因。”

_第1747章娶了素商吧

    陈太太早起之后,厨房送来了早膳。

    她这边有个女佣,是徐歧贞那边的人,对陈太太很关照。

    女佣机灵,把昨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陈太太。

    她本意是想让陈太太高兴高兴。

    那些个什么四太太、九太太,不就是小妾吗?

    小妾有什么?要么仪仗儿子,要么仪仗美色。

    四太太那边,最大的依靠应该就是那双儿女了。既然少爷都挨了子弹,说明四太太那边失宠是指日可待的。

    陈太太听了,却变了脸,喊过陈素商。

    “素商,你跟妈说,他们昨晚是闹什么?”把女佣打发下去,陈太太拉紧了陈素商的手。

    陈素商向来不瞒她母亲。

    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太太。

    陈定明着违反军规,也要在外面弄一个又一个的外室,陈胧深得其父秉性,也是个好色之徒。

    陈胧不仅垂涎九太太,也对陈素商蠢蠢欲动。

    和九太太相比,陈素商没那么美艳,却更容易得手,所以他最近的目标是陈素商,每次见到她都不怀好意。

    陈太太气得手有点发抖。

    “好个下流坯子!”陈太太怒道,“他以为到了新加坡,我就没办法对付他,是不是?”

    陈素商扶住了她,半蹲在她身边:“妈,我不会让他欺负了去的。我可是麻衣术士。”

    陈太太心疼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妈是心里气。像这种不讲究的庶子,应该被活活打死的。要是你二哥还在......”

    陈素商险些落泪。

    二哥在世的时候,她们过得很好。

    陈家的二少爷陈故月,既聪明又上进。陈定是既疼这个儿子,又时常被他牵着鼻子走。

    “妈,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提二哥的吗?”陈素商的声音有点低,“二哥为国捐躯,他是英雄。二哥当初去抗日前线,就是希望咱们能过上太平日子。”

    她们不可能忘记陈故月。

    但陈故月的遗志,是她们母女可以活在太平世界里。

    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辜负他,所以她们俩约定,以后不提他。把他放在心里,好好活着,才不算辜负了他。

    “妈知道。”陈太太道。

    她让陈素

    商搀扶着她,两个人去了前面的洋房,找到了陈定。

    陈定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感情一直很复杂。

    他年轻时喜欢过她,也憎恨过她,甚至打过她,也被她打过。现在她形容枯槁,老得像他的娘,就更别提他对她还有什么情谊了。

    但这个女人,的确在他的生活里很有分量。

    以前,陈太太娘家显赫,他不敢造次,又有他母亲给陈太太撑腰;后来母亲走了,陈定的长子又夭折,自己只有陈故月那么一个嫡子。

    对于陈故月,陈定是看得很重。

    陈太太金姝是陈故月的生母,他为了儿子,也不敢拿这正牌太太如何。

    如今到了新加坡,若不是金姝跟徐歧贞的交情,颜家也不会保护他。他是上了南京特务机构头号通缉令的人,没有颜家的庇护,新加坡也不安全。

    这个太太,更是不能得罪了。

    “......调戏庶母,还把罪过推到妹妹身上,他还有人伦吗?”陈太太骂陈胧,“这样的畜生,留在家里做什么?”

    陈定耐着性子:“我已经打了他一顿,也朝他开了一枪,他应该受到了教训。太太不要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他这么大个人了,当初抗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上前线去?他好吃懒做,丢咱们陈家的脸,我也认了。如今连这种丑事都做得出来,叫我如何能忍得下?”陈太太不依不饶。

    陈定心口一痛。

    他又想到陈故月。

    故月如果还在,陈定真要一枪毙了陈胧。就这种不孝顺的儿子,又是外面女人生的,血统不正,留着他有什么用?

    无奈啊!

    就像他现在被这么个病鬼太太指着鼻子骂,不也是一种无奈吗?

    “以前我常不在他身边,他那个娘又没本事,没教好。以后他在我和太太身边,咱们慢慢教他,能教好的,太太别生气。”陈定忍着脾气道。

    陈太太仍是扳着脸:“他怎样不成器,也轮不到我着急上火!只是他诬陷素商,他还是个人吗?素商柔弱单纯,他怎么忍心?”

    陈定的眉头拧着,恨不能一枪打爆这太太的头。

    给了她点颜色,她还开染坊了。

    然而他又不敢真动手,毕竟他根基不稳,颜家那边还需要这位病恹恹的太太维

    持着。

    陈太太发了半天牢骚,这才离去。

    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九太太平乐正端着点心站在书房门口,不知偷听了多久。

    陈太太没有回后花园,而是带着陈素商去了颜家。

    在路上,她跟陈素商道:“我发脾气的时候,平乐就站在门口偷听。她知道我的厉害,以后就会巴结我们。先笼络住她,有她在老爷身边,陈胧那畜生就生不出大事。”

    平乐昨晚就在想,要不要靠向太太,然而又很犹豫。

    因为太太实在要什么没什么。

    平乐知道陈定给了颜家一大笔钱,还以为太太只是牵个线,颜家对陈定的保护,是因为那笔钱。

    不成想,陈定居然任由陈太太骂个狗血淋头,可见陈太太跟颜家的关系深厚了。

    平乐聪明又市侩,她会靠向陈太太母女的。

    “彼此利用。”陈太太又道,“不管怎么说,想要达到目的,平衡很重要。”

    陈素商点点头,很受教。

    母女俩到了颜家,徐歧贞准备好了点心接待她们。

    陈太太看了眼陈素商,笑着对她说:“你跟颜小姐出去玩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姨母说。”

    陈素商乖乖听话出去了。

    她随着颜棋去了颜家的后院。

    她们一走,陈太太看了眼徐歧贞。

    徐歧贞会意,当即关了门,让佣人都出去了。

    “歧贞,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陈太太拉住了徐歧贞的手。

    “你说。”徐歧贞道。

    “昨天吃饭,你儿子一直在看素商,看样子不讨厌素商的,是不是?你能不能做主,把素商娶进来?”陈太太道。

    她说到这里,也是非常不好意思。

    她惭愧叹了口气:“歧贞,你肯定觉得我要求过分,但是我没办法了。我身体不好。素商那丫头会点相术,我觉得她是看出了我的大限,她最近对我好得百依百顺,就连奶油点心,她也肯让我吃一点。我可能是哪一天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歧贞被她这席话砸懵了。

    她看着金姝,觉得她真是很老很憔悴,可转念又想到,她还比自己小两岁呢。

    这个年纪,怎么能说到死?

    她还说陈素商会相术......

_第1748章阿璃的模样

    陈太太死死攥住了徐歧贞的手。

    若是还在南京,陈太太绝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陈家有宅子,也有族人,虽然战时全毁了,可族里能说话的长辈逃到了重庆,活了下来,后来也回到了南京。

    老宅的位置还在,也重修了房子和庭院。

    陈素商是她过继的女儿,上了族谱的,哪怕她去世了,陈家族人也会维护她。

    而陈胧,大概没资格进陈家老宅,陈定只能找外宅安顿他们。

    那时候,素商跟这些人不相干,她可以过上悠闲的生活,陈太太托付几个妯娌照料她,也就放心了。

    可现在不同了。

    陈家在新加坡举目无亲,陈定又不肯认这个养女。

    等陈太太一死,素商要落到了陈定手里,那什么时候是个头?

    哪怕不落到陈定手里,她要出去重新跟她师父流浪,陈太太也舍不得。

    她疼这个女儿,当亲生的一样疼爱。哪有母亲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去风餐露宿?

    还有,陈太太身上有不少私房钱,都是她当初的陪嫁。她想要合理、合法给陈素商,只能是通过给陈素商做“陪嫁”,没有其他的路。

    她若是一死,陈素商怕是连继承权都落不到。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去请求徐歧贞实在太难为她。

    颜恺又不是徐歧贞亲生的儿子。

    徐歧贞不答应,她万一过几天真死了,徐歧贞也要陷入内疚里。徐家的人都很善良又敏感,就像徐培。

    陈太太知晓自己卑鄙。

    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为了女儿,她只能如此卑鄙了。颜恺上次那么看素商,他应该是对她有好感的吧?

    徐歧贞则道:“金姝,我不是不肯帮忙。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个个都很有主见,尤其是恺恺。我要先问过他。”

    陈太太点头:“这是应该的。”

    然后,她又道,“哪怕不行,有一天我突然去了,你能否找个名目把素商接过来?她很可怜,从小就被人抛弃,跟着她师父走江湖,吃了很多的苦。还有啊,素商是上了族谱的,你们一定要想个办法保障她的继承权,我知道新加坡的律法不认‘过继’孩子的继承权。”

    徐歧贞道:“你别说傻话了。素商会好的,你也会好的,别太担心。”

    她们俩说到了这里,外面传来女佣敲门的声音。

    女佣在门口低声道:“太太,司太太来了。”

    徐歧贞看了眼金姝。

    金姝的话说完了,后面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也不是她能掌控的,故而她坐正了身姿:“你先忙,我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徐歧贞点头。

    她亲自去开了门,出去见了顾轻舟。

    顾轻舟今天不是单独来看她的,而是来找颜子清的。

    “......三哥不在家?”她问。

    徐歧贞道:“一早出去了。怎么了?”

    “船舶上的事。司行霈有个朋友,走菲律宾那条线,船被扣在了马尼拉,想找三哥帮帮忙,先把船弄回来。”顾轻舟道。

    司家占据的,是南洋这一块的军事实力。

    真论起暗处的眼线,颜家更胜一筹。被帮会的人算计,用大炮去轰,效果甚微,对方随便往暗处一藏,不伤根本,还不如找颜子清。

    徐歧贞道:“好,那等他回来,我告诉他过去一趟。你打个电话来就行了。”

    顾轻舟笑了笑:“宁安过来了,我顺道找他。”

    徐歧贞也想跟顾轻舟谈谈宁安和颜棋的事。宁安今年才满了十六岁,颜棋却二十二了,总不能这样耽误下去。

    “要不你坐坐?我来了客人,你一起吃顿饭?”徐歧贞道。

    顾轻舟问:“是陈太太吗?”

    “是的。”

    “那我打个招呼。等会儿要回去的,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吃饭了,改日再来。”顾轻舟道。

    徐歧贞领了她到小客厅。

    陈太太一瞧见陌生人进来,急忙站起来,脸上的愁苦敛去,露出了笑容。

    徐歧贞就介绍道:“金姝,这位是司太太。”

    陈太太知晓南洋如今的大军阀是司家,当即恭恭敬敬叫了声“司太太”。

    顾轻舟道:“听说你们来了,我忙忘了,也没顾上去拜访。等陈太太有空,请陈太太去家里坐坐。”

    “您太客气了。”陈太太笑道。

    顾轻舟随便寒暄了几句。

    司宁安进来了:“姆妈。”

    顾轻舟就跟徐歧贞和陈太太作辞:“不打扰你们叙旧。歧贞,等三哥回来,让他赶紧去趟我家,船舶的事不能耽误。”

    “你放心。”徐歧贞道。

    歧贞把顾轻舟和司宁安送到了大门口。

    她也问顾轻舟:“你最近这样忙?”

    “我过几天想要去趟香港,我有个亲戚过六十大寿。司行霈和孩子们也要去,家里没人,所以要紧事得赶紧办完。”顾轻舟道。

    “哪个亲戚?”

    “何家的,霍太太的娘家。”顾轻舟道。

    过六十大寿的,是何梦德,何微的父亲,顾轻舟的姑父。

    “那我也不虚留你了。等你忙好了回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话,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谈谈。”徐歧贞笑道。

    她说罢,瞥了眼司宁安。

    顾轻舟就知道她想要谈什么了,她点点头:“好,我很快就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司宁安对顾轻舟说:“姆妈,舅舅家来了个小姐姐,她会看风水,还会算命。”

    “这么厉害?”顾轻舟失笑,“多大年纪?”

    “只比我大两三岁的样子。”司宁安道,“她长得挺好看。棋姐姐说,恺哥哥昨天盯着人家瞧,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

    “是陈家的女孩子吗?”

    “是的,姓陈。”司宁安道,“叫素商......”

    顾轻舟听着儿子絮絮叨叨,想起他和颜棋的事,心里也没个主意。

    回到家中,顾轻舟把这件事告诉了正在等待着的康昱和叶妩。

    “......我三哥不在家。这件事交给他,你就放心吧。”顾轻舟道,“你们也真是的,不熟悉的人,跟着合伙做什么生意?”

    康昱不好意思笑了笑。

    顾轻舟留他们吃饭,顺便又说起了康晗。

    康晗还留在香港的疗养院。

    她的身体不好,不适合转院。顾轻舟这次去香港,除了看望霍钺夫妻,以及何家众人,还要去看望康晗。

    “......上次在医院里,晗晗看到一个病人,非要拉着人家的手叫‘阿璃’。她身体越来越差,状态也越来越不好了。”叶妩叹气。

    康晗和二宝的女儿,小名叫阿璃。

    “那她是觉得人家姑娘像阿璃吗?”顾轻舟问,“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叶妩想了想当时康晗的话。

    “她说,阿璃像她爸爸,是单眼皮。”叶妩道。

    “可单眼皮的人太多了。”康昱在旁边接话。

    顾轻舟满腹心事,没有再说什么。

_第1749章第一次约会

    陈素商给颜棋、颜桐和颜棹算命,半真半假,专门捡好听的话说,逗得她们乐不可支,围着她打转。

    后来司宁安来了。

    陈素商也给他算命,看得出他将来贵不可言,故而也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哄得司宁安姐姐长、姐姐短叫她。

    她也留意颜棋的脸色。

    司宁安和陈素商很亲近的时候,颜棋并未吃醋。

    陈素商就想:“司少爷钦慕颜小姐,颜小姐却是真把他当弟弟。孽缘。”

    她和颜家的孩子们玩得很愉快,直到颜恺进来。

    颜恺这些天被徐歧贞“扣留”在新加坡,既着急又无奈。

    他很想早点回马尼拉去。

    司行霈已经叫人把苏鹏和一些新式枪支放到了马尼拉,颜恺想亲自回去瞧瞧,虽然他的亲信乔四会安顿好一切。

    “陈小姐。”颜恺答应了他母亲,要尝试和陈素商约会,看看两个人可有机缘。

    这女孩子得他母亲喜欢,假如她的性格是他能忍受范围内,颜恺愿意和她结婚,将她留在新加坡。

    相处得好,他就多回来几次;相处不好,他就少回来。

    反正家里有了少奶奶,祖父和父母也不好再说三道四。

    “......你有空吗?吃了午饭,能不能请你出去喝咖啡、看电影?”颜恺问。

    陈素商道:“好的。”

    她和颜恺一样,对此事都抱着很积极的态度,都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失望。

    颜棋等人在旁边起哄。

    才十岁的颜棹扑倒了她哥哥怀里:“恺哥哥,我也要去!”

    她这是跟司家的孩子学的。

    司家从司玉藻开始,四个人都喊颜恺为“恺哥哥”,而且那些臭小孩天天泡在颜家,颜棹跟着他们长大,逐渐不能区分自己和司家孩子的差别了,跟着叫恺哥哥,无论如何也改不了口。

    “不许去!”颜恺道,“等你以后谈了男朋友,他带着你去。”

    十五岁的颜桐抓住了破绽:“哥哥约陈姐姐,是想当陈姐姐的男朋友?”

    颜恺道:“胡说,你哥哥是想当人家老公!”

    说罢,他看到陈素商正一脸漠然看着他,

    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陈素商不是他那些不要脸的妹妹们。

    他尴尬摸了摸鼻子,再去看陈素商。

    陈素商的反应很淡,并未露出羞容,甚至还跟着笑了下。

    吃饭的时候,有一道鲜虾。

    徐歧贞对颜恺说:“恺恺,你给陈小姐剥虾。”

    “不不,素商她不能吃虾,她一吃虾就浑身不对劲,医生说她过敏。”陈太太急忙阻止。

    徐歧贞连忙关切问了几句,又说过敏是大问题,不能小觑。

    她还追问了陈素商,还有什么食物过敏?

    “没有了,只有虾。”陈素商笑道。

    “那恺恺,你给陈小姐夹点其他菜。”徐歧贞又道。

    陈太太就说:“别这样客气,陈小姐陈小姐的,很见外。叫她的名字吧。”

    徐歧贞笑了笑。

    话题越聊越热络,提到了亲昵度,徐歧贞引导颜恺和陈素商更熟悉,故而问陈素商:“素商,你有小名吗?”

    陈太太道:“有一个,她师父给她取的,叫阿梨。”

    “阿梨。”颜恺觉得有趣,“比素商好听。”

    陈素商有块心病,听到颜恺这话,顿时就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阿梨”不是她师父取的名字,而是她生父母取的,后来他们抛弃了她。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她的母亲不再伤害她,也给她取了新的名字。

    “我喜欢素商这个名字。”陈素商表情突然就冷了,“不太喜欢别人叫我阿梨。”

    颜恺闹了个尴尬。

    他心里想:“这个女孩子,一点也不识好歹。”

    两个人一开始有点好感,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现话不投机。

    下午约好的电影,颜恺不太想去了。

    徐歧贞也看出两个人的话题不对头,连忙打岔。

    吃了饭,陈素商主动约颜恺:“请我喝杯咖啡,好不好?”

    这算是给足了颜恺面子。

    陈太太很欣慰看了眼陈素商,心里高兴,想着素商自己能使劲,这件事就更加容易些,她也安心。

    颜恺不是个小气的人,对女孩子更是气不长。

    陈素商放低

    了姿态,他也不会拿乔叫她下不来台。

    于是,颜恺道:“好啊,多谢陈小姐给我这个请客的机会。回头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陈素商说好。

    两个人出门去了。

    陈太太身体不好,吃了饭之后就精神倦怠,打算小憩片刻养养神。

    徐歧贞安排她去客房午睡。

    陈素商和颜恺出了门,颜恺自己开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谈起了抗日,陈素商主动说她哥哥牺牲在抗战前线,颜恺则主动说起自己炮轰生母的事。

    这件事,陈素商不知情,很诧异问:“你不怕事后别人说你?”

    “怕什么?杀了她,既能成全我的民族气节,又能成全我对我妈的孝顺。至于其他,就不必去管。”颜恺道。

    陈素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是个很好的开头,因为陈素商听完了他这席话,心里对他的抵触全部瓦解,后面谈话时,偶然言语不对,她也不挑刺了。

    颜恺则是被自家妹妹们折磨得铜皮铁骨,对女孩子的要求很低。只要陈素商不找茬,颜恺就觉得她是好样儿的。

    有点观念不对,彼此求同存异,倒是很开心度过了一个下午。

    看完一场很不错的滑稽电影,颜恺开车回家。

    他手扶住了方向盘,问陈素商:“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陈素商摇头:“没有。”

    “我以前谈过一个,后来分手了。”颜恺道,“你介意吗?”

    “不介意。”陈素商道,“我是昨天才认识你的,对于我而言,你的一切从昨天开始。昨天之前的一切,我都不介意。”

    颜恺就笑了。

    他转过来,对陈素商道:“素商,你很聪明,思想也很深邃。那我就不瞒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陈素商点头:“你说。”

    “我妈想让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爱情,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颜恺不太好意思,“我一直不太敢惹我妈不高兴。”

    陈素商也很老实:“我妈也想让我嫁到颜家,这样你们可以保护我。”

    颜恺又转脸看陈素商,陈素商也看他,两个人都笑了下。

_第1750章包办婚姻

    颜恺和陈素商回到家,正好是晚膳时辰。

    吃了饭,颜恺亲自开车,送陈太太和陈素商回去。

    他把她们母女送到了陈家的客厅。

    陈定听说是颜少来了,很热情迎接了他。

    “......我送素商和伯母回家。”颜恺道,“这么晚了,伯母有点累了,我就不打扰。”

    “那你改日过来吃饭。”陈定笑呵呵道。

    颜恺道是。

    他又看了眼陈素商,专门和她作辞:“素商,我先回去了。”

    陈太太连忙道:“素商,你送送颜少。”

    陈素商说好。

    她把颜恺送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颜恺的余光,瞥见陈定正在大门口看着他和陈素商,于是他俯身,亲吻了下陈素商的头发:“晚安,素商。”

    陈素商道了句晚安,和他挥手作辞。

    等她折回客厅时,陈定已经在沙发里坐定了,脸上扭出一个温柔的笑:“素商,你跟颜少.......”

    陈太太道:“就是认识,没什么的。”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很有问题,会让陈定挠心挠肺想知道。

    陈太太的心思很深,不再理会陈定,让陈素商搀扶着她,母女俩回房去了。

    陈胧还在医院,四太太和陈皓月都在医院陪同着他,洋房这边只有陈定和九太太平乐。

    这次,陈素商不必再担心什么,大大方方打水回去,帮陈太太简单洗漱,自己再回来洗澡。

    她洗了澡回来,陈太太的房间里还没有关灯。

    陈素商走过来:“妈,怎么还不睡?”

    陈太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床:“妈在等你,你过来坐。”

    待陈素商坐下,陈太太拉住了她的手:“你今天和颜少出去,谈得如何?”

    陈素商知道她母亲的心意,却仍是不肯多说,因为她实在不甘心这样交待自己的婚姻。

    可母亲的身体如此差,她更不敢叫她替自己担心。

    “还行,他挺健谈。”陈素商道。

    她没说颜恺后面那席话。

    陈太太道:“素商,妈要跟你说实话,妈今天去求了颜太太,希望颜家能把你娶过去。”

    陈素商看着她:“妈,你

    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陈太太叹气,“可女儿总是要出嫁的。颜家不错,歧贞是个好人。徐家的人,性格都柔,她是不会忍心苛责儿媳妇的。

    歧贞还有个哥哥,叫徐培,去世很多年了。他当初就很好,特别好,可惜......可惜好人不长命。”

    陈太太说到了这里,突然泪流满面。

    陈素商心中微动,明白了过来。

    原来,她妈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过单相思的爱情。

    “妈,您别伤心。”

    “多少年的事了,还伤心什么?”陈太太叹气,擦了擦眼角,“你呢?如果让你嫁到颜家,你怪妈吗?”

    “不怪,颜恺很不错。”陈素商道,“只有他挑剔我的,没有我挑剔他的。”

    陈太太欣慰。

    得到了女儿的准信,陈太太心中放下了一块重石,心情好了不少。

    过了五天,陈胧出院回家,躲在房间里不敢高声说话,怕惊怒了陈定。

    而颜恺,也跟父母和祖父说了:“陈素商很不错,我虽然还不喜欢她,却也不讨厌她。她是个挺有思想的女孩子,长得也不丑。”

    徐歧贞舒了口气。

    颜子清反而有点不太乐意,私下里对儿子道:“婚姻可是大事,你别为了讨好你妈咪,什么都答应。”

    颜恺没觉得这是啥大事。

    结婚而已。

    “爹哋,什么世道了,还讲婚姻是大事?”颜恺笑道,“离婚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混账!”颜子清冷了脸,“你就靠这个态度去结婚?你这是耽误人家女孩子,你知道吗?你要是不答应,人家也许会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我做最坏的打算,放低期待,这样不至于失望。只要不失望,就能慢慢培养感情。”颜恺说,“再说,我不结婚,妈不让我走,我真耽误不起。”

    直到这里,颜子清确定自己说了半晌,全是对牛弹琴。

    这儿子一直不听他的话。

    反正他还有三个闺女,个个乖巧,且崇拜他,颜子清过足了当爹的瘾,将来还有女婿可以刁难,就懒得管这混账了。

    事情很顺利定了下来。

    等顾轻舟和司行霈带着孩子们从香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听说,徐歧贞给颜恺包办

    了婚姻。

    玉藻的预产期就是这几日,她没有去香港,顾轻舟不让她折腾。

    她照样天天上班、回娘家,顺便大嚼她恺哥哥的八卦。

    “定在了五月十七日。”玉藻道,“居然不是订婚,而是直接结婚。舅妈真厉害,这年头还能包办这么场婚姻,着实叫人佩服。”

    顾轻舟蹙眉看着玉藻:“你别胡说,人家相中了就结婚,怎么成了包办婚姻?”

    “就是包办。”玉藻笑嘻嘻,看热闹不嫌事大,“陈小姐刚到新加坡,舅妈就盯上了。恺哥哥对舅妈的话言听计从,只能答应。若不是包办,我把头割下来。”

    顾轻舟很嫌弃看着女儿:“快要当妈的人了,你别说话口无遮拦的,这样血腥的词少用。”

    “对不起宣娇,妈妈错了。”玉藻摸着肚子说。

    她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知道是闺女,于是张辛眉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张宣娇。

    “宣娇”二字出自诗经,意味着“千骄万宠”,这是打算养个小公主了。

    司行霈当着孕妇女儿的面不好抽烟,但烟瘾实在有点难受,就嚼口香糖:“颜家真要跟陈家结亲?”

    “对,未来表嫂还是陈家的养女呢。”玉藻道。

    “你见过那女孩子?”司行霈问。

    司玉藻道:“见过啊。”

    怀孕也不能阻挡司玉藻小姐的八卦之火。在传出颜恺要跟陈素商结婚的第一时间,她就去见了陈素商。

    陈素商谈不上多漂亮,但很耐看,第一眼瞧着很不错,越看越顺眼。

    而且,和她聊天很愉快,她很会顺着别人的话题聊。

    玉藻跟她言谈投机。

    “姆妈,你要不要去看看陈小姐?”司玉藻问。

    顾轻舟失笑:“又不是我儿媳妇,我去看算怎么回事?”

    她也没空。

    玉藻这几天可能就要生了,而顾轻舟和康昱夫妻俩也把康晗接回了新加坡,打算暂时将她安置在医院里。

    等她适应了新加坡的环境,再把她接回家。

    这些都需要顾轻舟操持。

    然后,顾轻舟又教育几个孩子:“你们恺哥哥结婚是大事,也是喜事,别一口一个包办婚姻,叫你们表嫂听到了心里不高兴。都给我懂事点,否则家法伺候。”

_第1751章玉藻的长女

    颜恺的情绪一直还好,期待着赶紧结婚,然后去马尼拉忙事业。

    直到定制的礼服到了,他试穿的那一刻,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我真要结婚了?”他恍惚想着,“跟一个陌生人?我是怎么想的,我脑子有问题吗?”

    理智上对结婚很有准备,可感情无法与理智协调。

    他连夜跑到了司玉藻家。

    张辛眉和司玉藻住在一处靠海的宅子,既能瞧见远处的海滩,又离医院和繁华街道很近,是新加坡最豪奢的住宅区。

    徐歧贞也替颜恺买了一套,离司玉藻家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他深夜来访,正好张辛眉休沐在家,对此很是不解。

    “......玉藻,你这些年有过苏曼洛的消息吗?”颜恺问。

    司玉藻沉了脸。

    颜恺这话,让她很不舒服。

    “恺哥哥,你都要结婚了,还念着苏曼洛?你既然念着她,那你答应和陈小姐结婚做什么?”玉藻直接问。

    颜恺不理她,只看向了张辛眉:“辛眉,你陪我喝点酒,行不行?”

    张辛眉跟颜恺不算很熟,而且对方比他小好几岁。

    颜恺是听到顾轻舟总这样称呼张辛眉,就记熟了。

    张辛眉对司玉藻道:“你去睡觉吧,我陪你表哥坐一会儿。”

    司玉藻有点乏,果然上楼回房了。

    张辛眉让佣人准备宵夜,又亲自回房去拿了一瓶他珍藏的白兰地过来,给颜恺倒了半杯。

    颜恺一口饮尽。

    酒入喉,火辣辣一路往下,直到胃里,然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加速运转,他掌心暖和了。

    “......我没觉得陈素商哪里不好,也没觉得这婚姻哪里不好。”颜恺低垂着头,“你懂我的意思吗?不能细想,一细想就很可怕。”

    张辛眉道:“我懂。”

    “你懂?”

    “你站在悬崖边上,知道下面是什么,但是忍不住心悸、害怕。你不了解陈小姐,和她的婚姻就是深不见底的未来,你无法预测、不能估算,所以很恐惧。”张辛眉道。

    颜恺急忙点头:“对对对!”

    张辛眉看问题很通透。

    “那我怎么办?”颜恺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要是逃婚,你父亲会不会打死你?”张辛眉反问他。

    颜恺:“......”

    他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既然不想和家族脱离关系,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看似可怕,也未必真可怕。小时候,我阿爸经常用双手在电灯下,做出各种动物给我瞧。

    他跟我说,你看这只狼凶猛不凶猛?其实是个影子。这个世上,很多的恐惧都来源于自己的幻想,就是那个幻影,而不是事情本身。”张辛眉道。

    颜恺拿起酒杯,碰了下张辛眉放在旁边的杯子:“你说得对!”

    这个晚上,他在张家喝了一瓶白兰地,又吃了顿丰盛夜宵,被张辛眉安排在客房住下了。

    第二天,他睡到下午才醒。

    司玉藻和张辛眉去了医院,因为凌晨的时候,司玉藻突发阵痛,快要生孩子了。

    颜恺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他急急忙忙穿戴洗漱,然后让张家的佣人送他去医院。

    他到了医院,才知道司玉藻已经生了,只是还不能探望。

    司家的人全部都在。

    司雀舫嗅了嗅颜恺:“恺哥哥,你昨天去哪里鬼混了?这一身的酒气。”

    众人都看过来。

    颜恺:“......”

    他伸手一搡司雀舫:“你属狗的吗?就你鼻子尖!”

    顾轻舟问颜恺:“瞧着像是宿醉。昨晚去哪里了?”

    “去了玉藻家,是跟辛眉一起喝酒的。”颜恺道,“不信等会儿姑母你问他。”

    “怎么想起喝酒?”顾轻舟又问。

    颜恺笑着起身:“姑母,你快赶上我妈啰嗦了。我走了,还没有吃饭。玉藻这边,什么时候能探望?”

    “后天下午。”顾轻舟道。

    颜恺就溜走了。

    三天之后,玉藻出院。她这胎生得很容易,从羊水破到宣娇出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

    因为生得容易,所以恢复得也快。

    宣娇办洗三宴的时候,颜恺看到司玉藻已经能下地了。

    “你不坐月子吗?”颜恺问她。

    “坐啊,我先活动活动。光坐着难受。”玉藻道。

    颜恺:“......”

    真是只活泼的猴儿。

    玉藻坐月子里,时常打电话给亲戚朋友,让他们前去陪着她解闷。

    颜恺接到了四次电话。

    玉藻的世界,需要热热闹闹,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她会发疯。

    “......等你出了月子,我也要结婚了。”颜恺道,“到时候你别长胖了,穿礼服不好看。”

    “你胡说八道!”司玉藻怒目圆睁,“我哪怕是胖成了球,也是个天仙球!不好看?我看你瞎了狗眼!”

    颜恺:“......”

    到了五月十五,司玉藻就出了月子。

    家里雇了乳娘,她一出月子就去了医院,然后又回了娘家,走亲访友,一刻也不肯停。

    坐月子将她憋坏了。

    她到处走动,就在亲戚家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她很吃惊。

    回到家中,她打电话给颜棋,让颜棋赶紧过来一趟。

    “你自己来,别惊动你哥哥。”司玉藻神神秘秘道。

    颜棋被她吓到了,鬼鬼祟祟的来了。

    她一进门,司玉藻就问她知不知道自己遇到了谁。

    “谁?”颜棋一头雾水,“姐,你是不是坐月子坐得有点神经了?”

    司玉藻敲了她一爆栗:“你这么会聊天,迟早要被人打死——是苏曼洛,她回来了,昨天才到的。”

    “苏副将的女儿,就是我哥哥以前的那个?”颜棋问。

    “对。”

    颜棋不以为意:“回来就回来了呗。苏曼洛家就在新加坡,你还不许人家回来?”

    “你是不是傻?她回来了,恺哥哥怕是更没心思结婚了。”司玉藻道,“上次恺哥哥还说,他放不下苏曼洛。”

    颜棋道:“这也正常啊,哥哥以前很喜欢苏曼洛的,还偷我爹哋的支票,去买戒指送给她。”

    司玉藻忍不住再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点也不急?”

    “又轮不到咱们急。”颜棋很淡然,“哥哥总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他如果跟陈小姐有缘分,他就会回来的。”

    司玉藻看了眼她。

    颜棋笑道:“姐,陈小姐可好玩了,我很喜欢她。”

    司玉藻:“......”

    这脑子,比她的还不正常,怪不得颜恺总是被她们俩逼得痛不欲生。

_第1752章阴差阳错

    五月十七这天,新加坡晴空万里,空气里飘荡着淡淡香灰莉的香甜,盛夏快要到了。

    司玉藻月子里并未发胖,她穿着精致的洋裙,批了件薄纱围巾,先回了趟娘家。

    她和张辛眉挽着手,乳娘抱着孩子跟在身后。

    “......先帮我看着她。”司玉藻对司家的佣人道,“我姆妈呢?”

    “太太和先生昨晚飞去了香港。”佣人道。

    司玉藻微讶。

    张辛眉问:“香港有什么事吗?”

    “就是上次接回来的那位齐太太,她昨晚突发抽搐,情况很不稳定,医生建议她立马转回之前的疗养院,那边的治疗方案更好。因为改变环境,对她的身体不好,她一个多月都没恢复过来。”佣人道。

    司玉藻了然。

    齐太太就是康晗。

    康晗到了新加坡之后,司玉藻去见过她一次,她枯瘦得厉害,肌肤苍白。

    “那我阿爸和姆妈能赶上恺哥哥结婚吗?”司玉藻问。

    佣人说:“估计赶不上。太太昨晚给颜家和颜少爷都打了电话,把情况说明了,颜家能理解。”

    康晗的病情,颜家都知道。

    那边突发急病,耽误不起。顾轻舟跟颜家的关系深厚,也不是靠一两次的人情来维护的。

    “那我们走吧?”司玉藻挽住了张辛眉的胳膊。

    颜恺的婚礼,颜家包下了新加坡最豪奢的饭店,一楼的大礼堂布置成了婚礼现场,楼上的客房则是全部宾客们休息的地方。

    因为这家饭店房间多,又有电梯上下,宾客们几乎都有自己的房间。

    饭店门口铺了长长红毯,豪车已经把整条街道都挤满了。

    颜家经营南洋几十年,亲朋遍地。

    进门的时候,司玉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卢闻礼。

    她没想到卢师兄也来了。

    “师兄!”她招呼卢闻礼。

    卢闻礼回头冲她笑。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衬衫和西裤,头发也用了点生发油,打理的服服帖帖。他生得很英俊,装扮好了更加英俊。

    “你怎么来了?”司玉藻好奇,“谁邀请你的?”

    “颜小姐啊。”卢闻礼道。

    “颜棋吗?”

    “对。”

    司玉藻:“......”

    颜棋如果知道,卢师兄对红烧肉的兴趣比女人大,估计要气得吐血了。

    张辛眉则拉司玉藻:“先去趟外公那边,再来闲聊。”

    他每次到颜家,都要去拜访颜老。

    他愿意和颜老说几句话,听听他的教诲,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颜老。

    颜老很喜欢张辛眉,觉得这孩子心思通透,是第二个像顾轻舟一样的聪明人。

    今天是颜家长孙的婚礼,颜老也早早到了,正在二楼的房间休息。

    司玉藻和张辛眉问了颜家随从,得知了房间号,就上楼去了

    他们俩离开之后,颜棋就凑到了卢闻礼身边:“卢医生,你等会儿坐在我旁边。”

    卢闻礼说好。

    陈素商也早早到了饭店,正在五楼最大最豪华的套房里化妆。

    陈太太和徐歧贞陪在旁边,徐歧贞的小女儿颜棹也不肯离开,非要看着新嫂子。

    盘好了头发,露出了纤纤玉颈,跟平时的陈素商不太一样时,陈太太的眼眶就红了。

    “妈,您别舍不得我,咱们都在新加坡,我可以天天回家看您啊。”陈素商笑着看向了她母亲,“妈,大喜的日子,您别哭。”

    明明是陈太太求过来的婚姻,她心中也很清楚,素商未必就愿意,只是完成她的心愿。可事到临头,最后悔的人是陈太太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

    她是在这个瞬间,想起自己当年嫁给陈定的事。

    她们那个年代,明明女子已经有了不少的自主权,比如徐歧贞还出国留学。她却一辈子在南京,念书、嫁人,全听父母的安排。

    她爱慕徐培,痴迷到了一定的程度,却不敢表白,甚至没有做一丝一毫的挣扎。

    最后,她的婚姻很不幸福。

    她从小身体不好,却也没坏到这种程度,若是稍微幸福一点的婚姻,若她两个儿子都活了下来,她也许会像徐歧贞一样,四十多岁的人瞧着像三十出头。

    她已然无可救药了,为什么还要让素商也嫁一个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陈太太的脑子,在这一刻转不过来,她更想让陈素商逃婚。

    “金姝!”徐歧贞抱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金姝,你别担心,恺恺会对素商好的,我们也会照顾她的。”

    “我只是......”陈太太抹泪。

    她只是进退维谷。

    “妈,您看颜少给我买的戒指。”陈素商甜甜笑着,把手上的钻戒到了陈太太跟前,“很好看,是不是?”

    她含笑的脸上,很有神采。

    陈太太就想,颜恺未必就是第二个陈定,而素商心里没有其他人,也未必像她恨陈定那样恨颜恺。

    只要心里没有抵触,感情总能过出来的。

    中午的时候,客人差不多到齐了,侍应送了饭菜上楼。

    颜棋和司玉藻也过来瞧陈素商。

    陈素商已经换好了婚纱。

    她的身材很不错,穿着婚纱玲珑有致,再加上今天的妆很重,眼线特别黑,整个人的气质都大变样。

    “嫂子真好看,回头恺哥哥眼睛拔不出来。”司玉藻笑道。

    颜棋道:“是,这套婚纱很适合嫂子,嫂子眼光真好。”

    她们俩一唱一和捧着陈素商,陈太太转眸,也觉得今天的女儿很美丽,让陈太太的心情好了很多。

    司玉藻说话的空档,给徐歧贞使了个眼色。

    徐歧贞会意。

    闲聊了半晌,徐歧贞就对陈太太和陈素商道:“楼下来了贵客,我去招待一声,你们吃了饭也休息一会儿。”

    陈太太和陈素商不疑有他。

    徐歧贞下了楼,带着司玉藻和颜棋进了一间房。

    司玉藻和颜棋的脸色都变了,徐歧贞心里咯噔了下:“怎么回事?”

    “妈咪,方才苏曼洛打电话给哥哥,哥哥开车出去了。”颜棋道。

    徐歧贞听颜棋说过苏曼洛。

    苏曼洛是颜恺的初恋。

    “别慌。”徐歧贞道,“这会儿还早,婚礼是晚上六点半,还有好几个小时。见见面,说说话,他会回来的。”

    她说得如此笃定,心里却七上八下,因为司玉藻前些时候告诉她,说颜恺跑到她家去喝酒,对这门婚事很迷茫。

    徐歧贞也不是非要他娶陈素商。

    她只是告诉他,这件事应该考虑了。陈素商是个可以考虑的对象,如果他拒绝,徐歧贞不会怪他的。

    可他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你们俩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徐歧贞道。

    司玉藻和颜棋走后,徐歧贞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几分钟,下楼去找颜子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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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